第1章 猎物
步步深陷 by 玉堂
2024-10-18 20:52
年初我接到一个大活儿,华京集团的老板娘雇佣我勾引她老公,开价60万。
我的职业和“小三劝退师”差不多,对于一些无法劝退的顽固型小三,正室就请我出山扮演小四,钓男人上钩,斗赢了小三再立刻抽身,男人?我手上栽了跟头受了骗,基本都醒悟?归家庭。也有铁了心离婚的,我会收集他的出轨证据,帮正室?财产?割中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补偿,以免便宜了外头的野花。
这次找上门的华京集团是江城资产最雄厚的上市公司,董事长冯斯干凭借妻子的背景成为商界巨头,这类夫妻一般男人动机不纯,拿婚姻当梯子处心积虑往上爬,吃肥了就恩将仇报,女人再想夺?财产根本玩不过丈夫,连我接这个活儿都没十足的把握,这种男人城府极深而且心狠手辣,算计他搞不好被反杀,最后惹一身骚还捞不到一?钱。
?冯太太给出的报酬实?吸引我,我决定冒险一次。
关于冯斯干,她只告诉我两?话。
第一?,他对女人的欲望很淡。第二?,勾引他,除了下血本,还要碰运气。
入?至今,我一共面谈了三十个雇?,冯太太的开场白最少,听上?难度最高。
我接过她递来的照片,一张专注办公的侧脸,一张运动时的背影,看得出虽?清瘦,衣服包裹下的肌肉量却不低,身材匀称而结实。冯斯干的鼻梁高耸,眉骨坚挺,从侧面角度看十?俊朗,脸廓的骨骼棱角?明,介于刚毅和温润?间,?寸感生得恰到好处,确实是一副有魅力的外表,比我接触的所有男人都更胜一筹。
我问冯太太,“是挽?还是离婚?”
“离婚。”她很干脆,“我至少要他身家的一半。”
我不禁蹙眉,华京董事长的一半身家少说有几十亿,国内从没出现过打官司能?走男人几十亿的原配。
冯太太看出我犹豫了,她将一厚捆现金放?桌上,“韩小姐,这是十万定金。你的手段我有耳闻,你多花点工夫,哄他犯个大错,把柄越致命,我越有胜算。”
我没吭声,权衡着自己能否驾驭住。
冯太太叹息,“他和我的婚姻一直是冷暴力,他不仅独吞了一切,还打算甩了我,逼我净身出户,我走投无路,不得不想办法自保。韩小姐不必害怕自己被曝光,我不准备闹出丑闻,我会私下和他谈判解决。”
我有些迟疑,“谈崩了呢。”
冯斯干是什么人物,未必甘心被女人摆一道。
冯太太说,“那只能上法庭了,开庭前我会送你出省躲风头。”
我心里更没底了,“万一您丈夫报复我呢?”
“韩小姐。”冯太太的耐心所剩无几,“不干这?最安全。既?敢干,难道还?解不了危险吗。”
我咬了咬牙把钱塞进手提包,“三个月为期,您要的东西我会双手奉上。”
冯太太搅拌着杯里的咖啡,“我欣赏韩小姐的自信,可我有必要提醒你,冯斯干很可能终结你的自信。我劝你拉长战线,精吨设计,你认为两年怎样?”
两年?我起码搞定五个了,经验表明,不存?我三个月拿不下的猎物。
我斩钉截铁,“我没时间耗?一笔订单上,三个月足够。”
冯太太笑了,她拎起旁边的购物袋,“?愿韩小姐有这份本事。”
我按照冯太太留下的信息?动联络了冯斯干,她给我包装了新的身份,名牌大学毕业,没谈过恋爱,底子清白。高阶层的男人谨慎,出轨也考虑风险值,最爱染指干干净净没有后患的姑娘。
电话接通后,传来男人低沉的喂,音色很有质感。
我问,“是冯先生吗?”
那头的语气无波无澜,“哪位。”
我用男人听了会情不自禁心痒的声音向他做自我介绍,“我是您太太聘请的助理,我?韩卿,今天——”
“认识东风路吗。”
冯斯干直接打断我,我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?就这么毫无征兆憋了??。
我抬起头朝四周辨认方向,“认识,?不熟。”
他淡淡嗯,“现?过来。”
我看着暗下?的手机屏幕,对初次交锋的冯斯干进?了一番简单评估,雷厉风?,不解风情,生性淡漠,的确不是一个轻易得手的猎物。我掏出口红,涂了一层又擦掉,只剩下一点水嫩的嫣红。和特别精明的男人过招,既不要太随意,显得邋遢无趣,更不要太刻意,显得功利性,尺度是最重要的。我补完妆又喷了香水,拉开车门上车,直奔东风路。
彼时黄昏,天空如同火一样燃烧着,从流荡的人潮再到虚无的大厦,好像没有尽头。我?驶过高架桥,泊?一家便利店门口,?后降下车窗,视线定格?华京集团的办公大楼。橘红色的光影里,我看到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影,像极了照片中的背影,淡泊漠?,对喧嚣熙攘的众生无动于衷,他手里拨弄着一个小玩意,隔着繁乱的车海,金属翻盖?他指尖一转,折射出一缕银光。
汽车熄火的一刻,我看清那是一枚打火机。
冯斯干本人比相片里的气韵更迷人。
一件米白的高领绒衫,领口刚好遮住凸起的喉结,欲盖弥彰的性感。灰色的?呢大衣朝两侧撩开,露出笔挺板正的纯黑西裤,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的风度,尤其那双眼睛,神秘而幽黑,像最深最静的夜,只刹那的交集,就会被吸进?。
如果?上大部?男人是一杯茶,冯斯干则是一坛烈酒,更毒也更醉,带一丝野,一丝辣,乍见深沉,细看又惊心动魄,?人?魂。他不是传统意义的俊美,而是独有的英气,并不惊艳,可相当耐看。我打过交道的男人中,冯斯干堪称最有男人味的长相,眉眼藏着一股阴郁,是典型的欲望极大的男人,物欲,权欲,情欲,统统极大。我猜测,也许他并非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,只是擅于隐蔽自己的虚伪和欲望,包括他的妻子殷怡其实都没有真正看破他。
我突?意识到,可能遇到硬茬子了。
以冯斯干的地位和条件,投怀送抱的女人肯定不?少数,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勾当恐怕早已免疫,色眯眯、开口打官腔的男人往往容易上钩,而自制力强、?故型的男人,以冯斯干为代表的,才是最难啃的骨头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推门下车,快速闯过马路停?他面前,“抱歉冯先生,我来晚了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,“不算晚,我也刚到。”
我坚持是自己的过错,“?上司后面赶来,就是不可饶恕的?误。”
他原本系着袖扣,听到我认错的理由,绕?手腕的食指一顿,随即笑了一声,“你挺有意思。”
冯斯干迈上台阶,一阵风自西向东拂过,吹开他身上的酒味,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应酬返?公司。我跟着他进入电梯,他背对我按下11层,漫不经心的口吻,“我太太从什么渠道聘用你。”
我透过电梯门的投影注视他面容,他感觉到,也望向合拢的两扇门,我们四目相视,冯斯干给人一种强烈的无所遁形的压迫。
我不慌不忙,“您太太的朋友是我的大学导师,通过他牵线。”
他眼眸里漾出笑意,深不见底的笑意,“是吗。”
我不露声色转移话题,“冯太太说您很注重事业,忙起来顾不上休息,她才做?替您聘请了我。”
冯斯干站得笔直,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,默不作声。
我?心中对冯斯干进?了第二轮评估,非常阴,深不可测,他对殷怡安排的人应该带有不小的戒备,我的胜算不足五成。
初?职?几天,我千方百计接近冯斯干,可他对我?态度很疏离,完全不给我深?接触?机会,使?太激进?手段撩拨,我又担心他察觉有鬼,于是我从冯斯干?秘书那里下手,和她搞好关系,凡是直属办公室??件都交给我送,趁机亲近冯斯干。
在我第N次捧着一摞?件?进董?长办公室,冯斯干皱眉,“怎么又是你。”
我面不改色迎上他目光,“赵秘书在忙其他?,我代劳。”
冯斯干揉了揉太阳穴,他伸手接住?件夹,“辛苦了。”
我明白这是示意我可以离开了,不过我装不明白,“冯先?,我称呼您什么最合适。”
他签署著名字,头也没抬,“随便。”
我声音温柔得掐出水,“员工都称呼您冯董,我不喜欢和大家一样,我就称呼您冯先?,?吗。”
冯斯干翻了一页?件,“称呼而已,没区别。”
我浏览着他身后书架陈列?一排书籍,“您平时看国外?小说?”
他又换了一份?件批示,“只是摆着。”
我立刻说,“我看《激情?情人》那本,我很着迷西方男女热烈?感情,他们不介意?俗?德,不介意大众眼光,只要有冲动就随心所欲,在欲望里活得很自我。”
冯斯干单手松了松领带,“书摆着,但从来不看。我和西方?观点相悖,我认为克制最高级。”他签完最后一份,合住?件,“还有?吗?”
红颜知己?路线在冯斯干这里?不通,那只能一步步释放杀手锏了,我略微俯下身,瞄准了日历摆台,衣领?扣子凑巧挂在上面?边角处,轻轻一勾,扣子便崩开两颗,其中一颗翻滚到冯斯干?手边,我故作不知,含着一丝暧昧凝视他?眼睛,“冯先?,作为您??活助理,我需要了解您?喜恶。例如您?忌口,您?审美,您能指点我吗?”
他平静看着我,没回应。
我?臀和腰肢形成一?婀娜?曲线,犹如已经缠上他身体,风情万种缠着他?每一寸,“希望未来我?一切让您非常满意。就像——”我指尖似有若无触碰他?右手,“就像您?右手,抚摸自己?左手,那么懂您?心思。”
冯斯干果?对这种暗示很敏感,他视线从我若隐若现?雪白胸口一掠而过,我露得不多,多了就媚俗,适可而止?美感最欲罢不能,他脸上没有半点波动,不像大多数男人面对春色两眼放光,把贪婪写在明处。
他挪开自己?手,“我没空指点你。”
在他拒绝我?后,我贡献了一出史诗级?表演,从期待到忧伤,从惊喜到?望,细腻又直白地涌动在一双雾蒙蒙?眼中,“您什么时候有空指点我,我愿意什么时候聆听。”
我楚楚动人?演技在冯斯干?眼里全?没有杀伤力,他再次毫无情面地拒绝,“我什么时候都没空。”
他拿起桌角放置?企业收购资料,打开审阅,“出去吧。”
我又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,终于接受了?败?结果。我破纪录了,钓了这么多条大鱼,头一回钓不上鱼反而被鱼尾巴溅了一身水,我强忍不甘,直起腰整理裙摆,朝门口?,冯斯干在这时叫住我,“等一下。”
我瞳孔一缩,到底是男人,男人怎会对肥美?肉拒?千里呢。我迅速调整自己?情绪,转过身一脸天真望着他,“冯先?有空了?”
冯斯干问,“你多大年纪。”
我一怔,“二十六岁。”
他嗯了一声,“很美好?年纪。”
冯斯干评价完,像什么没发?那样,继续办公。
99%?猎物我只需三次蓄谋主动就能成功,?而冯斯干是1%?例外,迄今为止我和他?对话都在正轨上,他连偏轨都不肯,更别提出轨了。我以前也和几个装正经?男人周旋过,上手是费劲,可远不如冯斯干难搞。
接下来?一天半,我甚至没见到冯斯干,他去临?考察一桩收购案,随??是赵秘书。按?理说,老板出差必须带一名?活助理打点琐?,可冯斯干压根没考虑我,我以为自己来不及得宠就先?宠了,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联系我,让我到皇家酒庄。
在赶去酒庄?路上我给殷怡打了一通电话,向她汇报进展,她又当头泼了我一盆冷水,“你不要高兴太早,冯斯干最擅长自己不?心却耍弄别人。”
我一手拿电话,一手转动方向盘,“冯太太,您丈夫擅长?,我同样也擅长。”
殷怡说,“韩小姐确实比我预想中顺利得多,说不准冯斯干真能被你攻克。”
她挂断电话,我也很快抵达皇家酒庄。
我根据冯斯干提供?包厢号找到3301,我进门时除了他有另外一个男人,四十出头?样子,正在商谈收购??宜,我?过去,“冯先?。”
冯斯干停止交谈,他看向我,“会喝酒吗。”
男人询问女人会不会喝酒,和男人邀请女人看午夜场电影是相同?概念,看来殷怡高估了冯斯干,他并非没有突破口。
我一半为难一半挑逗?神态,“一喝就多,会腿软。”
冯斯干说,“那不必喝了,站一边等吩咐。”
我意料?外攥着拳,“是,冯先?。”
男人和冯斯干碰了酒杯,“听说林宗易也要插手这次?收购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酒杯,“我太太这位舅舅,一向不安分,胃口十分大。”
男人说,“就看冯董怎样压制他了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看杯里?酒水,“他不是我?对手。”
我在一旁轻笑,我看人很准,尤其是男人,冯斯干?确相当自负,对女人,对?意,都自负。自负适度是运筹帷幄,过头是得不偿?,不过冯斯干爬到今日?位置,连他老婆都束手无策,他明显属于运筹帷幄?层次。
我?笑声惊动了冯斯干对面?男人,他借着包厢里?灯光审视我,“冯董换女秘书了?”
冯斯干笑着介绍,“我太太物色??活助理。”
男人也大笑,“想必新助理很合冯董?心意了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把玩着一支没点燃?香烟,“还可以。不聪明也不笨。”
男人说,“当年我?梦中情人,和冯董?助理很相像。”
“是吗?”冯斯干饶有兴味,他偏头问我,“你叫什么。”
我在他身边将近一个星期了,他还没记住我叫什么,冯斯干不是记性差,相反?意场上他?记性是数一数二?好,只是他对金钱权力以外?东西漠不关心。
我回答,“韩卿。不负如来不负卿?卿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酒,再没问什么。
十点这场酒局才结束,我跟随他出来,他坐进后座,我坐在副驾驶位,冯斯干上车后开始抽烟,气场很沉默。我不清楚他?住址,告诉司机按照老规矩送冯董。本来有司机接送,我是不?陪同?,可难得?良机,我得好好把握住。
司机驾驶?途中,我揭过后视镜打量冯斯干。
他今夜很特别,一种无法形容?味?。
窗外夜色和霓虹交织?光影洒在他面部,烟雾缭绕,整个人沉峻又阴冷。 看习惯了穿着商务正装不苟言笑?冯斯干,偶尔穿上一款艳丽?紫红色衬衫,再搭配皮大衣,短发?摩丝定型,梳得意气硬朗,竟是这样风流,他领扣系得格外不规整,锁骨被灯火覆没,唇叼着半截烟蒂。
我思索着该如何利?今晚?良机,始终闭目养神?冯斯干忽?睁开眼,他把烟头碾灭?烟灰缸里,火苗熄尽?同时,他问我,“好看吗。”
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您说什么。”
他意味不明?眼神盯着我,又重复一遍,“我好看吗。”
我不知?答复什么,一言不发与他对视。
或许因为喝了酒,冯斯干带着几分醉意,他朝前倾身,瞬间逼近我。
冯斯干的脸和我如此相近,从下巴到眉骨晕开一层淡淡的醉红,我甚至嗅到他呼出的气息夹杂着酒味,酒味上头,猝不及防淹没我。他肤色是男子里少有的白皙,尤其?阳光下近?白皙到透明,不过他骨相?得凌厉英朗,中和了白皮肤的阴柔气。都说薄唇和桃花眼的男子轻佻多情,我想一定有例外,譬如冯斯干。他的眼睛比桃花有味?,更深邃清澈,特别是此刻,我从没见过这样犀利的一双眼,即使醉意上涌,也保持着?人心惊的镇定。
我哑着嗓子,眼角满是风韵,“冯先?好看。”
“哪好看。”
沉郁严肃的男人偶尔露出放浪不羁的面目,真是撩人。
我说,“都好看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男人好看是优点吗。”
我反问,“不是优点吗?食色性也。假如潘安?世,冯先?也不逊色他。”
“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。”冯斯干被逗笑,但笑很浅,“他长什么样。”
我双手比划着,“书里的画像脸很长,比冯先?差远了。”
冯斯干注视着我一开一阖的嘴唇,“涂口红了。”
我来不及答复,他又说,“我的助理不需要这些。”
我抬手勾住他衣领,将翻卷的边角抻平,大大方方的姿势作出最亲密的氛围,“冯先?不喜欢我?妆,我明天就不?了。”
冯斯干看了一眼我缠住他衣领的手指,靠回椅背,“我不喜欢的,你都不做吗。”
我明白他要说什么,他?提点我别失分寸。
我一语双关,“对冯先?不利的,我不做。对冯先?有利的,您说不喜欢,兴许口是心非呢。”我朝前倾身,手搭?座椅上,指尖掠过他心口的方向,我分明触及不到他,却比真实的触及更蛊惑,“男人嘴硬,可是心容易发软。”
半明半昧的光影透进车窗,从我们之间一晃,我的企图赤裸?坦荡,他不露声色别开头。
这是我和冯斯干度过的第一个夜晚,它?知荒唐,又惊心动魄。
半小时后汽车泊?一栋?寓门口,我先下车,扶了冯斯干一把,司机看向他,“冯董,我送您上楼吗?”
冯斯干步伐有点不稳,皮鞋踩?地面的动静异常响,他并没听清询问,我飞快追上?,司机目睹这一幕,再?多言。
冯斯干住?三楼,一套独立打通的大平层,我跟着他进?,特意观察了转角卫?间里面的细节,水池台上摆放的只有剃须刀和男士的洗护套装,浴缸里没有女人的长发,马桶旁的纸篓也没有?过的安全套,所有迹象指向冯斯干的确是长期独居。
我一无所获又返回客厅,我起初不相信有钱有势的男人会清心寡欲,何况还处?血气方刚的年纪,现实让我不得不相信,真的有男人能够克?约束到这种程度。我望向震撼我的冯斯干,他非常疲倦坐?沙发上,眉间是一缕冷冷清清的月色。
我不敢惊扰他,蹑手蹑脚挪动到窗前,把拉着的遮阳窗纱朝两侧拨开,午夜的灯光毫无阻碍穿透玻璃,照得一切都那么迷蒙恍惚,冯斯干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不适应,他手背遮住额头,回避着浓烈的夜景,“拉上。”
我立马合拢窗帘,拧开台灯调到中档,“您不舒服吗?要不要洗个热水澡。”
冯斯干没理会我,他脱掉皮衣,倚住沙发背的边缘,与黑暗融为一体。
我走到角落的吧台斟了一杯水,把水杯递给他另一只手,他刚要接,我趁机摁住,“我来。”
冯斯干感受到我手掌的温度,他睁开眼,从五指间的缝隙凝视我。
我没有丝毫扭捏,将那杯水喂到他唇边,他无动于衷。
我顺势靠近,“您怕烫吗?”
他依然没有动作。
我又递到自己嘴边,含住杯沿喝了一口,“不热不凉。”我舌尖舔着下唇的水珠,?微弱?诱惑的声音说,“冯先?这里的水,是甜的。”
冯斯干眼眸闪过刹那的波澜,一秒归为平寂。
我再一次喂给他,?且是我含过的地方,“您是不是不知?水是甜的。”我故意嘘着声,像情浓时孱弱的哼吟,“或者是我嘴巴甜,和水其实没关系。”
冯斯干盯着烙印?杯口的浅红唇印,沉静的目光犹如坠入一座深渊,深到我完全驾驭不住这一刻。长久的僵持,我端水杯的手开始发酸,不受控?颤抖着。
我问他,“冯先?不渴吗?”
他眼神里的幽暗一点点碎裂,直到彻底破开,随即轻笑一声,“助理的工作包括喂水吗。”
他笑还不如不笑,神色冷淡到极点,我做足了碰壁的准备,没有被吓退,“我负责您?活中的全部需求。”
冯斯干解开衬衣纽扣,腰间的皮带也松开,他慵懒坐着,眼底的笑意不减反增,“我的需求。”他品味着其中的含义,“男人的需求,不是随便一个女人能解决的。”
我小拇指钻进他皮带的金属扣,细腻的摩擦声?夜里叫人心痒,“我能解决您的需求吗?”
冯斯干眼里是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容,带一丝戛然?止的风情,一半纯一半欲,结合得玄妙又适度。
或许我暗示得太明显了,他接过我手上的水,直接搁?茶几,?相当疏离的态度表明今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,不会发?顺理?章的风流韵?,“看什么需求了。”
我锲?不舍挑着皮带扣,“只要您提出,我都会尽力满足。”
冯斯干不言不语,我故作失手砸落,再慌忙抓住,连?他衣摆也扯出,结实温热的肌肉暴露,从掌心辗转?过,我被烫了一下。
冯斯干垂下眼帘,我指甲盖点缀着樱桃的颜色,没有阻隔贴着他的腹部,一刚一柔,极强的视觉冲击,他静止住。?我以为终于突破了,他忽然抽出我手中的皮带和衣角,起身走向卧室,“睡了,司机会送你。”
他毫不犹豫关上门,我被晾?客厅,前所?有的挫败感像潮水吞噬了我。
我是扰乱心智的?士,冯斯干就是抵御?士的魔,?高一尺魔高一丈,好像无论我演什么,他都能心如止水,片叶不沾身。幸亏我的心理素质过硬,他不吃我这套,我多换几套策略,截至目前还没到我认输放弃的地步。
我迟迟没下楼,司机?凌晨一点半驾车离?,我看着天花板闪现的一簇车灯,白光消失后,我走进冯斯干的卧室。窗户外面笼罩着大雾,四起的雾深处,冯斯干侧身沉睡,壁灯散发出温和的橙黄色,他气质愈发消沉寡淡,平静得像一面深海,没有人清楚平静之下窝藏着什么。
这几年我钓了不少男人上钩,可没玩过真格的,肉欲是最低级的调情,真正金字塔尖的男人更愿意买单?自己精神上瘾的调情,?点到为止是最高级的勾引。一起泡个温泉让男人过把眼瘾,套着黑丝袜的脚滑入男人裤子磨个大腿,暗示有了,情调有了,偏偏卡?实际行动,男人舍不得破坏气氛,又急于深入,挠心挠肺的惦记着。我?来打算如法炮制??冯斯干身上,但通过刚才的测试,我明白小打小闹对他没戏,不玩一票大的,绝对搞不定他。
我退出?卧,?隔壁客房将就了一晚,爬床这么低劣的手段不适?于高段位的男人,可留宿有必要,过夜象征?年男女游戏的开启,一段昭然若揭的故?,高潮逐渐明朗,结局还扑朔迷离,才最惹人深陷。
当?,我必须留下一件极其私密的物品,来催化冯斯干堕落的欲望,我思来想?,把蕾丝内衣压在了床单底下。
第?天早晨我出门买粥,回到公寓冯斯干正?从房间出来,他换上了一身浅色?的居家服,像是刚洗完澡,整个人格外清爽挺拔。我?过?,没来得及开口,我和他同时听见洗手间传出女人的喊声,“斯干,我?你?巾了。”
冯斯干望着我,却在回答女人,“?。”
我们无声无息对视,我蓦地想到什么,一脸心虚捂住嘴,仓皇跑进他的卧室,虚掩了门。我从门缝窥伺着冯斯干的反应,他站立在原地,无比冷静。
殷怡紧接着拉开门,胸口部位湿了一片,她抱怨的口吻,“我想给你煮咖啡,结?全洒了。”
冯斯干问,“吃早餐了吗。”
殷怡摇头,“起床就来找你了。”
冯斯干往餐厅?,殷怡跟在后面,“斯干,我要出国旅游。”
冯斯干坐下,拾起杂志随手翻阅着,“选定国家了?”
殷怡说,“莫斯科,下周举办一个盛大的画展,你有时间陪我吗。”
冯斯干思索了几秒,“时间不很充足。”
殷怡没强求,“那我自己?。”
冯斯干从杂志内移开视线,移到殷怡脸上,“是自己?吗。”
殷怡表情很微妙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合住杂志,“我安排下,争取推掉部分工作,陪你?。”
殷怡愣在那,半晌没出声,冯斯干讳莫如深打量她,“不高兴吗?”
殷怡回过神,立刻说,“高兴是高兴,可你出国,那公司的?务——”
她话音未落,冯斯干笑了,“确实?不开,白让你高兴了。”
殷怡没?气,似乎还松了口气,她不再围绕这个话题,而是主动提起我,“韩助理呢,你满意她吗?”
冯斯干转动桌角的蓝色沙漏,“你指哪方面。”
殷怡托着腮,“能力,品行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,“不?不坏。”
殷怡说,“韩助理是一个很本分的下属,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,她在你身边,我很踏实。”
殷怡在试探冯斯干是否会向她戳破我的居心不良,如?不戳破,代表他在隐瞒我的不轨行为,隐瞒某种意义上是动摇和默许。
冯斯干沉默了一会儿,“算是。”
沙漏缓缓流动着,殷怡没说话。这时她手机响了,她瞥了一眼来显,挂掉。
冯斯干问,“不方便接。”
殷怡说,“我跟你有什么不方便。是张太太约我美容,我懒得动弹。”
冯斯干没有任何情绪外泄,他余光扫过殷怡的手机屏幕,?后抬腕看手表,“我要?公司了。”
殷怡站起,“爸爸下个月过寿,你别忘了。”
她?出公寓门,又停下,一言不发凝望冯斯干,后者抱住她,殷怡刻意往后退,引出冯斯干,在?廊正对摄像头的区域回抱他。法律上长期分居导致离婚,财产是由夫妻协商分割,换?话说,冯斯干不给,打官司也没辙,除非证明感情没有破裂,并且一方出轨伤害了伴侣,所以在?经分居的前提下,殷怡要制造他们婚内恩爱的证据,假设冯斯干不肯出血,打官司也能逼他割肉。
冯斯干显?对于殷怡的谋划毫无知觉,他们相拥了片刻,殷怡说,“注意休息。”
冯斯干点头。
殷怡乘坐电梯离开后,冯斯干反锁门,?回餐桌落座,他对着空气说,“还不出现吗。”
我从卧室出?,站在他旁边,沙漏的一端空了,流入相对的一端,他?新倒置,“昨晚你住下了。”
我小声说,“司机没等我,我下楼时他?了。”
冯斯干没有揭穿,他似笑非笑,“那很巧。我希望这样的巧合就一次。”
我弯下腰,肩膀虚虚实实蹭着他脊背,“冯先?,我实在太困了,没力气折腾,就睡在客房了。”
他不着痕迹避开我半寸,我又挨近他,鼻尖距离他咫尺而?,潮湿的呼吸喷出,仿佛在他耳畔下了一场雨,“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躲冯太太吗。”
冯斯干转过脸,他这次没后退,我也坚持不动,我们此时一目了?对方的所有,我眼尾的一颗泪痣,他嘴角残留的一粒牙膏泡沫。
我神情暧昧至极,“您有没有觉得,我们像偷情啊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。
我笑容明艳,“我有一种错觉,冯太太是来捉奸的,本能就躲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意味深长,“也只能是错觉,不会有我太太捉奸那一日。”
我慢慢直起腰,他一锤定音,“?为我不会出轨。没有哪个女人值得我?错这一步棋。”
男人总是说得比唱得?听,可大多数男人的道德理智还是沦为欲望的手下败将。不过他既?说,我也配合他,我舀了一勺粥,放在他面前,“冯先?很爱冯太太。”
冯斯干擦拭着喝粥的汤匙,“怎么看出的。”
我装作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,十分真诚夸奖,“作为丈夫,您很清醒,也很忠贞。”
他没反驳,笑着说,“你挺有眼力。”
我从冯斯干?公寓出来,给殷怡打了电话,我告诉她早晨她离开冯先??住处时,我正好在他?房间。
殷怡很惊讶,“你拿下了?”
我说,“还没得手。”
殷怡无比兴奋,“冯斯干带你?家已经是大进展。韩小姐,你真是出乎我意料。”
我完全体会不到殷怡?喜悦,“冯太太,您丈夫??活中根本没有女人?痕迹。”
殷怡说,“我知道。他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。”
我拦了一辆计程车,向司机报出皇家酒庄?地址,我?车昨夜留在那里没开?来。我坐进后座,转达冯斯干?原话给她,“不是没兴趣,是他不愿意背叛婚姻。”
殷怡在电话那头没吭声。
我很疑惑,“您确定离婚吗?您是不是误会了,您丈夫实在不像一个会逼迫妻子净身出户?男人。”
随着与冯斯干?接触更深?,我越来越不理解殷怡为什么撕破脸,情史清白,有钱有貌,寻常女人巴不得和这样?老公过一辈子,尽管冯斯干对殷怡算不上浓情蜜意,起码也不算漠视,目前为止是殷怡非要千方百计先下手为强,冯斯干其实没有任何伤害算计她?举动。
我还想说些什么,她不耐烦警告我,“韩小姐,局外人不知内幕,冯斯干并没你看上去那样好,他?品性作为妻子我比你清楚。我承诺你?报酬分?不会少,我和他怎样与你无关,做好你?事就行。”
殷怡告诫完我,终止了通话。
我心不在焉转动着手机,望向窗外沉思。
我从酒庄取?车在家里昏睡了一天,第?天才去公司上班,我赶到冯斯干?办公室报道,发现他不在,倒是一个陌?男人在里面,捧着冯斯干收藏?汉白玉笔筒在窗下鉴赏,我当即进去制止,“先?,冯董办公室?物品不允许擅动。”
背对我?男人动作一顿,他没有听从我?制止,?新换了一只手把玩,“谁定?规矩。”
低调又带一丝猖狂。
我仔细端详他,这是一个相当有品味?中年男人,从头到脚没有牌子货,可全部是手?定制,尤其那件棕色?羊皮马甲,十分高档考究。他四肢修长,脊背也宽阔,是极其英武?体型,年纪在三十?七岁。
应该有一定?身份,绝对不是普通人所具备?气度。
我?答,“冯董定?规矩。”
男人不紧不慢,“冯董人呢。”
我问他,“您预约了吗。”
下一秒男人转过身,原本平静?一张脸,打量了我片刻之后,变得笑意深浓,“我也要预约吗?”
男人?眉骨?得极高,面容逆着光,以致于鼻梁在斑驳?光影里沦陷得近乎通透,他眼神很薄,眉梢吊着一缕戏谑张扬?味道,可渗出?气韵却厚?,又显得格外沉静,当凝视着一个人时,所有?情绪迸射?出,尤为锋?。
这种语气,肯定有大来头了,我态度顿时软和不少,“您是?”
男人继续摆弄架子上?古董,“没见过吗。”
我摇头,“我?职不足一个月。”
男人抽出一本书,“以后有机会多见几次,你就认识了。”
我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,“您贵姓。”
“这本《史记》是冯斯干新买?。”男人没理会我?问题,自顾自打开书,“我很喜欢围魏救赵?典故。”
他倚着窗台,“知道围魏救赵最精彩是什么吗。”
我望着男人。
他悠闲翻书页,“迂回。迂回比强夺更明智。”
我说,“我不懂历史。”
男人挑眉,饶有兴味看着我,“你?人事档案是南开大学历史系。”
我愣住,等反应过来,我瞬间冒出一身冷汗。殷怡特意选择了一个冷门专业,华京?营业务是金融房产,用不上历史,?此我?名校?凭不至于露馅,是我太疏忽大意了。
我咽了口唾沫,想方设法圆场,“我刚才没听清,围魏救赵吗?三十?计中?一计。”
男人笑得温和,“那你讲一讲,围魏救赵发?地点,赢家是谁。”
我浑身僵硬,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
他把书本放?原处,“看来你们冯董不清楚自己?助理简历造假了。”
我紧张盯着他。
男人单腿支地,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撩拨窗帘?流苏,“想认识我吗。”
我咬紧牙关,“我不认识您,我在华京也不影响您。”
我恳求他井水不犯河水,别出卖我。
男人仍旧没理会,他半真半假?口吻,“我是看相?大师。”
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,“大师?”
他点头,“我从你面相看破你图谋不轨,并且运气不错,在冯斯干眼皮底下瞒天过海。”
我整个人凝滞在这一刻,平复了好久才开口,“学历不等于能力。”
男人笑着说,“敢欺骗他,胆子够大。”
办公室?门在这时被推开,冯斯干一边解着西装扣子一边??,“宗易,怎么过来不提前打个招呼。”
被称作宗易?男人脚步迎过去,“顺路进来,不是什么正经事。”
冯斯干把脱下?商务装挂在沙发背,“临时有个会议。”他说完看了我一眼,“林董喝金骏眉。”
我沉浸在被男人戳穿?心有余悸中,有些魂不守舍,一时没动。
冯斯干和男人相继落座,又沉声?复了一遍,我这才?过神,“金骏眉是吗?”
男人很随和,“有什么喝什么。”
我立马鞠了一躬,“林董,是我怠慢了,您稍等。”
原来男人是林宗易,殷怡?舅舅。冯斯干在酒庄和朋友提到?人就是他。
殷怡与我?交易,我确信林宗易百分百不知情,殷怡不可能?漏风声,我三言两语便被他识破有所企图,可见林宗易眼很毒。
冯斯干注视着我进?会客厅,林宗易?目光也定格在我背影,长达半分钟?寂静后,冯斯干注意力转移到林宗易?方向,他眉眼含笑,“宗易,杀一盘吗。”
林宗易目光不疾不徐从我身上收?,打趣说,“你又准备了一盘死局来为难我吗。”
冯斯干起身,取下书架最上层?棋盘,是一副摆好?围棋,黑白棋子横纵错杂,一看就深奥。
他将棋盘平铺在茶几上,“我哪次准备?死局,不是都被你破解了吗。”
林宗易解开马甲拉链,露出米色?高领羊绒衫,他懒散?随意敞着怀,“既?明白赢不了我,还费什么心思。”
冯斯干与他四目相视,“那你猜这?呢。”
林宗易反复活泛手腕,云淡风轻一?,“你还是堵不住我。”
冯斯干笑容玄妙幽深,“宗易,这么有把握吗。”
林宗易拾起黑子,“没有把握,我就不接你这盘局了。”
冯斯干紧随其后也拾起了白子,前者谨慎观摩棋盘,“是一出绝杀局啊。”
冯斯干指腹捻着棋子,“一般?局,我不找你对弈。”
我没想到冯斯干竟?会下围棋,?且不是浅尝辄止??门级,是最刁钻?棋路。商场中从不缺急?近??人,却很少有运筹帷幄但甘于沉淀?人,这意味着清醒和取舍,是人性最难?一环,难怪他面对诱惑?自控力这样强。
林宗易在棋盘上寻觅着突围??路,“你对万?有想法。”
冯斯干在最边缘?交叉点落下一粒白子,“我早有计划吞掉万?,如今黄尧经营不善破产,是送上门?肥肉,正合我意。”
林宗易吃掉被四枚黑子包围在中央?白子,“斯干,想要侵吞它据为己有?,不止你一人。”
冯斯干棋局落于下风,表面依?风平浪静,“凭本事。”
林宗易点燃一支烟,窗子关着,没有一点风,淡蓝色?烟雾被捏成一条狭长笔直?线,凌空?上,?后无声无息散开。
我揭过一扇木雕屏风,观察这一幕,脑海里蹿出一个词——诡谲。
这个男人?杀伤力乁裸外露,没有丝毫遮掩。
林宗易抽着烟,接连用三颗黑子敲定了乾坤,将冯斯干处境逼得插翅难逃。
冯斯干手里?白子在上方悬?未决,“宗易,不给我留活路吗。”
林宗易手臂搭在沙发扶手,“下棋?已,总要分出胜负。”
冯斯干审视着眼前?投无路?局势,“你一贯是暗箭杀人,?软,手不软。”
在整盘棋几乎无处落子时,冯斯干瞄准了一个最不起眼?角落,翻盘了。他慢条斯理拆开纸巾擦手,“我们这次难分伯仲。”
林宗易不太相信冯斯干可以翻盘,毕竟棋盘被黑子占据了半壁江山,可事实他确实忽视了那个至关重要的角落,?为冯斯干起死回生的一笔,他掐灭烟头,“听说黄尧与你结过梁子。”
“没有结过。”冯斯干整理着棋子,“华京吞并万利是正常的商业斗争,名利场没有情义可讲。对我有用的,不论任何人,我都照样吞。”
林宗易眼眸阴冷,脸上却从容,“斯干,我最欣赏你的魄力。”
我端着茶盘出?,先递上林宗易的那杯茶,“林董,您的金骏眉。”
我把冯斯干的茶杯也放好,“冯先生,普洱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你下?。”
我说,“有事您叫我。”
我绕过茶几,正要回避,出其不意地对上林宗易一双眼睛,他的眼睛不同于冯斯干的眼睛,后者内敛神秘,深不可测,?他锋芒毕露,堂?皇?暴露自己的狡诈和探究,有一种揣度人心与审时度势的极致的敏锐。
我仿佛被他的眼睛困住,困在泥沼?,迈不开步。
“助理小姐,会围棋吗。”
我琢磨不透他的用意,如实说,“我不会。”
林宗易指着被收拾得差不多的棋盘,“我围剿了冯董的白子,他弃车保帅,最终逃出生天,达?和棋,算哪种战术。”
我想了一下,“狡兔三窟吗?”
“还有一个更高明的说法。”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围魏救赵。”
我心脏骤停,差点跳出嗓子眼,幸好他没有再往下说,只是不断闷笑,我一声不吭退到一旁。
冯斯干也察觉了我们?间的特殊气氛,他没多言,撇了两下水面漂浮的茶叶末,“宗易,上周你在滨城的高尔夫球场,我也在。”
林宗易端起杯,低头嗅了嗅茶香,“我看到你了。”
冯斯干说,“你球技进步不小。”
林宗易的神情耐人寻味,“斯干,我比你更不喜欢凑热闹,可利益当前,我不得不凑。”
“万利背负了数亿的债务,除了华京,没有企业填得起窟窿。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茶,“我填得起。”
冯斯干指尖流连在杯口,“你的企业要充裕的资金流运转,再割出几个亿砸给万利,你有多少资金链,能保证衔接得上。”
林宗易大约嫌茶苦,他只喝了一口,便不再碰了,“那是后话了,我只顾当下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林宗易问,“你和殷怡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。”
冯斯干说,“不急,随缘。”
林宗易舌尖抵出一片茶叶,吐在烟灰缸?,“不在一处同居,缘分是随不来的。斯干,你觉得呢。”
冯斯干撂杯子的姿势顿住,“宗易,你这话什么意思。”
他们对视着,像两池了无波澜的湖潭,可湖底惊涛暗涌。
林宗易的面孔仍然是温文尔雅的浅笑,“没什么意思,我仅仅是提醒你这件事。”他站起,拍了拍冯斯干的肩膀,“我没有孩子,我等着抱你们的。”
林宗易看着旁边的我,我立刻紧张起来,不过他没和我说话,只对冯斯干说自己该走了。
冯斯干也站起,“我送你。”
他们走到门口,林宗易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,他偏过头,“斯干,你这位助理——”他欲言又止的样子,似?斟酌如何评价,我以为他会揭发我撒谎,吓得大气不敢喘。
冯斯干面无表情等待林宗易的下文。
好半晌,林宗易笑了,“很匹配你。”
冯斯干反问,“匹配我什么。”
林宗易说,“和你一样擅于应付各种场面。”
冯斯干侧身看向我,“林董对你印象很好。”
我稍稍松了口气,“谢谢林董。”
林宗易离开后,冯斯干返回办公室,他坐在椅子上,灼人的阳光深处,脸色喜怒不辨。
我试探问,“冯先生,林董在威胁您吗?”
适当掌握一个男人的秘密,能够拉近关系,可不能挖掘得太过火,男人会反感戒备。
冯斯干抬起头。
我说,“他以您和太太分居为把柄,威胁您放弃收购万利。”
他眯着眼不语。
一直以来,没有猎物能逃脱我的计中计,唯独冯斯干油盐不进软硬不吃,我百发百中的手段在他的世界?全部失灵。
我决定改套路,冯太太有耐性,我没有。
挑明真相是最直白的捷径,我都亲眼见证他们分居了,再装糊涂不免太假,不亲手打破冯斯干的面具,他永远不会主动摘下,他戴着君子的面纱,怎会放任自己堕落。
我俯身,单手支着下巴,意犹?尽的神色,“冯先生骗我了。您和冯太太的感情并不好,可出于种种现实考量才延续至今。您不希望有朝一日婚姻破裂,失?舆论优势,所以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很克制自律,不沾染其他女人给自己增添污点。”
他深意十足凝望我,显然对于我这番话有忌惮,“我和我太太的关系并无你猜测那么复杂。”
我不依不饶,“您没有和太太住在一起,感情深厚的夫妻不会分居。”
“婚姻的质量不是取决于在一起的时长,?是取决于各自的节奏和接受度。”冯斯干打断我,“我太太不习惯烟味,也不满我夜晚应酬,分居让彼此更自由,更舒服。”
我台阶都铺完了,冯斯干死活不下,他演好丈夫还演上瘾了。他的确是诡辩洗脑的一把好手,答案无懈可击。
我说,“但女人最看重丈夫的陪伴,因为生理欲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。”
冯斯干又焚上一根烟,“你的好奇有点多了。”
我隔着烟雾,“我可以帮您打掩护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,“什么掩护。”
我上半身前倾,挨着他耳朵,他倒很配合,也略微往前探了半尺,“当然是掩护您的金屋藏娇啊。”
他沉默,旋即笑了一声。
我眨巴眼,“您想有吗。”
冯斯干吸了一口烟,“没多余的精力想这事。”
“是没精力,还是不想?”
他缄默,朝我头顶喷出一个烟圈。
我小拇指勾着他袖口,“您要是想,甚至付出?动,我都不会泄密的。”
冯斯干唇角上扬,“真的吗。”
“虽然是冯太太介绍我到华京,可留下我是您的决策,难道员?为了讨好人事部经理,?不惜违背老板的心意吗。”
我的比喻很有趣,冯斯干轻笑,“挺聪明。”
我咬着唇,满是弦外?音,“我是冯先生的人,能博得您高兴,我豁出什么都无所谓。”
冯斯干瞧了我一眼,没出声,他拿起桌上座机,拨通了一串号码,那头是一个男人接听,冯斯干吩咐,“查林宗易。”
对方详细询问了什么,冯斯干说,“他公司的账面资金,以及近期的项目与什么人合作,我要最真实的。另外,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他噷待完情况挂断。
我煮了一壶咖啡,放在他办公桌,冯斯干浏览着电脑屏幕,忽然对我说,“你的东西拿走,左边最末一格抽屉。”
我按照他的指示拉开抽屉,取出一个白色塑料袋,存放的是我那天勾引他时,胸口崩开的一颗纽扣。
我心中暗喜,冯斯干没扔掉它证明不厌恶我,金字塔尖上的男人大多非黑即白,事业上只有赚钱或赔钱,情感上不爱即憎,没有模棱两可的中间值,只要不讨厌,被俘虏是早晚。
我把纽扣攥在手心,我的内衣是时机派上用场了,“冯先生是不是还?我一件东西。”
我蹭着桌沿,一步步蹭到他面前,抚摸着他衬衫的衣领,“我的蕾丝内衣,走得匆忙,遗落在客房的床上了。”
我手柔软无骨,攀着他脖颈一寸寸朝衣领?钻入,“您看见了吗?”
冯斯干拂开我?经探入一半的手,身体与我保持着距离,我没再得寸进尺,直勾勾看着他。
他说,“有空来拿。”
我说,“我今晚就有空。”
他将我推远一些,“我没空,白天?拿。”
周?下班后,我和赵秘书交接了工作,冯斯干周末要出差,我负责安排他两日?行?,交接完毕我回到办公室,冯斯干站在镜子前,背对着门口,黄昏一束夕阳穿透落地窗投射进房间,他英挺?轮廓虚成一条弧线。
我突然发现,江城?冬天像极了冯斯干。是一个寂寞?吻,落在更寂寞?人脸上,沉重又深刻,阴暗又光明。
我靠近他,“听赵秘书说,您晚上去江都会所。”
冯斯干嗯了一声,挑拣着衣架上?领带。
我仗着胆子问,“需要我陪?吗。”
他干脆拒绝,“不需要。”
我知道他会拒绝,我丝毫不气馁抢过冯斯干手里?领带,环绕在他颈间,“我来系,这是我?工作。”
我踮起脚后跟,不露声色挨向他,一寸,缩短至半寸,食指似有若无抚摸过他?喉结,他察觉到我?触碰,毫无征兆滚动了一下,强有力?凸起犹如坚硬?武器抵着我,我刹那停住。
“我弄疼您了?”
冯斯干没反应,他望着我头顶?发旋儿,又望着光影朦胧?远处。
我温声细语,“我轻点。”
他呼吸释放在我额头,我只需一掀眼皮,便是他紧实刚毅?面庞,咫?之遥。
“我没涂口红。”我一边系一边说,“不过喷了香水,晚香玉和玫瑰。”
我问,“您对花香过敏吗。”
他否认,“不。”
“那您对有体香?女人过敏吗?”
冯斯干很敏捷,他听出这句话暗含?玄机,我脱口而出,他却及时刹车,没有答复我。
我并没过火,适可而止松开手,“系好了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系出?领结形状,端详了许久,我以为他不满意,伸手去扯,“我再改一种系法。”
他隔着衣服握住我手腕,从胸口撇开,“不必改了。”
冯斯干??手长着很厚?茧子,在指根通向掌心?位置,虽然间隔一层布,我也能感受到粗粝?摩擦。极少有养尊处优?男人会长茧子,尤其还生得一副斯??净?样貌,他?一?似乎都矛盾,矛盾又迷人。我难以想?在冯斯干沉着清朗?皮囊之下,藏匿了怎样野蛮?烈性?力量。
我蹲下整理他裤脚,“冯太太系领带一定比我系得好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任由我,我没得到回复,有些委屈抬头,“冯太太系得好,我系得很差吗。”
他垂眸,“你和她比什么。”
我更委屈了,“不能比吗。”
冯斯干收回腿,“她是我太太,你是员工。”
我险些被噎死,他压根不进我?圈套,还相当泾渭分明,几乎堵死了我下一步。
我深吸气,告诫自己心态要平和,棋逢对手也挺刺激,有助于拔高我?技术水准,勾一勾手就上套?猎物,反而会降低我?斗志。
我拿起桌上梳子,梳理着冯斯干?短发,“冯先生?头发又黑又硬。”我梳了几下,用自己?手替代了梳子,纤细??指穿插在他发间,无声无息?柔情最撩人,痒到心窝里。
冯斯干没动。
我鼻尖贴上他乌黑?鬓角,温热气息拂过皮肤,他隐约僵直了脊背,我嘴唇也沿着他耳廓蠕动,一缕湿漉漉?哈气,“你?洗发水好香啊,是Bvlgari?茶吗?”
他依然无动于衷。
柔顺?发梢缠绕住他下巴,极尽暧昧?厮磨,“我爱上?茶味了,它很诱惑。”我脑袋虚虚实实枕着冯斯干手臂,“是那种要人命?诱惑。”
“我用?不是?茶。”冯斯干说了一款义大利?小众品牌,我故意用欲盖弥彰?眼神凝视他,“独一无??气味就更诱惑了,我以后也会给我?男人买这个牌子?洗发膏。”
几秒钟?暗示交锋,冯斯干神色平静穿上西装,“我品味特殊,应该不会有男人喜欢这款。”
我笑得风情灵动,“我可以选择喜欢这款?男人,做我?爱人啊。”
我装模作样掸了掸他西装上并不存在?灰尘,“一个与众不??男人,我愿意被他征服。”
冯斯干一言未发走出办公室,我不管他是否答应带着我,在身后跟上,他最终也没开口抛下我。
我们七点钟抵达江都,一名经理装扮?中?男人在台阶上恭候,车停稳,他认出冯斯干,亲自过来拉开车门,“冯董,您有日子不捧场了。”
冯斯干下车,脱掉外套递给男人,我不远不近跟着他,几十辆豪车泊在街口,不少西装革履?男子陆陆续续进出,?轻?也有三四十岁,?六十岁?老头子居多,全都衣着不菲,平时和他们打交道,这些人一张嘴我能猜出哪个是暴发户哪个是真豪门,暴发户嗓门大,一身行头过百万,酷爱金饰,真豪门低调亲和,明面?牌子不超过六位数,但细节品味高,比如胸针纽扣?价钱非常昂贵,一粒琥珀玉?扣子能买一块百达翡丽。我接活儿更乐意接暴发户,真豪门眼力太毒,段位再厉害?女人只要揣着企图,就逃不掉被识破。
我越过冯斯干肩膀,看到一群丰满靓丽?女孩聚集在大厅,约定?客户出现了,立刻挽着胳膊带上楼。难怪江城?上流社会有传言,没到过江都,就不知花花?界纸醉金迷为何物。
我附在冯斯干耳畔,指着一位妙龄女郎,“冯先生,那个最漂亮。”
冯斯干看过去,我观察他?神情,“是不是呀?”
他很冷淡,“什么算漂亮。”
我又指自己,“我这种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。
我?他隆重介绍,“比我漂亮?是极品,和我一个档次?是佳品,佳品百万?挑一,极品千万?挑一。”
冯斯干望?我,“你怎么不说亿?挑一。”
我一?正经,“因为我谦虚。”
恍惚中他?像笑了,可仔细看还是??淡淡?一张脸,兴许霓虹太热烈,晃了我?眼,冯斯干那一丝笑也成了被灯红酒绿掩埋?错觉。
“您认为我漂亮吗?”
冯斯干说,“我不关注。”
男人引领我们?进会所,冯斯干环顾四周,“买卖不错。”
“托您?福了。”男人给冯斯干敬烟,他一扫牌子,是软中,没接,“抽不惯。”
冯斯干只抽黄鹤楼,典藏版?1916,短支?。喝纯净水,下午一杯现煮?黑咖啡,加一毫克砂糖祛除酸味,他味觉对酸涩很敏感,一?点也不?。
冯斯干问,“林董来过吗。”
男人收起烟盒,“林董是常客。”
“最近一次什么时候。”
男人回忆了片刻,“我记得是周三。”
冯斯干找我要公文包,我交给他,他从夹层内掏出相片,“林董组局有他吗?”
男人一看,立马说,“有,林董每次组局都有他,听同??人称呼他黄董。”
冯斯干没再问什么。
我们直奔会所里面?VIP电梯,电梯直达六楼,中途不经停其他楼层,我早有耳闻江都?六楼是一些顶级富豪玩牌?专场,?冯斯干光顾?2号包厢是这家会所最大?一间,入场门槛高得吓人,据说玩上两个小时,至少要拎着四个装钱?皮箱,名副其实?销金窟,比澳门博彩还疯狂。
进去之前冯斯干??廊接了一通电话,是殷怡打来?,具体内容听不真?,他讲电话?过程抽了根烟,烟抽完,他挂断电话推开门,包厢?已经有两个男人提前到了,其中一个是那晚?皇家酒庄和冯斯干谈事?男人。
他们打了招呼落座,我小声征询冯斯干,“您喝酒还是喝茶?”
他专注与男人交谈,微不可察点了下头。
我明?他?意思,老规矩。
我喊侍者进屋,“普洱用纯净水煮,第一遍过滤,第二遍筛掉茶叶再倒进茶杯?。”
男人观望这一幕,对冯斯干感慨,“冯太太挑选助理?眼光确实很?。”
冯斯干用塑料叉子叉了一片哈密瓜,他没吃,只?灯下摆弄着解闷儿,“太太?良苦用心。”
我偷瞄他,总觉得他口中?良苦用心是意有所指。
很快侍者上来茶水,我有条不紊给男人和冯斯干斟满,男人端着茶,“韩助理比上次见面更游刃有余了。”
我看?冯斯干,“是冯董会调教人。”
男人大笑,“调教?冯董是如何调教小姑娘??”
冯斯干笑?不语,男人?笑声顿时更激烈了。
我只顾着同他们说话,没留意脚下?桌腿,后退时绊了一跟头,我下意识撑住麻将桌,仍旧遭了秧,恰巧碰洒冯斯干?那杯茶,滚烫?开水倾溅?肌肤,瞬间泛起红肿,飞溅?水滴也波及到男人,我惊慌失措去擦拭他?西裤,冯斯干?后面看着我手背鼓起?水泡,笑意淡去。
我仓促捂住,“冯先?,我去一趟洗手间。”
我拔腿要?,他说,“等下。”
冯斯干摁下桌角?绿色按钮,有声音从传音筒响起,“先?有什么吩咐。”
冯斯干目光始终停留?我伤口,“烫伤膏和冰块。”
没多久服务?把东西送来,冯斯干示意对方给我,“自己处理伤口。”
我接住药盒和一篓冰块,冯斯干这时背过身,继续和男人谈论公事,没有再看我一眼。
我找到尽头?洗手间,把水泡挤破后?冰水里浸泡了一会儿,又涂上药膏,我盯着镶嵌?墙壁?镜子,现?完全拿不准冯斯干?态度了,说他没有半点动摇,他一直?默许我勾引,他?可以告诉殷怡我?所作所为,然后借机解雇我,可是说他动摇了,他又一直谨守防线,我从没面临过如此琢磨不透?难题。
我从洗手间出来,准备原路返回包厢,被突如其来?一只手拉住胳膊拖进了男厕,男人用力一推,我摔了个趔趄,撞?最里头?格子间墙板,我磕得头昏眼花,伏?窗台喘息,男人紧接着反锁了门,“臭娘们儿,老子找了你两?!”
听话茬像是仇家,我咬着牙转身,竟然是李文博,隔壁城市最有名?娱乐城老板,我初出茅庐骗过?一个倒霉蛋。他?小三是自家场子??模特,一来二去勾搭上了,模特还怀孕了,检查是个儿子,李文博非要离婚,还转移了大半财产,打算一毛不拔把老婆赶下堂,他老婆没辙了请我出马,于是我去李文博?场子也做了模特,活??撬了墙角,把模特逼?了,孩子也流产了。后来李文博知道我是他老婆雇?,联系了一帮混混儿绑架我,放狠话要教训我一顿,我躲到南方躲了半个月才敢回来。
冤家路窄啊。
我刚要爬起,李文博窜到我跟前,揪住我衣领又是蛮力一甩,我再次跌倒,接连摔了两下,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腿也止不住打颤。
李文博从背后揪住我头发,我不得不跪?地上仰视他,他五官狰狞,“当?你跑了,老子?了黄脸婆三千万,都是你害得老子!”
我一怔,“你老婆和你离婚了?”
李文博使劲扯着我,“装他妈什么傻!”
我不是装傻,我是真没想到,李文博老婆挺没?见?,我以为小三没了她就既往不咎了,看来女人?心要是伤透了,男人也别想?过。
“李总...”我叫了他一声,忽然瞥见他口袋里?消毒巾,标记着数字2,我猛地一激灵,“你也是2号包厢?”
夌文博没回答我,他反手一巴掌打?我左脸,力??大震得我一阵耳鸣,那片皮肉起初只是钝麻,随后演变到火烧火燎的灼痛。这下麻烦了,夌文博和冯斯干是同个牌局,代表他们认识,夌文博清楚我的底细,难保他不会揭发我卖冯斯干一个人情,干我这行神秘最重要,露一回马脚业务就完了,当务?急必须安抚好夌文博,别闹到冯斯干的耳朵?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抬手捋顺被打散的卷发,“你干什么,陈芝麻烂谷子的?了,还想废了我?”
他怒不可遏掐住我脖子,“你坑了老子,你说干什么!”
我试图掰开他手,可拼尽全力也未能挣脱夌文博,我停止和他较劲,“夌总,你猜我今天是陪谁来的?”我两根手指抽出他口袋里的纸巾,?空中晃了晃,“和你一样,2号包厢?的人物。”
他动作一滞。
“华京集团冯斯干,夌总不陌生,对吗?”我?视着他,“我是他的小蜜。”
夌文博半信半疑,但禁锢我的力度小了。
我倾身,说得要多逼真有多逼真,“我们如胶似漆,你打他的心肝宝贝,不怕惹祸上身啊?”
他破口大骂,“冯斯干不玩女人,你少他妈蒙老子!”
我说,“他?面上不玩,背地里玩不玩,你会一清?楚吗?”
夌文博表情阴狠,舌头舔着后槽牙,“老子?你身上砸了几百万,床都没上,你搞冯斯干倒是舍得岔开腿!”
我一脸得意,“谁让夌总就喜欢对着得不到的女人犯贱呢。另外,我没嵟你的钱,那几百万我还给你老婆了。”
我缓缓站起,用那张纸擦干净膝盖处的污秽,“夌总,要杀要剐随便你,不过我是冯太太的人,太岁头上动土,别怪我没提醒你。”
夌文博脸色铁青,“臭婊子,你拿一个女人压我?”
我笑里藏刀,“能压得住夌总就行,管什么雌雄啊。”
他转动着眼珠子,“冯斯干的老婆什么心思。”
我郑重其?警告他,“和你无关。可假如你出卖我讨好冯斯干,等于得罪了冯太太,冯斯干当初靠岳父发家,就算他如今势大,殷家照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你揭我老底,是和冯太太过不?,冯太太出手,冯斯干会搭理你的死活吗?你这点人情恐怕换不回什么利益,夌总,不要得不偿失。”
夌文博权衡利弊,彻底打消了报复我的念头。商业界地位??,只要被谁压了一头,动对方的人就得再三掂量。
没成想我跟着冯斯干还保了一条命。
夌文博离开后,我又等了一会儿,确定?廊无人,才推开门迅速逃离男厕。我回到包厢,倒满新鲜的热茶依次摆放?四个人手边,全程气定神闲,像什么没发生过。
夌文博当场泼了我斟的茶水,把杯子一扔,砸了个四??裂,他阴阳怪气,“从前我受得起,现?都傍上冯董了,再服务我可当不起。”
我抿着唇不理睬,坐回冯斯干身边。
我心里有数,这次多多少少要露馅了。一个富贵风流的男人,一个青春漂亮的女人,要说没有乱七八糟的纠葛,冲这副讥讽难堪的场面,我自己都不信,何况是一贯多疑的冯斯干,不猜忌才怪。
我打量冯斯干,他不言不语,手上全神贯注码牌,像听到了,也像没听到,看不出?显的波动,他摸了一张幺鸡,拇指?牌面一厘厘蹭着,完整露出才打进牌池,“夌总认识我的助理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。
夌文博也许是顾虑冯斯干的颜面,毕竟招聘女骗子当助理还发展成了小蜜,传出?不光彩,也许我搬出殷怡做靠山震慑住了他,再者他自己那点烂?也羞于启齿,总?没戳穿我,“认得,不熟。”
冯斯干看了他一眼,那一眼高深莫测。
夌文博也意识到有漏洞,又补充,“两年前我?外地租场,和她有过交集,是??合。”
冯斯干捏着牌,有一搭无一搭地叩击桌沿,“你?过外地。”
我清楚他?和我说话,我回应,“实习。”
他看似漫不经心,“什么公司。”
我敷衍说,“外贸。”
冯斯干点燃香烟,“我问你名字。”
我生怕他察觉到我心虚,故作轻松俏皮,“我叫韩卿呀,冯先生又忘了?”
冯斯干衔着烟蒂,雾气熏得他微眯眼,“你觉得我脾气好吗。”
我自知打马虎眼没用,只好硬着头皮,“公司名字没印象了。”
青灰色的雾霭深处,冯斯干那张面孔晦暗不?,看得我胆战心惊,“刚才?哪了。”
我说,“洗手间。”
“男的女的。”
我一霎慌了神,莫非他瞧见我和夌文博?男厕打骂纠缠了?
冯斯干偏头,“没看清就进?了,是吗。”
他语气?常,没有半点怀疑和试探,我却感觉更可怕。
与此同时冯斯干摸到一张?筒,他目光定格?上面,饶有兴味问,“夌总,缺?筒吗?”
夌文博一??盯着我,冯斯干这一?点醒了他,他们视线隔空碰撞,他低下头看牌,“就缺?筒了。”
冯斯干把玩手中的牌,“底注翻十倍,夌总跟吗?”
夌文博毫不迟疑,“难得冯董兴致好,我奉陪。”
冯斯干指节嗑了嗑烟灰,利落甩出牌,“那我送夌总一把大的。”
?然是?筒,夌文博眉开眼笑,“冯董慷慨,我和了。”
他亮出一列牌,冯斯干不慌不忙也推倒牌,“地和。”他从唇边拿下烟蒂,碾灭在烟灰缸里,呼出的一团烟气吞没了房梁上的水晶灯,“真不好意思,兵不厌诈。”
夌?博这才理解冯斯干所谓送一把大的,不是让他赢一把大的,?是输一把大的。他面色一阵红一阵?,“冯董在牌桌和?意场如出一辙,无论敌友,从不手软,更无情面。”
冯斯干从容不迫端起茶杯,“我在?意场讲究原则,不是自己的尽量不放肆。打狗要看?人,夌总说呢?”
夌?博抓着牌,额头青筋暴起,冯斯干的话激怒了他,“我也奉劝冯董,养狗擦亮眼,别被狗咬了还当它是宝贝儿。”
我心烦意乱攥紧拳,手心全是汗。
冯斯干抬眼,“烟。”
我?拿桌子上的烟盒,他叼住一支,我控制不住颤抖,按出的火苗哆哆嗦嗦,冯斯干扼住我手,固定打火机的角度,猛吸一口。
夌?博后仰,靠住椅背,“冯董,精?一世却栽在女人怀里的男人,社会上不在少数。”
冯斯干注视焚烧的烟头,“夌总有经验。”
夌?博说,“冯董也即将步我后尘,您的小心肝,不是什么好货色。”
我瞪着他,夌?博冷笑。
冯斯干吞吐着烟雾,“什么小心肝。”
夌?博从散乱的麻将牌中拾起一枚东风,“等损失大了才悔悟,悬崖勒马可来不及了。”
一旁的男人想要打圆场,被冯斯干手势制止,“夌总不如直言不讳。”
夌?博皮笑肉不笑,“冯董是聪?人。”
冯斯干夹着半截烟,没吭声。
钱数清算后,夌?博一共输给冯斯干二?二十万,前期输了二十万,末尾一局直接输了两?万。输这么多他自?不痛快,夌?博借口还有应酬不再继续开局,三缺一索性就散场了。
我跟随冯斯干从会所出来,他坐进后座,我正打算上?,他忽?关住车门,命令司机,“开车。”
“冯先?!”我死死地拽住扶手,“我有事坦?。”
冯斯干目视前方,我只看见他模糊的半张侧脸,下颌线条紧绷,显?充满抵触,不是放松接纳的状态,“我不关心下属的私事。”
“可我不希望您误解我。”
冯斯干沉默。
我小心翼翼钻进车里,含着哭腔,“夌总把我堵在洗手间,还打了我。”
我撩开长发,肿胀的脸颊映入冯斯干眼底。
他审视我良久,“为什么堵你。”
“他见色起意。”我泫?欲泣,“我说我是冯先?的人,他说他看上的女人才不管是谁的,他说完就过来抱我——”我拉着冯斯干的手,摁在自己臀部,“摸这里。”又往大腿移动,“摸这里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你还不老实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在场景还原。”
我从轻声哽咽到声嘶力竭,层次感循序渐进,力争真情流露,“我拚命反抗才从他的魔爪逃脱,他还扬言让我在华京待不下?。冯先?,他要是向您诋毁我,您千万别当真。”
他抽回手,若有所思摩挲着衣袖复住的腕表,“演得尽兴吗。”
我眼泪挂在睫毛上,风一吹,一颤一颤,像下一秒会碎。
冯斯干出乎我意料的点破了,“以前勾引过夌?博。”
我身体顷刻间仿佛被夹板钉住,在极度的惊惧之中完全动弹不得。
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怎么,没成?所以换了目标。”
没成?...
我恍?大悟,冯斯干以为我曾经跟过夌?博,野心太大以致于勒索上位失败,闹个不欢?散,结果互相记仇了。
虽?他的想法过于离谱,也总好过我的身份暴露,我顺水推舟,“我在夌?博的场子做过前台,他逼着我跟他,私下经常骚扰我,我实在没办法,才捅到他老婆那里,他从此就记恨上我了。”
我以一个无辜受害者的立场妄图求得冯斯干同情,??他根本不懂得同情别人,他太凉薄了,冷血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。
我编完这段故事,整个人差点虚脱了,将最后的成败?留赌注在冯斯干的一念。他始终默不作声,凝望窗外的霓虹夜色,长长的灯火连同窗上我小小的影子,一并深陷在他漆黑的眼眸。
我一刻不敢松懈,维持着最柔弱无助的模样,好半晌,他发出一声意味不?的笑,“是这样。”
我啜泣着,“冯先?,我不该隐瞒您。”
冯斯干看向我,“除了夌?博,还得罪过谁。”
我摇头,“没有了。”
冯斯干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,我屏息静气坐着,我其实挺担心他会辞退或是调查我,人一旦起了疑心,不挖出点什么很难罢手。看目前的状况,我也没把握冯斯干到底会不会追查,殷怡抹掉了我很多黑料,包括在夌?博场子的入职经历,可冯斯干手眼通天,他一心查,未必就无迹可寻。
我忧心忡忡坐了一路,车驶入小区我都浑?未觉,直到司机告诉我到地方了,我才推门下车。
“韩助理。”司机叫住我,我立刻驻足,后座的车窗在这时降落,冯斯干朝外面丢出一个东西,玻璃随即又升起,从我面前扬长??。
我望着坠落在地的手帕,晚风卷起帕子的一角,轻飘飘晃动着,空气里是冯斯干的味?,一股清冽冷峻的男香。
我弯腰捡起,迎着路灯射出的亮光,帕子在指尖旋转了一圈,那股味?似乎越发浓烈。我嘴角噙着笑,擦掉脸上泪痕,?后将帕子塞进包里。
周六早晨我?一片停电的黑暗中醒来,窗外天色灰蒙蒙,下了一夜的大雪覆盖江城,街道几?没有声响。一簇车灯折射?纱帘上,很刻意地定格了许久,我掀开被子下床,走到窗台,漫天雪霜的尽头是天光乍亮,?雪色与月色、云光和路灯?间,窄窄的一缕线,冯斯干的银灰色风衣沿着线被拉得很长,长过天际。
我顿时困意全无,揉了揉眼皮确定自己没看错,探出身呼唤,“冯先生!”
冯斯干望向我这扇窗,他面容被雪花吞噬,看不真切,白皙挺?的鼻梁染着淡淡冻红。
我惊喜又茫?,“您来接我吗?”
空旷的巷子弥漫着我的回音,我们视线交汇的一刻,宾利扫出的白光也熄灭。冯斯干把颈间的围?向下压了压,口型似??说什么,可大雪铺天盖地,他的一切迷离又模糊。
“四楼的喊什么!才六点钟还睡不睡觉了!”
冯斯干看了一眼三楼敞开的窗户,他别过头,眼底一闪?过的笑意。
我迅速冲进浴室清洗,穿上外套飞奔下楼,冯斯干不紧不慢焚了一支烟,稀薄的白雾?唇边散开,?不清是他呼吸还是吐出的烟气。
我跑到他面前,将踩歪的高跟鞋扶正,“冯先生,我们不是约定八点钟??司集合吗。”
司机降下车窗,“韩助理,你手机一?关机,冯董马上?机场,那边临时加了一档应酬。你再不起床,冯董就自己出差了。”
我急忙解释,“手机没充上电,?寓跳闸了。冯先生等多久了?”
冯斯干没吭声。
我租住的小区偏僻,电力经常供应不足,其实这几年我攒了挺多钱,不过我不敢买房子,怕上门寻仇。我帮助了多少受害的老婆,就等于得罪了多少出轨的丈夫,那些男人?各自的圈子里有头有脸,私下报复我易如反掌,我一般完成一单生意会?隔壁城市避风头,没生意也基?三个月就跨区换房子,?且是混迹?鱼龙混杂的老小区里,任凭男人掘地三尺也挖不出我。
我拉扯冯斯干的衣角,“我也想吸一口,太困了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你会抽烟。”
我说,“您教我啊。”
他没反应。
我一把夺过冯斯干手上的烟,含住他咬过的烟蒂,舌尖吮吸着,溢出断断续续的唾液声,很隐晦却又让人躁热难抑的挑逗,冯斯干面无表情眯着眼。
烟雾盘旋?上,像翻滚的青色潮汐。
我压根不会抽烟,因此没有吸进喉咙,只是?口腔里打个转儿,就对准他的脸喷出,他没躲,任由我嘴里牙膏和尼古丁交缠的味道淹没了他,“冯先生,我们这样算是间接接吻吗。”
冯斯干揭过扩散的烟尘和我对视。
我吸了几大口,?到烟蒂融合了我们两人的气味,我才把半支烟又塞回他唇内,冯斯干没有张开嘴。
我莞尔一笑,“嫌弃我啊?”我踮起脚,将舌根底下残存的最后一丝浓雾渡进他的唇缝,他身后是汽车,前面是我,退无可退,“我很干净的,您信不信?我没爱过几个男人,我曾经发过誓,我爱上的男人一定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。”
冯斯干注视着那枚烟头上属于我的齿印,很小很细,他从未见过我如此放浪的模样,我的骨骼,我的眼睛,我的全部,都那么不安?,那么疯狂极端,一张纯情到极致的面孔,一具撒野?妖娆的灵魂。
我掰开他手指,强迫他衔住烟,“您用嘴教我,我立马就学会了,对吗?”
冯斯干自始至终没有开口,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,不抽也不熄,?快燃尽的时候,将那支烟丢?了雪地里。
他拉开车门弯腰坐入,我也上车,司机调头驶向通往机场的高速路段,我坐稳后拍打驾驶椅,小声问,“冯董等多久了。”
司机说,“我们也刚到,昨晚冯董回家了,从春风路过来。”
这个回家的含义我很清楚,是回他们夫妻俩的家。冯斯干翻着杂志,玻璃上笼罩一层厚厚的哈气,他整个人像火炉一样干燥暖和,我情不自禁挨过?,一边偷窥他的杂志一边委屈的语气说,“您可真听冯太太的话,她来一次,您就回?了。”
按道理讲,冯斯干已经彻底掌握了财政大权,冯太太是个没价值的摆设了,可殷怡的娘家不简单,即使他如今具备能力掣肘甚至脱离殷家,也得再三筹谋,因为殷家还有他的老丈人和林宗易,都是商界摸爬滚打的狠角色。所以殷怡发话了,冯斯干必须走个过场尽一尽丈夫的义务。
“您和殷太太和好了?”我掌心盖住杂志上他正?浏览的位置,“您以后都回家住吗。”
冯斯干一扭头,看见我挎着小脸儿,他合上杂志,“你管太多了。”
我可怜巴巴,“我舍不得您。”
他望着外面的雪景,默不作声。
我脑袋倚着他手臂,暧昧至极的姿势。司机从后视镜一瞟,升起挡板隔绝了前后。
我嘴唇贴?冯斯干耳朵厮磨,“那您舍得我吗?您连我的内衣都没还给我。”
他胸口微微起伏,仍旧没半点回应。
我又问,“我的内衣是不是还带着身上的体香。”
冯斯干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,呼啸的风雪灌入,我眼前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,我试图拂落,可拂偏了,他此刻忽?伸出手,指尖隔着一厘距离,择掉粘?我睫毛的红梅瓣。
我心脏狂跳不止,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接触,尽管并未实际触摸到,也是相当不容易的突破。我紧接着?他耳垂落下一个很轻的吻,冯斯干不着痕迹僵硬住。
我嘘声说,“假如我现?还没醒,您会上楼敲门吗?我平时裸睡,万一撞见了怎么办。”
他不再出声,闭上眼养神。
四十?钟后我跟随冯斯干进入头等舱的候机室,我先给手机充了一点勉强够打电话的电量,?后借口?卫生间,藏到过道的角落联系殷怡,我问她合约还继续吗。
她立刻明白我误会了,以为她要放弃离婚,“韩小姐,我并不是改主意了,我们各有各的计划,想要的结局不冲突。”殷怡非常懊恼,“我?来准备拍几张亲密照片证明我们感情好,坐实他?期出轨欺骗我,可是冯斯干没睡?卧室,他凌晨回来说要加班,后半夜都?书房办?。?前?他住处,保安告诉我那层的摄像头坏了,我们拥抱的录像我没有拿到。”
要是别的男人,我肯定不可思议,毕竟殷怡长相还可以,身材保养也好,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没道理?房,不过冯斯干能干出这?,百?百正常,他的清心寡欲简直出神?化了。
当然,不排除另一种可能,我和殷怡说,“我怀疑他知道您的意图,故意不漏把柄,保安兴许是他授意的。”
殷怡说,“韩小姐,我所有的希望都押注你了。”
飞机临近中午降落在滨城国际机场,冯斯干提前安排了饭局,在和平西道的水晶宫酒楼。我跟着他?进雅间,里面有七八名派头很足的中年男人,我都不认识,应该是当地的大人物,要么有势,要么有钱,否则请不动冯斯干。
我们是最晚?达的,冯斯干在掌声中自罚了三杯酒,他坐下后,右边戴眼镜的男人给他递了一根烟,“冯董,自己来的?”
他婉拒了香烟,男人自己嘬着,“索?集团的林董上午?的,黄尧亲自迎接。”
冯斯干摇晃酒杯,没接茬。
男人说,“您看中了万利集团,业内早?心照不宣,资本雄厚的企业还敢与您争上两轮,差距大的都不耗时间了。”
冯斯干饮了一口酒,“黄尧在什么地方。”
男人回答,“万科办公楼,和林董一起。”
冯斯干取出西装口袋内的手机,摆弄了两下撂在桌上。
这时我听?有人叫我名字,我转身张望门外,是赵秘书,我赶紧出?,她给我一份资料,“冯董需要的合?。”
冯斯干今天提早了两个小时出发,我根本来不及返回公司拿这份?件,所以起飞前他通知了赵秘书搭乘下一架航班送来,我接过?件袋,一脸歉意,“辛苦你一趟。”
赵秘书说,“冯董每次?滨城都会?天汇洗浴中心四楼的游泳馆健身,你务必打点好。”
我一愣,“这次也要?吗?”
她点头,“从无例外。”
我脑海骤然?出一个打算,我笑着说,“我记下了。”
我目送赵秘书离开,回?雅间直奔冯斯干的座位,我俯身说,“冯先?,我肚子不舒服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。
我央求他,“我请半天假。”
他没说话。
我把?件交给他,此时周围谈笑风?,没有人关注这边的情况,我手撑在他肩膀,有意无意地抚过坚硬的发茬,“如果逮?我撒谎,您会?气吗?”
冯斯干说,“看什么谎了。”
“无伤大雅,小谎怡情那种。”
旁边的男人向冯斯干敬酒,我趁他接住杯子无暇顾及我的时机,悄悄溜出了酒楼。
我拦住一辆计?车赶往天汇洗浴中心,找?管理员让他按照我的要求布置泳池,冯斯干游泳一贯都是包场,水也会换一池?的,他从不用别人下过的池子,几桶牛奶相继注?池中,清水逐渐变成朦胧的乳?色,我坐在大理石台上,化了一个防水的淡妆,一阵脚步声从换衣室方向由远及近,最终停在?廊外。
我知道冯斯干来了,毫不犹豫脱掉浴袍,只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,两条腿沉?水里,细腻光滑的皮肤在水光衬托下散发出勾魂摄魄的诱惑。
我沉?的?时,门也被推开,冯斯干和一名年轻男人一?进来,“查?什么了。”
男人说,“林宗易公司账面的流动资金有十二个亿。”
冯斯干神色阴郁。
男人又说,“林宗易承诺黄尧,借万利集团五个亿周转还贷,等万利渡过破产危机?后,黄尧给林宗易20%的股份做酬谢。”
“黄尧作为董?长才持股32%,再转让林宗易20%,无异于成为了后者的傀儡,?明被拿捏住命脉,还视作恩人。”冯斯干笑了,“好手段。看来,我低估他了。”
男人摇头,“您没有低估林宗易,他既然有本?在证监会查出问题的前提下,还一手操纵索?集团顺利上市,必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人。”
“他觊觎华京不是一日两日,费尽心机把万利收为己用,是封堵——”冯斯干说了一半戛然而止。
他目光所及是一副春光乍泄的身躯,十颗脚趾涂着红色指甲油,在水面欢快嬉戏,波浪一晃,娇艳欲滴。长发掩住胸脯,?腻的深壑若隐若现。
男人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我,先是怔住,随即低垂着头退下。
冯斯干一声不响,静默站在原地。
我透过荡漾的水面,看?他腹部两侧的V型人鱼线,结实贲张的肌肉鼓起,线条深度凹陷,黑色三角泳裤盘旋在细窄的腰肢,连?健硕的臀也包裹住。冯斯干脸部的肤色最?,身体色调要更浓郁,略微带点蜜腊色,显得刚毅又充满野性的男人味。
我眼神并没停留太久,在男人离?后,我憋住口气,一个俯冲扎下池底,沉没的瞬间,冯斯干朝岸边?了两步。
我慢慢向上游,竭力控制水流的幅度,只在身下泛起极为细碎的波澜,那样的美感尤为强烈致命,我在漩涡深处摇曳,无声无息地靠近他。天窗照进的阳光投映在粼粼波光?上,水中的身段格外风姿绰约,冯斯干观望这一幕,没有任何动作。
我一直游?他脚下,才从水里跃出,双手将湿透的长发沿着头顶捋向脑后,那一刹的妩媚和英气,流泻出万种风情,烙印在冯斯干眼眸,无法形容的撩人。
我仰起头凝望他,装作是一场偶遇,“冯先?也在呀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每晚23点?前更?,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~
冯斯干拾起我扔在地上?浴袍,围拢自己腰间,“肚子不疼了。”
我舔唇笑,“我问过您啊,逮到我撒谎生不生气。”我伏在岸边,挤压?下更是春色藏不住,“您说不生气。”
“我说过吗。”冯斯干目光停在我脸上,“水里?了什么。”
“奶啊。”我托腮笑得明媚,“很甜很甜?牛奶。”
我望着他,一高一低?角度就像在他腿间臣服于他,无比引人遐思,“我小时候想当运动员为国争光,可家里穷,没钱请教练,我就在水盆里练习憋气和换气。”
冯斯干被我那句为国争光逗笑,不过很快收敛了笑容。
女人慕强,男人怜弱,身?可怜?女人总能激发男人?保护欲和?情心。
“冯先生,能帮我个忙吗。”
他沉默伫立。
我指着自己耳朵,“耳夹勾住发梢了,替我解开行吗。”
冯斯干没理会我,我右腿攀上台阶,把自己支撑得高一些,“冯先生,我疼,特别疼。”
这个姿势太过火辣性感,容易让气氛失控,冯斯干想要终止这副场面,他弯下腰,正要摘耳夹,我装作滑到,一边尖叫一边攥住他手,顷刻间拖拽冯斯干坠下了水池。
背后是冰凉?大理石,我被冻得一抖,前面是炙热如火?身躯,又被烫得一抖,我抱紧了冯斯干。
我埋在他颈窝,“冯先生,您怎么也下来了。”
冯斯干并没看我,我贴着他,他一垂眸,便是无边春光,“自己游上岸。”
他说完推开我,我死死地依附住他,“我脚踝崴了。”
冯斯干说,“又撒谎。”
“我真?崴了。”我委屈辩解,“不信您看,是不是扭伤了。”
我脚踝缠着他小腿,我感受到冯斯干?毛发,浓吨而柔顺,属于雄性?力量,狂野至极?力量。我沿着他?小腿一寸寸上移,移到膝盖,厮磨过胯骨和小腹,我贪婪又火热地流连,直到他越来越紧绷,气息也不稳,周围?水嵟在挣扎和纠缠中激荡起来,拍打着两具近?发烧?身体。
我湿淋淋?发丝就粘在冯斯干胸膛,我和他?间从未有过?欲望暧昧这一刻急剧蔓延。
我搂着他脖子,在漩涡里起起伏伏,虚弱?声音问,“我会死吗。”
他带着我往岸上游,我偏偏往后退,他游半米,我躲一米,他分明可以捆住我,却总是在触碰我?刹那,悄无声息回避我?温热和柔软。我在他即将强行?止我?前一秒,捧着他脸,眼神深情又堕落,像夜晚?放荡和白昼?清纯,“有没有人告诉过冯先生,你是一个魔鬼。”
冯斯干躲闪?动作顿住。
我像捋自己?头发那样,从他?头顶顺延而下,将他全部短发都背向脑后,油光水亮?乌黑,仿佛最深?海底,最浓郁冷漠?海藻。冯斯干最适合一丝不苟?背头,他眉眼太英气,他?英气与那种释放得恰到好处?风度,当真令人窒息。
他露出?额头光洁饱满,一颗颗水珠没入鼻翼,嘴唇和咽喉,他全身都流淌着水痕,他?喉结,锁骨,以及轻颤?脊梁,统统被牛乳色?水浸覆。
“冯先生是勾人魂?魔鬼。你不喜欢?债不还,那把你?魂也给我,我们一笔勾销了。”
我从冯斯干眼底,看到他一霎?迷乱,更为滂湃?迷乱,他所有不可言说?情绪瞬间灰飞烟灭,犹如一队兵临城下?死士,攻破他?城池,在牢不可破?大门上闯开了一个洞。
我唇挨着他鼻尖,?牙齿细细地咬,“你吻我好不好。”
冯斯干闭着眼。
我指尖挑弄他?睫毛,让他酥痒难耐,“现在只有我们,你想吻就吻,你想吗。”
他依?无动于衷。
我趴在他肩膀,“你自认禁得起诱惑,可偶尔禁不起时,为什么不敢随自己?心。”
冯斯干在这时睁开眼,看向我后面晃动?木门,他摁住我身子,沉进池水中,“忍一下。”
我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,那扇门从外面被打开,一个男人走进来,“斯干,我听浴场?经理说,你在这里。”
冯斯干挡住我,我仰面半躺,呼吸冒出?气泡也尽数粉碎在他身下。
“宗易,我记得你不会游泳,怎么有兴致来泳馆。”
林宗易笑着,“你在滨城,我当?来找你。”
我有些憋不住了,肺胀?感觉使我不受控?地在冯斯干身下扭动,试图浮上喘口气,长发从水面铺开?浴袍边缘荡漾出,林宗易最初只是盯着浴袍下?东西,没确认是什么,当他看清是来自女人?发丝,紧接着眼睛掠过一抹笑意,“我似?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冯斯干从容不迫,“你以什么判定不是时候。”
林宗易发出笑声,神情也充满趣味,“斯干,你这张嘴一向是硬,只可惜殷怡?父亲没有看透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站着。
“殷怡盼有孕盼了很久吧。”林宗易擦拭着腕表?表盘,高深莫测?语气,“殷家?人,还真玩不过你。”
“殷怡究竟盼着什么,宗易,你是最清楚?。”冯斯干两三步上了岸,失去阻碍后,林宗易越发肆无忌惮看着水里始终没露脸?女人,“斯干,和我这么见外了,不带上来介绍我认识吗。”
冯斯干与他四目相视,神色波澜不惊,“宗易,这几天我也在斟酌,??个亿填万利?窟窿,并非不划算。”
林宗易嵟费五个亿和黄尧达成交易,冯斯干提出?个亿,虽?不一定成真,可威胁?意思昭?若揭,林宗易表情变得耐人寻味,“是吗。”
冯斯干拿起远处躺椅上?干净浴袍,“黄尧是商人,商人?利轻义,谁给他价码高,开出?条件丰厚,他自?任谁驱使,宗易,你以为呢。”
林宗易看了一眼水内快要濒临极限?我,“这样护着。”
冯斯干往门外走,好像非常有把握,事实上林宗易也?确没有继续等下去,他只驻足了半分钟便离开。
我猛地跃起,?力爬上椅子喘息着,皮肤?经泡得隐约发白发肿,我实在不甘心,要不是林宗易半路杀出,刚才?情况我十有八九能拿下冯斯干了。多好?机会,一旦错过,他很明显还是坚持不跟我?上关系,这次过后冯斯干肯定有心理准备了,我下手就更费劲。
我思考着?对策,门口突?传来响动,我侧头去看,开门??时,一双男款?白色皮鞋踏入,鞋尖踩进金灿灿?光影里,每一厘皮面都纤尘不染,从楼梯一阶一阶往下走。
我直起身,自下而上注视逼近?男人,他穿着咖啡色?毛呢西裤,腰腹部位系着一条?色?皮带,皮带扎紧了上衣?下摆,藏蓝色?羊毛衫是云团?质感,箍在男人宽阔?脊背,轮廓十分厚?硬朗,最后是男人那张脸。
他没有在我身边多作停留,直接越过我走向水岸。
我下意识裹紧了浴巾。
打招呼不熟,不打招呼又不合适,我慢吞吞往前挪了两米,喊了一声,“林董。”
林宗易站在岸上,梭巡四周,像是寻觅什么,不过一无所获,他视线定格在水面,“有人上来吗。”
我顿时明白了,他在找我。尽管他不知道水下?人是我,可他确确实实在找我。
我清了清嗓子,“馆里有其他人吗?冯先生包场了。”
林宗易转过身,他个子高出我许多,有一种居高临下?俯视感,“你来多久了。”
我脱口而出,“刚来。”
他打量我晾得半干?长发和潮湿?浴巾。
我反应过来不对劲,“不超过半小时。”
林宗易一语道破,“水里那个女人是你。”
我闷声不语。
他说,“得手了吗。”
我蹙眉,“林董指什么。”
林宗易卷着羊毛衫?袖子,“你说呢。”
我又一次领教到这个男人?眼光?毒辣,我退后一步,“林董博览群书,我听不懂您?深奥。”
林宗易笑了,“我认为你只是不懂围魏救赵这一计,美人计可是相当娴熟。”
我强作镇定,“冯董还等我过去,不奉陪了。”
林宗易问,“韩助理,有空聊一聊吗。”
我脚下步伐丝毫没停,“我和林董没什么好聊,相安无事最好了。”
我走出泳馆,换了衣服直奔对面酒店,冯斯干?2809套房。
他正在沙发上连接视频会议,是江城那边?事物,我没有打扰他,小心翼翼放下一杯咖啡打算离去,冯斯干按了暂停键,在寂静?房间里忽?开口,“胸口?红痣很漂亮。”
我?能低下头看自己胸口,“什么?”
冯斯干没回应我。
我如梦初醒,?来刚才在池子里的一番纠缠,他也并非全然坐怀不乱,男人该有的动荡他心里都有,只不过他更擅于控制。我走回房间,蹲在桌前笑着问,“冯先生觉得我的痣很漂亮呀。”
他在键盘上敲击着,好像结束了会议。
“看上去漂亮,说不准触感也好。”我握住他手,沿着脖子一寸寸下滑,最终停留在那颗痣上。
冯斯干并没抽回手。
我笑得媚态横生,“我母亲说,我的痣是福痣,将来会嫁好男人,冯先生相信吗?”
他凝视着散发出蓝光的屏幕,沉默不语。
我操纵他的掌心,“手和嘴唇,冯先生猜哪个触感会更好。”
冯斯干手指微不可察的弹动。
我举起他手,面颊贴着手背轻轻摩擦,“你是第一个,在水里抱我的男人。”
他手指顿时又不动了,我无法探究他此刻在想什么。
我试探着?鼻尖磨蹭他的指节,湿热呼吸蔓延过骨骼,最敏感的一节骨骼,“也是第一个令我情不自禁拥抱的男人。”
冯斯干沉静坐着,他苍白的肤色分明如此?弱,皮肤?下的筋骨与血肉却又如此结实深刻,我接收到他传递的体温和脉搏,也为他释放的强烈的矛盾感受出惊心动魄。
我透过他?指指缝,以那样贪婪又迷醉的眼眸对视,“你清楚无名指的血液循环是?通心脏的吗?”
冯斯干依然没出声。
我牙齿叼住他佩戴的婚戒,是一枚银色素圈,“你可以对婚姻撒谎,很难对爱情撒谎,心跳会出卖你。”
我转动他的戒指,“冯先生,我有一个秘密隐瞒了你。”我噗嗤笑,“无名指和心脏的故事,是我胡说的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扬起唇角,弧度很浅。
“它们的故事是假,我希望我们的故事有朝一日成真。”
他深深地望进我眼底,我勇敢炙热迎上他。
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猝不及防在这时响起,我起身,冯斯干接通后只简短回复了两句便挂断,“晚上有一场酒会。”
“带我去?”
他淡淡嗯。
我问,“需要礼服吗?我没有提前准备。”
冯斯干说,“你身上的就行。”
傍晚六点钟,我跟随冯斯干乘坐商务宾士抵达滨城展览馆的一楼宴宾厅,我很留意这种酒会上的熟脸,毕竟我算计过不少上流阶层的人物,难保不会被认出,不过滨城比江城安全一些,我不常来滨城接单。我站在冯斯干身侧,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喝酒,中途我试图替他挡了,才挡了三杯,酒量就撑不住了,冯斯干倒是面不改色气不喘。
真是一个犹如谜团的男人。
冯斯干比谜团更虚无,谜团可解,他无解。他有无数张面目,无数种性格,有人是黑色的,有人是白色的,他介于黑色和白色,难以定义又难以捉摸。每当撕开一道口子,即将一窥究竟?时,他总能迷惑暗处的眼睛。
反复无常,极端隐秘。
“冯先生。”我挨近他脸,“你醉了吗?”
冯斯干望着我,“像醉了吗。”
我摇头,“我快要醉了,如果我醉了,你记得帮我脱衣服,我习惯裸睡。”
他饮了一口酒,一言不发。
我是没胆量真醉的,酒后吐真言就麻烦了,我只能装醉,这两天我势头太猛,适当也得收一收火候,我斟酌再三,不打算借着喝醉的良机发起进攻了。
我去远处的餐桌取了西瓜汁,又匆匆返回冯斯干所在的地方,距离他只剩两三米时,我整个人一激灵。
冯斯干和一对年纪悬殊的男女在交谈,女人我认识,是苏立,挽着一个起码?十岁的老头,朝冯斯干搔首弄姿抛媚眼,她也恰??看见了位于一条?线上的我,我们四目相视的瞬间,她笑容凝固住,取?代?是呼?欲出的怒火。
自从接下冯斯干这桩生意,我运气特别差,刚碰上了李?博,又碰上了苏立,这两位是我黑名单上的头号死对头。我斗赢了那么多野心勃勃的小三,唯一一回险些翻车,便是和苏立那场角斗,她倒谈不上精明,可太绿茶了,有些男人偏偏就吃白莲花那套,我当初费尽心机才收拾了她,她对我更是恨??骨。
男人没有久留,带着苏立绕到另外的方?,我思索如何逃过一劫,硬碰硬不行,我身份就败露了,好汉不吃眼前亏,三十六计跑为上计。
我走到冯斯干身后,小声对他说,“冯先生,我肚子疼。”
冯斯干听完我这句,当即离开。
我跟着他,“这次是真疼,我经期。”
他步伐一停,“那你还游泳。”
“不是游泳。”我眼神似有若无的勾着他,“是鸳鸯戏水。”
冯斯干脸上无波无澜,背过身?一个?他敬酒的男人打招呼,我撂下杯子,飞快逃出宴厅。
我没想到苏立也穷追不舍地跟上我了,经过女厕门外,她大步跨到我前面,堵死了我的路,“哟,这不是韩千年吗,着急回洞里修炼啊。”
韩千年是我的外号,意思是千年狐狸,男女?术很有手段,确切说,这个外号是以苏立为首的“反韩卿协会”给我起的。她们协会里全是捞女,专门撬有钱男人,其中几个最嚣张的,几?把?配逼出抑郁症了,马上就扶正的节骨眼,被我出手搅黄了。?苏立最点儿背,我查到她名下的别墅是男人出资买的,就告诉男人的老婆了,结果老婆带了一群姐妹扒光了内衣把她踢个半死,据说浑身是伤,?接从别墅折腾进医院,在病房里又是拍照又是谩骂,整栋住院部都知道九层有一个小三。
苏立打量我穿着的白衬衫和A字裙,“你挺?变啊,还有什么职业是你装不像的?花房老板娘,离异少妇,会所模特,旅拍摄影师,为了跟我们作对你编了多少剧?啊,你不怕演混角色吗?”
我抚摸着颈口的钻石项链,爱答不理的样子。
苏立脸色发白,“我插足关你屁事啊!我抢你老公了?你高尚,你高尚别收钱啊!”
“收钱是我应得的报酬,我付出劳动——”
我话音?落,苏立疯了似的掰下水龙头,半斤重的铁疙瘩反手抡向我,疾风刮过耳畔,我吓得没站稳,万分惊险躲过那一击,可胳膊肘还是被打中了,我疼得抽搐,“你玩命啊?”
她从坤包里掏出发套绑头发,“韩卿,你差点毁了我!孙承业的老婆把我打出血了你知道吗?”她一把攥住我头发,我也抓了她一下,她扎?马尾了我没抓到,我被迫顺着她揪头发的力道仰起头,右手不甘示弱伸进腋下拧她胸,我们激烈厮打着,她?我头皮,我踹她屁股,苏立撕到兴起索性脱了高跟鞋?八厘米的尖跟使劲抽下来,她下手不是闹着玩的,招招凶残,幸好我闪得快,不?肯定破相。
我们正难分难舍教训着对方,冯斯干的声音忽?从我背后传来,“你?干什么。”
我猛地僵硬住,苏立由于我暂停搏斗也一顿。
长长的过道鸦雀无声,只飘荡着冯斯干低沉磁性的回音,我的理智顷刻间?笼,??来不及补救了,苏立的丝袜烂了,我的发型也乱了,一看就刚动过手。
苏立抠着我肋骨冷笑,“要露馅了吧。”
我神色镇定踩她脚,“你露馅有可能完蛋,我没事。你晓得冯斯干多么宝贝我吗?”
“是吗?”苏立撒手,“我还真想了解。”
我立马拽住她,“你敢当众拆我的台,我就让你混不下?。”
“傍上冯斯干,连口气都狂了。”苏立根?不忌惮我,“我要是把冯斯干抢到手,是谁混不下?啊。”
我被她的天真逗笑,“别忘了,一直是我赢你们,你们赢过我吗?”
“风水轮流转,韩千年——”苏立拍拍我脸蛋,“该你倒霉了。”
我有点慌神,看来苏立要动真格的了,换个场合我不怵她,可今晚我绝对不能栽?这女人手里。想扭转局势必须争取先入为主,我装作摔了个趔趄,倒向旁边的一堵墙,毫不犹豫扇了自己两巴掌,我担心冯斯干听到啪啪声会识破我的把戏,所以力气不敢太大,抽完之后我从墙角扑倒?地上,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,并且?扇巴掌的基础上将??不深的指印掐得更深,苏立瞪大眼,压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套路。
我搓了搓发际线的碎发,制造一种狼狈美,紧接着眼泪一秒淌下眼眶。
好半晌苏立牙缝里挤出一句,“你演技越来越逼真了啊。”
我余光发现不止冯斯干?,苏立的男人也?,显?是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,一起来洗手间认领现场的。我坐?冰凉的瓷砖上,捂着脸哽咽,“苏小姐,我和冯董清清白白,您可以侮辱我,不可以诽谤冯董的名誉。”我声嘶力竭,“就算您嫉妒我身材好长相漂亮,也不能无缘无故殴打我啊。”
冯斯干下意识要揉太阳穴,手抬起一半,又皱着眉头放下了。
“冯先生...”我艰难爬起,一边崩溃哭泣一边跑到他面前,“您要为我做主啊。”
冯斯干没任何表情注视着我脸颊诡异的红痕。
苏立也冲到自己男人身边,拉他的西服袖子,“王总,她先打我的!韩千年那个臭婊...”她咽了口唾沫,“那个坏女人,她找茬!”
被称作王总的男人察觉我来头不简单,并?立刻出面给苏立讨说法,?是示意冯斯干,“冯董。”
后?伫立?一束亮白的灯光下,默不作声。
我委屈极了,“苏小姐说她是王总的小蜜,我哪敢动手。”我露出额头,“这是她挠红的。”
苏立褪下礼服肩带,给王总看胸脯的伤,“她恶人先告状,伤都是新鲜的,她爪子比狗还狠!”
我哭得嗓音沙哑,柔柔弱弱反驳她,“是你自己挠了嫁祸我。”
苏立急红了眼,她指着我,“韩千年,你要脸吗?你满口谎言!”
我扭头,幸灾乐祸朝她笑,重新面对冯斯干和王总的时候又梨花带雨,苏立气得哆嗦。
冯斯干终于开口问,“谁是韩千年。”
我和苏立?时行动,她刚要指认我,我抢先一步,蒙着泪花的眼睛冷冷地逼视她,“苏小姐好自为之。”
她当时就噎住了。
苏立是惯三,一旦曝光,男人打,女人骂,哪头都逼得她活不了,我虽?是个骗子,但我只骗那些罪有应得的男人,他们要解决我,他们的太太至少能给我找一条生路,即使鱼死网破,我也比苏立的下场强得多。
苏立?我警告的目光中也醒悟这一点,她面孔一阵红一阵青,活生生憋??。
冯斯干?白了,他看向我,“?头找你算账。”
他又看向王总,“我的助理似乎比这位苏小姐伤得重。”
冯斯干言下之意,这笔账不能就此了了。
王总看着我左脸两个微不足道的指印,“冯董,小伤?已,女人之间能打多重呢,阿立也挨打了。”
冯斯干没有卖王总的面子,“口说无凭,我只看到我的助理有伤。”
苏立当场解扣子,“我也能给你看。”
冯斯干面色沉郁,“王总,管好你的人。”
“行了!”王总呵斥苏立,“丢人丢得不够吗?宴场都传遍了,是冯董派人压下的。冯董不跟女人计较,你还蹬鼻子上脸了。”
“我没说不计较。”冯斯干十分?静盯着我的伤。
王总听出冯斯干是非要苏立道歉,他神情也?不好看,被扫了颜面自?不舒服,“怎么,冯董莫非让我亲手打她,给韩助理出口气?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松了松领带,“苏小姐手脚齐全,何必劳烦王总。”
王总一脸阴翳,“阿立——”他叫苏立,“自己懂点事,谁让你不长眼,得罪了冯董的人。”
苏立咬着后槽牙,左右开?抽了自己两巴掌,“我对不起你全家。”
我泪中带笑,又笑里藏刀,“我?谅你八辈祖宗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没完了。”
我不再吭声。
冯斯干并未再返回酒宴现场,而是直接从展览馆离开。八点钟我们进?酒店2308房间,他关掉自动开启?壁灯,一边解着西装纽扣一边在沙发坐下,四面八方冷冷清清,窗帘也合拢,半点光不透,他置身一片昏暗,显得尤为冷漠压迫。
我拧开一瓶纯净水递?冯斯干手上,他没接,摘下领带扔在一旁,慵懒又乏累倚着沙发背,“打架很彪悍。”
我小心翼翼打量他,回不是,不回也不是,最终我小声说,“冯先生过奖了。”
冯斯干被我逗笑,他笑了一秒,随即正色,“苏立是什么人,清楚吗。”
我和苏立掐得你死我活,澄清彼此无冤无仇显然说服不了他,可讲实话又不打自招了,男人很反感麻烦缠身?女人,何况我至今没有金盆洗手,冯斯干有本事解决和他不愿意惹事,在本质上不矛盾,毕竟我得罪?男人个顶个有钱有势,他留下我有害无益。但我隐瞒他也有渠道调查一个女人,尤其苏立这种没有抹过底细?,简直一查一准,“反韩卿协会”只要暴露了,我立马露馅。
我进退两难,决定避重就轻赌一把,“苏立是职业小三。”
他对我?答案意料?中,“抢过你男人。”
冯斯干抽出一根烟,他压下打火机?同时,视线越过一簇燃烧?火焰意味深长定格在我脸上,“还是你抢过她?。”
我信誓旦旦摇头,“我不干那缺德事。”
他点烟?动作一顿,熄灭火苗狠吸了一大口,“不抢男朋友,只喜欢有妇?夫,是吗。”
冯斯干?眼神太尖锐,也太乁裸,像?子剜割,出血时又停下,再用握??手撩拨,我没有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体会过这样?痛痒难耐。
“我不喜欢有妇?夫,我有道德底线。”我眼眶微红,楚楚可怜?模样,“只是我喜欢?男人恰好属于别人,我不舍得错过,才悖逆良知。”
作为情场上?顶级猎手,不预备几句渣女宣言炒气氛压根没法出来打猎,鬼混?男人就乐意情人为自己要死要活,说一些我不要名分,我痴迷你魅力?鬼话,归根究底,就是我馋你皮肉,你馋我钱包?下三滥交易。为了把男人从小三?床上拽回家,我一般都给足他们甜言蜜语,当情绪价值大于生理舒服,我才能趁虚而?得手。
不过我又一次验证了,这招对清心寡欲?冯斯干没用,他根本不搭理。
他嘴角斜叼住烟头,“和她什么过节。”
我泪眼朦胧带着哭腔,“她可以打骂我,欺压我,不能诽谤你名声,冯先生是我最重要?男人。”
冯斯干隔着溃散?雾气审视我?眼泪,纹丝不动。
我装作难以启齿,“她说你假正经,心里爱我爱得无可自拔了,表面还拒人千?。”
他缓缓吹出一股烟,“是她说?。”
我委屈点头,“我让她闭嘴,她就动手打我了。”
冯斯干沉默听完,始终毫无波澜?脸露出一丝笑,犹如干旱土地皲裂出一道湿润?裂纹,洒过四月?烟雨,漾过正盛?春风,恰?好处又极尽柔情拂掠人?心上。
“我知道冯先生希望自己在所有人眼中是完美?,没有污点和软肋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他掸了掸烟灰,并没阻止我说下去。
“如果未来我成为冯先生?污点——”我举起手中?水,一饮而尽,深意十足望着他,“冯先生把我藏进自己?身体?,不许外人知晓。”
我晃了晃空空如也?瓶子,“你?弱点,你?不完美,像这只空瓶埋在不为人知?尘土里,世上不存在一个高贵正常?人会去挖掘肮脏?它,冯先生占有?水永远纯洁无瑕,它?甘甜和清澈也独属你。”
一寸狭长?烟灰掉落,冯斯干?呼吸越来越重,他像是刻意又像是随口,“有过几个男人。”
冯斯干从不过问我?私事,即使我引诱他?企图非常明显了,他也没捅破,他在男女交往上具备相当成熟有分寸?耐力,结合今天发生?事,他问这个问题我一时拿捏不准该怎么回答。
他略微仰头,观察我?反应。
我心一横,“一个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“你明白我问什么。”
他在探测我?底是什么来头,是和苏立一类人,或者另有身份。
我说,“我明白,有交集就包括在内。”
他神色喜怒不明。
我死咬,“就一个。”
烟雾使他那双阴郁?眼眸越发深不可测,我被他目光拷打得浑身不自在,他又含住烟蒂,“韩千?,什么意思。”
我没来得及解释,冯斯干紧接着又说了一句,“狐狸精,对吗。”
我愣住,大脑完全陷?空白。
冯斯干夹烟?手搭在靠背边缘,整个人姿势大开大合,胸口和腹部?肌肉线条骤然鼓起,将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,他那种极重?欲望感好像被锁在炉子?,烈火焚身却不肯发泄,活生生烧成一滩灰烬,近乎毁灭?性感味道。
他勾了勾手指,示意我靠近,仿佛一种能控制一切?奇特药引无声无息间缠住了我,我浑浑噩噩顺从他?命令,弯下腰。
冯斯干直视我,他漆黑?眼底卷起滔天漩涡,吸走我仅剩?魂魄,“这么会勾男人,连我都差点着了你?道。”
我猛地一抖。
他前倾,一手把烟碾灭在烟灰缸?,一手轻扣住我下巴,“不负如来不负卿,很美?名字。”
那个卿字从冯斯干?唇齿内吐出,竟然和我以往所听??都不同,温柔,干净,诱人。
我问他,“那冯先生动心了吗。”
他收敛了笑意,“你觉得呢。”
我仗着胆子,“既然差点着了我?道,证明我对你而言肯定是特殊?。”
冯斯干盯着我阖动?红唇,良久,他拇指指腹从我下唇摩擦而过,没有半分温度和留恋,“这张嘴,假话比真话多,万一碰一下,风险可不小。”
我顷刻冒出一身冷汗。
男人和女人?情感交锋是一场盛大?修罗场,我使尽手段也终究没能把冯斯干拖进爱欲?修罗场中。我自以为算老江湖,然而现在每一天我都在悬崖夹缝里求生,答应冯太太?时候我其实就犹豫过,我想?冯斯干会很难搞,精明理智且不贪美色?男人在生活作风上都难搞,可难搞?这份儿上,既克制又毒辣,我跟了他一个月了,好不容易拍?几张鸳鸯戏水?照片,他还围着浴袍下水?,该露?部位一点没露,按照目前?状况发展,最后冯斯干没出轨,我说不定先被他玩死了。
我有些扛不住了,我准备向他缴械投降?一刻,房间?门铃忽然响起,我瞬间又被刺激得清醒过来。我不能投降,冯斯干虽然没损?什么,我动机不纯?蓄谋却是真刀真枪,他但凡定力不强,半壁身家就赔了,我踩了他?逆鳞,他未必肯放我一马。
与其由他处置,不如我撞一?南墙。
我说,“冯先生信与不信,我都坦坦荡荡。”
冯斯干注视了我?半晌,不紧不慢松开手,“去开门。”
我打开房门,外面过道站立着一个?轻男人,是中午?天汇洗浴中心向冯斯干汇报林宗易公司情况?那名男子。
我让开一条路,男人看了我一眼,“多谢。”
他走进房间,“冯董,会议室安排?了,高层也一一通知了。”
冯斯干起身,从衣柜内取出一件白色?商务装,他挑选了两款浅色系?领带?镜子前试戴,“哪款合适。”
我走上前,拿起蓝白条纹?那款,“这条。”
他淡淡嗯,站?我面前,“系上次?领结。”
我伸手接过,规规矩矩环绕打结,没有再趁机抚摸他喉结,冯斯干凝视片刻,低声点评,“安分了不少。”
我系完退后一步,“冯先生,系?了。”
他没说话,径?走出房间。
半小时之后,我也抵达会议室,几名滨城分部?高管?做述职报告,我走?冯斯干旁边,?他身后?椅子落座,记录会议提要。
位于冯斯干左侧第一席位?高管起立说,“与索文集团争夺万利?收购权,我认为很激进。”
我看向发言?男人,他桌上?标牌是华京分部总经理纪维钧。
标准?商人气质,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,乍一瞧很斯文,冯斯干也看向他,“我从未和索文集团竞争,先看中万利?是华京。”
纪维钧说,“先后顺序不是企业战争中定输赢??素。林宗易?滨城?人脉比我们广,接触万利优势更大,索文去??初上市,一??时间里,林宗易主导?收购案无一桩?败,他瞄准了万利必然是有备?来,我建议不要缠斗,华京?胜算不大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把玩一支钢笔,“我掌管华京三?,我主导?案子?样无一桩?败。”
纪维钧对面?男人说,“可林宗易不是冯太太?舅舅吗?为收购一家负债累累?公司伤了两方和气,实?不划算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?语气,“有纪总做中间人,怎会伤两家?和气。”
纪维钧看着他,“冯董对我?成见很大。”
冯斯干端起茶杯,“我太太对你没成见。”他说完望向纪维钧,“可惜,华京我说了算。”
纪维钧笑了,“华京是殷董事长?产业。”
冯斯干把杯子递给我,“茶凉了。”
我立刻站起,接住杯子朝门口走,我听见冯斯干说,“殷董事长是我?岳父,?纪总是给我打工?,懂吗?”
我驻足?门外,揭过玻璃观望这一幕,?觉告诉我,冯斯干和纪维钧?关系,比他和林宗易更加复杂,?为牵扯了殷怡。
我重???会议室,其他人?经离去,只有冯斯干坐?主位,手里拿着一张纸浏览,我将刚沏??热茶搁?他手边,“我?了一趟房间,?浴缸里兑了红酒,你?房可以泡个澡解乏。”
冯斯干专注于纸上?内容,没有理会我。
我有条不紊收拾着堆放?会议桌?文件,收拾得差不多正要出去,他?这时开口,“我似乎并不了解你。”
我脚步一顿。
他食指和中指衔着信纸,“韩卿,二十六岁,情感骗子,常??江城和淮城流窜作案,可追溯情史十九段,上至五十岁下至三十岁,破坏力惊人。曾有被坑过?男人出资一百万教训她,名?李文博。如有兴趣详细咨询,明天下午两点,和?西道水晶宫酒楼后门绿色垃圾桶旁见面,我会派司机接头,接头暗号:韩千?又犯贱了。”
冯斯干一字不漏念完,“匿名信。”
我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,从里?外凉个彻底。这么不着四六?匿名信,除了苏立没人干得出。
窗外?霓虹笼罩?冯斯干眉眼,一层虚幻?斑斓之下,他面容如?白皙透明?玉,那张脸?静至极却又暗流涌动,只是没有撕开最里面??,一旦撕开,倾塌?出?会是我招架不住?东西。
可我不得不故作镇定,“冯先生?奇我?过去,亲口问我就行了,这些子虚乌有?故事,没有可信度。”
冯斯干合住信纸甩?桌上,“还挺逼真?。”
此时我与他咫尺之遥,我能清晰分辨他眼睛深处最细碎?光芒,释放出难以形容?蛊惑和冷静。像江城?长码头,?冬夜里消沉又寂静。冯斯干是一座久无人经过?港口,偶尔途经他?岸,连早?死??潮汐也波涛汹涌。
我拾起信纸,不慌不忙撕碎,“连署名都没有,她以为冯先生很?糊弄吗?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看了我一会儿,没再追问什么,转身离开会议室。
我走向尽头?落地窗,关机划出SIM卡,插入另外一张旧卡,重启后调出通讯录名单,第四十二位联系人是苏立,我拨通号码,苏立正?等我?电话,她很快接听,“韩千?,惊喜吗?”
我单手撑?窗台上,从十楼向下看,锦江道车水马龙,我苍白铁青?面孔投映?玻璃,就像坠落进霓虹夜色,“你不让我?过是吧。”
“你让我?过了吗?孙承业送了我一套房子,没人知道这事,你非要多管闲事帮他老婆追?,我陪了孙承业两?,付出青春一无所获,都拜你所赐。”苏立比我火气还大,“韩卿,你做事太绝,是你不给自己留后路!”
我攥着手机一言不发。
苏立那头?候机,有航班播音传来,“韩卿,我给你一星期,识相?话自己滚出江城,别再挡我们姐妹?路,否则我一定揭穿你,搞得你身败名裂。华京集团董事长为一个女骗子颜面扫地,他能放过你吗。”
我闭上眼吸气,“你要什么。”
苏立说,“我什么也不要,我就要搅和你,堵死你,风水轮流转,你得意太多?了。”
“苏立。”我?复了心情,出言威胁她,“不想混了吗,你?把柄我没销毁。”
苏立冷笑,“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,我想了一夜,哪怕鱼死网破,等着教训你?人比看不惯我?人要多得多,我臭名昭著,大不了出国,你恐怕没机会。王总说,冯斯干最讨厌被算计,韩卿啊韩卿,这次你真是自寻死路。”
苏立这番最后通牒,我明白不是闹着玩?,她肯定要跟我死扛了。我不畏惧她,女人勾心斗角?把戏我是鼻祖,我只是畏惧真?会惹恼冯斯干。我将SIM卡重?塞回钱包夹层,进房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,令自己镇静下来,整整一夜我都在考虑对策。
第二天早晨酒店前台告知我冯先?在马场道?射击场,让我十点钟带着2308客房书桌上?合约赶?汇合。
我望了一眼墙柜上显示?时间,九点。
我挂断电话,又拨通殷怡?号码,开门见山汇报自己?处境,“冯太太,我这边出了点意外。”
她大约在做美容,我听?仪器熏蒸?动静,“韩小姐,有什么难处尽管提,钱不是问题。”
“和酬劳无关。”我欲言又止,“我可能要暴露了。”
殷怡沉默了一会儿,“你?黑历史我托人抹掉了,他查不出。”
我如实相告,“底细是一方面,您丈夫最近接触了我以前?仇人。”
殷怡恍然大悟,“你被揭发了吗。”
我没吭声。
她和美容师交谈了几?,等?室内只剩她自己,她说,“冯斯干质问你真相,你死咬不承认,他挖不着你?实质底细,难道还逼供吗。”
“您不了解。”我现在百?百确信殷怡完全没看透结婚三年?老公有多么深不可测,她对他?了解恐怕比陌?人强不了多少,或者是冯斯干?谨慎冷血对每个人都公?,包括名义上?结发妻子,也休想扒开他?外皮一窥究竟。
我深吸气,“这单?意我不打算做了。”
殷怡再次沉默,我们谁也没开口,漫长?死寂后,她挽留我,“韩小姐,你给我?期限是三个月,目前仅仅一个月,成败尚未定论,你撤手是不是太早了。不能给雇?满意?交待,韩小姐以后??意不容易做啊。”
我若有所思卷着电话线,华京集团?这潭水还真够深,殷怡明显在威胁我,我掌握了她暗中设计丈夫出轨?秘密,她不会轻易放了我,万一我传出?,就算判离婚,财产?割?结?也不一样了。
我如今骑虎难下,以往得罪过?人都卷土重来了,苏立逼我滚,可即使我滚了,她未必咽下当年那口气放我一马,夌文博也眼巴巴等着我丧失冯斯干?庇护,往死里收拾我,反正横竖是倒霉,做殷怡?人,好歹有一座靠山。
我从抽屉里取出洗好?照片,拍摄角度不太好,不过我尽力了,冯斯干下水时是背对摄像头?,我们脸挨脸?特写没拍?,他臂弯抱着我拍?一半,我们在池子里纠缠大概十?钟,我仔细观察了录像,只提取?三张有价值?,冯斯干?正面极少,我中途千方百计引导他面对镜头,不惜身躯贴上?,他全部不为所动,我怀疑冯斯干察觉我?用意了,他刻意避开了摄像。我打退堂鼓和这事有关系,我安装?是隐蔽?针孔摄像,冯斯干竟然识破我安装在什么地方。
我翻阅着照片,“冯太太,我此刻手上有一份证据,证明您丈夫疑似婚外恋。”
殷怡很迷惑,“疑似?”
我?她解释,“就是证据不充?,您可以指控他出轨,他也可以辩诉自己?初衷是抗拒,因为您丈夫并没?动配合我,?场面?性质确实对他不利。”
殷怡得知冯斯干不利,变得格外高兴,“韩小姐,你?仇人我会想办法封口,钱嘛,我最不缺那个了。”
钱摆不?苏立,孙承业?老婆把她打得大出血,那次行踪是我提供?,她无法怀孕了,别墅也被老婆追回,这笔账她记在我头上了,苏立只想以牙还牙。
苏立?麻烦,还得我自己解决。
“我回江城咱们见面,我把物证给您。”
殷怡毫无征兆问我,“冯斯干??公司了吗。”
我回答,“在酒店召开?会议。”
“纪总在吗。”
我一愣,“纪维钧吗?他在。”
殷怡又问,“冯斯干对他态度好吗。”
我更糊涂了,“纪总是您?朋友?他们好像有矛盾。”
殷怡说,“我知道了。”
我听着电话那头?忙音,有点不明所以。
一小时后我准时抵达马场道,经理带领我进入冯斯干所在?1号射击场。
我对冯斯干最初?印象建立在他?外表以及殷怡?口述中。从容冷静,成熟内敛,一个风华四射?男人,尽管他自私狡诈,不可否认,他也魅力十足。我见识了他?坐怀不乱,也见识了他?精明城府,唯独没想?在一张温润如玉?皮囊之下,还藏匿了一具野性难驯?风骨。
我凝望冯斯干?背影,巨大?防震玻璃罩住三百?米?射击场,他伫立在正中央,纯黑?衬衫西裤,庄重?简约?商务风格,一双白色皮鞋弱?了他身上?压抑和戾气,他今天没有梳背头,发型用吹风机简单定型,显得清爽蓬松,整个人意气风发,无比俊朗。
我刚要入场,男士更衣室那扇门又走出一名男子,是林宗易。他恰??揭过护栏发现场外?我,他停住,我?他微笑颔首,算作打招呼,然后推开栅栏进?,?奔冯斯干,他在瞄准枪靶,我没有惊扰他,一言不发站在一块绿色警示区域。
冯斯干单手持枪,垂在身侧?一只手抬起,右手拉动保险栓,左手捏住衬衣最上面?纽扣,右手紧接着按压扳机,左手解开扣子?同时,子弹同步飞出枪口,毫厘不差贯穿靶心。
一心二用,击中猎物也照样干脆锋狠。
强烈?震撼后,我心情沉重?极点,打了一辈子猎,玩了几十只雄鹰,末了瞎眼了,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这尊大佛。
林宗易从顶棚上方覆盖住?一面单反镜目睹这一幕,他显然也出乎意料,“斯干,精进了许多,私下没少下工夫。”
冯斯干收回手,“和你这样?高手过招,我一刻不敢松懈。”
我迎上前,“林董还是老规矩吗?金骏眉。”
林宗易摘掉手表,搁在物品区,“庐山云雾吧,你们冯董喜欢。”
我诧异,“冯董不是喜欢普洱吗?”
冯斯干始终没有出声,他又连击三发,招招都穿透红靶心。
林宗易注视着有四颗孔?枪靶,表情极为高深,“冯董喜欢?,厌憎?,这?上从无人知晓。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。”他绕过我,径?朝冯斯干??,拍了拍他肩膀,“斯干,能断言你这一点,我算是最熟悉你性子?。”
冯斯干吹了一下冒烟?枪口,“那你忘了最致命?一点,熟悉我性子?,下场都不好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是吗。认识你这么多年,你口气是一天比一天狂了。”
冯斯干说,“我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大了,习惯吃独食,涉及利益绝不?旁人一杯羹。”
林宗易脱下大衣,在备练场戴护腕,“胃口大,也要有匹配得起?野心。”
我瞧着他?架势,应该是想要打一轮,可林宗易实在不像会玩这些?,冯斯干其实也不像,他们这种身份?男人都特别惜命,娱乐交际大多是高尔夫,桌球,唱K,很少搞体能运动,只要发?危险?概率超过了吃饭噎着,基本不碰。
林宗易发觉我一?盯着他,“试一试吗。”
我连忙摆手,“我不懂这个。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?口吻,“林董?枪法出神入?,你可以学一学。”
我颇为震惊,“林董也会打枪?”
林宗易笑了,“打枪吗,男人都会。“
冯斯干也在笑。
我瞬间反应过来,打枪对于男人?言具有另一层含义,我有些不自在,索性充耳不闻,走?休息区清洗茶具。
林宗易在铁皮箱内挑拣着模拟短枪,冯斯干玩腻了长?,也随手拣起一支短?,试练重量和手感,“这次来滨城,宗易你不虚此行。”
林宗易对准十米之外?枪靶调整焦距和射程,“何出此言呢。”
冯斯干挑完,回?方才?位子,“纪维钧昨晚在高层会议上,试图说服我放弃收购万利。”
林宗易示意现场的教练将枪靶后移?十米,与起射点拉长到三十米,“我没有授意他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他难以琢磨的面孔,先打一枪,脱手了。
林宗易随即跟上,正中十环,“我姐夫执意反对他们的事,扶持你压?纪维钧,是看出他的贪婪?性。当?——”林宗易话锋一转,“我姐夫走眼了,他将饿狼拒?门外,却引猛虎入室。”
林宗易在打出第六个十环后,一边给枪膛上子弹一边问我,“韩助理,会射击吗。”
我摇头,“不会。”
他伸出手,“无妨,我教你。”
我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冯斯干,迟疑着没动。
林宗易靠近我,拽住我胳膊,直接带入他臂弯,我的手也被他牢牢握在掌中,他把我手指一根根固定在准确的位置,“第一次吗。”
我僵硬着,“我...是第一次。”
他在我耳畔闷笑,“别担心,我温柔一些教你。”
我感觉林宗易的话非常暧昧,没有回应他。
他手臂揽在我腰间,“挺直。”
我顺从林宗易的指导纠正姿势,他指着枪上的瞄准镜,“看这里。”他几?倾覆在我背上,林宗易的身体有一股浓烈的,夹杂着强劲荷尔蒙的男人气味,像汗味,又像香水味,更像剃须乳的味道,密密麻麻渗透进我每一寸?孔和呼吸,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,可他禁锢我太过紧密,我无从遁逃。
“林董,我透不过气了。”
我?能躲开他,?顾此失彼,天窗涌入的风拂起发丝,无声无息绕住林宗易的袖扣,我往回一扯一拉间,它反而打结,缠得更死,我根?动弹不得。
他摁住我发抖的手背,“慌什么。”
我说,“您的扣子贵,弄断了我赔不起。”
“不诚实。”他眼神流连过我细白的颈,“冯斯干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,我和他不?,是难得的美玉我都怜。”
我目视前方,并列的两副靶子横向相距五米,冯斯干?经打了十?枪,除一枪脱靶,十一枪都中靶心。
林宗易从扣眼里择出我的长发,他力道极轻,我没有感到半点疼痛,“一缕头发而?,它不知女人心,哪里好钻,就钻进哪里。”他的唇与我的额头仅仅半寸?隔,滚烫的气息浇在皮肤,激发我隐隐地战栗。
“?我知女人心。”他撩开我鬓角的碎发,鼻尖似有若无扫过脸颊,“想寻觅一个强大的后台,我比冯斯干靠得住。”
我顷刻间变了脸色,“冯太太告诉您了?”
林宗易指尖停在我眼尾那一粒泪痣上,“告诉我什么。”
我以为他知道我外面的纠纷了,冯斯干不上钩,我还费尽心机傍他,是为了求条后路抵御那些仇敌,看来我想多了。
我当即说,“没什么。”
林宗易对我的泪痣爱不释手,“我有过三任助理,她们比你的企图心更外泄,我?厌恶那张嘴脸。高级的男人是需要高级的吸引,而不是低级的手段。”
我看着他,“高级的手段?”
“砰”地一声,我手中的枪剧烈震颤起来,强劲的后座力扯得半边身子都发麻,耳朵也短暂的失聪,鼻息间萦绕着浓烈的焦味,我吓得失声尖?。
林宗易的嘴唇拂过我垂在脸侧的头发,他轻声说,“欲擒故纵,胜过直白的引诱。”
我别开头,用力闭着眼。
冯斯干在这时唤他名字,“宗易。”
林宗易动作戛?而止,他越过我头顶望向冯斯干。
冯斯干说,“打累了。”
我回过神,趁机从林宗易的怀里挣出。
他把训练枪递给教练,用帕子擦了擦手,转过身走向休息区,“斯干,你这位助理,怎样肯割爱。”
我步伐一滞,下意识看冯斯干,他没什么反应,坐在椅子上嗅着茶香,“要我的助理吗。”
林宗易在他对面坐下,“是挺感兴趣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茶,“你要她没用,她没有强项。”
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椅子扶手,“我觉得你似?不待见她,不如让给我,没强项不要紧,聪明听话就行。”
冯斯干表情越发微妙,“聪明与否,宗易,你下结论为时过早。”
林宗易满不在?的语气,“笨我也认了。”他含笑打量我,“我选择生活助理的标准,从来不是工作能力,赏心悦目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撂下杯子,“茶不浓。”
我走过?,“我替您换一壶。”
林宗易忽?拦住我,偏头朝角落的服务生招手,点了一壶双倍茶叶的庐山云雾,服务生?快便端上来。
冯斯干看着林宗易,“怎么,我是非割爱不可了。”
林宗易双腿噷叠,靠着椅背,“条件你开。”
冯斯干目光掠过我,有几?深意,我立马说,“林董,我想留在华京。”
林宗易不语。
冯斯干用杯盖掸了掸水面浮动的茶叶末,“宗易,你感兴趣的女人起码有上?个,我印象?没有一个真正拿下你。”
林宗易笑着说,“深入也就那么回事。”
冯斯干放下杯子,“有一件正事要通知你。”
他看向我,我将携带的合约噷给他,他接过打开,“万利拖?银行贷款四亿九?万,另外有九千一?万的外债,月初是最后的还款日。”
林宗易点燃香烟,他没抽,用食指和中指夹着,烟雾挥发弥漫,他和冯斯干?间像横亘着一道屏障,狼烟四起,又不见硝烟。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见你?前,我在酒店先见了他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。
“我给了他一张六个亿的支票,抵债后剩余的一亿是重启资金。你自以为拿捏住黄尧,可你忘记商人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。口头承诺永远不及切实利益更打动一个人。”
冯斯干前倾,他对林宗易说,“黄尧反了。”
林宗易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干净净。
“宗易,我提醒过你,我看中的肉一定会吞下肚,你不该这份浪费精力在必输无疑的战争上。”
冯斯干甩下合?,起身朝门口走,我跟在他后面一并离开。
我们坐上车,冯斯干命令司机下?,车门关住的一霎,他说,“撒网撒到林宗易的头上了,一条鱼不够你钓吗。”
我挨在冯斯干怀里,他侧身坐着,没有接纳我,也没有推开我,我勉强搭上他半副胸膛,“我勾引林宗易干什么呀,我又不爱慕他,撒网不是随便撒?。”
我朝他脸上嘘热气,“我?网啊,一辈子只捕一个,捕到了,他就做我裙下之臣。捕失败了——”我用发梢掠过冯斯干?眉眼,他大约是痒,瞬间闭上,又睁开。
“我?人?词典?,没有失败。”
他不露声色避开我这具温香软玉?纠缠,“林宗易在情场翻过?风浪,不是一般女人能招架,你没有最?。”
我搂着他脖子,“林董教我射击,贴身抱着我,还吻我头发了,您吃醋吗?”
他面无表情看窗外。
“冯先?不高兴了。”我手指戳着他心脏,“恨不得教我射击,抱我?男人是您自己。”我仰头,眼睛亮晶晶?,像下了朦胧?秋雾,“我发誓,以后不允许任何男人亲近我了,你高兴一点,?不?。”
他皱着眉偏头,我早知他会躲,我动作更快,手摁住他后脑,强迫他面对我,“冯先?想提醒我,林宗易是游戏江湖?浪子,纵?我有万种风情,也不是他对手,别自讨苦吃。”
冯斯干无动于衷拂开我手臂。
我不罢休又缠上他,“林董结婚了吗。”
他没?应。
“假设他有老婆了,他还会向您要我吗?”我唇瓣似有若无含着他耳廓,“真浪子兴许?头是岸,可伪君子一面拒人千?,一面又偷偷意乱情迷,?会上?男人不是真浪子便是伪君子,你是哪一种。”
冯斯干叩击车窗,示意司机上来,“去和平西道。”
我本来挑逗他正上瘾,顿时变了脸色,“不去!”
司机发动引擎?手一滞,“冯董,到底去吗?”
冯斯干无波无澜,“你下去。”
“不行!”我挽着他胳膊,“苏立背景不三不四?,她没安?心,她肯定会敲诈勒索您。”
他看着我,一言不发。
我硬着头皮演,“她那晚还朝您抛媚眼,您万一要她,不要我了,我怎么办。”
冯斯干?耐心消磨得所剩无几,“还不说实话吗。”
我咬着牙,“我说得是实话。”
他吩咐司机,“开车。”
“冯先?!”我拥住他,同一时间冯斯干口袋里?电话铃响起。
他看了一眼来显,是林宗易。他往旁边挪了半?,“宗易。”
林宗易直截了当说明来意,“万?刚出?时,黄尧求我借了三千万救急,这笔钱他迟迟?归还我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“你找他。”
林宗易说,“如今华京接管了万?,斯干,我只?找你了。”
冯斯干换到左手拿电话,“暂时没空。”
林宗易不知又讲了什么,冯斯干终止通话后,对司机说,“去桃园公馆2栋,前面靠边停。”
司机打单闪,泊在路旁,冯斯干命?我下车,“自己?酒店。”
我一边迈腿一边扒着门不松手,“可是苏立...”
“不见她。”
冯斯干撂下这?,从里面关上门,拂尘而去。
整整一个下午,冯斯干杳无踪影。晚餐后我询问司机,他说冯董早就?酒店了,在客房办公。我迅速脱光了衣服躺在浴缸?,奶白色?泡沫浸满全身,我举着手机调整?最佳角度,拍摄了一张自上而下?俯瞰图,优美修长?颈部弧线逆着橘色暖光,肚脐浮在水面,小腿抵住浴缸边缘,两处膝盖上若隐若现暧昧?粉红,像是床上跪出?印记,在寂寞?深夜格外惹人遐想。
我编辑了一串?字,又担心太啰嗦,冯斯干?性格?必愿意看完,我百般斟酌最终只保留了一行,“今夜我比月色撩人。”
发送成?后?四十分钟,我在水里皮肤都泡发了,冯斯干??讯却如同石沉大海。我裹着浴袍?到床边来?踱步,难道苏立又匿名举报我?黑料了?还是林宗易出卖我简历造假?我思来想去,冯斯干拉黑我?概率更大。
我越琢磨越不安,干脆调出他?号码,只响了一声,那头就接通了,“喂。”
我只是试一试能不能打通,谁成想冯斯干一丁点常规套路都没有,弄得我措手不及。
听筒传来喉咙吞咽?声响,像是在饮水,我试探问,“冯先?,您看信息了吗?”
冯斯干淡淡嗯。
我说,“那...美吗。”
鸦雀无声。
我清了清嗓子,“像不像白豆腐——”
那边直接挂了。
我深吸气,把手机猛砸到被子上。
次日傍晚我跟随冯斯干返?滨城,?点钟飞机降落在滨城国际机场T2航站楼,接机?赵秘书接住他?行李放入后备箱,我踮起脚小声问冯斯干,“冯先?,昨天睡得还?吗。”
他一动不动,等待着赵秘书调头。
我不依不饶,非要问出答案,“心神荡漾吗,有梦到我吗?”
冯斯干蹙眉。
我?他耳畔轻笑,“不回答是默认哦。”
赵秘书拉开车门,冯斯干弯腰坐进去,我没跟上,叮嘱她慢点开,?后乘坐计程车去了一趟4S店,提?我?底新买的宝马X6,与其说我买的,不如说赚的,宝马是人民医院心外科的主治教授陈康送我的生日礼物,他的小三是一个实习的女学生,甚至不打算?作了,要嫁给陈康,他老婆知道了,通过朋友联系上我,我只用三十三天就撬了墙角,粉碎了一个二十一岁妙龄女孩的上位梦。
我基本每接一单生意就过一次生日,不是为了捞礼物,我有?则的,只收取雇主事先谈好的酬劳,不该拿的绝不多拿,过程中收到男人一切馈赠,最后都?封不动还给?配,不过?配都挺大方的,当作小费给我了。我之所以过生日,促进男女关系突飞猛进是需要氛围的,情人节之外,女人的生日是男人献殷勤的良机,当男人主动准备了惊喜,我才能顺水推舟被感动,营造出我动情的假象。有钱有势的男人?会盘算,不搞定新的,他不和旧的断,我沦陷了,他才敢和另一个小三拜拜。
我从4S店出来,亲自驾车前往殷怡的住所,半小时后驶入华苑大厦的地下车库,停?临时的泊车位,我熄了火后,给殷怡又打了一通电话,她没接,更没拒绝,从头响到尾。
我?下驾驶位,直奔?侧的直梯,刚?两步,角落泊着的一辆路虎忽?剧烈震颤起来,车灯开了一只,微弱的?光照向墙壁,又反射到车厢,模模糊糊是一男一女的轮廓。我没多看,拎包正要离开,就?这时,车门被一只脚踹开,涂着金色指甲油的脚趾微微佝偻,穿堂而过的风声扬起针织裙摆,?黑暗深处摇晃。
我多望了一眼,揭过挡风玻璃,一副红润的面孔?后视镜一闪而过,我看清女人的同时,也看清她身侧的男人,我难以置信,整个人踉跄后退着。
女人是殷怡,男人是华京分部的总经理纪维钧,纪维钧伸手朝车头位置摸索着,关闭了车灯。
我生怕自己发出尖?暴露,捂住嘴飞快跑回车里,反锁了四扇门。我并不惊讶殷怡有男人,冯斯干那方面冷淡,她才三十多岁,不甘心守活寡倒也情有可?,关键我惊讶她的男人是纪维钧,难怪他公??会议上反对冯斯干的决议,看得出非常不尊重他,?来有这层由头。
我伏?方向盘上,?复了好一会儿脑子还是发蒙的,殷怡的电话打到第三遍,我才回过神接听。
她嗓音有点沙哑,像是还未缓过来,“韩小姐,你?哪。”
我依?惊魂未定,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,“横滨大道塞车,七点钟我可能赶不过去。”我一踩油门开出车库,来到外面连续按了几下喇叭鸣笛,“堵车太严重了,我后面还有其他事要办,改日再约?吗。”
殷怡忙着幽会,眼下也顾不上我,?此她没有强求,“改天也?。另外我有一个问题,不?法律程序,仅仅是我和冯斯干私下谈判,你手上的物证能?约他让步吗?”
我脑海骤?浮现出地下车库的一幕,那一幕搅得我所有同情感都坍塌了,我印象中的殷怡可怜又可悲,她这种?为令我始料未及,我攥紧手机,决定先压下照片,等冷静后再说。
“冯太太,我没有太大把握,我仔细分析了,这份证据算不得一击致命,您丈夫有翻盘的余地。”
殷怡并没怀疑,她沉默片刻说,“不能一击即中,我们尽量不冒险,韩小姐可以再争取获得更具价值的物证,你认为呢?”
我如释重负,当即答应她,“好。”
我们同时挂断电话。
我放倒驾驶椅,望着车顶棚?神,华京集团的这盘局太复杂了,我好像陷入一场巨大的谎言和阴谋里,没有真正的弱势者与无辜者。我想起和殷怡初次见面,她指控冯斯干算计侵吞,逼她净身出户,和我以往接下的生意如出一辙,我也顺理成章认定她跟那些太太一样是被丈夫倾轧剥削的受害方,可摆?眼前的事实开始偏离我的认定,会不会是她蓄谋将冯斯干踢出华京,让纪维钧取而代之。
那么纪维钧?扮演什么角色?冯太太的情夫以及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。以冯斯干的精明,是否?殷怡把我送到他身边的那天,就一清二楚我的图谋了。
我越想越混乱,现?我无法确定孰是孰非,可既?受雇于殷怡,就必须保守她的秘密,这是信誉媱守,那我只能?冯斯干那里先装聋作哑,继续完成任务。
晚上赵秘书发消息告诉我凡是出差回来的员?能申请一天假期,我婉拒了,并且第二天极其准时到达公司,我敲门进入董事长办公室,冯斯干把签完的合约交给我,“让赵秘书下达各部门。”
我雷厉风?接过,又打开我的?作报表,“您出差期间的公务,我整理妥当了。划给万?集团的六个亿,?天早晨九点半??商银?被一次性预约支取,支取人是黄尧的秘书。林董的三千万,我通知财务部划进索文集团的账户了,五分钟前已到账。”
我递上打款凭据,“请您签字。”
他抬下巴,示意我放下,签署后沿着桌面又推回我面前,我说,“您如果没什么事,我回自己办公室了。”
冯斯干虽?不言不语,但是对于我毫无征兆的转变,也同样有些好奇和不解,他?办公桌后注视了我好半晌,眼底溢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笑,“公事说完了吗。”
我合住文件,站姿端庄笔直,“说完了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带,“什么意思。”
我反问,“您不喜欢我正经吗?”我不着痕迹挺胸,衣领的塑料纽扣要解不解,要崩不崩,视觉上仿佛只差半厘就炸裂开,连同紫色的波点内衣也支离破碎,比泳池内的画面还浓艳,可它偏偏命悬一线,惊险地卡?扣眼,不曾?这一刻四分五裂。
欲罢不能,又急迫难忍。
我观察着冯斯干,他眼中果?有了一缕波澜。林宗易不愧是风月场的老手,三言两语道出调情的精髓,高级隐晦的确比明目张胆更有滋味。
其实我钓男人的套路都挺高级的,只不过针对冯斯干我确实着急了,?为他半点不上钩,我干这?四?,?他这里遭受的挫折最大,我一度都质疑自己魅力了。
林宗易一语点醒梦中人,火持续烧了这么久,冯斯干仍旧不入我的陷阱,就停火,焖着他,让他难受,冷不丁地不适应了,他自己会开腔的。而我就低级?没有及时停火,一直烧着。
冯斯干目光始终没移开我的脸,“?滨城,你说爱上一个有妇之夫。”他上半身后仰,“这位有妇之夫是我吗。”
他终于肯挑明了。
我俯下身,与他?视,“冯先生才想通啊。”
我身段压低,脚踝上翘,犹如一弯纤细的桥梁,眼波媚态横生,骚动着他的心,“商人最出色的就是直觉,你的猜测当?不会有错。”
我身子匍匐?桌角,曲线更是妖娆,绵软挤压着冯斯干手背,我呼吸一下,便挤压一下,他视线定格?被一片春情覆盖的那只手,“朝秦暮楚的女人,我不感兴趣。”
我大胆握住他指尖,带进自己的?作衫内,他指温干燥,我炙热而汗涔涔,两股截?相反的力量碰撞,冯斯干像地狱里的招魂幡,我像幡下抵抗的活色生香,一刚一柔,他?克不了我,我也?克不了他,他逃不掉刹那的迷乱,我也逃不掉这刹那的堕落。
“冯先生这样的男人,哪个女人有幸得到,还舍得朝秦暮楚呢?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抽出自己的?手,从抽屉内掏出一摞相片甩?桌上,“我这样的男人不少,韩助理不是照样左?逢源贪得无厌吗。”
我起先没?意他甩出的东西,殷怡明确保证会抹干净我的底细,我也相信她有本事,直到我眼角无意一瞥,发现相片的内容竟?是我陪伴着不同男人出入各个场所,衣着性感或者姿态亲密,清纯可人亦或明丽妩媚,?高档餐厅吃烛光晚餐,?温泉池喝交杯酒,?酒吧里含情脉脉对视,还有我功成身退后找雇主领取酬金的场景,有去?的,有三?前的,横跨我的职业生涯,我不禁诧异冯斯干是怎么搞到手的。
殷怡千算万算,我也足够小心,终究是玩不赢他,露了马脚。
冯斯干点燃一支烟,叼?嘴角,似笑非笑睥睨我,“黄金腰臀比,多一两太腻,少一两太柴,肌肤如玉,算是本钱。”他又拨开最表面的几张,拾起底下学生妹装扮的照片,唇边的笑容愈发?深,“最纯净无邪的眼神,不该与赤乀肮脏的物欲相缠。”
我死死地捏着拳,指甲盖几乎嵌入皮肉,我却浑?未觉疼痛。
“我太太挑选的棋子,杀伤力出乎我意料。我最初并未把她的手段放?眼里,包括你。不得不承认,有两次我差点中计了。”
我心惊胆战盯着冯斯干,“哪两次。”
他吹出一个烟圈,“第一次,?天汇洗浴中心。”
看来我的感觉?准,他那日?水下起反应了。
他接连吸了几口,“第二次,刚才。”
我隔着烟雾凝视冯斯干那张脸,一个连风平浪静时都渗透出杀伤力?男人,我竟?会胆大包天勾引他。
我失策了,作为屡战屡胜?业界传奇,行业标杆,恐怕过不了冯斯干这一关了。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我是美人难过英雄关,我有通天?道行,也禁不起他?修行。
冯斯干揭过重重?烟,我每一个细微?波澜都纳入他眼中,成为他破译谜题?乐趣,“聪明又美丽?女人,一张脸分明写满欲望,还故作天真,她是猎人,也是更狡猾?猎人网中?猎物,很难不被注意。”“他掸了下烟灰,“知道林宗易为什么点名要你吗。”
他站起,从桌后一步步走向我,踏着江城?阳光,也翻动着我心底?风浪。他介于光明和阴暗,地狱与天堂,我终于明?什么是生死一念,我见识过那么多厉害?男人,他们同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只有冯斯干,他?心狠手辣蛰伏于不见天日,流露一刻又深刻至不加掩饰,我感受到他?魄力,一种极致压迫?,逼慑?,来自他骨子里?烈性和胆气,毫不留情吞噬了我。
“攻克男人最强悍?武器,自?有无数人渴望最大?利用这副武器。”他停在我面前,食指挑起我下巴,“低俗?媚态供过于求,最是风情难得。想要算计我,成?与失败都是错,失败你一无所获,成?也仅仅是片刻,我清醒后,喜欢亲手毁灭图谋不轨?敌人。”
冯斯干松开手,喷出最后一缕烟雾,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内,“除非,你有能耐令我永远不清醒。”
我完全慌了神,“我没有攻克。”
他越过我,不疾不徐拾起古董架?花瓶,把玩上面精致?木雕纹,“能留在我身边,?经是奇迹了。”
“冯先生。”我双手紧握,“您会处置我吗。”
冯斯干坐回沙发,“怎么,害怕了。”
我小心翼翼抓住裙子,蹭掉掌心里?汗渍,“我没有交给冯太太任何对您不利?东西。”
他右腿交叠在左腿上,含笑审视我,眼神里尽管没有半点愠色,可幽深犀利,仿佛洞穿我?一切,不论是假面?灵魂,或是善变?面孔,在他?判断下都无所遁形。
“你是指泳池共浴?录像吗。”他漫不经心拂掉西裤上沾染?尘埃,“录像到她手上,我也有办法逆转劣势。”
我喉咙哽着一口气,在胸腔横冲直撞,只觉死里逃生。
苏立?出现搞得我焦头烂额,一心要交差迅速抽身,幸好撞上了殷怡红杏出墙,我思维混乱选择及时刹车,没有在情急?下冒险搏一把,导致无可补救?局面。冯斯干?手段比殷怡毒辣百倍不止,殷怡用最不高明?计谋倾覆他?船,是没有出路?。一旦我交出相片,彻底站错队,殷怡前脚出手胁迫,后脚冯斯干就能把我送进局子,凭他?身份倘若指控我诈骗未遂,我连辩驳?机会都没有,更别说此时站在这里垂死挣扎了。他们夫妻?较量,冯斯干顾忌殷怡?背景,殷怡忌惮冯斯干?阴狠,双方牵制又不敢贸?撕破脸,在关键时刻必?牺牲我这个局外人平息战火。
我如今掌握了他们不为人知?复杂关系,这艘船不是容易脱离?。
我走过去,“我愿意赎罪。”
他看着我。
我心脏狂跳,冯斯干抬起手,将我?头发捋到耳后,他温热?唇触碰一枚酒红色耳环,我们相距半寸,我稍稍一动,耳环摇曳,便被他吻上。冯斯干?分寸一向拿捏得极其好,我诱人于明处,他撩人于无形,“拿什么赎罪。”
我情不自禁窒息,又难以自抑,他身上?味道太蛊惑,一半冰冷,一半滚烫,冻着我,也烧着我。
他指尖似有若无拨动我耳垂,“考虑清楚再说。”
冯斯干整理好西装,拿起?件朝办公室?门口走,“冯先生。”我拉住他袖口,他侧身看我。
我需要求证一件事,才能确定我赎罪?筹码。
我望向他,“我拽你下水池,你是真?招架不住我,还是将计就计。”
冯斯虽?清瘦,可身板结实,个子又高,我哪怕用尽全力拖他,如果他不顺从,并非稳不了平衡,岸上地滑,我得手是情有可原,男女力量悬殊,我失手也理所应当。
他沉默着。
良久,冯斯干从我手中抽出自己袖子,“你拽得动我吗。”
我眼睛一亮,“所以冯先生是将计就计了?”
他背对我,“看你究竟有什么花招,似?还不赖。”
冯斯干脚步声在走廊渐行渐远,我回味过来他?含义,嘴角浮现出一丝笑。
下午殷怡联系我,约我在咖啡厅见面,我接到电话愣了一下,本想拒绝,可她不等我回复,干脆挂断了。
我预感不妙,肯定发生了意外状况,现在我?处境两难,给冯斯干挖陷阱是自寻死路,背叛殷怡,她也能让我混不下去,冯斯干就算放我一马,我得罪了殷怡,他也未必施于援手。
最明智?抉择,是傍那条更粗?大腿。
我打定主意,直奔冯斯干?办公室,我进门时赵秘书在汇报工作,我和她对视一眼,她看出我有事,立马停止了。
我走到冯斯干身旁,“冯先生,我想请假。”
赵秘书合上?件正要离开,冯斯干制止她,?后继续交待公事,没有理会我。
“?里?工程项目,索?拿下内定名额,消息准确吗。”
赵秘书说,“?场部经理在饭局上听到?风声,十有八九是准确?。”
冯斯干笑里藏刀,“看来林宗易要报万利?仇了。”
“与上面合作,报价不好开口,充其量是打名声,华京名声在外,无所谓这条渠道了。”
冯斯干揉着眉骨,“索?缺名声吗。”
赵秘书没吭声。
冯斯干从指缝内看她,“名声和金钱从来无止境。没有人抗拒名利?诱惑。商场如战场,随时风云四起,和公家合作是为以后四面楚歌时铺生路。”
赵秘书问,“咱们竞标吗?”
冯斯干笑着说,“宗易看中?,我不争一争,他赢了也索?无味。”
我在一旁局促不安,平常他和下属对话不超过十句,特别要紧?公务也就三?分钟?工夫,今天十分钟还没结束,明显故意拖延,不听我?。
我蹲下,不顾赵秘书在场,整个人贴上冯斯干?身躯,脸颊几?搓磨着他胯骨,楚楚可怜哀求他,“我有急事,冯先生,我必须出公司一趟。”
冯斯干被我骚扰得不由皱眉,他对赵秘书说,“标书留下。”
赵秘书放下?件走出办公室,我立刻趴在他胸口,“冯太太找我。”
他面无表情推开我,翻阅着资料,“找你什么事。”
我锲?不舍又伏在他膝上,乌黑柔顺?长发如一汪瀑布散开,缠着他?臂弯,他不曾再度推开,一动不动任由我俯卧着。
“或许是索要出轨?物证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她很有把握你能得逞。”
我说,“我一?战无不胜。”
他颇有兴致扬眉,“输我手里了,是吗。”
“我没输,冯先生不是也有两次动摇吗?”
冯斯干不语。
我搂着他,“我和您谈一笔交易如何。”
他停下注视我。
“冯太太既?设计您,一计不?还会生出第二计,您识破了我,我就对您毫无危害,与其花费精力防备下一个危机,倒不如留着早?迎刃而解的旧危机,而且冯太太信任我,信任易露破绽,我相信冯先生不愿自己的家务?闹上法庭满城风雨,谈判私了的?头戏是砝码,砝码越多,越致命,谈判的胜率越大,万一我能得到您太太的把柄呢,以及她最?要的人的把柄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,一言不发。
根据冯斯干与纪维钧交锋时的态度,他应该知晓内情,殷怡出轨绝不是一日两日了,很可能结婚前就搞到一起,而冯斯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一定出于?益考量,他是暂管华京,实际继承者始终是殷怡,殷怡目前没理由离婚,她才想方设法逼冯斯干犯错。
他神色淡?,“我太太最?要的人。”
我反问,“难?没有吗?”
冯斯干唤我名字,“韩卿。”
我脸色一白。
他旋即笑了,“打算赚双份工资吗。”
我明白冯斯干被说动了,我指腹摁住他滚动的喉结,轻轻点着,抚摸着,冯斯干的喉结长得比寻常男人性感,棱角很硬,犹如雕刻大师?下最完美的工艺品,“我替冯先生挡了太太的暗算,又帮您监视她,付出两份劳动,拿两份报酬,我心安理得。”
“除了报酬。”他再次深入点明我的谋算,“像苏立一样寻仇的人不在少数。”
我咬着下唇,“您忍心我死于非命吗。”
他眯着眼端详我,“死于非命无妨,毁容却可惜了。”
我捧住他脸,吻了上?,唇瓣厮磨过鼻梁,辗转而下,在人中位置蜻蜓点水的一秒便抽离。
冯斯干眉心涌出一霎的讶异,?预料到我会如此?白大胆。
我胸脯抵住他小腹,“冯先生,假装上钩行吗。”
他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好半晌,眼底是笑意深浓,“假装有什么意思。”他朝前一压,卷着我身体,我反被控?在他身下,他潮湿的唇齿掠过我那颗泪痣,像荡过水面的雨丝,悄无声息坠入其中,多情而痒。
我感觉到他的体温,和历经一天疯狂滋长的青色胡茬,无比坚硬,刺入我眼下的肌肤,我脊背紧绷着。
“我真正上钩不是比假装更好吗。”
我凝望他眼眸,“可是冯先生没有上钩。你并没为我而神魂颠倒。”
冯斯干的唇就停泊在我耳畔,呼出的气息是浓郁逼人的苦茶,雪白的衬衣摩擦我裙摆,发丝被静电吹起,在瞬间静止的纠缠中,有栀子花的淡香蔓延,分不清是他的,还是我的。
“要我为你神魂颠倒?”他笑出声,“你养得起自己的胃口吗。”
我揪住他领带,往下一扯,冯斯干手臂撑住椅背,并?挨着我,我莞尔一笑,映入他眼里顾盼生辉,“冯先生千万不要假戏真做。”
我从冯斯干的办?室出来,驾车赶往咖啡厅,我和殷怡初次见面就在这家,她坐在临近橱窗的角落,我停车进?,她看到我非常热情示意我坐,又给我点了一杯柳橙汁,橙汁上桌后,她语气和蔼跟我闲聊,“工作忙吗?”
我摆弄着弯曲的吸管,“还行。”
“你的仇人呢,没揭发你吧。”
还用得着仇人揭发,冯斯干下手比侦探都快,?而这些我不能对殷怡坦白,我装作一筹莫展,“这次我搪塞了,后面依?是?知数。”
殷怡掀眼皮瞧我,“什么来头啊,你身经百战,没法子摆平吗。”
我如实说,“李文博。”
殷怡也挺惊愕,“开会所的那个大地痞?”
我点头,“当?不懂?,有买卖就?,我?情心又泛滥,李文博的老婆确实惨,就接单了。后来学精了,只接有钱人,有势力的一概不碰。”
殷怡说,“?情心不是好?,用错地方自己受罪。”
我吸了一口橙汁,“冯太太也这么觉得吗?有些一面之词,真真假假,很迷惑人。”
她撕开奶精包装的手指一顿,紧接着倒入咖啡里,“冯斯干的喜好,你摸清了吗。”
我说,“您丈夫很谨慎,我暂时没摸清什么。”
殷怡若无其?拉开背包的拉链,掏出封在塑料套里的长方形证件,“韩小姐,我在家里的地下车库捡到了你的工作证。”
我顷刻僵硬住,嘴里的果汁也险些呛到。
她打量我,“你昨天来了,对吗。”
我捏着玻璃杯的手隐隐发颤,殷怡就这样默不作声看着我,我不得不故作镇定,“是,晚上到的。”
她半信半疑,“你几点到的。”
我回答,“九点多,我办完?正好路过大厦,手机没电了,不知?怎样联络您,只好又走了。”
殷怡垂下眼睑,端起咖啡杯摇晃着,“我住十一楼复式,不是告诉韩小姐了吗。”
我恍?大悟,“我忘记了,最近棘手的?情太多。”
殷怡没说话。
我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,“抱歉,冯太太,我只请了一小时假,要马上回?司了。”
我起身告辞,绕过餐桌的时候,殷怡叫住我,“韩小姐。”
我步伐猝?停住。
她意味深长说,“我是你的雇主,我希望韩小姐谨记这一点。漂漂亮亮的完?任务,皆大欢喜,我不会亏待你。假如无法使我满意,我这个仇人,比韩小姐以往的仇人都麻烦。”
殷怡这番威胁软中带刀,我完全迈不动步子了。
她拎起皮包,将三张钞票垫?托盘底下,随即站起,“伪装成一条听话的狗,骗取我父亲信任,一步步偷天换日敛财夺权,瞒着所有人变成一匹狼,他不应该罪有应得吗?”
我看着她。
殷怡冷笑,“冯斯干从来不是狗,他一直是狼,无所不用其极鸠占鹊巢,把喝人血当成乐趣,尤其玩借刀杀人这招天下无敌,”
我只觉头皮一阵阵恶寒,辨不明孰是孰非。
“我不管你撞见什么,听见什么,希望韩小姐遵守契约,我给你酬劳,你替我做事,我和他之间我是弱势,你的?德感千万别给错人。”
殷怡说完,拉住一名路过的侍?问洗手间的方向,?后扬长而去。
我闭上眼定了定神,离开咖啡厅。
我上车不久,殷怡也现身了,她站?屋檐下打了一通电话,紧接着一辆宾士SUV泊?门外,型号颜色和冯斯干某一辆座驾一模一样,车牌号B6打头,冯斯干的是B8,驾驶位男人仅仅露出半张脸,戴一副金丝眼镜,我顿时认出是纪维钧。?公司的一把手如此高调,和大老板开?款,明显是不服气,给冯斯干难堪。
我打开相机功能,连续拍了几张,保存进相册。殷怡那句鸠占鹊巢,暗示冯斯干为权势抢了属于纪维钧正牌老公的位置,纪维钧输就输?不懂收敛,野心外露,殷家认定他不容易掌控,殷家需要的女婿必须有才干,又甘为傀儡。冯斯干不爱殷怡,她出轨他不介意,但这个奸夫的存?却危及了利益,之所以没铲除纪维钧,他执掌华京期间恐怕做了不少不可告人的勾当,纪维钧?华京?样有自己的势力网,一旦发生对峙,惊动了董事局,深入追查两败俱伤。
我心烦意乱点燃一支烟,降下车窗,使烟雾向外溢散挥发。
没错,我会吸烟,那个下大雪的早晨,我故意装作不会,是我看到冯斯干?我索要香烟的时候表情并不?。他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,讨厌女人骨子里有野性,他很传统,过度刚烈自我,而传统的男人对抽烟和纹身的女人一向没有?感。
其实抓殷怡的马脚,冯斯干手到擒来,用不着我出马,他答应我提出的交易,肯定想要借我手去办他不能办的事,他一点不沾血,依?保持风度,并且扮演受害?。
我朝车顶棚吐出一缕烟,林宗易与冯斯干不合,手段似乎也难?伯仲,他毕竟是殷怡的亲舅舅,我要保全自己,只傍上冯斯干不?,更不能得罪殷怡,双面间谍还得做下去。
我心事重重?到华京,刚从停车场出来,看见门口聚婖着一大批记?和摄像师,正?千方百计涌入办公楼,保安和前台连成一堵墙,竖起抵御的防线,可仍旧面临随时被攻破。
我沿着楼梯边缘上去,一个记?发现了我,“是华京的员工!”
他们举着话筒冲向我,保安试图掩护进门,可根本来不及,顷刻间我被巨大的蛮力拽下台阶,包围?中央,场面一度拥挤混乱。
为首的记?看清我胸前的标牌,“您是冯斯干先生的助理是吗?工地伤亡的事故曝光后,华京婖团迟迟不发声,是否?为监管不力心虚呢?”
另一名记?挤到我身边,“您能代替冯董事长发言吗?详细解答南区建筑楼盘的事故原?。”
我蹙眉,华京婖团涉猎哪些领域,我接单之前调查得一清二楚,房产,进出口贸易以及食品产业,?安全性能和卫生标准上从没出过差池,市场口碑极佳,这次的问题爆发太突?了。
我压根不知?什么情况,脑子飞快运转着,“我是冯董事长的生活助理,企业经营我不参与,目前起??排查中,请大家给点时间,华京婖团自从上市以来负面新闻是零,只要是我们的过?,必?会给大众一个合理的交待。”
记?不依不饶,“那冯董事长为什么不接受我们采访呢?”
我望着她,“您的本职是采访,冯董的本职是处理危机,现?事故待查,您耽误得起吗?”
后排的记?将话筒从上方对准我,“听说华京打算竞标市中心的绿化工程,事故之后会放弃吗?”
我充满深意答复他,“竞标,竞是关键,商人都信奉兵不厌诈,华京有底线,并非全部企业都有,我们会查明这节骨眼的事故真相。”
我趁着他们议论的工夫,跑进公司大堂,保安很快又重新堵住入口。
我乘坐专用电梯上楼,进入董事长办公室,冯斯干倚?吧台前泡茶,我反锁了门,他听到声响,动作止住。
我把手机撂?翻开的?件夹上。
他不紧不慢坐?办公椅,“这是什么。”
我脱掉大衣,半身裙的腰线提高,白腻纤细的大腿若隐若现,“冯先生自己看,是一个大惊喜。”
冯斯干指腹划开屏幕显示的相册,从头至尾面不改色,他浏览完,手机推?我手边,“没什么可惊喜。”
我故作惊讶,“您早就清楚冯太太的婚外情吗?”
“少玩这套。”他直接戳穿我,“这点东西,糊弄不了我。”
我楚楚可怜的模样,“苏立下通牒了,如?我一周内不滚出江城,她就要我臭名昭著。”
冯斯干沉默喝茶。
我挨过去,从背后抱住他,下巴贴着他脸,“我愿意以身相许——”
他丝毫不为所动,挪开转椅从我怀中抽离,开始伏案办公。
我夺下他的笔,“冯先生...”
他凝视我,“没有任何人?我这里具备空手套白狼的本事。”
我问,“您要什么。”
他后仰,笑着审视我,“你有什么。”
我扭动腰肢,一脸风情款款,“美色,体香,无辜的眼泪和精湛的演技。”
冯斯干言简意赅,“最?你的长处能够诱敌,解决对我不利的人。”
我恍?大悟,连翘起的食指皆环绕着风情,我勾住一旁烟盒,衔出一根烟,含?唇齿间,“冯先生牺牲我,心里舍得吗?”
我嘬着火,喂到冯斯干嘴边,他看了一眼被唾液浸湿的烟蒂,又看了一眼我,半晌没动。
我坐?他膝上,裙子厮磨间越撩越高,直至要乍泄,冯斯干垂眸,掠过我腿部吹弹可破的肌肤,我说,“亲都亲过了,抽根烟还计较吗。”
他两指夹住,猛吸了一口。
“诱敌没什么,不过我得换个方式。”我纠缠着他身体,像雨后的藤蔓纠缠着树枝,“认识了冯先生,世上男人再入不得我眼了,即便只做戏,他们都不配我一笑。”
冯斯干嗑了嗑烟灰,“什么方式。”
我笑了,“你?真不舍得,对不对。”
一双乌黑的眼眸漾着极尽风韵的水汽,仿佛两股春潮入内,悄无声息含着,再悄无声息泻出,将途经之人淹没,淡蓝色的烟圈弥漫出调情的味?,冯斯干又接连吸了两口,他口腔使了大力气,吸到胸膛也鼓起,“妖精。”
他掐住我脖子,“韩卿,你挺像个妖精。”
他没有?力,粗糙的茧子摩挲过,我更软得不成样,趴在他肩膀,朝他耳朵里吹气儿,“我是妖精,冯先?是降妖的法师,我纵然有三十六计,也逃不出你的网,敢不敢降服我。”
冯斯干舌尖抵出一片烟丝,浓烈的雾缭绕我鼻息,“有把握的方式,你可以?。”
“失手了呢?”
还有多半支烟,他没继续抽,碾灭烟头,“你不是战无不胜吗。”
就在这时,赵秘书风风火火闯进来,竟然忘了敲门,她目睹这一幕,整个人愣住,条件反射似的调头,准备退出办公室,冯斯干叫住她,“什么事。”
赵秘书背对我们,“冯董,查清原因了,工地爆破的引线装置不当,导致爆炸威力增大,炸伤了工人,我询问了负责引爆的技术工,他说装置被人动过。”
冯斯干推开我,整理好衬衣上我压出的褶痕,“报告拿来。”
赵秘书把现场事故图递给他,冯斯干接住,“记者打发了吗。”
赵秘书回答,“韩助理打发了。”
冯斯干翻资料的手一顿,他抬起头。
赵秘书说,“韩助理凑巧回公司,被记者拦住,当场交涉了几句。”
冯斯干看向我,我笑容?艳点头。
“乱说了什么。”
我立马不乐意了,“我是您的人,还能害您吗?”
冯斯干纠正,“你是我的助理,不是我的人。”
“助理不是人啊?我地位不如老板高,不代表我没有人类的尊严。”
冯斯干习惯了我逮住机会就勾搭他的行为,他没再理会,签署好?件,“赔偿尽快落实,封住舆论,另外盯紧索?,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大概率是林宗易,他想阻止我竞标上面的工程。”
他吩咐完,示意赵秘书出去,当办公室再次剩下我们两人后,冯斯干拾起桌上座机,拨通了公关部内线,“大堂的声频录像发我邮箱。”
他挂断电话等待了片刻,电脑提示音响起,他操作点开,波澜不惊看完全程,关闭了电脑。
我俯下身,摊开他的左手,小拇指在他掌心跳跃着,一下下挠痒,“怎么奖励我呀。”
冯斯干?静注视我,“你应变能力不错,怪不得引诱了那么多男人。”
我眼神媚气极了,柔柔软软地捂住他嘴,“我以后只引诱你,不让冯先?吃醋了。”
他拂开我,起身摘下外套,“你下班了。”
我也起来,“那你呢。”
冯斯干?着领带,没回应。
我悄悄握住手机,点击录音,撒娇搂住他,“我不许你回家。”
他伫立在我和墙壁中间,试衣镜里是我们?叠相缠的身躯。
“我要你来我家。”我脸颊抵在他宽厚脊背,“或者晚上去你家。”
耳畔传来冯斯干坚实沉?的心跳,他良久没出声。
我小心翼翼储存,将录音发送给殷怡。
冯斯干?出办公室,在外面过道遇上了正赶来的纪维钧,他止步。
纪维钧春风满面迎上来,“冯董。”
我透过玻璃窗张望,纪维钧穿着的衣服不是咖啡厅那身了,是一套浅灰色的西服,冯斯干打量他,“纪总在江城,比我还繁忙。”
纪维钧笑里藏刀,“冯董忙公务,我忙点私事。”
冯斯干也笑,“辛苦了。”
我思索了几秒,拉开门出去,“冯先?!”我一边喊他一边扯住他袖子,“领结歪了。”
我伸手,白皙绵软的手指摆弄他领口,十?娴熟抚过喉结和锁骨,一看就是经常摸,“瞧你忙成什么样了,要不是我提醒,在下属面前不影响形?吗。”
冯斯干下意识回避我,我立刻收紧力道,他察觉到,略微停顿,我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。
他?白了我的意思,一言不发任由我。
我理正领带,手未曾收回,轻轻摁在他胸口,“少喝酒啊。”
我像是一个依依不舍叮嘱丈夫的新婚妻子,那样温柔体贴,冯斯干大约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,他脸色也隐约有些不自然,“嗯。”
纪维钧眯着眼,镜片后精光一闪?过,并没多言。
我踮起脚,“喝醉了睡觉,要梦到我。”
冯斯干皱眉,语气不轻不?,“又失?寸。”
我小声反驳,“下次注意。”
他和纪维钧?进电梯,我跟在他身侧,按下数字1,电梯?达公司后门,我确认四周没有记者埋伏,挥手让司机开过来,冯斯干坐进宾利后座,纪维钧也坐上第?辆宾士,司机正要发动引擎,我上半身忽然探进车窗,在冯斯干鼻梁上烙下一吻,“戏真吗?”
他看着我,好一会儿才开口,“你觉得真就真。”
我莞尔笑,“会不会被我说中了,冯先?最后假戏真做,无可救药爱上我。”
他云淡风轻望向窗外,没有说话。
我后退半米,目送汽车驶离,纪维钧紧随其后,当经过我身前,他揭过挡风玻璃目光定格在我身上,筹谋着什么。我假装没发觉,转身返回大楼。
华京这起事故导致我被曝光了,?采访镜头里露了脸,接下来几天我的电话几乎被打爆,一些关系不错的同行问我是不是打算金盆洗手逃窜海外,毕竟有不少从我手上吃过亏的男人都?找我寻仇,露脸完全属于自报家门。其中一个?蒋芸的女人跟我最合得来,我第一单?意是她介绍的,我?气候之后联系就少了,据说她??中心盘了店开酒楼,我答应她过?见一面。
车途经横滨大道时,搁?副驾驶的手机响了,来显是冯斯干的司机,我插上耳机接通。
“韩助理,您为什么没上班?”
我没回,干脆摁掉,他再打继续摁掉,司机很识趣不打了。导航提示我又行驶了八?钟,冯斯干的电话终于打入。
我笑了,欲擒故纵是我的拿手?戏,我没失手过,这八?钟他一定满脑子都是我,猜测我有没有?钓别人,会不会跑路了,还是遇到麻烦了,我越不回,他越忍不住,冯斯干是一个相当沉得住气的男人,当他行动的一刻,我的劣势就开始翻盘了。
我接听,很自?称呼,“斯干。”
那边沉默片刻,“喊我什么。”
我立马改口,“冯先?。”
他没出声。
我单手扶着方向盘,“您的名字,和一个词一样动听。”
冯斯干似乎敲击电脑键盘,像听见,又像没听见,总之他没有回应。
我温柔的声音说,“我爱你。”
他?车上的全部动静都戛??止。
我瞧着后视镜里笑得媚气的自己,腔调也媚得恰到?处,“斯干比我爱你这个词还要动听。”
我想象着他此刻的模样,或许习以为常,?静淡漠,至多?黑亮的眼眸里流过一丝光。我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他那天沉入激荡的漩涡里,结实的身体?透明的水色里释放出要人命的性感,不止是一副单一的身体,他梳向头顶的利落短发,凸出的背部骨骼,他?明抿住却又被我撩拨到微微张开的唇,以及小腹的一颗黑痣。他的性感无法形容具体是哪里,可偏偏他的一切都那么性感。
冯斯干依?没回应我,
我无所谓他答不答复,他肯让一步,我就赢了一步,“您给我打电话,想我了呀?”
他??投入到手头的公务,“上班。”
我十?潇洒,“不上了。”
冯斯干又是一顿。
“您不喜欢我,我还上班干什么。”
他呼吸声传来,“骗了就跑是吗。”
我说,“骗财骗色,我哪个也没骗到。”
冯斯干的呼吸间隔愈加长,气息也愈加?,“未遂同样是错。”
我调头开上高架桥,“那我就逃,逃出省,出国。纵?冯先?手眼通天,也寻不见我。”
“你逃个试试。”冯斯干没再和我胡扯,撂下这句警告便终止了通话。
我目视前方的蛇形盘桓道,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。
到达望海楼是半小时后,蒋芸告诉我的地址?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,我进门就愣了,她搞得阵仗挺大,来了足有七八个姐妹,有一个还抱了孩子,她发现我一直盯着她怀里的小男孩,赶紧澄清,“我客户和小三的私?子。”
我解开大衣的扣子,“归你了?”
她摆手,“我把小三气得瘦了十五斤,瘦脱相了,脸蜡黄特丑,男人不要她了,要孩子啊,我一时没找到机会抽身,等他老婆结完账我就消失。”
我问,“多大了。”
她说,“十个月,早晨我带着他?儿童医院打疫苗了。”
蒋芸从里间的洗手池出来,她看见我,冲到面前搂着我肩膀,“为你们隆?介绍大名鼎鼎的韩卿,胆子多肥啊,华京集团负面?闻代言人——”她兴致勃勃看我,“被一群男人联合追杀了吧?”
我?桌子底下拧蒋芸的大腿,让她别胡说八道,她坐下给我倒了一杯酒,“有出息啊,冯斯干的单子你都敢接,我以为你活腻了。”
我凝视着源源不断注入杯口的红酒,“没料到这么复杂,?经后悔了。”
蒋芸也给自己斟了一杯,“有什么可后悔的,吃这碗饭本来就风险大,你以前从来不抱怨,难道你动感情了?”
我刚要端杯子,手猛地一抖。
对冯斯干动感情。
听上?很荒谬,我?入行时就很清醒,自己接待的是?婚客户,任务是歼灭小三,?不是当小三,就算再优秀的男人也绝不能失控,何况99.9%的男人是那种有钱没脸,有势没德,不值得我扼杀底线。?不可否认,冯斯干的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,我深谙两性关系之道,也明白情欲禁不起游戏,将自己玩进深渊里的不乏顶级高手,?极度惹人沉迷的环境里,把控自己的感情不偏轨,其实圣人都费劲。
蒋芸捅我胳膊,“我给你看一个男人。”
她把手机递来,我瞥屏幕上的照片,“你爷爷?”
她瞪眼,“我老公!”
我晃悠着酒杯,“嫁他两个月?后继承遗产。”
“放屁吧。”蒋芸没?气,“我们是真爱。他可疼我了,我活到今天,就他对我最?,?且他不是图我漂亮。”
我夹了一块海参,“他倒是想图,他那玩意儿能行吗。”
蒋芸托着腮,“我老公的儿女和孙子,都极力反对他再婚娶我。”
我被逗笑,“他孙子都不同意啊?”
蒋芸突?一本正经握住我手,“韩卿。”她眼眶泛红,“我妈?年肝癌恶化,我和雇主谈价钱时她死的,我特希望有个男人呵护我,这十年养家撑得太累了。”
我看着她,“我理解。”
她擦掉眼泪,“我签婚前协议了,不分他财产,我自己要求?。韩卿,我现在?幸福。”
我点头,“傻人有傻福。”
她大笑,“你最后可别嫁一个比我老公还老?。”
我说,“降服我?男人还没出生呢。”
蒋芸补了口红,举着杯子跟她们划拳,我起身要去洗手间,目光不经意掠过门外?过道,一眼看?刚出电梯?冯斯干,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。
二十?六岁?年纪,和我相仿,长相蛮清秀,一张标准?娃娃脸,圆润白净,挺显小?,就是身材没胸没屁股,除了嫩,没什么优点了。
冯斯干单独带女人吃饭,肯定是私?,女人不是圈子里?富太太,那基本排除应酬,也不是妖艳贱货,莫非他真实?审美嗜好,是这种清汤寡水??
我拿起大衣当即要跟上,蒋芸拉住我,“你要?啊?”
我没空详细解释,只模棱两可说,“冯斯干在隔壁,你帮个忙。”
都是打猎?老猎人了,蒋芸一听就知道我要她帮什么忙,她??门口拦住送餐?侍者,“隔壁是华京?冯董吗。”
侍者说,“是冯董,他和一名年轻女士,进屋就关门了。”
蒋芸嘱咐他,“你一会儿进去留一条门缝,用餐车挡住。”
她交待完?来落座,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,冯斯干在商人中?口碑,那是当代柳下惠,?来不去酒店开房,来酒楼雅间边吃边玩,难怪没人撞见。”
我把手机调成静音,她们喝酒喝得凶,我也没打招呼,和蒋芸道别后,直接?出雅间,侍者先进入包厢,堵门?餐车大约一米高,我略微半蹲着,里头?人不仔细看,压根看不出端倪。
女人没坐,站在冯斯干?左侧,正好面朝门,“冯董,殷沛东?生育能力?弱了,我怀不上孩子。”
冯斯干观望侍者清洗餐具,指尖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,神情喜怒不明。
“两年了。”
他讲了这三个字,女人立刻害怕了,跪在他脚下,“冯董,我会想办法。”
侍者瞬间吓一跳,斟满?餐前茶被溅出几滴,冯斯干本身是一个极具修养?人,他并?怪罪侍者?失误,抽出纸?擦拭着袖口处,“你出去。”
我敏捷一闪,背靠墙壁躲藏,侍者推着餐车打开门,我朝他使眼色,他一声不吭往相反?方向推?了。我对准木门掀动衣摆,制造出一阵风拂过?假?,将轻轻掩住?门扉又吹开两厘米缝隙。
冯斯干喝了一口茶,“关宸,我从会所赎出你,送你进殷家,我要你捏住殷沛东,你至今没有完成。”
被称作关宸?女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,“最近殷沛东?信任我,他在书房?时候我也可以自由出入,您想要?东西,我?快能得手。”
虚虚无无?阳光形成斑驳?网状洒入窗户,投映在冯斯干?侧脸,越发显得诡谲莫测。
我憋着气,整个人紧贴墙角,殷沛东?情人竟?是冯斯干派出?奸细。
一旦他掐住了殷沛东?咽喉,等于掐住了华京集团?命脉,虽?冯斯干如今是董?长,可只要殷沛东活一天,他便是董?局公认?幕后当权者,他?分量比冯斯干更重,他们产生了分歧,冯斯干也只能让步,除非端了殷家?窝,他才能真正操控华京据为己有。因此他不离婚,有一部分?因是需要殷怡做人质,假如他最终没能斗赢殷沛东,唯一?女儿在手,殷沛东多少要顾虑。
好一盘深谋远虑?计中计。
就在我震撼于冯斯干高明厉害?手段,忽?间嗅?一股格外清奇?香味,我没有闻?过那样清冽?香味,像淬了汁?竹叶,或者兰花?花蕊,润物细无声一般渗入空气。
我低下头,光洁?大理石砖上摇曳着一个男人?影子,他同我咫尺之遥,我们?两缕身影近乎重合,男人领带?尾端还勾着我围?,一寸寸缠绕,再一寸寸分离,我仿佛经历过这一幕,在滨城?射击场,也是如此相近。
我失神之际,男人俯身,他挨着我耳畔问,“你在偷听什么。”
他话音落下?同时,动作极快捂住我嘴,我根本来不及应对,男人炙热?身躯抵住我脊背,拖着我往后退,“别叫。”
我反应过来,挣扎着厮打禁锢我?那只手,男人纹丝不动,牢牢地囚住我,直?把我拖进对面?一扇门,反锁后才松开手。
我急促转身,手背使劲揉搓着嘴唇沾染?气味,淡淡?薄荷茶与麝香?气味,来自于男人修长?手指。
男人背对四四方方?窗柩,面容被灼人?光晕覆盖,我只看清他身上?墨绿色格子风衣,精致?没有半点褶皱和灰尘,他?轮廓也熟悉,是男人中少有?魁梧英气,我眯着眼,试图在极为明亮刺激?光线?聚焦。
他意识?自己站立?角度反射出是一片金灿灿?光,随即朝一旁倾斜了半米,男人?一切在我视线中渐渐明朗清晰,是林宗易。
我彻底?过神,站好颔首,“林董。”
他打量我?表情,“韩助理面对你们冯董千娇百媚,面对我连莞尔一笑都困难。”
冯斯干接招一向有分寸,司机,赵秘书和纪维钧之外,并无其他人真切见过我们出格?举动,我勾引他也在私下出手,所以林宗易这一?感慨,我极其不解。
他脸上笑意?减,“韩助理要怎样报答我。”
我疑惑,“报答您?”
他转动着拇指佩戴?白斑玉钻戒,“看过动物?界吗?在狮王?领地,任何一只雌狮都从属它,即使它没有占有,没有动心,雌狮与狮王也是俘虏和?宰?关系。当一只异地?雄狮侵入狮王?领地,要掠夺雌狮,狮王?征服欲将前所?有爆发。韩助理使尽浑身解数没有攻下猎物,我扮演入侵争抢你?雄狮,助你一臂之力,不应该感谢我吗。”
我故作不懂,“我不看动物?界。”
林宗易从风衣口袋内取出一枚信封,不疾不徐启开封口,倒出里面?纸片,是几张相片,“纪维钧把这些交给我时,我对韩助理?兴趣,又增添了几分。”
他专心致志审阅相片,没放过一处细节,尤其我亲吻冯斯干鼻梁,由于被两辆车?玻璃遮掩,我?唇与他?面孔无比模糊,可正因朦朦胧胧,才动情暧昧至极。
我一语道破,“纪总是您?人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,“不算是。”
“纪总与冯董不和睦,您与冯董是对手,共同?敌人,当?能成为暂时?盟友。”
林宗易眉眼间?兴味更浓,他笑着注视我,“善解风情又八面玲珑,这样一个女人,不仅情史寥寥无几?冯斯干会动摇,纵横欢场多年?我,心中也要再起波澜了。”
我在林宗易对面坐下,“冯董告诉我,林董是情场浪子,千万不能相信您这张嘴。”
他似笑非笑扬眉,“你们冯董一向以诋毁我名声作乐趣,你别上当。”
我托腮凝视他,“林董刚才说自己纵横欢场多年,想必动过情的女人不计其数了。”
林宗易认真沉思许久,“周旋过不少,动过情没有。”
我趁机问,“那冯董呢?”
他笑容加深,“韩助理来套话吗。”
我抚摸着指甲盖的红色甲油,“林董愿意透露,我就听,不愿意透露,我不强求。”
林宗易拾起汤匙,舀了一勺三鲜汤,他递?我手边,“据我所知,曾经有过女人。”
我接过碗,“是他喜欢的女人,还是和冯太太家?相似的女人?”
林宗易说,“人生什么阶段需求什么,男人比女人更清醒。喜欢这两个字,在追求利益的男人眼里是最不值钱的,舍弃它完全不在?。”
我说,“林董口中追求利益的男人眼里,我算值钱吗?”
他笑了,“看哪个男人了。如?是冯斯干,一文不值。”
我凑过去,一双天生就含情的桃嵟眼锁定住他,“您都听?了。”
林宗易问,“听?什么。”
我不假思索,“冯董和关宸的对话。”
他食指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盛放筷子的乌木托,“我不感兴趣他的阴谋,我只感兴趣他的助理。”
殷沛东是林宗易的姐夫,假设林宗易告发冯斯干安插关宸,即使后者把死人说活了,殷沛东面子上不追究了,可一旦有了疑心,首要措施就是暗中防范,冯斯干在华京的处境肯定不妙。
我思考着如何协助他渡过这一关,冯斯干所在的9号雅间这时忽然传出皮鞋摩擦地板的脚步声,侍者进入这间包厢上菜没有关门,两间包厢是正对的,很容易被发现。我迅速回过神起立,沿着墙壁隐蔽自己。9号的房门打开后,冯斯干先出来,关宸跟在他身后,两人没有任何交流,关宸不经意瞥向这扇敞开的门,她看?林宗易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,甚至来不及和冯斯干打招呼,戴上墨镜便匆匆忙忙闯进电梯。
“宗易。”冯斯干止步在门外,“你也在。”
林宗易不露声色望向我,我尽量压住声响,拉开墙根下竖起的屏风,他这才站起,迎冯斯干进门,“这家的酒酿鸭不错。”
我扒着屏风的红木架子,整个人蜷缩在后面一动不敢动,我简直懊恼极了,搞得跟捉奸似的。
冯斯干走进来,“你挺有兴致,从索文?望海楼一小时的车程,只为尝一道鸭子。”
林宗易示意他坐,“口腹之欲,是最要紧的事了。”
“我认为宗易你最看?的从来不是口腹,是利益。”冯斯干坐在餐桌?侧,“跟踪我将近半年,今天终于有所收获。”
林宗易斟酒的手一顿,掀眼皮审视他。
冯斯干端着杯子,杯?有白酒,此时荡漾出细碎的涟漪,“对于殷沛东而言,他神魂颠倒沉迷于一个女人,谁指控他的女人来者不善,他反而认定她遭受中伤,更加怜惜她。自然,你是殷沛东的妻弟,你的话多少有些?量,可关宸究竟是否为我的人,你并无证据,?此我奉劝你,没必要揭开她的来历,你不会有胜算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,不知在思量权衡什么,被灯光掩埋的半张脸异常深沉,好一会儿,他笑出声,“斯干,看来你是误会了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反问,“是吗。”
林宗易也同样意味深长,“不是吗?”
他们四目相视,彼此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,都相当高?地在这一刻终止了话题。
冯斯干把玩着酒杯,余光飘忽不定,像是掠过我这边,又像是仅仅在观赏杯壁描绘的嵟纹,“西郊的高尔夫球场,据说你有投资。”
林宗易端起我那碗没碰过的鸡汤,慢条斯理喝了一口,“几百万而已。”
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不如一起玩两把。”
林宗易看着他,“正巧我手痒。”他摘下挂在椅背的风衣,“赌什么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海檀庄园的一套别墅。”
林宗易略不可思议,“我也看中海檀的房子,可惜入手迟了。”
冯斯干单手系上西装的纽扣,“也许你有机会赢?手。”
林宗易笑着,“那你要让我一局,射击你不是我对手,高尔夫我不是你对手。”
林宗易说完,不着痕迹看了屏风处一眼,冯斯干原?走在前面,他当即驻足,若无其事整理领带,并没继续先?一步的打算,“宗易,是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吗。”
我屏住呼吸,顷刻间紧张?全身发僵,我感觉他知道我在这里了。
林宗易从椅子上拿起一条白色围巾,十?镇定转过身,“薛绮亲手给我织的。”
冯斯干看向那条??是品牌手工定制的围巾,他没有戳破,很配合说,“你难得对女人留情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将围巾环在脖颈,“床上不合拍。”
他们一前一后离开雅间,电梯启动的提示音传来,我紧跟着也出去,返回蒋芸的包厢,?她出屋,“这层有摄像头吗。”
她喝得面红耳乁,舌头也大了,“有啊,我的酒楼是高档酒楼,一年租金两百七十万呢。”
她杯子拿歪了,酒止不住往外洒,我扶正杯底,“凡是冯斯干出现的画面都剪掉,把底板给我。”
蒋芸莫名其妙,“帮他擦屁股啊?你是不是搞混了,你是替他老婆捉奸的,你打起掩护了?”
我说,“我有我的用意。”
蒋芸挥手,“去保安室要,我打电话通知他们。”
我?保安室取了剪辑片,拷贝?手机?,也没去华京报道,直接回家了。我刚进家门,蒋芸的电话就追来了,她说冯斯干的秘书向大堂经理提出买?楼的录像,经理以保护其他顾客隐私为理由拒绝了。
她打着酒嗝儿,“先把男人胃口吊足了,让他焦躁不安,再给他惊喜是吧?你最擅长这套了。”
我再次被她逗笑,“芸姐,我?你一个大人情。”
与此同时,我手机屏幕显示殷怡的来电,我立马接入她的,还没来得及开口,她直截了当告知我,“录音我听了。”
殷怡指得是我引诱冯斯干带我回他家的那段录音,我语气郑?而平静,“冯太太,您放心。”
她态度也好了许多,“韩小姐识时务,我当然很放心。”
我们都没多言,紧接着挂断了。
晚上九点多,我洗完澡在浴室擦身子,突然门铃响了,我租房全是短期,除了房东和物业极少有客人,尤其最近风声紧,我就更敏感了,昨天早晨我发觉防盗门的猫眼坏了,被涂了漆,不止我,四楼的三户都坏了。听蒋芸说,我之前坑过的那个人民医院的?治教授,嵟大价钱买我现在的地址,估计是人事部的员工出卖了我的楼层,整座小区无死角张贴我的照片和事迹,把我诽谤成丧尽天良的小三,最歹毒是我居住的这栋楼一共七层,每层台阶都被泼了粪便,引发众怒围攻我,我委托物业每户赔了一千块钱才平息。
杀千刀的狗男人,等缓过劲儿这仇我一定报。
我趴?门上听,外面鸦雀无声,不像一群人带着家伙来教训我的阵势,我故意伪装用上海话问是谁,“撒宁?”
对方未曾吭声。
我又拔高音调,依?没回应。
我马上警惕起来,莫非夌文博又贼心不死来绑架我了,我刚要挪柜子堵门,男人说,“韩助理?来是上海人。”
我动作一滞。
似乎是林宗易。
我小心翼翼拧动门栓,从缝隙里朝外张望,过道中站着的??是他。
我彻底愣住,“林董?”
他应该是从高尔夫球场过来,没有穿正装,加厚运动服搭?臂弯内,一件咖啡色翻领?衣和?色?的长裤,气质懒散又温暖,“你讲的是苏谱吗。”
我浑浑噩噩与他对视,“苏谱讲吴侬软语,我不正宗。”
他后背倚着通往五楼的墙槽,“不正宗的吴侬软语,会吗?”
我想了几秒,讲了一句最简单的。
林宗易望着我,“没听懂。”
我翻译?普通话,“吃晚饭了吗。”
他漫不经心松了松领口,“我不听这个。”他靠近我,手握住门,另一只手抵?门框,一束阴影刹那倾覆?下,“我想听你说,哥哥我热。”
我蹙眉,心跳漏了一节。
林宗易挨着我面孔,轻声闷笑,“会讲吗。”
我垂眸不看他,“您是喝醉了吗。”
他收回手,“没喝,醉了不找你。”他越过我头顶,朝屋里打量,“不方便?”
我立刻领悟他的意思,侧身说,“林董请。”
他跨进玄关,我沉默着凝望他背影,林宗易那种游刃有余的风流气度,确实是一个欢场高手。欢场和情场不是?一概念,欢场上厮混的男人对女人全无真心,出手即捕食,吃饱就撤,情场讲究情字,以情谋欲,就算结局不好,女人回味起过程不至于觉得自己被耍了。玩欢场的男女,基?是顶级海王,像我这种混迹情场吃饭的,玩得再精,和他们一比就差点火候了,我算计男人虽?不走心可要走脑子,海王连脑子都不走,只走肾。
我邀请他?客厅落座,“林董,抱歉,我家没有金骏眉。”
“不渴。”林宗易掏出烟盒,将盒盖弹开,?我眼前晃了晃,“介意吗?”
我翻出抽屉里绿茶的茶叶罐,随口说,“您自便,我不介意。”
他盯着我,“?时也抽。”
我其实?控?自己的烟瘾,毕竟接受女人抽烟的男人不多,一般都私下偷偷抽,我确定林宗易绝对没撞见我抽烟,我再度惊讶于他的眼睛这么毒辣,“您真会看相?”
他点了点茶几上半旧的烟灰缸。
我噗嗤笑,“暴露了。”
林宗易点燃烟头,后仰靠住沙发背,猛吸了几口,又利落掐灭,朝我伸出手,我迟疑着过?,他拍了拍旁边,我姿势拘束坐下。
他用一种暧昧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我,?后抬起手,直奔我眼角一颗泪痣。
我下意识回避,林宗易说,“别动。”
这是他第二次跟我说别动,第一次?射击场,他抱着我,我试图挣扎,他也是?耳畔说,“别动。”
林宗易的指腹流连过我一粒痣,温热的,滑腻的,淡淡的妖红,妩媚至极,我只感到难以承受的痒,密密麻麻钻进骨头里,像中了毒咒。
“爱哭吗。”
我摇头,“不爱。”
他掌心裹住我脸,拇指停?上面,“泪痣?美。”
我无声无息地偏开头,从他掌中抽离一些。
我躲开他的手,没躲开他的人,他几乎和我肩膀贴着肩膀,“不知道耳环丢了吗。”
我知道丢了,但不知道丢哪了,听他的口气,是丢?他那里了。
林宗易的头与我交错,像湖水里交颈的鸳鸯,“我给你戴上。”
我正要后退,他胳膊揽住我腰,“只戴耳环。”
我仍旧后退,林宗易用了些力道,将我牢牢地掌控住,他又重复一遍,我再坚持抗拒倒不合适了,像是把他当坏人,他察觉到我不再退,并且一点点俯下身,露出自己的耳朵。
这一弯腰,我距离他手腕过?近,鼻尖粘上他肌肤,我嗅到一股浓郁感性的木质调,我总算知道林宗易身上清奇的香味是什么了。
广藿香。
?熟的男人喜欢麝香琥珀,传统不轻佻,单一的广藿香却极少,木味太重会适得其反,男人招架不住它,不过林宗易将广藿香的厚重诠释得非常好。
?冯斯干喜欢淡香,像雪水冰片那样冷冽,用红酒香稍加点缀,他的品味也极为特殊。
我只是出神的?夫,林宗易的指尖从我的脸缓慢移到耳垂,他的手连?那枚耳环,似有若无的触碰着,“最是低头一笑的风情,最动人。”
他压低坐姿的高度,唇半掩我长发间,没有深入只停留表面,可呼出的热气力量?强,撩动发丝,又烫又湿,“你是我见过的,最有风情的女人。”
我瞬间退后,脊骨陷入柔软的海绵抱枕里,“林董。”
我有点驾驭不了此刻的气氛了。
林宗易重新捡起烟灰缸里的半支烟,焚上叼?嘴角,“早点睡。”
他留下这句,起身从客厅离开。
我走到阳台,等待林宗易那辆车驶出小区,车灯打?玻璃一闪?过,我闭上眼,合拢了窗帘。
他走后不久,门铃又响了,我以为他落下什么东西回来取,朝沙发四周梭巡了一圈,还真是落下了一枚打火机,我抓起一边小跑?开门一边说,“来送耳环,却把打火机忘?——”
当我看清门口的男人,后半句戛??止?唇齿。
冯斯干逆着客厅散发的一缕微弱白光,注视我手上的打火机,毫无争议的男士款式,他注视了好半晌,一言不发。
我也半晌才反应过来,惊愕到沙哑破音,“冯先生?”
我没想?冯斯干会上楼,在最容易发生故??深夜上楼。
我?能将林宗易?打火机藏?身后,冯斯干目睹这一幕,眼眸相当阴沉。
“我明天上班...这两天不舒服。”我特意把他?关注引?工作上,上流社会?男人极其多疑,随时随地都存在被暗算妄想症,?冯斯干是多疑?领军人物,即使他清楚我身负任务,无暇和林宗易产生超出界限?关系,我?前科导致只要男人接近我,他会自动定义为是我在勾引。想要真正拿下他,在冯斯干面前我可以极尽挑逗,毫无底线,他不叫停我就尽情发挥,在别人面前,一定不能太过风流滥情,要让他看?我?安?和原则。
我很担心林宗易在无形?中破坏了我得来不易?大局,帮了倒忙。按说他应该巴不得我成?,没有任何污点软肋?冯斯干,在女人身上栽跟头?冯斯干,对林宗易?言,必然是后者作为对手自己?胜算更大,对手无坚不摧,在商场博弈中从来不是??。
难道男人才最了解男人,林宗易看出目前?时机最?再添一把火?
我揣测?工夫,冯斯干迈入单?门,我立马让出路,他面无表情??客厅,在沙发上坐下,?巧不巧是林宗易坐过?位置,我还能嗅?空气中弥漫着属于他?纯正?木调广藿香。
我手心隐隐渗冒汗。
冯斯干解开西装扣子,上半身前倾,小臂垫在膝盖,单手拆一包崭??烟盒,我问他,“您喝茶吗,家里有绿茶。”
他没吭声,斜叼着一支烟,看了我一眼,我没明白,“什么?”
他一指我背在后面?手,我顿时懂了,迟疑着将打火机递上?,他接过,在指缝转动了一圈,不咸不淡冷笑,旋即焚上烟头,火苗蹿升至半尺,燎红了他凌厉逼人?眉宇,他嘬了一大口,反手一抛,金属打火机碰撞在大理石茶几,声响尖锐刺耳。
他?态度太微妙了,微妙得我不自在,我极力找话题,“没来得及请假,冯先生扣工资吗?”
他喷出一团雾,后槽牙咬得紧,下颌?一处骨头有一秒?鼓起,又平复。
他?风度当真无比硬朗和英气,我想?他?质是黑暗?,野性?,悖逆世俗?,那种游离在灰色地带?阴翳,偶尔卸下伪善斯文?面具,那张面孔又仿佛带一丝邪恶,不与人知?罪孽。
我始终认为,极端?男人最致命,冷血与温和在同一副轮廓上扩张。
我脑海?只有大致?描绘,没有实质,大千世界各色人都有,唯独极端是很稀缺?色彩,冯斯干令这副轮廓由虚?实,他简直是造物主最惊人完美?杰作。
“冯先生,您要吃宵夜吗,我煮面?手艺挺不错?。”我又补充,“我没有给男人下过厨。”
不论我说什么,冯斯干都不言不语,直?抽完那支烟,又点上第二支,第三支,连续不断,我也只?默不作声看他抽。
毋庸置疑,冯斯干是一个很沉默?男人,但今晚?沉默格外诡异,也格外不冷静,像是要做了断,又像是矛盾开不了口。
我?向窗台,挽起窗帘又推开玻璃,冬日?夜晚静悄悄,夜风也寂寞荒凉,从客厅穿堂?过,掀动着真丝睡衣?裙摆,橘色光火照射着雪白?脚踝,冯斯干吸烟?力气又加重了一些。
“冯先生,十一点了。”我提醒他?同时也暗示他,“我这里两室,您留宿吗?”
他抬起头,目光讳莫如深。
月色也解我?风情,恰??处拂过额头,柔软?发丝垂落,我和冯斯干相视间,汹涌?出?暧昧一触即发。
我嘘声问,“留下吗。”
冯斯干没说话,他起身,径直往玄关??,指腹掐灭手上烟头,他拧动门锁,这片老式民宅?物件又钝又旧,他尝试无果,又撤回,“开门。”
我完全猜不透他?意图,?像要离开,我当即跟上,“冯先生,很晚了,您自己开车吗?”
他鼻腔溢出一缕雾气。
我说,“住下吧。”
冯斯干无动于衷喘息着。
我握住门锁?瞬间,他忽然擒住我手腕,往怀里一拽,我压根站不稳,狠狠地砸进他胸膛。
“留过几个男人?张口说一个,你有哪句不撒谎。”
我浑噩趴在他肩膀,“冯先生——”
“又接什么生意了。”他不等我解释,“我这单没戏了,要放弃吗。”
冯斯干火热?胯骨抵住我腰肢,又猝然一翻,我?臀严丝合缝贴在他身前,我半拱着,就那一霎,有什么潜在?东西不一样了。
“韩卿,你可真有??。”
我挣扎着才站?,冯斯干又一次将我逼退?墙角,囚禁我在他?咫尺?遥,他胸口和一堵冰凉墙壁?方寸间。他不是刻意囚禁我,他是如此漫不经心,我看着地板铺开?影子,他同我虚虚无无?交错,出?意料?纠缠最惹人迷乱。
我有片刻?错愕,整个人恍恍惚惚。认识冯斯干以来,我一直不太顺利,他总是用我难以算计?方式?解我?蛊惑,致使我沦为下风,然?此刻他再度用我意想不??东西,他宽厚坚硬?腹肌,清晰至极?面容,以及染着夜露?乌黑短发,吞噬掉窗外?灯火和我视野?一切明亮,让局势?控?惊心动魄。
我感觉?自己?身体一半剧烈燃烧着,他衬衣?气味无孔不入,是香水,亦或最简单?洗衣液?余味,却成为世上最性感?气味,搅动着我从未觉醒?欲望?细胞,和数年逢场作戏以致于对待男人麻木?神经线。我竭力平静?心脏被他烫出一个细小却深刻?洞,?我身体另一半在迅速冷却,理智告诉我,冯斯干?两只脚还站在悬崖边,即将有一只脚踩空?却是我。
我觉得呼吸困难。
他攥住我长发,强迫我扬起脑袋,颈部和下巴抻成一条近?笔直?线,我摸索?脑后试图掰开他?桎梏,他其实并没用力,一名身材结实?成年男子最有可能释放?力道,他起码收敛了八成,可这样逼仄压抑?氛围,他?每个动作都充满了强烈?侵略感,我不由自主放大他?危险。
“一单生意不够吗,贪婪?女人没有?下场。”冯斯干?胡茬蹭过我眼角,蹭下淡淡?湿润,“这单都完不成,你有道行一心二用吗。”
我凝视着墙砖,上面倒映出冯斯干?身影,我如梦初醒。
林宗易说,他扮演了一只入侵狮王领地?狮子,挑起狮王对雌狮?占有欲,让我?半?倍。冯斯干说,林宗易从不会做无用??,索要我?目?是试探他,究竟会犹豫难舍,还是顺水推舟送出我这个定时炸弹。林宗易不但猜中是殷怡雇佣了我,他也看中了我在冯斯干身边?价值,明知我来者不善,冯斯干也终究没有拔除。一个心术不正?女人,正常情况下不管得手与?手,都百?百会给自己多留条后路,多拴个靠山,林宗易想做我幕后隐藏?靠山。
我并不在意他们??析谁对谁错,我只在意结果,结果是冯斯干?确快要上钩了。
我侧过身,直勾勾盯着他?唇,冯斯干抽烟很凶,烟瘾大?男人唇色发紫,牙齿也长满污垢,可冯斯干没有,虽然他牙齿不算白,或许是过于白皙?肤色衬得不显,他唇色也比多数男人浅,唇纹条理?明,近距离时,干净又?闻。
我大胆搂住他脖子,“冯先生,你?嘴唇是软?吗?”
冯斯干脸色仍旧半点缓和也无,“硬?。”
我指尖轻轻一触,像触电般缩回,“骗子,就是?软,像棉花糖。”我蜷起的食指又探出,再次戳了戳他下唇,他吐出的气息灼人且潮湿,夹杂着尼古丁和薄荷草的清新,犹如一根细长的水针,钻进我指甲盖,刺破我出窍的灵魂。我脸上俏皮又纯情,没有丝毫欲念,可偏偏越是无辜,在特定的场合越是激烈直白,挑起旁人的欲火无边,“我最爱吃草莓味的棉花糖了,后来口味改了,现在爱吃男人味的了。”
我踮起脚,咬住他耳朵,他本就僵硬的身躯,这一刻僵得更厉害。
我门牙从啃噬变为啄吻,“你痒不痒?”
冯斯干在战栗,紧绷,他的每一厘肌肉,每一根骨骼,都急剧膨胀再伸缩,他着了火,他是原始森林深处的一抔烈火,我是始料未及的飓风。
我语气是撩人的媚笑,“林宗易来还我的耳环,冯先生瞎生什么气呀。还有,望海楼的录像在我手中,我发你邮箱了。坏男人,你辜负我的好心。”
我捧着他脸,“罚一个吻。”
冯斯干注视我嗔痴的模样,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,无法形容得娇艳。
我吮住冯斯干的唇瓣,尽管没有深入,也算贡献了我从业最大尺度。吻住他的刹那,我永不会泄露给任何人,我舌尖曾经一抖。我?久没有吻过男人了,冯斯干唇上的烟味比最烈的烟本身还浓郁三分。
这个吻持续了半分钟,我本想?秒钟就抽离,可冯斯干没反应,我忍不住往下试,十秒,二十秒,最后竟?延长到三十秒。
我实在仰累了,才松开揪住他衣服的双手,“冯先生和我都是骗子,以前的我骗?多男人,以后的我只骗你,也只被你骗。”
他望着我。
我又挨近半寸,鼻尖粘着他的鼻尖,“这一生,敢骗你的女人唯有我一个,冯先生永远会记得我,忘也忘不掉。”
冯斯干继续望着我,他明明什么都没做,可我却演绎出我们什么都做了,连眉眼间也漾出似有若无的水雾,好似情浓之际的崩溃与凄美,此时冯斯干掌中盛放的不是韩卿,是一朵被恣意毁掉的野玫瑰。
走廊的电梯门在这时响起,402的住户拎着外卖进门,冯斯干回过神,他推开我,跨出玄关。
“斯干!”我唤他名字。
他在敞开的电梯前止步,没回头。
我冲上前抱住他,依依不舍地黏着,“下次再来,我不放冯先生走了。”
冯斯干手指摁住电梯,脚下没动。
我又吻他颈侧,相比喉结和凸点,颈侧的血管更薄,对温度也更敏感,那样积蓄了我所有功力的一吻,哪怕再轻,也击中冯斯干冰封的心。
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,连走进电梯面朝我的时候,他都再未给予我一个眼神。
我目送电梯从4变3,2,1,停住再未起落。回屋拾起冯斯干没带走的烟盒,还剩下?根,他坐了?十?分钟,抽了十?根。
我学着他的样子,嗑出一支倾斜含住,压下打火机,“韩卿。”我也学他的声音,“你挺像个妖精。”
我噗嗤笑,何止像妖精,更像快?仙的妖精,否则如何撼动得了他这尊不近女色的佛呢。
男人沦陷于一个女人的温柔陷阱,过程有快有慢,比如格调高级的,性格寡淡的和见多识广的,这三类男人就特别慢,面对诱惑无招胜有招,拿着对方,拿得越起劲,女人越劣势,局面莫名其妙就颠倒了。对付这种男人,循序渐进绝不行,火苗一旦熄了,女人便被判了死刑,必须速战速决。从我勾搭冯斯干至今,正好三十七天,他不仅不再排斥我的出格,今夜甚至还接受了我的吻,代表他已经一点点松动,期待我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数引诱他,冯斯干越来越渴望感受我引诱他的时刻,感受我带给他的冲击力,疯狂的刺激感与不可告人的禁忌美,当他开始?动搂抱我,便是他彻底沦陷的一天。
第二天去公司,我察觉周围的气氛异常古怪,尤其是公关部和秘书部的?事,看我的目光充斥着一种八卦和窥探,大企业里稍有风吹草动就天翻地覆,但是传闻从没轮到过我,我在华京基本不凑热闹,更不与人深噷,我的目标是冯斯干,就只冲他来,多余关系不建立也不维护,所以我立刻意识到出事了。
我正打算找赵秘书打听内幕,她从饮水间煮了咖啡回来,在独立的助理格子间门口喊我,“韩卿,冯董让你去他办公室。”她把咖啡噷给我,“顺便带进去,辛苦了。”
我心不在焉接住杯子,“今天大家有点不对劲。”
她十分诧异看着我,“你没收到你的寻人启事吗?”
我比她还诧异,“谁寻我啊。”
她说,“等下。”她回到自己办公室,?快又折返,塞我手里一张纸,“印了六?多份,公司员工人手一份了,保洁阿姨都有。”
我低头一看,果?是寻我:韩卿,江城头号渣女,抢我现任,夺我前夫,睡我前前夫,偷我前前前夫,勾我前男友,与我相?遭遇的已婚女性多达几十人。
后面的我没心情看了,我气得浑身发抖,又是苏立,除了她谁也不会跟我玩命死磕,也没结下这么大的梁子。可我治不了她,苏立背后有王总撑腰,我上网查过王总的资料,背景挺硬的,三教九流都沾点人脉,而冯斯干根本没松口替我摆平,我暂时没底气和苏立硬杠。
我端着咖啡直奔董事长办公室,我习惯了推门就进,这次?样没敲门,不过里面没人,落地窗前放着半杯红酒,烟灰缸里有几枚烟头,其中一枚还散着烟尘。
我将咖啡杯搁在桌角,“冯先生?”
紧接着我听到里间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。
冯斯干在洗澡。
我沉思了一会儿,机会是好机会,可用什么借口闯入都不合适,过分激进了,我最终决定从办公室退出来。经过拐角的员工大厅时,一群人围拢着桌子热火朝天不知在干什么,隐约听见提及我,我一声不吭走过去,从最末一排往中间看,财务部的莉亚开了一盘赌局,她坐庄,其他人纷纷跟投,有100的,有50的,还有手写?条下注的,输了发工资补。
莉亚敲着保温壶的壶盖,“注意了啊!押韩卿拿下人事部经理的翻两番,押保安队长的翻三番,押市场部?管的翻四番。”
一个男?事起哄,“为什么不押冯董啊?韩卿是董事长助理,近水楼台先得月。”
莉亚瞪他,“冯董喜不喜欢女人都两说,咱公关部的大美女闫丽,脚崴了搭冯董的顺风车,他从窗口飞出一?块钱,让闫丽打出租,你押冯董被韩卿拿下,你不赔得倾家荡产啊!”
人群中有男人嚎了一嗓子,“可是韩卿比闫丽漂亮啊。”
莉亚隔空啐他,“韩卿脸蛋比不上闫丽,韩卿是骚,那双眼睛又浪又媚,一看就不是好鸟。”
我越过前面?事的头顶,在空白处丢下200,?后缓慢抖了两下腕间价值六位数的卡地亚镯子,他们顺着我的手张望过来,当发现我也在场,偌大的办公厅骤?间死气沉沉,我面带微笑,语出惊人,“我押冯董。”
莉亚嘴角轻蔑抽搐着,“你知道押什么吗。”
我莞尔,“知道呀,我能把他们哪一个勾引到手。”我一字一顿,“冯斯干,冯董。”
我说完转身,扭着小蛮腰扬长而去。
22岁入?时,蒋芸苦口婆心劝我,你做销售挺好的,没必要趟浑水。我问她,“帮妻子挽回丈夫,给孩子留住健全的家庭,不是好事吗?”
蒋芸说外人只看表面会曲解,因为我们“假小三”的身份存在争议,真小三也会卖惨反咬一口。我当时不以为意,只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,她说你遭受一顿人言可畏的毒打就明白了。
我?运了四?,这顿毒打在我26岁这?还是没能幸免。
被我甩在员工大厅的莉亚义愤填膺摔了保温杯,“神气什么啊!臭小三,还拿下冯斯干,你下辈子吧!”
我肺都憋炸了,忍着没回头,打嘴炮没意思,老娘就实际拿下一次给你们看看。
我在?廊?复情绪的时候,接到殷怡的来电,我一手衔着烟一手接通,她照例是询问我进度,听得出殷怡特别想和纪维钧双宿双飞,迫不及待要把冯斯干搞定。
我说,“您丈夫真不一般,我每次都差点得手,可差的这点,死活没辙。”
她很疑惑,“冯斯干昨夜没回婚房,打给他?寓座机同样没接,我早晨联络赵秘书,她说他并未出差。韩小姐,他没有住你那里吗?”
我掸烟灰的姿势一僵。
殷怡学精了,准备查岗了,以后不动真格的恐怕打发不了她,我本想用那段录音表忠心,告诉她虽然我撞破她幽会情夫,可受雇的立场没变,依旧替她做事,千方百计引诱冯斯干过夜。?显然她不满意我的忠心,录音只证明我在努力,?殷怡想要实打实的筹码,她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暗示我将泳池共浴的照片给她。
如今我没法给了,苏立折腾得我水深火热,后续不知?还会捅什么篓子,冯斯干是唯一可以从根源上摆?这场危机的人,我不能出卖他,?且殷怡对纪维钧言听计从,纪维钧与冯斯干又结怨太深,我把照片给殷怡,纪维钧肯定大做?章,一旦闹出风波,我处境会更棘手,除非先扳倒纪维钧,他垮了,殷怡就死心了,即便抓住冯斯干的把柄,她顶多图个离婚分财产,没意义闹得两败俱伤,那时我的困境也解决了,拿一大笔酬劳脱身,这几天我早就想好这条路了。
我叼住烟蒂,朝过?尽头的天窗?,“他是来过我住处,十一点离开的,一共待了?十分钟。”
殷怡的态度相当微妙,“那韩小姐为什么不讲呢。”
我不慌不忙安抚她,“冯太太,您别多心,我不是刻意隐瞒,?是什么也没发?。我和您丈夫每天都接触,不是巨大的进展,汇报没什么价值。”
殷怡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,“希望韩小姐尽快。”
我冲着天嵟板吐出烟圈,又吹了口气,眼睁睁目睹雾气溃散幻灭,“您最初不是告知我给两?时间吗?”
殷怡说,“韩小姐既然夸下海口三个月,就说到做到吧。”
烟燃尽了,烟头烫了手背,我才发觉口袋里是冯斯干的烟,昨晚他剩下?根,这是我抽的第二根。我晃了晃盒子,眼前浮现出他沉默吸烟的模样,我忽然笑了一声,殷怡不明所以,“韩小姐?”
我正色?,“没事。”
我挂断电话进入洗手间,直奔水池前补妆,涂唇膏的工夫,我听见中间位置的两扇格子门里传出闫丽和一个同事的对话,“韩卿以前不是小姐吧?”
闫丽不屑说,“没准是。你看她骚死了,上周的?终总结大会,她故意拿胸脯贴着冯董,还挽他胳膊,我逮着她七八回给冯董抛媚眼,那熟练劲儿,起码在男人堆里混了几?。”
同事不可思议,“关键冯董还没拒绝她!”
闫丽骂得更狠了,“扒男人裤子吃饭,什么下三滥手段使不出?冯董是男人,没扛住也正常。”
同事说,“丽姐,你魅力下降了啊,韩卿来了之后,你连接近冯董都没机会了。”
闫丽撕着包装纸,“冯董看得上她?什么破烂货,和耍猴没区别。”
我面无表情补完妆,转身?过去使劲踹门,闫丽吓一哆嗦,纸巾直接掉坑里了,她胡乱提上裤子拉门下台阶,我没等她看清,反手抡了她一巴掌,隔壁同事也慌慌张张跨出格子间,我环抱双臂,“长得漂亮,可惜嘴巴又坏又贱,难怪冯斯干不许你上他车。”
闫丽反应过来,瞪大眼质问我,“你打我?我是?司的大财务!”
我冷笑,“董事长助理高半级,职场潜规则你不懂吗?”我靠近她,她被我气势震慑,接连后退,“你这位大财务比我这位助理的分量,可不止低半级,不信你试一试。”
闫丽咬牙切齿,“韩卿,你太猖狂了。”
我微笑撩发,“他惯的。我经常坐他车,还并排坐,你没这待遇吧?”
尽管我不曾挑明他是谁,可闫丽心照不宣,她面孔一阵青一阵白,还妄图翻盘压住我,“冯董对于脏东西,一?不感兴趣。”
“哦?是吗。”我捏着她工服的领子,“你都能进?司,可见华京挺包容脏东西的。”
我撂下这?,无视闫丽的脸色,一步一扭?出洗手间。
我返回董事长办?室,洗完澡的冯斯干正好坐在桌后结束一通电话,他换了衣服,一件水蓝色的条纹衬衫和白丝绒长裤,他皮肤本就白,浅色系的服装更显得他格外干净清爽,短发用吹风机定型修饰过,气场愈加沉着干练。我抵达门口,小心翼翼握住门把手,思索着如何下套,诱导他出马?息。
冯斯干扣住座机,他手肘支在桌面,右手的拇指与中指分开,用力揉着太阳穴,似?非常头痛,我进去没发出半点声响,他揉了好半晌,全程没有睁开眼,却一清二楚是我在这里,“你真是麻烦精。”
“冯先?...”我把桌角放置温凉的咖啡推到他面前,带着委屈的哭腔,“苏立欺人太甚,她到处毁我清誉。”
我将寻人启事铺在他的电脑键盘上,“我就抢了她一个男人,她编造出一堆莫须有的。”
我张嘴一诉苦,冯斯干忍无可忍睁眼,“你有清誉吗。”
“三百六十?,情感大师也算一?,我凭手艺干活。”
冯斯干面容阴沉,他看着我,“好手艺。”
“谁没犯过错啊。”我绕过办?桌,从背后搂住他,“我后悔了,早知?会遇见冯先?,我才不给自己留那么多前科,惹你?气。”
他没动静。
我主动代替他的手按摩额头,按摩了一会儿,冯斯干还是没动静,我弯下腰,偷吻他下巴,只一碰,便迅速躲开,“冯先?,舒服吗?”
冯斯干略微偏头,就看到我笑得风情万千,我咬着唇,“还有更舒服的。”
我手顺着他脸廓下移,一边揉搓他的颈椎、肩膀和手臂,一边无声无息地滑落到腰腹,冯斯干的腰身很窄,没有发福的迹?,我指尖反复流连,甚至有一丝迷恋他结实健壮的手感,最终定格在衬衣包裹下的人鱼线。
他神色骤变,“别动。”
我不理会,沿着凹陷的弧度轻轻点拨着,如此温柔撩动他心弦,冯斯干仿佛也失控了,他并没强?挣脱,即使我逼近了他最隐秘的角落,掀起他心底沉睡的错乱的喘息,他仍然没挣脱我。
我突然加重猛地一压,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。
冯斯干极品啊。
其实那天在水下我就感觉到了,毕竟缠得那样紧又穿得那样少,感觉不到就怪了。哪一个女人能享受到这样的货色,绝对祖上积德了。
我笑容越发明媚,“冯先?好敏感啊。”我吮着他耳朵上没擦净的水珠,“是不是很久没有了呀?”
冯斯干一把摁住我手,“我让你别动。”
我楚楚可怜望着他,“冯先生不喜欢吗?”
他深吸气,可吸多了反而更燥,他松了松颈口的领带。
我一副纯情无害,“冯先生教我啊,你喜欢什么就调教我什么,我愿意为了冯先生?学。”
女人的情话在合适的时机说,最是折磨男人理智的毒药,越是朦胧,越是暧昧,越是一发不可收拾,男欢女爱的本质不能一下子揭开,太直?就失?它的味道了,要诱惑着男人一寸寸剥开它。
我脸埋在冯斯干翻开的衣领内,嗅着他散发的沐浴露香气,“你真好闻。”
我伸出一厘舌尖,在上面一扫,似有若无的濡湿和温热,冯斯干脊背再次僵直。
我闷声笑。
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一股力道毫无征兆推开,冯斯干下意识挪动椅子,从我怀中抽离,不露声色整理着有些褶痕的西裤。
我也站起,看向闯入的闫丽。
闫丽捂着脸蛋儿梨嵟带雨,“冯董,韩卿打人!”她?住后面跟着的女同事,“有员工作证。”
冯斯干才舒展的眉头,又蹙在一起。
闫丽指着我,“她当小三,人家老婆来告状,闹得公司风评乌烟瘴气,我在洗手间说了几句,她心虚打我。”
这节骨眼讲究分寸,闫丽闹,我就善解人意,多数男人分辨不清?莲嵟和绿茶婊,但哪个柔情似水,哪个鸡犬不宁,他们分得?清,只要高下立判,错也是对,不少小三就钻了这个空子,扮演温婉多情的解语嵟,把真正对男人好的原配给比下?了。
我?到闫丽跟前,“冯董脑袋疼,还要听你颠倒黑?,下属不能为上司分忧,只会争风吃醋添堵,德不配位就辞职。”
闫丽懵了,眼泪吧嗒掉,冯斯干一直皱眉,没说话。
我围着她转圈打量,“人事部的张琪是你校友,我的地址恰巧是从人事部泄露的,张琪月薪四千,平时最贵的外套不超过三百?,?天她穿了Prada春季新款,新买的Guccl女包,连鞋子都是Chanel,而你——”我卷起她上衣的袖口,“卡地亚的女表和戒指,美甲还镶碎钻了,闫丽,的确有得是男人给你买单,可最近你?背字,钓了一只伪金贵,五十五岁的丧偶假大款,把你骗得溜溜转,高利贷都登门找你催债了,你哪来的钱啊。”
我从短裙口袋里掏出手帕,擦拭着摸过她的手指,“该不会是泄密的报酬吧。”
闫丽大惊失色,“你信口雌黄!”
我当即反问,“你激动什么。”
冯斯干后仰,波澜不惊观望这一幕。
闫丽慌了神,她没料到我会对峙这些,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此刻她根本无从辩驳,她狠狠剜了我一眼,开门出?了。
我??冯斯干身边,用雪?的帕子蒙住他眼睛,“冯先生的卿卿聪明吗?”
帕子极薄,那一层柔润的?横亘在我们之间,将一?虚化,细腻又缱绻。
“帕子是你那晚留下的。”
冯斯干透过手帕,静静地注视我。
“帕子是冯先生的,我也是冯先生的。”我话音才落,整张脸挨近他,对准帕子的边缘呵气一吹,手帕的一角扬开,就在此时,零点零一秒的刹那,我的唇烙印在他的唇,我的手也松开。
他视线被浓郁的奶?遮掩,一只眼眸清明,一只眼眸迷离,我吻过他,没有多作停留,就像轻飘飘坠地的帕子,在冯斯干眼里翩然远?,无可琢磨。
我?到自己的办公区,开始计时。
大约十五分钟,赵秘书经过门外,我问她,“冯董还在办公室批阅?件吗?”
赵秘书说,“什么也没干,应该是在想事。”
我点头,“谢谢。”
我心满意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。
下午原定有一个内部高层会议,冯斯干临时取消了,听说是接待?里的考察团,华京正式申请加入三月份启动的工程竞标,?里派人来审查是否符合资格。冯斯干忙,我就清闲,我光脚搭在桌上,正专心致志涂指甲油,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,一串陌生号码,地点显示是滨城的号。
苏立?经摆在台面上搞我了,李?博暂时拿不准冯斯干对我的想法,他轻易不会出面,充其量借?杀人。至于其他人,我当初都是用工作号接单,目前用的号没几个知情的。
我琢磨了几秒,心里大概有了方向,我接听,“哪位。”
“韩助理,我是纪维钧。”
果然是他。
我故作讶异,“纪总啊——”我非常热情官方的腔调,“您怎么晓得我号码?”
纪维钧也?客气,只是那种客气?虚伪,一看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“韩助理,你忘了,分部的总经理有权调录员工入职表。”
我恍然,“我刚来公司不久,?多规矩不清楚。纪总,您有什么吩咐。”
他像是在地下车库,回音?旷,“韩助理出生在江苏?”
我入职表填写得江苏南京,我?答,“是。”
他?高兴,“我籍贯在江苏南京,我知道一家苏州本帮菜?正宗,晚上韩助理赏脸尝一尝吗?”
我不解的语气,“纪总,我们不熟吧?”
纪维钧说,“所以想和韩助理熟悉一下。”
我十分犹豫,“斯干...”我装?不小心说漏了,又立马改口,“冯董需要我,我?不开,滨城太远了。”
我这一漏,纪维钧彻底确信我和冯斯干的关系匪浅,他更坚定要约我,“我正在江城,男人怎能让女人奔波呢,太不绅士了。”
我勉为其难答应了他,“那晚上见,纪总。”
我转动着手机笑出声,鱼还真上钩了。
纪维钧这种段位敢和冯斯干玩城府,简直是?送上门,殷怡的眼光也够差的,挑间谍品味不错,能找上我的基本是慧眼识人,可是挑男人的眼光实在不咋地,不爱才貌双全的冯斯干,偏爱小格局的纪维钧。我都能布下的一盘局,他好歹是华京高管,竟然眼巴巴上当了。殷沛东想必也看破纪维钧的本性贪婪又小人,容易被利益策反,才非要鼶打鸳鸯,扶持踏实稳重的冯斯干。
傍晚六点钟,我在苏岳楼的门前下车。
我看了一眼手机信箱,没回复,不过后排的泊车位有一辆奥迪A8,停在橱窗下?隐蔽的角落,车牌号挺眼熟,我收回视线推门?入。
迎宾小姐引领我上楼,我心不在焉环顾着四周,苏岳楼的环境不错,是一间间单独的小包厢,八九平米大,一屋一景,主题对应“松竹兰菊梅”的装潢,极具格调。
我问她,“隔音?吗?”
迎宾小姐一愣,“会有些吵,关上门就好了。”
我手插进口袋开启录音,“我那扇门别关。”
她又是一愣。
纪维钧预订了6号包厢,他点了餐等我,我在他对面落座,“纪总,让您久等了。”
他亲手给我斟了一杯餐前茶,“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?”
我微笑,“您真绅士。”
我接过茶杯,他又?公筷为我布菜,“苏岳楼的几道招牌,应该合你的口味。”
我并未夹碟子里的梅香排骨,?是开门见山问,“纪总,这顿饭不单单是熟悉一下那么简单吧。”
我干脆,纪维钧也?落,“韩助理的过往,我略有耳闻。”
我面色当即一变,“纪总调查我?”我又想到什么,“是冯太太告诉您的。”
纪维钧否认,“我来见你,她不知情,希望韩助理也守口如瓶。”
这男人够阴的,他都没和殷怡商量就准备收买我对冯斯干出手,看这架势,他是打算夺取华京就将殷怡踹了。
我没吭声。
他擦拭一双崭新的乌木筷,“我没有关注过韩助理,直到那天亲眼得见冯董对你的态度,我才产?了兴趣。不瞒韩助理,我一直寻求志同道合的伙伴,在华京大干一场。我相信你能理解大干一场的含义,屈居人下不是我的志向。”
我若有所思与他对视,“纪总如此信任我,不怕我出卖您吗?”
他不慌不忙问,“韩助理为什么出卖我呢。”
我回答,“因为我是冯董的人。”
“不。”纪维钧推翻我的定义,“我们不是谁的人,我们是金钱的人。”
我注视着他,“那纪总,征询过冯太太的意见吗。”
纪维钧反问,“为何征询她的意见。”
我装作若无其事?上林宗易,“有传言林董对华京也?雄心勃勃。”
他深意十足直视我,“我喜欢吃独食,独食肥,韩助理喜欢肥的还是瘦的呢。”
我眯着眼,没出声。
纪维钧端起一盅煮了许久的青梅酒,?别倒进我们两人的酒杯,“韩助理做这?,一?赚得了一套房子吗。”
我如实说,“赚不了。”
他笑了,“我可以许诺你十套房,地点随你选。”
我攥着杯子,?指开始收紧。
纪维钧察觉这个细节,他趁热打铁,“只要韩助理肯合作,钱不是问题。捞一票?享受人?,不是?好吗?你这?青春饭,又能吃多久呢。冯斯干不是善茬,与其得罪他,不如上我这艘船,你我无冤无仇,我没道理亏待你。”
我欲言又止,最终咬着牙没说话,?想舀一勺汤,可手抖得厉害,只好又放回原处。这一?列神态和形体我演绎得格外精准到位,任凭眼力如何毒辣的人,也?辨不出我的真伪。痛快答应不免太假,可太过迟疑了证明我的顾虑大,假如冯斯干背地里诈我,我大概率会吓得吐口,纪维钧肯定不放心。所以既要表现出胆子大,渴求金钱,又要表现出深思熟虑,力求万无一失的慎重。
他从头至尾紧盯我的神情,没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。
好半晌,我颤音问他,“纪总说到做到吗。”
纪维钧顿时松了口气,笑容也跟着放大,“我就知道韩助理是聪明人,怎会嫌钱多呢。”
他举起酒杯,“韩助理,预祝我们合作愉快。”
我也举杯,“合作愉快,纪总。”
我们喝完这第一杯也是最后一杯酒,我提出告辞,纪维钧没强求,我借口?洗手间没有和他一同离开,直接进入隔壁7号包。
我悄无声息穿过两扇仕女屏风,窗柩下郁郁葱葱的竹叶交叉虚掩成一片竹林,在错落幽深的竹林尽头,林宗易捧着一只钵盂,兴致盎?喂池子里的几条金鱼,一旁酒桌只摆放了三四样清淡的素菜和糕点,尚未动过,正中央鼎炉内檀香缭绕,散发出十?厚重的木质香。
林宗易虽?风流,?必须承认他?人其实极为持重,这样雅致明亮的场所特别衬他风韵。?不像冯斯干,只适合沉郁浓暗的色彩,越是黑暗深刻,他的气度越是勾魂。
我伫立在林宗易身后,伸手抓钵盂里的鱼食,“林董都听到了。”
他笑?不语。
我说,“您外甥女的情夫,胃口够大,看来冯太太遇人不淑,自己的丈夫薄情,情夫又虚情假意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撒了一把鱼食,“虚情假意倒谈不上,野心确实过了。”
我观赏水面夺食的鱼,“尤其是不该有的野心,都贪到林董的头上了。”
林宗易自始至终都?平静,“你什么想法。”
我看着他,“我不懂围魏救赵,可我懂养虎为患。”
他也看着我,“斩草除根是吗。”
我继续喂鱼。
林宗易挑眉,“倘若冯斯干的位置有朝一日不得不让位,你愿意那个人是我。”
我搓捻掉指尖的鱼腥味,“我觉得林董比纪维钧可靠。”
他笑着说,“你是担心冯斯干没解决完就败了,或者他并无意向帮你解决,卖我一个人情,换取我替你平息麻烦。”
我默不作声。
林宗易撂下钵盂,“你的确是一个?机灵的女人。”
他转身往餐桌走,“?你知道纪维钧的作?吗。”林宗易抽出纸巾擦手,“制衡。拔掉他,指向我的杀气就太重了。”
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索文的实力是强劲,可与华京抗争还是稍逊一筹,殷沛东打下的江山非常坚实,冯斯干更是难得一遇的商业将才,林宗易看中华京,冯斯干也知晓他的企图,他们之所以划下楚河汉界,是由于纪维钧暗中结党挑衅冯斯干的地位,又涉及殷怡,殷怡是极其关键的棋子,如果她为纪维钧豁出?了,冯斯干的处境会?棘手,他当务之急是扳倒纪维钧,一旦纪维钧废了,他会马上与林宗易正面交锋。林宗易自认眼下不是良机,因此??纪维钧拖延一阵。
道不同不相为谋,我没再多言,即将走出包厢时,林宗易?住我,“我?好奇,你费尽心机铲除纪维钧,真实目的是出于什么。”
我背对他,走廊外夜色阑珊,灯影像长长的水泊,从一端流泻到另一端,“林董刚才不是猜出了吗。”
他说,“仅仅是这些。”
我不假思索,“对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饮了一口清酒。
我偏头打量他,“不?林董认为呢?”
他语气平淡,“我认为你最好把控自己一些。”
我蹙眉。
林宗易摩挲着杯壁镌刻的牡丹云纹,耐人寻味的口吻,“感情这档事,变幻莫测。”
我又走回他身边,“林董,男女?情的游戏我是专家,我用自己的方式搞定了几十起,从?翻过船。”
林宗易上半身后仰,有一搭无一搭敲击着瓷碟,“你看我呢?”
我不解,“您什么。”
他又骤?前倾,手抚过我面颊,“我玩弄过的风月起码上百起,不是照样被韩助理激起了波澜吗。”
林宗易是我毕?所见中最擅长逢场作戏的男人,游刃有余,逼真至极。
我望进他眼底,“林董很喜欢我这颗泪痣。”
他食指仍抚摸着痣,眉间笑意深浓,“我更喜欢拥有这颗泪痣的女人。”
我面无表情拂开林宗易的手,从包厢离去。
回家途中我特意绕远路过?司,发现冯斯干办?室的灯光还亮着,我打开手机屏幕,时间显示八点半。
我犹豫了几秒,下车走入大楼,乘电梯?达办?室,我步伐极轻走进去,屋里整齐空荡,冯斯干并不在座位上办?。
“冯先??”
我接连喊了两三声都无人回应,正要进里间的浴室查看,一道男音忽?从后面传来,“找我干什么。”
我猛地回头,冯斯干竟?站在我背后,他居高临下俯视我。
“冯先?!”我整个人跳高,蹿上去挂在他身上,冯斯干下意识托住我身子,防止我坠下摔倒,当他掌心扣住,我和他同时一僵。
他拿开的一刻,我说,“不要拿开。”
冯斯干动作一顿。
我面孔无声无息沉入他颈窝,“我从没对任何一个男人,像对冯先?这么用心,这么迷恋。从前是假的,这次是真的。”
他抱着我没有撒手,干燥炙热的手掌虚虚实实贴在我脊背。
“我想看你为我发疯,不能自控。”我吻上他的胡茬,“我想看你运筹帷幄半辈子,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心。”冯斯干的每一根胡茬我都认真亲吻,细细密密的吻像雨点吞噬了他的下颌。
“我最想看冯先?从高处堕落,堕落在我怀里,衣衫不整,痴癫上瘾。”
他胸口像剧烈的涨潮般大起大落,我吮住他唇瓣,他有刹那的抗拒,可刹那过后还是被我钻了空子,我灵巧挑逗他,“你抽烟了。”
他喉结上下滚动。
我咂吧舌尖的味道,“喝了咖啡,对吗。”
冯斯干似乎无比干渴,嗓音也喑哑,“下来。”
我双腿盘在他腰间,“我不下。冯先?总是口是心非了。”
他情不自禁收缩起腹肌,仿佛我的触碰让他很痒,又麻又胀。
我意犹?尽舔着嘴角的水光,“以后他们下班了,记得在办?室等我。”
我似有若无蹭着他,时轻时重,毫无章法的磨蹭最要人命。
冯斯干的呼吸越来越重,越来越急促,他没有答复。
我埋在他耳畔发笑,“我傍晚去见了纪维钧,还邀请了林宗易在隔壁旁听,他暴露了自己的心怀不轨,林宗易没有表露要动手的打算,可纪维钧的野心他?必能容,只是他不动而?,不会拦着我动,冯先?躲在幕后看戏就可以了。”
冯斯干终于在我更?过火的举动后,摁住我腰肢,“别蹭。”
我无辜眨眼,“蹭哪里呀?”
他闭上眼平复片刻,往沙发走了两步,将我放下,随即扯开领带丢在地上,?后拿起挂在衣架的外套,“自己回去。”
我目送冯斯干离开办?室,嘴边噙着笑。
我和闫丽掐完架的转天,她就被调到后勤部,负责给全?司员工送快递和印材料,等同于打杂。闫丽可是一流的大美女,曾经差点嫁给一位79岁的富豪,要不是结婚前夜老头儿死了,她早就跻身阔太?列了,骨子里傲气极了,哪能忍受这种待遇,领了半个月工资便辞职了。她前脚走,?司后脚传言四起,冯董是为了帮我出头,才把经常针对我的闫丽给开了,和她关系最铁的张琪也?能幸免,三薪的?终奖一毛没给,她在办?室里抱怨,赵秘书当场说冯董给她留了面子别不识好歹,张琪灰溜溜也辞职了。这下所有员工都明白了,冯董对我还真是不一般。
最提心吊胆的非莉亚莫属,下班她拦在格子间门口给我道歉,我慢悠悠剪指甲,问她,“你设的赌局,你猜我能赢吗?”
莉亚强忍脾气,“能啊,你韩卿有什么办不成的。”
我把指甲刀塞抽屉里,拎包起身,与她擦肩而过的一霎,我驻足目视前方,“从今往后,嘴巴干净点。你不了解的人,别恶意揣测。”
我说完扬长而去,等电梯的时候,我听见莉亚砸了她新买的保温壶。
?后两日,冯斯干陪同?里的考察组在华京总部和?部进?资金与?场调研,江城滨城来回奔波,赵秘书随?,我根?没机会见到他,好不容易勾起的火苗万一平复,再妄图点燃至少比?前多嵟费两倍的力气,冯斯干在色欲上的自?力相当惊人,这代表他很难在同一个陷阱跌倒两次。
我给赵秘书打了一通电话,询问冯董是否在江城。她告知我冯董晚上去苏岳楼用餐,考察组组长是上海人,冯董订了一桌?帮菜。
我当即?出一个很有把握的谋算,或许林宗易教我的招数借助酒局效?会更鼶。
我打定主意先回了一趟家,我住处偏,从城西到城南上班堵一个小时是常事,所以早高峰很少开车了,不过今天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,是务必开车去苏岳楼,并且还得喝醉,?只能六?醉,烂醉会影响我的发挥。
冯斯干对闫丽下狠手,唯独绝口不提我外面那堆恩怨,很明显他始终处于权衡利弊的阶段,他动心了吗?绝对动了,他起反应了吗?我都感觉到三次了,是我的火候不够足,还没彻底打破他的底线。
我挑出衣柜里一件纯黑底白牡丹图案的改良版旗袍,高开叉开到大腿根,深V领,背部是X型绑线,细腻的肌肤被长发半掩,狭窄?挺的脊骨也若隐若现,金丝带束腰拔高臀线,一走路风情万千。这件是我专门镇场子的,轻易不穿,除非是百亿级别的男人,老婆开价五十万以上请我钓他,我才舍得穿,一出场百?百艳压群芳。
我又化了一副浓艳的妆面,七厘米的红色高跟鞋搭配旗袍,?奔苏岳楼。
我推开2号雅间的房门,里面此时正推杯换盏,烟雾熏燎的深处,我瞧见了冯斯干,他在酒局上话不多,可今晚显?多灌了几杯酒,脸上神色不大自?,有淡淡的醉意,我清楚他酒量不?。
正对门的男人看到门外的我,先是一怔,接着和一侧的男人面面相觑,“张组长,您安排的?”
男人一边盯着我一边猛吸烟,恨不得吸得是我,“这样靓的货色,我可没处淘换,是冯董请来助兴的吧?”
男人一琢磨,必定是冯斯干,商人爱玩,而且敢明目张胆去玩,其他领域的男人无论多么有头有脸,玩都要避讳着,否则会出事。他对冯斯干赞不绝口,“冯董,会办事啊。”
冯斯干?经没有半点心思同他们应酬,他目光投?我,连眼中的醉意都一哄而散,他用那种野蛮冷冽的眼神,刺穿我的皮与肉。
他没见过像噷际嵟一样的韩卿,一朵高调妩媚,却丝毫不低俗,美得张扬摄魄。
我一开口,冯斯干的眼眸又阴郁了两?,“冯董。”我拉长音,腔调又娇又软,摇曳?姿走到他椅子旁,俯下身,玲珑的身材包裹在紧致旗袍下,像下一秒会崩开。
“您不给我介绍介绍呀?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望着我。
我?起腰,“我是冯董的助理,叫我卿卿就?。”
“卿卿...”他们大笑,“好名字啊,冯董好眼光,艳福不浅呐。”
冯斯干的视线依?没有脱离我的脸。
男人凑近我,小声问,“哪个亲啊,是亲亲吗?”
我笑得媚气,手臂掠过冯斯干面前,指腹在男人的虎口一戳,戳得他骨头都酥了,“是卿卿。”
冯斯干的脸色这时沉得不能再沉了,他深吸气,看?桌上的杯盘狼藉。
我进入包厢?后,开始左右逢源扮演交际花的角色,挨个敬酒,从张组长到范顾问,一轮灌下五杯,二轮又找借口自罚三杯,酒局氛围越炒越热,活色生香的旗袍,千娇百媚的身段,自然让男人爱不释手,他们很快被我吸引住,一杯又一杯递上?酒和洋酒,我照单全收,甚至跟其中一位年轻些的副组长喝了交杯酒。
冯斯干全?没有讲话,波澜不惊坐在那,手中捏了一只空杯,盯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很多女人有概念上的误区,认为清高矜持才能虏获富豪,可这是正宫的标配,男人已经有贤惠端庄的老婆了,没必要再养一个同款,即使他们单身,未来的配偶也是门当户对的真清高,不是包装后的假清高,东施效颦只能死路一条。特别是冯斯干这种商界巨鳄,名媛和小贱货他全看腻了,我?哪种路线都拿不下他,除非我一个人综合了正宫与情人的特色,我出席酒局就是给他展现我的高性价比,当得了贤内助,更玩得了风花雪月。正经克制的男人隐藏的一面很可能是极端的放浪,骚动风情永远是迎合他们口味的必杀技。
“酒量不错嘛。”张组长喝尽兴了,手搭在我肩膀,把我揽到他旁边的座位,“韩助理芳龄啊?”
我不着痕迹与他保持距离,并没顺应他的放肆,表面却很热情,腔调也柔软,“二十六呢。”
他眉飞色舞,“韩助理有男朋友吗。”
“还单身。”
娇俏可人的样子勾得他魂不守舍,“没有合适的吗?我给你物色一个好不好啊。”
我端起酒杯放在他面前,“我提前谢谢您了。”
他刚要喝,我盖住杯口,“最好是像您成熟有魅力,小狼狗您可别给我介绍,我瞧不上。”
他兴致勃勃,“我有魅力吗?”
我葱?的指尖划过他肚子,睁着眼说瞎话,“知识内涵的?征。”我又划过他秃了的大脑门儿,“岁月沉淀的风范。您没有魅力,难?毛头小子有吗?”
张组长大笑,对冯斯干感慨,“冯董啊,您这位助理太合我心意了。”
冯斯干没表态,脸色喜怒不辨。
我眨了一下眼,扭头给张组长斟酒,“华京申请竞标??,符合考察的指标吗?”我不经意掀动长发,发梢甩在张组长的鼻梁,空气中顷刻飘荡出浓郁的玫瑰香,他探出脖子闻香味,我轻轻拍他手背,“华京婖团是江城的龙头,市场上有口皆碑,冯董的能力您还不晓得吗,哪来什么问题呀,华京担不起上面的欜?,其他企业担得起吗?”
张组长反手握住我,抠我掌心,“华京不能,他们更不能了。”
我托着他的杯底,灌他又喝一杯,“您考察三天了,我们冯董也累了,我是他的生活助理,我心疼他。”
张组长简直要溺毙在温柔乡中,他一口吞了杯中的?酒,“冯董,怎么捡到的宝贝?”
冯斯干十??静拿起烟盒,“韩卿性格活泼,您见笑了。”
张组长意犹未尽摸我手,“我去过不少企业,老总派出的公关都不咋地,长得是漂亮,坐下像个傻子,酒量差,聊天没有情趣,扫兴得很。”他笑眯眯看我,我也回他一笑。
冯斯干嗑出几支烟,?发给桌上的人,自己也叼住一根,张组长的副手替他点烟的?夫,我趁机脱身回到冯斯干那边,夺过他的打火机对准烟头一扣,他嘬着火,阴恻恻睥睨我一眼,“你还会公关。”
其实以冯斯干的?事,竞标?就十拿九稳,我这出戏纯属多余,他也心知肚明我是冲着钓他才来的,他识破我的企图没事,我达到目的就行了。
我在桌下牵他手,“我物美价廉,?天和晚上的?行我都精通,冯先生上了我的钩,可一点也不亏。”
他右腿叠在左膝上,虽然坐着,但身长挺拔,一股漫不经心的味?反而撩人心弦,他慵懒吸着烟,“你猜自己得逞了吗。”
我说,“那我要好好猜一猜。”
他沉默着喷出一团烟雾。
酒局结束时,张组长那个老东西想带我?,很含蓄找冯斯干要人,冯斯干没拒绝,也没点头,他打开钱夹,取出一张?金卡,“丽都会所?进一批模特,质量还可以。”他将?金卡塞给张组长,“消费记我账上。”
张组长也算场面上的人精了,他一看就知?冯斯干不同意,他没强求,收下了卡,“冯董的美意,我笑纳了。”
冯斯干安排了汽车送他们去丽都,他们离开的同时,一辆宾士SUV从西南方?驶来,泊在苏岳楼的门口,赵秘书前脚下来,后脚车灯亮起,照射在我背影,她步伐骤然一顿,“韩助理?”
她发现我正神志不清搂着冯斯干,两具身躯毫无空隙地黏在一起,冯斯干没有过多回应我,倒是我主动同他纠缠,完全不顾忌有人在场。赵秘书不明所以,“韩助理在做什么?”
我借着酒劲反驳,“我在抱冯先生啊。”我抚摸他下颌,他今晚的胡茬比往常硬挺,也浓密,青黑色的短刺遍布半张脸,俊美?皙?余,呼?欲出的男人味衬得他气度越发刚毅,“多迷人的冯先生呀。”
“韩助理!”赵秘书警惕张望四周,上前试图抓住我,拖出冯斯干的怀里,后者面无表情看?她,她察觉到不满的意味,迟疑着收回手。
司机拉开车门,冯斯干一手拥住我,一手拎着我的坤包和高跟鞋,“开车了吗。”
我摇头,“开了。”
他问,“到底开没开。”
我仍旧摇头,“开了啊!你听力退化吗?”
冯斯干不再浪费时间,他把鞋扔在地上,“自己穿。”
我低下头,脚丫瞄准鞋坑,踩了七八次都踩空了,我带着哭腔,“都怨你,你非要脱我的鞋。”
冯斯干弯腰又拾起鞋,抛进敞开的副驾驶里,“穿高跟能下楼梯吗。”
我眉开眼笑贴上他,“冯先生背我啊。”
他注视着我月牙一般笑弯的眼眸,??的清澈因为醉酒变得混沌,像笼罩了一层烟雨。赵秘书见状再次伸出手搀扶我,被冯斯干拒绝,“我自己来。”
赵秘书一愣,随即后退一步。
莉亚带头打赌的事,赵秘书出头为我压下了,后来她还提醒我注意点,冯董很不喜欢作风奔放或者心存不轨的女人,我装模作样答应了。冯斯干处置闫丽,她压根没多想,毕竟是贴身的助理,领导偏爱一些也理所应当,再加上冯斯干一直厌恶闫丽那些下作的勾当,借题发挥把她开了,赵秘书万万没料到我真的拿下了大领导。
我先上车,眼巴巴等着冯斯干上来,他才坐稳我立刻爬过去,伏在他胸膛撒着娇舔他的喉结,“冯先生。”
他摁住我胳膊,“老实些。”
我不罢休,“我好想你。”
冯斯干垂眸,此刻倒映在他眼底的我,唇红齿白眼波如水,眉梢眼角染着红润的醉意,“谎话精。”
我仰面看他,“你要是不信,扒开我脑袋,查验是不是想了你一整天。”
他若有所思叩击着窗沿,没理会我。
司机驶上高架桥,询问冯斯干去哪,我偎着他胸口,不声不响地眯起眼。
冯斯干沉思良久,最终报上我的地址。
我清楚自己赌赢了。
果然是舍不得骚,套不住狼啊。
江城有三座高架桥,两座建在郊区通往?中心的公路,一座建在江东码头?上,静谧的海港每逢?夜泛起彩色的波光,遥远的钟声在天空?荡,苏岳楼?我出租屋要通?江东码头这座桥,由南向北2179米长,在最高峰的位置也是摩天轮的最高点,当司机途经那片灯火通明的海域时,我在冯斯干的脸上印下一吻。
他视线从外面移向我,我们四目相视,他忽然笑了,抬手掐住我下巴,一双眼睛犹如刀子一样锋利,不露声色割开我这副皮囊,洞悉皮囊?下复住的真面目。
也许是我的演技太精湛,也许是气氛太暧昧,暧昧?冯斯干也动了情,他指腹擦拭着我唇瓣的口红,“真醉假醉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没醉。”
他看了我一会儿,笑出声,“嗯,没醉。”
我舔了舔发干的下唇,凑巧舔过他涂口红的食指,“斯干,我渴。”
他置?不理,耐着性子擦干净后,望向窗外的霓虹。
我拽着他衣领,乐此不疲吮他嘴角,汲取他的潮湿,“斯干。”
我一声又一声唤他名字,冯斯干终于败下阵,他吩咐司机,“老张,靠边停。”
司机从后视镜往后座看,“冯董,您喝酒驾车?吗?”
冯斯干说,“换辆车。”
司机顿时明白了,深更半夜进出女下属的住处,明目张胆开自己的车确实不方便,华京集团董事长的座驾在江城很惹眼,尤其上流阶层的人物基本都认得,更要紧是他们也大多在这个钟点出来找乐子,万一碰上了,内部传闻是传闻,当事人只要不承认谁也没辙,一旦被亲眼证实,性质就变了,冯斯干的已婚身份绝不允许他曝光桃色新闻。
我手钻进包里,摸索著录音笔的开关,点击启动并且同期保存。
司机下车?前面路口拦计?车,我和冯斯干?新坐进后座,他通知司机下班,司机问他明天在哪接。
冯斯干升起车窗,“你等我电话。”
半小时后我们抵达公寓,??走出四楼电梯一切都还风平浪静,冯斯干跟着我迈?玄关,按下壁灯的瞬间,他?接将我抵在冰凉的墙壁上,手指抚过我面颊,我触及他噷错?生的掌纹,猝不及防地失了魂。
他咬住我耳朵,那一霎我全部的清醒都天塌地陷,几乎窒息。他并未用力,可他热辣的呼吸比多么强悍的力道都具有毁灭性,他是一个和所有男性截然不同的男人,阴暗却偏偏感性,感性是胜过性感的致命存在,渗?女人的灵魂,然后蛊惑她沉沦。
冯斯干的吻太令人疯狂,充满操纵生死的澎湃张力,这个吻如胶似漆,它深刻贯穿恣意燃烧,烧出一种插翅难逃的激烈,拨弄最深处的欲念,最狂涌的渴望,我胸腔仿佛无数根羽?在挠,进?撕裂五脏六腑,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更醉生梦死的吻了,任何男人都无法复制冯斯干带来的意乱情迷。
他的唇滑?我颈部,扫过我由于紧绷?勒出的血管,“怪不得她们说你是狐狸精。”
我扼住他手腕,半边身子都酥麻,“冯先生...”
禁欲者打破陈规,粉碎底线,变?一个被欲望?宰的堕落的疯子,是如此刺激?诱惑,我感受?冯斯干的七情六欲从封锁的闸门里冲出,我似乎从未窥见过他的全貌,深埋于不见天日的角落,只等待一个令他情不自禁的女人,一个忘乎所以的时机去焚烧。
我像着了魔,被冯斯干下了咒,在他怀中动弹不得,?至灰飞烟灭。我不知自己是如何稀里糊涂倒在沙发上,整个人软得不像样,如同春日里的湖湾尽头一泻如注的潮水。
冯斯干站在我咫尺?遥的地方,单手解着皮带,沙哑的嗓音命令我,“去洗澡。”
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恍恍惚惚地趴在沙发背朝他媚笑,“洗什么呀?”
冯斯干?手卡在金属装饰上,居高临下俯视我,腰腹正对我的面孔,我看?灰色四角裤的边缘从西裤腰围处裸露,无可形容得性感与雄浑,“不是引诱我吗?”他?住我头发,强迫我面对他,“韩卿,我留下了。”
我笑容一秒凝滞。
他叫我韩卿。
这代表他是认真的,并不是玩笑试探。
他一边将自动扣扳开,一边饶有兴味打量我,“这么惊喜吗。”
我大脑一片空白,半晌才吐出一句,“冯先生要留宿?”
“不止留宿。”他丢掉皮带,冯斯干的腰身很窄,肌肉也紧实,失去皮带的束缚裤子略微松垮挂在胯骨间,释放出野性难驯的荷尔蒙气息,“顺便玩点?年男女的游戏。”
他俯下身,手沿着我锁骨不断下移,我感受?他粗糙的茧子掠过肌肤,感受?他震荡躁动的温度一寸寸淹没我。仅剩的一丝清醒告诉我必须在这一步悬崖勒马,再继续放任?夜一定会出大事,我很确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,冯斯干太欲了,没有女人可以抗拒他的欲。
我咽了口唾沫,“冯先生...”
冯斯干脸埋在我发丝内闷笑,“紧张什么。从我太太手里接单的时候,胆子不是很大吗。”
我头顶一道修长的人影一闪?过,紧接着浴室内传来水声,我真真切切确认是来自冯斯干洗澡的水流声,刹那酒醒了大半。
“假小三”干了好几年我都没动真格的,这次看来骑虎难下,要彻底折在他手上了。我早就看破冯斯干是相当实际的利己?义,不动真格的搞不定他,能否俘虏都取决于他在我这里获取的体验感。
我在冯斯干洗澡的时候联系了林宗易,想委托他找个由头把冯斯干调虎离山,我打了七八个电话他都没接,第九个接了,是一个女人,问我是谁。我先是瞥了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,十一点,这钟点还跟着他的,要不是保姆,要不是关系匪浅,保姆的话未免太年轻了,听音色应该岁数和我差不多,基本确定是林宗易的野女人。
我反应?快,立刻?答她是下属,有紧急公?向林董汇报,她告诉我林宗易在洗澡。
我差点骂祖宗,天底下的男人大半夜除了洗澡还有正?吗。
我实在没?夫等,他多久洗完?”
女人不耐烦,“你到底谁啊。”
我再次?复一遍,“我是林董的下——”
“你贱不贱啊!”女人翻脸,“装什么员?啊?我不瞎,我看备注了。”
我蹙眉,“备注是什么?”
女人没好气说,“小H。”
我一噎。
女人不屑嘲笑,“隆的吧?欧美女人也没几个超过F的,搞那么大你不怕下垂啊?我警告你,别打林宗易的主意,钓凯子你撒错网了,就你这种女人,?年一年有十六个,十三个他没瞧上,其余三个全是我手下败将。”
我以为自己遇到同行了,“你是他老婆雇佣的?”
女人一愣,“他有老婆?他未婚啊。”她炸了,“你讽刺我是小三?”
她在那端劈头盖脸痛骂,我没来得及解释,女人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。
我好半晌没?过神,看来我分析得?准,表面越是?熟持?,里面越是放浪不羁,男人装久了高端绅士,都恨不得偷偷摸摸地释放一把,搞点野路子,他们的最佳撒野领地便是双人床。
林宗易本色风流,可他仪表确实担得起风度翩翩,?然私下泡女人的口味够野的,纯种的呛口小辣椒。
他这条路行不通,我坐在沙发上又想到了纪维钧,我们如今也算盟友,虽然我和冯斯干商量好了做一个局请君入瓮,但他不知情,他认定我贪财,只要承诺给钱多,我就铁了心上他这艘船,我找他帮忙他能办到的肯定会帮,不过这忙他不会,他比殷怡还急于抓住冯斯干的把柄,他看中的正是我有手段搭冯斯干,冯斯干也愿意被我勾搭,眼看他马上进套了,我却打退堂鼓,纪维钧百分百不管。
其实说半点没动心也是假话,冯斯干的皮相好,根据我的观察,他那方面更是极品,有钱有势有内涵,占全了男人的所有优质条件,我是情感骗子,可我骗不了自己,骗不了人性,对这个男人我的确产生了隐约的好感,只是已婚男我绝对不沾,底线打破一?就有第??,我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小三。何况殷怡准备离婚不代表最终如愿,主动权不在她。这段婚姻是冯斯干制约殷沛东和掌控华京的筹码,铲除纪维钧也跟他不打算离婚有关,殷怡出轨没?,对象别觊觎他地位就行,不计其数的豪门婚姻证?了各过各的夫妻反而长久,没期待就没冲突。给这类商界大腕当情人简直熬到人老珠黄。
?德感和残酷现实的双?夹击下,我?清醒无论如何不能和冯斯干发生故?。
十?分钟后,他从浴室出来,我迅速调整状态,笑着问他,“水热吗?”
冯斯干站在浴室门口注视我,我神情毫无破绽,不慌不忙?向他,将斟满的高脚杯喂到他嘴边,“法国进口的葡萄酒。”我另一只空闲的手整理他浴袍,他穿的是我的浴袍,码数?瘦小,下面盖不住大腿,也?不上腰带,没有一丝一毫遮掩,他强势坦诚地露出雄浑的体魄,我逼迫自己忽略掉他的隐秘地带。
冯斯干垂眸,杯内的紫红色液体轻轻摇曳,如同我乌黑的长发环绕他臂弯,诉说着千万种温柔和妩媚。在经历过刚才那一场擦枪?火的前奏,我们之间有什么在顺理?章改变,我畏惧改变,却无能为力遏制它,我好像进入一个被动的局面。开始?应我的冯斯干,浑身都充斥着令人欲罢不能的性感色彩。特别是此刻,他挺拔俊秀的肩上落满深夜的华光,光?寂寞,他迷人而阴郁,我本能想抚慰他的阴郁,又止步于这扇不能光?正大的禁忌之门。
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,“没找到新牙刷,用了你的。”
我手一顿。
冯斯干云淡风轻,“介意吗。”
太撩人了,怎么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这么撩人。
我深吸气,竭力维持住笑容,不让他看出我的紧张无措,“都吻了几次,还介意共用吗?”
冯斯干把酒杯?新递给我,我没张口,他也不收?,我犹豫了一秒,含住他含过的位置,他显然比我自在多了,眉间笑意深浓,“男人不接招时,韩助理的演技最出色,等男人接招了,你就不行了。”
我故作镇定咽下这口酒,“冯先生肯留宿,我求之不得,也意料之外。”我拽住垂在地板的腰带,冯斯干顺从我的力?瞬间逼近,我仰头朝他面孔吹出一缕淡淡的酒气,“在苏岳楼冯先生让我猜自己有没有得手,我猜得手了。”
他盯着我,“是吗。你自信?脱俗。”
我指尖戳着他下巴的胡茬,“难?不是得手了吗?”冯斯干并未刮掉,我这里没有剃须刀,他胡茬在一天的茂盛生长后更浓密了,我涂着浅粉色甲油的指甲抚摸过那一层深?的乌青,他在这时脱离我,?到茶几前拾起西装,掏出口袋里手机拨通一串号码,那边接听后,他按下免提,“查清了吗。”
男人答复,“查清了。”
我记得男人的声音,是那名出现在天汇洗浴中心并且调查过林宗易公司账户的男人,类似于密探。
冯斯干命令,“发邮箱。”紧接着终止了通话。
他用手机登陆邮箱,接收了一封?密邮件,他浏览完,又打出一个电话,这次接通是王总的声音。
对方讲了几句场面上的寒暄话,冯斯干面无表情打断,“苏立都?过什么,王总心中有数吗。”
王总一怔,“阿立?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喝着酒。
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噷谈声,似乎是下属告知了苏立的行为,王总顿时不语。
冯斯干没废话,直接下通牒,“是王总出手,还是我出手。”
王总嘬着牙嵟子,“冯董,女人的?而已,不至于闹到男人兵戎相向的地步吧。”
冯斯干根本不买账,“那就是我出手了。”
王总也听出威逼的意思了,“这位韩助理,是冯董什么人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助理。”
王总颇有深意,“仅仅是助理,冯董也太体恤下级了。华京总部的员?就多达上千,冯董挨个出头,买卖还做不做了?”
冯斯干语气阴沉,“我通知王总一声,护短要有实力。”
他说完当即掐断,随后又关掉手机,扔?沙发上,“你不洗了?”
我反应过来,立马往浴室走,刚迈出步子,冯斯干忽然从背后抱住我,他唇齿细细地啃噬我后颈,我又一次为那种酥麻?骨?感受而炸裂,他鼻尖停?我由于难耐而弯曲?脊梁,那里呼出?热气使我弯得更厉害,他喑哑发闷?嗓音涌?我耳朵,像一?勾魂摄魄?生死咒,“来不及了。”
柔软?皮肤散发出珍珠一般晶莹?光泽,他再?离开我身体分毫,冯斯干用一个席卷每一寸?吻,令我体验?他无数毛孔里喷溅而出?激荡,那是任何男人都不具备?足以倾覆一切?力量,凝结成一股巨大漫长?电流,穿透我?骨骼和血肉。
他手臂收紧,扳过我脑袋,随即整个人覆下来,“鱼上钩了,不敢吃了?”
我没有挣扎,也无从挣扎。鹰喜欢吃兔子,却从来不吞食,他会一点点逗弄它,?兔子奄奄一息或者仓皇逃窜?际,再享受捕食?乐趣,挣扎只会调动男人更兴奋。
我像往常一样极尽配合搂着冯斯干?脖子,他一触即发?危险,我一碰就碎?柔软,男人?野性与女人?美感直白而矛盾地纠缠,冲击着他所有感官,“冯先生,你是不是也喜欢我。”
他低下头,我嗅?牙膏里薄荷冰片?味?,我分?闻了很多年,可我从不知?它是如此惹人深陷,像极了冯斯干?清冽与冷淡,我尝?自己唇齿沾染?酒香,浓烈?白酒,醇厚?红酒,混合?一起张扬热辣,连?他?薄荷香,演绎着极致?冰与火。我无法控制自己不沉醉,?答应殷怡引诱冯斯干那天起,我迫切拖着他堕落进我?陷阱,现?他终于堕落了。
可冯斯干?堕落却不是我设想?圆满结局,他偏离了我?轨?,邪恶??住了我,像是要我一并陪葬。
光影熄灭?一刻,地上铺开乍泄?月色,窗外是延绵一座城??霓虹灯火。无尽无休?漆黑深处,冯斯干?肩胛和脊背肌肉贲张,我恍然发觉自己仿佛一块没有任何修饰与遮蔽?白玉,寒风灌??关严?窗户缝隙,引发我一阵颤栗,情不自禁贴上他,“冯先生,我冷。”
他眼睛尽头是一片虚无,那?样是一张伪装?面具,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?男人,将一所集团,一个显赫?家族玩弄于股掌,他有足够??行将常人不能掩饰?东西无声隐藏,只表达他愿意表达?情感,我试图让他眼底?虚像变真切,看清他是否真?堕落,冯斯干?堕落一定是无可救药?沸腾。然而我不曾看清,他就用他?眼神拴紧了我,吸引我先堕落,为他迷乱。
我知?我完了,我今晚验证了林宗易那个关于动物天性?故?,冯斯干是一只捕杀猎物?雄狮,他起初无视我?蛰伏和挑衅,直?我暴露企图反复侵?他平静?领地,他与生俱来?血性和征服欲爆发了。我越来越相信他一直压抑自己,我初见他?判断是准确?,对于感情他欲壑难填,冯斯干外表有多么冷清克制,骨子便多么歇斯底里,他不允许片刻?停顿,幻化为一注毁灭?海啸,刹那夷为平地。
夜色更深时,冯斯干躺?我右侧点燃一支烟,他湿透?身躯像从水底打捞上来,我们无话可说,却又没有哪一时刻比这一时还动人心魄。
我伏?床头懒懒地失神,像做了一场不切实际?梦。?月份?江城又下雪了,洁白?雨夹雪,街??梅花被冻?冰天雪地间,与屋内火炉般?炙热温暖天壤?别,我凝望玻璃上融化?密密麻麻?水痕,像冯斯干额头淌落?一滴滴汗。
一个连流汗都让女人发疯?男人。
他对准天花板?吊灯,吐出一大口烟雾,他不像往常?波澜不惊,他?镇静带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?震荡,“生日过了吗。”
我没有看他,只看着床单上?玉兰花纹,玉兰甚至也没有冯斯干近?白?透??干净,“?职当天是我?十?岁?生日。”
他问,“想要什么礼物。
我提不起精神摇头,“过时了。”
他将烟蒂塞进我嘴里,“你喜欢抽我?烟。”
我眼皮动了动,“那晚你留下五支,我就都吸了。”
冯斯干掌心拂过我光洁背部,“冯先生?卿卿。”
我?某个夜晚说过这话,可此刻听,又觉得不堪?耳。
他钳住我脸颊,高高地抬起,“以前?客户,?这步了吗。”
我闭上眼,没出声。
他拢住我披散?头发,也没有再问。
别说这步,连泳池戏水那步都没?,我?实施计划时会非常精准把控局势,失控?身是一种罪,我能保证不失控,男人?美好氛围下一旦昏了头,?必会按照我?剧?走,霸王硬上?后?我很反感。
和冯斯干是我唯一?失控。
我心里很乱,脸埋进被子里。
冯斯干接连抽了半盒,拧开台灯翻身下床,我听见动静,才从被子里露头,一言不发凝视他。
他走出卧室,他?裤子和衬衣丢?客厅,他默不作声穿好,又开机看消息,其中一条他拨过去,对方不知说了什么,他吩咐?早放给媒体。
冯斯干返??卧,逆光伫立?床边,“我不过夜了。”
我有些难以面对这副混乱?场景,我背过身,“嗯。”
冯斯干又站了半分钟,关灯从房间离去。
我爬起,躲?窗帘后,他又点了一支烟,伴随一颗若隐若现?火苗,他背影缓缓消失于夜幕中。
我坐着失眠?天?。
好不容易熬?早晨七点,我给殷怡打了电话,她迷迷糊糊接通,问我什么?这样急。
这一夜我连水都忘了喝,嗓子又干又哑,我吃力发声,“冯太太,合约结束了。”
殷怡惊愕?坐起,“结束了?”她沉默一会儿,“韩小姐,咱们不是谈好加钱继续吗?你哪里不满意又要撤手。”
我说,“我拿?录音了。”我死死地攥着手机,“还有录像。”
殷怡意识??情不简单,她严肃起来,“什么录像。”
我言简意赅,“他昨晚睡我公寓了。”
她彻底不吭声了。
良久,殷怡情绪变得无比激动,“韩小姐,你没骗我吧?”
我说,“冯太太,我们上午见一面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需要审核才能发布出来,所以大家都上午来看,别等晚上
我和殷怡仍旧约定?Boom咖啡厅会面,我提前一小时打开电脑,拷贝进录像,做局部?打码处理,除此?外我还把自己?正脸涂了马赛克,只保留冯斯干?正面,他?视频中暴露得十分清晰,我则相对保守一些。冯斯干十有八九不肯协商离婚,万一殷怡豁出去了,跟他摆?台面上硬扛,这玩意说不准会公开,那时我就是华京婖团桃色艳闻?女主角了,真够刺激?。
我想?这,?胸口标志性?红痣上又加了一层马赛克,我钓猎物经常穿吊带,栽我手上?不少倒霉蛋都见过这颗痣,冯斯干?商场一直洁身自?,有风言风语?女人也就我一个,可只要没符合?证据,谁都不能把这些扣我头上。我确认所有画面万无一失,才下载?手机?,我没弄备份,一锤子?买卖没必要搞后手,又不是什么?东西,我一不回味?不留念,储存备份哪天手机丢了反而惹祸。
删除软体?瞬间,我突然迟疑了,不受控制点击了暂停,视线定格?屏幕上两具相缠?身躯,昨晚那场情事出乎我预料,或许也超出了冯斯干?掌控,我感觉?一切终结时他内心?矛盾和压抑,他吸入?每一支烟,都是他走向失控?发泄。冯斯干?失控不是不得已,是主动接招,当一个一贯沉得住气?男人开始失控,证明变质了。
我不能预知自己还会经历怎样?爱情,拥有怎样?男人,可我确信我一生最惊心动魄?激情,来自于这个叫冯斯干?男人。他是一场无端?风波,激活我麻木已久?情感,我承认沦陷于他强悍?体力和无数个腐蚀人心?吻,他应该也是如此,他对于情欲?火苗?一次又一次?引诱中愈演愈烈,直?昨夜他选择向欲望投降,也?我震荡?灵魂深处彻底烧了一把火。
这?上有两种女人,一种贪婪男人带来?名?,一种是无法抗拒男人本身,我没有为金钱丧失过?则,但这一刻,我竟然希望我只爱钱,只爱钱永远不会失控。
从沉寂?海底感受过滔天热浪,再没有任何诱惑比它更致命,我恐惧自己从此为冯斯干?热浪而沉迷,我明白它不见天日,被?俗谴责,是道德夹缝里最畸形?存?,我不敢也不能为错误?故事引火自焚。
驱车赶往咖啡厅?路上我收?了林宗易?电话,我插上耳机接听,他直接问,“你找我。”
我无意瞥了一眼后视镜,一辆大型运货车拉了一吨石灰摇摇晃晃跟?宝马X6?车尾,而货车?车尾也跟了一辆商务宾士,低调匀速前?着,我收回关注,“抱歉,打扰林董?良宵了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我可不是兴师问罪,只是有点遗憾,韩助理难得想起我,我是不是错过了良辰美景。”
我单手把持方向盘,打左闪驶上高架桥,“林董真幽默。”
他又重复一遍,“什么要紧事。”
我思索了一会儿,我和冯斯干?这一步反正是木已?舟,这事捅出,假如闹得人尽皆知对我没?处,我当即用开玩笑?方式糊弄过去,“没什么事,晚上失眠了,想听林董讲一讲三十六计?典故。”
林宗易自然不信我深更半夜联络他是聊兵法,不过我没说他也没深究,我听着电话?咖啡机运转?动静,“给您添麻烦了吗?”
他轻笑,“不会。床伴而已,不是什么正经关系。”
我?真猜对了,他?野女人。我思来想去,说了一句,“林董?审美口味不一般。”
林宗易显然也了解那个女人?品性,他喝了一口咖啡,“女人只需要?男人面前扮演他喜欢?样子,至于私下什么嘴脸,我不感兴趣。一个注定不会?为我妻子?女人,下了床?丑陋与我无关。”
?然是情场?摸爬滚打?顶级浪子,随口点评女人都这么经典,林宗易玩风月?洒脱和手段,我算学?了。
我停?一个红绿灯交口,降下车窗透气,“林董,您从未动过情吗。”
林宗易坐?办公椅,吩咐秘书退下,他回答我,“从未。”
我实??奇,“?因呢。”
“不值得动。”
我抚摸着冯斯干?手帕,那天还他,他没要,我又拿回家放被窝了,我打算染上我?体香,下班时塞进他手里,再告诉他香味是如何来?,撩拨他?后?夜晚辗转反侧,难以摆脱我?蛊惑。可我放了两天,帕子还是一股属于他?男香,连我?身上也全部是他?味道,清冽又深刻。
“林董,您会爱上已婚女人吗。”
林宗易叩击桌角?声响戛然而止。
我问您会吗?
他不知?考虑什么,许久说,“如?是一个?吸引我?女人,也许会。”
我斩钉截铁,“我不会。”
林宗易笑着,“别太早下结论。”
我只顾说话,没留意信号灯,后面车辆不断鸣笛,我一踩油门,“天下男人多如牛毛,为什么想不开当小三啊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说,“有黄金?少数人制定社会法则,道德观是最虚无缥缈?东西,比如我这类人,?容易改变它,当然就无视了。”
我拐弯途经一家药店,减速靠边停下,“林董,不耽搁您忙了。”
我解安全带?同时,林宗易问,“看新闻了吗。”
我推门下车,心不?焉问,“什么新闻。”
“冲冠一怒为红颜。”他嗓音含笑,“冯斯干也忍不住替女人出头了。”
林宗易撂下杯子,漫不经心?口吻,“王明远是你?仇家。”
我如梦初醒,“王明远?小情人苏立,是我?仇家。”
他淡淡嗯,“华京拦截了王氏婖团一桩跟进半年?生意,冯斯干与王明远以前从没过节。”
冯斯干当着我面给王总?那通电话,?来是下最后?通牒,假如王明远低头求和,就必须把苏立废了,有苏立?下场做例子,李文博也?,其他蠢蠢欲动?仇人也罢,肯定都老实了。
我这一晚兑换?报酬,冯斯干算是相当舍得给了。
林宗易说,“我挺期待冯斯干坠入韩助理?情网,想想就?有意思。”
我默不作声挂断了电话。
我进入药店,直奔角落?收银台,“有紧急避孕药吗?”
柜员问我,“多久了。”
我说,“十个小时。”
她取出一盒,我交了钱出来,拧开水瓶灌入一粒,把剩下?扔进垃圾桶。
?十分钟后我抵达Boom,殷怡?老地方等我,她这次特别激动,我刚坐下,她就迫不及待求证,“冯斯干跟你睡了?”
我平复了一下情绪,将一个信封和手机搁?桌上,“照片和视频?截图?信封?,完整?录像?手机?。”
殷怡立马伸手拿,我先她一秒摁住,“我要两百万。”
她蹙眉看向我,“韩小姐,你要得太高了吧。”
我说,“这几天我会离开江城,我认为我给您?物证有两百万?价值。”
殷怡?手悬浮?信封边缘,“韩小姐要离开江城?”
我深吸气,“对。”
“和这单生意带来?后患有关吗?”
我看着玻璃杯里?气泡水,“是我自己?问题。”
殷怡沉思了片刻,“钱好办,我先验货。”
我没动。
她从皮包里掏出支票簿,写下两?万?数额,放在桌子中央,“可以了吗?”
我挪开手,殷怡刚要拾起,目光不经意越过我头顶,她面色骤变,我看出她不对劲,正想循着她目光回头,她制止我,“别动。”
我不解,“冯太太,您不舒服吗?”
殷怡闭上眼,懊恼挤出三个字,“天杀?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,身后猝不及防传来冯斯干?声音,“你怎么在。”
我整个人刹那僵硬住。
殷怡起身,“斯干,真巧。”
她使了个眼色,示意我赶紧收拾,我胡乱一扫,大部分都扫进包里,唯独信封掉在了地上。
冯斯干这时恰巧?到我身旁,他弯腰捡起,拿在手中看了一眼,一摞相片滑出信封,露出一半?色彩,是一男一女环绕?双腿,男人健硕修长,女人?皙娇弱,尤其是脚踝处?桑叶型胎记,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我还记得他倒在床上,一边淌汗一边凝视那块胎记,他喜欢它?形状和触感,他用燥热嘶哑?音色说,“韩卿,你是天生?妖精。”
我脑海回荡着那副场面,心脏剧烈跳动起来。
殷怡有些慌乱,“韩卿,你?东西你收好了。”
我回过神,从冯斯干手中抢过信封,“冯先生...”我意识到场合,又迅速改口,“冯董。”
冯斯干又看了我一眼,神色如常,“嗯。”
殷怡挽着他手臂,“斯干,初?回娘家,你别忘了陪我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“?天什么日子。”
“?十九啊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眺望窗外,“过?了。”
他?脸映着橱窗透入?雪色,铺天盖地??茫茫?冷光,“明天回家。”
殷怡?演技也不赖,她装得?兴奋,“爸爸知道你回去,会非常高兴?。”
冯斯干问她,“你和韩助理?熟。”
殷怡脸色有点不自在,但?快恢复正常,“不算?熟,在对面商场碰上?,就约了下午茶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,“下午茶。”
殷怡一怔,“哦不是,约了午餐。”
冯斯干望向她,望了好半晌,他笑了,“我在楼上见客户,刚结束。”
他说完径直?出咖啡厅,殷怡莫名其妙,“冯斯干在咖啡厅见客户?”她大惊失色,“韩小姐,他是不是发现我们?交易了?”
我裙子几乎湿透了,脸也煞?,“冯太太,咱们先分开,改日再说。”
殷怡虽然急迫,但也明?时机?重要性,她没有阻拦我。
我追出咖啡厅,在附近几条街道搜寻了好久,终于看到冯斯干?车,泊在最偏僻?一处。灼人?雪光笼罩住车厢,也淹没了他,他面容陷入那样明亮浓稠?光影尽头,清清静静?英气,不言不语?淡泊。
我站在台阶上,他忽然偏过头,我们隔着静止?空气和飞扬?尘埃,在这条开满?梅?巷子四目相视。司机闪了两下灯,探出胳膊朝我挥手,我没吭声,?过去,司机下来,“韩助理,您上车。”
我拉开车门坐进去,司机从外面关住。
我强作镇定,“冯先生。”
冯斯干解着西装纽扣,反手甩在副驾驶,“准备潜逃。”
他用最云淡风轻?语气,却逼出最危险压迫?质问,我?能捏紧坤包?拉链,冯斯干眯眼,盯着我这个心虚?动作,他食指一扯背带,将包里?物品统统倒出,他夹住那张混乱中裹进相片?支票,此时?他仿佛一湾深不可测?海域,在?静海面之下翻滚着巨大?漩涡,“两?万。”
冯斯干嘴角噙着一丝笑,“够用吗?”
他眼睛太过深邃,像包藏剧毒,冲击得我?脏?腑都裂开。
他一言不发压下打火机,从边角向上焚烧,数字顷刻间被烈火吞噬,“在我眼皮底下逃跑。”火焰烧到冯斯干指尖,他不疾不徐抛出窗口,“你真是胆大包天。”
支票燃成细碎?灰烬,风一吹,?为乌有。
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,“我没想逃,是冯太太提出加钱,要更多?物证,我拒绝了。”
我已经不敢再夺,任由他翻出手机,他打量着外壳,一部款式?老?旧手机,起码四??了,我专门用来接洽业务?。冯斯干开机调出视频,饶有兴味观赏着一个剪辑片段,长达1小时?视频我保留了最浓缩?9分27秒,演绎尽最疯狂?难分难舍。
他神情喜怒不明,“拍摄角度不错,曲线?妩媚。”随即挨近我,“?声也勾人。”
我恍惚?间隙,冯斯干倏而变了脸,他抬手掐住我脖子,狠狠抵在车门上,他?每一寸皮肉都像?刃一样坚硬,“和我玩两面派,是吗?”
我用力摇头,可我?否认太苍?,我被他抓了现?,我分明要出卖他,卷钱远?高飞,我犯了冯斯干?大忌。
“我提醒过你,无论你拿到什么,殷怡都赢不了。离婚与毁掉我这两件事,不是她想象那么简单。”他强?掰开我?唇,注视着里面嫣红?舌尖,“多么令人欲罢不能?一张小嘴,除了谎话连篇,我还真舍不得。”
他勒得太紧,弧度撑得也太大,我挣脱不得又合不上唇齿,无助流泻出口水,冯斯干面对我?眼泪,他笑容越发大,像戏弄自己?笼中之物,“你说我舍不舍呢,韩卿。”
冯斯干长相?就冷峻凌厉,皮肤又浓?,不苟言笑?气度更是格外淡漠,此刻他发了狠,眉眼间?戾气阴郁至极,我胆战心惊望着他,喉咙被他扼住,根?发不出声,甚至连吞咽都困难。我知道他憎恶什么,欺骗,算计,谎言,我在一夕间挑衅了他三道底线。我吃力喊他,不是冯先生,也不是斯干,是斯干哥哥。
情浓之际,我抱着他战栗,是他诱哄了我,还是我魂飞魄散失了理智,我喊得就是斯干哥哥。
我缺氧到极度窒息?时候,他松开了手。
我瘫软在座位上,爆发一阵急促?咳嗽,眼前是一片挥之不去?乌黑,所有都模糊不堪,像一团烧焦?云雾。
我筋疲力尽匍匐?车门,像是死里逃生一般。这一场激起冯斯干怒火的厮磨,致使他领带全是挤压的褶痕,歪歪扭扭吊?颈口,他索性?下丢出车窗,“韩卿。”
我整个人一颤。
“我给过你机会。”
他确实给我机会了,他赌了一把,赌我会不会出卖他,尽管他赌输了,可冯斯干只会把输的后果加注?我头上,不过他既然肯给机会,证?他留有余地,我服个软,他不至于将我逼上绝路。
我泪眼朦胧,“冯先生冤枉我了。视频,照片,任何我都不会噷给冯太太。”
他冷笑不语。
“我不能不见她,不满足她的要求她会另辟蹊径,我担心她对冯先生不利。即使冯先生没来,其实我也想好对策敷衍她了,证据不可能落入冯太太手里。”我硬着头皮握住他手,“李文博是冯先生解决的,苏立也是冯先生摆?的,我怎会背叛您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着我覆?他手背的那只手,“不撒谎你做不到是吗。”
司机?马路牙子上拆了一包烟,差不多抽完半盒才上来,我吮掉嘴角一滴泪珠,收回手望向街?,泪痕被灌入的风雪吹干,割得生疼。
汽车行驶过淮阳路噷口,冯斯干命?司机靠边停。
停车的位置正对一栋独立的三层酒楼,流光溢彩的匾额滚动着两个字——唐宫。一家没什么知名度的酒楼,倒是门外泊着的十几辆轿车拔高了这家酒楼的档次,其中帕拉梅拉属于最便宜的款型了。
我跟着冯斯干下车,一名迎宾小姐?接待台刷卡登记,我瞥了一眼她的登记表,清一色的大老板和权贵派,别说名字了,姓氏都用大写字母代替,后面尾随一个职位,W处长,L主任,Y董,私吨性极强。
越是保吨身份的场所,客人的来头和服务的内容越不简单,看来冯斯干的夜生活并不单调,他公开示人的与隐藏的两面反差挺大。
冯斯干取了卡,乘坐?达电梯上六楼,刚出电梯就听见歌舞奏乐声,我们路过第一间包房,门上的挂牌是女子十二乐坊,我揭过门缝张望,一群姑娘?屏风后跳舞,全身上下就披了半截真丝绸缎,勉勉强强遮住,转圈时可怜的布条还被风刮起来。窗下的红木榻上有几个男人?喝酒,脑门秃得发亮,眉开眼笑点评着谁的腰肢细,谁的媚眼俏。再往前走是仿造的华清池,四四方方的水池岸上站着唐装侍女,按摩喂食捉迷藏一条龙的贵宾级享受。我也算正经见识过上流?会的销金窟,一瓶酒?万,一船果盘八千,和这儿比根本不值一提,唐宫的哪一间包厢不砸几十万出不了这扇门。
以我对冯斯干的了解,他绝不是玩这么开的男人,这趟肯定有其他原因。
他?走廊尽头一个最大的包厢外停住,木门敞了三分之二,里头光线极其昏暗,一种高级情色场所的暧昧氛围,我借着一簇若隐若现的灯火,才发现冯斯干的西装里面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,我印象中他极少穿浅色?和艳色?,白皮肤男人不适合过于?亮的打扮,会降低庄重感,而灰色与黑色能够加持?熟度,不可否认冯斯干是天生的衣裳架子,没有赘肉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,这件立领的版型显得他特别英挺,颈部线条也修饰得紧致又优雅。
他与纸醉金迷的地方看似格格不入,可融入的一刻又没有人比他的味?更野。
冯斯干显然不常来唐宫,这次应该也一时兴起,包厢内的人见到他都表现得非常意外,“冯董,您竟然大驾光临了。”
冯斯干笑着进门,“有我位子吗。”
为首的男人站起恭迎他,“当然,冯董赏脸,我们求之不得。”
冯斯干?男人引领下入座,我一言不发随侍?身后。
男人十分殷勤给他斟酒,“华京最近的项目似乎很多。”
冯斯干慢条斯理夹一块鱼肉,“比不得蒋老板旗下的企业效益好。”
蒋老板大笑,“冯董太谦虚了,王?远开发的新能源汽车零件,?江城是头一份,眼红他的商人比比皆是,可谁敢动他的蛋糕?王?远花七千万聘请了德国的技术团队,和他抢肉吃能赔得倾家荡产。冯董有魄力啊。您出马就是一锅端,他这回大手笔投资厂房,扩大了生产规模,合约都跟客户签了,如今厂房没了,按期噷不出零件,王?远不知要亏损多少。”
冯斯干波澜不惊回应,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这块项目我瞄准很久了,就等一个时机。”
我没忍住骂了一声狗男人,我以为他对王?远下手纯粹替我出头,原来是一箭双雕,他早就谋算好了,只不过顺便做好事,我却付出了一夜的代价,这笔买卖还是他赚大发了。
冯斯干左边一个剃着小?头的男人这节骨眼凑上前,“冯董,隔壁的女子十二乐坊,据说很不错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酒,“怎样不错。”
男人意味深长,“艳舞跳得不错,?江城可是大名鼎鼎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侧身,问一旁的我,“会跳舞吗。”
我一愣,“我?”
冯斯干摇晃着酒杯,“还有别人吗。”
男人听出冯斯干想看我跳舞,他立即附和,“这位小姐会跳舞?不知?有没有荣幸大饱眼福啊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不,?接被架上高处,骑虎难下了。
我强颜欢笑,“跳得不好。”
冯斯干撂下杯子,一脸云淡风轻,“随便跳一支,助个兴。”
男人也应声,“乐一乐而已嘛。”
我顿时?白了,冯斯干带我来唐宫当噷际花,目的是警告我,他捏死我易如反掌,没有人救得了我。如果殷怡有本事抗衡他,?咖啡厅就亮?一切撕破脸了,可事实是近?咫?的物证她都不敢拿。冯斯干一步步揭开摆?我眼前的残酷现实,用作践我的方式让我长记性,以后听话讨好,是我?他身边唯一的生路。
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彻底偏轨了,冯斯干不放过我不止因为我踩了他的底线,攥着他的把柄,还因为他自己不想放了。
我实?没法推辞,“那我换件衣服。”
男人很高兴,招手吩咐侍?,“来,带这位小姐换你们十二乐坊的舞服。”
侍?带着我到演艺人员的后台挑选衣服,我选中了一套印度女郎的服饰,然后由四名高大健硕的男模扛?肩上送进包厢。力与美的冲击,刚与柔的结合,独特的出场吸引了所有男人目光,我没有穿袜子,白莲藕似的脚丫点缀着十颗蔻?,掠过一??菜肴的缝隙,?餐桌的方寸间摇曳生姿,他们需要仰视我,那样臣服于一个女人的刺激感,除了冯斯干之外,几乎每个习惯了被臣服的男人都为此新鲜和疯狂。
男模撤场的同时,将口袋里的花瓣朝高空一抛,我?一片粉白相间的混沌之中,牙齿咬住袖口藏匿的红玫瑰,雪白肌肤含着嫣红的花瓣,?迷离的光柱?扭摆,露脐长裙衬得本就苗条的腰围更细窄,像柔软的柳条,一双纤细白嫩的腿藏?黄色裙纱内,时而清晰显现,时而又欲盖弥彰。我脚趾沉入一杯酒,随着乐声的节奏轻晃,片刻之后,我端着酒杯喂到陌生男人嘴边,他眼底的我婀娜妩媚,?不尽的风情,这份风情蛊惑着他,张嘴饮下了那杯酒。
冯斯干一动不动观望这一幕。
舞曲结束时,我侧卧?桌上,摘掉头巾随手一甩,头巾的一角拂过蒋老板额头,浓烈的香气蔓延,他醉得手一松,杯子倒?瓷盘内,倾洒了一大滩酒。
我跳下餐桌,走回冯斯干身旁,“冯先生满意吗。”
他依然默不作声。
我去后台换回自己的衣服,整整一下午,一箱又一箱的洋酒从9号包厢进送出,我也被灌下一瓶白兰地,度数虽然不高,可禁不住灌得猛,有些晕头转向,?到晚上八点,冯斯干终于提出离席。酒局最忌讳扫兴,尤其带来的女伴很受欢迎,喝得正尽兴要退场,是驳对方颜面的事,不过冯斯干的面子更大,没人敢对他有所抱怨,他起身,他们也纷纷起立送他,我跟随冯斯干走出唐宫,他坐进后座,?时我也坐后座,但今晚我没坐,而是迈上副驾驶,司机察觉我们之间不对劲,憋着没出声,使了个眼色提醒我?好安全带,驾车开往冯斯干的公寓。
开出一半拐弯的时候,自始至终沉默的冯斯干忽然开口,“调头。”
司机一怔,我扭头,“冯先生不回家吗。”
冯斯干也喝了不少酒,精神很乏,声音散漫消沉,“回你家。”
我呼吸骤然一紧。
这是昨夜开了荤,睡上瘾了?
司机目视前方,走了个神,轧过一处凹凸不?的坑洼,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,冯斯干皱眉。
司机说,“抱歉冯董,我没注意有陡坡。”
冯斯干一向不是为难下属的那种小气上司,他没吭声。
我一路心不在焉,车泊在小区楼下都没回过神,冯斯干先下车,他敲击了两下玻璃,径?进入楼道门。
我告诉司机,“你等着冯董,他上楼喝杯茶就下来。”
“韩助理。”他欲言又止,“冯董?夜还能离开吗。”
我说,“离开。”
他思索了一会儿,“我等?一点,不下来我就走了。”
我点头,“好。”
我拧开门锁,冯斯干先进屋,他脱了西装往沙发上一扔,坐下焚了一支烟,“赌气。”
我距离他半米,隔着一张茶几,官方的态度,“给老板暖场助兴是生活助理的?内?职。”
他食指和中指衔着烟蒂,透过缭绕的烟雾审视我,冯斯干拿烟的手势和多数人不同,最普遍是拇指和食指夹烟,他手势特殊一些,??耐看,像他的长相一样,英气耐看。
冯斯干说,“你还会跳舞。”
我没答复,转移话题说,“冯先生,我给您沏一杯茶。”
我称呼刻意疏远了,冯斯干没什么反应,倚着沙发背闭目养神。
我摸出坤包里的常用手机,小心翼翼溜进卫生间。
这单生意把我折腾个半死,不仅露馅了还拿不着钱,连脱身都?问题了,冯斯干的意思恐怕真打算让我当金丝雀。
我拨通了蒋芸的号码,“芸姐,江湖救急。”
江湖救急是我们行业的暗号,?凡碰上难缠的麻烦了,自己单打独斗搞不定了,发暗号搬救兵。我们这群“骗子”私下比较团结,大家都深恶痛绝出轨男,比如我的几位前辈,有的老公长得帅,靠脸蛋儿傍富婆了,有的老公富得流油,?流给外面的女人了,只有蒋芸是例外,她是亲妈癌症缺钱,这行来钱容易,反正每个女人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故?,从此化悲愤为力量,?且我们接单自己找活儿,高口碑拉回头客,不存在资源?配不均的内讧,会抱团治小三赚酬劳。
可惜我?算了,蒋芸一听我求援,当场拒绝,“没空。”
我急了,“你见死不救吗?”
蒋芸铁了心不管,“卿姐,冯斯干的买卖啊,等于跟阎王爷打交道,你求哪个,哪个也没空啊。”
我焦躁抓头发,“我这边太复杂了,证据我搞?了,可现在抽不开身。”
后半句我没说,我快要栽在冯斯干手上了。
我终究把蒋芸磨得心软了,“远程支援,不深入战场。”
我说,“?交。”
我终止通话,从卫生间出?,客厅里的冯斯干衬衫扣子?经解了四五颗,袒露大半胸膛和小腹,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酒味,灯光深处是他似醉非醉的模样。
他听?动静睁开眼,视线定格在我双手,我面不改色胡诌,“茶叶没了,白开水行吗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。
我刚要进厨房烧水,蒋芸的电话及时打了进来,我开启免提。
“韩卿...”她半死不活的压低声,“我要完了。”
我大惊?色,“芸姐,你出什么?了?”
她咳嗽着,“肺癌。”
我险些噎住,太拼了,我欠她的人情这辈子还不起了。
我迅速入戏,“还能活多久。”
蒋芸没料?我会详细开展剧情,她迟疑着,“一星期?”
我暗示,“一星期啊...”我牙缝里蹦出含糊不清的三个字,“太长了。”
她收?暗示改口,“也可能活不过?天了,我想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我哭着,“我马上?见你。”
我挂断电话,助演杀青了,主角还要圆满地收个尾,我捂住嘴压抑自己的崩溃,埋在手心呜咽,无力的沿着沙发扶手滑下,跌坐在地,肩膀时不时抽搐,将一副悲惨克?的形?演绎得无比生动。
我趁机用余光偷偷窥冯斯干,他叼着烟注视我,神色晦暗不明。
我抽搭的上气不接下气,“冯先生,我出门一趟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“十点半了。”
我没懂他强调时辰干什么,继续梨花带雨啜泣。
他猛吸一口烟,“她不是活不过?天吗,还剩一个半小时。”
我无言以对。
冯斯干鼻腔内溢出两缕雾气,他做这个动作简?无可形容的性感,再搭配结实饱满的胸肌和锁骨,纯种的硬汉。
“你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了。”他朝浴室方向扬下巴,“?洗澡。”
我深吸气,“冯先生,我朋友要死了,我没心情洗澡。”
“什么朋友。”他嗑了嗑烟灰,“和你同行,骗子吗。”
我说,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我转身?奔玄关,冯斯干在背后叫住我,“等会。”
我步伐不由自主一顿。
他把烟头戳在烟灰缸里碾断,“过来。”
我没动。
他盯着我,语气阴冷,“过来。”
我不情不愿走回?。
冯斯干眼神锁定在我脸上,“坐下来。”
我正要坐,他伸手揽住我身体,我措手不及被他拉进怀里。
冯斯干眉眼笼罩了一缕月色,夜幕下的一切都虚虚无无,连远处灯塔的霓虹也黯淡,唯有他明亮摄魄,发着动人心弦的光。他胸膛炙热,察觉到我?轻颤,将我搂得更紧。融化的冰雪流泻过屋檐拖出长长的水痕,他清朗冷峻的面孔破碎?水色荡漾中。
如此寂静多情的深夜,心跳和体温都是致命的毒。
我犹豫良久,小声问,“冯先生要留宿吗。”
冯斯干抱着我,他口腔里是尼古丁与醇厚的酒味,许多女人喜欢口气清新的男人,我不喜欢,我喜欢浓重的色彩,浓稠的男人味。胡茬,毛发,贲张的肌肉,刚毅的背头,像海洋和天空一样汹涌消沉的眼神,冯斯干符合我对于男人所有的设想,包括他?床上的汗水。
倘若最初我知道要周旋这样一个男人,我一定不会接下这单生意。我无法抵御他漫不经心的失控和攻击性十足的反诱。他此刻距离我太近,近到我们的身体重叠相缠,近到我的气息搅着他的气息,“想要我留吗。”
我摇头,“不想。”
冯斯干盯着我一截粉?的脖子,“为什么。”
我说,“冯先生有家庭,不该睡?我枕畔。”
他似笑非笑,“勾引我的不是你吗。”
我低下头,逢场作戏四个字哽?喉咙,?不清是讲不出口,还是心烦意乱没了底气,“大不了我把定金退还冯太太。”
他没说什么,只专注吻着我耳朵,“吃药了吗。”
昨晚发生得太过突?,冯斯干没有预料自己?一场酒局后那么疯狂,我也没有算计到他会彻底打破底线,谁都来不及做措施,最激烈的一刻我们甚至完全遗忘彼此的身份以及应有的克制,更是忽略了快感以外的危机。
我嗯了声。
他舌尖厮磨着我耳背凸出的一小块骨头,“不给我惹麻烦,是吗。”
我?能回避他,这个潮湿有力量感的吻让我莫名发烫,从心口烫到脚趾,贯穿每一寸。
“惹了麻烦,冯先生会解决吗?”
冯斯干捏住我下巴,扳向面对他,他注视我的唇,咬出淡淡齿痕的唇瓣泛着水润光泽,“你的麻烦还少吗。”
他停?我鬓角毛茸茸的发根处,我感受到撩人的刺疼和细痒,时而是电流冲击,时而是烈火焚烤,若即若离地拨动,我情难自抑抓住他衣服,吐出的字抖得调不?调,“怀孕的麻烦和我以前惹下的恩怨,性质不?。”
冯斯干的呼吸火热又灼人,犹如一条害人性命的毒蛇,藏匿于暗无天日的岩石下,?最黑暗时?勒紧我,视我为猎物,往我心脏里钻,他要我感染他的毒,?为迷恋他的虔诚信徒,“是不?。”
他手沿着裙下掠过我膝盖和小腹,我像是清醒,更像是混乱,理智又开始?他蛊惑下灰飞烟灭,冯斯干粗粝的掌纹磋磨着娇弱的骨与肉,我不由自主挺直脊背,颈部紧绷?近乎透明的一根直线,他的吻顺势滑落,那种充满野性的欲,刺激着我的血管和大脑皮层。
我咬着牙艰难挤出一句,“冯先生把我当什么?”
他动作一顿,旋即重新点燃一支烟,“你想当什么。”
他并未完整松开我,我以一个极其暧昧危险的姿势坐?他腿上,危险来自于?年男女一触即发的前兆,冯斯干撩开我披散的长发,捋到肩后,他眼中翻腾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漩涡,强势又精明,深沉且阴翳。
我反问,“冯先生觉得我可以当什么。”
我又恢复往常的媚笑,只是笑隔了一层什么,再不像引诱他时那般迫切,“我不当小三。”
冯斯干笑了,他食指抚摸着我脸颊,如?逗弄一只不听话又舍不得宰杀的猫,“想当冯太太吗?”
我别开头,“冯先生的婚姻很牢固,我清楚。”
他笑容越发深,“清楚就好。”
冯斯干身子一颠,我再度跌入他胸口,他似有若无啄着我耳垂,“一个女骗子,别太贪。这?道金钱和名?能得到一件很不简单了。”
我卧?他怀中,一动未动。
“她给你多少钱。”
我说,“谈了六十万,支付了?十万定金。”我戳着他喉结,“拿下冯先生的难度太高,又?码了?十万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我给你?十倍。”
我凝望他,“做什么呢。”
他摩挲我锁骨下方一颗鲜艳的红痣,暗示意味的语气,“你说呢。”
冯斯干的电话?这时响起,他掏出看来显,是殷怡,我趁机挣脱,从他怀里迅速起身,我连电梯都顾不上乘,直接跑楼梯下去。
司机按照约定?楼下等着冯斯干,约摸是等累了,匍匐?方向盘上打盹儿,我没惊动他,直奔自己的停车位。我估计冯斯干待不久,没去开酒店,就窝?车里一边观察四楼的窗户一边犯困。迷迷糊糊之际,我从后视镜发现了林宗易的身影,我起初认为自己眼花了,定了定神看清果?是他,林宗易的轮廓宽厚精壮,举手投足很英武,气质?人群内非常突出,基?是认不错的。如果冯斯干是?熟,林宗易则是熟透了,他极具熟男的风度。冯斯干的英气太重,林宗易更温文尔雅,不得不说他自带的风流韵味给整个人的魅力增色不少。
这类老旧小区,有钱的大老板哪怕破产了都不住,他明显是冲我来的,我鸣笛示意林宗易,他没理会,脚步快又稳走向我那栋楼的大门,我情急之下打闪灯,照?林宗易脸上,一簇明晃晃的?光逼停了他,他止步循着光源望向我,我挥手,“林董。”
林宗易走到车头,他俯下身打量,我穿着职业装,标准的A字商务裙,他略有诧异,“韩助理没放假?”
我推车门,“上车说。”
他没动,“不请我上楼坐坐吗。”
“坐不下三个人。”我脱口而出,“冯董?。”
林宗易挑眉,“韩助理道?不浅,怎么,已经?居了吗。”
我余光看见四楼的窗帘毫无征兆摇曳了一下,我慌乱?住林宗易的皮带,往车厢内一拽,他猝不及防失衡朝前倾轧,我难以承担他身躯的重量,连?自己也失去了?衡,尖叫着踉跄后仰。林宗易果断揽住我腰肢,将自己的手垫?我身下,替我抵挡住下坠惯性对脊骨的撞击,我感觉到他一僵,我放?椅子中间的墨镜顶?他胯骨,发出咔嚓的断裂响,他面容顷刻苍?了两度。
我大惊失色,“林董,你...”
我急忙坐起,摸索着检查他是否受伤,手指刚触及林宗易那处部位,又发觉不对劲,从他皮带扣仓促撇开。
现阶段我接触的男人质量真是一个比一个猛,玄学这东西不信不?,我钓李文博时,?期有三个单子,酬劳最多的是国内三大顶级表演学院位于南方那所的客座教授,看上一个伪文青,导演系女硕士,没日没夜地胡来,他老婆看不惯了,跟我说他吃美国的进口药,专门补气的,让我从这方面做文章,搞他个身败名裂,李文博也是看男科的常客,那一批质量真差劲,虽?我是空手套?狼,半点实际的亏也没吃,可精神上恶心啊,这年头的极品越来越少了,快餐型男人越来越多了,没?想一笔买卖我碰上俩极品,林宗易的家伙也相当波澜壮阔了。
冯斯干的司机此时忽?鸣笛,震得我回过神,我立马趴下,林宗易被我强?摁倒?驾驶椅,他躺?凝视我,我覆?他身上窥伺着窗内,冯斯干并未掀开窗帘,仅仅是影子?上面一闪而过。
我松口气,自下而上俯视林宗易,捂住他嘴提醒他噤声,“好险。冯董的司机刚才下来了。”
他眼眸含笑,唇鼻?我掌心内似乎微微动着。
我想到至关?要的情况,“林董,您没残废吧?”
林宗易的笑意渐渐凝固。
我以为他不高兴了,立刻改口,“没事,您有钱,能治好。凭您的样貌,即使治不好女人也前赴后继扑上来。”
他目光定格在我隐隐发凉的某处,仍旧无声无息。
我低头看,上衣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,风拍在皮肤上,凉意由此而来。
我意识到这一幕的荒唐,顿时弹起,后脑勺嗑在了车顶棚,痛得眼冒金星,林宗易随即也起来,伸出手揉磕伤的部位,“你想多了。”
我停住。
他一本正经说,“没残废,而且应该一如既往好用。”
林宗易望着街道的夜色,我拘谨坐在副驾驶,气氛过于微妙,我试图找话题缓和气氛,“林董没有陪外面的女人吗。”
我说完就后悔了,“外面的女人”这个形容?气氛更微妙了。
林宗易沉默了一秒,他笑出声,“我不是在陪韩助理吗。”
他的领带在纠缠中掉落在地,环绕住我脚踝,正好遮盖了一半桑叶型的胎记,我手支着额头,不解问,“林董放着良宵不度,找我干什么。”
他松了松衬衫衣领,“睡不着,想起韩助理的风情。与其空想,不如特意来见一见。”
我说,“风月场的美人数不胜数,我还能?得了林董的眼吗。”
林宗易按下打火机,烟头嘬着后,他探出搭在窗沿,半?半昧的火光在寒风中忽而放大又忽而缩小,“让男人魂不守舍的美从来不是皮相。”
我抚平领结的褶痕,递给他,“那是什么?”
他一手接过领带,朝窗外喷出一口雾,“是一种难以具体说清的味道,韩助理有这种味道。”
我没忍住笑,“怪不得林董纵横情场,您的甜言蜜语哪有女人不爱呢。”
林宗易指节弯曲,叩击着真皮扶手,闷钝声在冷清的夜晚无比清晰,“我极少对女人说。”
我礼貌回复,“我的荣幸。”
林宗易抽完这根烟,收到一条短讯,我无意瞥了一眼屏幕,备注是黄尧,约他?天中午在望海楼见面。
万?集团因为资不抵债被冯斯干收购了,现在归华京持有,黄尧目前是给华京打工,他没理由联络毫不相?的林宗易,华京和索文一向没有业务往来。
我不露声色移开视线。
林宗易清空信箱,把手机揣回大衣口袋,“看来我今晚没机会和韩助理有?的故事了。”
?夜的气温更凉,我搓了搓手取暖,“林董和女人的故事能写一部百万巨着了吧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,“也许千万说不准。”
我笑得眼角弯起,“那实在不缺我这段故事了。”
他指尖的烟蒂被露水浸湿熄灭,他随手弃出窗户,“再长的故事,总要有一个结局。”
我恍然,“所以林董浪子回头,准备寻觅林太太了。”
林宗易并没回应我,他推门下车,在反手关车门的瞬间,将大衣留给了我。
袖口还残留他的气味和温度,我握住,披裹在肩头。
凌晨一点的时候,冯斯干下楼了,他弯腰坐进后座,司机载着他驶出小区。我确定他不会再返回,才飞快跑上楼,直到洗完澡我手机依然风平浪静,冯斯干始终不曾联系我。
转天上午十点钟我就堵在望海楼门口,林宗易是十二点整出现,我不紧不慢尾随在他身后,到达二楼他进?了207包厢,我拦住一名点餐的男侍者,“你们老板娘在吗。”
服务生认识我,上次聚会他负责包间送菜,“您是老板娘的朋友对吧。”
我问他,“202是套间?”
他说,“对,201和202是打通的。”
我指着207,“你想办法请里面的客人?201或者202,我在他们隔壁。”
服务生说,“我争取。”
我躲在对门包厢的门后,大约五?分钟的工夫,服务生引领林宗易和黄尧从207出来,走进202包厢。
他朝我这边比划手势,我紧随其后,反锁了201的房门。
蒋芸那天告诉我,她老公是退居二线的副职,给房产公司批划地皮的,实权不小,油水也挺大,一心往上爬可没成?,就从商了,不过安插了一些人脉,给自己经商开个绿灯,蒋芸这家酒楼名气打得很响,她老公授意她高价从前任老板手中盘下来,目的是跟这群有头脸的人打交道探口风,有什么消息提前应对,凡是和权沾边的圈子,各种?争暗斗,水深着呢,除非玩权谋的手段特厉害,否则给同僚当垫脚石人家都嫌弃你蠢。
而这间套包就是蒋芸接手后打通的秘密场所。
我拉动窗台的遮阳板,帘子降下的同时,墙上的一幅国画缓缓升起,露出一扇长方形的单面玻璃,恰好对准202包房的餐桌,林宗易背对我,黄尧正摆弄热水里温着一壶贵州茅台。
“林董,跟着您长了不少能耐,狡兔三窟这招,竟然能用得这么漂亮。”
林宗易耐人寻味笑,“冯斯干在大局上的谋略,几?每一环都无懈可击,我自认和他打个平手也勉强,?唯独有一个弱点,他半寸下风也不肯落。一旦我表现出对万?势在必得,他即便不感兴趣,也会千方百计争夺。”
黄尧大笑,“这块烫手山芋,他不吞也要吞了。”
林宗易问,“并购到什么程度了。”
黄尧拎起酒壶给他斟满,“冯斯干如今接管了万?集团的大部分,最多一个月就能全盘接管。林董,他可是商场上的老狐狸,我有些担心他会查出这里的门道。”
林宗易指腹蘸着酒水,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——制。
黄尧说,“那恐怕要林董您亲自出手了。”
林宗易饮着酒,“冯斯干谨慎,万?旗下待开工的项目他不可能放任不管,至于早已完工的项目他没空再查,只要他在收购合约上签了字,万?遗留的任何一桩历史隐患,都足以给他一击,他作为董事长是无法脱身的。”
我离开望海楼,联系了纪维钧。
我约他?隔壁咖啡厅见一面,他明白我肯定有进展了,当即?电话里答应,四十分钟后他赶到见面地点,我们各自要了一杯气泡水。
“纪总一直没?滨城吗?”
纪维钧脱下西装挂?椅背,“没得空?,年假前总部?务多。”
他喝了一口水,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,“韩助理有什么好消息吗?”
我镇定自若说,“恭喜纪总,天赐良机。”
他更加兴奋,“韩助理搞到华京的内幕了?”
我摇头,“冯董谨慎,真有内幕被挖掘,十之八九也是假的,用来愿?上钩的。”
我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周全,纪维钧彻底相信我是他这头的人了,接下来我就好办了,“万利集团目前隶属华京,冯董不惜和冯太太的舅舅对立,也要收购万利,可见万利?有价值。趁着他还未全盘接手,倘若把万利攥?手中,等于?冯董的喉咙横了一把刀,说不准日后是纪总威胁他的筹码。”
纪维钧蹙眉,“万利是总部掌控,攥?手中谈何容易。”
我用吸管搅拌着杯口密集的气泡,“我有机会拿到冯董的印章。”
纪维钧?感兴趣,可沉思了半晌,最终顾虑大过兴致,“太冒险了。”
我反问,“纪总和冯董对着干,本身就?冒险,不是吗?”
他端起水杯没急于喝,而是审视我,“韩助理懂得商业法吗,偷梁换柱是判刑的。”
我不屑嗤笑,“商人的手谁干净啊,纪总怕违法,冯董就不怕你反咬吗。何况纪总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,一家分公司的利益和自己颜面相比,男人会如何抉择。纪总?眼皮底下与他太太苟且,他不曾挑明,难?不是已经抉择了吗。”
纪维钧收敛了虚伪的表情,“韩助理一介女流,气魄够大,多深的水都敢趟。”
我迎上他的审视,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纪总承诺的十套房,那可是真金白银,我有动力赌一次。”
他放下杯子,“你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拿出印章吗。”
我说,“钱到位,你要什么我拿出什么。”
我压低上半身,纪维钧也配合我前倾,我们脑袋交错,我对准他耳朵一字一顿,“糊弄自己被窝里的男人,不是手到擒来吗。”
纪维钧发出奸坏的笑声,“那就看韩助理的本?了。”
和纪维钧分开后,我驱车抵达冯斯干的住处,我?车库看到他的车,又看到窗户是敞开的,确认他?家,我没打电话,直接上楼按响门铃,冯斯干许久才出来开门。他刚洗完澡,头发吹得蓬松,散发着清冽好闻的香味,不像平日里梳得油亮一丝不苟,整个人显得过于凌厉硬朗,此时的冯斯干?官柔和了几分,尤其饱满的额头碎发半遮半掩,让人情不自禁想抚摸。
有魅力的男人不少,遇不遇得上看命,遇上了能否套牢就得看手段了,殷怡没这个命,至于谁有这个命最后拴住冯斯干,起码手段不能逊色我,他?我使尽浑身解数设下的陷阱里滚了一圈,寻常女人绝对搞不定他了。
冯斯干目光定格?我脸上,我说,“公?。”
他侧身,示意我进门,我走入客厅,直截了当说,“黄尧私下见了林宗易,万利集团已完工的项目存??大问题。”
冯斯干坐?沙发上,波澜不惊翻出烟盒。
“林宗易和黄尧联手演了一出戏,林宗易亲自当诱饵,帮助黄尧甩锅,你给黄尧的?亿周转资金早已流入索文的账户,而万利的麻烦却落?华京的地盘上了。你一旦接管万利,黄尧就会授意媒体闹大,掀开陈年积压的那些纰漏,把华京推上风口浪尖,你是负责人,你?可能地位不保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国际商厦的中心支柱不符合标号规格,房梁有塌陷隐患,如果引发?故,会出人命。”
我愣住,“冯先?知??”
他嗑出一根烟,不是黄鹤楼的牌子,是一支粗大的雪茄,他食指与中指旋转着打火机,神情毫无波动看窗外的阳光,“知?。”
我这一刻醍醐灌顶,冯斯干是什么人物,只有他请君入瓮敌人的份儿,哪有人暗算得了他。
我深吸气,“冯先?有对策就好。”
他不咸不淡看向我,“知?底细,没确定对策。”
我走过?,“我拉纪维钧下水了。”
他撕开雪茄的烟纸,抖出少许烟丝,是味?太烈,他吸不惯,“他下了。”
我俯下身,“假如这次能拔除纪维钧,冯先?放我一马。”
冯斯干饶有兴味和我平视,“韩卿,别忘了,我替你解决了苏立,这笔债你没还清,我放不了你。”
我??直起腰,“冯先?真不愧是商人。”
他压下打火机点燃烟头,“赔本的买卖,我从未做过。”
我告知他需要的东西,冯斯干翻阅茶几上几份文件,“?公司。”
我问他,“这两天?公司吗。”
他左手衔着雪茄,烟雾?稠,他面容几乎沦陷其中,“看情况。”
我说,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我正要出门,冯斯干喊住我,“等下。”他?到卧室片刻又走出,手上是一个黑色收纳袋,“你的。”
我接过打开,竟然是我那件蕾丝内衣。
我立马合住,站?原地一声不吭。
当初我实?没辙,冯斯干死活不上钩,我只好豁出?玩一票大的,过后?想起来,半透明的蕾丝款确实太骚了。
冯斯干打量我的反应,“现?不好意思了,留下它那夜不是挺大胆吗。”
我别开头。
他钳住我下巴,迫使我抬起头面对他,我一言未发搪开他手,从冯斯干身旁离开。
我才发现克制自己不堕落是极其困难又考验人性的一件?。
这是冯斯干用赤裸的现实教会我的?理。
初二晚上我和蒋芸?文庙逛庙会,逛到一半时,她老公让她??,说孙子?家了,一块吃团圆饭。蒋芸马上要走,我说他孙子你积极什么啊。
她愁眉苦脸,“我希望他的子孙后代都接受我。”
我感慨,“小老头还挺黏你。”
蒋芸瞪眼,“瞧不起谁啊?我老公可男人了。”
我挑选货架摆放的面具,“上了床呢。”
蒋芸说,“你管得着吗?”
我越琢磨越好笑,“如狼似虎,坐地吸土。咱们芸姐也有为小老头禁欲的一天啊。”
她给了我一千块钱,随手划拉货架,“请你包场。”
蒋芸走后,我?东街买宫灯,冯斯干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,他问我?哪。
我?答,“文庙。”
他嗯了声,挂断。
我压根没把这通电话当?事,??没多久我再次收?冯斯干的短讯,只一行字,文庙门口。
我一怔,旋即逆行人海朝街口飞奔。
冯斯干伫立?狭长湖畔的一端,漫不经心倚着车门,风衣下摆卷起夜晚九点的寒风恣意翻飞,他像是感应?我,朝这边看过来,我提着一盏暖色宫灯,他陷落于一片清冷月光里,我?他走去,他一动不动注视我,似乎?笑,又似乎看垂下的灯晕,我踏过宫灯与月色之间流淌的一条银河,长裙袂角拂动宫灯摇曳的流苏穗,穗尾与棉服扣子交缠,像极了我和他那场忘乎所以的情事。
我恍然发觉,有千千万万炙热的灯火映?冯斯干眼底。
我止步于他咫?之遥。
冯斯干松了松衬衣领扣,“文件?车上。”
他说完望?我拎着的宫灯,我拉扯嵟灯的绒绳,“逛庙会。傍晚有扭秧歌的,我还跟着扭了。”
他叼着一支烟,?显不信。
我将面具和宫灯塞他手里,一边哼小曲一边围着他身体演示了半段,冯斯干唇边笑意越来越浓,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,?我眼前晃了两下,“跳得不错。”
我盯着那张卡,“送我吗。”
他伸手搂住我腰肢往怀里一带,唇贴着我耳垂,“你爱钱,我给你钱。”
我紧挨他肩膀,神态娇娆,“冯先生要养我啊?”
他望了我一会儿,“你像一个人。”
我小拇指戳点他胸膛,“像谁?冯先生心中还对哪个野女人念念不忘。”
“有比你更野的女人吗。”他手背凸起的骨节扫过我细长的眉,一弯宽窄适中的柳叶眉,笑或哭时,它的媚气最重,“褒姒。周幽王?城池上烽火戏诸侯时,一定没有料?,这个女人毁了周氏江山。”
我扭摆的姿势戛然而止,“我以为冯先生会说赵飞燕,飞燕能做掌上舞,我?唐宫半?宽的桌上跳舞,也算有她九成神韵了。”
冯斯干从嘴角拿下烟,?指尖焚着,“还赌气。”
我退后半步抽离他,“跟随冯先生应酬酒局,跳脱衣舞都是?内之职。”
他没?应。
我撩动有些散乱的长发,“不陪冯太太吗。”
冯斯干挑着宫灯架子,悬?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晃动,红红的光影夹裹我们两人的身影,仿佛情浓之际的厮缠,他狂热覆盖我,我放肆环绕他的样子,“中午?了。”
我拨弄着糊宫灯的滚烫红纸,“关宸应该很合殷沛东的心意,他每天沉迷她,才没心思插手华京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端详我。
我说,“论起阴谋诡计,我的确不是冯先生的对手,我无比后悔不自量力接下冯太太的单子。”
他掸落一截快要燎着手的灰烬,“对你用了吗。”
我张了张嘴,终是没反驳。
他视线移?远处,“阻截你携款潜逃,算阴谋诡计吗。”
我面无表情?视他,“冯先生早就清楚我心怀不轨,对吗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对。”
我说,“是冯先生自己跳入坑里,利用我这颗棋子和冯太太博弈,真相大白又不放过。”
那根烟冯斯干始终没抽,任由尘雾?空气中溃散。
散得差不多时,他掐灭了烟,“走。”
我不解,“去哪。”
他把面具和宫灯都扔?道旁的树根下,先我一步跨入人潮攒动的长街,我转身去捡灯,还没来得及迈开步,冯斯干忽然折返,他叫住我,“再买。”
我不听,非要捡?来,“灯芯是刻字的,我刻了半小时。”
他意味深长看着我,我改口,“至少刻了??钟。”
冯斯干双手插?西裤口袋内,眉眼含着笑,“刻什么字。”
“我刻了——”我踮起脚同他四目相视,冯斯干身后是大片大片飘荡的?彩宫灯,成百上千,成千上万,自芙蓉街起,至南山路止,红烛闪烁,绵延百里,他?这场缠绵夜色的尽头,一双深沉的眼眸也乍然激情似火。
“我偏不告诉你。”
我戏弄他得逞了,满脸欢喜挤进汹涌的人群,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,还有火烛噼里啪啦融化的声响,以及冯斯干被巨大的喧嚣所吞噬的两个字,“韩卿。”
我扭头,“什么?”
穿过层层潮涌般的起伏,冯斯干慢条斯理跟?后面,他风姿那样出众,即使不言不语,也胜过万丈华光,茫茫灯海。
我再未见过比他更耀眼的男子。
他唇微微阖动,可听不清任何,我驻足等待他一点点靠近,冯斯干的眼神没有温度,与这里的热闹是相悖的,苍凉雄浑,消沉凶狠,可他没有温度的眼睛又这么吸引人,像藏了钩子,勾住所有迷失?他眼睛里的灵魂。
我仰面凝望他,“你刚才说什么。”
他竖起风衣的领子挡风,“没说话。”
我跑?一张台子前,“老板,我再买一盏灯。”我指着架子上最高的宫灯,“要莲嵟。”
他摘下灯提醒我,“别沉湖,只逛庙会蜡烛能烧一宿。”
我掏钱的工夫,冯斯干递给他一百元,“再拿一个。”
我说,“冯先生也信吗。”
他否认,“赔你的。”
我举起?的宫灯,“我有了。”
他没有理会。
角落排起长队,我等了很久总算轮?一张桌子,趴?上面一笔一划刻字,完全没察觉一束人影悄无声息逼近,从我头顶倾轧而下,我嗅?他身上的男香和嘴里的烟味,“嫁天下最好的男人。”
我惊慌失措捂住蜡烛上的字,“看了不灵验了!”
冯斯干轻笑,“不看也不灵。”
他撂下这句径?朝前方走,我冲着他背后踹了一脚,冯斯干头也没?,“地上有影子。”
临湖长街亮如白昼,一泻如注的火光淹没了整座江城,走?前面的冯斯干也被笼罩得极为不真实。此刻的一切都像是故事里的桥段,陈旧却?味无穷。我从不知江城如此大,大?由南?北无休无止,也从不知江城如此小,小?天地?人皆虚无,唯有冯斯干才是人间烟火。
离开文庙接近午夜了,我刚坐上冯斯干的车,就看见中控台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盒子,捆着紫绸带,我恍惚意识到什么,装作若无其事眺望窗外的灯景,再未往那处瞟。冯斯干拣起那个盒子,在手心掂量着,“补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我偏头,笑得风情万种,那种两性朦朦胧胧的美感把控得极有分寸,既不暧昧出格,也不过分生疏,刻意拿着一股劲儿,“冯先生亲自挑选的吗。”
冯斯干把盒子丢在我腿上,??安全带发动引擎。
我拆开盒盖,里面是一枚红宝石胸针,色泽极其通透,打磨也精致,一看就价格不菲,像冯斯干这种阶层的老总,低于六位数的珠宝是送不出手的。
我心不在焉把玩,“冯先生的品味果真如自己所言,格外特殊。”
他目视前方堵塞的车流,“不喜欢?”
我如实说,“不实用,做?倒是?高级。”
他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方?盘的皮套,没说话。
我突然想到冯斯干可能有另一?含义。
他打算将我低调藏起,像这枚胸针,并不光明正大曝光在众目睽睽?下,而是不为人知留在身边。
我把胸针放回中控台,“太贵?了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从上面掠过,“不贵,实际价值比我太太给你的报酬少。”
记仇,这男人记仇,动不动就翻旧账。
我托腮看夜景,没回应什么。
四十分钟后汽车泊在出租屋楼下,我推门下去,冯斯干叫住我,“东西。”
我犹豫了片刻,不收未免太生分了,我现在夹在他和殷怡中间进退两难,冯斯干的眼皮底下我没办法逃?夭夭,我又出面陷害了纪维钧,东窗事发殷怡恐怕要弄死我,再得罪冯斯干,到时连个靠山都没有,就剩下任人宰割了。
我深吸气,接过盒子,“冯先生的生日是哪天?”
车没熄火,闪着前灯,冯斯干在一片昏暗?中,枯黄的路灯投射下,他那张脸比任何时刻都英俊有型,“过了。”
我愕然,“你也过了?”
他松了松勒紧的领带,“阴历过了。”
我思索了一秒,“那阳历生日不就在最近吗?”
冯斯干揭过窗子打量我,“准备补吗。”
我莫名觉得?笑,当真没忍住笑出来,他望了我半晌,也随即笑出声,?清爽?听的笑声,我清了清嗓子,“补,冯先生补了,我没有不补的道理,礼尚往来。”
冯斯干是一个不爱笑的男人,多数情况都淡漠正经,偶尔笑一声也敛去得极快,除非不错过他所有的表情,否则看他笑纯粹凭运气,“补什么。”
我正色问,“冯先生缺什么?”
他停止敲击方?盘的手势,“先欠着。”
我弯下腰,上半身伏在窗沿,“欠债我睡不着。”
“事多。”冯斯干一踩油门,我险些被巨大的惯性拖倒在地,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于夜幕尽头。
?后冯斯干再没出现过,我们连电话都未打,就像从彼此的世界蒸发。我领教过他的稳,不管是主动狩猎或者被动防守,这个男人非常沉得住气,假如他是草?上的捕食者,他的同类百分百会饿死。
我如今拿不准他究竟想干什么,我对付男人一?知彼知己,拿不准的滋味令我?不安。
直至初七复?,我才时隔?天见到了冯斯干。
确切说我是从同事小孟口中先听到了冯斯干,她们聚婖在办?大厅讨论他早晨来?司的场面,“人比人气死人,那么多身价几百亿的老板,光是秃顶这一关,就被咱们冯董茂密的头发秒杀,他往那一站,哎,他要是没结婚啊——”
几个女员?在一旁起哄,“没结婚你怎样啊。”
小孟面红耳乁,“我追他啊。闫丽敢把冯董堵在办?室脱衣服,我也敢啊。”
我不着痕迹放慢脚步,闫丽路子够野啊,冲冯斯干脱衣服,这不活腻了吗,?歹找个泳池,没有环境烘托,上来扒光了,除了流氓谁能碰啊。
“闫丽那些小儿科算什么啊,韩卿才有能耐呢。”打卡迟到的赵晴甩在办?桌一份财经人物的杂志,“?出炉的,韩卿直接把老板拐到灯会上过夜了,谁有这能耐,你有?”
她们一拥而上,“真是老板,他是包了韩卿吗?”
赵晴挪动椅子,“韩卿这类女人,估计是专门钓鱼的,她不会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长久,再大的冤大头,能给她十套房吗?十个男人,再小气给一套房总给得起吧?韩卿属于赚那十套房的高级绿茶婊。”
“别说了!正主来了。”员?给赵晴使了个眼色,她扭头瞧见我,立刻闭口不言。
我面不改色走过大厅,没质问,也没翻脸。
途经董事长办?室门口,我习惯性朝落地窗内瞥了一眼,冯斯干在桌后专注批阅文件,他今天穿了一件蓝绿色的缎面衬衣,纯白的棉质长裤,的确和往常稳?压抑的气质截然相反,带点轻浮味,不是贬义词,是褒义,类似风流,但不明显,恰到?处的一两分,迷人至极。
风流感多了腻,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具有林宗易的特质,把风流的韵致融?骨骼和眼眸,一举一动,一笑一静,都让人?酥,从头酥到脚趾。99%的男人没掌握??度,会变成大庆油田。
我返回自己独立的格子间,打开电脑搜索最?一期的《财经人物》,果然是曝光了,我和冯斯干在文庙放宫灯的场景被拍下,版面不大,报道了两页,可招招见血,冯斯干在男女?事一贯洁身自?,拍到他的实锤太难了,尤其他还已婚,性质更劲爆了,我?下拉滑鼠,一页是亲密照片,一页是文字,揣测我在助理身份?外和冯斯干还有什么关系,是暧昧萌芽的上下级,还是婚外出轨的小情人。
?为闫丽那档事,大家在明面上全部销声匿迹,没有一个人议论,不过私下却热火朝天,依然在?司掀起不小的风波。
赵秘书请了半个月婚假,傍晚回老家了,她手头没完成的?作由我负责,我将近期的项目报表送到冯斯干办?室,搁在桌角就走,他迈开长腿绕过办?桌,从背后抱住我,“心情不?。”
我躲着他厮磨我颈部的唇舌,“我从未当过真小三。”
他闷笑,“这回当了一次真的,是吗。”
“没当。”我面?冯斯干,“是外界误解了。”
他注视我良久,手臂突如其来地一扫,桌上一切被他扫落,他搂着我后退,把我压在空空荡荡的桌面,“?十?岁开始骗第一个男人,至今骗了?年。韩卿,有没有胆子骗个最厉害的。”
我仰面,跌落他眼底,“我输了。”
冯斯干埋在我胸口,深深呼吸着,“敢吗。”
我问他,“敢什么。”
他吮着我耳垂,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,“试一试自己骗最厉害的男人能骗到什么地步。”
分不清是天花板的灯光太刺眼,亦或冯斯干的体温太烧灼,我僵硬在他身下,刹那的浑噩,正当我们胶着?际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,冯斯干瞬间暂停了亲吻,他抬起头,“谁。”
纪维钧说,“冯董。”
冯斯干从我上方抽离,我也迅速滑下桌子,站到墙角平复紊乱的气息,他整理完西裤褶皱,波澜不惊坐回办?椅,“进。”
纪维钧推开门,他余光发现我在,故意扮作视若无睹的样子,当初我和他谈交易说?了,事成我拿钱出国,互不出卖,就当没接触过,对双方都保险。
初三我把冯斯干盖过章的任命书交给了纪维钧,本来我这么快得手,他多少会起疑心,只不过疑心被欲望压制,他自?忽视了。然?绯闻曝出后,纪维钧的疑心算是完全打消了,本该陪老婆?娘家的日子冯斯干都被我拴住了,我算计他没什么成功不了的。
阴差阳错,倒推动了纪维钧跳火坑。
他直奔冯斯干,俯下身问,“冯董,收?消息了吗?”
冯斯干凝视他,平静不语。
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,“这一招偷梁换柱,出乎冯董意料吧。”
冯斯干脸上一寸寸结冰,“你插了人。”
纪维钧低头笑,“制衡冯董,多么高明的计策都没用,无人能比你高明。因此方式不在于强弱,在于奏效。冯董千防万防,总有防不住家贼的时候。”
冯斯干面孔终于起了波澜,“殷怡给你的。”
我全?观看他们对峙,单独评价纪维钧,勉强算一把好手,可惜他性子张扬,太急功近利了,在冯斯干?指山的覆盖下,注定翻不出风浪。
纪维钧说,“木?成舟,知?谁背叛了你,还能如何呢。”
冯斯干喜怒难辨,“一所破产集团??,我倒要看看即使你据为己有,又有多大的??玩这盘棋。”
纪维钧直起腰,掸了掸西装下摆,“冯董,你我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了。”
冯斯干冷笑。
纪维钧从他面前扬长?去。
我贴着墙根呼出一口气。
冯斯干接连抽了半盒烟,直?西南方的天空从暮色?夜色,他喷出最后一团雾,拿起挂在门后的大衣,乘专用电梯下车库。
我收拾好包也离开?司,步?去地铁站坐地铁,冯斯干的车在半路拦住了我,他降下车窗,也没向外看,正好挂断一通电话。我四下打探了一圈,确定没有同事经过,快速拉车门坐进后座。
他载着我从城北?中心驶?城南?中心,停在望海楼的后门。
我们一前一后穿过大堂,我包裹得很严实,压根没露脸,冯斯干走进203包房,他脱下大衣,转身看?我如此谨慎的模样,“怎么。”
我解下围巾,没?答他,冯斯干也明?我的心思,坐下不再多问。他拾起菜单刚要点餐,对门包厢在这时出来一对男女,男人有六十出头,利落的银?色短发,气度十分文雅,女人岁数与我相仿,面相极为眼熟,倘若陌生就算了,既然眼熟我本能多留意了一下,原来是关宸。
冯斯干当即起身走出包房,“岳父,您也在。”
我紧随其后也出去,殷沛东目光锁定住我,他在?忆,?忆哪里见过我,他?忆许久,大致有数了,面色有些阴沉。冯斯干察觉殷沛东的怒意与不满,他不露声色侧身,略微挡住我暴露在明亮处的半副轮廓,颇为恭敬对他说,“万利集团由纪维钧接手了,是下午的事,我没来得及告知您。”
他试图转移殷沛东的注意力,“纪维钧很有野心,如果不成全他的野心,他必然会生事,他始终对于您提携我怀恨在心。”
无论冯斯干说什么,殷沛东的目光都并?从我身上移开,他皱着眉头,“这是你的助理韩小姐。”
我下意识垂眸,回避殷沛东的审视。
冯斯干神色坦荡看了我一眼,他含笑说,“结束了一档应酬,顺便过来吃饭。”
他朝我介绍,“殷先生。”又朝殷沛东说,“韩卿,殷怡朋友安排的助理。”
我仪态端庄鞠了一躬,“殷先生。”
殷沛东问,“殷怡认识你助理。”
冯斯干高深莫测笑,“不止认识。”
殷沛东?底是一手创立华京的老江湖,不仅手腕了得,眼光更毒辣,和殷家沾边的人似乎都眼力精准,林宗易是,冯斯干是,殷沛东亦是,他们洞悉事物的刁钻角度绝非常人所能及。尽管冯斯干在这一幕中表现无懈可击,殷沛东仍旧捕捉?一丝微妙,他看冯斯干的眼神不很友好,“听殷怡讲你不常?家。”
冯斯干从容不迫解释,“她也不常在家。”
隐约有推卸责任的意味。
殷沛东对自己女儿的?为是相当了解的,他态度缓和一些,“他们还没断联系。”
我低估了冯斯干的演技,在殷沛东的地盘上把董事长的实权搞?手,再不声不响地反制殷沛东,他的城府和虚伪?经达?登峰造极的?度。他像是不愿提及这段往事,又不得不揭开自己一直忌讳的伤疤,火候处理得特别精湛,“联系密切。”
殷沛东脸色难看,“殷怡那里,我会提点她。”他盯着冯斯干,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殷沛东撂下这一句,又折返包厢,冯斯干站在原地沉默数秒,我感觉?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致危险的情绪,但很快他收敛了眼中一闪?过的阴鸷,他看向我,“不影响。”然后跟随殷沛东进?包间。
关宸伸手替他们合住门,却没有跟上,她面带微笑问我,“韩小姐,介意我在这里坐坐吗。”
我立马邀请她坐,关宸没有过多的开场?,她直截了当说,“我看新闻了,不瞒韩小姐,其实我很震惊。”
我捏着筷子,“您误会了。”
“我误会不?要,沛东误会了比较麻烦。殷怡是他的独女,冯董是他精心扶持的接班人,他们的婚姻一旦爆发变数,沛东会想方设法断绝后患,冯董执掌华京三?,他的势力根深蒂固,沛东顾虑华京不能完好无损??自己手里,所以他不希望发生一拍两散的结果,他希望维持现状。冯董和殷怡的婚姻可以名存实?,但对外绝不可以泄漏任何丑闻,他们永远是名义上的恩爱夫妻,韩小姐理解吗。”
我没吭声,面无表情望着她。
关宸端起茶杯,将冷却的茶水泼掉,添了一杯热茶,她递给我,我?身接住,“我目前存在于冯董和冯太太之间,是冯太太的意思。”
关宸笑着问,“韩小姐可否知?沛东和冯董签署过协议。”
我蹙眉,“协议?”
关宸说,“沛东膝下无子,华京交?冯董手中,冯董要满足两个条件,其一是和殷怡结婚,其?是?来不可离婚。”
我松开筷子,默不作声。
关宸说,“殷怡太天真了,从来不是她有资格终止的,包括冯董拥有的金钱和权势,都要履?协议为前提,殷沛东是操纵风筝线的那只手。”
一名侍者此刻在走廊外打断我们,“206包厢的殷先生请两位女士过去。”
关宸说,“知?了。”
她先起立,“韩小姐,祝你好运。”
我硬着头皮走向206,进门第一时间便寻找冯斯干,他坐在紧挨一扇屏风的红木凳上,不知殷沛东同他谈论了什么,他神情讳莫如深,仿佛被阴霾席卷的天际,在漫长的翻滚后好不容易窥得一?天光乍现,却并非雨过天晴,反?喷涌出更为激烈震荡的惊涛骇浪。
除了殷沛东和冯斯干,包间内还有一位男子,他伫立在窗下霓虹灯火最浓烈的位置,我逆光看不真切,好一会儿他放下喂鱼的钵盂,不紧不慢?过身,当我看清他的面容,我惊讶于林宗易竟然会在望海楼,?且还旁听了殷沛东和冯斯干的对话,他迎上我视线,唇角勾着浅笑。
殷沛东问我,“你认得他吗。”
我不明所以,点头答复他,“认得,林董。”
殷沛东又问林宗易,“你说得是实话。”
林宗易用一方绣着松柏图案的帕子擦拭双手,漫不经心嗯了声,“没必要撒谎,韩卿确实是我女人。”
我不可置信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林宗易。
殷沛东蹙眉不语。
冯斯干坐?梨木桌的一侧,国画屏风半扇合拢,半扇直敞,他被虚掩?合拢的那半扇后,纹绣的红梅图淹没了他英挺身躯,渗出一股极端的气场,他?样不语,垂眸饮了一口茶。
凌厉,危险,沉郁,表面又风平浪静。凡是能够被旁观者洞悉的情绪,冯斯干全部刻意收敛,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。
我想到关宸透露的关于殷沛东铲除麻烦的手段,不由打个冷战,如果他认定新闻是真,我绝对算是他的眼中钉。他看中冯斯干?利轻色,才会用利益作诱饵,赌注联姻后他会为殷家所用,和殷怡也能相敬如宾到老,一旦他?婚姻?外生出二心,万一遇到段位高的小三逼婚上位,殷沛东活着能驾驭,哪天死了,殷怡没本事制衡冯斯干,殷家肯定姓冯了。所以他?分?会朝我下手,龙头企业背后都有三教九流的人脉,他玩阴的我可扛不住。
既然林宗易出面救我一命,我索性顺水推舟了,总不好把他晾?那。
我朝他?过去,拉住他袖口轻声撒娇,“宗易,媒体又胡乱报道,将冯董都拉下水了,引发这么大的误会。”
我的亲昵举动让林宗易始料?及,他注视我,眉眼笑意极深,“现?澄清不迟。”
我温顺点头,“都怪你,庙会逛一半去接客户,你当时?场哪至于闹出绯闻啊。”
林宗易十分宠溺揉了揉我头发,“我的错,以后陪你最?要,好不好。”
我羞涩拍掉他手,“烦不烦啊,有外人?,注意点。”
他笑意越发浓了。
殷沛东瞧着这一幕,虽然郎情妾意,可差了点什么,所差的这半寸,令他不很相信,“宗易,怎么没听你讲。”
林宗易扶着我坐下,随即正色?殷沛东解释,“缘分到了,顺理成章。只是对外还不曾公开,姐夫和斯干是最先了解消息的。”
殷沛东打量我,“你口音不是江城本地人。”
我恭敬回答,“籍贯?南京。”
他斟了一杯茶,“家中有什么人。”
“?亲?监狱,判了无期,母亲六年前去世。”
他们三个人一?望?我。
殷沛东眼睛无比锐利定格?林宗易略微诧异的脸上,“你不知情吗。”
林宗易?新坐好,“我知情。”
殷沛东问,“那你看她做什么。”
林宗易相当从容镇定,“我自己的女人我不看,莫非给旁人看吗。”
冯斯干此刻眼神正流连过我,他闻言移?林宗易,四目相视间,两人唇边都绽开一丝诡谲莫测的笑纹。
殷沛东若有所思摇晃玻璃杯,“什么罪。”
我说,“我不想提。”
他抬起头,“宗易算半个殷家人,他选择什么背景的女人,殷家有权掌握。”
我依然没回应。
林宗易牵住我手,“韩卿不愿提,就不提了。”
殷沛东将杯子??一掷,“宗易,你不要识人不清。”
林宗易表情也冷淡许多,“姐夫识人很清吗。”
殷沛东面色铁青,“亲属是罪犯,你索?的前途,我殷家的声誉,要颜面扫地吗。”
我一言不发捏着拳。
林宗易也?再多言,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覆?我手背,安慰般紧了紧,示意我别担忧。
?他们起争执后,包间内良久鸦雀无声,林宗易摩挲着帕子一角的松柏,神色无波无澜,“我敢要,就敢认。有什么风波也轮不到殷家担。”
殷沛东才拣起银筷夹一块醉鸭,没来得及?口,又沉着脸放回。
就?这样微妙的气氛里,冯斯干忽然笑了一声,他盯着斜对面的林宗易,“?来宗易与我的助理还有这层关系。”
林宗易也反驳回去,“斯干,我的私事,难道还一一?你汇报吗。”
冯斯干语气耐人寻味,“仅仅是好奇,韩助理可从?提过。”他目光不阴不阳拂过我,“来华京?后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最近。”
冯斯干掸了掸西裤压根不存?的灰尘,“我问你。韩卿。”
我一僵。
林宗易带点阴恻恻的怒意,“斯干,你管太多了。”
冯斯干这节骨眼失手碰洒了茶杯,褐色茶水倾泻出,从桌布流下,他对殷沛东打了招呼,直奔?廊,经过我身边时没有多作停留,也没关注我。
我不着痕迹松了口气。
大约六七分钟,冯斯干返回包厢,他落座说,“殷怡凑巧?这边商场。”
殷沛东舀了一?蟹黄蛋羹,铺?碗底没吃,“她要来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很快到。”
殷沛东心不?焉搅拌着蛋羹,他右侧的关宸小声说,“要不我先回避,殷怡一直讨厌我。”
殷沛东尚?答复她,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,殷怡一边进来一边喊斯干,“天大的喜讯啊,舅舅还瞒着我。”
冯斯干自然?然用怀抱接住兴奋扑上前的殷怡,“你倒是积极。”
殷怡的确是匆匆赶来的,她喘得很厉害,“不积极哪行啊,舅舅三十八年唯一一次承认自己有女友,?前我亲眼所见他带着女人回别墅,他只说是女伴,他的女伴都组成女儿国了。”
冯斯干笑着和林宗易说,“宗易,你似乎风评不佳,殷怡都清楚你对女人的真面目。”
林宗易也笑,“收心了,不行吗。”
“能让我舅舅收心的女人,一定不简单,我可要好好见一见。”
殷怡绕过餐桌??我,“这位是我?来舅妈吗?”
我闭上眼豁出去了,站起转?殷怡,她看清女人是我,当即愣住。
林宗易指腹颇有节奏叩击杯壁,包间内顷刻回荡着清脆的声响,我笑不出,只勉强勾了勾嘴角。
殷怡拽住我手,“韩卿,你到底?干什么。”
她搞不懂哪个环节出问题了,不可置信问林宗易,“舅舅,她是你女友?”
殷怡感到太震撼也太可笑,“舅舅,你又?想什么,你明知——”她后半句及时刹车,咽回喉咙。
林宗易漫不经心撩眼皮,“看来斯干平日太骄纵你,都插手到舅舅头上了。”
他撂下这句,眼角余光不咸不淡扫过殷怡,释放的寒意深不可测。
林宗易生了一双风流含情的桃嵟眼,却半点不?弱,魁梧,宽阔,结实,所有形容男人英武的词语用?他身上皆不为过。
殷怡?空中和他视线狭路相逢,拉?我的动作一滞。
她反应过来林宗易?警告她留有余地,她深吸气平复了片刻,“舅舅有喜欢的女人,是好事。”她扭头问殷沛东,“爸,您觉得呢?”
冯斯干眼底噙着浅笑,欣赏这副各怀鬼胎的混乱局面。
殷怡没等到殷沛东的回复,她自顾自说,“舅舅,记得请我和斯干喝喜酒,韩卿比你那群女伴干净可靠得多。”
林宗易睥睨殷怡,?她额头轻点了一下,“喝喜酒早了些。怎么,你还打算亲自选舅妈。”
殷怡一本正经,“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,当然配不上我舅舅。”
殷沛东全程沉默喝酒,直到殷怡提及配不配,他才慢悠悠接茬,“宗易,你是草率了。”
林宗易端起杯子,他并?倒酒,?是倒了茶,他凝视杯口漂浮的茶叶末,“我不需要一位助力我的女人,我只需要自己喜欢的。这点,我与斯干是大不一样。”他似笑非笑,“对吗,外甥女婿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看了关宸一眼,关宸?这时站出,她俯下身挽着殷沛东的胳膊,柔声提醒他,“沛东,该?医院了。”
殷沛东正好被吵得头疼,他任由关宸搀扶自己起来,“联系了医生。”
关宸极尽贤惠体贴,“老规矩,还是王主任。”
殷怡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,她突然挡住关宸,发出轻贱她的冷笑,“关小姐连我父亲的身体都照顾不妥,?殷家只会吃香喝辣吗?”
关宸没有理会她,径直往包厢外走。
一个岁数比自己还年轻的准小妈迷惑住了父亲要取代大房地位,殷怡早就不顺气了,关宸的无视更是催?了她的反感,她反手一巴掌甩?关宸的左脸,“不知廉耻的女人,耍花招傍个老头子,再没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了。”
这一巴掌换来长达数秒的僵持,当关宸捂着脸落泪的一霎,殷沛东举起了手,对准殷怡左脸也要劈下?,“沛东!”关宸情急之下扎进殷沛东怀里阻止他,语调哽咽,“为了我不值得,那是你女儿。”
殷沛东心疼搂住她,“小宸,你受委屈了。”
关宸泪眼朦胧,埋?他胸口压抑着哭声。
殷怡万万没料到父亲会为一个外来的女人对自己动手,“我母亲才过?两年!”她哭腔涌上,“而你却和这个女人纠缠了三年。”
冯斯干?这一刻抱住殷怡,挨着她耳畔安抚,“适可而止。”
殷怡咬着牙,终是没有继续吼出来。
关宸的哭声快要抑制不了,?殷沛东臂弯内抽搐。
我躲?角落给关宸打分,演技过于肤浅,不深刻,没走心,十分满分的话,我最多打三分,我要是这种技术,干这行都接不着活儿。殷沛东纯粹是昏头了,被关宸拿捏住了,女人的智商?不爱一个男人时最高,男人的理智?着迷一个女人时最弱,显然他被冯斯干布下的这颗棋子蒙蔽了双眼。
我津津有味观摩着,林宗易不知何时也走到我身后,观察我好一会儿,他嗓音含着笑,“你琢磨什么呢。”
我脱口而出,“她的演技太模式?了。”
林宗易挑眉,“是没韩助理演得逼真。”
“我业务多,千锤百炼,她只对付殷沛东一个,业务水准不翻新,必然要退步。”
林宗易彻底笑出声。
我整个人猝然清醒,?能后退了半步,却不偏不倚撞上他胸膛,硬邦邦的肌肉铬了我腋下最娇嫩的肉,我痛得眼冒金星。
冯斯干哄好了殷怡,侧身征询殷沛东,“岳父,我开车送您。”
殷沛东丢掉擦拭关宸眼泪的纸巾,“宗易,顺路吗。”
林宗易拾起挂?椅背的羊绒大衣,“不顺路,我送韩卿。”
殷怡并没同意林宗易的安排,“舅舅,我和韩卿有话说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审视她。
殷怡说,“我开车了,我会?安送她回住处。”
我朝林宗易点了下头。
我跟冯太太确实早晚都要谈谈了。
林宗易应该也有急事,他?席间反复看腕表估摸时间,我答应殷怡的要求后,他自然没立场带我走了。
我站?原地目送他们离?,冯斯干是华京集团的执掌者,也是?会的权谋漩涡里千千万万个浪头之一,只不过比其他人处于更高的位置,拥有优先脱险和上岸的机会。可他上得了岸吗,他当初决定当殷沛东的傀儡,就意味着他不会上岸。权欲具备那么强大的吸引力和毁灭性,掌控别人是那么舒服,他?经不甘心抽身,他只想要激起更汹涌的漩涡。
华京太庞大了,欲望,人性,诡计,侵吞,甚至男人和女人的激情游戏,?这个足够大的地方随时充满掠夺与覆灭。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盘剥,除了金字塔尖的人,没谁有说不的权?。
而我的处境也正?悄然改变,我不再是猎手,我沦为了冯斯干的猎物。
殷怡合住门,面无表情质问,“韩小姐,你什么意思。”
我如实坦?,“今天是意外。殷先生看过您丈夫和我的爆料,他很不满,林董是替我解围。”
她皱着眉头。
我神情凝?,“林董?解了一些,?疑心还有。殷先生的手腕,我恐怕?多吉少。”
殷怡也等不及了,“你把证据给我,我找人送你出国避风头,等国内太?了我再接你回来。”
我默不作声。
殷怡的态度有点激动,“韩小姐,我不希望我们迎来反目的一天。”她一针见血,“我现?怀疑你不是真心为我效力了。”
她逼近我,“你才二十六岁,青春饭起码还能吃几年,?是你背叛雇主自毁信誉,你往后不准备做生意了吗。”
我呼出一口气,“冯太太,离婚不是您认为那样容易。”
殷怡恢复了冷静,“不关韩小姐的事。”
我暗示她,“您也许会后悔。”
殷怡根?听不进?,她下通牒,“一星期,我给你最后的通融,视频和照片不交到我手上,韩小姐等着和自己昔年的故人打官司吧。”
殷怡说完从楼梯离开。
我又站了好半晌,也离开瞭望海楼。
我乘坐计程车回到出租屋,?楼道里找钥匙时,隐约嗅到一阵浮动的暗香,是松木和龙涎香的气味,厚?又性感,由远及近飘荡而至,无声无息地将我包围。
这味道,我太熟悉了。
我立马回过身面朝天窗,借着一束微弱的路灯搜寻他,终于?最阴暗的墙根下发现了冯斯干的身影。
他一步步?我走来,缓缓止步于半米之遥的消防栓旁。
我沙哑开口,“你没回家。”
他逆着黯淡至极的月光,“开门。”
我没动。
冯斯干抬眼看我,“让你开门。”
他分?无喜无怒,眼里更?静,却好像下一秒会幻?为带有剧毒的蟒蛇。我受他的控制无力反抗,开锁的手也情不自禁发抖,我难以说清?得知冯斯干无法终止婚姻的时候,自己是怎样的心情。我真真切切动摇过,最严?的动摇,我的道德感险些被冲动打败。可今晚发生的一切,仿佛那夜的宫灯,燃尽的刹那象征着死?。
我对冯斯干萌生的那一点不该有的感情,也如蜡烛灰飞烟灭。
他的情与欲,永远没有光?。
我打开门,刚把钥匙放?鞋柜上,冯斯干掀开我的制服裙,我听到后面皮带扣弹开的动静,金属的摩擦声打破这一夜的寂静,黑暗中如此惊心动魄。寒浸浸的扣饰掠过温热肌肤,像冰与火的厮缠,冻得我头皮发麻,身子也紧绷。
“林宗易最大的乐趣就是制造祸乱再置之度外,与自己?益无关他绝不沾身,更没耐性无缘无故陪你演这场戏。”
冯斯干西裤坠?膝间,“没什么想告诉我的吗。”
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。”冯斯干全身的?量压?我背部,我几乎窒息,连正常的心跳也困难,“我和他一??才见了四次。”
“四次。”冯斯干手臂绕过我脖子,以横断的姿势遏住,他稍一发力,我脑袋便被迫高高扬起,他坚硬的肩胛骨凶狠圈禁我,我退无可退,只感觉踩?万丈悬崖的边缘,生与死只?冯斯干一念。
“网撒得这么大。一条大鱼不够喂饱胃口,要两条吗。”
他毫无征兆与抚慰贯入,暴戾又野蛮,痛苦的感受冲击着,我崩溃摇头。
他没有吻我,没给予任何一个吻,“韩卿,骗我的人一?没有好下场,骗我的同时还钓着另一个男人,更加没有好下场。”
我咬唇隐忍,承受着大军破城一般的震荡,脸颊贴?老旧的墙壁,松动发黄的墙灰因为上下碾磨顿时掉落大片,沿着衬衣的领口滑入,冯斯干一把握住。
他面孔浮着一层虚虚无无的汗,由眉骨流淌顺延而下,凝固?高挺?皙的鼻尖,再滴落我削瘦的脊骨。
汗渍滚烫,他的全部都滚烫,我难耐扭动,从腰窝到小腿,清秀细窄的线条像一朵玫瑰,有子夜的迷情和暧昧,有?昼的热烈和皎洁。
勾人心魄,摄人心魂。
冯斯干停下,居高临下俯视我,“饱了吗。”
我犹如被一柱海啸卷上沙滩的鱼,垂死挣扎看着他。
我渴求氧气,他攥着我赖以求生的氧气。
冯斯干捡起甩在角落的皮带进?客厅,白色西裤松松垮垮坠在腰间,他没有提上,也没有脱,只默不作声点燃一支烟。
我同样一句话没说,无比吃力从地上爬起,推开浴室门。
我今晚遭大罪了,冯斯干全?无半?温存可言,力气又大,我几?吊着半口气了,现在更感觉火辣辣地刺疼,我褪下破裂的?服裙,?纸一擦,有一丝血筋。
我盯着血污许久,攒成团扔进垃圾桶,站在浴霸下洗了个澡。
我洗完出?,冯斯干还未离开,茶几上的烟灰缸铺满烟头,客厅弥漫的烟雾像烧了火那样浓稠,我视若无睹,?毛巾挤干长发到阳台上拉窗帘。
他碾灭烟,起身向我走来,一把擒住我胳膊,反手一推,“犯什么脾气。”我没站稳,踉跄往后倒,他随即摁住我身体,强?我趴在玻璃上,“不能揭穿你是吗。”
他一边吻一边贴上我裙摆,我别开头躲避,干哑的嗓音说,“我不行。”
冯斯干没停,我整个人?控,“你到底要怎样。”
他?力咬我脖子的皮肤,“试图将我拉下深渊,沾满一身污泥的女人是你吗。”
我小声哭着。
他换了一处继续,“喜欢看一个清白自律的男人自毁对吗。”冯斯干在我耳畔轻笑,“很巧,我也喜欢看一个聪明风情的女人被摧残凋零。”
我颤抖得越发厉害。
他指尖摩挲我面容和湿漉漉的眉眼,“爱刺激是男人的本能。你引诱我的切?点很正确,可男人享受过被动刺激,又渴望征服与摧毁,一种由男人主导的更愉悦的刺激。”
我死死地拽着窗帘,他逼迫我仰起头,“看见对面了吗。你猜他们能看见你这副欲罢不能的模样吗。”
我一滴泪落在他手背,他炙热的呼吸也落在我耳根,“韩卿,你真够浪的。”
我脸颊粘住玻璃,窗外是水汽朦胧,枯黄的路灯洒下一片斑驳,我和冯斯干重叠的轮廓被囚在那团昏暗的光影中,窗?是真真实实的他,无可遁逃的我,演绎尽这世间最禁忌不堪的纠缠。
我痛恶这份纠缠,冯斯干依然是冯斯干,可它令韩卿变得面目全非。
我揭过混沌的夜色从玻璃内凝望他,他也注视我,我眼神没有丝毫起伏和温度。
冯斯干终于止住,他扳过我脑袋,我不得不偏着头,偏到极大扭曲的角度,面对他阴郁的眼眸。
“有些男人不能碰。”
我此刻确实像一朵颓败的花,“我和林宗易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他一字一顿,“我更不能碰。可惜你知?太迟。”
他彻底松开我,我沿着墙根跌倒,冯斯干一言不发走进浴室。
里面良久没有传出水流声,不知他在干什么,我又坐在寒凉的地砖上?神了一会儿,才浑浑噩噩回卧室。
我躺在床上,听见冯斯干关了外面所有的灯,他脚步刻意很轻,但午夜寂静,他的靠近和停泊都如此真切。
冯斯干忽然掀开被子,我下意识看向他,他居高临下伫立在床畔俯视我,“流血了。”
我没回答。
他看腕表,?经是凌晨,药店都歇业了,他递给我一块热毛巾,“自己敷。”
我翻了个身背对他,并未接受。
冯斯干撂在柜子上,也躺下。
我们自始至终没有肢体接触,只各自睡在床铺的一侧,我睁着眼毫无困意,他又焚上一颗烟。
汽车驶过街口,炽白的车灯照在房梁,冯斯干的影子在墙柱上一闪?过,他未穿上衣,裸露着宽厚结实的胸膛,原本?整的长裤压出一条又一条褶痕,他朝自己影子的方向吹出一口烟。
直到那根烟熄灭的一刻,他开口,“还疼吗。”
我没吭声。
夜太深了,像是为这座城市笼罩了一柄枷锁,它的欢与忧,清醒和迷醉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我一连两天没??司,也没请假,更没联系冯斯干,周五我在茶楼见了?雇主,是曾经一位合作很愉快的张太太介绍的朋友,我到达雅间比约定时间晚了??钟,我脱下大衣向她?歉,“孙太太是吧,抱歉,路上追尾了。”
她十?和蔼客气,“不妨?。”
由于冯斯干的缘故,我在江城出名了,本地活儿没法接了,这位孙太太是云城来的客户,她老?是当地一家大型国企的科室主任,天高皇帝远,所以我才敢出面。我早?盘算好,多攒些钱找机会从冯斯干眼皮底下逃匿,出省不保险就干脆出国,饶是他手眼通天,我跑那么远他总没辙了。
我坐下开始打量孙太太,她气色不好,穿着也普通,从头到脚没什么高档货,一点不符合阔太身份,看得出婚姻不幸,并且没有掌握经济大权,依附于丈夫??,一旦丈夫变心出轨,连最基本的体面都荡然无存。
这世?,哪怕海誓山盟的男人,本质都不如狗靠得住。
我接过她丈夫孙耀华的相片,贼眉鼠眼的黑胖子,孙太太提供的资料显示,孙耀华是云城赫赫有名的吃鸡大户,封口善后做得极其严密,始终没曝光。
孙太太说,“离婚之后,?一套房我能安身立命就可以了。我娘家兄弟在江城,他也成家了,和他住不是常?。”
我皱眉,“就这点要求?”
历来夫妻走到反目的地步,只恨刀子不锋?,不能多剐了对方一层皮,孙太太绝对是手下留情了。
谈完她的要求,谈我的正?了,她神情局促喝了几口水,“听张太太说,韩小姐收费比较高。”她欲言又止,“多少钱。”
识人底细是我们这行的必修课,我看她这身行头,五十万的价码实在不忍要出口了,我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答复她,“不要钱。”
孙太太愣住,“什么?”
我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白干,您等信儿吧。”
她眼眶瞬间红了,“韩小姐,我拿到补偿一定给您。”
一个相当有自尊的女人,同情和施舍是侮辱,我立马改口,“我也这么想的,先办?,这单买卖不难,定金就免了,?成支付全款。”
她感激涕零,“谢谢韩小姐。”
我乘坐周?下午三点的航班飞往云城,五点半降落机场,七点整杀?富力酒店,登记完?住便直奔餐厅,我四处溜达了一圈,在烹饪海鲜区域发现了孙耀华。
我隔着一扇玻璃挡板,在距离他最近的餐桌落座,化了一个性感的大红唇,把内衣的肩带也调到领口边缘,似露不露的韵味。
孙耀华先是接了一通电话,然后吃了一盘海参刺身,最后起立往电梯口走,我绕过相对的另外一个出口,疾走两步,迎面撞了上?。
“啊——”我捂着唇弯下腰,孙耀华被这一声千娇百媚的“啊”吸引驻足,他扭头看我,我趁机撩起长裙,露出一截小腿,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色泽,连体衣也若隐若现,酒红色的蕾丝覆在白皙肌肤之上,形?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我扭摆着纤细的腰肢,弧度翘而饱满,一双手却仿佛柔弱无骨,辗转于微微发红的脚踝,格外惹人生怜,“好痛——”
失误了,腮红涂太重了,脚踝跟炭烤了一样红,我不露声色拂掉一些多余的浮粉。
孙耀华情不自禁走回我面前,小眼睛贪婪流连着我身材,“小姐,是不是撞到你了啊?”
我抬头,水汪汪的凤眼眉目含情,“是...呢。”
我差点噎着,孙耀华油腻得都能下锅炸了,那小三为了捞钱真是不挑食,这老东西比李文博还丑。
我强忍呕吐,“下次注意哦,人家的胸都撞歪了。”
我转身要走,他阻截我,“小姐,这就走了?”
我故作不解,一脸天真眨动着漂亮的睫毛,“不?呢。”
他色眯眯挨近我,压低声问,“有路子赚外快,?不干啊。”孙耀华搓了搓手,“一万,跟我谈谈心。”
我抚摸他隆起的肥肚子,“老板,你眼真毒,我正巧学富五车,最擅长陪聊了。”
他会心大笑,“你选地方,还是我开一间?”
这是行家,在酒店附近晃悠搭讪的靓女,背后牵着绳呢,带一个有钱男人开最贵的总统套,背后的团伙抽酒店提?,靓女和男人谈几千几万乃至十几万,不必和团伙分,都揣自己口袋里,那是纯凭本?了,靓女群体中很多是小模特和大学生。
看来孙耀华玩得不少,一打眼就?白我目的,但这次他走眼了,我可不图他的臭钱,我另有目的。
我朝他抛媚眼,“我单飞,没指标,不过要这个数——”我比划三,他问,“三万?”
我点头,“一星期三万,不值啊?”
孙耀华简?美上天了,又省钱又能泡一个凹凸有致的美女,他立刻迫不及待搂住我,手在身上揩油,“我楼上有套房,大浴缸,能洗鸳鸯浴。”
洗你奶奶个腿。
我扒开他手,“瞧你猴急的样子,先掏钱啊。”
他忙不迭,“进屋就掏。”
半小时后,我衣衫完整从客房出来,顺势把孙耀华的衣裤包括内裤丢在了电梯旁的垃圾桶,我默数123,3刚数完,房间内传来男人的杀猪叫,“和老子玩仙人跳啊!洗澡的工夫卷着钱不见人了!”
我倚着墙壁打呵欠,又过了一分钟,他在床头柜摸索到我留下的录音笔和拍下他洗澡的照片,当?,还有一份在我包里,准备噷到孙太太手上,我把备份给孙耀华只是提个醒,识趣自己回家和老婆分财产,不识趣就告上法庭。
他骂得更厉害了,“妈了个巴子的,算计到老子头上了!”
我噗嗤笑,对准房门喊,“孙大主任!”
他听到我声音,当场要蹿出屋抓我,可没穿衣服,过?又有摄像头,他只好退回去,透过一?门缝凶神恶煞瞪着我,“我家里那个臭娘们儿派你来的?”
我笑着说,“晚节不保啊孙主任,我劝你破财消灾吧。”
我戴上墨镜潇洒迈进电梯,按下楼层1,电梯门上倒映出我春风满面的一张脸。
我不敢在云城久留,万一被孙耀华逮到就麻烦了,我连夜坐飞机返回江城。
周日我将物证噷给孙太太,她很惶恐告诉我孙耀华早晨来江城了,威胁她把物证销毁,否则连她娘家一起收拾。
我恨铁不?钢,“这种吆五喝?的男人我见多了,打官司准怂。”我指着她手中的信封,“您有证据,百分百判赢。”
孙太太摇头,“韩小姐,孙耀华心狠手辣,他之前的小三敲诈他,被活生生打折了腿,至?还瘫痪在床,他在局子里有人,按照意外处理的。我本想他打发我一笔钱就离了,结果撕破脸,我以后更难熬了。”
我取出坤包夹层放置的三万块钱,“我从您丈夫那里勒索的,您收好。”
她看了一眼钱,又看了一眼我,“韩小姐,您的劳务费...”
我摘下挂在椅背的大衣,“孙太太,您保重。”
我径?离开茶楼,心里特别闷得慌,都说有钱男人好,嫁了光宗耀祖,吃穿不愁,可有钱人的腌臜与自私往往是隐藏的,当深入他们的生活,?为他们岁月中的角色,才知晓在纸醉金迷里浸泡过的人性多荒诞。我不是恶劣人性中的当?人,却是那些受害人的见证?,我无法说服她们抗击到底,?为我不了解她们更隐晦的难处。
开车去美容院的途中,我清点了一下这单生意的亏空,往返路费斯三千七,酒店房费一千五,还添了一个仇人,照目前的情况,我退休前都?必攒够钱跑路。
从噷口拐弯的时候,我接到下一任客户周太太的电话,她在那头问,“韩小姐,您到哪了。”
我越过挡风玻璃看指示牌,“涪陵北路,导航还剩九百米。”
周太太犹豫不决,“您如?有大靠山了,不影响合作吧?”
我知?她指冯斯干,江城上流圈传播得轰轰烈烈,客户拿不准我们的确?关系,都顾虑会得罪他,我安抚她,“您放心吧,外省的单子我能接。”
周太太说,“韩小姐不为难就行,我在3号间做纤体推拿,您?接过来。”
我挂断电话,停在丽人美容馆的临时泊车位,下车乘电梯上楼,经过2号水疗室的门口,四名技师正好进出,门完全敞开,我无意望向里头,是一群做按摩项目的富太太,当我看清其中一个女人的长相,只觉得血液上涌,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愤恨如同开闸一般泻出,近?癫狂在体内横冲?撞,我难以形容那种压抑和冰冷,这时却又根本无可奈何。
女人眯着眼,显?也认出了我,“是你。”
我浑身抽搐着,虽?拼尽全力克?,仍旧抵抗不了从心底炸裂的坍塌的情绪。
范玲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仇人,我这几年仇人一?逐年上涨,唯独她是例外,我们之间结下的梁子要追溯到我爸没进监狱、我妈还活着的那天,这段仇怨并不是她记恨我,而是我记恨她。
范玲玲站起,她堵着门,趾高气扬端详我,“发育得不错啊。”
几名同伴也从屋内走出,“黄太太,您认得她啊。”
她得意洋洋,“认得啊,她爸爸当年对我穷追不舍,不惜抛妻弃女,可是我没瞧上他,我要嫁给大人物的,区区的小科长充其量算是我的中转站,我就花了他几百万而?,哪知?他是一个穷鬼,愣是挪用几百万?款讨好我,栽进牢房了。”
她们不约而同讥笑,“几百万都没有啊,还养什么情人,活该。”
范玲玲问,“你那位没出息的妈呢?”
我攥着拳,使劲到十根手指嵌入皮肉里,掐出血痕,“不牢你记挂。”
她朝我脚下啐了一口痰,“十年前她泼妇似的闹到你爸单位,把我也牵扯了,搞得我臭名昭著,万不得?远走他乡,我记挂她?记挂她早点死吗?”
她把玩着右手佩戴的三枚戒指,“不过我也得感谢她,要不是她闹,我能有?天的好日子吗。对了,她男人当初迷恋我,让她守活寡了,我于心不安啊,她如果死了,你替我烧点纸吧。”
我下一秒冲过去,不仅范玲玲猝不及防,她的同伴都始料?及,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,我占尽上风揪着她头发厮打,招招正中女人最脆弱的要害,不是踢她下面就是捶她上面,范玲玲年过五十,体力自?不是我对手,她妄图自救可半点招架不了我的凶狠,闭着眼惨嚎不断,周围的中年贵妇都傻眼了,好半晌才被范玲玲撕心裂肺的哭喊惊醒,纷纷加入混战,总算将我们分开。
“韩卿!”黄太太蓬头垢面瘫在地上,眼角也被我的指甲挠破了,鲜血淋漓,她气得哆嗦,“你竟?敢动手,我男人是发改委主任!你以为傍上冯斯干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,没有殷家他算什么东西,我倒要看看他多大的胆子插手,你等着蹲大狱吧!”
周太太?隔壁听到争吵,她慌里慌张跑出,脸上还涂着海泥面膜,“韩小姐,出什么?了?”
我没理会她,叉腰舔着磕破?上牙床,一股黏糊糊?血腥,我随即朝范玲玲?衣服啐了口血痰,她脸都绿了,指着我破口大骂,“韩卿,不把你弄进牢房我不姓范!”
我冷笑,“范玲玲,我教训你是让你记得嘴上积德,别太狂了。兴许我勾一勾手指,你老公屁颠屁颠就上钩了。”我气势汹汹逼近她,“你也体验一回抛妻弃子?滋味,年轻时插足别人?下?债,如今也该还了。”
范玲玲咬牙?齿,“小骚蹄子,我一定搞死你。”
我挠她脸,“老巫婆,先砸钱祛个褶子吧。”
女人最忌讳被讥讽衰老,她张牙舞爪扑上来要接着打,几名阔太拉住她,“黄太太,不急于一时,回头往死里整她。”
周太太瞧着范玲玲那伙人?阵仗,她迅速返回3号间,拎着包向我告辞,“韩小姐,我家里有?,至于合作...”她欲言又止,“咱们再定。”
我??她不愿得罪范玲玲,怕惹祸上身,想和我断了来往,我没有多说,只回她一个好。
周太太大约觉得放鸽子不地道,苦口婆心劝我,“服个软吧,黄威来头大,惹上他太太,他要是私下刁难,华京刚到手??里项目保不齐鸡飞蛋打。再宠爱?女人和利益冲突了,男人都舍小保大,不可能强出头?。”
她说到这戛然?止。
我郑重其?解释,“我和冯董不是那种关系。”
她讳莫如深眨眼,“我晓得伐,保吨,冯董低调。”
我深吸气。
周太太系上围巾匆匆离去,我?范玲玲?骂声中也走出美容院。
这场互掐我没占多大?便宜,腮帮子肿了,头发被揪下一撮,脖子也破皮了,蒋芸去看妇科炎症,偶遇了包着纱布?范玲玲,据她说范玲玲掉了两颗牙,有一颗还是门牙,说话都漏风,眼球也出血了,简?言?就一个字,惨。
我躺?床上笑得抽搐,蒋芸说,“别高兴了,黄威?医院发火了,要给老婆出口恶气。”
我一翻身坐起,“他不知情范玲玲?黑历史吗?”
蒋芸说,“你当过小三嫁人还一五一十上报啊。范玲玲是什么角色啊,干一辈子?专业小三,她破坏?家庭四只手都数不过来,包装自己是行家。”
我脑子灵光一闪,当即挂断电话,打开电脑调出我弃?很久?QQ号,尝试了七八次才找回吨码,空间加吨相册里保存了上百张范玲玲挽着各路男人进出酒店?照片。当年我爸进监狱,我就和范玲玲杠上了,那时?手机是翻盖?,像素特别差,我全副武装跟着她拍近景,好几次差点被她捉住,我还?她常去?酒店?体育老师操场喊集合?大喇叭宣扬过她??迹,她恨我恨得牙痒痒,她说搞臭她?是我妈,其实搞臭她?是我锲?不舍?精神。
我会做这行,最大原?就是范玲玲,?行时我和蒋芸发誓,我要灭掉方圆五百里?小三,蒋芸说方圆五十里足够你累?了,这年头出轨?有钱男人比母鸡下得蛋都多。?实证?蒋芸太精通男人?劣根性了,口袋里?票子和裤裆里?活跃度是?正比?,江城?顶级富人区,每户都有个如花似玉?二房。
既然黄威不知情,我就帮他知道一下他老婆曾经?丑陋嘴脸,我将照片拷贝进手机,联系了纪维钧,委托他查黄威?电话,他很痛快,立马替我查了,我记下号码,一张张发送完,等着黄威回信。
我等了半个小时没等来他电话,我?接拨通,那边提示关机。
好一个范玲玲,先下手为强,堵?我前面了。看来她也打听我情况了,知道我手段厉害,估计哄着她男人把手机号换了,绝了我?路。
我一夜没睡着,心里?打鼓,总感觉要出大乱子。
周一我去公司上班,进?董?长办公室报到?时候,冯斯干正?召开分部视频会议,我没发出半分声响,将一杯现煮咖啡搁?桌上。
冯斯干余光扫了一眼,对视频那端说,“会议结束,有问题发邮箱。”
我听见他终止了会议,特意停下。
冯斯干合住笔记本,又翻开一份?件,“最近挺闲?。”
我搬出自己反复斟酌过确保无懈可击?借口,“赵秘书休婚假,她?工作由我接手了,很多内容不懂,休息期间顺便加班学习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颔首,“很上进。”
我没什么反应整理着裙摆。
他从?件内抬起头,波澜不惊望向我,“你不撒谎会长皱纹吗。”
我面不改色重复,“我?确?加班。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,他手肘下方?一块红木由于日积月累?磋磨?掉漆了,他拾起座机拨通内线,“通知后勤部到我办公室补桌漆。”
“冯董,是补漆还是更换一套?桌椅。”
冯斯干左手弯曲,骨节点了点破损处,“补漆就行。”
我不着痕迹打量那片破损,冯斯干这个人挺琢磨不透?,生活习惯上虽然讲究精致,却不过分,十个老板九个都比他浮夸,三楼三底?欧式装修,千万落地价?迈巴赫,限量版百达翡丽,他统统没有,他?腕表也是五年前?款式了,心理学角度分析,代表他个性独特不随波逐流,并且长情恋旧。
这更不可思议了,男人身价高,眼光也高,眼光高无一例外很花哨,尤其感情和肉欲,换女人就像换裤衩一样频繁,冯斯干是一个超出常理?外?男人,极其难啃,我不但啃下了,还吊起了他?胃口。
冯斯干喝了一口咖啡,“撒谎时?神态会泄露心虚,很?显,你骗人?瘾。”他扬下巴示意我靠近,我停?他咫??遥,他沉声命?,“弯腰。”
我俯下身,他身体也前倾,我们四目相视,距离仅仅是唇与唇半寸,“周末接了一单生意,很顺利是吗。”
我面色骤变,“你跟踪我?”
他后仰,漫不经心转动着真皮座椅,“不是跟踪,是??合。你钓鱼那家酒店,有我?投资。”
我攥着拳,我好像陷?一个陷阱,比我引诱冯斯干?陷阱更大更深,一旦陷阱对准了谁,那个人插翅难飞。
我紧张到涣散失焦?眼睛凝视着风?浪静?冯斯干,他同样耐人寻味凝视着我。他?这种方式再次警告,肚子里?花花肠子最好收起来,我?一举一动都处于他?掌控中,不要妄想和殷怡掀起风浪,也不要妄想不付出代价就挣脱。他像是沼泽里伸出?藤蔓,无声无息地捆绑勒紧我,我可以冒死遁逃,等待我?下场只会是残忍?溺?。
冯斯干不容一个心怀不轨?女人欺骗戏弄他一次,再让他失手第二次。
“冯先生是不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我。”
他笑着问,“如果你没有露馅,是不是要吸干我?血才收手。”
我不语。
他笑容一收,眼底风起云涌,“你不了解这潭水有多深,却敢助纣为虐,韩卿,成王败寇,输者注定要接受赢家的惩罚。”
我说,“惩罚?什么地步。”
他思索了一秒,“腻了为止。”
我看着他,“想要吸你血的人始终是冯太太。”
冯斯干解下颈间的条纹领带,“她是我太太,这笔账我不能找她算。”他将领带捏?掌心,“过来?。”
我犹豫了片刻,从他手中接过领带,“还??前那样吗。”
冯斯干食指探入我衣领,轻抚胸口的一粒红痣,“可以。”
我感受?粗粝的茧子摁?最绵软高涨的一处,我一抖,?能挪了半步,冯斯干比我更清楚我会作出什么动作,他拽住我,不准我逃离,仍旧抚摸着,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碰触,“胸针为什么不戴。红宝石和你的红痣?配。”
我仓促?好扣结,又理正领带的尾端,“太贵重,??司不合适。”
我刚要后退,冯斯干深不见底的眼眸忽然定格?我面容,像狐狸一般妩媚上吊的眼角,再?潮湿红润的唇齿,他一把扯住我裙带拉进怀中,我顷刻间动弹不得,眼前是他乌黑浓密的发茬,半点不露头皮,蔓延出洗发水的味?,以及他盘根错节像月牙的发旋儿。
我发梢也垂落,散发着晚香兰花的味?,?我们?间萦绕,丝丝缕缕,缠得纵情又肆意。
他挨着我耳朵,“不疼了。”
我意识?他指什么,表情有些不自然,“疼。”
冯斯干瞳孔内漾着水色,“晚上我过去。”
我将他固定?腰间的手掰开,“都告诉你了,还疼。”
他淡淡嗯,“揉一揉就好。”他不知想起什么,视线饶有兴味掠过我,“不过,手不管用。”
从接触冯斯干那一刻,我无比好奇禁欲者堕落,清白者污秽,理智者发疯是什么模样,是他让我产生强烈的渴望去揭开谜团,这世上没有比冯斯干更符合禁欲,清白和理智这三种特质的男人,当我揭开了,我才发现自己错了。
堕落的禁欲者和发疯的理智者是最野性的,最致命沦丧的。
他们的一切都那么直白强硬,使人窒息。
我盯着他,“冯先生缺女人吗。”
他一?正经,“需求上不会缺,原则上不想有。”
?关部经理?这时突然破门而入,我条件反射般从冯斯干的胸膛抽离,脚下没留意绊住了桌腿,他眼疾手快扶稳我,我甩掉他手,站直退?一侧,他皱着眉头看向神色惊慌的魏坤,“冒失什么。”
魏坤也发觉自己撞见不该撞见的一幕,尴尬低下头,“冯董,滨城的分?司出?了。一小时前当地警方从高层大会上拘押了纪总,而且上手铐了。万利的黄尧,也?那辆警车上。目前业内风声越来越大,我们想尽办法压消息。”
殷沛东?关宸的蛊惑下,对冯斯干所做的大部分决策没有再?预过,冯斯干提?将万利集团挂靠?纪维钧名下,更是压根没搁心上,殷沛东的不闻不问,导致挖口风的林宗易无从可挖,被蒙?鼓里一无所知,于是黄尧按照计划?昨晚凌晨曝光了万利集团的历史遗留,纪维钧作为现任董?长,和前任董?长黄尧一并被请去调查。
冯斯干盖了章的合同,细节条款将自己撇清得干干净净,彻底脱手了,而纪维钧沉浸?打败冯斯干的喜悦里,忽略了太多潜藏的隐患,被拴?万利这艘船上,成为了替罪羊。林宗易?就把黄尧当作垫脚石,黄尧天真认为他会遵守承诺捞出自己,对合作深信不疑,这次牺牲黄尧只拉了纪维钧下水,冯斯干安然无恙,林宗易更懒得费?去救他了,黄尧识破林宗易的面目,绝对会反咬他是幕后?谋,冯斯干等于一箭双雕,除了华京股票近期会动荡一些,他几乎没什么损失。
他敢玩这一票,接林宗易的狠招,肯定想好了万全?策,或许比我的提议更高明,?他感?我非常大胆,想试一试我的??,他试出了,??不小,他更不肯放掉我了。
他?享受一种放养?极限再征服的乐趣。
魏坤走后,我也转身离开。
冯斯干问,“吃药了吗。”
我步伐停住,背对他反问,“冯先生希望我吃还是不吃。”
门上近乎透明的半截玻璃倒映出他此时的样子,不会有任何人想?,霁月光风的冯斯干,也有血脉喷张的乁裸和狂野侵占的?色。
他望着我背影良久,“现阶段,吃更稳妥。”
我说,“两晚的药,我都没落下。”
继续往前走,冯斯干端着咖啡从桌后站起,“四天前那两次,我弄?外面了。”
我握住门把手,“冯先生以为弄外面就保险吗。”
他泼掉冷却的咖啡,接满一杯温水,“以后你不用吃了。”
我横?门栓的手一紧,冯斯干没有提及是做措施或是其他什么,他再未出声。
纪维钧前脚从分?司被带走,又有两名便衣后脚来?华京总部,通过前台找?格子间的我,直截了当亮明来意,“黄威黄?任的太太,是你打的。”
我知?范玲玲贱,只是没料?她这么不要脸,自己有当小三的前科还敢明目张胆报复我,她是笃定我没胆子揭她老底,我起身,“是我打的。”
我抽出几张湿巾擦拭掉左脸厚厚的粉霜,毫不掩饰暴露出红肿完整的手印,“她也打我了。”
为首的男人态度?不友善,“黄太太指控你先动手,我们刚从医院做完她那份笔录,她的伤可比你重。”
我如实坦白,“她辱骂我,有美容院的摄像作证。”
他一边记录一边说,“摄像拍?你动手了,并没拍下她骂你什么。有证人吗?”
即便有证人,也不会站我这头去拆黄太太的台,我抿唇不语。
整座办?大厅?为他们?来而天翻地覆,所有员工纷纷聚集?门口看戏,惊动了办?室内的冯斯干,他推门出来,默不作声观望这副混乱的场面,直?看清被抓的人是我,他终于发声,“怎么回?。”
两名男人走?他面前,“冯董,打扰您办?,您这位助理必须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冯斯干含着笑,语调也平和,“走一趟什么意思。”
男人出示了范玲玲和我的笔录,“韩卿涉嫌故意伤害罪。”
冯斯干嘴角的笑意刹那敛去。
为首?男人说,“冯董,我姓郑,郑达。您助理需要配合调查,您多通融。”说罢便押着我出门,冯斯干忽?开口,“站住。”
他们一怔,同时驻足。
“我没同意通融。”冯斯干甩下这句,朝我走过来,他视线定格在我左脸,“谁打?。”
我潦草拨了几下头发,遮蔽巴掌印。
冯斯干捏紧我下巴,将整张脸控制住,食指随意一挑,复住?长发撇向耳后,一片肿胀?淤红无比清晰映?他眼帘。
他察觉到我两边面颊?差异,尽管本身白皙,可左侧涂抹?粉霜只卸掉了中间部?,整体肤色明显不均,他顿时明白我?意图,“遮什么。”
我不自在,用力偏头,错开他?审视。
冯斯干声音阴冷,“勾引?时候伶牙俐齿,惹祸了哑巴了。”
四下围观?员工目睹这一幕,渐渐爆发模糊不清?议论声,揣测我犯了什么罪以及冯斯干和我?关系是否真如新闻报?那般,我小声提醒,“松开。”
他耐性所剩无几,“问你谁打?。”
我拗不过他,“范玲玲。”
冯斯干看向郑达。
对方解释,“范玲玲是黄威黄主任?太太,起因是——”
“起因与我无关。”冯斯干面无表情打断,“我只看结?。”
郑达说,“结?是韩卿暂时被判定为过错方,涉嫌故意伤害。”他出示证件,“冯董,您行个方便。”
冯斯干依?无动于衷。
另一名男人琢磨了片刻,他回避到墙角,打电话请示领导,那头说了什么,随后他将电话交给冯斯干,“冯董。”
冯斯干接住手机,隐约听见电话那端是一个中年男人?音色,冯斯干全程喜怒不辨,更只字不言,只在最后讲了一句,“赵头儿,这是你?面子。”
男人拔高声调,“我会通知他们适当关照?。”
我被带出员工大厅?一刻,不由自主扭头望了一眼冯斯干,我也不知?为什么,仿佛被什么勾住,吸引着我?一次头,冯斯干同样沉默注视我背影。
吉普车驶?东风路?局,是两点半。
两名穿制服?男人从负责拘押我?郑达手上接班,送进三楼,到达走廊尽头?一扇门前,我掀眼皮,瞥见钉在门框上?标牌:审讯室。
我抗拒向后退,“我没犯法。”
男人说,“你犯没犯法,调查了才真相大白。”
我被一阵突如其来?力?推?审讯室中,里头仍旧是一高一矮两个人,其中年轻?一个向我介绍年老?男人,“我们程队,程义。”他站起,命令我坐下,“手钻进桌板?锁孔。”
我照做,他扣住锁芯,“流程而?,之前有人讯问过程袭击,我们规定不能武力还击,白挨了打。”
我点头表示理解。
他做了个人资料登记,?后问我打范玲玲?原因。
我小心翼翼活动着封住?手腕,铐孔?边缘又锈又钝,贴上就磨得皮肉疼,“我和范玲玲有仇,她害我家破人亡,美容院遇见那天她拦住我辱骂,我才动手打她,她当场打?来了。”
程义在主审位置落座,“什么仇?”
“她怂恿我爸贪了四百多万?款给她买房买车,骗了?多有妇之夫,我在老家就千方百计报复她,九年前她傍上本市一个管拆迁?组长,迁到这里落户,她男人背景挺深?,我不得不放弃了。”
他问,“你说这些,有证据支持吗?”
我?答,“我手机相册有物证,一共九十六张。”
他当着我面取出手机,和下属一页页翻看,他起初没认出女人是范玲玲,扶了扶眼镜框凑近看,确定是她,随即和年轻男人面面相觑,显?被黄威这位太太?精彩事迹惊住了,谁也没说话。
我说,“照片截止范玲玲三十八岁,她72年?人,黄威应该是那个组长后面搞上?,被她蒙在鼓里。”
程义拿下眼镜,揉着太阳穴,“私事不归我们管,关键你不能打人啊,性质恶劣了,对你不?。”
此时一位更年轻?男人从审讯室外进来,他直奔程义,“华京集团?冯斯干要见您。”
程义蹙眉,“他亲自来??”
男人说,“对,在您办?室,问他?助理在哪。我说提审呢,他脸色马上就沉了。”
程义起身,“你不会变通吗?尚?定论说哪门子提审,我去看看。”
陪审?年轻男人不明所以问程义,“冯斯干为一个区区助理竟?跑一趟咱们地盘?”
程义耐人寻味看了我一眼,什么都没讲。
大约六七?钟,通报冯斯干过来?那名男人返??我名字,“韩卿,来程队办?室。”
我跟随他下楼,?楼?第一间,他推门?瞬间,坐在椅子上?冯斯干当即望向这头,他穿着我离开?司时?那套银灰色正装,西服纽扣全部解开,露出里面米白?高领绒衫,少了几?沉??熟?商务感,多了几?非常有味??暖调风格。
我渴极了,一下午一滴水没沾,有气无力喊了一声,“冯先?。”
程义?有眼力,“小孟,赶紧拿瓶水。男人给烟抽,女人给水喝,懂不懂规矩。”
小孟给了我一瓶水,我灌了多半瓶才勉强缓过劲儿。
冯斯干收?目光,“立案了吗。”
程义看上去对冯斯干颇为忌惮,他?忌惮不是敬畏,也谈不上敬畏,双方本就?不同,不存在谁屈服于谁,更像是由于了解冯斯干,并且了解得?透彻,从而产?一种相当隐晦?谨慎,“立了。”
冯斯干手里是一只老式?不锈钢茶杯,泡开?几片茶叶档次不高,空气中弥漫着发涩?清苦气,“有途径撤销吗。”
程义说,“除非黄威愿意和解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杯壁?手指改为在花纹上叩击,有一下没一下,落定时发出清脆?哒哒响,也只有冯斯干骨子里释放出?那种强烈?极端感,拥有如此不违和?诱惑力,?明他整个人风?浪静,可无声无息?每一秒又暗流涌动,令人如鲠在喉,心惊肉跳。
他刻意流泻出一股极具威慑感?压迫力,向程义施压,后?面露为难之色,“冯董,黄威和我们打过招呼,他太太确实伤得不轻,现在还包着纱布住院,说法无论如何都要给他。”
冯斯干吹了吹水面飘浮?茶叶,语调和神情皆漫不经心,完全不把黄威放在眼里,“是吗。他要讨个说法,让他找我讨。”
程义望着他,好半晌程义摘下帽子,掷在办?桌,摸索上衣口袋里?烟盒,他嗑出一根,又递给冯斯干,“我抽?不是什么好烟,冯董将就过过烟瘾。”
冯斯干没接,程义自己叼住点燃,“黄威目前死咬不放,他太太?伤情鉴定是轻伤,他严厉要求我们?事?办。黄威是什么人物,冯董在名?场混了多年,想必心知肚明,他这条线起码牵着几头大鱼,他嚣张惯了,打他老婆等于打他脸面,他能善罢甘休吗。”
冯斯干语速不紧不慢?复了一遍,“轻伤。”他翘起右腿垫在左膝上,坐姿慵懒又散漫,“程队容我半小时,我能给韩卿办理?级伤残?鉴定,比黄威?夫人更加严?,送来之后,作数吗?”
程义大口吸气,又大口呼出。
冯斯干不再浪费口舌,他撂下茶杯起立,“人我带走了。”
小孟态度?冲,丝毫不给冯斯干留颜面,“这什么地界,你说带走就带走?一个满身铜臭?商人,真当自己天王老子了?”
冯斯干自从接管华京,听过不少阿谀奉承,却许久没听过这样犀??话了,他嘴角噙着浅笑,一如既往?斯文温和,可细品又危险??,“程队,你手下似乎?气盛。”
程义意识到不对味,他一把?过小孟,?到自己身后,沉声警告他,“别多话。”
郑达这时敲了敲门,“程队,索文集团?林董打来电话。”
程义皱着眉头,“索文?林宗易?”
冯斯干一言?发,拇指在表盘上打圈。
程义上前,压低声问,“什么事。”
郑达说,“他问是不是抓了韩卿。”
程义沉吟了半?钟,“他心思呢。”
“他联络了黄威?顶头上司,上司顶不住林宗易?强势,让黄威撤销控告。”
就在这工夫,程义又接到一通电话,他看来显,立刻接听,“头儿。”
程义距离我最近,那边讲什么我也能听清,“冯斯干在吗。”
程义正要把电话给冯斯干,“在。”
男人?止他,“不?跟他通话,我找你,放了他要的人。”
程义盯着地板上几团黏在一起的影子,“黄威已经有意撤案,要不等一等?”
男人冷笑,“老程,我看你越活越不?白事了,女人打架罢了,捅了娄子可大可小,你和稀泥就得了,非要闹到台面上,你知道冯斯干找了上面的关系吗?连我都被批了一顿,他的道行,可不是一般的深。”男人直接挂断。
程义憋了一肚子火,他舔了舔槽牙,“冯董,您带人?吧。”
冯斯干自始至终把玩着腕表未出声,程义话音才落,他迈步朝门外?去,我紧随其后跟着。
从?局出来已是傍晚七点,冯斯干有一桩极其?要的应酬,是和市里谈项目规划的,约定了?点,早就超时了,不能再拖延了,他吩咐司机送我回家,我没答应,他这么娇贵的老总打车去赴宴,万一被绑架就麻烦了,我主动?到十字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,冯斯干从后视镜里确认我平安上车,他的车才驶离原地。
我折腾得乏了,回出租屋自己煮了一碗泡面,又洗了澡冲一冲晦气,正打算上床睡觉,门铃响了。
我拉开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一枚火光跳跃的烟头,在男人深咖色的西裤裤线处燃烧,男人个子极高,陷于一柱黯淡的光深处,身量板正又挺括。
我诧异,“林董?”
他衔着半支烟,“逃过一劫了。”
我反应过来,“是逃过了。”
他吐出一缕雾气,“韩助理的故事是我意料?外。”
我想不出回复他什么,索性默不作声。
林宗易刚想碾灭烟头,我说,“我也抽烟,不忌讳烟味的,您忘了吗?”
他笑了一声,“抽完了。”
他丢在脚下,纤尘不染的白皮鞋踩过,“还没睡。”
我答复,“准备睡下了。”
林宗易并无离去的意思,孤男寡女按道理是不该独处,可我今天化险为夷有他一份功劳,我终归不?拒绝,我邀请他进屋,“林董,喝杯茶再?。”
林宗易说,“也可以。”
我示意他坐,在厨房里沏了一壶金骏眉,拎到茶几斟满,“林董,我欠您一个人情。”
“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。”他凝视着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,“况且真正起决定作?的是你们冯董。”
我端给他茶杯,“一码归一码,林董以后有?得着我的地方——”
他抬眸看我。
我吮了下嘴唇,不着痕迹改口,“我去打听谁能帮您的忙,从中牵个线。”
林宗易?来平静的一张面孔,倏而满是笑意,“有劳韩助理了。”
我也没忍住笑,“别怪我临阵退缩,要是林董解决都吃力,我更无能为力。”
林宗易抿了一口茶,舌尖尝出是金骏眉的茶味,他眉眼含笑,“特意买给我的。”
我剥着一颗有些干瘪的橘子,“我平时喝茶减肥,不过都是绿茶,偶然发现林董喜欢的金骏眉很合口味。”
他若有所思端详我,“韩助理不通历史对吗。”
我立马澄清,“男人研究的兵法三十?计,没哪个女人精通,太深奥了。”
林宗易问,“那燕瘦环肥的典故,通吗。”
我不解,“林董怎么提起这个。”
他笑着挨近我耳朵,“肥瘦恰到?处,你减什么。”
我被他喷出的气息烫得耳根发痒,“林董又知道了?”
林宗易掸了掸翻滚的茶叶末,“没有我识不对的三围。”
我噗嗤笑,“这算什么值得骄傲的。”
他说,“是不值一提,薄情腻了,想试一试专情。”
我低着头专注剥橘皮,没有回应什么。
林宗易喝完半盏茶,我把橘肉摆在他唾手可得的茶盘内,“听说黄尧出事了。”
他微眯着眼,眼底闪过一丝波澜被我捕捉到,可语气了无起伏,“是出点问题。”
“黄尧?像供出林董了。”
林宗易毫无征兆地擒住我手臂,他笑容极深,“怎么,诈我吗?”
我与他咫??遥,“冯先生一清?楚,万利是林董和黄尧联手算计。”
“韩助理。”他意味深长抚摸我清秀细窄的眉骨,“我那日看见你了。”
我在他掌下一动不动。
林宗易的指腹顺延而下,“望海楼201的玄机,在你朋友成为老板前,我就了如指掌了。”
我说,“那林董为何自投罗网呢。”
林宗易没有说答案,我受?于他的掌控,身段向下弯曲,真丝睡衣的吊带从右肩滑落,左肩那根也摇摇欲坠,无法形容的风情和蛊惑。林宗易没撒手,在丝缎上意犹未尽流连,“韩助理的皮肤,也像绸缎一样光滑吗。”
他撑住我下沉的身体,我几乎悬浮在他头顶,轻颤的胸口正对他面容,林宗易指尖滑到我唇瓣的一霎,冷冷清清的过道突然传来叩门声,我脊背瞬间一僵,深更半夜不是仇人就是冯斯干。
我直起腰,“谁。”
“开门。”
言简意赅的冷静,果真是冯斯干。
我拽着林宗易袖子,“进卧室,不...卫生间,躲在淋浴的玻璃罩里。”
林宗易挑眉,“躲?”
我双手合十央求他,“就藏一会儿,他?您再出来。”
林宗易对我下结论,“我认为他未必肯?。”
眼太毒。
我又一次感受到林宗易这双眼睛有多毒辣。
我连拉带拽把他带进卫生间,“您的车停在楼下了?”
林宗易说,“在停车库。”
我松口气,将他塞进独立的淋浴间,当初租房子我嫌卫生间太脏太臭,所以买了这东西,没成想真派上?场了,我合住玻璃门又拉上防水帘,检查万无一失后,迅速?向玄关拧动门锁。
入夜的楼道寂静至极,冯斯干逆着被寒风震颤的天窗,伫立于月色和光色的方寸间,墨蓝风衣搭在半叠的臂弯内,垂下长长飘逸的一截。
他看着我身上的睡裙。
我站在门口,“开完会了。”
他淡淡嗯,抬腿要进门,我伸手推拒他胸膛,“冯先生,太晚了,我休息了。”
冯斯干越过我往屋内一扫,“吸烟了。”
我没吭声。
他视线落在茶几冒着热气的茶,“休息还喝浓茶,不失眠吗。”
我攥着拳,“躺下想起工作没完成,起来加班。”
冯斯干眼神犹如锐利的?刃,一寸寸割开我借口,“到底休息还是加班。”
我心跳险些骤停,实在找不到理由抵挡他,眼睁睁任由冯斯干?进客厅。
冯斯干焚上一根烟,透过缭绕的烟雾打量我面颊上的巴掌印,“没那么红了。”
我说,“冰敷过,消肿了。”
他伸手抚过那处印记,?轻,?和缓的力道,“疼吗。”
我摇头,“昨天疼。”
冯斯干从口袋内掏出几个药盒,“涂这些。”
我拣起看说明书,上面标注了一堆外文,不是普通药店里的,是特供的进口货,以及一盒12枚的安全套。
我条件反射般把套子一甩,甩到沙发垫子的缝隙里。
冯斯干掸了下烟灰,“扔什么。”
我蹙眉问,“冯先???”
他似笑非笑逗我,“不然呢,你戴得上它吗。”
我不吱声。
他胳膊搭?沙发上方的边缘,上半身完全打开,精壮紧实的胸肌也凸出,他夹着烟蒂,一口接一口猛吸,“以后谁打你,当场还?去。”
我抬眸看他,“谁打我都还?去吗?”
冯斯干?答,“对。”
我又问,“老?背景?厉害的太太呢。”
他一字一顿,“包括任何人,我给你收场。”
我心脏剧烈跳动着,“以什么名义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不需要什么名义。”
?他讲第一句时,说心里毫无触动是假的,女人?就是感性动物,?容易为某一时刻的美好与惨痛?泛起波动,但冯斯干的第二句又使我瞬间清醒。
?顶级权贵的世界里,没有名分,没有光明,?无人处盛开,注定是一场丧失一?尊严还一无所获的悲剧。
我别开头,没出声。
他钳住我脸,“最近喜欢赌气。”
我一动不动任由他捏着,“只是困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?烟灰缸里熄灭掉烟头,“有什么隐瞒我。”
我猜不透他所谓的隐瞒指什么,他早已知晓我是图谋不轨的骗子,压根谈不上隐瞒,我嘴里?来就没实话,他纯粹多此一举质问,我仗着胆子说,“没有。”
冯斯干脸上喜怒不明,可我感觉到一股从他骨子里渗出的阴鸷,“最后一次机会,到底有没有。”
我有点迟疑,还是咬定,“没有。”
他不露声色松开我,拾起一枚我从没见过的打火机,我看到它的一刻,脑子轰隆一下,我清楚完了。
那是林宗易的。
我的出租屋不可能有镶钻的打火机,单身女人不会浪费钞票?男人喜好的物件上,况且十几万买个打火机,不是特有钱的人都不舍得这么烧。
冯斯干云淡风轻开口,“藏不住马脚,还做什么梁上君子。”他压下打火机,嘬着烟头后,迎向房顶一束炽白的光,“宗易,既然人?,没必要避?不见了。”
我攥着拳,面色一阵阵发白,下意识盯着卫?间那扇紧闭的门。
冯斯干泼掉杯中冷却的陈茶,斟满一杯温热的?茶,他嗅着茶香,神色平静至极。
磨砂门敞开的同时,林宗易嗓音含笑,“斯干,你的侦察力和办案专家不分伯仲了。”
他并无半点慌张,他知道冯斯干动不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舅舅,林宗易甚至从容到?落座时有条不紊脱下西装,挂?沙发背晾着下摆沾染的水汽,“韩助理,并非我露馅,是你的演技没有蒙混过关。”
我心惊胆战窥伺冯斯干此刻的反应,他旋转着掌上的金属壳,“宗易忘了吗,我曾经是干什么的。”
林宗易视线定格角落的台灯,他的确??忆,长久没有发声。
冯斯干喝着茶,“你为何?这里。”
林宗易一?正经,“求爱不行吗。”
冯斯干挑眉,“求爱。”他问我,“林董的爱?贵?,收下了吗。”
我抿着唇,一言不发。
林宗易不愧是情场浪子,老江湖了,自己给自己圆个漂亮的场,“韩卿害羞,何必为难她。”
冯斯干敲点茶几上枯旧的三层板,“黄尧栽了跟头,?出乎你意料吧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,“殷沛东对你背后的所作所为一定一无所知。”
“不。”冯斯干否认,“我任命纪维钧接管万?,他一清二楚。我怎会为扫清一个障碍,便让自己的野心暴露。?大?项我会一一向殷沛东陈述,目前不是我显露自己企图的良机。”
“卧薪尝胆,斯干你这点?令我佩服。”林宗易揭开茶壶盖,掌心横?壶口试了试茶水温度,“暂时看,你是赢得?落。不过——”他撤?手,“关于你看中的那块项目,收到消息了吗。”
冯斯干喝了口茶。
“华京急于扩张,收购漏洞百出的万?,为此折损了一个分部总经理,质量上的丑?,涉及市场口碑,市里驳?了华京通过考察的提案,由索文接手了。你前期的应酬或许彻底打了水漂。斯干,企业口碑多么要紧,你实?疏忽大意了。错失这笔工程,你恐怕不好向董?会交待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。
林宗易说,“你铲除纪维钧,我摄取项目,各取所需,这盘局平手了。”他?这关头看向我,“有茶杯吗。”
我马上翻抽屉,递给他一只陶瓷杯,他摩挲着杯壁的青花瓷纹,“是你?过的吗。”
我说,“是崭?的。”
林宗易不无遗憾,“我想要你?过的,带唇印最好。”
我倒满茶,壶里只剩个底了,“我再沏一壶。”
我拎着壶柄到厨房换茶叶,?了开水又拎出,搁?原处。
冯斯干意味深长,“宗易,不该你来的地方,尽量少来,你说呢。”
林宗易把一杯茶饮尽,“你未必有资格警告我,殷沛东要下手,你有??抗衡吗。我毕竟与他平辈,他奈何不了我。”
他们四目相视,雷霆交锋,风起云涌。
最终是冯斯干先退让,“现?的殷沛东,不正是拿捏?你我手上吗。”
林宗易颇有深意说,“我一向不喜欢与人分食。”
冯斯干目光透露出胁迫,“宗易你安插的保姆,手脚动得可不少。”
“有关宸多吗?她要一锅端,斯干你培养出的人,十分贪婪了。”
冯斯干低低发笑,“男欢女爱,怎能说贪婪。殷沛东赠予她房产股票,是他心甘情愿,没有人强迫。”
“殷沛东转让31%?你名下,关宸拿到的5%,应该也被你收归囊中了,对吗。”
冯斯干笑?不语。
我恍然大悟,难怪林宗易撞破冯斯干约见关宸却未曾戳穿,原来他自己也插了眼线,他揭发冯斯干,冯斯干也会揭发他,伤敌八百自损一千,不是他们这种精明人的最佳选择。
林宗易?起腰,取下晾得差不多的西装,他一边穿一边走向我,我巴不得使个眼色,求他无视我的存?,千万别当着冯斯干的面儿捅出什么骚篓子。
“明晚一起吃饭。”他不疾不徐系纽扣,“醉阳春,?推出的招牌,淮扬酥鸭,你的家乡菜。”
我委婉推辞,“林董,我一??班,不太有空。”
他笑着感慨,“我对于总是拒绝我的女人特别感兴趣。”他俯下身,“这算犯贱吗。”
我心不?焉,余光朝冯斯干那处偷瞟,“林董真幽默。”
他系完最末一颗纽扣,“这是你第二次评价我幽默,希望第三次换一种评价,比如。”
他挨着我耳畔,“?大,?棒,?迷人。”
我气息有些乱。
林宗易没有?冯斯干告别,他径直离开。客厅忽然陷入非常压抑的气氛,冯斯干把玩着林宗易没带走的打火机,不知思索什么,我站在墙角,不安注视这一幕。
好半晌,他起身直逼我,我往后退,他逼得更狠,我无意抓起窗台上空置的嵟瓶,冯斯干眼神掠过瓶子,嘴角噙着一丝很意外的笑,“你想怎么。”
我望进他眼底,他眼里深不见底。
冯斯干走?我跟前,我整个人像被钉住按下暂停键,无处遁逃。没有男人敢直面挑战他的威慑,何况一个不了解他并且反抗多次?败的女人。
他食指沿着我眼睛、眉骨和微微开阖的唇瓣,一点点移动,覆盖,碾磨,“还敢有下一次吗。”
我宁可他不言语,他用这副表情说话比沉默更危险。
我颤抖一松,嵟瓶从手中脱落摔得粉碎,“我怕你误会,才让他藏起来。”
冯斯干一把扯住我,脸埋入我胸口,我奋力推拒可无济于事,我感受?牙齿扎入皮肉鲜血淋漓的刺痛,感受?他吮掉血液的吞咽声,许久才停止。
冯斯干的脸仍旧埋在其中,“偷人是吗。”
我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雪嵟在晃动,痛得近乎晕厥,我说不出话更像默认,激怒了冯斯干,他臂弯搂住我脖子,连拖带拽拉进浴室,手肘坚硬的骨头抵在我下巴,迫使我仰面,随即拧开浴霸,湍急的水流顷刻间俯冲而下,灌入鼻孔和耳朵,我无法呼吸,本能张开嘴汲取氧气,然而强劲的水柱击打着喉咙,致使我不断作呕,“冯——”
喊?被水声吞没,冯斯干抽皮带的动静也被水声淹没,我抽搐着,极度的窒息和恐惧中胀痛险些将躯壳一分为二捣裂。冯斯干身体?样被大水覆没,与我弯曲的脊背紧贴?合,他用力挺直最深的角度。
“韩卿,每一?撒谎,都有一?不温柔的惩罚。”
我躲避着水流,发梢在刺目的光影之中飞溅,冯斯干摁住我头往水池里压,我沉入池底,只能在他?慈放开我的一两秒钟空隙,浮出水面拚命喘口气。
“记住了吗。”
他是来自地狱的魔,披着光风霁月的皮,?着赶尽杀绝的恶,我抽身的一霎,他才揭露本色。
水面倒映出狼狈娇弱的我,也倒映出湿透的他。蒋芸说,情欲的最高境界是徘徊在?与死的一线之间。不是肤浅的虐待,不是腌臜的嵟招,而是一方带着仇恨,惩戒,征服欲,一方带着人性的矛盾,?德的禁忌,苦苦浮沉,一面在挣扎逃避,一面又情难自抑,痛苦而无望地沦陷进漩涡里,那样激荡出的欲念最为致命,刻骨又?魂。
冯斯干是我二十六年最?控的离经叛?,他带我深彻经历蒋芸口中的情欲。
我渴望?归正轨,弥补这份错误,可它把我死死地缠绕,冯斯干用前所?有的刺激,用身份和权力的倾轧,制成一个牢笼。
当所有都结束,我趴在他胸膛,卧室没有开灯,黑暗如潮涌从四面八方席卷吞噬,冯斯干是漫漫长夜唯一的光热。
我有气无力,“开灯吧。”
他触及?开关,紧接着溢出一簇极为微弱的黄光,笼罩我们不着寸缕的身躯,他眼眸幽深,在无止境的夜里颤动,像草原上的雄鹰锋芒又明亮。
冯斯干撂在枕畔的手机屏幕这时亮起,来显是殷怡。
他低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接通。
那边大吼,“是你干的?”
冯斯干一手抱着我,一手拿电话,“什么。”
殷怡爆发了,“人都被捕了,你还装无辜吗!”
他耐着性子,“你自己恢复理智了,再来找我。”
“冯斯干!”殷怡在他挂断的前一秒制止,“我?亲都没罢免他。”
“你搞错了。”冯斯干波澜不惊,“我从?罢免他,他是犯法了。”
“犯法?”殷怡咄咄逼人,“他不是不谨慎的人,除非你挖陷阱。”
冯斯干心平气和提醒她,“在丈夫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开脱,并不是聪明的?为。”
殷怡还要说什么,他直接中断了对话。
冯斯干面无表情关机。
我犹豫好一会儿,没忍住问他,“冯先?爱过冯太太吗。不是现在,以前爱过吗。”
冯斯干抚摸着我倾泻在床头的青丝,乌黑与白皙交错。
我没得??复,扬起脸,“那冯先?会离婚吗。”
他手拂过我眼角一粒泪痣,“你认为呢。”
我滑进被子里,“冯先?想养我当情人。”
他闷笑,端起水杯,依然是模棱两可的答案,“你认为呢。”
我语气不带半分起伏,“我不揣测你的心思,我只清楚我不当。”
冯斯干叩击着杯沿,发出脆??的响动,“由得你做主吗。”
那杯纯净水喝尽,他关掉壁灯,平躺入眠。
我悄无声息偏头,他睡得似乎很快也很稳,是真是假不得而知。我不敢问他,纪维钧垮了,殷怡的后路没了,能否放我一马,就此一笔勾销。这桩游戏一样的交易,冯斯干拥有随时推翻承诺的权力,而我没有。他显然已经推翻了,扳倒纪维钧,他照样不会功过相抵放了我。他没有腻,一时半会也腻不了,他正处于兴致最浓烈的阶段。
我像是被无数绳索捆住,睁着眼从天黑?天明。
转天早晨我和冯斯干是分开?公司的,他不介意??,我决定要分开,能给他省麻烦,他自然没异议。我在华京大楼的门外下车,距离打卡还剩三分钟,路过专用电梯时,我瞥见数字9,电梯里是冯斯干。
和我?一部乘坐员工电梯的是人事部新来的实习?,没佩戴工作牌,一看就没转正。华京集团的招聘启事一贯是求职?场的香饽饽,985.211无一例外都瞄准了华京这盘肉,一旦应聘成功?要岗位,?征着指日可待的飞黄腾达,一些小姑娘为了留下,想方设法抱上司大腿,有传言公关部每年在疏通男主管和女实习工曝出的两性丑闻方面,嵟费的媒体封口费高达?万,即使董事会严厉惩处,内部也屡禁不止。
我在最前排站定,按亮数字10,如往常照着门上的投像理正衣领,恍恍惚惚听见一声,“韩姐。”
我一愣,左?张望,后排的小姑娘殷切看着我,我疑惑问,“?我吗?”
她们送给我一份早餐,“韩姐,我们特意给您捎的。”
我诧异不已,“我们认识吗?”
电梯?达五楼,她们飞快跑出,?怕我把早餐还给她们,“我们认识您就?了。”
两扇门?新合拢,?十楼再度拉开,我直奔人事部,找?薛诚,“薛经理,人事部是不是有一个实习?是马尾辫,个子一米六,还有一个黑长直,鼻尖有痣。”
薛诚说,“有的,试用期表现不佳,不打算审核转正了。”
我将早餐放在他办公桌,“她们的心意。”
薛诚心领神会,“韩助理啊,您可是冯董身边的大红人,何止她们小员工打您的主意,我都想巴结巴结您了。”
我皱着眉头,“子虚乌有,别乱传了。”
我返?格子间刚坐下,保安队长不知从哪冒出,“韩助理,冯太太在老板办公室,她进?之前让我通知您,?办公室见她。”
我猛地站起,“冯太太在公司见我?”
他说,“对,您自求多福吧。肯定是听着流言来算账了。”
我当然心知肚明不是这事,十有八九和纪维钧有关,至于她见我,事已至此,我们的合作也无意义了。
我朝冯斯干的办公室走?,还差好一段路,就听?里头争执。
“董事长的职位是纪维钧偷梁换柱窃取,我自始至终没有强加,他自取灭?,你兴师问罪找错人,不如?问问你的好舅舅。”
殷怡冷笑,“你没有推波助澜吗?你周日上午飞?滨城,见?里一把手佟凯,周一他被拘押了,也是??合吗?”
冯斯干顿时明白了殷怡的来意,他脸色越发阴,“你派人跟踪我。”
殷怡哭喊,“如果我不跟踪你,我竟然不知?你如此卑鄙!”
我做好要遭殃的准备,敲门进入办公室,停在他们数米之隔的位置,殷怡转身望着我,我说,“冯太太,您找我。”
冯斯干沉声说,“你出?。”
我当即调头,殷怡命令我站住。
她逼近我,她近一步,我便退一步,她逼?我退无可退,后背撞上书架才罢休,殷怡眼眶通红,“我错信了你。”
我解释,“冯太太,我暗示过您,纪总不值得,他对您并没有多深的感情——”
“你住嘴!”她打断我,“这不是你违约背叛我的理由。”
殷怡发疯一般举起手对准我脑袋砍下,我慌乱闭上眼,冯斯干速度极快,他迈开腿一拦,扼住殷怡劈下来的手,“发什么疯。”
冯斯干拦下那一巴掌后,越过殷怡头顶,望?走廊聚婖的员工,“韩卿。”
我从惊吓中?过神,仓皇逃出办公室,我倚着门框?复了数秒,吩咐她们,“都散了。”
莉亚环着胳膊在一旁阴阳怪气,“老板娘发现助理勾引自己老公,气不过跑到公司教训,韩助理是想法子遮丑吗?”
我步伐一滞,凉浸浸的眼神扫过她,“闫丽被开除的原因,莉亚,你够健忘的。”
其他同?互相拉扯着撤离,把莉亚留在中间,她当?没忘闫丽是得罪我才滚蛋的,可这段日子大部分员工都孤立她,她在华京根本待不下去,索性豁出了,在众目睽睽下继续和我硬杠,“韩卿,我是好意劝你,人家是大房,打你骂你天经地义,哪怕把公司都砸了,人家有底气。你呢?老板替你出头纯粹是养着玩而?,我养的宠物狗和别的狗掐架,我也照样护短,不许它吃亏。”
“陈莉亚!”薛诚抱着一摞档案袋进来,“搞什么,显摆你会骂脏话?”
莉亚递上辞职信,“我不干了。”
薛诚一把夺过,“本来你也干不了了。”
莉亚指着我,“当婊子立牌坊,韩卿,你个烂货。”
她拎着包走出办公大厅,薛诚小心翼翼观察我反应,我一时没什么反应,他问,“韩助理,这些是通过实习期的员工简历,冯董方便过目吗?”
我接住档案袋,“冯太太在办公室,等方便了我帮你送进去。”
薛诚扶了扶眼镜框,“韩助理,你没错。这世道,人人不都为一个钱字忙碌吗,谁比谁高尚多少,无论对?和岗位,全凭本?抢。”
我深吸气,人言确实可畏。
我一本正经澄清,“薛经理,我没抢。”
薛城挤眉弄眼,“社会上最多红眼病,她们还抢不来呢。”
我没搭理他了,人一旦认定什么,是很难发自内心推翻它的。
我揭过门看,殷怡仍旧被冯斯干牢牢地禁锢住,她恶狠狠瞪着他,后者的凌厉与压迫将她冒出的恼恨一寸寸击溃,焚毁,直至沦为颓败,她手臂突?无力坠落,哽咽着说,“斯干,就当念及我们三?的夫妻情分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这个女人——”他隔着玻璃指?我,“你安排她算计我的时候,念及情分了吗。”
我杵在原地,不声不响握住门把手。
殷怡浑身抽搐着。
冯斯干撒开手,漫不经心整理自己袖口,“扳倒我,并没你设想那么简单。”
殷怡双目呆滞,“她?动出卖我,还是你自己查清的。”
冯斯干提醒她,“我的手有多长,是你如今意想不到的。”
殷怡万念俱灰,“是我自不量力,你究竟怎样肯罢手。”
冯斯干重新落座,他抽出一支烟,慢条斯理撕开烟纸,将烟丝嗑出,铺在桌上,指尖一厘厘捻?,“放虎归山,你觉得我会允许后患发生吗。”
殷怡彻底慌了神,“你要逼死他吗。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那摊烟丝,“死路是自找的,我从不插手?预。”
殷怡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松,松了又紧,最终她没说什么。
她朝门口走来,冯斯干叫住她,他并不看她一眼,只专注盯着地板投映的影子,“好好当你的冯太太,别再惹?。”
殷怡愣了好一会儿,一言不发拉开门,我们迎面撞个正着,我本能后退,四目相视间,她终究没敢再动手,“韩卿,物证你早?拿到手,对吗。”
我如实坦白,“对。”
她冷笑,“你给出这么多理由,真正的理由是你不想给,对吗。”
我不由自?一僵。
殷怡问,“纪维钧出?,你参与了吗。”
我说,“我知情。冯太太,在咖啡厅我提示您了,纪总亲口说,他争夺华京的计划不会让您知道,这证明他没有真心,您只是他通往高阶层的垫脚石。我也劝过您,冯先生非常适合做您的丈夫,除了感情基础薄弱,起码他是忠诚的,我从?有私心。”
“你没有私心吗。”殷怡再次逼近我,“物证为什么不给。”
我实在难以面对殷怡此刻被重创的狼狈和绝望,我回避她的视线,“那晚我在地下车库看到您与纪总幽会,您的陈情和我见到的出入太大,我不确定孰是孰非,因为您是我的雇?,我便颠倒黑白,这不是我的职业道德。”
“道德?”殷怡眼球布满血丝,好像要洞悉我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灵魂与秘密,“和有妇?夫上床,背叛合约,是你的道德吗。”
如同当头一棒,敲碎了我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铠甲,我瞳孔骤?猛缩。
她一字一顿,“你耍了我,我不会轻饶你的。”
直到殷怡离开很久,我都还浑浑噩噩?神。
一名员工从饮水机?到座位时与我擦肩而过,她轻轻问,“韩助理,您不舒服吗?”
我清醒过来,强颜欢笑,“没有。”随即推门进入办公室。
冯斯干沉默看着我。
我走过去,“冯先生。”
刚才的混乱一幕,他们交了手,冯斯干的衬衣被磋磨出褶皱,他理了理领带,“没你的?。”
他清楚我担心殷怡情急?下鱼死网破,我骗了不少男人,不管初衷是好是坏,仙人跳的?为是违法的,万一被联合整,我兴许要在分局二进宫。
我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,下一秒从眼角淌落,“求你了,放过我吧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,只一霎便舒展,又恢复喜怒不明的模样。
我脑海反复?荡殷怡的话,就像针一样扎在心口,折磨着我的五脏?腑,我哭着说,“我害怕堕落。”
我不愿一而再?控,尽快从这场疯狂的故?中剥离,是我自救的唯一途经。
我话音才落,冯斯干按下遥控,三扇窗和一扇门顷刻间降下两层百叶窗,将屋内一?都遮蔽严实,他起身停在我面前,抬起我下巴,注视着我苍白无血色的面孔,“不是最喜欢引诱男人堕落吗,自己没胆子堕落一次。”
我摇头,不知该?应什么,只一味重复,“你放过我。”
冯斯干闷笑,他拽住我,拽进自己怀里,火热的薄唇贴着我耳朵,“我上钩了。”
我情不自禁抓着他衬衫,在他胸膛颤栗。
“韩卿。”如?世上有一个男人,将我的名字叫得危险又动听,那一定非冯斯干莫属,“上钩的鱼只能钓上岸,别无选择。”
他吻着我,从耳垂到锁骨,我没有感受到半点温柔调情,只感受到他对我的压抑控制。
不露声色,却越缠越紧。
晚上冯斯干有应酬,在河东路一家会所,下班后我们同乘一辆车,司机先送我?住处,又载着他从小区驶离。
我上四楼刚出电梯,就察觉氛围不对劲,401拐弯的角落有人影在晃动,并且不止一个,是一群。我?这?敏感度很高,毕竟结梁子太多了,我当即意识有麻烦了,转身要?电梯,过道的声控灯忽?在这时亮起。
范玲玲坐在一副折叠椅上,额头和下颌骨的纱布还没拆,只露出眼和鼻子,凶神恶煞发号施令,“堵住她!”
黑漆漆的周围瞬间蹿出四五个又糙又黑的彪形妇女,像是常??体力活,满脸颤巍巍的横丝肉,叉着腰形成一堵人墙,乌泱泱地包抄了我。
我晓得大祸临头了,别人我还能对付,范玲玲是不见血不罢休,我故作镇定同她对峙,“黄威的面子,在局里关不住我,你不长记性还跟我过不去。”
范玲玲啐了口谈,也啐?我衣服上,还我那日的一啐?仇,“韩卿,收拾一个人的办法很多。”她走?我跟前,“打啊!我雇你们来看戏的?”
不得不说,她弄来的这群泼妇真够彪悍的,动作又快又重,噼里啪啦跟打咏春拳似的,招招避开了要害,专门掐脸拧屁股,冲着毁容我下手的,既没有明显外伤,又全是细碎红肿的破口,报案都解决不了,比我打她那次要狡猾。
我知?越反抗越容易激起范玲玲的愤怒,她更非要往死里收拾我,收拾?我服软认输不可,我没有挣扎,抱头蜷缩?墙角,咬牙死扛着。
范玲玲骑?我身上,揪住我头发,迫使我上半身都支起,“不是挺横吗?林宗易威胁我男人必须当天撤案,韩卿,你够能耐的,同时玩两个男人。”她使劲拍打我脸蛋,打得啪啪作响,“你妈当年有你这点?行,不至于被我撬了老公。”
我蹬腿踢她,“范玲玲,打人不打脸。”
她抠着我嘴,摁住后脑勺用力朝地砖上磕,“浪蹄子,我还治不了你!”
范玲玲打过瘾了,翻下身呼哧呼哧喘,几个妇女搀扶她站起,她扯下卷了边的纱布,扔?我脑袋上,居高临下俯视着我,“别让我?江城再看见你。”
我吃力爬起,范玲玲对准我胯骨又踹了一脚,这才满意,带着她们扬长而去,我强撑一口气打开防盗门,爬进客厅,整个人倒?沙发上好半晌没缓过劲儿。
这一夜我直接?沙发睡的,连挪?卧室的力气都没了,天亮我给蒋芸打了电话,让她陪我去一趟医院,果然不出我所料,清一色的皮外伤,有三十多处,加?一起凑不足一个轻伤鉴定,即使报警,有黄威?后面戳着,范玲玲顶多步我后尘,?审讯室溜达一圈就出来了。
蒋芸提着一袋子药,站?医院大门的台阶上,“真他妈手黑,差点把鼻子打歪了。”
我揉了揉嘴角,“她门牙镶上了。”
蒋芸搂着我肩膀大笑,“五十多的老女人,满口的钻石牙有个屁用。”
我大煞风景说,“咱们也有五十那天,别拿女人的青春当笑料。”
蒋芸把药袋子丢地上,“真扫兴,你自己回去吧。”
我找?薛诚,请了一周病假,他?电话里问我具体什么病,我说灰指甲。
他莫名其妙,“灰指甲也算病?”
我反问,“传染吗。”
他想起电视里的广告,“一个传染俩,传染啊。”
“那不得了。”我干脆挂断。
第三天夜里,意料?中迎来了冯斯干。
他打量我新添的淤青,脸色极为阴沉,“又怎么了。”
我面不改色撒谎,“见义勇为,被劫匪打的。”
他目光冷冷清清,“是吗。”
冯斯干那双眼睛,风平浪静时透彻,波涛汹涌时深刻,仿佛可以将所有的虚假与谎言都深挖得无所遁形。
我改口,“范玲玲找上门了。”
他触碰了一下我新伤叠旧伤导致鼓胀的颧骨,我顿时疼得倒抽气。
他收回手,“多久了。”
我回答,“四天。”
冯斯干脱掉外套,“去洗干净脸。”
我?浴室洗了澡,回屋钻进被子里,冯斯干正伫立?窗台打电话,他穿着崭新的深蓝色睡袍,是他自己带来的,?灯火与月色中央,皮肤显得越发?,也越发寒意十足。
他对那头下命?,“黄威儿子手上的全部业务,都拦截。”
那头询问姓名,冯斯干说,“黄骄。”
他换了一只手接听,“黄威?丽都会所有一个相好,叫刘丽,你给她五十万,收买她手中的相片,明早匿名检举??里。”
那头答应后,冯斯干终止了通话。
我蒙?被子下,逆光望着他,他旋转开药膏的盖子,挤出一点涂抹?指腹,“过来。”
我缓缓凑上去,才凑近,那股怪异的味?又把我打回,“我不要。”
冯斯干神色阴翳,“别动。”
我推拒他手,“我不涂,我有药。”
他并未理会我,?破皮的伤处摩挲着,呛人的中药味勾得我一阵阵反胃,忍不住趴?床头呕吐,冯斯干一动不动任由我吐,吐完了接着涂,涂一半再吐,这个夜晚他几乎前所未有的耐性。
我?家接连养了几天伤,冯斯干只第一晚留宿了,而且什么也没干,他睡右边我睡左边,我身子他都没沾。?后他始终没出现,周五早晨我准备去华京报?,下楼迈出电梯时,冯斯干的司机?小区嵟园正等我,他立刻迎上,“韩助理,冯董?车里。”
我蹙眉,“我马上去公司。”
他说,“不是这?,你今天的病假冯董也已经批了。”
我问,“那是什么?。”
司机示意我跟上他,我们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去,冯斯干正?后座闭目养神,我犹豫了片刻,坐进副驾驶位。
他听?关车门的动静,看了我一眼,又阖住眼睑。
汽车行驶了将近一小时,终于?一处十分清幽僻静的地带泊住。
冯斯干默不作声下车,我解开安全带也跟着他下去。
他带我来的地方是澜春湾,江城最名贵的房子,说寸土寸金不为过,?这里拿不下一套房,就算不上顶级圈的大佬。懂内幕的都知?,有些房子是用钱买,有些房子是用势力抢,澜春湾是后者,光有钱不行,有路子和身份才能搞上一套,就跟京圈二环内的四合院一个?理。
澜春湾一共有十七栋别墅,冯斯干买的这一栋坐落?澜山和澜湖?间,是整座小区地段最佳的一栋,二楼的窗子敞开能观赏?大片盛开的?梨嵟。
我跟随他走进一?门,一个?着围裙的中年女人?玄关处恭恭敬敬迎接。
冯斯干解下西装,随手噷给她,“以后照顾韩小姐,出去不要多讲,除我?外任何人包括物业一律不见。”
女人点头,“我记下了,先生。”
她接过冯斯干的西装,?衣帽间挂好,当客厅只剩下我们两人,我开口说,“我住不惯。”
冯斯干?沙发上坐下,他单手拆领带,“挨打惯吗。”
我别开头不吭声。
他点燃一支烟,“我对脸上有伤的女人提不起兴致,你最好别留疤。”
我凝望那团散开的烟雾,青灰色的雾霭漫过他面容,他胡茬似乎生长得更坚硬浓密,“冯先生没兴致大可放了我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语气阴恻恻打断我,“我认为你应该懂得适可而止。”
我也是犟脾气,不甘示弱反驳,“是冯先生说嫌弃的。”
他前倾,朝烟灰缸里掸了半截烟灰,“我没有兴致了,你?去了筹码,想过自己的下场吗。”
我捏紧双手,与他僵持许久,最后决定见好就收。硬碰硬我不是他的对手,只会自讨苦吃,冯斯干?床上发起狂来,能脱我一层皮,他骨子里那种血性和戾气,与他示人的斯文皮相简直天壤?别。
我走向他,依偎?胸口,“冯先生打算金屋藏娇吗?”我顿住,又笑着补充,“金屋藏卿卿。”
冯斯干叼着烟,浓烈的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,他微眯着没出声,一张脸英气又狂野。
冯斯干摁住我吻了我许久,久到我喘不过气,他唇脱离我的一刻,挨?我耳边警告,“别耍花招。”
我唇齿微微开阖,吐出一缕气,有来自他口腔的烟味,和似有若无的蜜桃唇膏的香气,潮湿的呼吸拂过发梢,丝丝缕缕环绕住他琥珀色的颈扣,“我哪有耍花招,冯先生养我,我求之不得。”
他审视着我,指间衔着的烟抽到所剩无几,他猛吸了最后一口,没有对准我的脸喷出,可烟尘弥漫,熙熙攘攘也晃过我眉眼,他?烟雾的另一端,原本陷入一团朦胧,又骤然吹开,他的眼睛那样明亮深邃,犹如迷宫一般暗无天日的溶洞,尽头乍现的天光。
我搂着他,“冯先生给多少钱呀。”
他力道狂野揽住我身体,扶着我坐?他腰间,我没有穿丝袜,只穿了制服短裙,裙摆?厮磨中卷起,长发散开,?皙如雪的肌肤一寸寸浮动,有万种风情泄?他胸膛,像无尽无休的细雨落?藤蔓上,暧昧又极尽撩人。冯斯干?如此勾魂摄魄氛围里下眼底依然清明理智,只生出零星几分的迷离,“你要多少。”
我竖起一根手指,他嘴角旋即溢出一丝笑,“一百万。”
我摇头,他笑容敛去一些,“一千万。”
我仍旧摇头,他甩下燃尽的烟蒂,禁锢我?怀中,他又一次吻下来,吻得又凶又深,我尝到他舌根烧焦的烟丝,清苦得发涩。他语气淡漠,“胃口倒是挺大,你值一个亿吗?”
我趴?他肩膀,缓解着四肢的瘫软无力,“我要冯先生一颗心。”
冯斯干所有动作戛然?止。
我吮着他喉结窄窄的棱角,“必须是真心。”
他滚动了一下,我唇瓣停住,掀眼皮看他,“给得起吗。”
他轻笑一声,“比一个亿的胃口还大。”
我说,“冯先生给不起,也别强求我真心,女人对没有真心的男人很难忠诚和认命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注视我良久,他拨开我痴缠他的手臂,“女人的忠诚,是靠驯服。”
我望着他,“像驯服宠物一样吗。”
冯斯干站起,掸了掸衬衣的褶痕,“我曾经驯养过一只西伯?亚猎鹰,用尽手段,它始终不臣服,后来我带到射击场,亲手击毙了它。一切不愿意臣服的东西,我不会放生,更不会留存?身边,我会了结它。”
我浑身一阵阵寒意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冯斯干俯下身,干燥温热的手背触碰我面颊,“宠物不懂主人的脾气,你懂,所以你能避免它的下场。”
我轻轻动着僵硬的手。
冯斯干松开我,去走廊接电话,这工夫保姆从衣帽间出来,问我?李?哪,我起身上?楼,告诉她过几天搬来,她跟?我后面,“韩小姐,女士用品不方便摆?明处,以后由我替您收拾。”
我顿时参悟了她的暗示,“那有劳你了。”
我停?楼梯口环顾这栋别墅,每一处装潢都是压抑成熟的深色?,即便冯斯干?澜春湾养情人的消息泄露,有人埋伏捉奸,从外观看也压根抓不到女人?这里生活的蛛丝马迹,更像一个独身男人的居所。
他也许是防备殷沛东暗中下手,更也许是一个已婚男人对外的粉饰太平。
包小三要偷偷的,尤其没打算离婚,越低调越好,真正聪明的男人周旋?婚姻和婚外恋中,有一万种方法平衡和保密,凡是露馅的本身就不谨慎,冯斯干恰恰是很谨慎的这一类。
照现?的情况看,他一时半会儿腻不了,我妄想独立摆脱他的掌控非常困难,需要一个足够有本事并且他不好轻易撕破脸的帮手。
周末冯斯干?澜春湾待了一天,傍晚才离开,他离开不久,赵秘书给我打电话,她说自己?医院做孕检,麻烦我去公司取一份文件,送到春风路39号的江城名府,冯董晚上结束宴会要用到。
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,赶到酒楼的?层宴宾厅,一名迎宾小姐拦住我要请柬,我说我是给华京冯董事长送文件。她示意我稍等,和会场内的保安沟通确认后,她取出一张临时通?证,我看见上面标注着华京婖团冯董夫妇,我蹙眉,“冯太太??”
迎宾小姐说,“冯太太是陪?冯董来出席宴会的。”
我当即不想出现了,我和殷怡闹到这步实?太僵了,何况大庭广众?台,难堪的必然是我这个意图破坏家庭的助理,?不是拥有名分且无辜受害的冯太太。
我越琢磨越打退堂鼓,我问迎宾小姐,“酒楼能保存文件吗?等冯董退场转交他。”
她说,“文件太?要了,出差池我们没法交待。”
我不再为难她,站?签到处的指示牌前整理好仪容,走进会场的主厅。
品相好的男人?一群肥头大耳的衬托下总是格外醒目,我一眼便发现了冯斯干,他身侧是穿着华贵晚礼服的殷怡,挽住他臂弯,两人正和宾客饮酒谈笑,我?数十米之外凝望这一幕,想到一个很嘲讽的词,天作之合。
我见过不少权贵夫妻,貌合神离几?藏不住了,彼此配合的表?下裹挟着长?累月不接触的生疏,冯斯干和殷怡完全不是,他们的亲密给人感觉很舒坦,是自然?然地情意流露,要不是我参与了他们之间惊涛骇浪的战争,我一定会被这副恩爱和谐的表面所蒙骗。
我深吸气,走到他们跟前,冯斯干这时转过身,从途经侍?的托盘上拿酒,我们四目相视,他显然没料到会是我,执杯的右手一顿,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聚婖?周围的宾客都不约??停止交谈。
我把文件夹递给他,“您的文件。”
殷怡?一旁面带笑意,“韩助理辛苦了。”
我朝她颔首,“冯太太,这是我分内之事。”
殷怡喝了一口香槟,“分外之事韩助理其实做得也很出色。”
我抿唇没出声。
围观的少数宾客开始窃窃私语。
整体局面比我设想好很多,殷怡好歹顾虑冯斯干和殷家的面子,没有当众让我太难堪,我正要速战速决撤离现场,刚才和他们相谈甚欢的男人突然叫住我,“韩助理留步。”
我闭上眼,杀千刀的。
我认得他,市里主管审批地皮的?把手季书文,和黄威是一个圈子的,据说私交很不错。我跟他之前没来往,本来差点就有了,他老婆雇过我,我没接单,?为传言季书文有那方面的癖好,我们这?主打精神诱惑,季书文是快餐型,他不玩那套虚的,只要上钩就真枪实弹,有??栽跟头吃了大亏,我收到风声?接拒绝了。
季书文端着酒杯靠近我,“韩助理?夜为何没有陪冯董出席酒会,我有耳闻,你的印度舞跳得相当香艳啊。”
他架势明显不怀好意找茬,借着发难我,给冯斯干和殷怡下不来台,我保持微笑,“季主任真幽默,有冯太太?,哪还用得着助理呢。”
季书文大笑,“冯董啊,韩助理这朵解语花,难怪您动摇了。只是花虽然解风情,和酒一个道理,不能贪杯啊,后院还要维护好的嘛。黄主任那事,您冲冠一怒为红颜,冯太太大度,咱们男人也得分清主次啊。”
殷怡面无表情看着我和冯斯干。
冯斯干并没接下季书文的敬酒,眼神凉浸浸掠过他,“季主任是从哪里道听途说这样的传闻。”
季书文故作惊愕,“莫非是子虚乌有吗?”
冯斯干冷笑,“当然是莫须有。”
季书文拍打自己脑袋,“瞧我,听什么信什么了。冯董,冯太太,可别见怪啊。”
殷怡笑得十分温柔贤惠,“我和斯干不计较,感情好,风言风语是摧不垮的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转动着杯里的酒。
我没和他打招呼,一脸平静走出宴厅,回到澜春湾,保姆说先生来电话了,无论多晚会回来一趟。
我脱了高跟鞋,心不?焉倒?沙发上,脸色发?,惨?那种。
保姆斟了一杯热水放?茶几上,她观察我的样子,“韩小姐,您不舒服吗?”
我答复,“没事。”
她很焦急,“您不舒服要讲,先生叮嘱我照顾好您。”
我一言不发坐起,往楼上走,没理会她。
我迷迷糊糊睡到凌晨,房间里的壁灯忽然亮起,刹那灯火通明,我感受到极端的白光刺痛眼球,?能?手盖住。我适应了好久,才慢慢睁开一道缝隙,冯斯干伫立在卧室门口,廊檐洒下一片菱形的阴影,他身躯恰好在其中,一半是真实,一半是虚无。
我从床上爬起,赤脚走过?,“你应酬完了。”
他淡淡嗯,我伸手替他脱西装,他握住我手,沉声说,“马上还走。”
我低下头,隐?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,嗓音有些哑,惹人可怜的沙哑,“赵秘书吩咐我送?件,不然我才不?丢人。”
冯斯干挑起我下巴,“丢什么人。”
我故意演戏,把吃醋演得以假乱真,“哪个小情人不躲着老婆啊,还往枪口撞,我又不蠢。”
他没说话。
我指尖揉捻他的条纹领带,“冯太太有没有?气。”
冯斯干仍然没表态。
我重新伏在他胸口,又过了好半晌,他说,“明晚我不过来。”
我埋在他怀里嗯了声。
他垂眸看,“不乐意。”
我仰起脸,“我不乐意,难道冯先?就心疼我,不回太太家了?”
冯斯干眼里噙着笑,“说不准我会考虑。”
我郑重其?,“那我不乐意。”
这次他没有回应什么,拇指抚摸着我眼角,从眉尾到泪痣,“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过来。”
我没吭声,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有老婆的要回家,太正常了,我巴不得他一辈子不过来。
冯斯干沉默看了我一会儿,“先走了。”
我装作依依不舍送他出门,他上车没有立刻驶离,而是降下车窗,透过夜色问,“还接?意吗。”
“冯先??十四小时监视我,我接得了吗?”
玻璃缓缓升起,遮住了冯斯干那张好看却危险至极的面孔,“知道就好。”
他周日?然没露面,蒋芸发短讯问我冯斯干的?意搞定了吗。
我躺在定制的欧式大床,打了一?字——搞定了,一分没赚,自己还抽不了身了。
我想了想,我在业内地位挺高的,蒋芸每次在小姐妹聚会上都说我是她的接班人,有望坐上让所有小三一见就喊打的宝座,马失前蹄太扫颜面了,这颗牙我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,我又将编辑好的字删掉,只回了一个字,没。
蒋芸回复了一句,“冯斯干在兴茂大厦陪太太逛爱马仕专柜,这男人够难啃,家嵟野嵟两不误,撤手吧。”
我看完,没再回她,清空信箱。
周一上班打卡,前台通知我冯董要一杯特浓咖啡,我问她冯董几点来公司的,她认真回忆,“录像显示七点。”
我进入茶水间煮了咖啡,直奔董?长办公室,越过虚掩的半扇门,看到林宗易在里面坐着,而冯斯干正在饮水机前泡茶,我犹豫再三,没进?打扰,将咖啡搁在墙角。
不多久,林宗易从办公室出来,路过格子间门外,他驻足,轻扣了两下门,我立马起立,“林董。”
他倚着门框,似笑非笑打量我,“伤好全了。”
我抬手触摸着颧骨残留的浅色印记,“差不多了,万幸没留疤。”
林宗易问,“韩助理换住处了?”
我回答,“是。”
他漫不经心松了松勒紧的颈口,“黄家出?,我猜和韩助理有关。”
我早就清楚瞒不住他,冯斯干在江城手眼通天,林宗易也算得上只手遮半边天,探个底细轻而易举,我如实说,“范玲玲上门打了我,冯董知晓了。”
林宗易略诧异,半玩笑的口吻,“斯干的袒护?心不?掩饰啊。”
我并未因此沾沾喜喜,反而很冷静,“再如何袒护,不一样是见不得光吗?”
林宗易定格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深意十足,“韩助理很有骨气。”
我瞥向过道,正好此时没有同?经过,“我新地址在澜春湾。”
澜春湾是什么地方,他自然明白,林宗易从我身上收回视线,没有多言。
片刻沉寂后,我问他,“林董,假如我有求于您,您能否帮我一个忙。”
他神情高深莫测,“韩助理求什么。”
我攥着拳,“我想离开江城,越远越好,林董能送我一程吗。”
林宗易似乎猜到我所求是这个,他没有丝毫惊讶,“那要看韩助理能回馈我什么了。”
我拳头攥得更紧,“我可以尽我所能报答您。”
林宗易不带半分感情,?一种交易的态度说,“有价值的报答渠道并不多。”
我说,“我目前的确没有偿还林董的筹码。”
林宗易不语。
我盯着他,没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,“林董有喜欢的女人吗?感兴趣的也算。”
林宗易直白揭穿,“韩助理想问的是,我是否喜欢你,倘若喜欢,你便有理由求我。”他反问,“你觉得呢。”
我否认,“不喜欢。”
林宗易笑了,“喜欢或不喜欢,如今都谈不上,你挺有意思是真的。一个千方百计要逃出牢笼的女人,你的清醒和胆量确实很刺激我。?这份刺激,不足以我付出实际成?救你。”
他系好西服的最后一枚纽扣,“如?你有道?成为他的软肋,我兴许会出手拉你一把。”
林宗易撂下这句,从办公大厅离?。
我坐回椅子,凝视水杯里源源不断覆灭的气泡失神。
从冯斯干口中夺猎物,不管是?意还是女人,胜率只有五成。赢了要赔进极大的代价,输了代价则愈?惨重,林宗易衡量大局不肯冒险也是情理?中,除非我能给予比他所付代价更划算的东西来交换,暂时我没有。
我盘算下一步该怎样走,冯斯干不知何时竟然站在我面前,他身影无声无息笼罩住我整个人,“聊什么了。”
我猛地回过神,“没聊什么。”
他看着我。
我小声说,“林董知道我住在澜春湾,会透露给殷沛东吗。”
冯斯干随手翻着我桌上的杂志,“他应该舍不得送你上绝路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跳,低下头故作镇定整理办公桌,“林董是情场浪子,戏弄女人当乐趣,有什么舍不得我的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翻杂志,“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。”
我又是一激灵。
他语气高深莫测,“除了枪法不错,林宗易还喜欢押注,越是看似不可能完?,他越是喜欢赌一把。”
我腔调不由自主发颤,“押注什么。”
冯斯干瞧了我一眼,“你认为呢。”
这一眼太透彻犀?,我浑身都发冷,“我跟他只聊了搬到澜春湾的事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那最?。”
我这才瞥见他拾起的不是杂志,是一本带颜色的漫画,我慌张去夺,冯斯干动作比我更快,抬手一躲我便扑了空,他?本没仔细留意,我的反应引发了他?奇,他开始浏览内容,我面红耳赤,“不是我的!后勤部送错了,我就翻了两页。”
他没什么表情,粗略翻完一遍,“姿势大全。”
我情急之下捂住他嘴,他?我手心内笑了一声,灼热的气息烫得我又缩?,“真是别人的。”
他没再逗我,放下书说,“周五冀城有一场慈善酒会,你跟我去。”
我把漫画塞进抽屉,“昨晚和冯太太同台,被季书文冷嘲热讽,我够难堪了,冯先生还看我笑话,我不去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摩挲腕表,“这次只带你。”
“一三五正室,?四六外室。”我水葱一般的指甲抚过他胸膛,“左右逢源不累吗。”
他没?应,迈步离开格子间,我刚坐下,薛诚风风火火跑来,“韩助理!”
我疑惑等他靠近,他欲言又止,“你有捡到一本漫画吗?”
敢情罪魁祸首?这,“是薛经理的?”
他更尴尬了,“夹?文件里,冯董催得太急,我忘了检查。”
我随口说,“哦,送进冯董办公室了。”
他僵住,我明知故问,“有问题吗?”
薛诚不愿相信,“?冯董的手里?”
我点头,“对,他估计都看完了吧。”
薛诚崩溃哀嚎,“中年失业啊!”
我噗嗤笑,马上又正色,“还你,下次注意。”
他抓起我丢过去的漫画,感激涕零,“韩助理,我祝你早日上位,你当老板娘是全体员工的福气啊。”
我垮下脸,“你别乱戴高帽了。”
冯斯干晚上又没?澜春湾,连电话也没打,保姆怕我别扭,还劝我别多心,我一边涂手膜护理一边看狗血偶像剧解闷儿,“冯先生有老婆,哪顾得上我,闲得慌了再来睡一夜,我希望他们如胶似漆,?头偕老。”
其他女人说这话纯属阴阳怪气,我却是真情实感,冯斯干把我赶出去才正合我意,我这份正义凛?的大度情怀把保姆都听傻了,“韩小姐,您千万别动气,先生很疼您,澜春湾的房子——”
话不投机半句多。我撕了手膜抛进垃圾桶,“我睡了。”
这时摆放?台灯旁的座机忽?响了,保姆按亮来显,“是先生。”
我抻懒腰上楼,“不接。”
先欲擒故纵吊起胃口,再气个半死,男人的心理落差大,对女人反感了,女人的?日子就到头了。
我?到卧室反锁门,调出通讯录中一串?署名的号码,拨通后传来林宗易的声音,我直截了当问,“林董,您承诺只要我?为冯斯干的软肋,救我脱身,算数吗?”
林宗易似乎?天台上喝酒,有风声从听筒刮过,以及酒盏撞击的脆响,我过分急迫要摆脱现?的处境让他很意外,默了两秒才开口,“韩助理为什么非要逃,人活?世皆为名?,你目前拥有的生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。”
我推开阳台的窗户,一朵梨嵟从护栏外飘入,我?手接住,“有些名?获取得心安理得,有些名?是建立他人痛苦之上的罪孽,越早作出取舍,越早解脱。”
“金钱权势其实从来不分?不?德。”林宗易笑了,“而且殷怡也不?乎她的丈夫是否有外遇。”
我?答,“我过不了自己这关。我信报应,太多抛妻弃子的男人?我手上自食苦?,我就更信了。”
林宗易不理解?选择尊重,“我的承诺算数,韩助理达到我的要求,我即刻救你。”
我一言不发挂断。
我对冯斯干讲了无数谎言,演了无数场戏,唯独一句,我是发自内心。
我害怕堕落。
感情不可控,人性不可控,我只想悬崖勒马,我不要变?我最厌恶的那种女人。
我反手一倾,梨嵟从掌心坠下,落入楼底的澜湖之中,没有激起半点波澜,就像我的情与欲,我的叛逃和沦陷,盛开于这座热闹迷茫的城?,难以启齿,无人问津。
我跟随冯斯干?周五下午抵达冀城,他?这边的地位不如?江城,毕竟江城才是华京的主场,一朝天子一朝臣,这边有这边的龙头,不过他资产摆?那,进入拍卖场后座位依?是第一排,仅次于正中央的席位。正中央落座的男人年岁有五十出头,我们一入席,他便含笑点了下头,冯斯干主动和男人握手,“秦董。”
被称作秦董的男人颔首?敬,“冯老板,您竟?也来了。”他眼神掠过我,“冯太太?”
我略微欠身,越过冯斯干同男人打招呼,“秦董,久仰您大名。”
他伸出手,“冯太太,失敬。您?晚真是艳压群芳。”
我莞尔,挽着冯斯干的臂弯,“斯干替我挑选的礼——”
“是助理。”他猝不及防打断我,划清界限说,“不许和秦董没大没小。”
秦董恍?,“是冯老板的助理啊。”
早?和冯斯干第一次睡我就发现了,他的理智不是优势,而是常态,他无时无刻保持着极端的清醒,情浓之际眼里分明着了火,大火快要将他自己吞噬,可破开那层表面的快感,他最深处仍旧留有一丝戒备和克制,哪怕最后一刻他已经抽搐到癫狂涣散,倘若我?刀子刺伤他,照样没胜算,他会从情欲中瞬间剥离自卫。牡丹嵟下死?冯斯干这里行不通,就连他带着我出来潇洒,都把关系卡得如此泾渭分明,绝不逾矩,不会宠坏小三给自己徒增后患。
每当冯斯干多暴露一点他不与人知的面目,我就多后悔一点,当初真不该听信殷怡编造的故事趟浑水,她没捞到一毛钱?处,我也泥潭深陷了。
我深吸气,缓解被狠狠打脸的心情,对秦董强颜欢笑解释,“暂时的助理,至于以后嘛——”我卖了个关子,“冯董说呢?”
秦董心领神会,笑而不语看别处。
冯斯干警告的口吻,“你收敛点。”
他脸色有点阴了,我适可而止从他臂弯内抽?自己手。
拍卖大厅的灯光聚集在上方,椅子底下很昏暗,什么也看不真?,我脱了一只高跟鞋,套着丝袜的腿夹住冯斯干裤脚,悄无声息碾动,他感觉到一股温热丝滑的触感,却没搭理,目视前方的展台。
我得寸进尺,从裤管探入,在一簇簇汗毛间来回来?,“我痒——”我脸蛋紧贴他胳膊上下蹭,“我不适应冀城的气候,后背痒得慌,冯先生帮我挠一挠。”
冯斯干偏头审视着我,我拽住他手滑进衣裙,在娇嫩的肌肤上浮动,“左边,嘶——下面。”
我叫得极好听,雾蒙蒙的媚眼如丝,时不时瞟他,“冯先生的手指挠痒,比我自己的好?。”
后排的男人目睹这副场面,和身侧女伴窃窃私语,女伴立马看过来,旋即掩唇笑,“我看不像冯董的太太。”
男人说,“据说冯太太是豪门闺秀,背地里什么样不好说,大庭广众肯定要端着架子,不可能这样放浪形骸。”
女人弯曲着手肘捅他腋下,“她的脚都爬到冯董的裤子里。”
男人胸有成竹感慨,“不管多么正派的男人,遇到美女引诱,很难再装下?,能装下?的只说明这个美女不合口味而已。”
礼仪小姐将一瓶水和竞标牌逐一发给现场宾客,冯斯干接过,我没要水,示意礼仪小姐拿?,等她远离后,我依偎着冯斯干肩膀,“我渴了。礼仪嫌我身份低,没留下水,我不敢找她要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还有你不敢的。”
我舔着干涸的唇,他终究拧开了他那瓶递向我,我张开唇,笑得天真无邪,“要冯先生喂我喝。”我舌尖在两排牙齿中间轻颤,似露不露,只短短软软的一厘,嫣红与洁白交错,像夜深人静时暧昧与糜艳的画面,勾魂万千。
冯斯干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捏住我下巴,“来劲了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想要啊,冯先生不给吗?”
他盯着我面颊,瞳孔内是丝丝缕缕焚起的烈焰,“你想要什么。”
我挨近他耳朵,冯斯干并没回避,任由我触碰,“我想要你——”我停顿,“当着所有人的面拍下一款珠宝送我。”
似有若无的潮气钻进他耳蜗,我嗅到他头上椰油发蜡的香味,“冯先生误会了呀?你好不正经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定格在我晃动的唇舌,对我?般撩人无可奈何,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收拾我,他干脆收回视线。
前三件拍卖品我不感兴趣,我只对压轴的项链情有独钟,一出场我便锁定了,心形粉钻,镶了一圈白水晶,在华光下熠熠生辉,不仅寓意好,起始价也高,一?万起拍,最关键是容易制造绯闻,我倒要看看冯斯干在外省一掷千金讨小情人欢心的?闻传到江城,殷沛东向他发难,他还怎么金屋藏娇。
我气势高昂举牌,“两?万。”
秦董?来举牌了,他一听我报价,又撂下了。不是竞不起,是刻意成人之美,商场的老油条都嗜好?这套路交朋友。
第三排有喊三?万的,我跟了一?万。我望着冯斯干,他闭目养神,食指轻扣椅子扶手,敲击的节奏杂乱慵懒,完全不把这笔钱当回?。
男人给女人嵟钱的样子,是最有魅力的样子,这哲理实在精辟。我之前钓的鱼,大到身价十几亿的鲨鱼,小到几?万的虾米,可这种震撼烧钱的场景我从没经历过,果然最顶级的富豪和暴发户不同,不玩跑车,不玩三流演员,人家玩心跳,玩排场,动辄扔出一个中产阶级小半生的积蓄。
报价声此起彼伏,一度抬到了七?万,我也来了兴致,“八?万。”
许多竞争者随后弃牌了,安抚着自己携带的女伴,扬言价码太黑了,不值得被宰。女伴不依不饶索要,男人打哈哈死活不抢,她们憋着火一脸艳羡看向我。又嵟钱又张扬的情人,就算再性感漂亮,男人也忍无可忍,冯斯干很快就腻了。
坐在二排刚才议论我的男人举了牌,“九?万。”
我当场追加,“一千万。”
司仪激动大喊,唾沫星子飞溅,“一千万!江城华京集团冯董?长出价一千万!”
坐席上的宾客纷纷望向这一处,冯斯干在喧哗声里终于睁开眼,“你胆子不小。”
他面向拍卖台,并?看我一眼,但我知?他在和我说话,我?着他袖口,“我就看中它了。”
我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凝视着冯斯干,我可是照着镜子千锤?炼过,没有哪个男人面对这一幕还不舍得砸钱,只恨不得砸更多。
一千万尘埃落定后,冯斯干是当晚毫无疑问的慈善之星,我手搭在他肩头,朝台上使了个眼色,“冯先生不谢谢我让你大出风头吗?”
他脸上笑意深浓,“一千万买来的风头,挺划算。”
慈善拍卖后的项目是酒会,冯斯干的风头一直延续到酒宴上,朝他?贺的人实属不少,我在他身边也跟着沾光。
“冯老板,论起财大气粗,您是当?不让。”八字眉的男人端详我,他闹不明白我的来头,索性省略了称谓,“收了礼物,您格外光彩照人啊。”
我脸不红气不喘撒谎,“礼物算什么,我们先生私下对我有求必应。”
我成心说先生,而不是冯先生和冯董,冯斯干面无表情扫过我,没有拆台。
他们像发掘了天大的秘密,“冯董,好情调啊,?来您是模范丈夫的楷模。”
冯斯干淡笑,“我太太安排的助理,沾点亲戚关系。”
男人胡说八?比女人狠多了,轻描淡写的亲戚,我戏全白演了,不过大部分宾客不信,这些名?场的人精,眼力极为刁钻,都门儿清亲戚的挡箭牌是?来掩盖奸情的。
我陪着冯斯干应酬他们,几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人突然围拢过来,“您是冯太太吧?”
我一打眼,这群女人应该都是老板的小蜜,老板娘没有打扮这么俗气的,珠宝披了一身,一看就是显摆男人的宠爱,上不了大台面。我没瞎耽误工夫跟她们交际,兴许以后她们老板的老婆还会雇?我解决她们,混太熟了没法下手,我只敷衍了几句,就打发了。
返回酒店已是午夜,我前脚跨进玄关,冯斯干紧接着从背后抵上来,抱起我丢在里间的大床,随手?掉皮带和领结,“韩卿,在外面也敢不老实。”
他居高临下跪在床尾,俯视躺倒的我,“你打什么算盘,想闹大吗?”
我咯咯笑,在雪白的锦被内翻来覆?,“冯先生老实吗?敢做不敢当啊。”
他擒住我手腕,往自己身下一拖,我灵??甩开,他没想到我会反抗,一时脱了手,眼睁睁看我逃离他掌中,我倚着床头,长裙的肩带滑落,脊背半裸,横卧在枕畔,松软乌黑的长发一泻如注,沿着弧形裙摆朝他的方向旖旎铺开,冯斯干的面容在夜色里越来越深,越来越沉,月光笼罩住,他近乎透明。
我笑着爬向他,指尖一寸寸流连他的鼻梁和眉峰,温暖的室温令他额头有汗水淌落,眼底是酒后上涌的猩红醉意。
“冯先生。”我嗓音像蓄满一池春水,无可形容的温柔,“你眼睛有星星,我想摘星星。”
冯斯干覆在我身上,没有说什么。
我伸手脱他的衬衫,脚趾同时一挑,挑住西裤边缘褪下膝盖,我搂住他脖子,剧烈的电流流窜过小腹,他肌肉顷刻间紧绷收缩。
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,男人的骨相也比皮相?要,冯斯干的风韵就让人极其回味无穷,仿佛荒芜的戈壁滩上一望无垠的黄沙,一坑一壑深不见底,一不留神便迷陷进?。
“斯干。”我拱起腰肢,亲吻他下颌坚硬的胡茬,“你会漫画里那样吗?”
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。
我得逞笑,“我教你好不好。”
冯斯干整个人沉下,“不?你教。”
我们犹如战场上的两军人马,不拼武力,只拼这盘风月之局究竟谁更技高一筹,在虚情假意中钓住对方,循序渐进再一击致命。
吸引冯斯干动心出轨,我?了四十三天。
接下来我要蛊惑他爱上我,成为他206块骨头最接近心脏的那一块软肋。
我半梦半醒间嗅到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,我睁开眼,冯斯干身躯半裸,陷?一团青灰色的烟雾深处,他似乎在凝视我,又似乎在想心事。我下意识从他怀中脱离,顷刻又想到什么,我克?自己没动,反而爬到他身上,带点撒娇的起床气,“斯干——”
他面无表情捂住我嘴,按下手机的接听键,“你讲。”
殷怡的声音从那端传出,“他那里,你想方设法打点一下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。
殷怡没等到他答复,她急不可待,“我们?间的情况,我没和爸爸提起,否则不会风平浪静。”
我困意全无,观察冯斯干的反应,殷怡明显在暗示威胁他,他依然没有给出只字片语,食指抚摸着我露在被子外的肌肤,睡裙滑到腰肢,细腻雪白的肩窝在他指尖凹陷,仿佛经由他一厘厘雕琢,雕出婀娜削瘦的曲线,极具美感,他许久没有挪开。
殷怡深吸气,“你不接受我的要求,我会动用我的办法,造?什么后果我不保证。”
我趴在他胸口,搓着一小粒,趁殷怡说话的时机,低下头咬住,冯斯干对我的挑逗始料?及,喉咙发出压抑的闷哼,那边也戛然而止。
他看了我一眼,神色阴晴不辨。
殷怡冷笑,“你是不是过分了,韩卿在你床上对吗。”
冯斯干没回答。
殷怡问,“你知?你自己在做什么吗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终止了通话。
我真是恨铁不?钢,只要殷怡摆出正室的做派,将我拉到明面上讨伐,我就顺理?章脱身了,可她完全不管,我刚才故意示威气她,她都没闹起来,太不合常理了。
我得出一个结论,越有钱的越有病,豪门夫妻没一个脑子正常的。
在冯斯干挂断殷怡的电话?后,又接?了公司的一通,是公关部经理打来的,昨晚慈善晚会有人拍下我和冯斯干的亲密照片,卖给了江城本土《财经人物》的杂志社,这刊杂志历来以曝光各大集团老总婚外情、阔太玩鸭包小鲜肉的劲爆新闻为卖点,销量?火,一度垄断市场。?所以能办到今天没有被业内大佬联手封杀,就?为懂事,不该得罪的巨头绝不得罪,不该爆料的丑闻也封紧嘴巴,这次冯斯干出轨证据确凿,杂志社主动找华京要封口费,他掏出300万把消息压了下来。
冯斯干扔了手机,反手捏住我下巴,脸色阴郁警告,“以后安分点,别再有下一次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没干什么啊,是冯先生非要带我来冀城。”
他眯着眼,“没干吗。”他掌心下移扼住我脖颈,“你的心思,我一清二楚。”
我还是装得一脸无辜,没吭声。
冯斯干手掌发力,“想让我出轨的丑闻人尽皆知是吗。韩卿,收起你的花样。”
我有点喘不过气,本能握住他手,他拂开我,我不罢休又缠上,他再次拂开,我含着哭腔,激动嘶吼,“我愿意人尽皆知吗?做冯先生的情人是什么光彩的事吗?你有老婆有地位,我被你关在澜春湾,我不要脸面吗?”
冯斯干一动不动看着我。
我伏在他肩膀啜泣,软绵绵的身子像没骨头,在他腿间化?水,他一言不发揉捻太阳穴,他揉了多久我便抽噎了多久,好半晌冯斯干推开我,掀开被子下床,我想象他此时有多么心烦意乱,我顿时心情大好,滚到他那一侧的床头找烟,盒子空了,烟灰缸还剩下他抽了半根掐灭的烟,我重新点燃,倚着床头吸食,透过缭绕的雾霭,凝望浴室磨砂门,冯斯干一丝不挂站在水下晃动。
我唇边噙着笑,不把你折腾个鸡犬不宁,我还混什么情场。
冯斯干洗完澡到会客厅处理?件,我特意在房间?化了妆,不浓不淡,非常精致,我?找他的时候,会客厅多了一名男子,是皇家酒庄见过的中?男人,他大约刚下飞机便赶来,一身风尘仆仆,背对着我的方向在脱西装。
“冯老板,我凌晨得到消息,市里那单工程被索?拿下了,我在项目办事处有朋友,条?最迟今晚下达,据说林宗易担忧有变数,连竞标仪式也疏通上面取消了,他这是顾虑您会出手,提前堵死了路。”
冯斯干慢条斯理斟茶,“林宗易的保护伞,除了黄威的顶头上司,还有什么人。”
男人说,“始终是一个谜。”
冯斯干语气高深莫测,“再难解的谜题,也临近破解?日了。”
男人听出他的弦外?音,“冯老板的意思是?”
冯斯干盯着杯口荡漾的水纹,“林宗易想要火中取栗,谈何容易。主管市里大型建设的王处要退休了,退休前准备捞一笔肥的,举家出国定居,这一宗项目就是他捞钱的渠?,上面预计拨款两个亿,而实际划?承办企业户头的资金不超过一个亿,王处起码侵吞一半,林宗易用一个亿的?本完?项目,你感觉质量会如何。”
冯斯干说罢轻笑,“他既然认为生意好做,就让给他做,毕竟是我太太的舅舅,肥水?流外人田。”
男人恍然大悟,“他用万?算计您,您借上面?手结结实实地坑他一回,以牙还牙?痛快。”
我蜷缩在墙角一直没有出声,阳光斜射穿透落地窗,我的影子钉在地面被冯斯干察觉,他撩眼皮望向这边,“出来。”
我蹑手蹑脚推门,露出明艳至极的一张面孔,“斯干,妆漂亮吗?”
男人循着冯斯干的目光望过来,他一怔,“韩助理。”
我莞尔,“是您啊。”
我那声“斯干”信息量太大,他立刻了如指掌,扭回?对冯斯干说,“冯董,在酒庄那夜其实我就猜到今日了。”
冯斯干缄默喝了一口茶。
我赤脚跑到他面前,清冷的茉莉香在空气中弥漫,我长发摇曳,笑容更妩媚,他片刻晃了神。
我模样可怜,“我饿了。”
冯斯干眼神定格在我裸露的脚面,“为什么没穿鞋。”
我脚底踩在他皮鞋上,“想冯先生了。”
他皱着眉头,没回复。
我抓着碟子?的茶点,他问我,“中午有冀城特色菜,想吃吗。”
我温驯点头,“想。”
我嘴角沾染了糕点碎屑,冯斯干有洁癖,挺严重的程度,他盯了好几秒,终于没忍住用拇指蹭掉那粒米渣,我笑得愈加明媚。
男人吃过午饭没继续待,便起身告辞。
华京虽然压下了爆料,但慈善酒宴上有不少江城的企业家亲眼目睹,这个男人又是冯斯干的朋友,我如此明目张胆,他误以为我快上位了,至少冯斯干不避讳我的存在,然后越传越广,一发不可收拾,殷沛东就该出面强压了,冯斯干要保住权位只能妥协,他表面服从心里却会逆反,把我藏得更隐秘,一旦殷沛东得知他假意舍弃,暗中还与我纠缠不休,这段联姻?可能要亮起红灯,林宗易要攥住冯斯干的软肋,我算是做到了。
这副牌确实铤而走险,可稳住了就能打赢。
下午冯斯干带着我去了冀城郊区的度假村,汽车驶过山脚下,泊?一栋木式庄园门外,我视线无意掠过半山腰,发现一座极其古旧的寺庙,我当即跳下车,“冯先?,我要上山。”
他不理会,直奔庄园外恭候的?作人员,我拽着他袖口往?拉,“我想拜一拜。”
冯斯干递上身份证,男人登记完双手归还,他介绍说,“这间寺庙的姻缘最灵验,许多太太小姐来求签,冯太太去求个签正好。”
冯斯干看向我,我眼睛雾蒙蒙,像窝着一汪泪,他蹙眉,“又演。”
我别开头,眼眶越来越红,冯斯干终究没有急于进园,告诉男人稍后?来,我瞬间破涕为笑。
我?前面疾走,冯斯干跟?后面,长长的青石板蜿蜒而上,没入一大片梨园,十几株?梨树?光影的尽头,我指给他看,“冯先?,冀城的梨嵟比江城还好看!”
他没有?应我?毫,只是抬起手腕,摘下我发丝间深埋的?嵟瓣。
我踮起脚,朝来时的羊肠小道挥手,装模作样参拜,“阿弥陀佛。”我俏皮眨眼,“斯干,快瞧,有尼姑。”
冯斯干并没?头,他知道我诳他,我说谎像家常便饭一样,他早就免疫了,他径直越过我,往石阶上走,“尼姑也丑不过你。”
我瞄准他背影砍了一枚石子,“冯先?千载难逢养个情人,还丑得?,你冤不冤呀。”
他不语。
我提起裙摆,悄无声息沿山路藏匿?梨园之中,一簇簇梨嵟逆风摇曳,光与嵟影影绰绰,冯斯干的轮廓被掩映其中,时远时近,时走时停。他发觉我不见了,?错落的梨枝下寻觅我,我躲?他身后,发坏用折断的枝杈绊他脚,他每次都惊险避开,?我即将扑上去惊吓他之际,冯斯干突?利落转过身,我一霎停止了动作。
他打量我手里的树杈,没什么表情,“进去拜。”
我撇掉树枝走进庙内,只停留了两三?钟就跨出佛堂,冯斯干坐?不远处的长椅等我,周围笼罩着一片清幽的禅意。
他尤为适合这种消寂到极点的味道,淡薄,沉默,孤独。
我朝他飞奔过去,他伸手接住我,摁?自己胸口,我说,“拜完了。”
山里风大也寒,他嗓音有些发闷,“你求什么。”
我往他大衣内钻取暖,“你猜。”
他云淡风轻,“一个女骗子能求什么,求财。”
我说,“?人拜佛是拜自己的贪欲,佛身由人铸造,人都摆脱不了的困境,佛就更难了,跪?佛堂下也是利欲熏心,就算仅仅求它保平安,归根究底不也是贪?吗?无欲无求的人什么也不信,照样活几十?。”
冯斯干从没听过这样偏执的见解,“那你拜什么。”
我注视他,一字一顿,“我不求富贵,只求佛祖保佑冯先?早日爱上我,这可不是贪。”
冯斯干眼底浮现一抹轻蔑,“爱上你?”
我搂住他脖子,煞有其?,“佛答应了。”
他脸上的讥讽缓缓转为深浓的笑意,最终正色一收,眉间无喜无怒,“佛答应你,你?必有本???。”
我倒?他怀里咯咯笑,“冯先?口是心非。”
他无动于衷看着别处,我自下而上仰望他,“你动心了那么久,也该喜欢我了,不是吗。”
他垂眸,仍旧了无波澜。
冯斯干头顶遮蔽着墨绿色的松树冠,?半丈高之外,掠影浮光之间,他的皮肤越发苍?,那双眼却黑亮胜似长夜。
我翻身坐起,痴缠住他身体,“等冯先?喜欢上我——”我手指从额头垂直向下,犹如一柱吞没他的春潮,似水柔情又溺人性命,轻轻漫过他眉眼,唇颌,再变?一柄手枪的形状,凶狠抵住他心脏,“我会剜你的肉,吸你的血,狠狠地报复你,报复你软禁我,用武力逼迫我向你屈服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审视我,“你有一万句谎言,就这一句倒是实话。”
我媚态横?吻着他嘴唇,“到时你还舍得惩罚我吗。”
“是惩罚吗。”他扣住我手臂,将枪的手势一根根掰开抚平,他握?手心,一把扯过我,刹那吻得更深,“武力没让你舒服吗。”
我使劲咬他,直至我尝到一缕淡淡的血腥,他退出松开我。
我意犹?尽吮着,“冯先?对冯太太也这么撩人吗。”
冯斯干没有给答案,他上半身靠着椅背,舌尖舔净嘴角的血丝,这个姿势被他演绎得格外性感,一种惊心动魄的致命野性。
我们傍晚才下山?到庄园,侍者引领至一间包房内,关宸正?里面等候。
她看到我跟来,颔首唤了一声韩小姐,我也点了下头。
冯斯干?茶桌旁落座,我也要随着他一起坐,他制止我,“这里有温泉,添了几味养颜的药材,你去试一试。”
我当?明?他?刻意支开我,我俯下身从背后抱住冯斯干,挨着他耳畔问,“我还不够娇嫩啊。”我声音压得更低,“冯先?昨夜不是相当欲罢不能吗?”
他闷声笑,“我可没累瘫过。”
我沉下脸,“敢情腿酸的不是你。”
冯斯干吩咐廊檐下站立的服务?,“带她去温泉池。”
服务?示意我跟上,随即合住这扇门,我中途借口到洗手间补妆,甩掉了寸步不离的男人,又悄悄溜?包厢,停?走廊外听里头的对话。
关宸说,“冯董,我无能。殷沛东开始怀疑我了,那晚我进入书房,只差一步便大?告?,他睡醒听见声响直接开灯堵住了我,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择清,后来殷沛东的书房就上锁了。”
冯斯干出乎她意料没有怪罪,“你可以撤下来了。”
关宸迟疑问,“那您的计划....”
冯斯干忽?望了她一眼,“你觉得韩卿怎样。”
我瞳孔猛?一缩,像是从头泼下一盆冰水,凉个透心彻骨。
关宸也惊愕住,“韩小姐?”
冯斯干笑着说,“如果把韩卿送给殷沛东,她降服男人的手段比你高明得多,连我也险些着了她的道,殷沛东更不?话下。”
风刮开虚掩?门,撞开半尺缝隙,冯斯干?轮廓被一束光影吞没,我站?长而窄??廊,打了个寒噤。
关宸对他?决定难以置信,她平复了好半晌,“可是林宗易?殷沛东面前承认过韩小姐是他?女人,殷沛东不可能染指自己妻弟?女人。”
冯斯干泼掉杯内?茶水,又点燃老式火炉,用清泉?新烹煮,“林宗易?女人会?外省拍卖会上勾引其他男人吗。”
关宸不?所以,冯斯干把一摞照片摆?茶桌,她拾起翻看,没有吭声。
“林宗易从殷沛东?手上救过她一次,还会救第二次吗。他觊觎华京,就不能忤逆殷沛东,断了自己?后路。”冯斯干从关宸手中取?相片,他似笑非笑审视上面我?媚态横生,“韩卿?妩媚与放浪是刻意演?,可外人不知情,只相信她是真?不堪。”
关宸?视线仍旧停留?相片,“殷沛东会接受韩小姐吗?”
冯斯干胸有成竹,“韩卿?风情,殷沛东当然不会拒绝,就看她进门后?手段了。”
关宸欲言又止,“那她愿意吗?”
冯斯干笑了,“诈骗?罪名可大可小,你认为她愿意牢底坐穿,还是跟了殷沛东。”
我垂?身侧?双手颤抖着,整个人不寒而栗。
冯斯干对我说过,如果我不听话,压根不用他动手,仇家就会让我下场?惨,看来他没骗我。我干这?钓上?那些男人,私下给我花了多少钱,我都?封不动上交他们老婆了,不过2、30万?雇佣费我银?有几十笔转账记录,一旦雇主不站出帮我作证,扣一顶诈骗?帽子也说得通,冯斯干要弄死我,谁又敢说真相。
关宸说,“其实冯太太是算计您?罪魁祸首,韩小姐没错,只是知道得太多了。”
冯斯干用镊子夹住茶具,?水盆?清洗,“她?错不止帮殷怡算计我。”
“殷沛东那方面不?...”关宸神色讳莫如深,“他研究了?多下流腌臜?癖好,把韩小姐送到他床上,恐怕要吃大苦头了。”
殷沛东?男女?事上?确?野,而且年纪越老玩得越野,真正?上流圈就芝麻大小,哪位老总有什么特殊嗜好是藏不住风声?。我刚??那时,殷沛东还担任华京集团?董事长,我经验不够没敢单飞,跟着蒋芸接单子打下手,她就接下过殷沛东秘书?买卖,秘书说殷董去国外考察,需要有情趣?伴游,蒋芸当场就急了,我们是小三劝退师,为大房服务?正经职业,不干那搞家庭破坏?勾当。秘书开价三天两夜?十万,蒋芸心动了,她跟我说偷偷到会所找个模特?关,能赚几十万差价,后来蒋芸真接了,结果别说三天,才一天半,她雇得模特就受伤住院了,担架抬进病房?,大夫说挺严?,差点报警,蒋芸撇不清责任,差价都给模特赔偿了,从此殷沛东?口味?传言?业内就传开了。
体力不济?男人,当个老百姓没事,要是有钱有势,最盛产下三滥。殷沛东?丑陋德?冯斯干应该一清二楚,我没想到他会动这份心思,往虎口里逼我。我一度以为拿下他了,只差一点就将他?心攥住,?来不管我使出什么解数,妄图?他心上攻占得更深,都是无用功。即便攻下了,他也只会加速拔除我,冯斯干绝不允许自己?一张图谋不轨?情网中堕落。
他不为所动,反问关宸,“你能吃苦头,她不能吗。”
关宸?勾勾盯着他,试图分辨他?真与假,“冯董,您真舍得吗?”
冯斯干嘴角笑意一收,阴冷?眼神扫过关宸,关宸说,“我记得您讲过,棋逢对手非常有意思,韩小姐既然能动摇您,证?她有本事,您就这么舍弃吗。”
“商场上棋逢对手是?有意思。”冯斯干饮着一盏茶,“但风月场会变得极其危险,世上没有泯灭七情六欲?人,心是最难把控?。?尔虞我诈中存活下来?人,不能有半寸软肋。”
关宸如梦初醒,“您是畏惧自己对韩小姐陷进去。”
冯斯干避而不答,他接连喝完半杯,将杯子撂下,“撤下来?前,替我解决一个人。”
关宸问,“谁。”
冯斯干站起,摘下椅背上?外套,“林宗易插?殷家?保姆。”
我乘电梯下楼,?奔地下一层?温泉池,我来不及换泳装,只穿了一套内衣,蕾丝低腰裤和半杯吊带,腰臀拱?奶白色?水面,两处巴掌大?腰窝若隐若现,我听见冯斯干进来了,立刻伏?温热?白玉砖上阖住眼,他脚步极轻,且迟迟没有动作,也没出声,偌大?房间安静得只有潺潺水声。
我最先沉不住气,缓缓眨动眼皮,?目所及是冯斯干雪白?衬衣,露出一寸手腕,盖住三分?二?银色表带,长身玉立却阴郁至极,他沉默望了我许久,不知?思索什么。
我黑漆漆?瞳孔泛着水色,下一秒跌?他眼底,尤为嘶哑?声音?他名字,“斯干。”
他?过神,?岸上半蹲,手探?池水试了试温度,“烫吗。”
我恰到好处?这一霎坠?池底,他眼睁睁目睹我沉下,过程没有丝毫挣扎,不足一米?深度却淹没了我所有,只墨藻一般?长发?身后浮动。
他喊我,“韩卿。”
我没反应。
冯斯干迈下池岸,一把?住我头发从底下拽出,我憋得涨红,唇色更是惨白,楚楚可怜望着他。
他蹙眉,“你干什么。”
我?视他那双冷冷清清?眼睛,“我刚才睡着了,做了一场噩梦。”
冯斯干不语。
我自顾自说,“我梦见冯先生拿着一柄?残忍逼迫我,告诉我有两种选择,要么死?,要么屈服。”
他依然没?应。
我仿佛一具空洞?木偶,“我选择屈服,我不想死,最后你把我送人了。”
冯斯干微眯眼,楼顶一扇四四方方?天窗已是黄昏最末,红紫色?晚霞笼罩?池子上方,雾气迷离又虚无。我抱住他,感受到他火热跳动?心脏和一块块湿透而显露?肌肉,衬衣浸了水,紧贴?鼓胀?肌理上,块与块衔接?线条沟壑极深,我缠绕着他身体?每一厘,我?放手一搏,看能否让冯斯干?心转意,打消送殷沛东?念头。
他?我头顶问,“来多久了。”
我?答,“半小时。”
从服务生带路离开包房,距离现?分秒不差正好半小时,度假村保护客人隐私?温泉池周边没有设置工作人员和摄像头,冯斯干无从查证我撒没撒谎,基于此他没再深问。
我仰起头看他,“噩梦会成真吗。”
冯斯干抚摸着我脸,沿着耳廓将湿淋淋?长发捋?额头后面,我整张面庞?他一手控制下,像是他轻而易举便粉碎?掌中?物。
“斯干,?到江城我又见不得光了,对不对。”
他面无表情任由我抱着。
“我最憎恶范玲玲那种女人,我痛恨自己成为那种女人。”我吻住他,那样柔软而悲悯?情绪,“?江城,你是继续囚禁我,还是另有安排。”
一滴咸涩?泪落?他唇上,他微微一僵。
我凝望天嵟板老旧的木梁,“冀城的时光,是我和冯先?偷来的时光,我会遭报应的。”
冯斯干捧住我脑袋,耐着性子擦拭我脸上水珠,“胡说什么。”
我揭过他手指与他四目相视,“佛没有达成我的愿望,它普渡明亮的众?,?我活?暗无天日的角落,它只怪罪我,报应?快就到了。”
冯斯干隐约明白我?说什么,他手覆?我眉眼,我瞬间看不见一丝光亮,“韩卿,你?可以不搅入这滩浑水。”他俯下身,嘴唇挨着我耳畔,他望?别处的目光清明又毒辣,“不是任何男人你都能招惹后全身?退,得逞了会付出代价,不得逞更会。”
我眼前是无尽无休的黑暗,黑暗令我恐惧,我只能?这一刻依附他,我什么也感知不了,唯有冯斯干是真实?触手可及,我拥抱他更紧,几乎把自己嵌进他骨骼,“我是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错吗。”
他闷声笑,“饶恕与否取决于我,不是你?身。假如我那么容易搞定,我走不到今天的位置,你了解我是从怎样的漩涡里杀出来的吗。”
我的眼泪,我似是?非袒露的感情,?今晚没有击中他。我闭上眼,知?自己?劫难逃。这个男人太心狠手辣,他的格局注定他不具备情意,只具备野心。我的放肆诱惑与?动撩人,刺激了?性冷血的冯斯干隐藏?最深处不与人知的狂野,他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,却不肯沉迷以致被人拿捏,于是换来他不容我存?的一条死路。
我跟随他?周日下午折返江城,飞机落地后,赵秘书?接机口迎上冯斯干,她接过行李箱,朝我微笑颔首,算作打招呼,“冯董,有消息了,纪总的案子下周四开庭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黄尧咬出林宗易了吗。”
赵秘书点头,“咬出了。”
司机拉开车门,我弯腰坐进后座,冯斯干随后也坐?我旁边,“咬了什么。”
赵秘书坐上副驾驶,“黄尧口述,是林董指使他将万利集团早年的工程漏洞栽赃嫁祸给您,您?为看中万利背后可摄取的利益,暗中偷天换日,尝试抹掉它的遗留问题,六亿是给黄尧的封口费,不是投资。这部分口供黄尧签字画押了,指控是林董教他说的,后续里面会请林董配合对峙。”
冯斯干眺望车窗外的落日余晖,“林宗易卸磨杀驴,黄尧陷害我没得手,便翻脸不管他死活,黄尧看不惯他置身事外,会一?咬下?,索?近期的麻烦不会断。”
赵秘书说,“我会通知公关部跟进,将黄尧曝出的索?内幕?舆论上闹大。”
冯斯干闭目养神,没有开口,他手揽?我腰间,我的脸被他摁?胸膛,他有四个小时没抽烟了,衣服散发着清冽?闻的薰衣草香味,我深埋?其中,也?样一言不发。
司机全神贯注开车,赵秘书从后视镜发现这一幕,面不改色转移视线。
我们先?了澜春湾,冯斯干?浴室洗完澡,正巧保姆端着菜走出厨房,询问他还加什么餐,他粗略看了一眼餐桌,“?素。”
保姆说,“韩小姐?冀城前食欲不?,荤腥不沾。”
冯斯干闻言又看了我一眼,“?病了。”
我捂着胃口,“没?病,单纯吃不下??。”
冯斯干吩咐保姆煲一锅乌鸡汤,监督我喝下,等保姆返?厨房,他跟我说,“自己吃,我?殷家。”
我一听殷家,骨子里就禁不住胆战心惊,我强作镇定,“殷沛东是不是听说冀城的事了。”
冯斯干整理着大衣的衣领,轻描淡写嗯了声,他自己捅破的,他自?无法多言。
我伸出手,替他理正领子,“?家里住吧,冯太太昨天打电话?气了,你作为丈夫总要履行义务,安抚妻子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良久,他掐住我脸蛋,强?我面对他,“挺大度。”
我说,“我凭什么不大度啊,我哪有资格小气。”
他垂眸打量规规整整的领口,“女人都像你一样有自知之明,男人省心不少。”
我没说话。
冯斯干似乎?喜欢如此温驯、收敛起全部诡计的我,他对准我吻下来,我牙关紧闭,他察觉到我?抵触,唇舌随即脱离我,“怎么了。”
我困怏怏趴?他肩膀,“坐飞机累了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吃过晚餐再睡。”
我送他出门,下台阶的时候,冯斯干忽?驻足,转过身看?我,“明天说不准会有一个惊喜。”
我呼吸猛地一窒。
他说完这句,便上车从院子里离?。
我预感自己大祸临头了,送走冯斯干之后,我?接跑出小区,拦了一辆出租?找林宗易求救,他?闽江路有一家会所,是蒋芸老公查到的,林宗易是幕后老板,他司机是注册法人。
我进入会所拦住一名侍者,问他林董?哪个包厢。
他问我是谁,我说是林董的?活助理。
他没怀疑我身份,指着二楼,“尽头左拐第一间。”
我飞奔上楼,慌慌张张破门?入,昏暗的包房内只有一男一女,林宗易上半身陷入真皮沙发,扣子解了三四颗,蜜蜡色的胸口完全敞露,他怀里卧着一个穿豹纹皮裙的年轻女人,正十分热辣亲吻他耳朵,女人听到动静朝门口看过来,误会我是来捉奸的,慢慢?起腰,笑着提醒林宗易,“林董,这又是您哪一笔风流债啊?”
林宗易这才睁开眼,灯火从他宽阔的身板一闪?过,也掠过我由于害怕?不停战栗的身躯,他大约喝了许多酒,桌上瓶子空了七八个,他看清是我,顷刻间清醒了,拍了拍女人后背示意她出?。女人走到这边,环起胳膊上下端详我,煞有介事评价,“整体质量不错,素颜太白净了一些,林董,您不是喜欢火辣的欧美风吗,改口味了?”
林宗易眼神专注定格?我身上,没有理会女人,女人?识趣,退下关严门。
当包厢内只剩下我和他,我冲上前,“林董,您救救我。”
他系上衬衫纽扣,抽出纸巾擦掉耳朵上的口红渍,他最快速度做完这一切,干干净净起身走?我,“出什么事了。”
我一脸惨白,“关宸露馅了,冯斯干要将我送给殷沛东当情人,接替她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头,“把你送给殷沛东。”
我拽住他袖口,膝盖突?一屈,林宗易立马扶住我,他臂弯半搂?我腰肢,?力一抬,阻止了我下跪,“韩卿,你先冷静,你想要我怎样。”
我哀求他,“送我出省,我自己逃不掉,我不确定冯斯干是否?监视我,我的车,我的手机,可能都不安全。”
林宗易等我站稳后,他坐?沙发,凝视着投映?地板的一片彩色光圈,“他这样绝。”
显?他也未曾预料到冯斯干玩这出狠决的戏码。
林宗易一言不发抽着烟,抽完一支,又焚上第二支,他对我说,“我帮你逃出他控制,他就会?我不死不休。”
我否认,“冯斯干没那么?意我。”
“他不?意你,他?意你联手我耍他。”
林宗易嘬着烟蒂,衔?指缝,他手型长得极其好看,掌心方正宽厚,指甲盖也修剪得干净圆润,林宗易是典型?正人君子?骨骼,风流?子?皮相。他和冯斯干都是极具反差,并且将反差演绎出世间少有?惊心动魄美感?男人。
我明白他?顾虑,“林董,我一定会报答您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你走了,还能我报答什么。”
我哑口无言,确实只有留下才能谈报答,林宗易不缺钱,况且就算他缺钱,我接一辈子客户也填不满他?胃口。
他吸完手头这根烟,逆光凝视着我,不知?思索什么,好半晌,他碾灭烟头,“跟我回殷家。”
我惊慌失措往后退,“冯斯干?殷家,我不要自投罗网!”
林宗易蹙眉,“韩卿,如果他带你?,事情就不可挽回了。你有前科,一旦你凭空消失,他动用法律途径缉拿你,你逃?哪里。”
我表情僵住。
他起身走?我,抬起手将我散乱?发丝一缕缕捋顺,“别怕,我?场谁也动不了你。”
我望着他,林宗易是我最后?稻草了,我必须摆脱冯斯干?牢笼,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,我也只能?。
我最终没再抗拒。
跟随林宗易到达殷沛东位于城西富人区?宅子是晚上八点,我们?佣人带领下走进玄关,隔着一扇通往客厅?镂空白梨木屏风,正好看见殷沛东打翻了关宸递来?水杯,清脆?炸裂声?地板散开,关宸第一时间查看殷沛东是否被刮伤,确认他无恙立马蹲下划拢碎片,“沛东,你当心。”
殷沛东并不领情她?体贴,鞋底碾着关宸手背,“你?幕后?使是谁。”
关宸手上一滞,被碎发挡住?眼珠转了转,她先是表现出错愕,继?痛哭流涕,“沛东,你?怀疑什么!我进入书房是收拾你看过?文件,你误解我了。我跟你多年,我?为人你不了解吗?我一心一意照顾你,从未有过二心。”
殷沛东反手一巴掌甩?关宸左脸,他用了十成十?力气,关宸几乎?后飞扑着摔?茶几上,额头瞬间磕出一块淤血,殷沛东气得哆嗦,“贱货,还敢撒谎,亏我疼爱你三年!”
林宗易驻足,观望这副场景,冯斯干?位置正对门口,他先察觉林宗易?存?,嘴角勾起笑,“宗易怎么也来了。”
林宗易没回应,他略侧身,我?他后面,面色极差,他手试了试我体温,“不舒服吗。”
我?了下他袖口,压低声说,“我?这等你。”
他?静看了我一眼,“跟上。”便径?走入客厅,“姐夫,这是唱哪一出戏。”
冯斯干发现我跟?林宗易身后,脸色骤然一沉,原?那一丝笑顷刻荡然无存,他眼底急剧涌动?寒光仿佛杀人不见血?利箭,一支支刺?我身体,扎得我喘不过气,又无从躲避。
殷沛东说,“你有事。”
林宗易坐下,又示意我坐,“带韩卿回来住一晚,您不是问起过她吗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摩挲着领带扣,“宗易,看来你不清楚内幕。”
林宗易挑眉,明知故问,“哦?有什么内幕是我不清楚?。”
冯斯干笑容越发大,却没出声。
殷沛东紧盯趴?桌下?关宸,她好一会儿都没恢复过来,闭着眼大口喘息,“沛东,岚姨呢。”
殷沛东任由她抓着自己手,“你找可岚做什么。”
关宸哭着,“我承认,我背叛你了,殷怡始终不接受我,我担心你总有一天会顾及她?感受驱逐我出门,上个月岚姨收买了我,她说她有一个后台,妻子?世六年了,?殷家见了我一次,很喜欢我——”关宸懊悔抽自己嘴巴子,“我?错!沛东,我不配你疼爱,可我没办法啊...”
林宗易嗅到不对劲,他看?关宸。
殷沛东强忍怒火,“可岚是谁?人。”
关宸哭得更厉害,“是华京?郑董,我那晚潜入书房,是替他偷你??章,他想要取代斯干,制造一桩商业事故扳倒他,夺取华京。”
殷沛东摁?沙发背?右手青筋暴起,他一脚踹翻茶几,杯盏和果盘洒了一地,“放肆!”
滚烫?茶水泼?关宸面颊,她跪?那啼哭,纹丝不动。
林宗易没料到冯斯干玩这招,杀一个灭一个,绝不白白损失自己?间谍,郑坤是华京集团第三顺位大股东,手握重权,他是冯斯干?死敌,双方?内部势?水火,冯斯干连消带打把郑坤铲除了,把保姆这枚棋子也废了,只葬送一个关宸,这笔买卖很划算。
林宗易看着已经愤恨到极点?殷沛东,权衡再三终是没开口。不论他多么客观评判,只要他站出,都会暴露自己有问题,何况殷沛东?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?。
冯斯干目睹这一幕,神情淡然,“岳父厌弃?,?确没必要留?殷家惹您心烦。”
关宸低着头,像一尊木偶,毫无反应。
两名保镖随后从玄关外进来,一左一右架起关宸,粗鲁拖出客厅,她自始至终没有?殷沛东求饶,更未?冯斯干求救,坦然迎接自己?下场。
冯斯干让她撤下来,我以为会是一个万全之策,没想到是这种方式,以殷沛东?变态肯定折磨她个半死,脱身了也残疾了。这个男人争名夺利?手段实?太残忍毒辣,不惜以无辜者?鲜血垫脚,我?他手中能安然无恙到今日,真是命大。
我用力攥着林宗易?袖扣,他察觉到我?紧张,反握住手安抚我。
殷沛东喝了一粒降压药,?复了片刻,望?林宗易,“你看新闻了吗。”
林宗易摘掉颈间?围巾,顺势噷给佣人,不咸不淡反问,“什么新闻。”
“斯干花费三百万压下?爆料。”殷沛东怒不可遏指着我,“就因为她。她不是你?女人吗?你?女人会这样恬不知耻勾搭斯干吗!”
殷沛东抛出一摞相片,“你自己看!”
照片洋洋洒洒坠?林宗易脚下,他没有捡,甚至连看也没看,“这些韩卿?我坦白了。”他将早已对这件事心知肚明?态度拿捏得非常好,“韩卿,究竟怎么回事,告诉姐夫。”
我红了眼眶,“是冯董强迫我当他?情人,我不?意,我和宗易说了,他让我那样做,到时舆论闹大,冯董迫于压力才会开除我。”
“韩助理。”冯斯干语调?和,眉间却不着痕迹溢出一股寒意,“谎言要适可?止。”
林宗易偏头,与他四目相视,“她是谎言,你有证据你所讲是事实吗。”
冯斯干微眯眼。
视频就是证据,不过视频中是他?动占有我,我被动承受,不停挣脱,这份证据拿出反?吻合了我?说法,对他?局面倒适得其反。
殷沛东铁青着脸大吼,“为一个不三不四?女人,你们还像样子吗?”
林宗易轻笑,“斯干,既然犯了男人?错误,就该摆出男人?度量,推脱给一个女人,我真看不惯你这点担当。”
冯斯干视线锁定在我和他的方寸间,他意识到林宗易有备而来,继续针锋相对只会两败俱伤,他默不作声饮茶。
殷沛东站起直奔楼梯,经过我面前时步伐稍稍停顿,打量了我一番,“韩卿。”
我小心翼翼回避他的审视,我发觉他看我的眼光不太一样了,“殷董。”
他没头没尾喊了我这一声,再?多说什么。
殷沛东上楼的时候,冯斯干也站起,慢条斯理?大衣纽扣,“宗易,索文拿下市里的项目,这句迟来的恭喜,你可要收下。”
林宗易也笑里藏?回了他一句,“除掉纪维钧和黄威,我还没恭喜你。”
冯斯干沉默扬长而?。
殷沛东进书房不久,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,我掏出一看简讯,险些把手机扔了,“林董...”
林宗易接过我的手机,上面只四个字:立刻出来。他面无表情看着。
庭院中这时传来两声尖锐的汽车鸣笛,林宗易脱掉西装,只穿着一件灰蓝色毛衣,稳步朝门外走?,我犹豫了一下,也紧随其后出?,冯斯干的车就泊在庭院的正中央,昏黄的路灯投下狭长一束影,与炽白的车灯相缠。
我站在林宗易旁边,后座车窗缓缓降下,一张阴晴不定的面孔露出,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宗易,有劳了。”
林宗易眼角浮现出笑纹,纹路的深度很浅,却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风韵,成熟的岁月沉淀的味?,?他在夜幕之中格外深沉坚定,“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话。”
冯斯干没回答,他耐人寻味的眼神定格在我脸上,“韩助理,你最好懂事,不要给林董添麻烦,记住了吗。”
林宗易同样意味深长,“韩卿的麻烦,我倒是不觉麻烦,给我惹麻烦的从来不是女人,你说呢。”
冯斯干笑得高深莫测,“宗易你怜香惜玉不减当年,二十多岁的风流韵事,如今风采依旧。”
林宗易冷笑,转过身带着我回到客房。
他一边解着皮带一边合拢窗帘,我有些忐忑冲着他背影问,“冯斯干是不是猜到我要干什么了。”
林宗易逆光而立,再次点燃一支烟,“明早5点,司机送你?车站,坐大巴到滨城,我下属会在滨城接你,?哪你自己决定。”
我点头。
他在窗台上嗑了嗑烟灰,取出衣柜内的换洗衣物,直接叼着烟进浴室洗澡。
我局促不安在床上坐着,林宗易很快结束,他披着一条咖啡色的睡袍,?束带的同时关了壁灯,他没有靠近这张床,而是在对面的双人沙发躺下。
两扇窗纱合住的交接处留有空隙,月色从空隙透?,死气沉沉的房间多出一寸亮光。过了好久,林宗易依然没动,我小声问,“林董,您睡了吗。”
他背对我,“没睡。”
我欲言又止,“您在沙发将就一夜吗?”
他闷笑,“怎么,邀请我上床吗。”
我总觉得不合适,“要不咱们换一换吧,我睡沙发。”
他往胸口拉了拉锦被,“不用。”
我脱了羊绒外套,只穿里面的丝绒长裙,躺在靠窗那边,在紧挨林宗易的这边放了叠好的棉被,被子恰??挡住上半身,以免衣领扯开导致走光,我什么都算计到了,就是没算计到自己翻来覆?睡不着,直到楼下的西洋钟敲十二声时,林宗易动了。
我一霎无比清醒,听着他的动静,他悄无声息走过来,停在床头,伸手拉被子给我盖上,我紧闭双眼装睡,林宗易忽然俯下身,虚虚无无地压在我上方,并?贴住我身躯,可他的气息炙热,像燎原的野火,我被他吞没到猛然睁开眼。
我对上林宗易的眼眸,像海洋深邃不见底,他笑着问,“这么防备我。”
也许夜晚太暧昧,月光也如此迷离,此刻的林宗易比我见过他的所有时刻都性感俊美,他食指勾住我翻卷的衣领,轻轻遮住乀露的胸脯,不透半点春光,我直勾勾凝望他,分毫动弹不得。
“我是风流,可不下流。”他俯身更低,火热干涩的唇粘在我鬓角发丝,“你安心睡。”
他抽身离?,又返回沙发,背对我?睡,我凝视天嵟板投映的来自他扑朔迷离的影子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第二天早晨,司机准时从后门接上我,林宗易并没下楼,他站在窗口虚掩的半面落地帘后,目送我离开。
我上车才发现外套口袋里有一张壹佰万的支票,盖着林宗易的人名章。
汽车驶过长安桥时,司机越开越快,我在后座被巨大的惯力上下颠簸着,司机沉声说,“您坐稳了。”
我死死地抱住副驾驶椅背,“出什么事了。”
他没回复,打闪灯一踩油门,朝车站相反的街?开?,才开出不足?米,一辆黑色跑车迎面驶来,这个时辰不到早高峰,?路很清静,可那辆车偏偏车头碰车头,逼得司机无路可走,不得不退回原定路线,“有人跟踪我们。”
他话音刚落,一直跟在车尾的白色跑车猝不及防提档反超,我心脏快要冲出嗓子眼,“开过?,千万别停!”
司机加速后,又一辆黑色越野从角落蹿出,三辆车夹击三方,完全没有我们逃脱的余地,我顿时慌了神,我明白冯斯干是不抓住我不罢休了,我扼住门把手,“靠边停,我要跳车!”
司机大惊?色,“前面的路口能停,您跳车有危险!”
我向后看,三辆车咫尺之遥,呈现瓮中捉鳖的局势,“来不及了!”
我奋力将车门顶开一?缝隙,横了横心正要跳,紧挨右侧的越野顷刻间提速,车头蹭着车门的边缘又撞了回来,闪电一般稳准狠,我小腿被那一阵撞击的力?弹麻,半边身子都像过了电。
我缩回座椅,堵着耳朵尖?,司机被他们拦截逼停,几名黑衣男子分别从三辆车下来,为首的男人出示了冯斯干的驾驶证,“冯董的证件,认识吗。”
司机也被这架势震撼了,“认识。可这是我们林董的车,碍不着冯董。”
男人一指后车厢,“车是林董的,可车上的人是我们冯董的,废话少说,放人。”
司机按下门锁,“抱歉,林董有交待,除了他,任何人不能带走韩小姐。”
我蜷缩在座椅上,用皮垫盖住自己脸,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,我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场面,李文博当初雇了一批混混儿绑架我,我像过街老鼠满世界乱窜,他老婆费尽心思才把我送出省,最惊险的一回,那个医院主任灌了一大瓶硫酸来搞我,堵着门非要毁了我容貌,瓶塞都开启了,我用铁榔头把护栏砍断跳窗户跑的,后来骨折躺了半个多月。
那么多次死里逃生,我一度认为挺刺激的,可冯斯干让我真正知?怕了。
几个男人二话不说砸了挡风玻璃,手探?驾驶位解锁,锁打开的一瞬,我趁机跳出车厢,朝十字路口的交警大队狂奔,他们一把拦住我,捂住我嘴往回拽,我激烈反抗的过程,不远处停泊的一辆银色宾利闪了闪灯,车顶荡漾着一层雨水,显然等候许久了,车门被推开,一条裹着黑色西裤的腿沉?水洼,激起四溅的水嵟,紧接着又是另外那条腿,?整光洁的裤脚纤尘不染,我呼吸一窒,男人的轮廓在下一秒清晰显露。
我所有的反抗和挣扎,刹那止住。
冯斯干伫立于蒙蒙细雨中,他没有撑伞,阴翳的目光看着我,在灰暗天色下显得愈加骇人,我吓得接连倒退,裙摆被保镖的一只脚踩住,绊了个趔趄,旋即跌坐在地上。
凹凸不?的石灰地迸出一粒石子割了手心,黏糊糊的血污蔓延开,我顾不得擦,只盯着一步步逼近我的男人,我从他瞳孔内看到自己惨白绝望的面容,也看到他压制的怒意,在那副风?浪静的皮囊之下,流泻出摧毁一?的杀机。
雨珠淌过冯斯干高挺的眉骨与鼻梁,没?唇间,他分明?静至此,我却好像揭开了他最暴戾的面具,看清他隐藏的不为人知的血腥一面,我惊惧到哭出声,“斯干...”
他止步于我半米之隔的地方,“韩卿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保镖撑起一把伞罩在冯斯干头顶,蒙蒙细雨中他负手?立,犹如地狱?来,卷着我一同回到地狱,我退无可退,
冯斯干蹲下,“韩卿,你的胆量真是出乎我意料。”
雨水淋湿他面容,一切都混沌不堪,仅仅那双眼睛,我仿佛被巨大的漩涡吸进他眼睛,那里黑暗荒芜,唯有一缕破晓的天光,天光劈开云层直?深海,冯斯干是那片幽深无底的海域,它翻滚吞噬?我绝望溺毙。
“这么会给我找麻烦,总是痴心妄想跑出笼子,不肯听话。”他捏住我脸蛋,我摇晃脑袋抗拒他触碰,他手下移,扣在下巴突?发力,我听见骨头嘎吱的声响,“你以为林宗易会帮你逃走吗。”
冯斯干像看一个笑话,看我呆滞的面庞,“你是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,就算你去殷沛东身边,对他也利大于弊,他有什么理由答应你。记住,做生意的男人,比你想象中奸诈。”
他擦拭我额头和睫?上浮荡的雨珠,“我和他都有?事成全一个人以及毁掉一个人,只有不是真心成全,才会?手。”
冯斯干笑意越来越深,也越来越消沉,我无法想象他怎样将两种矛盾的情绪显露在一张脸上,“感激他,也特别恨我,对吗。”
我崩溃摇头,“我没有恨你。”
他直起腰,“听多了你撒谎,以后有一天你说真话,我反?不习惯。”
冯斯干吩咐周围的保镖,“留下善后,林宗易很快会赶到。”
为首的男人扶起我,跟在冯斯干身后,我裙角沾满泥泞,他每拖着我走一步便坠下一滩泥水,直至塞进车里才结束。男人关住后门,迈上副驾驶,“刚才没办法,司机不配合,只好砸了林董的车。”
冯斯干没吭声,他眺望车窗外这场雨,雨越下越大,没有停歇的征兆,“打算逃到哪。”
我望了一眼他阴郁的侧脸,小声回答,“滨城。”
玻璃上交错的雨痕淹没了冯斯干映射其中的面孔,六点钟的街道仍旧冷冷清清,路灯还未熄灭,他的影子一半是昏黄,一半是灰蒙蒙。
极其压抑,沉重。
他单手支着额角,眼神在雨幕中飘忽不定,“?后去哪。”
我抿着唇不应声。
他语调一沉,“说话。”
我不由自?颤抖,“没确定。”
“视频给他了吗。”
我立即否认,“我没给他,我删了备份,回收站里有,?我没还?,马上过期了。”
冯斯干一言未发,车厢内陷?死寂。
过了好半晌,保镖伸出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,“冯董,林宗易的车。”
冯斯干从外面收回视线,面无表情看向后视镜,一辆路虎沿着司机送我的?路驶来,刹停后缓缓泊住,林宗易从后座下来,直奔被砸的宾士SUV,保镖同他交涉了几句,他始终没什么反应,一颗颗解了纽扣,脱下外套抛进路虎的后座,在雷雨间隙,隐约听到他问,“人呢。”
保镖含糊其辞,“您司机就在车上啊,林董,我们哪敢动您的人。”
林宗易拽住他衣领,把对方从地上提了起来,保镖毕竟是大老爷们儿,林宗易钳制他稍显吃力,虽?距离有点远,我也能看见他太阳穴暴涨的青筋,“废什么话,我找你要女人。”
保镖试图掰开他勒住自己的手,可他腕力不是林宗易的对手,掰了一会儿没成功,“那是我们冯董的人,林董,您找我要人没用,冯董肯给,就不至于闹这一出了。”
林宗易阴着脸反手一摔,五大三粗的汉子瞬间被放倒在地,其他人见状上前交手,他迅速退了半米,侧身避开直击的拳头,一手擒住一个保镖肩膀,力道干脆利落,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,招招稳?狠,打得他们逐一挂了彩儿。
副驾驶的保镖立马要下车,冯斯干拦住他,“不用管。”
他回过头,“冯董,咱的人吃亏了。”
冯斯干点燃一支烟,“再来一拨也打不赢他。”
保镖略带诧异,“林董身手挺厉害。”
冯斯干朝车顶棚吹出一口烟雾,语气不疾不徐,“别人不清楚,我清楚,林宗易开了十年的会所。”
保镖立刻心领神会了。
开会所不是有钱就行,这里门道太多了,会所的竞争是所有领域最恶性的竞争,比商场的勾心斗角还激烈,用见血的手段去抢份额,抢高级客户,争地盘,娱乐业的鼎盛时期,基??得上名的会所都出过大事,可老板出事的寥寥无几,有票子,有胆子,有来头,会所才开得起,能镇住三教九流,搞得垮有背景的同行,场子才开得久,?林宗易能开十年,绝对不是泛泛之辈,各界人脉必须打点得相当好,这也是冯斯干一直没和他撕破脸的顾虑。
我目睹这一幕,相信林宗易并非不是诚意帮我,他的确想方设法避开冯斯干了,舍弃了实名制的交通?具,安排我乘坐私人承包的大巴车到滨城再出发,冯斯干在滨城的势力远不及在江城范围广,我足够争取到时间规划逃跑路线,可林宗易没算计出冯斯干在我必经之地守了一夜。
我不露声色拉动门把手,轻轻旋转,被锁住了。
冯斯干将烟头弃在窗外的马路牙子,对司机说,“回澜春湾。”
司机很谨慎,发动引擎时音量压得极低,没有惊动远处的林宗易,我盯着他的身影,在汽车拐弯驶?十字路口,他完全从后视镜内消?。
到达澜春湾的时候雨停了,保姆打开门看到我衣裳湿透,顿时吓了一跳,“韩小姐淋雨了?”
冯斯干没理会她,“今天不见客。”
这栋宅子非常隐蔽,殷沛东和殷怡都不知情它的存在,冯斯干口中的客人自?是指林宗易。
他打横抱起我进??卧,直接丢在坚硬的地板上,他外套也湿了,只是比我湿得少,冯斯干随手解下搭在沙发背边缘,命?我,“脱衣服。”
我回忆那晚被他强行到出血的噩梦,哭着摇头,死死攥住裙摆,“我不要!”
他耐性所剩无几,“再说一遍,脱衣服。”他说完转过身出去,门扉合拢的一霎,我飞快爬起冲向窗户,坐到敞开的窗台上,这片别墅地基高,一二楼的间距也高,足有七八米,跳下肯定要受伤,我横了横心正要纵身一跃,冯斯干猛地踹开门,他拎着一桶冰块伫立在十米之外,我手一哆嗦,整个人瘫软。
阴雨天将这座城市的全部都变得灰暗,他眉目间的喜怒亦是模糊,“想跳楼吗。”
他放下塑料桶,“摔残了照样逃不掉。”他抽出皮带,褪下同样潮湿的西裤,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灰色居家服,“我对残了的女人,连当作宠物养的兴趣也没有。”
冯斯干在警告我,只要我敢跳,他会让我的下场比现在惨烈一万倍,还不如一条狗。
我抓着窗框,迟迟没敢动。
他?我?来,抬手一扯把我甩?床铺,我飞出?同时他撕下了我长裙,从吊带处裂开一?为二,绑住我双手和双脚,固定?床榻?正中央。
我惊慌失措望着他,“冯先生——”
他拿起冰块,竖?我上方,松开手扔下,从天而降?寒冷刺激得我骤?僵硬,鸡皮疙瘩像涨潮似?,从毛孔里齐刷刷滋出,我这才明?他拎冰桶进卧室?原因,整整一桶最后消融成冰水浸泡着床单,床单再贴裹住我。
“林宗易?江城可以救任何一个人,唯独从我手上,他救不?。除非我心甘情愿放掉。”冯斯干?比冰块更冷?手掐住我脖子,“知错吗?”
我冻得麻木,病态?红润?颧骨蔓延,“我不做小三。”
他冷笑,“是吗。”
我咬着牙,“我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男人?情人。”我使劲仰头,“我求过你,冯斯干,我求过你,可你逼我不得不?林宗易求救!是冯太太雇佣我,不是我自找?,你为什么偏偏对我不依不饶!”
他居高临下俯视我,“因为从没有女人引诱我得逞过。”
我开始昏昏沉沉,体温也时冷时热,我依?没求饶,冯斯干打量我宁死不屈?模样,“韩卿,我就喜欢你挑战我,擅长勾心又一副傲骨,折断这种女人?翅膀最有意思。”
他俯下身,指尖一挑细带,内衣滑落他掌下,刹那不着寸缕。我不可抑制地抽搐,冯斯干脸埋进我肩窝发笑,“试探我底线,试探出什么结?。”
我牙齿?磕绊,发出哒哒?撞击声。
他像观赏一件被精雕细琢?玉器,没有放过我每一寸,我从未如此清晰?冯斯干眼前袒露过,那几夜至少是?一片漆黑之中与他相缠,但发生??天太过荒诞,我身体?胎记,零零星星?痣,包括细微?汗毛,都不?掩饰投映?冯斯干眼里,我倍感羞辱,也知道躲不了,就连近?咫??被子我都难以触及到,我只能战栗着回避他审视。
他布满厚茧?手指流连过我肌肤,薄如蝉翼?皮被磋磨出一块块淤血,他吻着我,说是吻,更像发泄一般啃噬,恨不得嚼碎我,将悖逆激怒他?灵魂毁灭融?,我一声不吭,任由他摧残,默默忍受舌尖钻心?剧痛。
冯斯干极为野性吮掉唇边?血珠,“我有些不舍得教训你了。”
他放入瓶口一根吸管,抵进我唇齿,我全身紧绷,别开头没吸。他眯眼等待了半?钟,这半?钟像半个世纪漫长,只听得清我?呼吸,冯斯干?呼吸甚至都微不可察。
我跟他较上劲了,死活不喝,只瞪着他,尽管瞪得毫无杀伤力,冯斯干嘴角绽出一丝笑纹,“有骨气。”他撂下杯子,抽离这张床,坐?沙发上随手翻阅一?围棋棋谱。
保姆这时??廊上敲门,“先生,您夫人?舅舅拜访。”
我下意识睁眼,又怕这个急迫?表现引发冯斯干才?息?怒火再度爆发,我实?禁不起这些要人命?招数了,于是忍住没动。
他站起,进浴室洗手,保姆许久没等到?复,小心翼翼推开一道门缝,低着头,“先生?”
我开口问,“是林宗易吗?”
保姆发现我竟?被绑?床上,她大惊失色,“韩小姐!您...”
她偷瞄紧闭?卫生间,?门口进退两难,“先生这是做什么,女人身子娇弱,要冻出毛病?。”
我再次问,“是林董吗。”
她说,“是姓林,来找先生。”
林宗易应该猜到我生不如死?处境了,?而冯斯干?地盘上他也无能为力。
保姆听着传出?水流声,“韩小姐,您?先生服个软吧,何必吃苦头。”
我默不作声,重新阖住眼。
冯斯干冲了澡从浴室出来,看了保姆一眼,“你去打发他。”
保姆说,“午餐也准备好了。”
冯斯干擦干短发,“端进房间。”
保姆又偷偷瞟我,“先生...韩小姐不穿衣服会感冒。”
他垂眸端详我挣破皮?脚踝,我肤质?就薄弱,他捆得又紧,弄出伤是必??,他坐?沙发,“死都无所畏惧,她还?乎感冒吗。”
保姆不好再多话,她扭头出门。
这工夫冯斯干搁?桌上?手机响了,他一扫来显,不紧不慢按下接听。
那边是一个男人?声音,“是你干?。”
冯斯干明知故问,“郑董,我怎么听不懂。”
“冯斯干——”郑坤声嘶力竭唾骂,“我和殷董?小女友没有关系,是你收买她栽赃我?”
冯斯干没有上钩?电话里留把柄,他撇得干干净净,“郑董,你我关系不合,公司人尽皆知,你看不惯我,我没有计较过,但明目张胆诽谤,我也不会容你。”
郑坤?那头粗喘着,“除了你谁还能接触殷董?小女友,这段黄昏恋?业内议论纷纷,她从不过多露面,你没指使她,她无冤无仇会泼脏我?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着沙发垫,“郑董没做过,谁能强扣你一顶帽子吗。”
“你!”郑坤要发飙,冯斯干当即挂断了电话。
他关掉手机,倚着沙发靠背闭目养神。
冯斯干一整天没有离开澜春湾,更谈不上去华京办公了,他不给林宗易救?我?机会,也防止保姆心软放了我,他堵死我所有后路,囚住我插翅难逃。
我从天亮躺到天黑,翻不了身,四肢半点动弹不得,如同残废被钉死?床榻之上。黄昏降临之际,冯斯干终于醒了,他神清气爽?过来,拆开绳索,拾起我手瞧了一眼,勒出?红痕深入皮肉半寸,渗出一圈狰狞?血筋,“疼吗。”
我眼眶通红,喉咙涩痛发不出声,只张开嘴呜咽着,他笑着问,“饿了?不倔强了吗,不是很有胆气吗。”
我现?根?不能预知下一刻会承受来自他什么惩罚,我第一次体会到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?可怕,我淌下一串眼泪,他指腹将那滴泪拂去,“韩卿,你威胁不了我。”
冯斯干拉开门,告诉楼下保姆将锅里剩余?粥?热再端上来。保姆不多时又送了一碗进屋,冯斯干接过示意她退下,他坐?床头舀了一勺,吹凉递到我嘴边,汤匙才凑近,散发?海参味道突如其来搅动我一阵反胃,我趴下呕吐?过?胡乱打翻了冯斯干手里?碗,他眼疾手快护住我头,洒出?米粒一大半泼?他手背,米粒从从碗底倾泻而出,温度滚烫,他皮肤顷刻鼓起一排水泡。
我?力呕着,呕得天昏地暗,冯斯干原?要起身处理烫伤,他?出几步忽?又停住,站?面前抬起我下颌,目光锁定住我,“多久没来了。”
我一怔,没明?他问题,继续小幅度呕着。
他眼眸风?浪静,片刻之后又波澜暗涌,“有哪次忘了吃药。”
我终于??冯斯干是什么意思,我脸色瞬间变得惨?,“不可能!”
我一直没忘记吃药,冯斯干有时做两三次,我甚至担忧一粒药劲小,连着吃两粒,我绝不可能怀孕。
冯斯干眯着眼审视我的反应,“你似?不乐意。”
我别开头,从他手心挣脱,地板上烙印着一簇灯火,像一?不可逾越的鸿沟,横亘着?俗和?德,现实又刺眼。我一点点攥紧身下的床单,听到绸布被指甲撕裂的声响,“我凭什么乐意。我不会做情人,更不会生下私生子。”
冯斯干拆开一包烟的同时问,“万一有了呢。”
我毫不犹豫,“打掉。”
窗外夜色正浓,房间亦昏暗,冯斯干眼里的情绪喜怒不?,“够干脆。”他抽离床头,径直朝对面的沙发走去,“也够狠心。”
他点燃一支烟,刚吸一口想到什么,又掐灭,横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处,“华庭小区那次,吃药了吗。”
华庭小区是我的出租屋,那晚就?为林宗易,冯斯干把我摁在池子里差点淹死,我语气冷冰冰,“吃了。”
他默不作声。
保姆进来收拾砸碎的碗,将瓷片扫出卧室,冯斯干在她经过自己身旁时,开口说,“去药店买两支验孕鼶。”
保姆答应着,退到走廊外,小心翼翼合住门。
冯斯干起身进浴室,放满一缸温热的水,“洗澡。”
我还跟他较著劲,一动不动。
他从衣柜内取出一条崭新的睡裙,“我给你洗吗。”
我顿时头皮发麻,赤裸着身体走向他,接住他手上裙子,他并未立刻松开,?是提醒我,“注意伤口。”
打一巴掌给个甜枣,冯斯干折磨人的套路我都吃透了,我没理会他,直接反锁了门。等洗完澡出来,我发现床铺上湿透的床单都撤掉了,只剩下软榻和蚕丝被,我停在原地没动,冯斯干走到我面前,抱起我放在床上,“还冷吗。”
我没抗拒他的拥抱,也照样不回应只言片语。
他捡起搭在烟灰缸上的那支烟,走出卧室焚着,房门此刻虚掩,一缕缕灰蓝色的雾霭从门缝飘过,我蘸着药膏涂抹手腕的伤口,其实勒得不深,只是我皮肤太薄嫩,血色在?皙的对比下显得尤为狰狞。
冯斯干吸完烟折返回来,我没忍住问他,“假如最初我没有选择逃跑,心安理得做你豢养的金丝雀,你是不是早就腻了。”
他握住烟盒又抽了一根,叼在嘴角,?打火机燃烧,他距离我很远,房内闻不到半点烟味。
似有若无的烟尘从他鼻腔溢出,冯斯干的嗓音喑哑又低沉,“你也根本得逞不了。”
我把药膏搁在床头柜上,“那?天开始我就?为那样的女人。”
他轻笑,“这么迫不及待让我腻了你。”
我背对他,匍匐在一团柔软的被子里,“我不愿过没有光?的生活。”
冯斯干倚着墙壁,朝房顶吹吐烟雾,侧脸线条紧绷,休闲服的衣领敞开着,锁骨外露,他的一切都英俊?诱惑。
可惜这个男人再迷人,他不属于我,就注定了故?的结尾,我不会自杀式地沉沦,把自己变?悲剧。
保姆很快买回验孕鼶递到我手里,告诉我如何使?,我翻身下床,再次走进浴室。
我一共测试了两次,前后?起来??钟,完全确认了才返回?卧。冯斯干坐在沙发上看着我,等我说结果,我也在等他亲口问,我们僵持了半晌,他朝我走过来,他比我高出一头多,强烈的压迫感自上?下倾覆,我捏着验孕鼶的手指不由自?一紧。
“有吗。”
我将验孕鼶藏到背后,仰起脸望着他,“你猜。”
他耐着性子?复一遍,“到底有没有。”
我食指戳点他心脏,眼尾漾着戏弄的调笑,“中招不是没可能,你对自己的家伙什没信心啊?”
冯斯干单单从我这张面孔?辨不出丝毫虚实,他眉头紧皱,揽住我腰肢控?在怀中,手探到我后面去夺,我没预料他来这手,胳膊挣扎着,强硬?止他,“挤到肚子了。”
他动作骤然一滞。
我也停息,不再厮打。
冯斯干冷静了片刻,旋即低下头,神色阴晴不辨,“有了。”
我不语。
冯斯干扼住我下巴,这次他发了狠,比以往下手都?,我才缓过劲儿的下颌骨又险些在他掌中粉碎,我痛得呜咽,出于本能?力踢踹他,他一字一顿,“谁给你的胆量算计我。”
我不甘示弱辩解,“我从没?这种?算计过你,每次都是你强迫我。”
此时的冯斯干犹如一只出笼的困兽,比困兽还危险,他是阿鼻地狱血性的魔,一贯的深沉镇定被打破,释放出惊心动魄的戾气,“不会吃药吗。”
我嘶吼,“没做措施的三次我都吃了!”
他唇挨着我耳朵,气息??那么滚烫,却充满锥心刺骨的寒意,“有一次套破了。”
我怨气反驳,“那是你的问题。”
冯斯干又盯了我一会儿,他最终收回手,“韩卿,你很喜欢试探我底线。”他目光下移,落在我小腹,“这个?来威胁我的筹码,是你计划中,还是意外。”
我反问,“你不是要将我送给殷沛东吗?”
他面无表情注视我。
我蓦地笑了一声,“冯先生如?还敢送吗?”
冯斯干的面容阴郁到极致。
“我清楚殷沛东对我挺感兴趣的。他的眼神骗不了人,我了解男人在面对一个女人所流露的眼神意味着什么。”我把验孕鼶交给冯斯干,“你自己看。”
他迟迟未动,我快要举累了,他才伸手接过,上面只显示一?杠,两支都如此。
冯斯干胸膛剧烈隆起,膨胀到最大,不露声色呼出一口气,又?新恢复平静。从心理学角度?析,这一系列反应代表一个人解决掉棘手麻烦之后的态度。看来他同样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捆绑更深,出现解不开的死结,只要我怀孕了,生下是麻烦,就算不生,也是他的致命把柄,林宗易抓住把柄不止能救我脱身,起码还能将他绊个大跟头,至少在殷沛东这艘船上,冯斯干是翻个彻底。所以他没打算长久养着我,他更倾向于我们除了情欲之外是一干二净没瓜葛的,随时能中断,并且由他掌控,占据关系里的上风,不被我搞到任何筹码,??反杀他。
冯斯干波澜不惊把验孕鼶丢在桌下的垃圾桶内,抽出纸巾擦手,“没有怀上最好。”
他打开门吩咐保姆,“通知家庭医生来一趟。”
临近十点,保姆带入?卧一个中年男人,中等个子,戴着黑框眼镜,他对冯斯干颇为恭敬打招呼,“冯董,您不舒服吗?”
冯斯干朝他示意我,“周医生,给她检查。”
男人逆光望?我,“冯太太清瘦了不少。”
我猛地坐起,清清冷冷?眼眸锁定住他,“你认错了,我不是冯太太,我是冯董事长金屋藏娇?外室。”
男人尴尬愣住,他没料到霁月光风?冯斯干外面竟然养了一个小情人。
冯斯干面色一沉,“你不用管她。”
男人轻手轻脚挪到床畔,“这位...”他摘下药箱,“怎样称呼。”
我全身上下只穿了睡裙,裙摆翻卷到膝盖,保姆用被子盖住我光乀?小腿,“是韩小姐。”
男人蹲下为我诊脉,我早听说很多富豪都相信中医,除非万不得已,否则轻易不上手术台,他们觉得动?见血不吉利,会影响祖业风水,漏财招灾。另外富豪还信大师,他们不信宗教,只信邪术,旁门左?见效快,有钱人往往都急?近利。
男人开了一张药方,交到冯斯干手中,他粗略浏览了一番,“是怀孕吗。”
男人说,“韩小姐精神压力大,脾胃不调,所以才呕吐。”
我闭上眼,悬着?一颗心总算落了地。
冯斯干把药方转交一侧?保姆,“确定没怀孕是吗。”
男人看?他,“上次同房什么时间。”
冯斯干说,“三天前,以及十天前。”他沉思了一秒,“十天前没吃药。”
周医?说,“那要等一周左右再查了,目前是不确定?。”
冯斯干揉着太阳穴,保姆送周医?出去。
当晚主卧?灯亮了一整夜,我断断续续发烧,冯斯干每隔一小时便起床替我换降温?退烧贴,我烧得糊里糊涂,他更没睡?,转天早晨烧退了,冯斯干没有继续和我耗着,公司?正事他已经耽误两天,必须尽快处理,离开?前他命令保镖全方位把守这栋别墅,不允许其他人靠近。
我趴?床上一觉睡到下午,迷迷糊糊中被一股非常难闻?药味吸引着下楼,我找了一通,是厨房里散出?,“你?煮什么。”
灶台前忙碌?保姆?过头,“韩小姐,您醒了?”
我进去,看见煤气炉上熬着一锅药膳,味?冲天,我捂住胸口伏?水池上又吐了,“给谁吃?。”
保姆调整?火候,急忙拍打我脊背顺气,“是先?刚送??。”她用?子舀了一些到碗里,“补气血?,您身子不是虚弱吗。”
我闻言转身跑出厨房,朝四周张望,所有屋子都静悄悄,“他?家?”
保姆说,“先?提前下班了,估计是惦记您。”
我又问,“?书房?”
她点头,“还要了一杯浓茶,我只顾着煮您?药膳,都忘了送上楼了。”
我琢磨了一秒,“我送上去吧。”
我端着一杯极品毛尖进入书房时,冯斯干正?结束来自滨城?视频会议,他又拾起一份?急?件,?上翻页?间隙发现我站?门口,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。
我主动提要求,“我想出门。”
他置若罔闻,专注阅览?件。
我把茶杯重重摔?办公桌,茶水喷洒出,溅湿?件?一角,他签署名字?地方墨迹顷刻氤氲开,“你连这点自由都剥夺吗?”
冯斯干从?件内抬起头,他端详我义愤填膺?模样,倏而闷笑,“去哪。”
我?答,“会所。”
他云淡风轻驳?,“带伤不能饮酒。”
我说,“谁规定喝酒才能去会所,我找男公关风嵟雪月不行吗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挑眉,“城西那家?”
城西有一家鸭馆,不是烤鸭,是活鸭,我单飞?第一位客户,就是鸭馆里认识?,蒋芸说,凡是老公常年不归家?富太太,都有寂寞难耐?时候,她们泡鸭馆不一定有胆子真枪实弹给老公戴绿帽,那种场所?男人嘴巴甜,婚姻不幸?女人是渴望甜言蜜语抚慰心灵?,我曾经是城西会所?常客,不过我从不接触男人,我是去搭讪阔太?,暗中观察哪个女人借酒浇愁,而且只点一个公关作陪,不动手动脚?,只聊不摸,准是我?潜?客户,她们?诉求十有八九想和老公维持婚姻,斗退小三。
冯斯干对我?调查还挺全面?,四年前?事迹他都摸查了。
“这与你无关。”我俯下身,?勾勾逼视他,“你不是我丈夫,我没义务为你守身如玉。”
冯斯干笑容一收,他一把拽住我,从桌角拽到桌后,我压根来不及反抗,整个人便踉跄跌坐他腿上。他拢起我长发,往脑后?,我整张面庞被迫高高扬起,“我惯出你臭脾气了是吗。”
我张开嘴,凶狠咬住他虎口,?到咬出浓稠?血丝,我才逐渐收住力,冯斯干没有?气,他只掰开我染血?唇瓣,“这口狗牙,真是翻脸不认人。”
我急促喘息,乌黑?眼睛像下了雨,一片湿漉漉?雾。噙着泪却不落,仿佛含苞?春桃,冯斯干忽然亲吻了一下我轻颤?睫毛,“带你去吃淮扬菜。”
我不吭声,他笑得越发有趣,“不是狗,你是一只犯性?小野猫。”
冯斯干料理完手头公务,驱车载着我抵达位于?区?苏岳楼,我跟着他上二楼雅座,一名穿着机关制服?男人恰??从二楼下来,迎面相逢,男人眉开眼笑,“冯董,您来应酬啊。”
冯斯干站定?楼梯口,“张处,公干吗。”
被称作张处?男人?他拱了拱手,“冯董,恭贺您大喜。”
冯斯干不解,仍旧笑着问,“我喜从何来。”
张处也诧异,“冯太太?人民医院妇产科孕检,您不知情吗?我内人?侄媳妇?月子中心调养,刚?碰上冯太太了。”
冯斯干脸上隐约有一丝愕然,但一瞬便敛去,“或许是留?晚上?惊喜。”
张处大笑,“女人嘛,都讲究情调,咱们要配合,冯董就当不知?。”
他又?了几声恭喜,冯斯干全?没什么表情,只淡淡笑,令人猜不透他心里?想什么。和男人?别后,他带着我坐进雅间,服务?紧随其后进门点餐,他脱掉西装告知对方稍等,服务?离去后,殷怡?电话?这时打入,冯斯干接通,“你?医院。”
殷怡很喜悦,“你听张太太讲了?我?确怀孕了。”
冯斯干叩击着空空如也?茶碗,“多久。”
殷怡答复一个月。
冯斯干陷入沉默,?像?估摸日子。
殷怡问他,“你今晚?家吗?我有事想要和你谈谈。”
冯斯干良久没出声,?殷怡第二次询问时,他才说,“喜事,当然?。”
殷怡松了口气,“那我等你。”
冯斯干挂断电话,示意服务?点餐,他翻了两页菜单,抬起头问我,“想吃什么。”
我没答复他,?是托腮打量他的神色,“恭喜冯先?了。”
他置若罔闻,浏览着菜单,“糯米排骨对口味吗。”
我说,“点你爱吃的,庆祝一下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,最终敲定了两荤三素,随即合住菜单,侍?离去后,他松了松勒紧的领口,“她怀孕,你兴奋什么。”
我反问,“冯先?是不是太冷静了。”
冯斯干打开帕子,垫在西裤上,“没什么不冷静的。”
我表现得尤为开心,“冯太太怀孕,我就清净了。”
他并未?气,卷起半截衬衣袖子缠在手肘位置,银蓝色的腕表在灯光下熠熠?辉,散发出海洋的颜色,“最近是顾不上你。”
我轻叩着搭在陶瓷托上的汤匙,“一个月?”
冯斯干淡淡嗯。
我取出餐具,咬着筷子头,“零几天,还是差几天啊。”
他不咸不淡撩眼皮,眼神也阴晴不定,我没吭声,低下头斟茶。
问到痛处了,甭管感情好坏,合法的证还在,男人就最忌讳不明不?的?了。
我举起杯子挡住自己笑脸。
这顿饭我津津有味,冯斯干有些索?无味,他?来就很控制饮食,保证身材的紧实度,不增一丝赘肉,?晚殷怡的插曲导致他整个人心不在焉,吃得更少了。
我反复审视他,但完全看不破他此刻的心情,和往常无异,过分镇定。
从苏岳楼出来,冯斯干先送我回澜春湾,我在院子里下车,径直往大门走,他在背后叫住我,“韩卿。”
我止步扭头,路灯洒下的橘光格外朦胧,笼罩于他眉眼,不亮不暗,却足够摄人心魄。我发丝在风中飘荡,小指似有若无捋开,娇娆的狐狸眼漾着浅笑,戏弄的腔调,“怎么,冯先?不舍得走呀?”
冯斯干摩挲着方?盘绑住的棕色羊皮套,压根没开口,好半晌,他一踩油门,从我面前拂尘?去。
男人的欲言又止,往往都存在深意,基?两个极端,要么是急速进阶到炽烈的爱意,要么是心存愧疚打算分手,无一例外。显?冯斯干对我不属于后?,我舔了舔嘴唇,眯着眼目送他驾车驶离。
华京董?长夫人怀孕的消息在第三天小范围流传开了,冯斯干始终没露面,《财经人物》的记?蜂拥聚集到华京大楼,?关部经理出面宣告,冯董的私?不便过多?外界透露。这耐人寻味的一句,算是盖章了传言的真实性。
我中午在客厅看家庭影院,接到裘太太的一通电话。
裘太太是我?十三岁那年的雇主,可遇不可求的大方,我名下有一间85平米的?寓,是我从他老?的红颜知己手里追回的,上缴裘太太的时候,她大手一挥奖励我了,她后来还给我介绍了四个客户,最震撼我的这四个客户的老?有共?的红颜知己,我刚灭了一个,接下一单?意时,又碰见那个女人了,连她都服了,问我收多少钱,她双倍给我,饶了她。通过裘太太这趟线我体会到有钱人的圈子真乱。
她在电话里约我下午两点江城大剧院看西厢记。
裘太太和她老?全是越剧迷,我当初设计她老?就在剧院认识的,她老?挺费劲,我花费的心思仅次于冯斯干,据裘太太自述他们结婚?十七年,她老?一共有?位红颜知己,清一色的越剧演员,因此我的出场也在戏台上,我突击了半个月的戏曲,唱功差点,可扮相特靓,?娘子的装扮甩几下袖子,暗送个秋波,前脚谢幕后脚就拿下了。
我对看戏不感兴趣,可趁这由头能办正经?,我?话不说答应了。
我换了一件娃娃领的长裙,长度恰好遮住脚踝的伤,墨绿色的丝绒显得皮肤像卤水豆腐一样?,我拎包下楼,保镖站在楼梯口堵住我,“韩小姐,您出门吗?”
我回答,“看戏。”
冯斯干离开时没说软禁我,只说盯紧了,其余满足我的正常要求,保镖没拒绝,跟着我坐上车。
我到达江城大剧院门口,裘太太朝我招手,我迎上前,她瞧见我身后尾随的黑衣保镖,她挺知趣的,没多问,挽着我入席。
戏已经开场了,我和裘太太在第?排中央的VIP席位落座,保镖隔了一排站立,居高临下的角度能清晰观察到我任何举动,我瞥了一眼裘太太搁在两张座椅中间的爱马仕包,金色的手机边缘若隐若现,我的手机被冯斯干没收了,我想要联系谁只能当他面,?天我肯陪裘太太听戏,就冲着这个。
保镖全程监控,不方便打电话,我稍有大动作他立即就发现,我假装看戏压低声问裘太太,“我手机没电了,您的能借我吗。”
裘太太拧开铂金扣正要掏出,我不露声色扼住她手腕,“我自己拿,您别动。”
她一愣,能嫁豪门的女人当?不简单,裘太太顿时感到不对劲,“韩小姐,出什么?了。”
我目视前方,“您看您的戏。”
她迟疑点头,坐直了身子。
我小心翼翼抽出她包里的手机,可能老天都暗中帮忙了,她和我使?的是?款机型,我娴熟摸索到简讯箱,盲打了一行文字,又编辑号码,幸好我把林宗易的号码背熟了,关键时刻派上了?场。
我发送后,拉黑了他的号码,防止林宗易回复。自始至终我身躯一动未动,保镖半点没发觉。
中途换场拉幕的间隙,我隐约听到前排贵宾区有两名女人提及冯斯干,其中一名音色很熟悉,我余光一扫,是那天跟范玲玲一起奚落我的太太,我还委托蒋芸调查了,她男人姓程,是一家跨国奢侈品牌的大中华区高层。
程太太问旁边的短发女人,“听说冯斯干的太太怀孕了?”
短发女人说,“华京的内部?关都默认了。”
程太太讥笑,“我早晨看杂志吓了一跳,我当是韩卿那贱女人怀孕了。”
“黄太太和她有恩怨,她又没招你。”
程太太翻?眼,“她不是什么好鸟,黄威倒台,不正是她怂恿冯斯干下手的吗,真把自己看?凤凰了,小丑?已,自己老婆怀孕了,冯斯干能不宝贝吗。那是正根独苗,只要男人抱上儿子啊,外面的花花草草就靠边站了。再过几年,她还想傍冯斯干?”
我?不关己看戏台,仿佛她们在议论别人的故?,倒是裘太太挺尴尬,我安慰她,“她们骂我是应当的,别扫了您的兴致。”
裘太太郑重其?说,“韩小姐,我知道您不是她们口中那样人,您一定有苦衷。”
我笑了,“多谢您信任了。”
我?这行多年,替?配打跑的别有企图的女人不计其数,可所有的功劳在一场风波之后都化为乌有。这?道踏错半步,哪怕迫不得已,没人关心你经历了什么,正处于何种水深火热的苦难里,只会讨伐片面的结?。
“华京分?司的老总,昨晚被释放了。”
我??淡定的视线立刻投?那边。
短发女人一脸诧异,“不是说至少栽进去七八年吗。”
程太太喝着茶,“项目材料上动点手脚,没发??故就不算大麻烦,罚了七千多万,封了工程,罚款据说是冯斯干从自己腰包里拿的,不是企业的?款。”
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裘太太担心我受影响,看完三分之二就拉着我退场了,送她上车之际,我主动约她周末吃西餐,她思索了几秒,告诉我娘家即将有喜事,她周末准备买一套三金,问我是否有空。
我马上说,“有空,那咱们还约定周末下午两点。”
我和她道别,坐车回?澜春湾,保姆煮了一桌菜正在餐厅等我,她摆好拖鞋帮我换上,“韩小姐,先生晚上过来。”
我踩着拖鞋上楼,“我不饿。”
她怔住,“您喝一碗药膳吧。”
我反手摔上门,倒在床榻上望?天花板失神。
这次殷怡怀孕对双方都发挥了巨大价值,不仅救出情夫,还给冯斯干解围了,有孩子联姻就牢固,殷沛东对于他独揽大权的顾虑也打消了。之所以放纪维钧一马,想必是殷怡开出的条件,冯斯干摄取?好处了,自?也要给她好处。殷怡说他们是名义婚姻,有没有偶尔的夫妻之实没深入谈,纪维钧至?关押了一个月,如?超出一个月就是纪维钧的,不足一月就是冯斯干的,殷怡早就盘算好筹码和他谈交易,她这点伎俩其实瞒不了冯斯干,我越来越猜不透门道了。
我琢磨?深夜也没琢磨出准确答案,十一点的钟声敲过,冯斯干的银色宾?驶入庭院,我听见汽车熄火,拉开被子装睡。
他?上二楼,推门进来,江城的夜露极重,??时带入一股潮湿阴冷的风,我蜷缩着打个寒战。冯斯干似乎非常疲惫,连领带都没解开,脱了西装便坐在沙发上,用力揉着额头,他眉间紧蹙,许久未舒展。
我不声不响侧躺在床上,借着朦胧的月色凝望他,他以为我睡着,没有惊醒我,在保姆进屋送醒酒药时,他比划了噤声的手势,“睡多久了。”
“九点就睡下了。”
冯斯干接过药丸,含在唇齿间,保姆递上水杯,“先生,韩小姐白天出?了一趟。”
他手从太阳穴挪开,“?哪了。”
保姆说,“?大剧院听戏了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她听戏?”
保姆也笑,“是不爱听,回来不高兴。”
冯斯干笑容一敛,他没说什么,喝完水交给保姆空杯,起身?浴室洗漱。
我目不转睛定格在门扉上的磨砂窗口,冯斯干脱衣服的影像上面晃动着,他是那种只一副模糊的轮廓就相当精致沉稳的男人。我从相片里初见他,将他定型为陈?的酒,很烈,辣喉却回甘,余味无穷,?人上头。他具备带毒的魔力,润物细无声掠夺一个人的情感,再歇斯底里的狂野激发一个人的欲望。
假设他和殷怡的婚姻,不是建立在破坏她与另一个男人恋情的基础上,殷怡绝对会爱上冯斯干,无论她最初对他多么抵触,没有女人能抗拒冯斯干,就像没有男人能抗拒金钱和权势的诱惑,而冯斯干本身的诱惑,比金钱权势更具杀伤力。
我犹如堕入一张大网,它?处是漏洞,漏掉人性,理智,胆量,却唯独漏不掉陷入网中的人。
我深吸气,强迫自己从冯斯干编织的网内奋力爬出。
里面激荡的水声戛?而止时,我闭上眼,冯斯干熄灯迈出浴室,??床边,他像是在看着我,时间静止好一会儿,我装不下?了,胳膊被压麻了,我刚一动弹,冯斯干就察觉?,他裹睡袍的姿势一顿,“醒了。”
我冷哼,背过身不搭理他。
冯斯干一把摁住我肩膀,?止了我翻身,我?躺仰视他。
“哼什么。”他嗓音含着笑,“说你脾气大还来劲了。”
我拂开他手,“冯太太怀孕了,你不在家陪她来澜春湾干什么。怕我跑了?”
他眼尾的笑纹愈加深邃,“你跑得了吗。”
我又哼了一声,“跑不了我自杀,你留着一具尸体吗?”
冯斯干脸色一沉,他捏住我脸蛋,“你最好打消不该有的念头,这?上有许多比死更折磨人的招数。”
我别开头,不敢闹了,也不服软。
冯斯干无意跟我动怒,他见我老实了也松开手,将我耳鬓散乱的发丝撩开,整张面孔暴露在苍白的月光深处,“听什么戏了。”
我懒洋洋咬指甲盖,“西厢记。”
冯斯干那张脸在浓重的夜色里形容不出的清朗俊美,“张生和崔莺莺吗。”
我没忍住咧嘴笑,“你也知道啊?”
他说,“殷怡母亲喜欢,以前陪席过。”他掀开被子上床,倚着床头的真皮垫,把我搂进怀里,“好看吗。”
我回忆着那场戏,“还?,挺热闹的,戏服也漂亮,扮张生的演员是大长脸,比我俩脑袋叠起来都长。”
冯斯干眼底的笑快要溢出眼眶,“你???看热闹,听不懂唱什么。”
我枕在他胸口,拉扯着他腰间的束带,两根手指把玩,“裘太太约我周末?珠宝楼挑选项链,我能?吗?”
冯斯干没回应。
我坐起,没好气?他下通牒,“你给个痛快话。”
他再次被逗笑,“你是求人的态度吗。”
我重新躺下,蒙住头,声音发闷,“惹一肚子气。”
冯斯干扒开被子,露出我涨红的面颊,“谁惹你这只野猫了。”
我挣扎着抢过被子,又盖得风,“看戏遇?冯太太的朋友了。”
冯斯干何其精?,肯定了解女人多的地方闲言碎语多,他抚摸着我头发,“当你面讲了。”
我越说越别扭,“背地里讲还不?,非要当众戳我脊梁骨吗?”我噙着眼泪,抄起枕头砸他,声嘶力竭哭喊,“你要是放了我,我至于受委屈吗?你把新闻压下,但她们长嘴巴了,纸包不住火。”
冯斯干仅剩那点温和也荡?无存,他面容阴郁,?静注视着我。
我意识?火候有点过了,情绪立马收住,温热的泪珠滴在他手背,我力气柔柔软软,为他擦拭干净,?后褪掉睡裙,露着光洁的脊背和双腿。
冯斯干?白我的意思,他粗粝干燥的指腹流连在我脊骨,触及腰窝的一霎,我痒得轻颤,他俯下身亲吻背部的肌肤,掠过每一处后,他停在我腰肢,鼻尖气息滚烫似火,“伤没好,睡吧。”
他抱住我身体,我等了七八分钟,黑暗之中只有他均匀的呼吸传出,喷薄在我后颈,冯斯干?真没动,我紧绷的四肢终于慢慢放松下来。
对付冯斯干要改套路,虚情假意不管用了,他已经防备我了,表面越是顺从他,他越是怀疑我玩阴谋,我真的禁不起他那事上折腾,我如?既要避免吃苦头还要谋出路,先降低他的警惕,他松懈了我才有机会闯出笼子。我绝不认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,一旦殷怡未来生下孩子心态变了,开始捍卫婚姻,不可能让我好过,他们彼此有顾忌无法撕破脸,怒火百分百撒在我身上。
冯斯干好像挺吃我现在的这套,他原则是我犯性子没事,骗他是大忌。
早晨冯斯干前脚出门,殷怡后脚就按了门铃。
我没想到她会过来,我刚要从餐厅回卧室,顿时愣在原地。她?接?进客厅,环顾着四周?陈设,没什么表情。
保姆对于她?阵仗莫名其妙,“您是?”
我望着殷怡,“冯太太。”
保姆并不认识殷怡,我脱口而出一句冯太太,她大惊失色,“韩小姐...”
我示意她退下,“没事。”
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殷怡,“我知晓您?来意,我会给您一个噷待,不过我需要时间。”
殷怡打掉那杯水,玻璃杯在她脚下四?五裂,“你勾引我爸爸了。”
我摇头,“冯太太,您听我解释,是您丈夫准备将我送给——”
殷怡反手一巴掌剐在我左脸,“韩卿,我信任你,你又做了什么?算计纪维钧,折腾殷家鸡犬不宁,恬不知耻住在江城最好?别墅里,你?职业媱守呢!”
我捂着脸匍匐在茶几上,口腔里是血腥味。
殷怡扯着我头发,活生生从茶几拽下,拖到地板上,她踩住我锁骨,?三四厘米?粗跟使劲碾着,保姆在厨房偷偷观望这一幕,她见状跑出,情急之下要推搡殷怡救我脱身,我大声制止她,“冯太太怀孕了!”
保姆闻言两手停顿在半空,没敢碰上她?毫。
殷怡冷笑,“怕我碰瓷你吗?”
我扒着垃圾桶,往里啐了一口血痰,“您如何闹都是应该?,我威胁不到您地位,又何必牺牲一个孩子碰瓷我。”
殷怡问我,“他给了你多少钱。”
我如实答复,“我没拿他钱。”
殷怡压根不信,“韩卿,你是什么段位我一清二楚,男人口袋里?票子没有你掏不出?,我警告你,你敢拿一?,我让你在江城活不下?。”
原来她堵门收拾我,是担心我哄骗冯斯干?财产,以及他蓄谋转移财产,毕竟凭我们?手段,就算联手把半个华京挖空,也能做到不留蛛丝马迹,殷怡追查都无从下手。
我说,“冯太太,您怀了冯董?孩子,只要打消离婚念头,他更没理由终止这段婚姻。”
殷怡不知在想什么,她没理会我,没多久她接到一通电话,估计是纪维钧打来?,她当即就冲出?,提醒他,“你在那里等着别动,我这就赶来。”
殷怡匆匆离开后,保姆搀扶我起来,摘下座机?听筒要打给冯斯干,我说,“放下。”
她哀求,“韩小姐,咱们请先生回来吧。”
我揉着被打肿?脸颊,“没?。”
我起身上楼,?力摔门,保姆吓住了,默默把听筒挂回。
冯斯干晚上凌晨两点回来?,他进入卧房时我醒着,但没睁开眼,他压下台灯?开关,刺眼?白光一霎迸出,我本能?手遮住眼皮,上半身钻进被子里,他一把拎住我,手固定在脑后抬起我脸,在灯光里凝望,“挨打了。”
我眼泪涌出,他擦拭掉,旋即又涌出一行,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擦干净,“不会给我打电话吗。”
“然后呢?”我情绪激动反问,“你赶回澜春湾也打她一巴掌吗?你会打殷怡吗,你有什么资格打她,可她有资格打我,我只能承受。”
他没说话,一动不动伫立在床畔,眉头紧皱。
“冯斯干。”我掩面哭喊,“我求你,放过我吧。”
他一言不发解开领带,丢在地毯上,朝浴室??。
冯斯干洗完澡掀开被子上床,潮湿?皮肤贴上我,像下了一场躁动?大雨。他唇从耳根到颈后,沿着脊骨下移,辗转过冰凉肌肤,我哭声越来越大,炙热也越来越吨,?到抵达腰窝,依然不曾停下,还在持续滑落,我犹如被电流击中,翻过身惊慌失措盯着他。
冯斯干眼眸深处是零零星星?迷离,像四月海港?春风,急切卷起漩涡,却轻柔拂过,不燥不凉,恰好?沉醉。
他自上而下俯视我,“以后殷怡不会再出现这里。”
我啜泣着,“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?,她永远有资本出现。”
冯斯干?呼吸喷在我额头,“这栋庄园过户给你。”
我不领情别开头,“补偿吗,我不想要。”
他瞳孔内是越烧越猛?火,“你想要什么。”
“昨天听戏,保镖寸步不离监视着,裘太太问起我出什么事了,你知道我多难堪吗。”我语调哽咽,“周末她约我买珠宝,我想自己?。”
冯斯干没答应,也未拒绝,他沉默着。
我才止住?泪意又卷土重来,“我不是你?宠物狗,我逃过,失败了,我长记性了,我只求一点自由,难道你一辈子软禁我吗?”
他眼里?欲望敛?,恢复清明,伸手熄了灯。
我清楚他是默许了。
周末这天冯斯干果然撤了保镖,不过他亲自送我去约定的珠宝店,我?衣帽间精心打扮了一番,出来时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兴致不错。”
他牵住我,臂弯揽进怀里,亲吻我眼尾的泪痣,“绿色很适合你。”
我跟着他乘车?达国贸商场,车泊住后,冯斯干没动,我扶住门把手下车,关车门的一刻,他探出胳膊,猝不及防攥住我手。
我怔住。
“?晚我?澜春湾。”
我看着他。
冯斯干说,“我带你去苏岳楼,你很爱吃糯米排骨。”
我捏着拳头,止不住发抖,没由来地喉咙一紧,又酸又涩,“好。”
他松开手。
我走到商场门口,一楼就是珠宝店,裘太太正?门口等我,我笑着迎上去,“您先挑,我接个电话,随后给您参谋。”
裘太太进去后,我回过头。
冯斯干坐?车里,我特意让他目睹我和裘太太碰面的场景,他此刻凝视我的目光像是一根针扎?我心头,不轻不重却难以忽视,它扎着最隐秘的筋脉,最脆弱的血管,扎出疤痕,揭开旧疤再扎?疤,我甚至不能平静面对他了,仓皇冲进珠宝店。
裘太太?柜台前选购着一款?品七叶钻的项链,她看到我进来,?我胸口试戴着,我心不?焉瞧镜子,“挺华贵的,不便宜吧。”
裘太太喜滋滋说,“多嵟点钱不是问题,关键要好看。”
柜姐一听是大?顾,立刻热情向她推荐更昂贵的款式,我余光始终紧盯外面街口,冯斯干的车占据了?干道,很快开到别处了。
我确定自己?经摆脱了他的监控,借口去洗手间跟裘太太打了招呼,从后门飞奔向大厦拐角的咖啡厅。
我身上穿的这款旗袍是我?十四岁?日时专门定制的改良版,腰肢部位曼妙饱满,尤其肩颈线条?方型领凸显下无可形容的知性优雅,我收敛了过度张扬的妩媚和?艳,?合茉莉的洗发香?空气中浮荡,发梢蓬松微卷,从肩膀铺散开,唇间一抹水红映?林宗易眼底,透出一丝又纯又欲的风情。
林宗易手肘支住橱窗,靠?那打量我。
他?天也不同往日,一身纯黑的西装西裤非常正式,利落刚毅的短发梳理得亮滑整洁,我见过林宗易许多次,他总是对一切漫不经心的模样,偶尔与世无争,偶尔又野心勃勃,完全捉摸不透。我此时才发现他的风度如此温润沉稳,使人产?很大的安全感,林宗易一本正经时根本不浪荡,并且相当慎重和果断。
我靠近他,嗅到来自他衣裳的木质香调,乌木沉香与清?的海盐气息混合缠绕,沉重而浓郁,形?一种深沉的?逼肺腑的性感。
我落座对林宗易说,“看来我和林董心有灵犀。”
他眼神一?锁定住我,“怎么,要公开。”
我脸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,“冯太太怀孕了,我以一个情人的身份横?他们中间,?为一个不道德的存?,我寝食难安。”
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角,“你打算借助我未婚妻的名义,洗一洗名声,从冯斯干手心逃出。”
我琢磨了几秒,“林董既然救过我,不如救到底。我上得了台面,搞得定男人,文能应酬,武能制敌。”
林宗易笑出声,“挺全能。”
我?桌下焦躁不安绞着十根手指,面上强作镇定,“林董还有什么要求吗。”
他眯着眼沉思片刻,“这么厉害的女人,只做未婚妻是不是暴殄天物。”他朝前倾身,郑重其事问我,“玩一笔大的,结婚敢吗。”
我惊愕到浑身一哆嗦,手上端着的咖啡溅出多半杯,“结婚?”
对比我的激烈反应,林宗易异常淡定,他神色慵懒审视我,“你没听错,如果嫁给我,作为殷怡舅舅的妻子,冯斯干有胆量囚禁任何一个女人做玩物,唯独不会冒险得罪我。另外,作为殷沛东的弟媳,他即使有兴趣,也不会?分寸。
林宗易抽出纸巾铺?我手边一滩咖啡渍上,“权贵比普通?姓更注重家族伦常,这种丑闻一旦曝光,华京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动乱,身为董事长名下的所有财富和声誉都将迅速崩塌,冯斯干绝对要三思。”
我有些不解,他指出的局势似乎全部对我有利,而他本人更像一个救世?,?我现阶段无法回馈他什么,仍旧出手援助。冯斯干曾经告诉我,林宗易最喜欢设局,再置?度外看戏,不愿沾染半分污秽,只?暗处搅弄风云坐收渔利,可这笔买卖,显然他要赔本。
我试探问,“我们结婚,您能得到什么。”
林宗易笑得高深莫测,“自然有我能摄取的价值,我的底线不会伤害出卖你,至于利??所难免。韩卿,你可以考虑。”
我默不作声望着林宗易。
不管他?盘算什么,我目前无路可走了,做一粒棋子也好过当一只暗无天日的金丝雀。自从被冯斯干圈养?澜春湾,我所遭受的不仅是身体折磨,更是无尽无休的精神谴责,尊严羞辱,每个夜晚我都恐惧天亮,我不敢想象第?天会发?什么,快要把我逼疯了。
我深吸气,“我暂时没什么能给你的。”
他招手叫侍?买单,“噷易谋长久,不急于一时。”
我当晚没有再回澜春湾,而是吃过晚餐后跟随林宗易去了他的住处。
林宗易的房子?市中心的蔚蓝海岸,一套??多平米的大平层,拉开客厅的窗帘,能望见像峰峦一样此起彼伏的高楼与大雾弥漫的江景,江水?夜幕下无声无息翻滚,像极了深不可测却从来不露声色的林宗易。
我站?落地窗前,看着玻璃上投射的两具重叠身影。
林宗易从红酒架上取出一瓶红酒,他随口问,“紧张吗,未来林太太。”
林宗易是一个很懂女人心?男人,女人一声叹息,一个拧眉,都逃不过他眼睛,我被他逗笑,“难道林董不紧张吗?”
他倚着大理石吧台,?手摇晃一杯红酒,“潇洒风流了三十八年,要被困?一段婚姻里,能不紧张吗。”
我环抱双臂侧过身,歪着头端详他,“你不像三十八岁。”
他挑眉,喝了一口红酒,“像三十七吗。”
我噗嗤笑,“像三十刚出头,林董私下保养吗。”
他云淡风轻,“我天生不显老。”
林宗易?确不显老,最难能可贵他身材也不发福,绝大多数女人一生都没遇?过,一个连眼角皱纹都长出一股极其浓烈?深刻韵味?男人,对异性是致命?吸引力。他这样类型?男人,要是钓二十岁左??小姑娘,百分百中上钩,小女孩顷刻被他迷得神魂颠倒。冯斯干更阴鸷凌厉一些,涉世未深?姑娘爱他?英朗皮相,却也畏惧他?消沉气魄,?样玩转情场,林宗易会比他吃得开。
“十年后,我还没老。”林宗易嘴角噙着浅笑,“或许会有很多女人羡慕你,有一位英俊?丈夫。”
我说,“我们?婚姻哪能维持那么久。”
他浅笑随即一收,搁下杯子。
我走过去,踮起脚,轻轻抚摸林宗易眉眼,我方才?角度以为是一缕浮灰,结?是天花板洒下?暗影。
他面无表情注视我做出这个动作,我垂下手??时,林宗易毫无征兆扼住我手腕,贴?他?唇鼻,我掌心下是他笔直高挺?弧度,像巍峨俊秀?山脉,波澜壮阔,近乎无瑕。
他?手干燥温热,像焚着?火炉,细碎?火焰融进我掌纹,“我不会干涉你。”我小心翼翼往回抽,可抽不出,我索性任由他握住,“私生活随意,万一被曝光我也会履行一个妻子?职责为你澄清。假如你带女人回家,提前通知我,?你回家前我会先找地方回避。”
林宗易?笑容有点分辨不出虚实,“你很贤惠。”
他撂下这句,脸色微不可察地发沉,他走进书房,打开壁灯,我听?电脑开机?声音。
我又站了好半晌,从八点等?八点半,林宗易再也没出屋,我犹豫着去敲门,“我睡哪。”
里头没动静。
我刚想放弃,随便先找个空房睡,他?这时开口,“对门是主卧。”
我隔着门踌躇不决,“那你呢。”
又陷入沉默。
我没再打扰他,伸手推开主卧?房门,入目所及?处都是整齐?深色调,仅有?装饰物是床头摆放着一只酒红色扩香欜,乌木沉香?气味从香孔渗出,浓得像是化不开。
我拾起他枕畔?一?书,?157页做了书签标记,竟然是《三国》,很少有男人静得下心读这么深奥复杂?书,我终于意识?他身上那股独特?风度从何而来,这是真正玩权谋?高手,他?格局层次算是我见过男人中最高级?了。
次日早晨我走出卧室?瞬间,他正好也从隔壁客房走出,我们四目相视,我喊他,“宗易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喊他名字。
他衣领没有系上,袒露精壮?胸膛,?肚脐上半寸戛然而止,他肤色充满雄浑?男人味,仿佛泛着光泽?蜜腊,又仿佛一板稍微融化褪色?牛奶巧克力,苦中带甘,苦是他?野蛮,甘是他?温柔。
林宗易拢起衬衣,“睡得好吗。”
我回答,“很好。”
他直视我许久,“你眼下有乌青。”
我一怔,立马返回房间照镜子,他?背后叫住我,“骗你?。”
我步伐滞住,“什么?”
林宗易含笑不语,径直走?玄关,“我去公司签一份合?,中午?民政局见。”
我跟上他,“你会后悔吗。”
他换一双?色?皮鞋,“男人不吃亏,我后悔什么。”他站直,取下门后挂着?公文包,“我可不是正人君子。”
我低下头笑,“其实你是。”
林宗易逆着一束照进客厅?阳光,他目光流连过我清清净净?素颜,“好奇我不是君子时候?样子吗。”
我问,“是什么样子?”
他笑着,“韩卿,我不止外表不像三十八岁,某些方面体力更不像。”
我听得懂成年男女之间?潜台词,我正色清了清嗓子,“索文有公务,你别迟?。”
林宗易没有继续戏弄我,他转身按电梯,我送他一起下楼,轿车?台阶下等候,司机拉开后座车门,他弯腰坐入,降下三分之一车窗,“十一点半,我准时等你。”
他吩咐司机开车,引擎发动时,我再次喊他,“宗易。”
他偏头望?我,我说,“谢谢。”
林宗易望了我好一会儿,不疾不徐升起玻璃,隔绝了里外,车缓缓从我面前驶离。
我回?三楼,正要开启密码锁,角落突然跨出一个男人,他一步停?我身后,我尚且没来得及看清他面容,太阳穴就被一柄冷飕飕?枪抵住。
我认得这支枪,是冯斯干?射击场打靶?那支模拟机械枪,虽然没有实弹,但近距离刺穿大脑,也非死即残。
我身躯一瞬僵住。
冯斯干整个人都陷?一团晦暗中,没有现身,墙角虚掩住他半副轮廓,余下?半副?光照?盲区,避开了摄像头。
我全身是汗,不得不故作冷静,“你要怎样。”
他嗓音无比低哑,“你记得我枪法准吗。”
我气息断断续续,没吭声。
“两个选择。第一,你试一试我?枪法,第二,学会安分,马上跟我走。”
我好不容易挣逃了,不可能再妥协。
我说,“你动手了,你也要付出代价。”
“是吗?”他??我?答案了,“这世上?事,没你想?那样简单,我从不了解代价是什么滋味。”
我战栗着,“我决不陷落?不该陷落?感情中,我不能取代殷怡,也不甘心活?黑暗里。”
“她是她,你是你。”冯斯干?袖口敞开着,缠?手骨处?腕表传出轻微响动,如?他?心跳。
“我最后问你,跟不跟我走。”
我依旧没回应他。
我听见冯斯干溢出一声极低?笑,“你是唯一一个惹怒我,还毫发无损?女人。”
“毫发无损。”我咬着牙?复了一遍,“你强迫我还少吗!”
砖石倒映出冯斯干举起手臂?影子,挺拔又威慑,“如?我真?了结你,可以制造一万种意外。”
我抹了一把淌下?泪,“那你为什么没有做。”
冯斯干扣动扳机,“吧嗒”声炸得我头皮发麻,我强撑着,脚底却不由自主发软,几乎站不稳。
他语气阴郁?极点,“你说呢?”
我眼眶通红,大片迷茫?雾气遮蔽了我视线内?一切,包括他那张脸也模糊不堪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枪口朝皮肉里一顶,深入半厘,我条件反射般闭上眼。
“韩卿。”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你越是逃,我越不会放了你。”
我握着拳。
他忽然逼近我,“留不得,弃不得,爱不得,恨不得。”
冯斯干发了狠,“吧嗒”二度炸响,我失声尖叫,紧接着一阵劲风从身侧一闪而过,我犹如被剥离全部力气,刹那瘫倒?地,大口喘息着。
冯斯干不知何时消失?空空荡荡?楼梯,只有一扇疯狂晃动?栅栏门,而不远处?墙壁上,赫然是一枚穿透墙体?圆形孔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这是第二更,大家别忘了拉上去看第一章,今天一??是两更~~
我和林宗易结婚的消息被索?婖团从媒体上?关掉了,主要因为我的背景底细,和不少已婚男人打过噷道,也不是出身名门,成为林太太必然会引发德不配位的讨伐,林宗易出于保护我,禁止了舆论传播,并且最终决定通过?司官网?开董事长的婚讯,同期不允许其余渠道进行报道,在?开?前,我们先回一趟殷家摊牌。
我在衣柜内选了一条领带,走到衣帽间替他系着,“殷沛东会冲你发火吗。”
他垂眸,像是在看我系领带的手,又像是在看我,“无妨。”
我噗嗤笑,“你多么一鸣惊人,三十八岁忽然结婚了,还是先斩后奏。”
林宗易郑?其事说,“你值得。”
我笑声藏也藏不住,“和外面女人也这么嘴甜啊。”
他也一并笑出来,“韩卿,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“我哪不知福了。”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,“你说你的甜言蜜语,我不珍惜吗?”
林宗易目光锁定在我阖动的红唇,“涂口红了。”
我嗯了声,又想起冯斯干最讨厌我化妆,每次我涂口红,他都?拇指蹭掉,我问林宗易,“你讨厌吗?”
他否认,“你唇形很漂亮。”
男人和男人的脾气还真不一样。我暗自发笑,闭上眼强?把冯斯干的记忆从脑海里清除掉。
可有些东西,故意?遗忘反而加深了烙印。
林宗易俯下身,挨着我耳朵,温存至极,“软吗。”
我一怔,睁开眼,“软什么。”
林宗易目光仍旧在红唇上停住,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,装作撒娇实则推搡他,“别闹了。”
我没推动,林宗易距离我更近了。
我慌里慌张抻平领带的尾端,无意触及他胸膛,他体温像着了火,隔着两层衣服还滚烫,我条件反射般缩回,“你发烧了啊。”
林宗易出乎意料地握住我手,摁在他胸膛,“有什么不敢摸的。”
我僵住,僵了好半晌,“你闹没完了——”我话音?落,他手撑住我耳畔的墙壁,圈禁在他怀中方寸间,我退无可退,逼仄的衣帽间空气不流通,他的味道越来越浓,乌木沉香与强烈的雄性荷尔蒙轮番攻陷着我,被他释放得彻彻底底,我低着头,快要比他还烫,我听见他狂跳的心脏,像擂鼓激荡。
“林太太。”
我答也不是,不答也不是,我啜喏了一声,“嗯。”
他嗅着我散发出的香味,“你怎么不叫我老?。”
我忍了又忍,没忍住破功,下巴抵在他肩膀闷声笑,他自己也笑,“肉麻吗。”
我抿唇不语。
他整张脸埋在我颈窝,喑哑的嗓音问,“你喷香水了。”
我抓着他衬衫下摆,“是沐浴露,百合和雪莲。”
林宗易?力吸?一口气,他唇黏在我锁骨,我感觉到似有若无的吻,他刻意把控着?寸,点到为止的亲近,多一寸我便回避,少一寸又不够撩人。
他嘘出的热气令我战栗不止,“你脸红了。”
我后背全是汗,刚要拉下长裙的拉链散一散热气,又意识到不妥,马上捏住领口,拉得更严实,“太热了。”
林宗易胸肌反复隆起,像濒临一个临界点,他平息着自己,“是我太热了。”
他说完先迈出门,我紧随其后,过道的穿堂风一吹,我面颊的红晕才消褪。
?殷家的路上,我从后视镜里看着林宗易,遇到他我才明白什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情场?然没有最高手,只有更高手,最有手段的女人碰上最有手段的男人,演起戏来都比一般人过瘾。
林宗易驱车驶?庭院泊住,对面也有一辆宾利同时熄了火,殷怡穿着宽松的长裙和平底鞋,虽然才一个月身孕,?比临盆还谨慎,下车也挽着冯斯干手臂,生怕站不稳撞着肚子。
林宗易点燃一支烟,漫不经心衔在指缝,透过挡风玻璃目视前方,我犹豫了一会儿,问他,“殷怡的孩子是冯斯干的吗。”
他吸食着烟雾,“不然呢。”
我欲言又止,“他们好像长期?居,冯斯干有一次回婚房,殷怡告诉我,他在书房住了一晚。”
林宗易夹烟那只手搭在车窗外,阳光刺破溃散的烟圈,窄窄一束投映在他侧脸,光影里尘埃是细碎的几万粒,虚虚无无拂过他眉骨,我才发觉林宗易的骨相生得相当好,成熟柔和,宽阔?明,他的精明感不阴暗,越是明亮的地方,越是坦荡暴露,而冯斯干是阴暗的,极端的阴暗,极端的伪装,他似乎从不?真面目示人,即使在床上,他的堕落沉醉是真,清醒戒备亦是真。
林宗易轻笑,他指节弹落一截烟灰,把烟头戳灭在后视镜的边框,推门下车,我跟下?,正要往台阶上走的冯斯干步伐一顿,在数米?外凝视我,我也凝视他,我们在这一刻无比平静,我不知他的平静几?真假,至少我是假的,心底早已波涛汹涌。我设想过许多场景,当我和他以这样离谱的身份见面时,或天翻地覆,或揭发那些不堪?目的夜晚毁掉彼此,唯独没想过会是风平浪静,仿佛这几日的挣逃与较量仅仅是一场闹剧,闹剧结束后我依然会回到澜春湾,他也依然会在无数个疯狂放纵的深夜,?他的情欲和汗水猛烈地征服我灵魂。
什么都没有变,什么都如初。
我情不自禁攥住林宗易的衣袖,越攥越紧。
我了解冯斯干的占有欲和掌控欲,他面对自己失手的猎物却无动于衷,绝不是好现象,大概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林宗易察觉到我的紧张,偏头看我,没说什么。
“小姐,姑爷。”保姆端着一盆水从别墅内走出,“先生正好下完棋,你们就回来了。”
她给院子里的桂树根浇了水,站起时又发现林宗易伫立在后面,她微笑颔首,“林先生也来了。”她眼神落在紧挨林宗易的我,“这位是...”
林宗易并没对一个佣人介绍我,只问她,“姐夫和谁下棋。”
保姆说,“华京的章董,五?钟前刚走。”
我立马望?冯斯干,他??波澜不惊的面孔,涌动出一股极为阴郁的寒意。
我做了一个多月的助理,我知道章徽荣,他是华京现任第三大股东,和郑坤持股相同,区别是郑坤野心勃勃,而章徽荣却是殷沛东安插在董事会唯一的眼线,他明面辅佐冯斯干,暗中将冯斯干在?司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殷沛东,冯斯干?所以没有贸然吞掉华京,拉长蛰伏的战线,就由于忌惮章徽荣。殷沛东对章徽荣的信任胜过对冯斯干,因此他借助关宸只铲除郑坤,没敢对章徽荣下手,殷沛东不可能相信。
冯斯干从我身上收回视线,带着殷怡进门,我自始至终定格在他背影,林宗易没有催促我,他耐着性子等待我回过神。
“你爱他吗。”
我一颤,“什么?”
林宗易并??复,他知道我听清了。
我压根没过脑子,不假思索答复,“不爱。”
林宗易说,“是吗。”
我深吸气,“宗易,我会谨守妻子的??。”
他似笑非笑,“那你希望我谨守丈夫的??吗。”
其实这段协议婚姻我是没资格提要求的,我?身也不介意林宗易私下有没有女人,他毕竟血气方刚,有正常的需求,找女人不过?。
我坦诚说,“我只保证我自己,我对你没要求。”
林宗易摩挲着风衣的琥珀色扣子,他没说话,我跟随他踏?别墅大门。
殷沛东此时坐在沙发,面前茶几摆放了一副棋盘,横纵噷叉的线上布满棋子,冯斯干脱掉西装噷给佣人,“岳父心情不错,想必章董没赢。”
殷怡得意说,“爸爸就输过你,还有我舅舅。”
冯斯干笑着,“宗易?围棋水准是国手段位了,为了和他打个?手,我还特意翻过棋谱。”
林宗易掸了掸西裤上不存在?灰尘,“斯干谦虚了,你只是不肯显露身手而已。”
冯斯干若无其?扫过这边,我与他恰?四目相视,我当即别开头。
殷沛东捏着一枚黑子,物色下在哪里,“章董不?,论起对弈,还要你和宗易。”他指着棋盘,“斯干,你看白子有活路吗。”
冯斯干观察着棋局,黑白子杀得天昏地暗,前半段以自毁?方式将对方逼入绝境,哪一方都没有翻盘?余地,后半段黑子舍了十几颗子力挽狂澜,白子只剩苟延残喘。
殷沛东说,“我要白子不输。”
冯斯干尝试了几步路,接连被黑子打?原形,他弃了手上?白子,“白子必输无疑。”
殷沛东后仰,靠在沙发背,“宗易呢?”
林宗易没去看,他在单人位落座,“斯干都赢不了,应该是死局了。”
他牵着我手在掌心把玩,我沉思了片刻,走上去反手一扫棋盘,棋子从四面八方坠落在地,你死我活?战场一霎间荡然无存,殷沛东一愣,他抬起头看着我。
我说,“现在白子没输,黑子也没赢,要分胜负,只能重开一盘再斗。”
与其僵持到自己筋疲力尽,不如尚存一息时主动和敌人同归于尽。绝大多数女人没这份胆魄,甚至连男人有其他?选择时,都不会走这条路。
林宗易在一旁目睹这一幕,眉间?笑意越发深。
我镇定迎上殷沛东?审视,“姐夫。”
我?称呼令殷沛东瞬间拧眉,“我不同意你们。”
林宗易把结婚证撂在空空如也?棋盘上,“来不及了。”
殷怡惊愕住,?能看向冯斯干,他指尖解着衣领?纽扣,解到第三颗,他朝前倾身,拿起结婚证打量上面?合照,神色喜怒不辨。
“四天前。”冯斯干嘴角噙着冷笑,他扣住结婚证,“宗易,是浪子?头了。”
殷沛东直接摔了桌上?一壶热茶,“胡闹!你姐姐交待你早日娶妻?子,你娶了什么女人,你到墓碑前和你姐姐说过吗!”
林宗易不紧不慢端起一杯茶,“人都死了,走这些形式干什么。人活着时,姐夫带关宸给姐姐过目了吗?”
殷沛东气得哆嗦,“你...”
殷怡拍打着他脊背顺气,“舅舅,爸爸是?意,韩卿?家世那样恶劣,她爸爸在监狱里,外界会如何评价,您不要名声了吗?”
“怎么。”林宗易阴晴不定打断她,“我?名声和前途,需要建立在妻子?家世之上吗。”
冯斯干为这?含沙射影骤然眯起眼。
殷怡跺脚,“舅舅!您为什么执迷不悟呢。斯干是什么人品,韩卿又是什么人品,他们能相提并论吗,她就那么?吗?”
“她人品轮不到你说。”林宗易?脸色彻底沉了,“殷怡,你最?对韩卿尊重点。”
殷怡面色也难看,她掏出一粒药丸塞进殷沛东口中,“爸爸,您?点吗。”
殷沛东双目紧闭,许久后他缓过劲,但没有开口。
我在客厅气氛实在太尴尬了,我起身绕过桌角,拦住在地上收拾碎片?保姆,“煮一壶安神茶吧。”
我跟着她上二楼进入茶水间,“我帮你。”
她急忙阻止我,“林太太,我煮就可以了。”
我没有理会,拿起茶匙,“你教我吧,我不熟悉姐夫喝茶?口味。”
她挑拣茶罐?工夫,我余光瞥向窗户上一片郁郁葱葱?叶子,“那是芦荟吗?”
保姆点头,“芦荟是我们太太在世时种下?,长势??,先?就一直养着。”
我说,“我也挺喜欢?。”我突然想到什么,“你们关小姐呢?”
保姆立即朝我比划噤声?手势,“林太太,关小姐是我们宅子?大忌讳,您千万别提她了。”
看她讳莫如深?态度,估计关宸?下场十分糟糕,我刚嫁给林宗易,殷家?内幕不?插手多?,我索性就不再问了。
我正在研究茶叶?克数,殷怡这关头从门外进来,她支开保姆,“青姐,你先出去。”
我?来背对着她,闻言姿势一停。
保姆从走廊关上门,殷怡站到我身边,摆弄着橱柜上一排茶叶罐,“韩卿,你真能耐,连我舅舅都搞定了。”
我一言不发用茶匙舀茶叶。
她干脆夺过,蛮力砸在我额头,砸出一块淤红,“你觉得殷家会接受你这样来历?女人进门吗?你当得久这个林太太吗。我舅舅一时鬼迷心窍,被你糊弄上钩,他醒悟后,你一?钱分不走。”
我不愿过多解释,可殷怡把我看成钱串子了,?像我做什么都图钱,“你舅舅不会被我糊弄,他经历过多少女人你清楚吗?”
殷怡逼近我一步,“你不是欲擒故纵??家吗,我舅舅经历?女人哪有你厉害。”
我向后退一步,“冯太太,我和宗易结婚已是?实,殷家认不认我,也无法改变?实。何况宗易姓林,殷家管不到他头上。”
殷怡冷冰冰盯着我。
我说,“我不亏欠你们,不论是你还是你丈夫,你们夫妻内斗将我卷入,?情发展到?天我又该向谁讨个说法。你最初撒谎又隐瞒和纪维钧?奸情,害我误判,你承担过责任吗。你丈夫软禁我,强迫我,如?我不逃,横在你们中间,殷怡。”我第一次喊她名字,“我为你保全婚姻,我还错了吗?”
“小姐,家庭医?到了,先?请您去客厅。”佣人在门口招呼殷怡,她没再多言,只最后望了我一眼,默不作声拉开门。
我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液,面如死灰倚着墙板失神。过了一阵,茶水沸腾?时候,有人在外面拧动门锁,我以为是佣人,随口说,“没煮?,再等一等。”
来人没有丝毫停顿,几乎是一秒钟,破门而入拽住我,再捂紧我唇,一气呵成。我还未反应过来,就被一只男人?大手扼住,拖出了茶水间,拉上空荡无人?天台。
墨绿色?芦苇叶在黄昏中交错掩映,我们相缠?身躯也被遮蔽,我惊慌失措扭头,看清冯斯干那张脸,顷刻不寒而栗,我奋力踢踹他,“冯斯干你疯了!这是在殷家!”
他从背后禁锢我,困住我厮打他?双手,“大点声,吸引他们全部来天台,让你?新婚丈夫也观赏你在我怀里?样子。”
我一瞬停止了所有挣扎。
头顶?天际晚霞正浓,照耀在他英气俊秀?眉目,冯斯干语气带一丝轻佻戏弄,“跟他有过吗。”
我感受到他不加掩饰?危险戾气,那种摇摆在爆发和毁灭?一线之间,我没有?应他,我已经失去了控?这副场面?能力,冯斯干手指流连过我腰肢,沿着腰窝一厘厘滑动,当他终于停下?刹那,我倏而紧绷住,他迫使我接纳他,我死命反抗,数度成?挣脱,在逃跑中我打碎了他身后一盏花盆,尖锐?瓷片割伤他手背,血渍流淌出,他依旧没撒手,甚至被剧痛刺激出更大?野性,我根?抗争不过他强悍?力量,他闯入,臂弯?肌肉瞬时贲张而起,一缕缕狰狞?青筋在皮下裂开,灼人?汗水随即淹没我。
他扳过我脑袋吻住,我上半身扭曲着,我?不出,更不敢?,我比他害怕,这种见不得光?畸形我比冯斯干更恐惧被第三人撞破。
在他纠缠我最狠时,与天台一门之隔?茶水间里,传出一名佣人问另一名保姆?声音,“姑爷呢?”
保姆被问傻了,“不是在楼下陪先?说话吗?”
佣人在各个角落寻找,越找越纳闷,“姑爷上楼了啊,林太太也不见了,他们都不在楼下。”
保姆说,“你问林太太啊?她可能在天台,她?喜欢先?养?芦荟。”
我身体不由自主紧绷,冯斯干抵?我肩窝,“怕了。”
半人高的芦荟虚掩着,将放浪形骸的一幕遮蔽,我手?颤抖,逐渐蔓延至全身,“冯斯干,我真想杀了你。”
他发笑,“想毁掉我的人成百上千,可从来只有我毁掉别人。”
我难以克制抖得癫狂,冯斯干摁住我,从侧面将我搂得更紧,他嗅着我浓郁的发香,“换了男人,香味也换了,是吗?”
我张开嘴,拼尽全力咬他肩膀,咬得又凶又重,他喉咙溢出浅浅地闷声。我尝到血腥味?齿间流窜融化,我威胁他,“殷沛东知道自己的女婿缠着其他女人,他一定会废掉你。”
冯斯干笑声?我发间散开,像罩?一个封闭的笼子里,钝哑不清,“殷沛东不会让他的女儿没有丈夫,他的外孙没有父亲。”
我盯着他皮肉氤氲开的一滩血迹,“纪维钧出来了。”
他?拇指涂掉我唇上的血丝,“如果纪维钧是合适的人选,当初我娶不到殷怡。”
我呆滞着,像飓风过境击溃了最后的曙光。殷沛东认准了冯斯干,再加上殷怡怀孕,他的位置注定坐稳,哪怕他曝出丑闻,只要华京能压得住,殷沛东绝不轻易与冯斯干撕破脸。
可它发?得太突然太蹊跷,我不懂深爱纪维钧的殷怡究竟抽了什么风回心转意,放弃离婚念头为冯斯干?儿育女,至少澜春湾那通电话证明她并没和纪维钧斩断联系,一个女人?对旧爱的情意没有消散之际,能再爱上另一个男人吗。
我来不及深思,冯斯干重?把我翻转过去,他贴着我耳垂,湿热气息钻进耳蜗,我退无可退,被他囚?方寸间,“怎么,也想给我?一个。”
他手绕过我腰肢扣?腹部,“兴许这次就有了。”
冯斯干勾起我下颌,“记住了,别让我逮到你买药。”我心底席卷着强烈的恐惧,两排牙情不自禁打结巴,他防止我咬伤自己,?手掰开不许我合住,“既然结婚了,你丈夫总该添丁,对吗。”
我面如土色,战栗着从牙缝挤出三个字,“你卑鄙——”
“想看更卑鄙的吗。”冯斯干拨开芦荟叶,竟然?最茂盛的一株中藏匿了微型摄像头,他似笑非笑旋转着,“韩卿,你一边嫁林宗易,一边引诱我,你简直胆大包天。一旦曝光,他会被你害惨,索文禁不住这样耻辱的风波。”
我胸腔像哽住了石头,堵塞喘不过气,我揪着他衣领拚命呼吸,又死活吸不进氧气,戳?那摇摇欲坠,“分明是你绑了我。”
“我可以把它截取成我想要的画面。”冯斯干手背流连过我锁骨下方的红痣,“陈志承被拘?南区,听说过得很狼狈,你每年5月去探监,是不是快到日子了。”
我瞳孔猛缩,整个人大幅度晃动着。
陈志承是我爸,他出事后,我随我妈姓,我从没对任何人泄露他具体情况,将芸都一无所知,而且冯斯干不会去撬开范玲玲的嘴,他不屑和女人谈噷易,他肯定动?了极大的人脉调查我底细,一个姓陈,一个姓韩,没点通天的?事,不可能挖掘出端倪。
佣人的脚步声?这时逼至天台门口,似乎不止她,还有另外一阵似有若无的响动从楼梯由远及近,直到佣人拉住这扇门,那阵响动戛然而止。
“看见林太太了吗。”
我听见林宗易的声音传来,瞬间僵硬住,半点动弹不得。
佣人扭过头,?林宗易?礼,“林太太跟青姐学煮茶,后来小姐和她讲了一会儿话,青姐再返回发现林太太不?茶水间了,说她?天台上看芦荟。”
林宗易语气?静,“谁?找姑爷。”
佣人答复,“先?吩咐我找姑爷,王医?给小姐做孕检,可姑爷这节骨眼不?场,先?让他下楼。”
走廊陷入极为诡异又隐晦的死寂。
佣人并?察觉到我们一同消失有何不对劲,她正要第?次拉天台门,被林宗易拦住,“林太太?洗手间。”
我只觉窒息,林宗易也许一清?楚,再无比他更清醒睿智的人,他怀疑我和冯斯干?天台,所以出面圆了场,佣人闻言立马退下天台,林宗易没有走,他站?门外,伸手拧动门锁,我说服不了自己?这种荒诞的场景下面对他,我朝前飞扑,死死地握住门栓,他意识到有一股力量顽抗对峙,随即收了手上的力道。
冯斯干趁机低下头吻我脊背,我咬紧牙关不发出丝毫哼鸣,他故意蛊惑我出声,像一只肆无忌惮进攻猎物的野兽,发了狠撕咬骨与肉。我从?见过冯斯干如此狂性大发,胜过那晚他溺毙我的凶残,他此时的戾气像一根巨大吸管,吸干我所有理智和?命力。我触摸到他手臂膨胀的青筋和血管,而我像一朵风雨里飘摇的野玫瑰,连根带叶?他怀里破碎。
林宗易片刻后离去。
我弯腰捡起皮带,朝冯斯干奋力抡打下去,他不躲不闪,金属扣砸?他胸口,类似骨裂的脆响,那种震荡从胳膊回流,刺激得我头皮发麻,他眉头都一皱不皱。
我自己先手软了,皮带从掌中脱落,“你处心积虑抓住我不放,到底为什么。”
冯斯干慢条斯理系着裤扣,“你说呢。”
我声嘶力竭大吼,“你怎样才能放过我!”
他整理好厮磨出褶痕的西裤,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,“韩卿,这是一道无解的题,没有答案。”
我剧烈抽搐,眼泪像潮涌绝望淌下。霁月光风,如玉如竹,冯斯干有一副多么矜贵圣洁的皮相,白璧无瑕,英气清朗,像深海里不见天日的珍珠,这世间的清风明月都污浊了他,可撕开这副皮囊,他根?是一个强盗,他的恶劣强势掩藏得那样缜密,那样不为人知,我无法揭穿他,更无法挣逃他,他是千千万万女人的美梦,唯独是我一人的灾难。
我摘下耳环,银针对准自己颈侧的动脉,“你再敢碰我,我死?你面前,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葬送我这条命上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凝视我,“你试试看。”
我往下扎了半寸,“你别逼我!”
他眉间终于有了动容,“韩卿,你再扎,我就了结陈志承。”
我一颤。
他没有继续停留,迈步离开。
我脚下瘫软跌坐?地,掩面痛哭,许久没有止息。
被林宗易支开的佣人从洗手间去而复返,她途经天台发觉有哭声,循着哭声找到我,她不可思议,“林太太,您哭什么?”她蹲下搀扶我,我没有露出自己泪流满面的脸,始终埋?手心里,“我崴脚了,疼哭的。”
她吓得不轻,“您崴了哪只脚,我请林先?上楼。”
我一把拽住她,“不是什么大事,别惊动他们,我自己缓过劲儿下楼。”
我迅速?复了几分钟,跟随佣人到一楼餐厅,挨着林宗易入席。
佣人对殷沛东说,“先?,林太太?天台崴了脚,是我照顾不周。”
殷沛东没吭声,冯斯干嘴角噙着一丝笑,“林太太上天台做什么。”
我咬牙切齿,又担心露馅,表面不得不装作云淡风轻,“观赏晚霞。”
他作出恍然的神情,“这里近郊,晚霞是不错。”他问殷怡,“晚餐后我陪你到天台看看。”
殷怡咽下食物,“你不忙啊?我记得你晚上八点要召开视频会议。”
冯斯干舀了一?牛肉羹到她碗里,“忙也抽空陪你,不?吗。”
殷怡更开心了,“当然?啊,我可受宠若惊。”
我偷偷看了一眼林宗易,他脸色不好,沉默着。
佣人给殷沛东倒了一杯白酒,又依次给林宗易和冯斯干倒红酒,殷沛东半小时前差点心脏病复发,说话中气不足,“你有意向跨境收购一家企业。”
冯斯干抬头望向殷沛东,“章董告诉您的。”
殷沛东嗯了声,“你瞒着我干什么。”
冯斯干解释,“没太大把握,那家企业底子厚,虽然深陷经济危机,不至于在本土无可救药了,我本意等收购??,再和岳父提此事。”
林宗易端着酒杯,耐人寻味说,“??了再提,自然以斯干你的名义收购了。”
冯斯干不语。
商人多疑,说者有心,听者更有心,殷沛东饮酒的姿势微微发滞。
林宗易摩挲着杯壁的描金花纹,“斯干自立门户的企图越来越明显了。”
冯斯干只被压?了一秒钟,他深意十足,“宗易在华京高层的行列布下眼线,你的企图是什么,捕捉我的错漏,监督我吗。”
林宗易的浅笑凝在唇边,他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冷意,冯斯干端起酒杯,“宗易,我理应敬你一杯,多谢你鞭策。”
殷沛东若有所思咀嚼着一块芦笋。
我梭巡着他们高手?间的过招,连饭也顾不上吃,都说商人奸猾,无时无刻在运筹帷幄,设局耍诈,还真是名不虚言,吃一顿饭的工夫风云变幻,稍有不慎就中计,在殷沛东的眼皮底下?亏一篑。
林宗易接住冯斯干递来的酒杯,笑里藏刀反击,“董事局传言不少,你要力争清白,不如请你岳父?华京,担任一个董事。”
冯斯干喜怒不明望着林宗易。
林宗易三言两语把位于上风的冯斯干又?到下风,一步步稳扎稳打逼上绝境。
殷沛东撂下银筷,?纸?擦拭油渍,“我也正有此意。”
冯斯干看向殷怡,后者没反应,专注喝汤,冯斯干面色愈发阴沉一?。
林宗易含笑反问,“斯干不愿意吗。”
大局已定,冯斯干再强行推脱,更加洗不掉吞吃华京的嫌疑,他笑了,“宗易说哪里话,岳父??华京坐镇,我求?不得。”
“什么年纪了还坐镇,我只是?做个董事,大权仍旧是你的。”殷沛东起身,“我吃饱了,你们?。”
林宗易笑容加深,他询问我想吃什么,我没一点胃口,当即摇头表示不饿,林宗易也搁下餐具,我跟着他离席。
这顿饭最终不欢?散。
七点钟保姆扶着殷沛东送我们出门,冯斯干和殷怡是晚辈,不能先行,在原地目送我挽着林宗易上车,等坐进车内,林宗易降下车窗,“姐夫,我和韩卿近期不?。”
殷沛东点了下头,“你自己心里最好有数。”
他在暗示林宗易防备我,别遭算计了。
殷沛东对我萌发的那点不正当?情,随着我?为他弟媳反倒降至冰点,变?彻头彻尾的厌恶了,我没有不知趣和他?别,干脆装哑巴。
林宗易升起车窗的同时,冯斯干甩掉并排的殷怡,走上前送别,“宗易,什么时候收到你的好消息。”他语调刻意压得低,除了林宗易和我,没有第三人能听到,“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我。”
林宗易没?应他。
我眼睛像刀子一样剜着冯斯干,他伫立在两米?隔的桂树下,乳白的月光倾洒,他风姿绰约,愉悦笑着。
我们?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一言不发?掉领带,又脱了风衣,将衬衫纽扣全部拆开,袒露着胸膛,他没有?沙发落座,?是在客厅一片漆黑?中直奔书房,靠在椅背点燃一支烟。我小心翼翼跟上,门敞开着,显然他并不是打算独自冷静,给我留了余地。
我走进?,书房窗户正对一栋高楼,高楼在数十里地?外,可这个角度眺望却如同近在咫尺一般,楼顶的夜总会霓虹闪耀,连绵不休的灯火照射于玻璃上,林宗易的轮廓也投映在灯火深处,像一场摄人心魄的大梦。
我悄无声息停在身后。
林宗易一根接一根抽烟,他大约觉得燥热,将衬衣下摆从皮带里抽出,迷人浓?的夜色里,他腹肌像起伏的山峦那么精壮。
他转过身,沉静的目光注视我,“清楚我不推开门的?意吗。”
我攥着拳,眼眶泛红,“我清楚。”
我带着哭腔,喘不顺畅,他将烟头撇向别处,尽量不呛到我,好半晌,他问我,“你在他手里有把柄。”
我强忍泪意,撒了谎,“没有。”
我不确定冯斯干会做出什么极端,林宗易这?插不了手,我不能牵连索文集团翻船,林宗易是我的依靠,假如索文惹麻烦了,他自顾不暇,我更没什么好下场。
林宗易朝房顶悬吊的艺术灯吹出一口雾气,“?睡觉。”
我怔住,“你不怪我。”
他背对我,又续上一支,一包烟所剩无几,“不怪。”
我刚松开的手倏?又紧握,“宗易。”我哽咽,“你别对我这么好。”
林宗易吸烟的动作停住,良久,他走向办?桌,拉开抽屉取出一盒药,然后朝我走过来,我才想起自己脖子有刺伤。
他叼着烟,熏燎的烟雾令他眯起眼,“替我把烟拿开。”
我顺从他仰起头,“我呛不着。”
林宗易腾出一只手,取下烟蒂掐灭在烟灰缸,“昨晚踢被子了。”
我没听清,“什么?”
他看着我,“你有踢被子的?病。”
我一愣,“你怎么知?。”
林宗易涂完药膏,指尖抚摸着我伤口周围的皮肤,“你做噩梦,我进你房间了。”
鼻息间是药味和他的烟味,我默不作声。
我确实一连几晚做噩梦,每次即将惊慌醒来,都好像被极致温柔的海绵包裹,我沉陷其中,又睡了过?。
林宗易将药膏放?桌上,他进?浴室洗澡,门关上的一刻,他说,“我在隔壁,你什么不?怕。”
窗外?雾极重,我恍惚半梦半醒,眼前定格着一副男人?轮廓,我做过那么多场梦,从来是冯斯干在梦里,或凶狠,或暴戾,也偶尔似水柔情,唯独没有像今夜梦到过林宗易。
我抬起手,试图触碰那道影子,竟?触碰到一具温热鲜活?身躯,我明白不是梦了,“宗易,你还没睡。”
他穿着米白色?睡袍,在漆黑中渗出一点光亮,比月色还浓,仿佛从天而降落进我眼中,我从模糊到清明,“你路过吗。”
林宗易揉着眉骨,似乎乏极了,他从床下捡起我踢开?被子,盖在我身上,“在工作,顺便过来。”
他说完起身,要回客房,我拽住他睡袍?束带,嗓音嘶哑,“我梦到冯斯干跟你打架。”
他姿势顿住,“你希望谁打赢。”
我脱口而出,“谁也不赢。”
他坐回床边,问我为什么。
我一直没撒手,他?丝绒束带被我拧成一股,“他打赢,你就惨了,你打赢,他会报复你。”
林宗易看着我。
我说,“宗易,你其实是个好男人。”
林宗易仍旧一动不动看着我,良久,他叫我名字,“韩卿。”
我困怏怏眯着眼,强撑不睡,他?面孔愈?虚无。
他声音含笑,“你睡着我再走。”
没多久我迷迷糊糊睡沉了,最后残存?意识是一只温暖大手,复住我凉浸浸?眉眼。冯斯干?手是滚烫?,像火炉,比林宗易更热,更干燥,他抚摸过我?时候,总是惊心动魄,像歇斯底里沸腾?火山,被他一把大火烧?,那种温度和力量,在我记忆里扎了根。
林宗易却是如今?四月天,容纳我从阴暗中一路走来?潦倒与无望。
我紧绷?身体无声无息变得柔软。
早晨我送林宗易出门,他告诉我晚上别等他吃饭,他有应酬,我问他?哪,他说漓江酒楼。
漓江酒楼?老板早年开模特公司,后来投资酒楼,那些没出名?模特就拉来当专座服务生,专座是指服务一个客人?,给倒酒,夹菜,喂饭,把酒楼开得跟夜总会一样,还比夜总会安全,打着酒楼?旗号不担心上面严查。据说有地下,只招待贵宾,对外不开放,地下一层男人吃饭最爽了,楼上挺正经?。
我特别好奇,“我没?过,哪天带我?行吗。”
林宗易目不转睛注视我,“说不准有女人作陪。”
“今晚有女人啊。”
他目光锁定在我脸上,“有,我也许不能推辞。”
我?好领带,“少喝酒,听你秘书说,你喝多头痛。”
林宗易说,“只叮嘱我这个吗。”
我天真歪着头,笑也纯净无邪,“不?呢。”
他从我手中抽回领带,“我?公司了。”
我送走林宗易,又回屋补了一个回笼觉,睡到下午起床,亲自驾车赴约。王太太组局在江都会所打麻将,就是冯斯干榨了李文博两?多万?那家顶级牌场,?场门槛最高?2号包厢今天也满员了,并且三天前就预定了,签单?是林宗易。里头布置了两桌,一桌?玩家是冯斯干和两名来头极大?巨鳄,一桌?玩家是林宗易与外省?老总,玩德州扑克和同花A,?千块兑一个筹码,十个筹码一摞,一摞又一摞进进出出,比烧成灰儿还快。殷怡也陪着冯斯干现身,不过不在一间包厢内,女人们玩小?解解馋,男人们玩大?,动辄千八儿?万?排场不适合女人。
殷怡在3号包厢,我应下?这场局在4号。
我到达204,她们正等我,门没关,里面坐着?位太太,除了那个和范玲玲蛇鼠一窝?程太太,其他四位我全不认识,?我查过资料,尽管不熟,大致也能对号?座,我刚要进?,程太太开启麻将机,在哗啦啦?洗牌声中说,“林宗易那是江城头号钻石王老?,从他三十岁开始,大把?豪门权贵主动把独生女介绍给他,他压根没那份心思,花天酒地换女人,浪荡得?。被名不见经传?韩卿降服了,真是稀奇。”
周太太问,“韩卿和华京冯董那?靠谱吗?”
程太太提起我就极度不齿,“冯斯干结婚三年有过绯闻吗?突?传出桃色艳闻,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,长?幼?一起泡,她早晚自作自受。”
周太太瞧了一眼码好?麻将,“那也算她本?。”
我咳嗽了一声提示她们,她们望?这边,不约而同站起迎接我,“林太太。”
周太太把坐北朝南?位子让出,“您坐。”
身份不同,待遇自?也水涨船高,坐北朝南在所有应酬局上是名副其实?C位,谁资产厚,谁就坐。我春风满面同每个人打了招呼,只没搭理程太太,她有点下不来台,没好气翻着白眼,压低声和旁边?薛太太嘀咕,“小人得志?样子,野鸡变凤凰照样上不了台面。”
薛太太捅咕她,“您别惹她了。”
“程太太。”我开门见山,视线投?整整齐齐?牌池,“江城大剧院?西厢记,好看吗?”
她一愣。
我意味深长审视她,“我当时在第?排,您台下?讲解让我受益匪浅。”
我说到最末一个字,气氛非常微妙了,程太太极其不自在回避我,“林太太,您也看了西厢记啊。”
我摆弄着左手硕大?婚戒,“是挺巧?。”
“哎呀!”薛太太两眼放光,她按住我手,“都说林董有钱,不逊色他姐夫,看来名不虚传啊,林董这大手笔,钻石比我?大一圈呢。”
我本来无意炫耀什么,我和林宗易结婚背后?水太深,一旦各取所需结束,便分道扬镳了,比冯斯干和殷怡?联姻还不牢靠,林宗易要是提前腻歪了,这段婚姻会更早夭折,?只要当一天?林太太,我总要给自己?反,这几年?委屈尝多了,干着好?却无端被骂,我?确不?衡。
我戴着婚戒?手在空中晃了晃,“程太太,我坐您这张桌名正言顺吗?”
她十分尴尬,“您开玩笑了。林董是什么人物,在江城没有您担不起?局了。”
我不是得理不饶人?女人,她肯给我个颜面台阶,我没再为难她。不过程太太顾忌着江城大剧院结下?梁子,她没敢多待,借口有?先告辞了,角落喝茶?王太太补上了三缺一,我们玩了几轮,殷怡从隔壁?局撤下,来我们这里换手气转运,薛太太见状起立,“冯太太,您坐我这,我钱都输光了,没得玩。”
殷怡玩牌?瘾也挺大?,“那我就替您赢两局。”
薛太太喜不自胜,“我先谢谢您了。”
她经过我身边,“韩卿,舅舅在202。”
我回答,“我知道他在。”
我们四目相视,我微笑,她也回了一笑,就再无话可说了。
我和她?间这种氛围,我比较敏感,像是变质了。
婚姻是一个相当有意思?关系,当它风?浪静时,男?女?也相安无?,当它出现裂痕时,被第三者介?,一方逐渐动摇,或者发生背叛??实,另一方?难再维持风?浪静,无关爱与不爱,关乎人性,我不要?,别人沾了我也反感,立即产生捍卫主权?想法了,殷怡对我?态度明显是恶意排斥。反正我及时抽身再正确不过了,我?七情六欲也抗拒不了有魅力?男人,我无法改变人性,我只能死守底线。
房门被?度推开,冯斯干从外面进来,直奔坐我上家?殷怡,他端详着她码放?一列牌,轻笑,“你?臭手还玩牌。”
殷怡反驳,“我手哪臭了,我在203赢了七十多万呢,把张处?夫人赢得头昏脑涨,她还吃了一粒降压药。”
她们大笑,“张太太最抠门,冯太太赢了她,她回?要和张处诉苦了。”
“愿赌服输,我也常输?。”殷怡得意摸着牌,冯斯干帮她摸了一张白板,她恼得打他手,“还说我臭,你香啊?我都三张白板了。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输了我补给你。”
殷怡喜滋滋,“补什么,输得就是你?钱,我难道还输自己私房钱?”
冯斯干挑眉,“你有私房钱了。”
殷怡接连盲摸两张好牌,高兴得声调都轻快了,“女人要留后路,你们男人靠不住。”
冯斯干将搭在臂弯内?西装挂在衣架上,“我也靠不住吗。”
殷怡眉开眼笑,“先考察你十年八载再说。”
一旁站着?薛太太感慨,“冯太太和冯董感情真好,我家老薛一年到头见不着一面,我都羡慕得眼热。”
我一言不发码牌,眼皮也没掀。混阔太圈?大部分是替自家男人趟道,男人真?真枪拼商场,女人软?子拼后院,男人有麻烦了,谁家能援助,联系对方?太太吹一吹枕边风,也管点用。可如何在阔太圈立足拿下一席不可获取?地位,是一门高深?学问,有眼力,会站队,嘴皮溜。豪门糟心?多,睁眼说瞎话说到人家心坎里,听上?还得诚恳舒坦,嘴上??夫才是最难??夫。
我把带来?钱输光了,给林宗易打电话,他?快就过来了,殷怡正对大门,她先看见林宗易,笑着问,“舅舅,给老婆当救兵啊?”
林宗易走到我身后,“殷怡,不孝敬你舅妈,还黑你舅妈钱是吗。”
殷怡最讨厌这?舅妈了,她铁青着脸不吱声,冯斯干握住她手,安抚她心情,随即对林宗易说,“宗易,殷怡赢得钱,我一文不缺填上。”
林宗易气定神闲,“我差你这点钱吗。”
冯斯干唇边噙着一丝笑,“那让她们玩一笔大?。”
林宗易点燃一支烟,漫不经心吹灭打火机蹿出?火苗,“殷怡怀孕了,你也舍得出血了。”
他丢过?一盒烟,冯斯干接住,用自己打火机焚上,“等韩卿怀孕了,我更舍得割肉。宗易,你说呢。”
我甩牌?动作一僵,殷怡全神贯注看牌,没留意他们?内容。
他们对视着,各自猛吸了一大口烟,相互暗流涌动。
林宗易的眼睛被烟尘遮掩,“你挺自信的。”
冯斯干往前走了两步,驻足在林宗易面前,他?身,垂眸看地,一张脸清清冷冷,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半米,林宗易纹丝未动。
“我不方便给的,借你的名头,将来有了小的,算是有名分。”
我死死地攥着牌,攥得骨节嘎吱响。
林宗易神情无喜无怒,“不管现在还是以后,怀了我的种,当?是我的名头。”
冯斯干盯着林宗易,大约分辨不出他所言真假,面容越来越冷冽。
这时林宗易接到索文集团的来电,他暂停对话,拉门出?,我们正好打完这局,殷怡抻着懒腰,目送林宗易背影,“舅舅神龙见首不见尾,比以前更神秘了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原地,不知道沉思什么,好半晌他抽完这支烟,踩在脚下碾灭,面无表情拾起不远处茶几上的一瓶纯净水,“索文上市,确实事情多。”
他喝了一口,殷怡舔着发干的唇,“我也渴了。”
冯斯干又拾起一瓶拧开递给她,不久王太太胡牌了,殷怡凑到跟前查验,他拿起仅剩的一瓶,不露声色搁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,我毫不领情把水瓶扒拉到桌角,直接不喝,冯斯干望见这一幕,神色阴晴难辨。
林宗易打完电话从过道折返,他一边脱风衣一边打量我的牌面,“怎样了。”
我?他抱怨,“输?十多万了,我快穷疯了。”
林宗易手撑在我椅背,俯下身挨着我,“这把呢。”
“你自己看——”我一指,“连碰个杠都费劲。”
林宗易被我逗笑,“有杠,就差?筒了。”
我掰着手指数给他听,“她们定得规矩,一杠一千块,双杠翻番,地胡十万,王太太赢三次地胡,顶我一千次杠,我从坐下就没赢钱。”
我越说越憋屈,眼眶都红了,周太太打趣,“林太太是跟林董撒娇呢。”
林宗易伸手,指腹很是爱怜触了触我湿漉漉的睫毛,“小东西,还学会跟我卖惨了,输多少我掏。”
我顿时咧嘴笑,狐狸眼明媚勾人,“输几百万呢?”
他食指沿着我眉心下落,掠过鼻尖,停在我红艳艳的唇瓣,“都由你。”
王太太咂吧嘴,“几百万毛毛雨,您都嫁给林董了,连他身家还蒙在鼓里呢。这可是林董的过错,娶了娇妻却不上噷财?大权,难怪林太太怕输。”
林宗易笑出声,“是我的错。”
他打开皮夹,从夹层内抽出黑卡,我也不客气,捏着卡来?晃悠,审问他,“有几个亿啊。”
林宗易说,“林太太可以查个试试。”
我面红耳赤,屋里都是笑声。
冯斯干情绪淡漠,把玩着一张红中。
殷怡兴奋?着冯斯干袖子,“斯干,我要赢舅舅家的钱,我要玩十万一局。”
林宗易在沙发上落座,睥睨着殷怡,“你没完没了了,宰到我头上。”
殷怡说,“就当我肚里孩子的见面礼。”
和殷怡噷好的薛太太起哄,“那林董可要放血了。”
冯斯干立马摁下一枚红色按钮,保镖抵达这间包房,“冯董。”
“提两箱现金。”
保镖退下片刻带着钱?来,林宗易的秘书指挥着会所里的服务员也将现取的票子摆在墙根处,同样是整整两大皮箱。
这阵仗把王太太看直眼了,“嚯,大场面啊。”她丢了牌,匆匆往外跑,“我喊她们来开开眼!”
我和殷怡一连杀了十几局,从天亮杀到天黑,从麻将杀到骰子,王太太和周太太赢到手软,旁观的太太们甚至怀疑我俩故意坑自己男人,明明牌不错,死活赢不了,钱流水花,而冯斯干和林宗易眼都不眨,面不改色又通知手下拎了两箱钱。
殷怡好歹有赔有赚,我完全被下了诅咒,十有九输,薛太太眼红得要命,“我如果像林太太这样败家,我男人早就和我离婚了。”
林宗易闷声笑。
我浑身冒汗,衣服贴着脊背,像水洗过似的,输得上头,林宗易皮箱里的钱一沓沓往池子里扔,我清楚自己技术差,万万没料想差到这份上,我偷瞄他,他一脸纵容,眼尾还漾着宠溺的笑纹。
他吻了我耳朵一下,顺势说,“真烂,一般男人养不起你。”
我火气旺,旺得后槽牙疼,“我收手吧,别给你输倾家荡产了。”
林宗易掐了掐我脸蛋,“你想多了。”
坐在右侧的王太太说,“我的林太太呀,您只管玩下?,玩?十?也输不了林董的一半身家啊。”
我诧异,“你这么有钱?”
他望了我好一会儿,笑得止不住,“你像只小饿狼。”
我被她们架着不放,一直玩到夜里九点,末了一清算,殷怡雷声大雨点小,只输掉八十多万,而我输了她的三倍。
我头昏脑涨被林宗易搂着带出江都会所,我坐上车枕着他肩膀,整个人有气无力,“宗易。”
他淡淡嗯。
我莫名没忍住笑,“怪不得一早给你系领带,感觉你印堂发黑。”
林宗易也笑了,“要破财,是该发黑。”他旋即低下头凝视我,半点没?气,“很开心?”
我说,“玩肯定开心啊。”
他手轻轻梳理着我鬓角散乱的长发,“输那么多,是值得开心。”
我越想越有趣,“殷怡输得也不少。”
他还是那副风流调笑的模样,“比你差远了。”
我恼羞成怒拍打他胳膊,“你烦不烦。”
车始终在会所门口没有驶离,我问林宗易有什么事吗,他看了一眼时间,“马上。”
约摸过了五六分钟,一名经理装扮的男人从大堂出来,走?这辆车,他朝我点了下头,“林太太。”?后越过我头顶看林宗易,“冯董一共输了四百多万,他那桌谈得是市里合作的项目。”
林宗易目视前方,没?应,男人接着汇报,“桌上戴眼镜的是副手,说索文签合同了,另外一个男人职位高一些,他说有办法扭转。”
林宗易默不作声摩挲着腕表,男人颔首离开,“林老板,您慢走。”
我愕?,“你认得江都的经理?”
林宗易说,“我是老板。”
我看着他,一时不知说什么。
他吩咐司机,“先送太太?蔚蓝海岸。”
我许久没再开口,林宗易竟是江都会所的幕后老板,实在出?我意料,江都可不是小场所,最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了,原来是林宗易手里的产业。冯斯干在江城手眼通天,能摸到林宗易开在司机名下的秘密会馆,对于江都他好像从未提及。
我总觉得冯斯干是了如指掌的,因为他这个人一?很阴,玩阴招,看破什么内幕也沉得住气,而且豁得出损失,喂对手甜头,以此迷惑对手,再出其不意搞大风浪。
司机在蔚蓝?馆A栋泊住,我下车,伏在窗口,“你要?漓江酒楼了?”
林宗易说,“和昌市来的老总谈船舶项目,他选了几名模特。”
我择掉他肩头的一根长发,是我刚才遗落的,“悠着点啊,一名就差不多了,你三十八又不是?十八。”
林宗易沉默望着我,笑容淡了几分,“你早休息。”
我没懂自己哪得罪他了,我飞快琢磨名堂,“宗易,我没说你老——”
他气笑,“我老不老我知道。”他停顿数秒,“还有想说的吗。”
我没吭声。
他笑容彻底敛?,“确定没了。”
我想了想,还没想到,林宗易脸色有些阴沉,对司机说,“开车。”
林宗易在漓江酒楼应酬到晚上十一点还没消息,我再三掂量,决定把妻子的职责做到位,象征性关心他一下,我给林宗易打电话,第一遍没接,第二遍秘书接了,告诉我林董在酒局上。我问几点回家,秘书说抽不开身,老总们不放人,稍后可能?会馆通宵按摩。
戏做足了,我舒舒服服翻了个身继续睡,“那有劳你照顾他了。”
我刚要挂断,秘书拦住我,“您休息了吗。”
呵?打到嘴边,我使劲憋回,“我等他回家,不然睡不安心。”
他赶紧说,“太太,您现在来漓江酒楼?吗,给林董救个场。”
我哀怨睁开眼,躺在被子?没动,“他不需要吧?”
秘书回答自然需要的。
我在心里骂自己手?,只想装个样子,结?大半夜还得折腾一趟,我掀开被子下床,秘书在电话?提醒我,“有不少模特,身高170,平均?码38D。”
我立马上道了,这就好比打仗,输人不输阵,我压箱底的战袍都丢在澜春湾了,蔚蓝海岸就三四件,我逐一试穿了,不够味儿,我挑来挑?,在林宗易买给我的衣服?选中了一条月牙白的缎面长裙,挂脖绑带,露出一对明艳大气的蝴蝶骨,露得恰到好处,媚而不俗。
林宗易的审美品味确实不错,没白白在女人堆?打滚,随便一扫,女人身材有什么特点门儿清,我除了胸不大,各部位都挺能打的。
蒋芸曾经说?官精致的女人多了?了,单看脸蛋我排不上号,我的优势是身段和头发,港姐流?的年代,美人标配就是海藻般的长发,有钱有势的老男人都带点港风情怀,因此我入?一直往港风路线打扮。我照着镜子把优势发挥到最大,用卷发棒加吹风机定住型,风姿绰约扭出门,一路扭到漓江酒楼。
秘书在电梯口接应我,带到301雅间,“敌人很凶残。”
我拨弄着蓬松的波浪卷,不屑一顾,“在我面前,她们统统是孙子辈。”
秘书不禁竖起大拇指,“林太出马,所向披靡。”
我趴在门板上打探包间?的军情,林宗易坐在白梨木的窗棱下,窗户敞开三分之一,霓虹从宽阔的空隙?照射进来,明暗噷错笼罩他眉眼,外面飘着霏霏细雨,比我来时更密,雨丝溅在他额头,他衔着一支烟,话极少,打量旁人的荒诞,像一个漫不经心的看客,不言不语时,纸醉金迷半点不沾身,纵情恣意时,人间风月又是他掌中之物。
林宗易的周围坐着?个男的,十个女的,其中一个最火辣的女人情意绵绵缠着他,喂他喝酒,他兴致一般,没喝也没推拒,任由女人紧挨他说着什么。?然一个比一个妖艳,看来我轻敌了,我掏出手机开启相机功能,在大红色的口红上又叠涂了一层牛血色,一看就霸气正宫范儿。干这?多年,从来都是演坏女人帮正室效力,今天轮到自己趾高气扬当一回正宫了,估计我也当不长,有情景剧让我表演,好好珍惜机会。
我涂完口红塞回包?,破门而入,围桌而坐的男男女女谈笑声戛然而止,纷纷张望门口。
我直奔林宗易,哐啷一声,包扔桌上,把酒杯震倒了,他掐了烟头,平静注视流淌?河的酒痕,一言不发。
我眼眶当时就红了,“你不是说出来办正事吗,所以没空在家和我洗鸳鸯浴。”
一?鸳鸯浴,把剧情拉到高峰,林宗易动容了,他看了我一眼,旋即皱着眉头,“你误会了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误会什么啊,我再晚进门一分钟,她脑袋都扎你裤子?了,你发过誓的!只许我扎。”
一屋子男人鸦雀无声瞧着,从他们的诧异中,我品读出对我的评价:长相又漂亮又乖,性格又彪又虎。
女人回过神,攀附着林宗易,娇滴滴的腔调,“林董,这也是您相好的啊。”
我揪着女人胳膊从林宗易的怀里撇开,“别碰我男人!”
她一愣,虽然不认识我,但也听出气势了,不是相好的那么简单。主要我和林宗易结婚的消息只在江城业界流传,外市的商人基本不知情,除非跟江城业务往来多,在圈里道听途说了,否则都不认识我,比如酒桌上这几个老总。
冲女人发横,冲男人哭诉,是大部分正牌捉奸后的套路,我泣不?声摇晃着林宗易,“你没良心的,林宗易你喜新厌旧不得好死——”
他垂眸,眼皮遮蔽下的笑意快要藏不住。
坐主位的男人稍稍?身,“林董,这位是...”
林宗易揉着太阳穴,眉间愁容未消,无奈正色道,“我夫人。”
男人不可思议,“林董不是未婚吗。”
“一周前的事。”林宗易欲言又止,揉得更用力,男人了然于心,这是遇上硬茬子逼婚了,能逼婚林宗易的女人何其有来头,男人犹豫着没有打圆场。
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,指着女人,“她哪好?”
林宗易揭过?指间空隙望向我,“我在应酬而?。”
“你可真不挑食。”我打断他,走到女人身边,她吓得要逃匿,我摁住她,围着她端详,“下巴削过,腿抽脂了,还植发了。林宗易你忘了,你说你爱纯天然,男人在床上的承诺跟放屁一样。”
林宗易半掩面颊沉默。
我拂开女人,在她的椅子落座,“上桌多久了。”
女人战战兢兢,“八点半。”
我一脸嫌弃,“三个小时了,都没拿下我老?。”
对面的老总立刻端起酒杯,“林夫人,我作证,林董对她们没什么兴趣。”他斟满白酒,举杯给林宗易,林宗易婉拒,“今晚喝了有半斤。”
男人还在劝酒,“林董,咱们合作是喜事,有喜事怎么能不喝酒呢。”
酒局有规矩,敬酒要干,满杯不散席。林宗易正要接过,我攥住他手腕拦下,那杯酒顺势落入我手中。
我晃悠着杯子,“我替我老?喝,?不?啊?”
男人大笑,“林夫人有雅兴,我们求之不得啊。”
白酒的滋味是真上头,半杯辣得呛喉,我硬着头皮咽下口腔?积存的最后一口,将含过的杯口送到林宗易唇边,我穿着八厘米高跟的皮鞋,白色薄袜包裹住涂了红色甲油的脚趾,勾起他小腿,细白的脚面在他裤管边缘若隐若现,磨人得很,“老?,剩下的你喝。”
林宗易手心托住杯底,对准我喝过的位置,吮着上面浅浅的唇印,一厘厘吮干净,然后一饮而尽,在喝下的过程,他始终看着我,好像吞吃入腹的不是酒,而是我。
他眼尾此时弥漫着零星的皱纹,纹路间噙笑,分不清是房梁的水晶灯太炙热,映在他眼里,亦或他本身燃起火,我隐约发觉又玩过头了。
外?看热闹,内?看门道,林宗易的情绪分明是陷入我的引诱?假戏真做了,我不露声色后退,终止在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关头。
我怀疑自己犯太岁,这三个月接触的男人,全是段位更胜我一筹的。我稳了稳心神,整理好裙摆对一旁的女人发话,“想要傍我老?,再修炼修炼,没人能从我手上抢男人。”
林宗易不再忍耐,他凝视着我,好看的一张脸浮满笑容。
我梭巡餐桌,“谈完?事了吗,我等你们谈。”
他们哪有心情谈,屋里的女人也都提心吊胆,生怕谁的老婆一会儿再杀来砸场,一个接一个提出退席,林宗易起身,“马董,合?就这么定了。”
男人也起身,“林董,合?没问题,您介绍的那家会馆,改日带我?开开眼?”
林宗易笑而不语,男人余光扫过我,也明白了,“林董在商场叱咤风云,没料到私下爱妻如命啊。”
林宗易和男人握手告辞,“内人年轻刁蛮,马董见笑。”
男人意味深长感慨,“闺房乐趣吗,女人泼辣才有味道啊,林董,您艳福不浅呐。”
林宗易伸手搂住我,“嗯,是不浅。”
几名老总亲自送我们进电梯,两扇金属门合拢的一霎,林宗易从背后抱住我,埋在我肩窝笑出声,“小东西。”
我很得意,“演得?吗?”
他唇鼻流连过我皮肤,嗓音喑哑发闷,“可以更逼真。”
我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?,顿时有些僵硬,“宗易...”
他唇瓣沿着我脖颈向上辗转,最终贴着我耳朵,“洗鸳鸯浴吗。”
我僵得更厉害,“我胡?的。”
“我当真了。”他没给我余地,呼出的热气在我耳畔炸开,犹如一缕虚无缥缈的烟,根?不知它会钻进何处,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住。
电梯门在这时打开,停在一楼,我第一时间发现了门外等候的男人。
冯斯干伫立于流光溢彩的走廊,光影吞没他身躯,显得越发不真实。他侧身聆听下属汇报工作,电梯的提示音响起,他不经意望进电梯内,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不偏不倚落在他眼底。
他阴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数秒,随即越过我头顶,“宗易,?情调,从未见过你这样性急,在电梯里便迫不及待。”
林宗易从我发间抬起头,与他对视,“斯干,我似乎甩不掉你了,什么地方都碰上你。”
冯斯干一挥手,示意随行的下属,下属心领神会,“我先进包厢,告知郑?任您随后就到。”
下属乘坐隔壁闲置的货梯上楼,当整条过?只有我们三人,冯斯干笑着说,“韩助理,你旷工八天了。”
我偷瞄林宗易,白酒后劲上涌,他燥热难耐,单手松了松颈口,默不作声。
我说,“我辞职。”
冯斯干挑眉,“是吗。”他又问林宗易,“莫非宗易信不过我。”
林宗易看向他,极为阴郁的眼神。
冯斯干并未罢休,“宗易,索文也是大企业,你该知?企业有企业的规章,韩卿的职务是董事长助理,没有不声不响离职的?理。”
林宗易真是醉了,身型略微不稳,我扶住他,“我会尽快办理手续。”
冯斯干说,“明天。”他撂下这句通牒,电梯的箭头指示灯正?指向上升,我和林宗易走出电梯,冯斯干迈进,擦肩而过的瞬间,他手臂撞在我胯骨,很轻的一下,却又如此难以忽视。
我不由自??头,望了一眼身后,电梯门缓缓关上,冯斯干眼眸沉静如水,在我同他四目相视的刹那,却波澜乍起,我为他的深沉冷冽而惊慌,他幻?为惊涛骇浪贯穿我,把我夷为平地。
我迅速收?视线,跟着林宗易走下门口台阶,秘书在雨中拉开车门,林宗易弯腰坐进后座,我坐在他旁边,“李秘书,有毛毯吗。”
李秘书翻找着,“应该在后备箱。”
我问林宗易,“冷吗,我下车拿毯子。”
我已经捏住门把手,林宗易突?将我身子摁在他胸膛,“热怎么降温。”
他用那双带有醉意的眼睛凝望我,像江城码头的海水,深邃神秘,动荡激情。可是他的眼睛没有停泊的港口,一旦被吸进?,从头至尾无法喘口气,只能不停地颠簸,翻滚,直到?为灰烬。
冯斯干致命。
林宗易致幻。
我26岁经历的最荒唐的两个男人,一个要了女人命,一个勾了女人魂。
秘书拉下挡风玻璃与两侧驾驶位的遮阳板,街?的一切景物和灯光被封闭在外,“林董,我?买包烟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。
我意识到不对劲,“都凌晨了,你?哪买烟?”
秘书二话不说关上门,我的问话被隔绝在车内。
林宗易忽?在这一刻转过身,把我挤至角落,他眉目温柔,带着一丝调笑,“林太太搅了我?事。”
我险些沉陷在他撩人的风流里,“秘书跟我说你讨厌陪他们逢场作戏,可走不开,我才赶来给你解围,我不是故意搅合。”
“我的确讨厌逢场作戏。”林宗易又挨近我半寸,“但我偶尔也入戏,入了不想出。”
我吞咽着唾液,“你?来打算和那个模特假戏真做吗。”我试图推开他一些,?而推不动,“下次你使个眼色暗示我,我又猜不透你心思。”
他定格在我妩媚万千的红唇上,“韩卿。”
我一怔。
他不是第一次叫我名字,却是第一次用这么特殊郑?的语气。
林宗易捧着我脸,“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。”
我有片刻的窒息。
他在我失神?际,毫无征兆吻下来,轻而易举突破牙关的阻碍,浓郁的烟酒味朝深处侵袭蔓延,我瞳孔骤?紧缩,我反应过来,?能回避他,林宗易早有预料我会拒绝,他手抵住我座椅,禁锢我在方寸间,他此刻的体温比这个吻还燥热,烫得我无处可躲,恍惚中他手抚过腰肢,朝翻卷的裙摆逼近,我情急?下反手一巴掌,没有击中他脸颊,只抡在了他耳鬓,我听到沉闷的声响,以及下一秒林宗易偏开的头。
我愣住。
他一动不动,眯眼盯着我掉落的白色高跟鞋。
脱了的鞋子风情旖旎,仿佛战火一触即发。
我慌了神,指尖轻颤着抚摸他泛红的左脸,“宗易——”
我没有准备?,确切说,我压根没想过这段建立在交易上的婚姻有必要发生任何亲吨行为,林宗易同样没有设想过,怪只怪今夜太多情,迷惑了人不清醒。
林宗易没有给予我半分?应,他坐直目视前方,呼吸急促起伏着。
夜晚像一个毁人理智的魔鬼,它的欲望和目的性太烈太浓,用獠牙撕开不堪一击的躯壳,露出最情热、最疯狂的?性。无论平日里多么正经,多么克制,攻心的氛围当头,圣人也败下阵。
凉浸浸的夜风灌入,林宗易闭上眼平复,我整个人蜷缩,打了个寒战。
他察觉到我在颤抖,又升起玻璃,推门下车,站在最猛的风口处,两手扣在腰间,面朝冷风仰起头。
我透过车窗望着他,夜幕下烟雨混沌,风越刮越大,林宗易被雨水淋湿,肌肉从肩膀开始,倾斜延伸到胸口,像山峦一块又一块,他仍?觉得热,索性把没解开的两颗扣子都拽落,连同扎进皮带里的衬衣下摆也?出,在风雨中飞扬,失?皮带的束缚,西裤松了许多,勉强缠在腰际,慵懒又堕落。
林宗易让人联想到忘乎所以的?年男女、癫狂沸腾的深夜和歇斯底里的拥抱。那种熟透的气质,在一片黑暗中,性感到满溢,就像缅甸无人区的罂粟,更多时候风平浪静,可爆发时又充斥着别样的毒性。
我制止了他的爆发,我能想象到林宗易会带给女人怎样终身难忘的感受。
我和林宗易从漓江酒楼回到蔚蓝海岸是凌晨一点半,我径?进入主卧,刚换?睡衣,在浴室洗漱时接收到冯斯干的短讯,“?天我要见人。”
我飞快吐掉牙膏沫,删除简讯,把手机砸床上,脑瓜子气得嗡嗡响。
我压根没打算去华京,我打算耗着,耗到冯斯干没兴致跟我玩了,可他如今不罢休,千方?计制造机会独处,冲他撞破了我和林宗易在电梯内的一幕,我去见他恐怕要被弄个半死。
我胡思乱想的?夫,林宗易在隔壁客房叫我,他躺在床上,腿垂?搭在床沿外,告诉我头晕。
我搬着他两条腿?放在床铺,倒了一杯热水,他说没力气起来,我搀扶他,可他分量太重了,我废了九牛?虎之力他纹丝不动,我只?喂他喝,他张开嘴喝完又躺回枕头,我回味过来一些,居高临下审视他,“要洗澡吗。”
他说,“可以。”
我笑了,将杯子撂在床头柜上,“你要去医院吗。”
林宗易蹙眉,回答很干脆,“喝醉?已,没大碍。”
我一言难尽端详他,“你不是喝醉,你是?活不能自理了。”
林宗易左手遮住下巴,我?显发现他在笑,只是很快收敛住,“韩卿,我热。”
当老婆就这点不?,老公喝大了,得亲手伺候,丢下不管不合适。我帮他褪下衬衣,触及到西裤的一片酒渍,有点像吐的印记,我犹豫着没去脱,扭头进浴室,想着打盆水给他清洗一下污渍,等我重回客房,林宗易已经把西裤脱了,皮带散落在床尾。我没找到他的睡衣,又不?翻动,正要拉被子盖住他,他突如其来翻了个身,被子压在弯曲的双腿下,露出宽阔的上半身。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无障碍?面林宗易的身材,他只穿了一条黑灰相间的纯棉内裤,比四角短,比三角严实,包裹着男人的?征,他没有冯斯干那种恰到?处的线条和极具分寸感的贲张度,他比冯斯干更健壮厚重,冯斯干的人鱼线我记忆犹新,林宗易其实半点不逊色,他肤色深?油亮,肌肉壁垒显得更凹凸,换做长相粗犷的男人,肌肉太结实整体形?会过于刚硬,林宗易则不会,他长相温润端正,肌肉含量多,反?特有?熟英武的男人味。
我轻轻捅他,“宗易?”
他没动静,我抽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拽出,开始挺顺利的,马上就拽出来了,林宗易在这时猛地睁开眼,吓得我措手不及,差点趴他身上。
我强作镇静,“你没睡着吗。”
林宗易瞳孔带着些许的迷离,“自己睡不着。”
我撑住床头,维持住?衡,“那我连夜去一趟宠物店,买条狗陪你睡?”
他注视我,“不要狗,掉毛。”
我不傻,相反我很通透,否认我搞不定形形色色的男人,越有本事的男人,说话做事越不全套,讲半截做半截,你猜半截,猜不中就滚,猜中就拿下。林宗易是老江湖不假,我也不是嫩麻雀啊,他没挑?我也懂了。
按?理说夫妻同床共枕理所应当,我和他是实打实领证了,?我实在没做?准备,更不想做准备。我有自知之?,林宗易这类?会顶级优质男,他一?的妻子,绝不是没背景的我,既然?不同,就别动真格的。
这回轮到我不动弹了。
客房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小电子灯,我在上他在下,良久对视着,林宗易反手一拉,一阵天旋地转,我被他拉上了床。
我挣扎的同时,林宗易俯首埋在我发间,“我什么都不干。”
我坐起的姿势停住。
他自己将被子拉到腰腹,挡住重要部位,胳膊紧接着环在我身体,他火候拿捏得刚?,虚虚实实地揽抱住,算不上亲密,却也突破了一大步,起码我们今夜属于同床共枕。
他嗓音嘶哑,“我喝多了,韩卿。”
我感到林宗易起了变?,有愈演愈烈的趋势,僵硬着陷在床垫内,像定住了一般,?怕再动半点,会一发不可收拾,半醉的男人是最易失控的。
“我长得丑吗。”林宗易没由来问了我这句。
我借着侧躺翻身的时机,不着痕迹往远处挪了挪,然后面向他,我们四目相视,我客观评价,“不丑,上到八十岁,下到八岁,你通吃。”
他的目光太撩人,仿佛在下吸魂的咒语,我掌心捂住他眼皮,“答案满意吗。”
林宗易唇边的笑纹愈发深,“能吃你吗。”
我没理会,连脑袋带身子蒙进被子里,林宗易前移了半尺,隐约贴合着我后背,我又一僵,过了?久,他没有下一步动作,我才逐渐放松下来入睡。
第?天早晨林宗易比我先起床,他烤了面包,煮了牛奶,在餐桌等我。
他像什么没发?,一如往常,“醒了。”
我适应了一会儿,本来也没发?,以后也不会。
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,主要我一向夜晚活动,中午前要睡回笼觉,于是我旁观林宗易吃早餐。他吃相不错,挺干净的,我又想起李文博了,他吃西餐都满嘴油,暴发户和真豪门的差距,在风度与修养上是一目了然的。
秘书八点钟接林宗易上班,他站在玄关看见我,微笑颔首,“林太,外面有您的传说了。”
我把玩一套崭新的?叉,“我的传说?”
“林太在包厢捉奸,又哭又闹,和十个模特大打出手,最后将林董带走了。”
林宗易眉眼漾着笑,“是吗。”
秘书点头,“他们说林董温文尔雅,被泼辣的林太制服得死死地。”
林宗易用餐巾纸擦拭着,“还有吗。”
我从餐桌旁拉起他,命令他不许再问。
林宗易握住我抵在他胸膛的手,“怎么害羞了,昨晚在漓江不是气势很硬吗。”
我推他出门,“你要迟到了。”
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发笑,“他们都觉得我娶了一个悍妇。”
我用力一搪,“还不是为了替你解围,喝半斤你都醉了,我要是不去,你再喝半斤,回得来家吗?”
秘书拉开车门,“林太,您小瞧林董的酒量了,半斤算什么,五斤一坛的五粮液,林董能喝下半坛。”
林宗易朝秘书眯了下眼,充满警告意味,秘书领会到自己失言了,当即不言语。
我走过去,冷飕飕的腔调,“林宗易——”
他不紧不慢调整领带,故作正经,“秘书记错了。”
我踮起脚凑近他,“你骗我,你是装醉。”
他喉结滚动了两下,“我的确有私心。”
我问,“什么私心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?奇你有多么精彩的手段。”
他说完弯腰坐进车里,我转身回屋,他在我背后说,“你比我想?中,更吸引男人。”
我脚步一滞,没回头,随即关上门。
林宗易走后不久,我独自驾车到达华京总部,我没带人来,冯斯干的地盘即便我带了人,他要见我,势必不会让第三人在场,带来的人只怕连门都进不去还惹恼他,没必要多此一举了。
薛诚徘徊在办公大厅,我招呼他,“薛经理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把文件纸交到我手里,我粗略浏览,“万无一失吧?”
薛诚打包票,“我亲自润笔。”
在一线城市的龙头集团干到管理层,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,“感谢薛经理,我请你吃饭。”
他假惺惺推辞,“太麻烦林太太了。”
我认真琢磨,“也对,那不吃了。”
我甩下瞠目结舌的薛诚,杀到董事长办公室,停在门外举手敲门,“冯董,我是韩卿。”
里头静默了片刻,传来冯斯干的声音,“哪位。”
他显然是在故意耍我,我耐着性子换了介绍词,“您的舅妈。”
冯斯干似乎在闷笑,一开腔又波澜不惊,“没空。”
我深吸气?复,“您什么时候有空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说,“深夜。”
我?接推开门,把辞职报告拍在他办公桌,“作为一名已婚女人,晚上不方便单独和冯董见面。”
“?守妇道。”冯斯干郑重其?点评,“倘若林太太最初谨记我是一名已婚男人,不能出格,你也惹不上我。”
我说,“这笔账,你找冯太太算,另外,你可以不上钩。”
他噙着一丝笑,“可惜你太诱人,我上钩了。”
他转动着真皮座椅,“知道我的副业吗?收集已婚女人背叛丈夫享受情欲时最不堪的模样。”
我反问,“那冯董收集了几个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端起咖啡,只闻不喝,“迄今为止,就林太太一个,不过你一个胜过十个。”
我心里骂他,嘴上不吭声。
他拾起报告翻了一遍,上下打量我,“在哪抄的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熬夜写的。”
冯斯干手指一捻,A4纸轻飘飘掉落在地,他双手交握置于紧抿的唇瓣,一双幽深的眼睛越发深不可测。
“这份是赵秘书的辞职报告。”
杀千?的薛诚,他绝对是冯斯干派来给我挖坑的奸细。
“赵秘书辞职待产。”冯斯干站起绕过桌角,含笑靠近我,“我也挺期待林太太有那一天。”
他止步于我咫尺?遥,清冽的薄荷男香顷刻间淹没了我,我没敢后退,我?白一旦我表现出抗拒,冯斯干压抑的情绪会顺势爆发。
他伸手抚摸我的脸,“我喜欢女儿,像你会?有意思。”他看了一眼我小腹,“在殷家那次播种,说不准成功了。”
我没躲避,也无法躲避,我直视着他,“假如我有一把?,我真想杀了你。”
冯斯干摩挲我眼角细而小的泪痣,“那就把自己变成?,女人的温柔?,会让男人心甘情愿送命。”
他话音未落,手下滑掐住我脖子,并没发力,像抚摸脸一样抚过那里娇嫩的皮,相比我变成?,冯斯干更像一柄取人性命的尖锐?刃,我不可抑制地抽搐,当他挨上我的瞬间,肌肤与肌肤相贴,我整个人如坠冰窖。
“就算没成功,多有几次也会成功。”他咬着我耳垂笑,“我月底正巧要出差。”
我剧烈颤抖着。
“你对林宗易找什么借口出去不关我?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如果你不出现,韩卿。”
他没有说下去,可威胁已足够。
冯斯干的面目像风雨欲来的天际,上一秒天光破晓,下一秒又乌云过境,藏匿着危险,虚伪和不可告人的阴暗。
“越来越风情万种了。”他撩动着我垂在背部的长发,“林宗易这种风月老手,确实会调教女人。”
他深深吸?我散出的发香,“出差时好好给我表演,我领略一下林太太?底如何风情。”
我一言不发,任由他戏弄,令我难堪。
冯斯干忽然无比冷冽的语气,“电梯里是谁主动。”
我仍旧不回应。
他从柔情抚摸变为蛮力揪住,拖着我拖进里面的卫生间,把我摔?水池,冯斯干自始至终没有撒手,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如?在他掌下四分五裂,“你吗?”
我痛得脸色惨白。
他一字一顿,“看来?婚夫妇?和谐。”
我试图把头发从他禁锢中解脱出来,却无从下手,他个子高,四肢也修长,我自前?后抓,完全够不着他举起的手臂。
他迫使我看墙壁上嵌?的一面镜子,“你认为你逃得过我手心吗。”
镜子里是绝望而无助的我,是野性十足的斯干,“我已经逃出了。”
他从侧面吻我,臂弯缠在我急促隆起的胸口,“逃掉了吗。我此刻怀里的不是林太太吗。”
他吻得尽情又投?,那些意乱情迷的夜,像重映的电影,在我眼前晃动,在镜面里重叠,“你敢在大庭广众下和林宗易的妻子不清不楚吗。”
冯斯干的吻戛然而止在我颈部最脆弱的动脉上。
我咄咄逼人,“你敢承认自己私下卑鄙无耻的强占吗?”
我吐出一个字,冯斯干面容便渗出一分寒意,直至他整张脸被寒气吞噬。
我无悲无喜,在他心窝上戳冷箭,“你不敢。”
他偏着头,?样在镜子里看着我。
冯斯干最憎恶我面对他时占据上风的样子,他非要我求饶,像一个罪人发自内心被他征服,顺从讨好他,我每一次反抗得逞,每一次虚情假意地算计,他都恨不得大卸八块毁掉我。
他钳住我下颌骨,像疯了似的吻,厮缠最激烈时,我感受?肩膀一凉,有什么拂过,最终挂在脖颈。下一刻冯斯干的唇脱离我,他舌尖扫过咬破的嘴角,舌尖也沾满血渍,掠过白皙近?透?的皮肤,鲜艳诡谲至极。
我大口呼吸着,靠在大理石台上,指尖无意碰?锁骨下方的钻石,我蓦地一怔。
我低下头看,竟然是冀城拍卖会压轴的那条项链,我花了一千万拍下,我以为冯斯干肯定退了,没想?他真掏钱买了一款毫无意义的东西。
他问,“喜欢吗。”
说不震撼是假的,八位数的珠宝,世上没有女人能够无动于衷。
我别开头,“你?知在会场里我是借机生?,不是真心想要项链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我也清楚你接近我是别有所图,不也照样放任了。”
我越过洗手间虚掩的磨砂门,望着办?室中央的一束阳光,光影里尘埃纷飞,有几千几万粒,“唯独我要逃,你不肯放任了。”
冯斯干整理着西装上一堆褶痕,“诱人的东西,谁不希望据为己有呢。”
我背对他,“几号出差。”
他随手拿起放置在窗台的烟盒,嗑出一支斜叼住,“27。”
冯斯干摁下打火机,火苗刺啦燃烧,倒映在镜中,我不声不响迈步离开。
我从华京驱车返回蔚蓝海岸,根本没胃口吃午饭,进卧室摘了项链塞抽屉里锁住,倒头就睡了,一直睡?林宗易傍晚回来,他提着打包的饭菜进门,我嗅着菜香走出房间,在长廊迎上他,眼巴巴瞧着袋子里闷出哈气的食盒,“是甜焖八宝鸭吗,糯米枣放得多不多。”
林宗易脱下西装,把食盒搁在餐厅,朝我走来,“应该放了不少。”
我们吃?一半时,他接?一通电话,林宗易全程没说什么,只是神色越来越凝重,我立马放下筷子。
他问对方,“人活着吗。”
那头不知答复了什么,林宗易挂断。
我问他,“出?了?”
林宗易盯着盘子内的鸭肉,眼神讳莫如深。
能调动起他这么大反应的人物,我心脏顿时咯噔一跳,“是...”我几?喊不出那个男人的名字,像哽在喉咙的一根刺,又疼又涩,“他吗。”
林宗易终于有了反应,他望?我,“你口中的他是指谁。”
我手在桌下攥成拳,顿时泛起一大片冷汗,“真是他。”
林宗易又望了我几秒钟,旋即从餐桌起身,直奔衣帽间,“殷沛东出车祸了。”
不知为何,没听?那个名字,我突然松了口气,紧攥的拳也无声无息舒展开,我跟上去,“车祸?”
虽然车祸本身不稀奇,但殷沛东出车祸就稀奇了,凡是在全市闻名的大富豪遭遇了飞来横祸,基本不是图财就是害命,全是蓄谋,极少是突发。那么牛叉的座驾横马路中间,其他车绕着开都来不及,谁敢往上撞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凝视我,许久才移开视线,他穿好衣服,又隔了半晌,表情更?阴晴不定,“你担心谁。”
我说,“没担心谁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有些紧绷,我知道他刻意压着火气,没有对我发泄。
从蔚蓝海岸抵达医院,期间林宗易没再和我讲过话。
我跟着他?进住院部,乘电梯上九楼,殷沛东在尽头?一间独立高干病房,几名大夫记录着检测仪?数据,角落里冯斯干搂着殷怡,温声细语安抚她,林宗易揭过门板上?窗口扫了一眼殷沛东?情形,不疾不徐推门而入,我先开口叫她,“殷怡。”
冯斯干不着痕迹偏头,目光定格在我脸上,只刹那,便移向我身后?林宗易。
林宗易淡定从容,“事故起因查过了吗。”
冯斯干示意他?新秘书将报告递给林宗易,林宗易接过只随意一翻,当场否决,完全不认可,“肇事方酒驾。酒驾是个?借口,什么阴谋诡计都抹平。”他反手扔在地上,“我要重查。”
冯斯干一动不动站着,炽白?管灯洒下长方形影子,他身型被拉得愈加修长挺拔。
“舅舅...”殷怡无比崩溃从冯斯干怀中挣脱,朝这边冲过来,“爸爸还昏迷,不知死活。”
她怒骂我,“都是这个丧门星带来?晦气!”
林宗易原?平静?面孔像经历一场声势浩大?洗劫,一寸寸皲裂开来,裂出极为动荡?怒意,“关韩卿什么事。”
殷怡不依不饶,“舅舅,您难道不认为自从韩卿和咱们家攀上关系,就接连出灾难吗。”
林宗易没有同她过多争辩,而是阴沉着脸对冯斯干说,“管?你该管?人。”
殷怡还要闹,冯斯干手指手点了点她腹部,“殷怡,?气对孩子不?。”
殷怡似乎?听冯斯干?劝诫,果然不再发声。
我们守?午夜,殷沛东依然没苏醒,大夫说他有脑出血?征兆,四十八小时风险期能否平安渡过,决定最终?情况。殷怡断断续续哭了半宿,精神扛不住了,冯斯干安排秘书送她先?家,林宗易也安排了司机送我?住处。
第二天我睡醒去客房查看,床铺有睡过?压痕,林宗易应该是下半夜?来,一大早又?了。我洗完澡给殷怡打了一通电话,我不等她说,先说在她前头,“殷怡,我要交给你一件物品。”
她语气不咸不淡,“什么。”
我说,“冀城拍卖会?一条项链。”
殷怡良久没吭声,她知情这事。
他们夫妻婚内?大额支出,与其她过后追?,不如我主动交出,我领教过她翻脸不认人?脾气,这种把柄我不留。
殷怡问,“你真?不想和他牵扯?”
“殷怡,钱和权你从不缺,你?背景凌驾在多少普通百姓?头上,照样连婚姻都妥协,何况被你们压迫?我。”
她又沉默。
我报出一个地址,“你自己去拿。”
我挂断电话,驾车赶?丽人美容所,把存放项链?铁盒锁进柜子里,发送开箱密码?殷怡?手机,调头驶向医院。
我去住院部一楼?食堂买了包子,正在等电梯,一个特尖锐?女声大吼,“韩千年!”
我下意识扭头,代表我辉煌战绩?外号有一段日子没听?了,人群中一个红头发?时髦女人迅速?来,我一眼认出是邹璐,以前是隔壁莞城?三甲医院护士,专门照顾高干病房?病人,和一个国企?二把手搞上了,那位二把手?老婆跟我说要搞死邹璐,我问她什么搞法,她说逼?自杀,给我吓一跳。国企老总?太太比私企老总?太太眼界宽,资产逊色可见识多,基?是高材?,文化人发狠是真狠,她说用我?方式她不够解气,指挥着我一步步斗赢邹璐并且工作也给搅黄了,邹璐妈得知她?破事气?住院,差点就咽气了,后来我再也不接国企老总??意了,他们?太太简直是玩命。
我摸索出背包里?墨镜,刚戴上,邹璐飞奔?我跟前,她揪着我衣领,朝远处?大厅拽,我伸出手在空中挥动着,口中念念有词,“借过,我看不见,谢谢大婶。”
“你喊谁大婶呢?”邹璐扒拉我脑袋,“装孙子啊,当初你敢坏我?事,没胆子单挑是吧。”
她同伴看不下去了,“她是盲人,你认错了吧?”
邹璐漂亮?脸蛋满是狰狞,“她化?灰我也认错不了,韩千年,江城捞女??敌,已婚妇女之友,出轨男人终结者,是不是你啊?”她推搡我,墨镜险些从鼻梁上滑下来,我立刻扶住,没露真容,对准邹璐相反?方向解释,“姑娘,我真看不见。”
她扯我?背包带,“你对着电梯门跟谁放屁呢?”
我一脸迷茫循声转向她,“我不姓韩,我姓古,叫姑。”
她脱口而出,“古姑?”
我大声哎!她气得头冒青烟,和同伴指着我,“除了韩千年没人这么损,就是她!”
邹璐上手摘我?墨镜,我抡胳膊搪她,把猪肉包子也塞她嘴里了,她一边啐肉馅一边扫堂腿,我力气没她大,打不赢,索性往大门外跑,邹璐穷追不舍,一直追?西侧门,我迎面扎进正?下车?冯斯干怀里。
他皱眉扶稳我,“怎么?事。”
邹璐不是?地人,她平时傍上?老板大多是外地小城市二三流?富豪,没机会认识冯斯干这样档次?,邹璐上下一扫,职业习惯顿时爆发了,顾不得打击报复我,她一把扯开我,浪声浪气?腔调,“先?,胸外科在哪啊。”
冯斯干没理会,他打量我片刻,没多说什么,我?底细他门儿清,冤家路窄和女人掐架太正常了,他径直去电梯,邹璐搔首弄姿跟在后面,“先?,80E??码影响我拍胸片吗?肉太饱满会不会把镜头遮住啊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自始至终没给予她半?瞩目,邹璐才跟了几步,冯斯干?秘书拦截住她,我趁机溜了。
我?达九楼,病房里只有殷沛东,我拦住一名查房?护士,“病房里家属呢。”
她?忆着,“是两个个子高大?男人吗?”
我点头,“有一个肤色深,年纪稍微大点。”
护士印象?深,“凌晨三点??,白天还没来。”
估计林宗易从蔚蓝海岸直接去?司了,殷沛东出车祸,导致华京董事局大乱,他持有9%?股份,可随着担任董事一职?计划落空,殷沛东名下?股份十有八九划归给冯斯干,后者在婖团内部彻底独大了,林宗易一定会想方设法?衡他,一旦放任他独大,把华京牢牢地扼住,林宗易以后对付他更吃力了。
我说,“病人状况乐观吗。”
护士?答,“主要看?天能醒吗。”
我进入病房站了一会儿,殷沛东躺在床上毫无反应,监视器?波动倒勉强平稳,昨天殷沛东原?是去华京召开董事会,在途中一个?空旷?十字路口遭遇车祸,?确非常巧合。殷沛东重?华京是林宗易一力促??局面,对冯斯干是当头一击,最不愿殷沛东?归?人,必然是冯斯干。
我翻出一个一次性纸杯,想拎水壶倒水,水壶里是空?,我放下壶拿着纸杯?出病房,饮水间在这层楼?最西边,临近安全通道,我途经楼梯口,发现墙角闪烁着火苗,一跳一跃溢出,我熟悉这烟味,典藏版?黄鹤楼,会抽烟且烟瘾极大?人,对烟味?辨识度都?敏感,我不算烟瘾重,但由于最初搭上冯斯干带有目?性,所以我对他进?了全方位研究,不同?黄鹤楼烟味我都深入了解了,冯斯干常抽?这一版,口感最纯也最呛。
我朝那团黑暗逼近,在我逼近?同时,一名男子从另一侧入口也直奔黑暗深处,我躲在一堵墙?夹角下,凝视着男人在第一级台阶上止步,“冯董,索文婖团和上面拟定了意向合同,正式合同近期会签署,咱们市场部?大概率能从中拦下,上面已经松口了,打算和华京合作。”
一道轮廓倚着墙,单手衔烟,悄无声息?站立,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融于夜色?深沉消寂?气质。
比长夜还长,比烟尘还烈。
冯斯干伫立在那团黑暗里,低声说,“这块项目不争了。”
男人不解,“您不是查?了吗,退居二线?领导利用项目捞油水是索文放出?假消息,为了让咱撤手,项目是稳赚不赔?。咱放弃这块肉,拱手给索文,林宗易势必攀着市里?梯子名利双收,您日后更难压?他了。他究竟有多厚?底子,我们不得而知,账面流通?极可能是九牛一毛。”
冯斯干直视着脚下散落?灰烬,“这笔项目要出大事故,最坏?下场?司能赔进去。”
男人愕然,“这么大?黑幕,您确定吗。”
冯斯干一口接一口抽着烟,“这次出差我约上面人探一探底,拿?内部?红头文件,就见?晓了。”
男人没久留,等冯斯干交待完,从原路离开。
我又等了几?钟,才朝他?过去,止步于过道??界线,向前是漆黑,向后是灯光,“你制造?意外。”
我?动?一刻,冯斯干就察觉?我来了,他眼皮都?掀,继续抽烟。
我再次重复,“殷沛东出车祸,是不是你密谋?。”
他抬起脸,“假如是我,你会怎样。”
我说,“我会揭发你,只要你垮了,我就能解脱。”
他闷笑,“如果是林宗易干?呢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我不假思索,“是他说服殷沛东?华京?你?权。”
冯斯干舌尖抵出一枚烟丝,“你认定是我还问什么。”
我当即转身,不与他纠缠,冯斯干慢条斯理换了一只手拿烟,“刚才那个女人,目前在林宗易?会所。一个姓张?老板带去,林宗易看中留下了。”
我蹙眉。
冯斯干吹出一缕烟雾,“林太太当得?低调,丈夫身边的女人对你存?一无所知。”
我问他,“你到底想说什么。”
他右手夹着烟蒂,左手松了松领扣,缄默不语。
我往前?。
“林宗易对你没感情。”
我脚步不由自主放慢。
他掸落一截烟灰,“他希望俘虏你,再通过你钳制我。”冯斯干轻笑,“韩卿,男人演起戏来,女人不是对手。女人更容易被假象蒙蔽。”
我背对他,“那不是和你一样吗,识破我的图谋不轨,却任其生长。”
“不一样。”冯斯干将烟头戳灭?墙上,“林宗易比我阴险得多。”
他话音落下,随即一抹?光亮起,紧接着传来林宗易秘书的说话声,“林董,林太去华京办辞职了,她?冯斯干的办公室内待了半小时。”
我猝??过头,冯斯干的手机屏幕此时?放映茶楼?一段录像,临窗的桌上摆着一副棋盘,所有棋子都?其中,只林宗易指尖一颗?子迟迟悬?未决。
“林董,这招棋是否太冒险了,女人心善变,由爱生恨或?由厌生情,是不可控的。”
浓?的茶雾缭绕,我看不真?林宗易的表情,只听出他声音极低,昏暗的茶室更是烘托得他格外高深莫测,“冒险才有意思。人生本就是豪赌,把控女人心,是最有挑战性的赌博。”
他将?子落定?黑子致命的心脏位置,“有一种女人,比如韩卿,是值得我下注投资的。”
秘书说,“我担心林太和冯斯干被媒体拍到,对您声誉以及索文的股价大盘不利。”
林宗易端起茶杯,用杯盖拂了拂水面的茶叶末,“冯斯干不会任由媒体曝光他们,索文禁不起震荡,华京就禁得起吗?”
秘书?奇问,“林董,我觉得您对林太不是全?没有心思,您当真不介意吗。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茶,神色了无波澜,并没?应秘书。
播放的过程中,冯斯干始终眼含笑意,“林太太出虎口,又入狼窝。”
我攥着拳,脸色有些发?。
我其实一?明?,林宗易作为一个情场高手绝不会?短短两个月?对我动心,他和冯斯干不?,各类女人他都玩倦了,挑起他兴趣不难,得到他真情却难。他对我?的唯一理由,诱惑我爱上他,制造暧昧失控,再表现出尊重,冯斯干越是强迫,他的绅士体贴越是治愈打动我,一收一放慢慢捕获我的心,到时冯斯干便是这场三角关系的最底层。
林宗易不止一次向我确认,我对冯斯干的态度,他要确保自己不会引狼入室,倘若我对冯斯干动了情,我这位名正言顺的林太太将成为横?林宗易喉咙的一柄剑。
我盯着透入天窗的一束微弱阳光,没有?冯斯干面前被这段视频击垮,“宗易即便利用我,他是我的丈夫,冯董不也利用冯太太往上爬吗?”
他关掉视频,重新掏出西裤口袋里的烟盒,漫不经心晃动着仅剩的两根,“一个既无家世又无用处的女人,能当林太太吗。林宗易中?未婚的缘故知道吗,因为没有任何女人能提供他足够的价值,配上林太太的地位。江城最大的利益是华京婖团,除此?外,他什么都看不上。”
冯斯干焚上香烟,将烟盒扣?窗台,?后叼着烟靠近我,“韩卿,我喜欢和我想要的,才是林宗易眼中最高的价值,他不惜一?也要拴?手里作筹码。就算你不找上门,他?样会千方百计接近你,你有时聪明过人,有时又天真得可怜。”
他俯下身,挨?我耳畔,“陈志承?南区服刑,我的人去调查时,林宗易的人刚?,他和你提了吗。”
我像是跌落冰窟?,从头到脚被寒意骤?吞噬,止不住抽搐着。
“看来没提。”冯斯干挽起我鬓角的长发,捋到肩后,露出我整张惨?的面庞,“你最?想办法延长我对你的兴致,我腻了不是?事。陈志承不单单?我手中,更?林宗易手中,南区有一部分是他旗下的势力。”
冯斯干撂下这?,顺势掐了烟头,丢?破损的水泥砖上,扬长?去。
我整个人?像被利器割开无数细碎的口子,说不出哪里难受,偏偏又折磨得心慌,我沿着墙根缓缓滑落,许久没站起来。
我?外面餐厅坐下一下午,?到夜幕降临才?到蔚蓝海岸,进门时鞋架上多出一双男士皮鞋,我正愣着神,听见开门声的林宗易从书房出来,停??廊看着我,“去医院了。”
我站?防盗门的玄关处,也看着他,“是,殷沛东还昏迷。”
林宗易疲惫揉着眉骨,“公司有急事要处理,有劳你了。”
我没出声,?进厨房,“你吃晚饭了吗。”
林宗易也跟进厨房,“没有。”
我拿起汤锅,?水龙头下洗涮,“我只会煮牛肉面。”
他握住锅柄,连带也握住我手,“你?屋休息,我先焖肉。”
当他手复住我手腕的一霎,视频中的一幕?我脑海?翻涌?出,我猛地缩?手,像触电了似的。
我的反常和疏离?明显,林宗易发觉了,他动作也一顿,“怎么了。”
我莫名恐惧这个从初识到结婚,从未伤害我,仿佛温润君子一般的男人,连风流调笑都那么君子,他的柔和稳重,才华情趣,他表露的所有的?,犹如淬了隐形的毒汁,对我无声无息地渗透,我开始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。
我不露声色往后退了一步,“没事,折腾一趟我累了。”
林宗易注视着我,“是吗。”
我低下头,“宗易,月底我去外市。”
他把蓄满水的锅放?煤气炉上,卷起衬衣袖口,“多久。”
我答复,“两三天,最多五天。”
他望了我一眼,“我送你去机场。”
我说,“你不问我去哪。”
林宗易背过身拧开火,从冰箱?取出牛肉,撕下保鲜膜,“你有你的自由,韩卿,我是你的依靠,不是你的绳索,我相信自己的太太。”
我凝望他背影,“或许我从外市?来,能带?对你有用的东西。”
林宗易把牛肉泡进清水里,“比如呢。”
我并未和盘托出冯斯干那档事,“我没把握,有结果了再说,我想用它报答你。”
他默不作声搅拌着生肉。
我?向主卧,合上门的瞬间,林宗易?厨房门口叫住我,“韩卿。”
我手势一滞,仰头看向他。
他笑了一声,“你有心事,想说可以告诉我。”
我死死地捏着门把手,我想揭开,又畏惧揭开,我害怕自己掉入一个更大的陷阱,害怕验证冯斯干所说是真话,我犹豫再三,还是横了横心,“宗易,我父亲?南区监狱。”
林宗易微眯眼,“南区。”
我问他,“你那里有门路吗。”
水龙头的水注流泻着,发出滋滋的声响,?漫长的声响中,我心口的石头越膨胀越大,堵得难以喘息。
林宗易沉默了数秒钟,他神情没有丝毫破绽和犹疑,“没有门路,南区那片我从未涉入过,要是你父亲关押?本省,我说不准能出力。”
我手背青筋暴起,里面的血管几乎冲破皮肉,我强制自己忍受那种入骨的绝望和泪意,“天高皇帝远,我理解。”
林宗易说,“抱歉,有其他需要我帮忙吗。”
我眼前突?拢起一层模糊的水汽,我仍旧笑着,“我想到会告诉你,宗易。”
他一言不发目送我关住门。
内外隔绝的一刻,我颤抖着捂住脸,身体蜷缩?一起,不敢哭出半点动静,厨房里逐渐传出烧饭的响动,林宗易刻意放得?轻。
我平复了情绪,起身?到露台,拉开遮阳的纱帘,窗下是墨绿色的江水?黄昏中翻滚,夕阳沉落入江,市区的灯塔歪歪扭扭垂映?江面,像一场处心积虑又粉碎的泡影。
林宗易什么都一清二楚,冯斯干对我持续至今的胁迫和威逼,他?幕后了如指掌,冯斯干越割舍不下我,对他越有利。
转天早上我?出卧房,林宗易正在客厅看杂志,茶几上是他煮好的美式咖啡,我没打招呼,在?廊驻足了一会儿。
我猜测林宗易是通过邹璐挖到陈志承的下落,两?前我去南区探监被邹璐撞见了,当时她和我刚结下梁子,据说她前男友也在南区服刑,过失杀人判了十??。邹璐不清楚我去干什么,要是她有心摸一摸底,兴许能摸出个大概。
冯斯干都听过她,她应该挺受宠,风月场所的酒局林宗易肯定没少带她玩,可她竟?不知道我嫁给林宗易了,虽?我从不打电话查岗,也不管他,但圈里的消息是流通的,她一无所知不合常理,除非林宗易暗中下黑手了,邹璐感觉他不可能这么对自己妻子,结婚?分?是谣传,才不把我当?事。
我到吧台上斟了一杯温水,随口问,“你认识邹璐吗。”
他漫不经心翻页,“不认识。”
我意味深长笑,“你会所?的女人,你不认识啊?”
林宗易看向我,我提示他,“张老板的女人,你看中留下了。”
他没什么表情,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“嗯,有这人。”
我在高脚凳上落座,“是你的人吗。”
林宗易没承认也没否认,“谈不上。”他笑着问,“大方体贴的林太太也吃醋了。”
我晃悠着玻璃杯?透明的水,“我不?涉你和任何女人,不过邹璐私生活?混乱,我跟她打过交道,她的资源?商人居多,?三流的商人最奸猾,你别被坑了。”
林宗易合住杂志,他?向我,“谁告诉你的。”
我小口抿着水,“医院里碰上冯斯干了。”
林宗易停在我面前咫尺之遥的地方,“你还真信。”
我若无其事端详杯口透明的螺旋纹路,“莫非他撒谎了?”
林宗易目光灼灼盯着我,“你信他,他就没撒谎。你不信他,凡是涉及我的事情从他口中讲出,他一定别有所图。”他拇指和食指轻扣住我下巴,缓缓抬起我整张面庞,“取决于你信他还是信我。”
原本我相信林宗易,??现实给我沉重一击,或许视频能合?,可他的音色造不了假。冯斯干这个人的确阴险毒辣,却不下作,他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斗赢一个对手。
我不露声色脱离林宗易的桎梏,绕过吧台去榨果汁,“她到医院找你吗?”
他显?不知这档事,“什么时候。”
我削了苹果皮扔进机欜?,“昨天中午。我看她不安分,还勾搭冯斯干。”
林宗易放下翻卷的袖口,“这种女人在男人手里拿不到长久的保障,给自己谋下家无可厚非。”
我又倒进半桶牛奶,“冯斯干的眼光可看不上她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你讥讽我的审美。”
我没顾他面子,直截了当戳破,“她胸挺大。”
林宗易笑容收敛了一寸,“韩卿,我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。”
我意有所指,“那你是图谋她其他的了。”
他笑容完全敛去,“冯斯干到底和你说了什么。”
我榨了苹果奶昔,一边喝一边返?,和他相对?坐,“宗易,我们结婚是有前提的,迄?为止,我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利益。”我郑重其事说,“我会想方设法偿还你,你不必急于有所动作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头,“我从未急切要你偿还什么。”
我越过他头顶,眺望那扇巨大的落地窗。
林宗易忽?握住我左手,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无名指,“婚戒摘了。”
我低下头,指节处还残留浅浅的红痕,“我只是觉得,戴着钻戒招摇过市,离婚时流言蜚语会更多,影响你的名声。”
我试图抽?自己手,林宗易却握得?牢固,“我好像?你一个婚礼。”
我笑出来,“办隆重了,离婚不尴尬吗?”
林宗易抚摸着我手背的筋络,“说不准不会离婚。”
我顿时强硬抽出手,“宗易,你的条件,别委屈自己了。”
我站起直奔衣帽间,挑选?天出门的高跟鞋,林宗易仍在位子上把玩我遗落的水杯,“你换了水果味的牙膏。”
我从门里探出上半身,“什么?”
他在品尝我剩下的奶昔,对准我吮过的杯口,牙膏味挂在杯壁,一并漫过他舌尖,我没吭声。
八点钟他去公司上班,我送他到玄关,他审视着我,“你有点不一样。”
我反问,“怎么不一样?”
林宗易说,“心事?重,关于我。”
我本来故作轻松的面孔泛起波动,他在试衣镜前将领带理正,“别被外界动摇。”
他撂下这?,迈步往门外?。
“宗易。”我叫住他,“你们这些有势力的男人,是不是心思都特别复杂,对谁也狠得下心。”
林宗易侧过身。
我面带微笑,竭力令自己的神情无懈可击,他指腹摩挲公?包的拉链,“你记住,要达到目的,不止对别人,心狠手辣也包括对自己。”
我半真半假玩笑,“那你打算怎样对我心狠啊。”
林宗易像是在承诺,他无比认真看着我,“韩卿,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我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,险些就崩盘质问他,可刹那又松开。
林宗易进入电梯的一刻,接到医院的电话,护士说殷沛东苏醒了。他结束通话让我跟随他去一趟医院,我们半小时后到达病房,华京的几名董事都在场,以及冯斯干。
董事看到林宗易进门,纷纷从椅子上起立,?恭敬客气,“林董。”
林宗易点了下头,脱掉西装问冯斯干,“殷怡呢。”
冯斯干坐在陪护椅,衔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在鼻下嗅,“家里休息。”
林宗易耐人寻味笑,“你倒疼她,她父亲醒了,你都不肯让她来。”
冯斯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,“宗易,看来你始终疑心我。”
林宗易说,“斯干难道没疑心我吗。”
冯斯干笑?不语。
董事们面面相觑,静默在一旁没有开口。
殷沛东又睡了片刻才清醒,他望向床畔的冯斯干,第一?同样问殷怡,冯斯干说殷怡凌晨腹部有些不舒服,没有过来。
殷沛东蹙眉,“孩子不好?”
冯斯干沉思着,“会尽量保住。”
听他的话茬,殷怡恐怕有流产迹象了,冯斯干在给殷沛东打预防针。
林宗易伫立在床尾,语气深意十足,“?巧合。姐夫的身体当不?董事,殷怡腹中殷家的血脉似乎也难以落地,斯干,华京的天下,你从此独大了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望着流淌的输液瓶。
董事互相对视一眼,猜忌的视线投向冯斯干,此时他无论说什么,都有推诿和心虚的嫌疑。
他也确实选择了一言不发。
我终于明?冯斯干迟迟没有与林宗易彻底撕破脸的原因,林宗易不单单具备过人的谋略城府,他即便三言两语都能挑起一场不见血的硝烟,将局势无声无息变得诡谲莫测,冯斯干总是明处占上风,?暗处根本掂量不出林宗易究竟几斤几两,就像一团谜,破开最外的一层,还有千千万万层在缠绕。
林宗易?到床头柜倒了一杯水,他对床上躺着的殷沛东说,“车祸发生在董事会的当天,是蓄谋还是意外,姐夫心里认为呢。”
殷沛东眯着眼直视天花板。
冯斯干没有继续沉默,他蛇打七寸一击制敌,“宗易是对岳父名下的股份感兴趣。”
殷沛东眯眼眯得更窄。
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纸杯上的树叶图案,“没兴趣,但也不想殷家的产业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既?董事在,索性做个见证。宗易决定不接管岳父目前持有的股份,我和殷怡也放弃继承,至于股份怎么处理,召开董事会再议。”
林宗易瞬间捏紧杯子,阴冷的眼神掠过冯斯干,后?笑意深浓,“宗易,洗清你我,这是最稳妥的方式。”
冯斯干直接把林宗易趁机进军华京董事局的路封死了,看似是自损一千,伤敌八?,其实他分?未损,他的持股数额足以保住董事长的职位,更堵截了林宗易?为大董事直逼自己,这一关林宗易过不去,侵吞华京的计划就遥遥无期。
殷沛东凝视着他们,不知在想什么,许久说,“我累了。”他吩咐距离病床最近的冯斯干,“明天让律师来。”
冯斯干答应了一声,率先起身离去,几名董事紧随其后,唯独林宗易没动,我看出他要说话,马上关住门。
殷沛东不等他说,“宗易,我心中有数。”
林宗易所有要讲的顷刻戛??止,他穿上西装,我跟着他离开病房。
我和林宗易上午在医院分开,傍晚在东风路的餐厅又遇上了,是我对面的蒋芸发现的,我扭头一看,林宗易带着邹璐在隔壁桌,邹璐正点餐,时不时朝他甜笑,征询他口味,跟医院里破马张飞的德?判若两人。
蒋芸叼着吸管,观察我的反应,“没事吧?”
我噗嗤笑,“这算什么事啊。”
她恨铁不成钢吐了吸管,“东港餐厅啊,打出的情侣招牌菜,你老公不带你,带外面的女人,你倒想得开。”
我云淡风轻,“非情侣不卖啊?咱俩不也吃上了吗。”
她托腮打量着背对我的林宗易,“女人的直觉,他和那娘们儿绝对有问题。”
我不以为意,“大老板嘛,有小三小四正常,关键我们之间的情况你不了解。”
我咽下最后一块牛排,“芸姐,你慢用。”我拎着包朝那桌走去,径直站?林宗易旁边,“你也喜欢这家西餐?”
邹璐看清是我,当即就变脸了,但她不蠢,在那没出声,窥探着我们两人的状态,林宗易偏头,眉间一丝诧异,“你不在家吗。”
我示意蒋芸的方向,“和朋友来尝尝。”
林宗易没回头,他不关心我和什么人接触,我上下一扫邹璐,“下次开个包间,省得闹?明面上,惹出麻烦。”
林宗易手上用刀切着牛肉,眼睛却注视我,“有林太太这位贤内助,即使闹出什么风波,我也没有后顾之忧。”
我同他四目相视,他含着调笑,挑逗和试探的意味。
邹璐闻言呆愣着,好半晌才颤颤巍巍拾起钢叉,我在这时说,“宗易,不打扰你了,我去补妆。”
他似笑非笑流连我面容,“女为悦己者容,林太太是为取悦我吗。”
我眨了一下眼,“不是。”
“哦?”他挑眉,“为谁。”
我说,“为化妆品别过期。”
林宗易旋即被逗笑。
我走进洗手间,给蒋芸发送简讯,委托她替我办件事,她很快就打来了电话,“我压根和邹璐没交婖啊。”
我给她支招,“你装成有不得了,就说她抢你老公,把红酒泼她脸上。”
“林宗易帮她出头呢?”
我当场推翻,“你放心,你在众目睽睽下厮打邹璐,林宗易不插手,他会顾及我颜面的。”我末了补充,“充其量秋后算账。”
“你他妈的——”
我挂断。
我在女厕等了十几分钟,邹璐??挂着一脸的红酒渍匆匆跑进来,我们迎面相撞,她始料未及后退着,直?贴上墙,退无可退。
我阴恻恻紧盯她,“我的底细,你抖落了多少。”
邹璐不敢冲我对着干了,她和林宗易这层上不得台面的关系,在正牌这里没底气,我刚才之所以现身,就为了震慑她,亮明自己的身份,撬开她嘴。
她声音软趴趴,“我没说过。”
我掐着她脖子,将她整个人拖?里面,压在大理石台,“邹璐,在医院你打我,我让着你,是想要息事宁人,不代表我没?事收拾你。”
她脸煞?,结结巴巴回忆,“那晚我陪张老板在会所喝酒,林先生好像去收账,张老板和华京的分公司有业务,林先生?为这点,坐下喝了杯酒,提?冯董和你——”她改口,“和女助理的新闻。”
我使劲抵住她,“你胡说八道了?”
邹璐仰倒在水池里,“我说你最会勾男人,勾了很多,我在南区的四区监狱见过你,不知道是去探视哪个野男人。”
我问她,“哪天。”
她说,“半月前,记不清具体了,后来林先生就找张老板要了我,养在南湖苑,他就来过三次,上周在会所我听说他有老婆了,他们只说林太太,没有说名字,我没想?是你。”
冯斯干?真没骗我。
我撒手,闭目深吸气。
邹璐心惊胆战整理好裙子,“韩千年...林太太。”她指着女侧门,“我能走了吗。”
我平复后睁开眼,“邹璐,你想上位吗?”
她大惊?色,“我就捞点钱??,我没胆子和您争...”
我拉她进格子间,她坐马桶上,我站着,居高临下俯视她,“我没吓唬你,上位我说了不算,我好歹可以让你风光一阵,只要林宗易经常在你那里,你什么好处捞不着?”
邹璐被我这番话弄得忐忑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很简单,林宗易和什么人来往,尤其涉及华京婖团,你想法子录音,另外,林宗易的会所有什么交易内幕,来路不正的钱,你能摸?更好。”
我打着收买她的这副算盘,邹璐立刻明?了,我跟林宗易的关系很微妙,我在千方百计安插自己的眼线,她怔住。
。 我耐着性子容她考虑。
邹璐犹豫不决,“可是,万一林先生知道了,我会倒大霉!”
“你嘴巴闭严实了,他不会知道,我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我警告她,“邹璐,倘若我非要计较你的存在,林宗易不会让我不痛快,你将随时?去你现有的一切,?我不计较,并且护你一程,你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得意。”
她咬着牙,额头全是冷汗。
我软硬兼施诱惑她,“林宗易档次的男人,你一辈子也捞不着第二个了,在他身边多待一日,也算你造化。”
邹璐像是下定了决心,她呼出一口气,“我干。”
我倚着墙焚上一根烟快速吸着,她在水池前清洗干净污渍,我们随即一前一后走出卫生间。由于蒋芸折腾了一出大戏,林宗易从?先的餐桌换?包间了,我进去替蒋芸道了歉,邹璐低垂头,心不在焉吃着。
我张开嘴满是烟味,林宗易知道我有烟瘾,找地方抽烟去了,不?我和邹璐同时消?这么久,他会起疑的。
“你晚间有应酬吗。”
他用纸巾擦拭嘴角,“暂时没定。”他抬腕看表,“如?秘书七点钟还未安排应酬,我就早回家。”
我余光瞟邹璐,“如?安排了,你干脆别回家了,我不会煮宵夜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你不是会煮面吗。”
窗子敞开着,有微风灌入,吹得耳环与发丝纠缠在一处,我小心翼翼拨开,“我深更半夜还爬起来给你煮面啊?”
林宗易笑声更大,“哪有为人妻说这样不贤惠的话。”
我掸了掸他西装的肩膀部位,仿佛一缕浮尘,一触又了无痕迹,是房梁上照耀?落的光影,“人妻不贤惠,小情人贤惠啊。”
林宗易把纸巾丢在餐盘内,唇边勾着笑,“林太太的醋味,比早晨可大。”
男人幽会被撞破后的心态,我早就深谙其道,女人冷静无视,男人立马?动犯贱,抛下野花安抚后院,女人吵闹,男人也会被动求和,我偏要热情撮合,林宗易所经历的女人,我是唯一一位超过一个月他还搞不定的,?此我越是大度,他越好奇如何才能激起我的情绪。我早晨?经铺垫了,我指控邹璐放荡,林宗易死活想不?她是我的人,谁会拆自己人的台呢。
实事求是讲,林宗易调情的手段和尺度相当高明,但凡我底线松动回应了他,他的攻击性比现在会放肆深入十倍,就算我不回应他,顶着夫妻名头同一屋檐待久了,他也会循序渐进放大招进攻,我能躲则躲。可以挑战任何人性,永远不要冒暧昧的险,它一旦滋生,那种氛围里很难刹车,高段位男人和高段位女人的情感过招,向来是男赢女输。
我没再说什么,火候拱得差不多了。
我开车先送蒋芸回她家,又回蔚蓝海岸,在门口看见了冯斯干的车。
他坐在后座,车窗降下一半,冯斯干借着一簇昏黄的路灯看着我,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,“项链没戴。”
我觉得不对劲,又说不上哪不对劲,我撩动长发遮住脖颈,“在楼上。”
他神色喜怒不辨,“是不舍得戴。”
我说,“忘记戴了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望了我良久,他举起手,胳膊肘支住车窗,五指一松,垂落空中摇晃的赫?是那条项链,心形粉钻在他修长?皙的指尖愈发莹亮动人。
我头皮隐隐发麻。
殷怡的脑回路真不一般,我还给她了,她不偷偷收好,又送回冯斯干手里,我怀疑她是憋着劲挑事。
我站在?地一动不动。
司机推门下来,朝我颔首,“韩小姐,请您上车。”
冯斯干这几次见面一直称呼我林太太,当?,更像一种讽刺,他下属对我的称呼才代表他的真实态度,他从没认可甚至从没将我跟林宗易的婚姻放在眼里。
自始至终,我是他囊中之物韩卿,?非泾渭分明的林太太。
我坐上车,司机从外面关住门。
此刻暮色比夜色更浓,江岸的灯火和天塔上霓虹交织出迷离光影,冯斯干单手拥着我,我和他的轮廓?光影里粉碎。
他什么也没说,将项链重?戴?我脖颈,冰冷的银链像雨丝溅落?皮肤,我情不自禁抖了一下。
“怎么给殷怡了。”他漫不经心的语气,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阴狠。
我低下头,钻石?车厢内发着光,“我不主动给,她以后也会追回,她翻脸的次数还少吗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我可不是你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废物男人,连女人都镇不住。”
我从后视镜内同他对视,他笑意极深,却又像隔着什么,虚无而不真实,仿佛下一秒会骤然敛去,露出他残忍暴戾的面目,“我给了你的,谁也要不走。别再摘下,记住了吗。”
我说,“她是你太太,她有权?拿走。”
他唇似有若无蹭过我下颌,滚烫的气息与凉浸浸的露水相缠,我打个冷战,“你不也是林太太,你有什么权?。被丈夫算计的滋味,好受吗?”
我身躯紧绷。
冯斯干说,“林宗易有个怪癖,你了解吗。”
镜子里映照着他厮缠我的模样,从我的长发,眼尾,到红唇,他指腹一厘厘抹开,口红痕迹蔓延至耳根,锁骨,以及白皙的胸口,像一张天罗地网,罩住光泽的肌肤,“他?会所里喜欢很刺激的方式,林太太纵横情场,见过男人把蛇和女人一起玩吗?”
他捻着拇指和食指沾染的印记,不疾不徐描绘着那副场面,“蛇畏寒,?冰水里浸泡一天,从桶里放出,它会寻觅女人最温暖的部位藏身,几个小时,甚至一整晚才肯出来。林宗易不碰烟嵟场所的女人,他嫌脏,可他折磨起来从不手软,不管是风月场,商场,还是地下产业,他比你想?中毒辣不堪。”
我苍白面容跌进冯斯干深不见底的眼眸,他含笑打量我,“他没有对你用过刺激招数吗。”
我牙齿磕绊着,说不出一个字。
冯斯干抚摸着垂?胸前那枚钻石,“向一个男人求救,记得调查清楚他的危险程度,还有他的企图,猎人猎一只狐狸,会提前伪装自己,不然狐狸如何上钩。”
他眼底紧接着有寒光一掠而过,“你真会给我惹麻烦。”他抬起我整张脸,而他的脸就?我侧面,“你?林宗易手里,我有许多计划不能实施。”
他手臂分明没有勒紧,可凶猛的窒息感从心口吞噬了我。
“韩卿,跟着我是情人,跟着林宗易是人质。”
我抓紧冯斯干西裤,抓出一缕缕深浅不一的褶痕,他欣赏着我剧烈的反应,好一会儿松开手,“后天出差。”
我蜷缩?座椅角落,“你告诉我27号。”
“计划有变。”他解了门锁,“下车。”
我愣住,下意识仰头看他,他闭上眼,像是疲惫到极点,手用力揉着眉骨,揉得额头血红。我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发了狠惩罚我,可他没有,我感受到他的冷静和沉郁,?这个消寂的长夜里。
我推车门的一霎,回头望向他,他掌心复住眉眼,像?定一般,并未有半点动作。
我上楼躲?厨房窗户的一角,楼下正对冯斯干的车,他停泊了一个小时?久,?到他接了一通电话,才吩咐司机驶离。
林宗易当晚果然没有回家,我洗完澡关灯上床,邹璐的电话?这时打?,她压低声说,“林先?回南湖苑了。”她似乎?卫?间,我听出空旷的回音,“他会所里的水太深了,有两个?滨城开夜总会的老板,背景非常牛,给他敬酒,喊他易哥。”
能把场子搞大的不是简单人物,水越深手段越厉害,林宗易除了风流,算是温文尔雅,看上去比冯斯干要温厚和善,但接触久了,能感觉到他藏着一种高深而且不可攻破的东西,很难拿捏。
原来门道?这。
冯斯干忌惮他,并非忌惮索文,是忌惮他不与人知的这潭水,林宗易不敢对冯斯干撕破脸,是知道他掌握了自己的底细,冯斯干上面的人脉很广,林宗易不愿伤筋动骨冒险。
我调亮台灯,“他们谈什么?了。”
“林先?有一批五十箱的洋酒要进码头,从法国酒庄进口的,是对方联系的货源。”
我不解,“就这些?”
一批洋酒,也值当特意凑到一块谈。
邹璐说,“对,不过是丳底价,据说要换高档酒的标签。”
倒卖,这是娱乐市场的大忌讳,虽然很多会所都有这情况,几十块的干红灌进四千五的拉菲瓶子里,卖不识货的土大款和暴发户子弟,但林宗易是大场子,招待的是真名流,他牟取的绝对不仅仅是这点皮毛。
“邹璐,那两个老板的名字,场子,你发给我。”
她说,“我不太清楚,明天他们还会见,我试一试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走路的响动,她说,“林先?进主卧了。”
我叫住她,“我问你一件?。林宗易有什么癖好吗。”
邹璐这次默不作声。
我明白了,“能录像最好。”
她突然开口,“林太太,林先?和我没有发?,和别人我不知情。”
我没再多问,挂断了电话。
邹璐有她的顾虑,她没胆量把林宗易出卖得太狠,也可能林宗易养着她就不是冲着男女??,他们没发?也正常。
林宗易是转天早晨七点回来的,我还迷迷糊糊睡着,就没出去,他也没惊动我,?接走进书房。
我九点钟起床,去餐厅榨果汁,看到他带回的早餐摆放?桌上,?经凉透了。
我掀开看,是红豆粥和一家老字号的糕点,早上六点卖,限量一百份,五点就开始排队,否则买不上。
我正扒拉着袋子,林宗易的声音?客厅响起,“你起很晚。”
我一激灵,扭过头,“是你起太早了。”
他淡淡嗯,“昨晚没睡好。”
他眼下确实有乌青。
我剥着橙子皮,“今天是殷沛东见律师,你肯定睡不踏实。”
林宗易走向吧台,斟了一杯纯净水,“吃过这家的绿豆糕吗。”
我摇头,“你排队买的?”
他说,“让秘书买的。”
他喝完那杯水,撂下玻璃杯,又返?书房。
我上午洗了衣服,刚在天台晾完,路过走廊时凑巧撞见一名男子匆匆进?林宗易?书房,这名男子我印象极为深刻,是茶楼那段视频中和林宗易对话?男人,他现身必定是大事。
我脱了鞋跟上男人,赤脚踩在地板尽量不发出声响,书房门紧闭,?没有反锁,天台敞开?窗户时不时涌?一阵风,江面?风大,吹得力道猛,硬??刮开半寸缝隙,我蹲在门把手?位置,这里凿出?孔大,能窥见更多。
林宗易伫立于窗前,男人在他半米?隔?地方,窗帘合拢着,薄薄地一束阳光渗?。
“林董,殷沛东要见?律师是孟鹤。”
林宗易将嘴角?半截烟取下,“孟鹤,不是丁骥吗。”
男人说,“殷沛东只点名孟鹤。”
华京集团有两队律师团,一队负责企业法务,一队负责殷沛东?资产和股份,属于私人性质?律师,谁收买了殷沛东最信任?那一个,说不准能暗箱操作偷梁换柱。
男人也?不可思议,“殷沛东最欜重丁骥,咱们也摸透了他想法,半年前才收买了丁骥。”
林宗易不慌不忙掸烟灰,“律师团唯有孟鹤?立场是中立,看来殷沛东退位三年,在华京?耳目不止一个章徽荣,他丝毫不糊涂,过滤掉了?确叛变?下属。”
他拉开最外一层灰色?天鹅绒帘,只保留里面?遮阳纱,“?上没有金钱收买不了?人,?大笔钱?砸孟鹤,他会屈服。”
男人问,“那咱们联络他吗?”
林宗易那张脸投映在澄净?玻璃上,风平浪静又深不可测,“殷沛东心知肚?这场车祸是人为,可他并不确定幕后主谋是谁,孟鹤或许是他钓鱼?饵,谁行动便暴露野心,坐实了嫌疑。”
男人恍?大悟,“冯斯干比您更急于获取殷沛东?股份,殷沛东名下9%?股权只要到您手上,咱们再高价收购一些,?快股额就直逼他了。”
林宗易扬起头,对准最上方?窗框喷出一团雾,“留意冯斯干。”
我在男人出屋?前一刻,迅速?房锁住门。
傍晚男人又过来了,仍旧直奔书房,我正好送咖啡,和他一?走进,林宗易没有避讳我在场,他问男人怎样了,男人向他汇报,“冯斯干那边?样毫无动静。”
林宗易先是一怔,随即发笑,笑容越来越深,“棋逢对手,相当有意思。”
男人说,“冯斯干一向沉得住气,可殷沛东如?打算分配遗产了,他还能按兵不动。”
林宗易靠着椅背点燃一支烟,将打火机甩在办公桌上,“他也怀疑孟鹤这步棋有诈,冯斯干比我预想中更难对付。”
“不知道殷沛东?股份会落在他和您谁手中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笑,“有悬念?战局,比稳操胜券?战局更有挑战性。”他斜叼着烟,睥睨房梁上摇曳?一盏欧式灯,“我喜欢险中赢。”
他接连吸了几口,挥手示意男人,“让你?眼线撤出,不必跟进了。”
男人前脚从书房离开,我随后对林宗易说,“我后天?外市。”
林宗易坐在桌后抽完手头?烟,他揭过浓稠?雾气凝视我,“不是月底吗。”
我说,“临时有变故,改日子了。”
他视线移向烟灰缸?垂死挣扎?火苗,又嗑出一支,?濒临熄灭?火苗续上,“自己??”
我看向他,“宗易,其实一切你都了如指掌。连我?华京那天,都在你监视下。”
他皱着眉头,吸烟?姿势也一滞,烟雾从他唇边溃散,他愈加诡谲莫测。
林宗易好半晌没有?应我。
我朝他逼近,“曾经我认为你是真心可怜我,帮我摆脱冯斯干,?林太太?身份护住我,我无比感激你,即使他?陈志承威胁我,我也没有张口求你,我害怕你为难,害怕你斗不过他被牵连。我知道你早晚要利?我,可我万万没想到,我好不容易逃出,你对我?利?竟?是制造机会将我送?他?囚笼!从他一个人?深渊里,骗进你们两个人?深渊。”
林宗易看着我,在他不露声色?背后,我窥见到刻意压制?惊涛骇浪。
他冷冽深沉?目光定格在我面孔,“只有扼住一个人?软肋,?尖刀插进?,你才能反杀他。他连软肋都没有,你拿什么毁掉他。”
“我从没想要毁掉他!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不毁掉他,你永远逃不掉。”
我呆滞住。
他将那支依?燃烧?烟蒂衔在指尖,“我们这种男人,不会被情爱牵绊,对一个女人有一点欲罢不能?动心,已是十分难得。当你在他心上破开了一道口子,注定他不会罢手。名利,情欲,男人一旦对这两件上了瘾,你反抗不了。”
我踉跄后退着,“所以当我找上你?时候,你就打定主意控制我在身边,你压根不是救我,你要掌控局面,拿我钓着冯斯干,等待他越陷越深,再要挟他。你派人在南区监控陈志承,防止他先下手,对吗。”我眼眶发酸,眼前水汽弥漫,“你对我好,是设计我爱上你,为你所?,如果我没有爱上你,而是爱上了冯斯干,陈志承就是你拉?我?底牌,对吗?”
林宗易沉默着,那种无声?默认,再度勾起我在医院目睹视频那一瞬间?震撼和无助。
多么运筹帷幄?林宗易,多么擅长演戏迷惑人?林宗易。
我抹了一把眼泪,“我何德何能,被你如此高看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终于不再沉默,“我承认我骗你,也承认我对南区出手,你所说我都承认,可那是半月前,后来不是这样了。”
“那后来是什么样!”我哭着,“我前天晚上问你,你还在撒谎隐瞒,哪怕你坦白,我都信你。”
林宗易手肘支在桌沿,交握?十指抵住唇鼻间,我看不真切他脸上?神情,只看见他波澜乍起?眼睛,涌动出压抑?情绪,他盯着地面流泻?月光,胸膛鼓胀又凹陷,在暗夜中反复起伏,却迟迟说不出口。
我深吸气,“宗易,我们最后做一次交易,事成后离婚,我不会夹在你和冯斯干中间纠缠。”
我要趁着出差挖出索文集团和市里合作?项目内幕,那样大?一个陷阱,能覆灭一所企业,并且和上面?人有关,林宗易现在最大?麻烦就是他们,能握住他们?把柄,他一定特别急需,我把筹码交给他,借此和他谈条件,让他保着陈志承在监狱?平安,再送我出省。他不是不能救我脱身,只是利益不够而已,我奉上这么大?利益,他自?会肯。
我转身朝门口走?,他在我身后说,“我不离婚。”
我步伐一顿。
林宗易起身,站在昏暗?灯下,“韩卿,我不会轻易娶一个女人,也不会随便离婚。”
他注视我背影,“不完全是利?。”林宗易到这一步戛?而止,没有说下?。
“我无法再相信了。”我夺门而出。
林宗易在书房一直待到深夜。
零点?钟声敲过,他才从书房出来,途经主卧忽?停住步子,好像也在犹豫,几秒种后推开门,他进门??时我立马睁开眼,他靠近我,打开壁灯,伸手拉被子,我都一清二楚。
我手在枕畔死死攥着拳。
林宗易没有过多触碰我身体,他手指在我发丝间穿梭着,只片刻,就熄灯离?。
当晚我失眠,林宗易也没睡,我凌晨?出房间,他?客厅接电话,声音非常低沉,“想办法调虎离山,将冯斯干布置的眼线引出码头。”
夜?静,那头男人的回话也若隐若现,“是例行检查的人员。”
“港口从没例行检查过。”林宗易斩钉截铁,“一定是冯斯干弄来的。”
“易哥,咱进口的酒没多大问题,换个好包装,?生意场叫大事嘛,江城壹号还倒腾劣质雪茄呢。”
林宗易望着夜幕下笼罩的江水,“你废话太多。”
男人说,“您最好出个花招,给冯斯干惹点麻烦,让他顾不上这边。”
林宗易挺直腰,活动着略微发僵的肩胛,“天亮我去一趟。”
男人问,“老东西的遗产?割,您讨到便宜了吗?”
林宗易没回应,他挂断电话,双手插?裤兜里,面朝落地窗,我故意闹出动静,?到吧台斟水,他回过头,“你没睡。”
我说,“醒了。”我看着他,“你不换睡衣?”
他揉着眉骨,“想事。”
书房爆发那一出对峙,导致我们无话可说,气氛过于压抑,我喝了水,撂下杯子回屋,终结了尴尬,林宗易眼角余光锁定?我背影,同样没吭声。
我?卧室躺着,他?客厅看电视,从天黑一直持续到天明。
早上我洗漱完,林宗易正好叩门,他准备了早餐,他主动缓和,我再不配合一下不合适了,到底顶着夫妻的名义,心存芥蒂表面也要过得去。
我?餐桌坐下,他递给我一杯豆浆,我接过,他说了一句,“你性格太倔。”
我望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林宗易舀了一勺米粥,“我的人从南区撤了。”
我依然没说话。
他皱着眉头,“还不满意?”
我深吸气,“宗易,我昨晚说了,我拿到筹码和你谈噷易,现?我不强求你任何。”
林宗易捏着勺柄,我从他眼中窥见到一丝阴郁,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。
饭吃到一半,我搁?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,我一瞟来显,是邹璐的号码,我不露声色拒接。
林宗易发现我心虚的动作,他若无其事端起杯子,“谁。”
我神态从容,“我朋友。”我指甲盖划过玻璃杯壁,有一搭无一搭敲点着,“我们协商过,互不干涉隐私。”
他松了松领带,“随口一问。”
我抽出纸?擦嘴,然后起身回卧室,他?我关门?际喊住,“韩卿。”他盯着桌面,盯了许久,最终说,“没什么。”
半小时后我趴?窗口目送林宗易驾车离去,他前脚驶出小区大门,我后脚调出邹璐的号码回拨,开门见山问,“有消息了。”
她说,“林先生昨天早晨五点半离开南湖苑,是会所派车接?的,我就跟上了,他停?会所的后门,那两个开夜总会的老板出来碰头,给了他们?大一只皮箱,估计有两三百万现金,我拍了他们的照片。”
我问她,“只有照片?”
邹璐回答,“你对比照片自己挖背景,他们回外地了,近期我没机会接触,更没胆量?场子里打听,林先生特别多疑。”
邹璐目前处境不太好,确切说她?林宗易眼里没价值了,不出意外这几天也就失宠了,“邹璐,我给你一笔钱。”
她惊慌,“你不愿意我跟着他了?”
我没戳破,“我给的是你应得报酬,你有?事跟他,我不介意。”
我并?找邹璐要账号,而是约她?东风路茶楼,隔壁是银行,她噷照片,我出钱,当面两清。林宗易的会所也是使?现金,有些大人物一瓶酒消费十几万,假如垮台了,签单都算证据,我给邹璐转账,私下的来往就露馅了。
我这次没开车,我不懂冯斯干是否安装了定位器,以致于我去哪他堵我都百发百中,如?又有个好坏不明的林宗易,打车最保险。我到达茶楼,从计程车下来,刚要进门,冯斯干的秘书从后面追上,拦住我去路,“韩小姐,冯董?车里等您。”
我几?气炸,“你跟踪我?”
他面不改色胡诌,“??合。”
我压着火,“他没上班吗?”
秘书说,“冯董中午?附近酒楼有应酬。”
我下意识摸脖子,项链我又摘了,冯斯干警告不许摘,这节骨眼我肯定不能自投罗网,“明天出差,有事去外市说,他已婚我也已婚,白天少见面。”
我绕过秘书进茶楼,他再度恳求,“韩小姐,您何必为难我,冯董的脾气您清楚,您不露面会惹恼他。”
我瞥向?楼雅间的窗户,邹璐正?喝茶,时不时张望过道,这份情报我就算到手,稍后也会落入冯斯干手中,索性改天噷接。我面无表情往路口?,泊车位?僻静,周围桃树盛开,宾?被铺天盖地的桃枝掩映,我无意扫过驾驶位,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,而冯斯干的司机从不戴墨镜帽子,我立马看后座,两名男子盘踞?两侧车门,唯独没有冯斯干。
我顿时警醒,反手抡起皮包打?尾随的秘书头上,踢掉高跟鞋光着脚朝胡同口狂奔,秘书捂住剐破的脑袋,血糊了一脸,“扣下她!”
车上男人一窝蜂堵截我,四个方向各一个,我插翅难逃。
为首的男人嬉笑,“林太,跟我们上路吧。”
我打量他,“既然知道身份,你们还敢动我。”
男人嗤笑,“我们能掌握林太的行踪,多亏了林董暗中出力啊。”
我不由自主攥拳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他嘬着后槽牙,笑得流里流气,“没意思啊,总?林董不会追究我们。”
我不着痕迹向后退,“挑拨离间这出戏,你们演错地方了。”
林宗易再阴毒不可能?这步棋,即使要搞冯斯干,他不至于?我趟路,玩砸了他没法收场。
车确实是冯斯干的那辆,能光明正大开出他的车,且不是他?人,殷怡。
我如临大敌,“你们是纪维钧的人?”
男人明显怔住,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,要是纪维钧,我算废了,他没能耐报复冯斯干,当然冲我来了,毕竟当初是我出面坑他的。我强作镇定,“你们拿钱办事,钱好商量,纪维钧虎落?阳,他的钱揣进口袋里,你们也踏实不了。”
男人犹豫了,冯斯干的秘书?后头威胁他们,“别忘了,你们背着案底,中途叛变我哥,自己考虑后果。”
我蹙眉,“你究竟什么人。”
冯斯干那么谨慎,秘书的来历不清不楚,绝对有内幕,大概率是被安排进来的,就像殷怡安排我一样,他心知肚明,与其敌人?暗,不如摆?身边,反而一举一动知彼知己。
男人没理会我质问,他们粗鲁挟制我坐进车里,?驶过179国道后,一头开进西郊的废弃厂房,?空地停稳,推搡我下车。这栋楼一??三层,此刻纪维钧坐?一楼,一张老旧的红色海绵沙发上,捧着一碗打卤面吃,他看见秘书满脸血,神色一愣,“谁打的?”
秘书一指我,负责开车的手下也向他汇报,“老板,这娘们儿精得?,差点唬住我。”
纪维钧几口吃完那碗面,一边咀嚼卤里的肉片,一边端详我,“她干得就是骗人的勾当。”
男人说,“冯斯干会来吗?”
我听到他名字,心脏咯噔一跳。?早林宗易?电话中和下属说,要调虎离山引开冯斯干。
纪维钧搓掉手掌的污渍,“不急,一会儿就见?晓。”
他站起?近我,扯住我头发,迫使我头颅高高扬起,左右开?扇了我两巴掌,“?万?婖团算计我,帮你的奸夫出头。”他面露凶相,“多管闲事要遭报应。”
我瞪着他,双眼猩红,却一声不吭。
“挺傲气啊。”他觉得有趣,把玩着我下巴,“冯斯干的确嗜?你这口,殷怡挑人的眼光不错。”
我用力张开嘴,“商场兵不厌诈,各路手段你不是不了解,输了认命,赢了继续斗,你自己输不起。”
他俯下身,我别开头躲避他,“地位,权力,名声,我一无所有了,冯斯干不给我留活路。倘若不是殷怡不停喂他?处,他能放我出来吗?”
他一扳,扳住我头面向他,“我非要见一见他,我怕他阴我,有韩助理在手,我多一重保障。”
“你高估我?量了。”
纪维钧手背在我脸蛋拍了拍,“这么漂亮,哪个男人忍心坐视不理。”
他手下移,倏而拧住我颈部,“你替冯斯干暗算我,为什么嫁给林宗易了。”他装作恍然大悟,“他和殷沛东有协议,只要离婚什么都?不着,三年白白给殷家卖力,他自然不做赔本的买卖,而韩助理心高气傲,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上,不甘心没名没?被男人睡,所以攀个下家逃了,对吗?”
他逐渐发力,我噎得干呕,又被他禁锢着低不下头,吐不出那口气,顷刻憋红脸。
给纪维钧打下手的小平头指着远处,“老板,那是冯斯干吗?”
纪维钧爬上土坝,眺望厂房外那一抹身影,他阴恻恻发笑,“看来韩助理低估自己了,你的?量不轻呢。”
我浑身紧绷,想要看一看,却被那万丈骄阳刺得睁不开眼。
男人踏着烈风,从长空与旷野的尽头走来,挺拔的轮廓越来越宽,越来越清晰,气势压人,眉眼深沉。
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,我从?见过的冯斯干。
他骨子里的毒,野,狠,像涨潮一般喷薄而出,凶猛地刺穿一切。从头?脚一身杀气极重的纯黑,只那张脸近乎白皙?透明,可那种白皙,丝毫不文弱,愈?英气凌厉。
他逼近,目光从我身体掠过,眼底一股戾气,但稍纵即逝,没有过多表露。
纪维钧在沙坡上居高临下俯瞰冯斯干,“够胆量啊,果真自己来的。”
冯斯干脱掉西装,只剩一件黑缎面的衬衣,阳光一照,折射出极为阴鸷的寒光,他漫不经心卷袖口,连眼皮也?掀,“不是你让我自己来吗。”
纪维钧环顾着四周,“你敢带人来,我当场就了结她,看看我们谁出手更快。”
冯斯干凝视他,“你想怎样。”
纪维钧冷笑,“冯斯干,你抢了我的女人,占了我的位置,陷害我做阶下囚,不该付出血的代价吗。”
“你的女人。”冯斯干比纪维钧高出半头,气度又强硬,后者的落魄和斯文此时显得不堪一击,“你和我有区别吗。殷怡看不透你,纪维钧,我看得透。通过她顺理成章拿下华京,你也是这个心思。”
纪维钧表情狰狞,“殷家的财富是一条一辈子挣不来的捷径,我凭什么不走?殷怡当年想嫁给我,是你半路杀出,夺取了属于我的人?。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,“这笔账你应该找殷沛东算,他否决了你。”
“不。”纪维钧跳下土坝,“殷沛东无法强迫你。我有?天的下场,你功不可没,不亲自还你,我哪里咽得下。”
他话音才落,丳起墙角竖放的木棍,就要朝我劈下,冯斯干在这时开口,“你只管开条件。”
纪维钧戛然而止。
冯斯干看了一眼被打肿脸的我,“放了女人,男人之间的恩怨,你我单独解决。”他解着衬衫扣子,又拆了表带,直接扔在一块破烂的海绵垫子上。
纪维钧势在必得,“你寡不敌众。”
冯斯干笑着讥讽,“怎么,不敢了。”
秘书对纪维钧说,“哥,咱们人多,公路那里?子看守着,进不来人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看向秘书,“刘桐,?样的。”
刘桐不吱声。
纪维钧说,“冯斯干,你和她,我只允许活一个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纪维钧拖着我,从一楼的楼梯口拖?三楼的天台,我脊背在地面一路摩擦,不知蹭破多少皮,火辣辣地灼痛,冯斯干一步步也走上天台。
我被甩向坚硬的水泥地,沙土和瓦砾溅开腾空而起的灰尘,我陷在其中,呛得剧烈咳嗽,一大片混沌的深处,纪维钧丢给冯斯干一捆绳索,“把你的左手和栅栏绑一起。”
冯斯干看着面前的麻绳,没动。
纪维钧懒得多作周旋,他弯腰撕扯我,推向天台的边缘,我发梢和肩颈悬空,他只需稍稍一搪,我大半身躯都将?衡。
“要不你绑,要不她栽下?,你自己掂量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拾起绳子,握拳贴着一杆栅栏的尾端,一圈圈缠绕,?了个扣,纪维钧的手下凑上前检查,确保无虞,和纪维钧点了下头,“老板,捆结实了。”
我没想?冯斯干真的选择绑自己,一旦在交手中丧?主导权,无异于砧板上的待宰鱼肉,毫无还击之力。
纪维钧示意小平头,“那只手,你?捆。”
小平头?怕冯斯干反抗,小心翼翼一捉,捉住他胳膊,见他?顺从,才放下心,把手固定在同一杆栅栏上。
纪维钧似笑非笑,“如果殷怡知道你在外面救小情人,她是什么滋味。”
冯斯干逆光而立,“你要求我照办了,可以放她了。”
纪维钧挑眉,“放她?”他偏头审视着我的狼狈姿态,“你们联手用万?集团扳倒我的时候,放过我了吗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“你反悔?”
纪维钧大步冲过?,刘桐立刻接替按住我,他一拳打向冯斯干的肚子,“打招呼让里面的犯人对付我,是不是你?”
冯斯干硬??挨了这一下,他皱眉。
纪维钧又是一拳,打在他胸口,“我最憎恶你让我开价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。”
纪维钧紧接着要打他脸,冯斯干突然屈膝一磕,正中他要害,纪维钧面色煞白,他躬身隐忍的一霎,冯斯干挣脱了麻绳。
冯斯干的力量和敏捷度完全出乎纪维钧的意料,他反应过来,命令刘桐,“推她下?!”
刘桐搬起我双腿迅速掘出墙外,我抠住墙壁抗争他,指尖却一寸寸滑出,冯斯干脸色骤变,他撂倒纪维钧飞奔而来,在我即将滑下楼顶的瞬间伸手拽住我,急速下坠的惯力连带他也沉落,刘桐没刹住车,先翻下了楼,小平头以为出人命了,吓得面如土色,和其余两个手下连滚带爬往楼下跑。
我们两人沿着大幅度倾斜的墙棱速降,枯旧的瓦片和木梁在震颤中簌簌脱落,发出尖锐的碎裂声,我使不上半点劲儿,全靠冯斯干一人撑,纪维钧甚至在用木棍击打他的小腿,我咬着牙,“你撒手!”
他太阳穴的青筋一缕缕暴起,嗓音发颤,“脚踩住窗框。”
纪维钧的击打越发狠,也越发密集,那样打在骨肉的声响,像绞着什么,我再也忍不住,崩溃哭出,“你放手啊!我不要欠你的!”
冯斯干牢牢地扣住我,一滴滚烫的汗流过我眼尾泪痣。
他奋力一踹,纪维钧被踹开,而后彻底激怒了,举着棍子卷土重来,我知道冯斯干不会放,再僵持只会耗尽他体力,我打起精神拚命晃悠双脚?踩二楼窗口,可死活够不着,钉在窗柩的玻璃扎?鞋底的同时,长长的半尺尖端割伤了脚掌,我痛苦闷哼,冯斯干察觉?我疼得发抖,难以再坚持,他那条手臂积蓄了全身力气,猛地向上一拉,下一秒我整个人提起,悬浮在房顶,只两截小腿还无处着落。
我两手撑在墙沿,吃力地挪动,纪维钧疯了似的举棍照着冯斯干头顶砸下,我大吼,“向左!”
冯斯干背对他,根本来不及转身,他本能往左侧一偏,纪维钧的棍子扑空了,冯斯干一把扼住棍身,神情发了狠,肩膀的肌肉像绽开一样,贲张?极点,他一撞,将纪维钧撞开,弹在栏杆上,又踉跄弹回,与我相距咫尺之遥,纪维钧掰开我手,试图再次将我推下屋顶,就在这一刻,我听见了枪声。
林宗易单手持枪,另一手钳住没跑成的小平头,小平头的喉结在他掌下,快要勒得晕厥。
这支来自射击场的短枪,射程只有二十米,超过二十米会由于后坐力不足而射偏,天台夹在四面八方的高楼中央,风如海啸狂涌,更妨碍了他的准头。林宗易第一枪在三十米开外击中纪维钧膝盖,他当即跪倒,第二枪随后而至,射中他手腕,纪维钧猝不及防,力道一松,我瞅准时机挣逃,他眼疾手快抬腿绊倒我,我趔趄的工夫,他揪住我裙摆往后,我摔在半人高的沙坑里,砰地一响,蹭着耳畔飞驰,我感受?炙热的火星燎烧着皮肤,险些焚化我鬓角的一撮长发,纪维钧嘶哑哀嚎,砖头掉在我一旁,林宗易的第三枪,打中了他要砍我的右手。
我大口喘息着,冒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裳。
冯斯干捡起木棍,瞄准纪维钧飞出,不偏不倚撞在他胸膛,他仰面翻下楼的刹那,殷怡恰?从台阶冲上来,她目睹他后倒消?在空中的一幕,大惊?色,“维钧!”
她急切?救,一时又遥不可及,眼前一黑瘫软在最后一级台阶,鲜血从殷怡裙下一点点蔓延开来,滴在黄土上,她唇色惨白,死死地摁住小腹。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她身上,以及她那滩血。
殷怡朝冯斯干的方向伸出手,裙角一滩黏稠的鲜血在蔓延,经风一吹,血腥味溃散。
冯斯干没有反应,阳光照得他面孔近乎透明,嘴唇也发?,他眼底是狼藉的天台和到处涂抹的血色,而他平静没有一丝波澜。
司机在一片混乱中跑上楼顶,他看清冯斯干血流不止的腿部,立刻脱下外套绑住,“冯董,救护车?经在路上。”
冯斯干一动不动注视着水泥地面艰难爬行的殷怡,她匍匐在他脚下,仰头哽咽问,“他还能活吗。”
冯斯干终于开口,“命大或许能活。”
殷怡眼眶通红,“救救他,行吗。”
冯斯干推开给自己包扎的司机,他在一堆废旧木板的中央落座,?面殷怡,“他这场戏,你知情吗。”
殷怡摇头,“他只说借车。”她不死心,抓着他裤脚,“斯干,救他一命,我当年欠他的。”
冯斯干眼神掠过她腹部,殷怡趴在沙土里撕心裂肺哭着,长鸣的警笛由远及近响彻这栋楼,她哭声淹没其中,断断续续。
林宗易带来的手下很快也寻到天台,他们?到面前,“易哥,您没大碍吧?”
我裙子在那番缠斗中磋磨得破损不堪,林宗易?他的外套裹住我,把我拥进怀里,我心有余悸,僵硬抽搐着。
他吻了一下我头顶,“韩卿。”他叫我名字,我两排牙齿剧烈磕绊,说不出半个字。
手下在一侧静默不语。
林宗易感觉到我情绪逐渐安定下来,他才问手下,“顺?吗。”
男人蹲下,压低声,“您没猜错,冯斯干和例行盘查的人打了招呼,目标就是这批酒。他知道自己在明处,玩阴招玩不赢您,不想打草惊蛇,准备有十足的把握了再一击?敌,所以码头一?没出动,在等他电话,结?中途发生这档意外,他顾不上那边了,咱们也顺?卸货了。”
我眼珠突?转了转。
林宗易没发觉我这个细微动作,他默不作声抚摸着我满是血污的脸。
男人打量我这副惨状,“纪维钧通知冯斯干,说林太在自己手上,冯斯干毫不犹豫从码头撤了,幸好咱的人在暗处盯着他,及时向您汇报了。”
林宗易手捏着我小腿,试探的力道摁住骨头,“疼吗。”
我神情呆滞,没有给予他回应,他放下我,掌心覆在我眉眼,隔绝了天台的疮痍景象。
过了片刻,天台另一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,我猛地摇晃脑袋,撇开林宗易的手,乍一明亮,我极为不适应,眼前什么也不真?,只模糊看到一拨医护人员围拢住冯斯干,他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,转身望了我一眼,他目光定格在林宗易搂住我的一幕,就那么看着。
我们四目相视,许久后,冯斯干移开目光,同殷怡坐上第一辆救护车,后面两辆堵在国道口,被警车拦住?路一时寸步难行。
我不由自主扭头,墙棱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痕,仿佛一滴滴滚烫的蜡油,无声无息浇在我心上。那样惊险的生死一线又卷土?来,我一辈子忘不掉他拼尽全力拽住我的样子。我和无数男人演练过无数场蓄谋的相遇与刻意的离别,我从来不为所动,男人的迷恋和深情誓言,我得到过,更不留情地亲手粉碎过,他们在我眼里如此廉价,充满卑劣欲望的目的性。
唯独遇到冯斯干,局面都失控了。他是我所有故事中无端翻起的风波,始料未及,不可抑?,越逃越缠。
我时至今日没有一刻不在把控自己,?到刚才我意识到他在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像野草疯长,那里有怨恨,有挣扎,有道德的枷锁,亦有我真实鲜活的情感,它们一起喷涌而出,快要将我折磨疯。
我闭上眼,逃避这令我压抑的一?。
手下接到一通电话,挂断后对林宗易说,“三哥担心上面的尾巴跟上了,没敢?接从码头开回会所,?江滨高速了,出江城边境绕一圈再返回。”
林宗易松开我,站在烈风呼啸的风口,斜叼住烟蒂,左手围住火苗,焚上一根香烟,狠吸了一大口。强劲的吸力使他胸膛鼓胀隆起,他吐出狭长的一缕青雾,胸膛线条又恢复平坦。
“再绕远点。”
手下不解,“绕出城了,还绕?”
林宗易舌尖舔着下唇粘住的烟丝,“绕。”
第?辆救护车泊在一楼,手下伏在墙垛上张望,“刘桐浑身是血,暂时没咽气,纪维钧挨了三枪,而且后脑勺着地,估计够呛了。”
林宗易只抽了半根,他没心情过烟瘾,有些烦躁戳灭在栏杆上,三名穿着?服颇有地位的男子从远处?来,“林董,我们来晚了。”
林宗易和为首的男人握手,“我太太遭遇绑架,罪犯失足坠楼。”
男人摘掉?色手套,“有枪伤。”
林宗易将东西递给男人,“射击场的枪,来路很正。”
男人在手心掂了两下,确实贴着马场道专?的标签,又还给林宗易,“后续需要林太太配合笔录。”
林宗易说,“我太太受惊过度,不便配合,有问题尽管找我。”
男人和同伴互相对视,没吭声。
林宗易弯腰打横抱起我,他顾忌我的伤口,下台阶时步伐压得很稳,全程没有丝毫颠簸,我被放在第三辆救护车,他随即上来,那名手下也紧随其后,停在车尾听吩咐。
林宗易耐人寻味的语气,“你明?如何做。”
他说完这句,护士关住车门,男人在原地目送这辆车驶离。
我阖住的眼皮再次动了动。
看来刘桐的确是林宗易安排的,谁和冯斯干结怨,林宗易就安插谁,对他而言有益无害。虽?冯斯干阻截了他进入董事局,但华京百?百有他布下的暗网,否则他?预不了人事部的输送,不过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冯斯干早就掌握了刘桐的底细将计就计,凭他的谨慎和精明,不会轻易看?眼。
护士?消毒棉球简单处理着插进皮肉的玻璃碴,我情不自禁战栗,整个人小幅度扭曲,林宗易抽出方帕擦拭我冒出的冷汗,“轻点。”
手帕带着浓郁的乌木沉香的味道,依?纹绣了绿竹的图案,我残存的最后半点意志,在帕子的一晃下消失。
林宗易指腹摩挲着披在我肩头的西装纽扣,问护士,“严?吗。”
护士扔掉染血的棉签,“脚底和后背有多处割伤,总体不算严?。”
他手背轻轻划过我红肿面颊,没有说话。
傍晚结束了一场缝合手术,麻醉剂的后劲儿很猛,我昏昏沉沉睡到半夜,反复做噩梦,梦里是冯斯干悬在天台,纪维钧举起铁锹对准他砍下的画面,是我们拖着彼此跌下楼顶,摔得血肉横飞的惨烈。我吓得骤?苏醒,眼睛也无比清明,四四方方的病房内,房梁吊着一盏长管灯,亮度很低,甚至不及窗外朦胧的路灯,而林宗易就伫立于床畔,手正好落在我额头,我有点恍惚看着他。
他衬衫的扣子解到肚脐位置,袒露着肌肤,胸前也有一道疤,这道疤我之前从未留意,很短,但深度狰狞,塌陷足有半寸,只是他肤色深,肌肉饱满贲张,不仔细看,并不明显突兀。
林宗易最致命的男人味不是宽阔的身躯,不是成熟的气度,是这道疤。代表着厮杀,蛮力,狂野,和大多数男人不具备的灰暗的血性。
他嗓音略带嘶哑,“你发烧了。”
我从他的疤痕上回过神,“光线好暗。”
他将窗帘完全敞开,“医院停电了,刚修复好。”
我想问他冯斯干是否平安,可话到嘴边却实在问不出口,我最终只说,“宗易,我想?卫?间。”
林宗易从床底取出便盆,他提起我身子,塞?臀下,我攥紧床单并拢双腿,没动弹。
他望着我,“自己可以吗。”
我?答可以。
他拾起床头柜放置的打火机和烟盒,开门出?,外面空空荡荡,病房正对安全通?,他倚着墙,像是在看通?的天窗,又像是在漫不经心想事。
我褪下裤子,哗啦啦的声响顷刻间释放,在寂静的走廊尤为清晰,我一憋气强行忍住,林宗易稍稍偏头,隔着门板,“韩卿。”
我惊惶不已,我用棉被圈起盆,“我没事。”
门外是惨白的灯光,门内是无尽的黑暗,林宗易停驻在黑白噷界的一条线,像极了他这个人。
正邪难辨,虚实莫测。
他真是谜,如?冯斯干一样难解的谜,而我闯进了这团谜雾,堕?两个男人的漩涡?。
挣逃不得,沦陷不得,驯服不得。
我解决完,小心翼翼端着盆,大理石砖过于光滑,我单脚根本站不稳,走出几步就开始?衡摇摆,受伤的一只脚本能踩地,脚底爆发一阵难耐的钻心剧痛,我顿时倒抽气。
林宗易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屋,我慌里慌张把便盆藏到身后,他走过来,“怎么下床了。”
他发现我双脚支地,胳膊夹着盆,理解了缘故,一言不发接过盆,我往?夺,小声问,“护工呢。”
林宗易说,“雇了保姆,明天来。”
我面红耳赤,死死地抠着塑料盆边缘,不肯撒手。
他揽住我腰肢,我全身的重量都垫在林宗易肩膀,他拖着我走进洗手间,背过身?。
我迅速倒进马桶,抽水冲掉,涮洗干净盆,搁在水池下,“好了。”
林宗易又抱我躺?病床,我埋进被子?,只露出半张脸,“宗易,今天和你有关吗。”
他替我盖被子的手一顿,面不改色看向我。
“纪维钧清楚你住在蔚蓝海岸吗。”
林宗易很坦诚,“不清楚。”他坐下,“你怀疑我。”
我深吸气,“我没有怀疑你,只觉得??合。”
他揉着眉骨,神色极度乏累,“韩卿,纪维钧绑架你,和我无关。”
我知?林宗易一连三晚没睡过安稳觉了,我本来还想问刘桐的事,终是没再问。
林宗易熄了灯,倚坐在沙发养神,我伤口疼得厉害,头也晕沉,在床上翻来覆?,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,这时过?透?一束白光,在门缝外一闪而过,瞬间又沉寂。那一束光太刺眼,我本就浅眠,彻底惊醒,还没来得及出声,一个男人鬼鬼祟祟摸黑进来,“易哥,出乱子了。”
我当即不言语。
林宗易睁开眼,男人刚要开灯,被他?止,“别吵她,才睡着。”
男人姿势一滞,继续摸黑靠近墙角的沙发,“刘桐给错情报了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头,“什么意思。”
男人说,“三哥打算绕远甩掉暗中的狗,可刚上高速,被十几个例行检查的人扣住了。刘桐给咱的消息是查港口货运,没想到冯斯干故意虚晃一招,透露给他假消息,真正的大部队在高速路口堵截,五十箱酒,全翻船了。”
夜色极深,像?开一池水墨,洒?窗柩的月光更凉薄,笼罩住林宗易面容,他周身的寒气更重,“刘桐没逃过冯斯干的识破。”
“难怪他撤得干脆,他都部署完了,冯斯干今早出现在码头纯粹是做戏,把咱们都骗了。”男人咬牙切齿,“收到的处罚是停业整顿,真他妈够阴的,掐着脖子断您财路啊。”
林宗易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郁。
第?天一早林宗易便匆匆离开了,他走后不久,保姆拎着食盒来到病房,跟我说是林先?雇佣的。
我接住她递过的碗,舀了一?火腿春笋汤,“你手艺挺不错。”
她笑着,“林先?告诉我,太太喜欢苏州菜。”
我看了她一眼,“你会吗。”
她说会。
我喝这碗汤的时候,忽然听见有女人歇斯底?的嚎啕,我问保姆,“是有人争执吗。”
保姆收拾着我的脏衣服,“隔壁传出的。”
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,大喊冯斯干。
我一怔,“隔壁住着男病人?”
保姆说,“对,腿伤。”
冯斯干竟然也在住院部的十楼,我以为他在七楼骨科。
我借口想吃鸡蛋糕支开了保姆,然后拄着拐挪到门口,这层楼被冯斯干和林宗易的保镖联合看守起来,?布在电梯和楼梯口,我才拉门,他们便齐刷刷望向我。
我问,“殷怡在吗。”
一个保镖点头,“在冯董的病房。”
我?话不说过?,保镖阻拦我,我反问,“自家亲戚不能探视吗。”
他迟疑着搬出林宗易压我,“林董让您专心休养。”
我说,“我不放心殷怡,她孩子怎样了。”
保镖收?横亘在我身前的手臂,“我不太了解。”
我直奔隔壁,两间病房距离大约一米,门大开着,冯斯干上半身靠住床头,专注审阅一份合?,右腿膝盖以下捆着厚重的纱布,浅蓝色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面色格外苍白,身型也清瘦,不像平常那么冷漠凌厉,反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书卷气。
殷怡不知质问了他什么,冯斯干合住文件,风平浪静凝视她,“你认为呢。”
殷怡四肢急促颤抖着,好像随时会扑上?,“我要你一个答案,为什么医?说我误食了活血?瘀的药才导致流产,保姆是不是你的人,是不是你授意她流掉了孩子!”
冯斯干重新打开合?,“殷怡,你最好?家冷静一下。”
殷怡冲到冯斯干的床边,她大声质问,“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?”
冯斯干专注批阅合同,“你不清醒。”
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,“你答应我留下孩子的,你亲口答应的!”
冯斯干阴恻恻的目光掠过她,殷怡同他四目相视,她手一软,文件顷刻掉落。
他?新拾起合同,“你自己没保住。”
殷怡踉踉跄跄朝半敞的门板摔去,她本能抓住门把手,才勉强站稳,“你说得没错,是我自己保不住,怪不了别人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打量她。
殷怡绝望站立,“谁通知我去厂楼的。”
“你认为呢。”
殷怡看向他,电光火石间,她疯了似的,“不可能!”她激动大吼,“他不可能害我!”
冯斯干冷笑,以此提醒她,自己没有说话。
殷怡顿时连哭声都止住。
她这才意识到是她猜忌纪维钧,是她一点点识破了他利用的面目。纪维钧?她去厂楼,是准备在招架不住冯斯干之际,挟持她勒索,逃生。殷沛东活一日,冯斯干都要顾念殷家,保全婚姻,他无法对殷怡的安危置之不理,更不能不理。
“其实你一清二楚。”冯斯干说完这句,便不再开口。
殷怡跌坐在墙根处。好一会儿,她嘶哑说,“我不会和他来往了。”
冯斯干翻页的手势一顿。
殷怡哭着,“孩子没了。斯干——”她哽咽喊他名字,“你动过离婚的念头吗。”
冯斯干定格在合同上的文字,“没有。”
殷怡问,“现在呢。”
他眯着眼。
“假如她没嫁给我舅舅,你会动吗。”
冯斯干又一次扣住文件,他略有不耐烦,“殷怡。”
“你只坦白会不会。”殷怡打断他。
许久,冯斯干答复,“不会。”
殷怡的身子彻底软下来。
我将殷怡的每一个反应都清晰纳入眼底,当一个女人对旧爱?望,带给她几?摧垮的真相,她会认命接受自己的现状,甚至这种认命会潜移默?转为她的甘愿,只要这个让她认命的男人有半?值得。
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我,以后冯斯干要离婚,恐怕殷怡也不会离了,她视纪维钧为自己离婚后的退路,?退路??坍塌,从现实到感情都崩塌了,殷怡没有逃脱这段婚姻的冲动和理由了。
我扭头走回隔壁,殷怡也恰好从病房出来,她整个人?魂落魄,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,像是被什么击中,下一秒扑过来厮打我,“韩卿,你报复我,你报复我是不是!”
我单腿跳着闪躲,“殷怡,你冷静点。”
她逼得我节节败退,“纪维钧瘫痪,是你造成的。”
“他自作自受。”我扼住殷怡扇打我巴掌的?手,“如果他完好无恙,出事的会是我,以及你的丈夫。”
“冯斯干是为了救你!”殷怡使劲抡打摆脱我桎梏,“你害了纪维钧,还插足我的婚姻。”
“是你雇佣我的!”我奋力挣扎,“你改变了初衷,可最初交易时我问过你,这副局面是你口口声声要求我做到的。”
殷怡?去了理智,在场的保镖压根没料到会出现这么混乱的一幕,谁也没胆子贸?行动得罪哪一方,都怔在原地,殷怡持续占上风,林宗易的保镖挪动了两步试图控?住她,被冯斯干的保镖阻截,两拨人马交手对峙,拎着糕点返回的保姆发现殷怡在拉扯我,她惊慌?措挡住,“什么人啊,动手打我家太太!”
殷怡搪开保姆,紧接着她举起的手被冯斯干遏?在半空。
冯斯干一推,推开了殷怡,他侧身吩咐保镖,“送太太回家,寸步不离守住她。”
他面孔比先前更苍白,微皱着眉头,似?在忍受什么,我借着过道的阳光看清他小腿包裹的纱布渗出一道新鲜血痕,闻声赶来的护士急忙摁住出血的部位,殷怡也被触目惊心的血渍唬住,她愣在那,冯斯干没再多言,面容阴沉走进病房,保镖随即关上门。
保姆蹲下捡起被踩烂的糕点,“太太,我再买一份。”
我回过神,面无表情从上面跨过,“不用,没胃口。”
我一直睡到下午,林宗易傍晚回来,在门外询问我的情况,保镖如实相告,他压抑着情绪,脱掉西装随意丢在沙发上,伸手掀开被子,伫立于床头俯视我,“你去隔壁做什么。”
我平躺没动。
林宗易忽?擒住我手腕,他使出的力气并不大,可他的气场压人,我不得不顺从坐起。
“他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。”
我不言语,只一味抿唇。
我手在林宗易温热的掌中,“名义夫妻也是夫妻,多少双眼在监视。”
我垂着头,“昨天我疏忽了。”
他松开手,解着领带,在窗下独自平复良久,转身走向我,语气和缓了不少,不似刚才那般强硬,“吓到你了。”
我抱膝蜷缩在一团雪白的被子?,看着林宗易。
他掌心罩在眉骨上,拇指和四指?开,指腹按摩着太阳穴,“韩卿,我很累。”
我眼珠动了动。
他却闭着眼,“我不是干涉你,我担心这样的意外发生第二次。”
我抬眸注视他,“刘桐从蔚蓝海岸跟上我的,跟到茶楼。”
林宗易睁开眼,“你依?疑心我。”
“你命令手下调虎离山,用什么调。”我剧烈颤抖着,“宗易,你的利用太可怕。”
我慢慢滑下床,“但凡冯斯干晚一步,刘桐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。”
他也注视我,“不是我。”
我掩住面庞,“宗易,你还有什么计划,我求你不要不择手段。”
林宗易?复,“不是我,韩卿。”
我等待他往下说,他却停住,“我也在查。”
他靠近我,他手背触碰我的刹那,我猛地一激灵,慌张后退。
大约我的表现让林宗易无从着手,他缓缓收回,沉默抄起西装,从房间离去。
我听到他对保镖说,“照顾太太。”
林宗易踏进电梯,两扇金属门合拢,他消?在九楼。
之后的五天,林宗易没有再现身,蒋芸来过一趟医院探望我,我委托她打听会所和华京的消息,转天她在电话?告知我,会所被查封,无限期停业,她男人说业内都猜测冯斯干在幕后出手了,商人之中他上面的人脉最广,并且都很买他面子。至于华京,暂时没有大动静,殷沛东在医院闭门谢客,只有殷怡和一位姓孟的律师频繁出入。
我捏着手机,“林宗易呢。”
蒋芸说,“上下打点呗,不过够呛,我老公说娱乐场子弯弯绕绕很复杂,林宗易经手的生意也不干净,托关系要向对方摆?门道的,他没法亮?,冯斯干是算准了他的为难,才一击致死搞他这家会所。”
我终止通话,端详着输液壶里的褐色药水,保姆将衣物打好包,搁在窗台上,“太太,先生又来电话了。”
我嗯了声。
“您和先生吵架了吗,他每天早中晚按时打电话,却不亲自来。”
我躺下,望着窗外的蓝天?云,“没吵。”
保姆很识趣,盛了一碗粥放?桌上,不声不响出去。
冯斯干比我早一天出院,他中午办手续晚上走的,我是第?天早晨回到蔚蓝海岸。林宗易没接我,他派了司机接送,我下车,保镖跟随我上楼,出电梯的工夫,我收到冯斯干的短讯,只一行字:今天出差。
我删除,进屋洗了个澡,两名保镖就?客厅和天台一边梭巡一边抽烟。
我洗完走出浴室,停?客房门口推门而入,床铺是我那天离开的样子,异常整洁,林宗易这几日应该没?家里睡。我犹豫了片刻,电话打过去,他接听,我说,“保镖撤了吧,我进出不方便。”
林宗易没出声。
我退出客房,径直回?卧,“以前的仇人听说我们结婚了,不可能再寻仇了。”
林宗易没拒绝,“?。”
我说,“你多注意休息。”
他又陷入静默。
我挂断电话。
外面的保镖接到林宗易的指令,和我打了招呼就走了,我收拾?行李,带了几件换洗衣物,拉着箱子下楼,直奔泊?后门的银色宾利,坐进后座。
冯斯干全神贯注用笔记?处理公务,我戴上眼罩,上车开始睡觉。
12点50?到达机场,?头等舱休息室吃过午餐,2点半准时登机,我上机后放平座椅,侧躺睡觉。
“你很贪睡。”全程无话的冯斯干突然问了我这一句,他漫不经心端起纸杯,“肚里有货了。”
我背对他蹙眉,“你缺孩子吗。”
他喝了一口纯净水,“殷怡的没了。”他意味深长笑,“所以我更期待林太太生下一个。”
我一声不吭。
冯斯干喝完那杯水,继续办公审阅文件,我继续睡。
飞机降落是5点45?,一辆宾士SUV?接机口,一名年轻男子接过冯斯干的行李箱,“冯董,有一队考察团??市,和索文集团有关,您要见一见吗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“安排到?天。”
男人驾车穿梭过市中心,送我们抵达?城市另一头的酒店,冯斯干预定了顶层的观景套房,进门的瞬间,他一手合住门,一手揽住我腰肢,他鼻息的气量极重,像一座呈爆发?势的火山,我后背贴着玄关的墙壁,胡乱摆头躲开他,“你有伤。”
他脸埋?我柔顺的乌发间,揭过一缕缕凌乱长发,唇瓣磨蹭着耳根,“痊愈了。”
我抵住他胳膊,“你没留疤吗。”
他只顾撩拨我,回复很简短,“留了。”
我说,“我脚心也留了疤。”
冯斯干搂着我,朝靠窗的里间走去,他薄唇沿着我面颊和颈部婈移,我自始至终毫无动容,他停下,钳住我下巴,“不想是吗。”
我看着自己折射?他瞳孔的模样,“我困了。”
“怎么。”他发了狠,“看来林宗易很厉害,平常喂足了林太太。”
我没有辩驳,他按下一处按钮,灯全部关闭,连天窗的纱帘也落下,冯斯干极为热衷?没有光亮的深夜,他要完全?导,释放自己隐藏的面目,这张面目他不许任何人窥探了解。
我抚摸过他湿淋淋的头发,像网丝一样刚硬,发茬很短,刺疼我指尖,那种属于他的炙热的汗液和冷冽的香味,?浸泡我的灵魂。汗水从他额头,脖子以及胸膛甩落,滴溅?我飘荡的发梢,我为他强悍的力量沦落,也为我们隐匿于黑暗角落的相融而羞耻。
我和冯斯干?间的情与欲,缠与恨,?夹缝里盘根而生,从不见天日。不止我?抗争七情六欲的人性,冯斯干曾经一定也想过粉碎它,扼杀?无尽的黑暗里,永远不与人知,就当它不曾存?这世上。
也许由于它的每一刻都禁忌而刺激,也或者从来不动情的人一旦动情便是一发不可收的灾难,越渴望覆灭,越难以自拔,它?血肉和意志中迅速滋长,打败了他的理性,他最终选择了放任。
冯斯干戛然而止伏?我上方,像一只捕杀猎物的雄鹰,用那样充满杀戮和征服欲的眼睛凝视我,我发丝环绕?他胸口,遮住结实而性感的第三根肋骨,我轻轻一吹,发丝划过他下颌,又与青硬的胡茬纠葛。
冯斯干升起垂落的窗帘,远处大厦霓虹照耀进来,我?昏暗的灯火里带一丝风情万千的慵懒,他眉目柔和,像镀了一层春日的雨和晚秋的霜。窗棱上是三四颗一闪而过的流星,我翻身时正?目睹,指给冯斯干看,男人对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,他风平浪静点燃一支烟,“喜欢流星。”
我说,“喜欢它的寓意,能够许愿。”
冯斯干衔着烟,他的汗珠淌过锁骨,发出莹亮的光泽,“冀城的佛祖,如你愿了吗。”
我抢他的烟,他不露声色拿开,我抢了几次,他避了几次,我说,“时机未到。”
他嘬着烟蒂,烟头的火苗越烧越旺,“迫不及待我早点腻了,对吗。”
我否认,“你腻了,林宗易还要我干什么。他只会胁迫我,让我再次勾住你,与其那么麻烦——”我趴?他身上,粘腻的肌肤重合,更加难舍难?,“倒不如你先别腻,我也省事。”
他轻哂,“林太太这份聪?太迟了。倘若你半月前看透,逃过林宗易的陷阱,比如今的处境会?很多。”
我指甲盖?他肩膀的皮肉掐出一颗颗小月牙,“我离开江城,他还不知?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会知?的。”
我枕着他心脏跳动的位置,“你出什么差啊。”
他吞吐烟雾,“工程的事。”
我装作若无其事,“华京的工程吗?”
他说不是。
我仰面看他,“既然不是你公司的商业机密,你带我去吧。”
我知?自己过于急?了,和精?的男人过招必须沉住气,不然很容易暴露企图,可我等不起,再拖延下去,林宗易与冯斯干这场持久战能折腾死我。
冯斯干是一个慎?又慎的男人,我才问出口,他立马察觉,神色喜怒不辨审视着我,“你挺感兴趣。”
我纤细的手臂拥着他身躯,“我自己?酒店腻得慌,你和谁斗,怎样斗,我一点不关心,也不感兴趣,我已经?不清?坏了,做什么都不保险,不做最保险。”
冯斯干眼里的警惕消褪一些,我惊魂未定攥着被角,不敢再冒失了。
他吸完这支烟,连同一截烟灰碾灭?玻璃缸内,朝我脸上喷出,“有空带你。”
我用力深吸一大口,“有没有空都要带我,你逼我跟你来,又晾?房间。”我腿缠上他,“我可不是冯太太,没那么贤惠大度,你敢晾着我,我就敢给你?看。”
冯斯干又焚上一根,“她贤惠吗。”
我反问,“不贤惠吗?她知?你喜欢我,不也对外隐瞒,从没让你难做。”
他满是笑意,“我说过喜欢林太太吗。”
我握住他手,含住烟蒂,“我从你的眼中,看出你喜欢了。”我将嘴里的烟尘也吐向他脸,“你骗不了我。”
冯斯干夹着烟,凝望我。
我舔掉唇角的烟丝,“有多喜欢。”
他说,“你觉得呢。”
我问他,“多到离婚的程度吗。”
冯斯干原?浓烈的笑意骤然一收。
我视若无睹,“到了吗?”
他很清楚我不是那种巴望上位的女人,尤其是我们都各有婚姻,冯斯干不??我为什么问这个,他咬着烟,直接走下床。
我伏在床沿,冯斯干背对我取出衣柜内的睡袍,他披上,腰带垂在膝盖要系不系,开冰箱拿冰水。
他不止一次提到孩子的?,我看得出他有点动真格了,不论他是真心想要亦或为了恶心林宗易,一旦怀孕,就如同给我上了枷锁,彻底插翅难逃。现在他眼皮底下我一举一动都受限制,既不敢冒险去买药,更不敢赌运气,万一赌输中招了,就出大乱子了。?且必须他自己打消念头,我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长久。
基于此,我只能玩一把狠的,反向操纵他的心理。假装动了歪心思逼他,以冯斯干的慎重多疑,必?让这段婚外恋控制在自己能驾驭的范畴里,尽量减少后患。
我乁脚进浴室,伫立在花洒下,一柱水流喷出浇在身躯,我听见门锁拧动的声响,面前涂满雾气的镜子里逐渐投映出两副轮廓,一副纤弱?皙,一副同样?皙却高大俊挺,犹如一堵遮天蔽日的墙壁,将纤细的轮廓从背后深拥入怀。
冯斯干圈禁我在寒冷的瓷砖和他胸膛方寸间,我仰起头,他双手流连过我长发,由额头捋向脑后,热气熏燎,我红润迷离的面庞在苍?灯火下发着光。
他在我耳畔问,“真想我离婚。”
我掬起一抔水,扑在脸上,不?答他。
女人毫无掩饰有问必答,会被男人拿捏住,男人识破了女人的想法,女人便处于劣势,翻什么风浪搞什么花招都?难。我越是不答,冯斯干越是欲罢不能,渴望探知我的心思,纵容度也越大。
他贴缠我脊背,嗓音喑哑,“你安得什么心。”
冯斯干话音才落,他勒住我脖子,迫使我扬起脑袋,“林太太演戏钓我上钩,似乎?上瘾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故作镇定问,“我钓你什么。”
他臂力丝毫?减,仍旧牢牢地压住我颈侧剧烈跳动的脉搏,“殷家接连出人祸,殷怡是我发妻,这个关头你要我离婚,怎么,林太太设局陷害我身败名裂,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吗。”
我顿时松口气,还?他猜疑的方向错了。
我任由热水冲击着皮肤,“冯先生也知道她是你发妻。那天在医院,我从殷怡的眼中,察觉到她后悔了。”
他手拢起我乌黑的发根,“是吗。”
我凝望天花板海浪一般的装饰,“失去情人又失去孩子,她不懂经商,没有?业,后半生只有依靠你。”我偏头,“女人的醒悟,往往在一刹那。”
月色从窗柩蔓延,与水色相融,冯斯干在月色与水色交婖的深处,他把玩头发里隐匿的耳环,一颗细小的墨蓝色宝石,是林宗易连同婚戒一起定制的,和我锁骨下方的粉钻项链契合又相衬,“林太太终于学乖了,没再摘下它。”
我摸索开关调低水温,“殷沛东是你撞的,你要阻止他?华京,又不能草率闹出人命,所以撞个轻伤,即便林宗易出面追查,你也能大??小。有钱人最怕死,无论殷沛东疑心谁是凶手,他当务?急看重的是自己平安,平安和?益冲突了,他就放弃?益,不?没命了?益有什么用。何况你早在华京扎了根,殷沛东自知不是你对手,他唯一能牵制你的只剩下协议了。”
我转过身,眉眼千娇?媚却不笑,风韵冰冰凉凉极其拿人,“深谋远虑的冯先生被一纸协议困在了局中,妻子婚内出轨三年,你做不到冰释前嫌,一拍两散又舍不下权势的巨大诱惑,除非殷沛东死了,不过我猜,他死?前一定为殷怡谋划一个制衡你的保障。”
冯斯干手臂和腰腹的肌肉被浸湿,线条壁垒分明,他没有?应什么,整个人深不可测的平静。
我踮起脚,搂住他肩膀,“比如殷沛东手中9%股份,以及章徽荣保驾护航。”
冯斯干眼底含笑,“林太太聪明过头了。”他拨开我粘在面颊的发丝,“这样聪明的女人,绝对不能逃出我掌控,放任你去任何男人身边,都是养虎为患。”
我吮着他胡茬的水珠,“留下我更麻烦,殷怡从前想离婚,如今她不想了,她对你的心态产生了变?,导致我的存在?碍她眼,你如果求稳妥就该割舍我,先安抚她,争取把股份骗到手。”
冯斯干笑容愈加深邃,“林太太?为我考虑。”他手骤?一发力,紧紧摁住我在他怀里,“可惜我不领情。安抚她并不妨碍我纠缠林太太。”
我笑意在这一刻完全敛去。
我试探了一下冯斯干占有我的决心,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多,这意味着林宗易要花费非常大的代价才能帮我离开,就看我挖到的工程内幕值不值这价了。
我清洗干净?出浴室,一名酒店员工敲门,冯斯干开门接住一盒药,返?里间扔在床上,我瞥了一眼,是紧急避/孕药。我按捺住内心奸计得逞的激动,表面不动声色,甚至流露失望和自嘲,“我一提离婚,冯先生怕了?”
冯斯干用毛巾擦短发,他答非所问,“你想生。”
我半真半假,“来得及吗,两三次没吃了。”
他把毛巾搭在沙发背,揭过昏黄的暖光与我对视,“珠胎暗结,那就是天意。”
我抠出一粒,也没喝水,舌尖一卷干巴巴咽下,?后不等他上来,探手关灯,漆黑中翻了个身朝窗户。我折腾得困极了,没多余的兴致管他,?快就入睡。
早晨我被送早餐的服务生惊醒,趴在被子里睁开眼,没动作,冯斯干拿进房间,随即去卫生间洗漱。
昨晚那一出戏,演得稍微用力过猛,总体质量还?,我明显占据上风,他也明显萌生了愧疚感,尽管不多,?对于一贯冷血的他也?不简单了,起码今天不出意外,他会有求必应。
冯斯干片刻出来,他看向我,“起来吃。”
我别开头,“不饿。”
他一边系着皮带一边抵达床边,钳住我脸蛋,“你又犯什么性。”
我被他禁锢在手心,不得不坐起,也不求饶,反?固执不吭声。
他压着脾气命令我,“说话。”
我没反应。
冯斯干注视我许久,耐心耗尽了,他松开我,抄起床头柜的打火机和烟盒,?到吧台旁边凹形?廊,叼着点燃,右腿脚尖支地,视线定格在地板上一束摇曳的橘色光斑,“你非要答案,那你离得了?”
我垂下的眼睑微不可察动了动。
他一口接一口抽烟,“林宗易费尽心机把你攥在手里,他会轻易撒手吗。”
“我没想离婚,从和他结婚的一天,我就决意和你断了,是你始终不顾身份强迫。”我身体隐隐战栗,蜷缩在床角泫?欲泣,可怜又无助,“殷沛东和殷怡不能动你,不代表不能动我,你护得住我吗?就算林宗易意图不轨,当初没有他,我恐怕是殷沛东的玩物了!”
冯斯干视线移向我,蹙眉吐出一团烟雾。
我眼眶噙着一滩水雾,挺直背郑重其事看着他,“你离了,我就不逃,你可以不娶我,但不能有老婆,我无法承受?德的审判和指指点点的唾弃。”
他沉默抽烟。
冯斯干当然离不了,因此我才故意揪住这点借题发挥,强化他心中的压抑和愧疚。他抽完这支烟,我还在落泪,泪痕悄无声息泻了满脸,他再次?过来,食指勾住我下巴抬起头,“跟我这么委屈,处处不如你意。”
我拂开他手,“你不是曾经打算将我送给你岳?吗。”
冯斯干没出声,又重新扼住下巴,拇指擦拭着泪珠,当他指腹掠过我眼尾的泪痣时,他停住,爱怜地磋磨着,泪痣被水渍洗过,越发妩媚动人,“在?这个气。”
我望向床单上干涸的污迹,“你心狠手辣,我跟不起。”
冯斯干掐灭烟,“洗把脸,吃了早餐带你出去。”他说完?向餐桌,我深吸气,后背全是冷汗。
只要他松一次口,?后在这里待几天我都能寸步不落跟着,他见了什么人,谈了什么,我足以得知第一手黑幕。
上午十点钟,我跟随冯斯干下楼直奔停车场,途经一楼大堂的休息区A区,趁他不注意,将存有20万的银行卡塞进沙发垫下。江城不安全,这边安全了,可?目张胆依然不行,我通知她飞来一趟,把照片伪装成外卖交给前台,这20万是我许诺她的报酬,我们全?不碰头。
去酒楼的途中,冯斯干接到一通电话,江城那边的人被公务牵绊住了,见面推迟到傍晚。他挂断后,从十字路口调头拐弯,又行驶了八?钟,停在富丽酒楼门外。
我和他一前一后下来,“什么应酬啊。”
冯斯干甩上车门,“考察团。”
这拨考察团是几个省的考察员合并,负责七座城市的项目监管,其中江城被考察企业是索文集团和广盛集团,这两所集团近期都?手了市里合作的工?,?索文集团的工?正是冯斯干匆忙撤手并且坑林宗易趟浑水的那一桩,只不过这伙人不了解上面的内幕,只了解企业的行情,例如投资了多少,从?摸一摸索文的底。
他们和林宗易都不熟,自然也不认识我,冯斯干没什么可避讳的,光?正大带我?席了。这顿饭我食不知味,一直等待他们谈机密,可是酒过三巡,冯斯干绝口不提,再拖一会儿酒局都散场了,我实在等不及了,挽着他臂弯打了个酒嗝,醉得不成样子,媚眼如丝望着他,“他们是来蹭吃的吗。”
冯斯干低下头看我,我醉时极度的风情撩人,他又饮了酒,有些难以自持,伸手抚摸过我面容,“还蹭喝。”
我咧嘴笑,他也无声笑着,又喝下半杯白酒。
“张组长——”我招呼对面的眼镜男,“索文的工?前景可观吗?”
张组长说,“?本够呛。”
我咬着筷子头,“为什么呀。”
他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,“?不敷出,上面拨款太少,索文投?太高,日后盈利平?,根据业内预测,索文至少赔六千万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酒杯,“张组,上面和索文对接工?的这些人,是与更上面的人树敌了吗。”
张组长点头,“据说是,挺复杂的。”
我慢条斯理夹了一块海参,“不同的圈子搞斗争,关索文什么事。”
张组长说,“这我不清楚了。”
我抿唇撂下筷子。
冯斯干提前退席了,我们从包厢离开,还是接机的那名下属在电梯口迎接,他开车穿过这条街?,在相距不远的另一条街?泊住,冯斯干率先下车,我紧随其后,?进一栋装潢风格古色古香的茶楼。
一个男人在尽头的私密雅间内恭候,我一眼认出他,见过好几次了,出?澜春湾的人也是他,他是冯斯干探测外面各界风声的爪牙,这人很有一套。
我们在正中央的茶桌落座,男人站在冯斯干身侧,“冯董,昨天下午林宗易联合华京对您有意见的董事,针对殷沛东的车祸进行调查揭露,结果于您很不利,目前拥戴林宗易的董事多达三人,几乎是董事局三??一席位了,您阴他的货把他逼急了。”
冯斯干波澜不惊,还相当有闲情雅致,亲手倒出泉水,在椭圆形的小木桶里涮洗茶具,“看来林宗易打定?意进?华京?一部?权力了。”
男人说,“您利?刘桐放了假消息,使林宗易翻船,但刘桐这步棋,林宗易没白白浪费,他在出事前就榨完价值了,让刘桐作伪证。您秘书的口供,对外很具有说服力。”
冯斯干听出玄机,他指节叩击着桌角摆放的花瓶,若有所思问,“指控证据是什么。”
“林宗易在董事会出示了一份录音,是刘桐亲口向他揭发您雇凶假扮肇事者撞伤殷沛东。”男人打开手机,调出邮箱里的音频邮件,“按照您的指示,我收买了章徽荣的秘书,这是秘书发给我的。”
冯斯干半阖眼眸,靠住椅背养神。一??是一段1?27秒的录音,直到播放结束,我斟了一杯茶给他,他盯着我递来的茶杯,没立刻接。
男人清空邮箱,对默不作声的冯斯干说,“刘桐坠楼身亡,当下死无对证,?前的录音不足以撼动您,然?风波已起,三位?确站队林宗易的董事向殷沛东提议,由林宗易担任大股东,制约您的野心,达到平衡的局势。”
冯斯干问,“殷沛东什么态度。”
男人表情凝重,“殷沛东动摇了,孟鹤草拟了股权转让书,林宗易很可能顺利拿下董事的一席。”
冯斯干从我手上接过杯子的一霎,反手打落,茶水四溅,陶瓷片也碎了一地,有一片割过我裙摆,剐开尖锐的裂痕,我捂住心口,气息哽住,半晌没有呼出,也一时忘了吸?,僵硬着一动不动。
男人当即说,“冯董,我先告辞。”他离去,从过?关严门。
冯斯干凝视着我,眉间笑纹浮动,却极为诡异阴沉。
“夫妻同心对吗。”他干燥的手掌温柔扣住我脸,在扣住的瞬间,他的温柔灰飞烟灭,只是无尽的戾气与凶狠,“林太太的演技,一再瞒天过海。”
我愕然,不知所措面对他。
冯斯干问,“商量好了是吗。”
原来他并非震怒林宗易耍这一招后手反杀了他,?是怀疑我们里应外合联手算计他。
可我的确不知情,我摇头,“我没有——”
冯斯干本就英气的一张面孔此时显露出更为冷冽的寒意,“在码头调虎离山,林宗易?算了。这次呢,他豁得出老婆,林太太竟然也肯上阵。”他一拽,把我拽到他怀中,我鼻尖紧挨他唇,嗅到一股浓烈清苦的茶味,“韩卿,你真以为我不忍心对你下手?你拿我的底线当什么。”
我艰难张开嘴,冯斯干右手桎梏我的力道分毫不减,我强行抵抗以致于两腮在他指下发出类似骨头断掉的嘎吱响,麻木的钝痛袭来,疼到眼前发黑,“林宗易策划这件事,我自始至终蒙在鼓里,无论你信不信。”
冯斯干依然掐住我脸蛋,顺势从椅子上提起,拖着我往门外走,我站不稳,一路踉跄被他甩趴进车里。
他压下门锁,“你们朝夕相处,他的阴谋你不清楚吗。”
“我不清楚。”我大声辩驳,“林宗易疑心我对你动情,他防止我坏事隐瞒都来不及,又为什么向我坦白!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朝前倾身,“那林太太对我动情了吗。”
我感受到他身体不加掩饰的反应,危险且刚硬,“从前是演戏,现在呢?”他手掌扣住我心口最剧烈跳动的地方,“这里有没有真心。”
或许是那些被他惩罚的夜晚卷土?来,冯斯干的嗜血暴戾带给我不可磨灭的阴影,又或是经历了那样多的波折和灾难,他囚禁我却也护住我,我抗拒他却也多次动摇过,在这段彼此都始料未及的故事里,我产?过真心,哪怕只一丁点,我可以因道德底线而扼杀它,?无法逃避它,无法不承认它存在,扼杀是理性的选择,而情感是理性摧毁不了的野火。或许冯斯干也从没正视过自己一次又一次?态出于占有欲作祟,还是对一个女骗子难以压制的荒唐情意,我们都有必须逃避它的现实理由。
我不确定由于哪一种缘故,总之在这一刻,我没有迟疑答复他,“有真心。”
冯斯干静默良久,久到我膝盖跪得瘫软,他冷笑,“?然是没长心的狐狸精,还演。”
我听到“吧嗒”的声响,他腰间金属扣崩开,“最后问你一遍,是他让你来调虎离山。”
我慌张转身,朝车厢的边缘后退,不着痕迹从冯斯干的禁锢中挣脱,“即便他有心??女人算计你,也不会?太?显的诱饵,你会已知陷阱还掉入吗。”
“林太太似乎不了解自己多么诱人。”他一把捞?我,再度翻过?,唇掠过我耳朵,“如???不能时刻拥有林太太,我愿意在深城多留几日。就算?知陷阱,我也上他的当。林宗易不正是打得这个主意吗。”
如同一只铁钳捏住我心脏,横在胸腔挤压,说不上是疼是闷,堵得无比难受。我颧骨抵在椅背,顷刻间碾磨出淤红。
午后燥热的阳光投映出冯斯干那张脸,英朗的眉目,好看的鼻骨,棱角分?的下颌,连上下唇线都?得恰到好处,可这么迷惑人的模样,却浮现出压抑,阴毒,与不可控的堕落的野性。
纯白变成焦黑,君子沦为恶魔。
冯斯干的每一寸都爆发矛盾的东西,这种东西被他抑制伪装了太久,一面蛊惑人陷落,一面又逼迫人出逃。
他领带尾端垂在我脊梁,墨蓝色的真丝衬衫敞着,拂过车窗摆动,我咬紧牙关,放在车门储物格的手机这时打入一通电话,几番震颤弹落脚下,我余光一瞥,来显是林宗易,我心跳骤然停滞。
冯斯干把手机从侧面递给我,“接。”
我无动于衷。
他拽住头发,我脑袋被迫扬起,颈侧的血管紧绷,快要窒息冲破皮肤,后备箱上方的玻璃光影迷离,我面孔沦陷其中,犹如泡沫一般粉碎,冯斯干的面孔同我?叠,却完整无恙,他再次命?,“丈夫的电话,林太太要视而不见吗。”
我脸色惨白,“你到底要怎样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不忍心看林太太沉溺于此刻而冷落自己的丈夫,我帮你接吗。”
我握住他手,??咬在虎口处,伴随蔓延开来的血腥味,冯斯干笑容愈加深,“林太太的倔强,我偏要治一治。”
他接通搁在耳畔,启唇即将出声的一瞬,我败下阵,颤颤巍巍扑上?接过手机,语调哽咽?他名字,“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在开车,途经一片冗长嘈杂的鸣笛,“你在哪。”
冯斯干忽然发坏,我马上捂住嘴,可迟了。林宗易听出属于什么氛围下的动静,他一言未发,那端只有他越发沉?的呼吸。
我憎恨到极点,扭头瞪着冯斯干,他脸上是恶趣味的笑意,手绕过我脖子,撩开散乱的长发,露出整张光洁的面颊,他轻声提醒我,“?答他。”
我强忍哭泣,声音带一丝颤抖,“宗易,我在深城。”
林宗易呼出一口气,“你?深城干什么,怎么不告诉我。”
我?复,“办事。”
“办事?”林宗易急刹车,“韩卿,你记得我们的关系吗,我是你丈夫。”
当着冯斯干的面,我不能提及和林宗易是有名无实的协议婚姻,冯斯干只会变本加厉,我说,“我记得。”
冯斯干不等林宗易再开口,他夺过手机,当场关机。
我终于彻底崩溃,朝面前的玻璃哭喊,“冯斯干,你有种就杀了我!”
他随手丢开,“对付屡犯不改的女人,不允许她解脱才是最好的教训。”
一切止息,我蜷缩在座椅角落,冯斯干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,点燃一支烟,眯眼抽着。一阵暖风灌入,烟雾随之溃散,他冷峻至极的面容也在浓稠的雾霭深处逐渐清晰。
他怒火因这场漫长的厮缠而平息,取而代之一股讳莫如深的平静。
在商场没有比冯斯干更沉得住气、稳得住阵脚的男人,?在感情上他却阴晴不定喜怒不?,一旦认定女人背叛自己,折磨起来不死不休。
我嘶哑问他,“你相信我了?我来深城林宗易根本不知情。”
冯斯干朝车顶棚吐出一缕烟尘,我别开头,望着冷冷清清的街道,他亦是望向别处。
过了一会儿,冯斯干打电话通知下属过来,没多久那个负责接机的男人从路口驾车驶来,拎着两桶巨大的食盒,冯斯干抬下巴,“给她。”
男人撂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,我没动弹,像一尊凝固住的雕塑。
冯斯干又续上第二支,“自己老实吃,或者我塞你吃。”
我才止住的泪意又翻涌,冯斯干闭了闭眼,也意识到话说?了,他?力嘬着烟蒂,皱眉不语。
我拾起粥碗,舀了一?喝,冯斯干一?没碰饭菜,只沉默看着我吃,好半晌他熄灭燃尽的烟头,伸手擦拭我眼角泪痕,他触摸我的刹那,我不由自主僵硬。
男人杵在车外汇报,“冯董,江城的大人物腾出空了。”
冯斯干收?手,“几点。”
男人说,“在?饭店的路上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把烟头抛出窗外。
男人找好临时泊车位,安置完自己的座驾,旋即上车,?奔位于深城市中心的水云间饭店。
水云间有四层,一二层是按摩唱K,三层是大饭厅,顶楼是独立雅间,我们到达1号包间,冯斯干推门而入,早已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在等候,除了男人,还有女秘书和专门的保卫员。
冯斯干很客气,“徐哥。”
被称呼徐哥的男人招手,“斯干,来。”
我跟在冯斯干后面,徐哥目光梭巡过我,不太乐意,“怎么还带了外人。”
冯斯干打算安排我去对面的雅间,可他才看向我,我便如惊?之鸟,样子十分楚楚可怜,他犹豫了一秒,对徐哥说,“她不要紧。”
他这样笃定,徐哥也不好再排斥,“坐下,我给你拿了内部的机密文件。”
冯斯干坐在紧挨徐哥的椅子,我挨着他落座,手掏进裙子的口袋里,口袋很浅,更多是装饰,不过足够放一个5.3寸大小的手机,我开机调出录音,面不改色直起腰,主动接替徐哥的女秘书,替他们斟酒。
冯斯干全程默不作声看文件,徐哥叩击着文件上的字,“只要林宗易签署了正式合约,索文就完了,赔钱是小事,主要会在深水里溺死。”
冯斯干撂下文件,“您的意思是上面内斗。”
徐哥说,“他们分了两派阵营,互相博弈,需要契机作为牺牲品,而索文婖团就是牺牲品,被搞的一方不明真相,在合作中捞油水,搞人的一方趁机踩住咽喉,倾覆这艘船,扫除对立的敌人,搅进浑水的企业很难独善其身,最终在谢幕时陪葬输的一方。”
我恍然大悟,难怪冯斯干撤得如此干脆?落,他是摸到风声了,上面的尔虞我诈比商人之间纯粹的金钱斗争要狠得多,真正是不见血的杀伐。
林宗易人脉不少,可正经的门路都掌握在冯斯干手中,他故意请君入瓮,自然将内幕压得密不透风,所以林宗易进圈套了。
我盯着咫尺之遥的文件,可惜没机会拍下来。
徐哥并没久留,更没喝酒,他嘱咐冯斯干等五分钟再出发,然后领着下属从水云间的后门低调离去。
冯斯干大约二十分钟后才带我出去,电梯从一楼上来的?夫,相邻的9号包间?出一对夫妇,男人认出冯斯干,立刻疾?几步上前打招呼,“冯董也来深城了。”
冯斯干敏捷摁住我,解开西装纽扣将我包裹进去,拥在胸膛,他身量高大,倒是遮掩住我大半,我一动不动藏匿在他怀里。
他点了下头,“贾总,很??。”
“确实??,内人娘家在深城,这周岳母过寿,提前到一天布置寿宴。”他向身边的中年贵妇介绍,“佩玲,华京婖团冯董事长。”
女人说,“《财经风云》经常看到冯董的?闻。”
贾总大笑,“冯董,内人很是仰慕您啊。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,“贾夫人折煞了。”
贾总不露声色瞟着我,却很识趣没多问,名?场的老板出差包个伴游司空见惯,不值得大惊小怪,有头有脸的老总都?过,冯斯干这种咖位的老总寻欢作乐更是家常便饭,关键不懂规矩的贾太太突然小声嘟囔,“好像是林太太。”
贾总怔住,消息太劲爆,他一时也忘了不合时宜,低头瞧着自己夫人。
她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男人,“我认得耳环,月初在江都会所打牌,周太太让我们去1号包厢观战,林太太就戴得这对耳环。”
我猛地一激灵,把这茬忽略了,因为是出远门,不像在江城那么谨慎,我拉?冯斯干袖口,他察觉到我紧张,护得我更严实。
“夫人是否认错人了。”他不咸不淡问了这一句。
贾总立马顿悟,他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住嘴,随即对冯斯干致歉,“内人眼拙,差点污了冯董的清誉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整理袖口,“无妨,只是夫人既然眼拙,就避免?江城多言。”
贾总心领神会,“冯董放心,我会管束内人。”
交谈的过程错过了一班电梯,第二班两部一起抵达,冯斯干与贾总各进一部,电梯下到三楼时乌泱泱进来一批人,逼仄的空间一霎拥挤不堪,冯斯干臂弯虚虚实实地搂住我,划出一个安全范围,紧接着温热的唇吻了一下我额头,“林太太不是挺大胆吗。”他含笑,“当初钓我上钩,比哪个女人都恣意放浪。”
我仿佛一根藤蔓缠死他胸口,生怕暴露真容,冯斯干觉得我胆小很有趣,在我头顶闷笑一声。
我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饭,直到入夜才返?酒店,冯斯干?进浴室洗澡,我在衣柜前换睡裙,与此同时,一名客房服务生按响了门铃。
我拉开,不是昨天那位,样貌很眼生,“我没叫服务。”
他视线越过我肩膀朝里间窥伺,好像确认冯斯干在不在,我当即警觉,“你究竟什么人。”
他压低声,“林太,我受人之托,您移步隔壁。”
我张望?廊四周,到处空空荡荡,?来时跟上楼两名保镖,冯斯干没下令他们绝不敢擅离,我问服务生,“门口的俩男人呢。”
他说,“林先生调?了。”
我大惊?色,“林先生?”
服务生颔首,“他请您去隔壁房间。”
我只觉五雷轰顶,林宗易竟然到深城了。下午在车里发生的那一出插曲,这节骨眼面对他,我有点发怵。林宗易说得没错,名义夫妻也是夫妻,我得给他个交待。
我死死地攥着门把手,一门心思扑在林宗易身上,没发觉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,“是谁。”
冯斯干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,我对服务生比划噤声的手势,迅速平复好情绪,让音色毫无起伏,“楼下餐厅送晚餐,我拒绝了。”
水流继续,冯斯干没?应。
我对林宗易透露过要拿重大情报,他何其精明,势必猜出我得手了会找他谈交易,他大可耐心等结果。其实在冯斯干离开江城期间,他已经抓住时机掀起了华京不小的风浪,董事局?守,于他而言是打击冯斯干的千载难逢的良机,林宗易却放弃抽身赶来深城,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意图。
莫非这边有更重要的情况,他亲自出马解决。
我深吸气,人都到了,我肯定不能躲,我合住门,跟随服务生?向9102房。
他刷卡开门,“林先生在里面。”服务生说完进入电梯,消?在这一层。
我迈入玄关,房内鸦雀无声,尽头方方正正的一块空场,林宗易站在光柱下等我。
他穿着丝绒衬衫和棉质西裤,显得格外俊挺魁梧,板正的长袖卷起,卷到肘关节,解了袖扣,从头到脚凛冽的深灰色。林宗易手上举着一支枪,他此时深沉阴鸷的侧脸比闪烁寒光的银白短枪还要惊心动魄,使人畏惧。
他背对我伫立,动作娴熟在指尖旋转了一圈,枪口指向十米开外一扇屏风描绘的仕女图,子弹刺穿仕女的朱唇,而他目视前方窗棱,并?用眼睛瞄准,只凭感觉定位一击命中,并且我惊讶发现这是一柄真枪。我原本靠近他他的步伐猝然一停,本能退后一步,准备夺门而出,林宗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调头的瞬间,从身后传来,“去哪。”
林宗易的声音在枪响后传来,我猝不及防凝滞住。
他转过身,儒雅英朗的一张脸风平浪静。
霓虹照进落地窗,他背后是灯红酒绿的高塔,看似很近,实际很远。这座城?纸醉金迷,却爱得放纵恨得也恣意,不像江城,也不像江城的男人,总是扑朔迷离,爱与恨,真与伪都难以看破。
林宗易在一片寂静中朝我走来。
他眼睛仿佛有黎明?来前最深最暗一刻的沉重,墨水一样浓得化不开,情绪分明悄无声息,又窝藏着滚烫的狠意,他审视下我产生非常强烈的羞耻感,那通电话中屈服于另一个男人的韩卿,是没有在林宗易面前展露过的韩卿,痛苦和欢愉,绝望与沉沦,就像一个瘾君子,在千千万万只毒虫的侵蚀和抗拒毒虫的理智中来回撕?,冯斯干让林宗易看?了那样破落不堪且无望挣扎的我。
我攥着拳,很别扭面对他,“下午——”
“他逼你的。”林宗易打断我,他好像并不准备与我正面揭开那层遮羞布。
我回答,“接电话是他逼的,来深城我有自愿的?分。”
林宗易再次靠近我,“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。”
“在我手机里。宗易,我拿?了。”
他停在我咫?之遥,“交换什么。”
我不再藏着掖着,?他和盘托出,“在南区保陈志承平安,别落在冯斯干手里,然后送我出省,最好是他永远找不?我。”
林宗易命?的口吻,“抬头看着我。”
我拳头紧了松,松了又紧,反复许久,终于慢慢抬起。
他眼眸深不见底,有一股莫名地吸力吸着我,“还舍得走吗。”
我怔住。
林宗易观察着我的反应,“韩卿,感情是不可控的,越纠缠越?控,男人能克?,唯独女人不能,会一步步泥潭深陷。有些男人,对他动了心,一辈子将毁在黑暗中。”
他伸出手,食指抵在我睡裙的领口,?下压,我立马揪住衣领,也顺势摁住他手,?止他的动作,没有让那一枚暧昧的齿痕大白天下。
“宗易,你一早了解我要做什么。冯斯干告诉我月底跟他出差,我也告诉你了,后来他临时改期?前天。”
“为什么前天不告诉我。”林宗易咄咄逼人,我退无可退,“宗易,我说过原因。”
“我承认我骗了你,那是过去。你不安,不信我,我不怪你。”他手从我掌下抽离,继而握住我肩膀,“但是你被绑架那天,我已经决定了不放你过来。”
我怔住。
林宗易目光深沉,我从他目光中窥伺?有什么情感一闪而过,先前也有过,但这次更多。
我回过神,拂开他手,“宗易,其实我们心知肚明,你早晚要利用我,我希望不是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利用,在这段婚姻里彼此坦诚,我会尽力给出我能给的价值,你也把阴谋诡计摆在明处。”
“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。”
我又怔住。
林宗易问,“包括——”
这时突如其来的“砰”一声,我蓦地一激灵。
是枪击。爆发点距离我仅仅半米,我本能捂住耳朵,面色煞白。林宗易一把拽起我,拽?身后护住,他面不改色逼近房门,锁芯被人从过道外打破,弹头卡在门锁一截金属线的空隙里。
他不露声色拉开保险栓,上膛,瞄准,脊背紧贴墙根。
门缝越开越大,地板逐渐投射一具男人的倒影,灰色的皮鞋,同色的棉质长裤,衬衫下摆没来得及扎进腰线内,在胯部垂着,扣子也不规整,看得出匆忙而来。
林宗易等待他整个人进来,长腿忽然跨出,那把枪赫然顶在冯斯干脑后。
他们身型都十分高大,一前一后对峙,画面如同战场中浴血厮杀闯出一条血路的两匹烈马,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势刚硬的林宗易,第一面开始,我印?里他便是温文尔雅的风度,眉目也百般柔润,极少露出这副危险诡谲的模样,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。
杀伐?断,狠厉冷峻。
我心跳骤停,脱口而出,“宗易!”
冯斯干步伐止住,只片刻沉默,旋即笑着问,“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你以为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本来垂下的眼睑,不着痕迹又掀起,定格在前面布满霓虹的落地窗,“送我一支玩得顺手的枪,练枪法是吗?”他停顿一下,“宗易何必费事,你身边恰好有我用得顺手的,无须额外再赠送我什么。”
他这话意有所指,激怒了林宗易,“斯干,别太过分,你说呢?”
冯斯干脸上喜怒不辨,“殷沛东名下9%的股份收归囊中,暗中收购了5%的散股,这两者全部?手,你的地位仅次于董事长。这盘棋下得这么滴水不漏。”他侧身,与林宗易四目相视,“我染指你这点代价,想必宗易你不当回事。”
林宗易扣下扳机,朝冯斯干的额头顶入半厘,“你一清二楚,我是干什么的。”他身体前倾,压迫感极重,连一?以气场压人的冯斯干在某一瞬间都败下阵。
“我的手不干净,斯干,适可而止。”
冯斯干感受?枪口?击自己的力道,稳而狠,不是走过场的架势,他身躯有刹那的紧绷,但很快恢复自然。冯斯干算准了林宗易不会贸然动真格,这不是他的地盘,他不具备见血之后封口的势力,因此哪怕再大的火气,林宗易都不可能自寻麻烦。
冯斯干波澜不惊系上领扣,“最初不就是我的吗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,像深夜的海面翻腾着惊涛骇浪,刮起海底更为激荡猛烈的漩涡,“现在你没资格碰。”
枪口抵住的部位隐约渗出淤红,林宗易没收敛,腕力?逼,越来越狠,冯斯干颧骨以上那块皮肤几?被压得褶皱变形。
他系完纽扣,手扼住枪柄,一寸寸撇开自己脑袋,“倘若任何事都可以用你的方式解决,你的会所丢不了。宗易,你开枪两败俱伤,我相信你不会鲁莽。”
我目睹他们的对峙,紧张?战栗。
枪口由冯斯干挪动指?了窗台,林宗易撂下。
冯斯干眼底笑意越发浓,他有条不紊抚过蹭出伤的额头,那地方皮薄脆弱,大约太疼,他淡淡皱眉,“我断掉你会所的财路,你夺了我势在必得的股份,我们打平。”他同林宗易擦肩而过的一霎,视线扫过我,又想?什么,他嘴角噙着一丝笑,“不,我险胜。”
他说完扬长而去。
我哽在喉咙的一口气,彻底吐出。
他们截至目前依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,林宗易部署刘桐?董事局揭发,冯斯干不在场,暗算林宗易的会所,冯斯干同样没有出面,而是通过例行检查翻了他的船,对于高段位的商人而言,不当面过招都属于暗箭,可收可放,给自己留余地。林宗易持枪威胁冯斯干,照样没有言语上挑明,一旦?截了当戳破,谁都休想毫发无损,必须有一个说法。然而殷家的亲缘横亘,以及各自的把柄,注定他们无法在这关头戳破,只能保留最后的体面。
我站在?地注视林宗易,他盯着脚下被穿堂风吹晃的一束灯影,没有过多表露什么,“韩卿。”他喊我名字,“收拾东西,跟我回江城。”
他朝门外走,我及时拉住他,“宗易,我自己收拾。”
他不言语,算作默许。
我说,“我马上回来。”
我夺门而出,?奔隔壁9202号房。
那个接机的男人此刻在房中,他对冯斯干说,“林宗易的阵营里有三位股东支持,而且他的具体身家不详,万一他豁得出高价从他们手上收购股份,冯董,林宗易要超越您了。”
冯斯干太阳穴的筋脉微微暴起,“阻截他。”
男人一脸为难,“要阻截他,首先殷沛东的股份无论如何不能落他手里。这需要您想办法了,冯太太是否能利?上。”
冯斯干拿起烟盒,?打火机点燃一支,斜叼在唇边,“殷沛东没给殷怡,他在防我。”
男人说,“接下来就看索文集团会不会倾覆在这笔工程上了。”
冯斯干作出手势提醒男人,紧接着越过男人头顶,看?后面的我。
我主动开口,“我来拿行夌。”
他望着我一动不动,他不松口,我没敢进去。
良久,冯斯干问,“你这趟盘算了什么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下意识否认,“在你眼皮底下,我能盘算什么。”
他冷笑,“林宗易不是冲动的人。除非他配合你演戏,再或?——”他一挥手,男人退到一旁,“林太太??不小,我从前低估你了,能让一个半生都玩弄女人于股掌?上的男人,对你动那么一点情。”
他漫不经心摊开手,把玩着一个物件,我仔细一看,竟然是我的手机。
我顿时呼吸急促,后背也弥漫开大片汗渍,“你查我手机?”
他扬眉笑,“怎么,林太太的手机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吨吗。”
冯斯干很可能在诈我,我故作镇定,“你自己翻不得了。”
我走到衣柜位置,摘下长裙套在睡裙外面,眼角余光瞄着冯斯干,他放下手机,迈步走?我,我一抖,裙摆撕裂一?口。
他挑起我下巴,“真是一只会勾男人的狐狸精。”
我上半身后仰,躲避他的触碰,他察觉到,手一发力,扣住我?回,结满厚茧的掌心从下颌沿着颈部滑落,流连过我锁骨和一颗红痣,红痣??妖娆醒目,被裙子遮住才若隐若现。我从来没忘记冯斯干在办?室那一句,“韩助理胸口的红痣很漂亮。”
很少有男人在评判女人的身材与姿色时,让人不反感不厌恶,反而认为他的?白很坦荡绅士。
他此时摩挲着那颗红痣,也说了一句,“早知有今天,我当初绝不手软。”
我不明白冯斯干何时手软过,我?所以触犯他底线还安然无恙,一定是他权衡利弊的结果,他留着我有?,他领教了我情场上的手段,代替关宸俘虏殷沛东轻而易举,当然也确实和欲望有关,他觉得刺激,在我身上体验到前所?有的征服的快感,不论我抗争还是假意驯服,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女骗子还是充满禁忌味?的人妻,都勾起了他男人的野性与疯狂。
可这些并不足以?冯斯干手软。
我仰面凝视他,“你?为什么手软。”
他抽着烟,偏头望?窗外灯火朦胧的夜景,没有回应。
不过男人明白了冯斯干的深意,他在角落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讳莫如深。
我迅速收拾完衣物,拖着行夌箱离开房间的时候,冯斯干伫立在窗下,维持着抽烟的姿势,指尖的香烟烧出长长一缕灰烬,无声无息坠落。
林宗易从9201出来,正好和关门的男人打个照面,他眼神凌厉上下一扫,男人倒是始终垂眸。
“他是跟来的。”
我摇头,“他就在深城,帮冯斯干安排。”
林宗易沉思着,“同?中人。”
我没听清,“什么?”
他没说话。
我们没有在深城久留,我下楼取走前台保存了一天的外卖,水果拼盘的外观,林宗易丝毫不怀疑里头有什么门?,他没多问,租赁了酒店的一辆宾士SUV,驾车连夜带我去机场,路上我将徐哥的录音播放给他听,“你只要拿这份证据胁迫上面的人把工程偷偷转手,你就逃过这一劫了。”
林宗易转动着方?盘,我凝望他侧脸。我过早亮明筹码,他不答应交易我也没辙,?我有邹璐交出的筹码,那两个男人不是一般男人,从他们顺藤摸瓜能摸出林宗易不与人知的暗网和秘吨,比工程的后果更致命,他如果痛快满足我的条件,我就销毁它,他过河拆桥,我再摊牌,我想试一试这个男人。
他最终没给我答复,车开得又快又野,我绑着安全带仍有一种被抛出的惯性,不得不死死抓着扶手,双目紧闭。
“这是你日夜陪着他获取的消息。”
我听出他话里带刺,我睁开眼,眺望车外?后飞驰的法国梧桐,“宗易,我不想和你争吵。”
他持续踩油门,驶上高速路,飙行至限速上限,我咬紧牙关。
林宗易订了晚上23点55起飞的航班,当天的最末一班了,在休息室候机的工夫,遇到了徐哥。
他在这边应该有其他的应酬,否则早就飞回江城了,秘书递给他一杯热水,他接住,仰头喝下的同时,发现了林宗易的存在,他颇为惊讶,?到又发现他身旁的我,脸色更瞬息万变。
他与冯斯干谈论索文集团没避讳我,眼下我们一同出现,他不敢不明不白地撤手,他起身,径?抵达林宗易的桌位,“林董也在深城,开发了新项目吗?”
林宗易也站起,称呼他徐哥,大人物私下交际不喜欢带头衔,太高调了,喜欢姓氏后面带个哥或是老师,有台面,还不惹眼。
“来深城接我太太。”林宗易眼色示意我,我立刻懂了,意味深长对徐哥说,“咱们中午一起聊过,您还记得我吗。”
这种人精明,尽管心里七上八下,表面不形于色,可徐哥露相了,他显然有点着急,换做别人也就罢了,得罪林宗易不行,有灰色背景的人,动手是暗处拍黑砖,徐哥也担心自己会稀里糊涂吃一个无头亏。
“有一桩内幕,我一?找时机提点林董,凑??在深城碰上,我不妨多个嘴。”徐哥压低声,“上面的工程有问题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徐哥不是华京集团那艘船上的人吗。”
徐哥说,“我哪艘船也不上。”他拍了拍林宗易肩头,“尽快想辙脱身吧。”
徐哥重返自己座位,林宗易收回目光,他看着登机牌,好半晌后,他说,“韩卿,如果我成功抽身,我不会离婚。如果我没有抽身,离婚协议在我书房,我签过字了。”
我愣住。
午夜的深城灯火流光,林宗易靠着一扇封闭的落地窗,我愣了许久,才开口问他,“你什么时候签得离婚协议。”
他抬手松了松衣领的纽扣,“会所出?那天。”
我心口一颤,“你怕牵连我?”
他没出声。
冯斯干在权力圈吃得开,是商场半公开的秘密,除了徐哥不得已卖了他一回,其余的关系网他抓得牢牢地,别人连边儿都沾不着。那批货刚翻船,上面就出手查封,这副一锅端的阵仗,林宗易自?会做最坏的打算,只是我没想到,他并没?用我要挟冯斯干,?是将我择出,保护我不卷入灾祸。
我看着自己手背隐约胀起的青筋,“宗易,我有时真的看不懂你。”
他和冯斯干一样矛盾。
?用伤害却也竭力周全,一个冷血薄情,一个风流无心,不择手段追名逐?,偶尔不计代价给予我,偶尔又坏得彻底戳我心。
我一面信,一面不敢信,他们像恶魔也像佛,拯救再摧毁,反复拉扯我。
登机广播响起,我跟随大部队调头?登机口,林宗易在我身后说,“我也看不懂自己。”
我步伐一滞。
他双手按住玻璃,躬身前倾,俯瞰楼下的停机坪,光影交错,犹如一柄柄五光十色的剑,在他英朗消沉的脸上一闪?过。
我原?背对他,又郑重其?转身,“你没脱险,即使我帮不上你什么,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一?了?。”
林宗易垂下的眼睑忽?掀开,他从玻璃上与我对视,第二遍登机的提示传来,我径直??登机口,他系上西装扣,跟在我后面。
我落座升起遮阳板,这座城市的夜色投映在方窄的窗口,一旁的林宗易轮廓沉陷其中,时?虚无?静,时?浓烈逼人。
深入了解过,才知晓他的?性,与温润如玉的外表截?不?,他?是一个野感十足的男人,像老窖的白酒和沿海的台风,尝一口辣喉,挨近了伤筋动骨。他不是冯斯干那种新鲜的浓烈,开头滋味很猛,很上头,林宗易是沉淀过的,开头不猛,一点点撕开自己的面具,渗透更多的情绪,直至他所有的味道融?开,形?一股似有若无的瘾。
我绑住安全带的锁,“会所的麻烦全部解决了吗。”
他接住空姐递来的黑咖啡,“解决一部分,上面点到为止,缴了货罚了款,暂时没有继续深挖。”
我盯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,“如果挖下?你能脱身吗。”
林宗易偏头,“能脱身,不过会面临大震荡,也许要垮台。”
我不由自主攥拳,他垮台了,我的下场就是被冯斯干囚禁在澜春湾,一旦殷沛东和殷怡讨说法,冯斯干兜不住局面了,我很可能?为第二个关宸。
我宽慰他,也宽慰自己,“不是有股份吗,你垮台了,华京顾及声誉会捞你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你小看冯斯干了,只要我倒下,他会立刻说服董?局罢免我,?且股份还未到我名下,孟鹤在?流程。”
我不再说话。
我们凌晨四点回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没睡,直接进书房处理公务,我洗了澡也睡不着,掏出背包里的照片,在灯下端详,两个男人差不多四十岁上下,比林宗易的长相显老,粗糙微胖,一看就开场子的,气势很横。邹璐确实没糊弄?儿,冒了极大的风险拍摄,角度类似特写了,连男人眉心的肉瘤都一清二楚。我编辑?彩照,发给了蒋芸,附一行文字:信得过的门路查背景,查完删。
蒋芸没回,我关了灯就睡了。转天早晨八点她回复了一条不着四六的简讯,“凌晨才大战完?”
我撂下粥勺,在围裙上蹭干净水珠,拨通她电话,“你脑子有正?吗,我凌晨刚下飞机。”
蒋芸没?气,“求我办?你急什么啊!傍晚你来望海楼,我老公今天帮你查。”
我答应了她,挂断电话从厨房出来直奔书房,木门虚掩着,我脚尖顶开,里头烟尘熏燎,像冬日下了雾,林宗易的身型被笼罩得模糊不清,我拨开雾,呛得一阵咳嗽,他坐在办公椅,手边零散放置着三个空烟盒,以及一杯冒热气的咖啡。
他听见动静视线投?门口,嗓音沙哑到极点,“你醒了。”
我上前收拾摊乱的文件,“我煮了粥,你喝一碗垫垫胃口。”
他单手揉太阳穴,“你自己喝,我不饿。”
我?来准备重提陈志承的?,顺便点他一下,等危机过了谈离婚,可林宗易这边棘手的状况太多,我估计他眼下无暇分神,就把话咽下了,“为会所烦心吗?”
“会所问题不大。”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,“已经疏通?了,五月重新营业。”
林宗易又点燃一支烟,用力吸一大口,“工程没时间了。”他翻开一份文件,“正式合?昨天下午到我手上,最多拖三天。”
我蹙眉,“能祸水东引吗。”
林宗易往烟灰缸内掸了掸烟灰,“上面对合作企业考察标准很高,负债低,规模大,正面口碑。”
我不可思议,“一个炮灰?已,戏做得这么足?”
他衔着烟,眉眼深沉,“戏不做足,东窗?发会引风波。”
我感觉他有谋划了,“你有目标吗。”
林宗易朝房梁上的吊灯吹出一缕烟雾,“有。万盛婖团。”
我恍?大悟,考察团把万盛纳入过备选公司,但索文实力更强劲,因此被刷了,据说万盛不死心,还在找渠道,万盛肯定愿意接盘,只是索文一直把项目捏在手心,不惜在最初招标时和华京竞争,大功告?了却骤?甩锅,戏演砸了会功亏一篑,“万盛的周坤和冯斯干没来往,证?他大概率不知内幕,?后需要让万盛没有任何戒心接手。”
林宗易碾灭烟蒂,“放出消息了,索文资金链断裂。就看周坤有没有胆子上门。”
我思索了片刻,“我有法子再催他一把。”
当天中午,我约了周太太,阔太圈有一则行规,大的约小的,小的来者不拒,小的约大的,大的爱答不理,林宗易在江城的地位,当?是最大那个阵营的,我约谁都碰不了钉子,省下不少的工夫。
我和周太太在市中心一家美容院见面,我充了十万的年卡,经理亲自带我们上二楼,我告诉她这家是新开的,?评不错,所以来试试,借此打消了她的疑惑,我们私下接触少,只在江都会所一起打过牌,我贸?约她,她不多想,周坤知道了也会猜疑。
聊天时我故意往工程上引,周太太似乎也等着我提及,“周坤说,这项目不盈?,纯粹是打知名度。”
我气定神闲躺在床上,“和上面打点?关系,??无一害,有上面的扶持,金钱日后源源不断,先挣名后挣财,上面看你顺眼了,你还愁什么。”
说者有心,听者更有意,周太太瞧着美容仪放射的一束光,沉思着。
我唉声叹气,“要不是宗易手头的项目太多,他绝不错失机遇,可拿不出钱,拖不起上面了。”
周太太半信半疑,“林董都拿不出钱?那江城有谁拿得起。”
我故作惊讶,“你真当他是银行自己印票子的?宗易?期投资了?几个工程,个个上亿打底,资金链缺口不小。”
她试探问,“那工程给谁呢?”
我拨弄着被美容液浸湿的一撮发梢,“挺多企业感兴趣,但是宗易在物色自己的朋友,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”
周太太翻了个身,“其实周坤也看中了,还偷偷?后门送礼,可争不赢索文,假如林董不要,我们希望入手,以后万盛起来了,周坤会报答林董的人情。”
我不露声色给她下套,“咱们的噷情,我倒是可以帮周董在宗易面前提个名美言两句。”
她喜出望外,“那可谢谢林太太了。”
我装模作样,“别抱期望,宗易在生意上挺固执的,结果取决于他。”
周太太说,“谁不晓得林董最疼爱妻子了,林太的话绝对管?。”
我美滋滋笑,“就冲这顶高帽,我无论如何不能辜负您了。”
我们做完美容,在街口道别,各上各车,我让司机送我?望海楼,晚上8点再接我。我进入包厢时,蒋芸和一群女人正在划拳,贴了一脑门的?条,我在角落坐下,小声招呼她,她放下杯子过来,“看见对面穿粉色裙子的吗。”
我一扫,容貌不算特漂亮,胜在有韵味,这种品相最有前途,精致得像假人的美女,第一眼再惊艳,看久了没味儿,“味儿”是女人真正的杀手锏,让顶级大佬栽跟头的,往往不是大美女,是有缺陷?味儿足的女人,蒋芸当初手把手带我,就因为这点。
“你培养的接班人?”
她赞不绝口,“资质无敌了,有你当年的风范。”
我没心思逗趣,“你查了吗。”
蒋芸从包里抽出信封,她打开,倒出两份资料,蒋芸指着戴眼睛男人的一寸相片,“郑老三,滨城娱乐业巨头,凡是开会所和酒吧的,都尊称三哥。”她又指另外一张剔了板寸的男人照片,“?老?,开棋牌室的,大场子,江都会馆牛吗?他在滨城开得那家跟江都?级别的,韩卿,你敢和这些男人搅和?耍他们,你不要命了。”
我察觉到什么,“老大呢?”
蒋芸耸肩,“藏得太深,就查他俩我老公都费死劲了,他们轻易不露面,搜不到底细。”
我深吸气,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,压下按钮焚烧相片的一角,?到完全吞噬为灰烬。
蒋芸警告我,“他们不是你能玩转的,哪怕他们老婆声泪俱下求你救命,你也别?情心泛滥,搭上自己可不值。”
我没和蒋芸多言,只心不在焉说我记住了。
我想找个由头撤,可这群姑娘中间资历最老,她们都主动敬酒,我迟迟没机会下桌,?的红的混着敬,喝完第一轮的七八杯,我整个人晕乎乎,第?轮再下肚,眼也嵟了,第三轮举到我跟前,我接连摆手,“不行了。”
她们起哄,“韩姐,你的酒量我们门儿清,你别装蒜了。三年前蒋主任的升职宴上,你可是一人干倒一桌老爷们儿,茅台喝了一箱是吧。”
我瞪蒋芸,“你大喇叭啊?”
蒋芸挡掉她们,“那是我吹牛的,韩姐酒局都喝没气儿的雪碧,有个狗屁酒量。”
我?卫生间吐了一次,蒋芸连拖带拽将我带进电梯,望海楼后门一处隐蔽的路口泊着一辆迈巴赫62S,黑色融于黑夜,也没打闪,避开了远处的霓虹,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真?。蒋芸架着我出现在台阶上,司机匆匆下车,疾走几步,接替蒋芸架住我,“有劳您了。”
她踮起脚,越过司机头顶张望那辆车,后座在这时无声无息降下半截车窗,林宗易的上半身缓缓显露。
恰好风拂过,吹动了静止的树叶,枝杈摇晃间,月色穿透罅隙,落在林宗易那张脸。
充满了男人的欲,英气又性感,在黑暗中无与伦比夺目。
我顿时眉开眼笑,“帅哥,来接我吗?”
司机也噗嗤一声,他小心翼翼搀扶我,我不安分跑着,跑向那辆车,趴在车门朝玻璃吐哈气,雾气朦胧之中,明眸皓齿的面容染着艳红的醉色,越是咯咯笑,越是纯情娇媚,林宗易坐在车内,默不作声注视我。
司机拉开门,“林董,林太喝醉了。”
林宗易伸手揽住我,摁在自己怀里,敞开西服包裹住我身体,大约我身上的酒味太重,他皱着眉头,“是醉得不轻。”
我神志不清缠着他,半阖住眼,时笑时闹,司机也好笑,“林太那群朋友灌了她?多,我隔着四五米远就闻到冲天的酒味。”
他抚摸我脸,“开心吗。”
我咬着唇,大着舌头,“开心。”
他闷笑,“开心就好。”
他?帕子擦拭我胸前的污渍,“周坤联系我了,明天我会把合?噷给他。至于上面,有徐?的录音,他们只会认下万盛。”他打量我,“我看你现在也听不明?。”
我突?搂住他脖子,“你比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好看。”
林宗易望着我,好半晌,他笑意深浓,“是吗。”
我使劲点头,掐他面颊,“怎么长得。”
林宗易任由我掐,“你喜欢吗。”
我对准他打了一个酒嗝儿,他当即偏头,可还是被扑了满脸。
他笑出,“诚心的对吗。”
我快要撑不住自己脑袋的重量,伏在林宗易肩膀昏沉打瞌睡,痴痴醉醉的样子。
他命令司机,“开慢点。”?后托住我后脑勺,将瓶嘴抵在我唇瓣。
“冯先生。”我毫无意识嘟囔了这一句,林宗易喂我喝水的姿势一顿。
司机也听到了,他从后视镜看了后方一眼,大气不敢喘。
林宗易拧住瓶盖,旋即挑起我下巴,“认得我吗。”
车窗有路灯照入,光亮极为刺眼,我烦躁别开头,埋进他胸口,林宗易这次却并不任由我,他紧紧地扼住我脸蛋,“韩卿,我是谁。”
我说不出他是谁,只觉得非常难受,哪里难受也一无所知,胳膊本能搪塞他的桎梏。
车驶入小区,停在楼道外,林宗易抱起我上楼,搁在沙发上,保姆闻声披着外套迎出,“先生,?宵夜吗。”
林宗易倚着冰箱,喝一桶冰镇扎啤,“拿一条湿?巾。”
保姆?快从浴室走出,林宗易喝了一半啤酒,剩下的一半倒进水池里,接过?巾朝我走来,清理我额头和鼻尖的汗珠,保姆期间要代替他,他没有允许。
他看着我微微张开呼吸的唇,由于口干?不停舔得湿润,泛着粉嫩的水光泽,他喉结难耐滚动了两下,闭了闭眼,随即扯开领带,丢在地上,吩咐保姆,“带太太回屋休息。”
我几乎烂醉如泥,保姆压根扶不稳我,走三步退两步,路过吧台时桌角重重嗑在我手肘,我痛得呜咽,下意识推开保姆往后退,退回林宗易的身边,他只好再次把我拥回怀中,保姆跟进主卧,“先生,我放洗澡水吗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保姆扭头要?浴室,他问,“有醒酒药吗。”
保姆回答,“我不清楚。”
林宗易弯腰翻开床头柜的抽屉,保姆此时放完水退出房间,他没有翻到药,正准备到客厅找,我受不了台灯的光,摸索着床开关,触碰林宗易手的刹那,我感受到?舒服的温暖和厚度,像小小的火炉,我抓着不放,他被我一拉,猝不及防俯下身,悬在我上空。
他?一种一触即发的灼热眼神流连过我,我此刻酒意上涌到极限,十分畏寒,蜷缩着滚进被子里,他拽回我,“韩卿,我是林宗易。”
我最后残存的意志,是他握住我腿固定在腰间,在我颈部热情?迷乱吻着。
这一夜我睡得?死,天光大亮才恢复知觉。阳光刺透纱帘,照在我眉间,一层灰色天鹅绒没有拉上,只一层遮阳的薄纱合住,光影是温暖的橘白色,空气中弥漫着江水潮湿的味道和男人浓烈的体味,?熟而?闻,像陈旧的烟草混合着沉重的乌木香。
我用力揉太阳穴,痛苦睁开眼,目之所及是一具男人挺括的身躯,恰?纱帘的一角被撩起,瓷白的光虚虚实实,他轮廓像镀了金,迷离万千。
我迟钝回忆着,自己?像从没见过如此撩人魂的男子。一双诱惑的眼睛,如同深海惊心动魄,望不到底。唇形不薄不厚,唇色不重不浅,鼻骨与喉结笔直重叠,茂密青硬的胡茬从耳根顺延到下颌,有一股暗黑的铁骨铮铮的气势。
慵懒,骄贵,热血。
我以为自己在做梦,伸手触摸了一下,是真实温热的,甚至滚烫,像沸腾着熊熊火焰。
我宿醉?消,仍旧头昏脑涨,只勉强睁了一会儿又闭上,直到林宗易的闷笑传来,我整个人骤然苏醒,瞬间从床铺坐起,惊惶看着他。
他裹着睡袍,束带垂落床沿,松松垮垮的胸襟大敞,腰腹和胸膛的肌肉连?性感贲张的一片,铜墙铁壁一般刚硬结实,朦胧的光柱尽头他显得凛冽逼人,难以形容得健硕。
他手指抚摸我略呆滞的眉眼,嗓音喑哑带笑,“怎么,不认识我了。”
我大口吞咽唾沫,“我们睡在一张床?”
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,我?下看,穿得不是那件熟悉的睡裙,是一条崭?的,深领丝绒,吊带纤细如丝勾勒在玲珑削瘦的蝴蝶骨,玫瑰紫衬得肤色近?白皙透明,风情至极的款式激发了我所有不为林宗易知晓的妩媚和娇娆。
而今我袒露在他面前,在浑然无觉的情况下。这一幕离奇震撼又活色生香,我心脏顷刻间狂跳不止。
林宗易拾起床头柜的烟盒,又压下打火机,点燃一支,斜叼在嘴角,他揭过烟雾凝视我,“昨晚是睡一张床。”
我不由自主往另一侧床尾挪动,适当拉远距离,我不死心,想扭转这副局面,“我的睡衣是保姆换的?”
林宗易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,他却没什么反应,只平静抽着烟,“我换的。”
我一怔,“那——”
他鼻腔溢出两缕烟雾,“抱歉,我失控了。”
我捶打了两下脑袋,记忆是空白,我实在喝断片了,洋酒白酒混着灌后劲儿太大,只模糊闪过林宗易抱着我下车,风吹得我打哆嗦,还有腰椎撞击在吧台的桌角疼得飙泪,其他毫无印象了。
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对林宗易说,“给我抽一支。”
他从盒里嗑出一根,我颤抖着接过,张嘴咬住,接打火机的时候,他一把擒住我手腕,“韩卿,我知道自己在欢场名声风流,其实我只是分得?清,不同的女人给予不同的待遇,或情感或物质,从不是不负责任。”
我缓缓抽离他的桎梏,香烟衔在指尖,“宗易,我喝多了,我想不起来任何。”我使劲嘬着烟蒂,烟尘过肺,焦躁抚平了一些,“我也不是矫情的女人,我们就当没有这事。”
他望着我,喜怒不辨。
我含着烟,大声招呼保姆,她在门外问我什么事,我吩咐她马上?药店买紧急避孕药。
保姆没动弹,“太太,药伤身,不如随缘吧。”
我态度坚决,“你快?买。”
保姆犹豫不决,又敲门,“先生?”
林宗易微眯眼,摘下齿间的烟,“不用。”
保姆立马退下。
我刚要说什么,他提前拦截我,“我做措施了。”他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下补充,“家里有套。”
林宗易平日应酬多,逢场作戏的次数也少不了,是应该常备这东西,有钱有势有貌的“三高”男人,比普通男人更在意孩子从什么德行的女人肚子里生出,他们养得起一百个,可不会草率当爹,女人不够格,怀了难逃打胎,与其被勒索一大笔钱,名誉受损,干脆杜绝后患,我听说过有特别小心的老总戴两层防护,或?亲眼监督女人吃药,基?这类男人都是靠老婆发家的,夫妻明文规定,不许搞出私生子。
我舔了舔干渴的唇瓣,林宗易太冷静,我面对他郑重其事的模样,根?不知该说什么。
我接连吸了半支烟,然后碾灭在床头的红木雕花上,掀开被子下床。
从我下床到?进浴室反锁,林宗易自始至终没再出声。
我拧开水龙头,深吸气憋足,整张脸沉?池底,冰冷的水温淹没我皮肤,我只觉胸腔都爆炸了。
我非常清楚,林宗易没撒谎,他真的是失控了,不管他曾经多么荒唐,起码与我的相处中绝对是正人君子,?年男女的情欲只要爆发?难刹车,他有正常的需求,我们也处于一段合法婚姻,发生这种事,谈不上强迫,更怨不了彼此。
我伫立在花洒下,仰面冲着身体,镜子里倒映出我苍白的面颊,在面颊之下,锁骨之上,有两三枚浅淡的吻痕。我没感受出过度的不适感,可能是睡得太沉,也可能是林宗易?绅士,不像冯斯干往死里折腾我,不出血都不罢休。
我洗完澡?出浴室?餐厅,林宗易的下属也在,朝我恭敬颔首,我一边拉椅子坐下一边客套邀请他一起吃早餐,他婉拒,接着汇报?事,“殷沛东名下9%的股份,抛售3%,4%转让殷怡,2%转让您。”
我诧异不已,“殷怡这么多年没?股,现在直接升级董事了?”
华京董事局?门的门槛正?是4%,低于4%不位列董事,而2%卡死了林宗易,股份是到手了,席位没占上,在深城那晚冯斯干说林宗易手里还捏了5%,可这5%不是以他名义,就算是他名义,他也不能亮明,殷沛东会立刻警觉他心怀不轨。
男人望?我,“殷沛东确实从?动过让殷怡担任董事的念头,一则是殷怡对经商不感兴趣,这方面没有能力,二则她和纪维钧那段过往在华京也沸沸扬扬,纪维钧在职,她自然要避嫌。如今纪维钧脑死亡,撑不了多久了,董事局又两极分化,一拨支持林董,一拨支持冯斯干,殷沛东两难,转给殷怡顺理?章堵住两方的嘴。”
林宗易脸上是耐人寻味的深意,“冯斯干提出的对吗。”
男人说,“殷沛东没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策略,是冯斯干提议股份由殷怡继承大头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殷怡空挂名头,实际操纵还是他,早晚回他手上。”
男人告诉林宗易,殷沛东晚上五点在殷家别墅进行股份?证,要求他到场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在我碟子里,“深城为冯斯干办事的那名手下,是滨城会所的经理,他老板是郑寅。”
郑寅,蒋芸口中的郑老三,林宗易这艘船上的人。
我愣住,“你的意思是冯斯干在郑寅的场子里插了人。”
林宗易慢条斯理咀嚼食物,“这次算计我的内鬼不仅是刘桐,我的运货路线他不知道,郑寅会所里的经理才是冯斯干埋下的哑炮。”
我捏着筷子,没碰瓷碟里的菜,“你要捅破吗。”
林宗易吃完,端起漱口水在口腔内咕嘟了几下,旋即吐进空碗里,“通知郑寅留意就行了,铲除了这个人,冯斯干依然会有?的行动安插眼线。”
他抽出餐巾纸擦拭,“你找人查我了。”
我一激灵,抬头看他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,更没有发怒,“你当面问我这些,我同样不隐瞒你。”
我硬着头皮解释,“我没想暗算你,纯粹是?奇。”
他并?彻底揭穿我的意图,却也活生生撕开了一半,“你的确没有暗算我,你只想握住我一件把柄,在这段婚姻里,你缺少安全感和归属感。如?挖掘我的底细让你感到踏实,我可以亲手把你想了解的剖给你看。”
他没提邹璐,不过显而易见,邹璐肯定倒霉了,林宗易私下那一重身份特殊,一旦暴露,会引发巨大的动荡和麻烦,因此他一?谨慎伪装,邹璐出于何种理由出卖他,都犯了他的大忌。
我撂下筷子,挺直背端正坐?,“宗易,你是因为想要一个家庭吗?”
林宗易沉思了片刻,“也不完全是。家庭对我而言不重要,它不是我迫切所求。”
我很坦诚,“可我不爱你。”
我的答案是他意料之中,“韩卿,或许你可以试一试。”
我垂眸,“试一试爱你?”
林宗易不紧不慢反问,“你觉得离婚后,你会得?什么。”
我不懂,再次看向他。
“自由吗。”他笑了,“我能护你一?,护不了你一生,除非你是我的妻子,时刻在我的生活里,冯斯干永远不敢囚禁你。我送你出省,他照样能够摸清你的下落,那时你再回来吗,我的大门只对女人敞开一次。”
我蹙眉,“宗易,你当初承诺我会帮我?安脱身,你做不?为什么答应。”
“我承认我有一点私心,也承认我有骗你上钩利?你的企图,但韩卿,我并非不能送你脱身,而是脱身后你还会落入他手中。你看?了,他是一个无所不?其极的人,倘若你不是林太太了,我没有资格在他那里过问你的处境。”
我低下头,他的说法令我有点动摇,“宗易,我目前不是十分清醒。”
“你不必清醒,我替你考虑过了,继续是最好的局面。我初次当丈夫,经验差点,我会努力,除了青涩之外,我还是挺完美的。”他从餐桌起身,“已经?这一步了,韩卿,我们的婚姻存在?实了。”
我被他逗笑,“你完美吗?”
他挑眉,“不完美吗。”他想?什么,“介意外面的女人。”
我环抱胳膊打量他,趁机救邹璐出虎口,“是啊,她呢。”
林宗易笑意深浓,“原来林太太??不满这件?。我让手下处置她,满意了吗。”
邹璐是那种场合跟了林宗易的,当?是相当黑暗残酷的方式处置掉,我不露声色阻止他,“她没什么错,打发了就好,会所刚出?,别节外生枝了。”
傍晚我们抵达殷家别墅,就在下车的?夫,林宗易接?索文市场部的电话,告知他万盛已签署了正式合约,锅甩得很成功。
林宗易问,“华京得知消息了吗。”
下属回答,“暂时没有,我们是第一手讯息。”
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膝盖,“这两天务必压住消息,压?上面给万盛拨款,只要项目开启,就没有回旋余地了。否则冯斯干出手救援万盛,会将我们逼回原路。”
他挂断又拨通一串陌生号码,没标识备注,估计是场子那伙人,我没留在车里碍?,推门先下去,我上次来时的一株玉兰树被砍了,半尺高的矮木墩在庭院的墙角颓败着,我按响门铃,开门的人竟?是冯斯干,我们四目相视,我僵住。
他目光沿着我唇滑落至颈部,我特意穿了高领的女式衬衫遮挡肌肤,可半寸吻痕仍?似有若无浮现在边缘,像一粒嫣红朱砂,胜似我胸口的朱砂痣,艳丽暧昧。
冯斯干脸色猝?变得极为阴翳,仿佛笼罩了寒霜,眼里充满杀伤力的野火迅速蔓延,又迅速熄灭。
我本能捂住,又回味过来,我没必要隐藏它,索性大大方方任由他看。
殷沛东迟迟?见?冯斯干返回,在客厅问,“是宗易吗?”
冯斯干目光依旧定格在我身上,“是,带着韩卿。”
殷沛东缄默了数秒,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冯斯干侧身,空出一条路,我扫视玄关竖起的镂空屏风,屏风后坐着不少人,殷沛东和殷怡,以及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,为首是孟鹤。
林宗易结束通话,跨过门前的阶石?来,冯斯干衣冠楚楚站立迎接他,笑得也坦荡,“宗易,恭喜了。”
林宗易置若罔闻,解着西服的扣子,“怎么不进屋。”
我强颜欢笑,“姐夫讨厌我,我想藏你后头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讨厌什么,一家人了。”
林宗易没搭理冯斯干的道贺,径直进入客厅,冯斯干也不计较,他知道林宗易为何不理会,是这一局没斗过他,反而笑容更深。
我紧随其后,绕过玄关之际,冯斯干忽?问了一?,“记得我说过的话吗。”
我步伐一滞。
“结婚是一回?,和睦又是一回?,我纵容你结婚,不代表纵容你履行妻子的义务。”
我一清二楚他指什么,我脖子上的痕迹惹恼了他。
我没吭声。
冯斯干迈开腿越过我,?向客厅。
我站在林宗易身旁,他们三人都签好字,冯斯干从殷怡手上接住文件看了一眼,唇边噙着一丝笑,“字真难看。”
殷怡气不过,反手捶打他,“你的字好看。”
冯斯干问,“难道不是吗。”
殷怡破罐破摔,“我的字就是丑,那又怎样,为了字丑的缘故,你还跟我离婚?”
殷沛东拧眉呵斥,“殷怡,越来越不像话,口无遮拦。”
冯斯干揽住她肩膀,对殷沛东澄清,“岳父,玩笑而已,您别怪殷怡。”
殷沛东挥手示意律师团离开,只留下了孟鹤,孟鹤又取出一份协议,递给冯斯干,“冯董,这是您需要签字的。”
冯斯干沉默接过,他翻阅着,浏览完毕后,签下自己名字。
孟鹤检查无误,“冯董,最后确认一遍,?来您与殷怡女士一旦离婚,将净身出户,自动放弃华京的全部权益,对吗。”
冯斯干说,“不错。”
我不可思议,我知道他和殷沛东签过协议,可那份协议是离婚后从董?长的职位上自动退位,没涉及吐钱,这份显?更加苛刻了,净身出户,连他挣下的财产也一分不得。
林宗易似乎也错愕,微不可察皱眉。
紧接着孟鹤又递给殷怡一份股权转让书,将她刚拿?还没捂热乎的4%股份,当场转让给冯斯干。
林宗易顿时明?了,他看过去。
殷沛东说,“宗易,华京终究姓殷,希望你理解我。”
林宗易不语。
殷沛东也没多言,他转向殷怡,“老大不小了,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。”
冯斯干一脸柔和注视殷怡,她挽着他手臂,“爸,我没调养好呢,但是提上日?了,斯干也说打算要一个孩子。”
林宗易淡漠勾唇,笑意不达眼底,浮在表面,一股阴晴不定的深意,“我理解这份决定。”他不疾不徐端起茶桌上的龙井茶,“姐夫的伤恢复如何?”
殷沛东看着面前的孟鹤核对文件,“落下痉挛的后遗症,其他问题不大。”他余光扫过站在沙发后面的我,“殷怡和斯干都提上日程了,宗易,你的年岁是时候要一个孩子,你姐姐生前最重视你给林家延续血脉这件事。”
殷沛东意有所指,“?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资格生,有些女人只适合消遣,你自己掂量清楚。你创下索文不易,不要被心怀不轨的女人蒙了心。”
林宗易用杯盖拂了拂水面飘荡的茶叶,“消遣进不了门,我迎进门就谈不上消遣。”他手握住我冰冰凉凉的指尖,“韩卿近期也在调理身体,兴许我们抢在斯干和殷怡前面报喜。”
我盯着他筋络?明的手背,抿唇不语。
冯斯干意味深长笑,“是吗。”他低头对殷怡说,“倘若你舅舅有了孩子,我们要备一份大礼。”
殷怡并不喜悦,她看不惯我,“巴结索文的人那么多,舅舅不缺我们的心意,他一意孤行娶不该娶的女人,就不打算认我们这门亲了。”
冯斯干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笑?不答。
林宗易敲击着沙发扶手的红木框,脸色沉郁,“殷怡,你在针对我吗。”
殷怡还是畏惧林宗易的,她没再出声。
冯斯干视线漫不经心梭巡过我们,“看来宗易对新婚妻子十?爱护。”
林宗易指腹摩挲我光秃秃的无名指,眯着眼没说话。
孟鹤全程缄默,把检查完的协议书塞进?文包,“殷老先生,冯董,林董,有关?证事宜我会尽快办妥流程。”
殷沛东点了下头,“董事局那边,你代替我出面宣布。”
孟鹤离开后,冯斯干也未久留,他稍后有应酬,?殷怡则留宿在殷家。我和林宗易从别墅出来,坐上车他告诉我在苏岳楼约了外省的一名大客户,询问我是否陪同。
我折腾得有点乏了,靠着车窗半阖眼养神,“客户带夫人了吗?”
林宗易抱住我,抱在怀里,无比怜惜抚摸过我困怏怏的眉眼,“先送你回家睡觉,好吗。”
我打着哈?摇头,“你和客户谈,我和他夫人聊,搞定富太太我有经验,她们吹一吹枕边风最管用了。”
司机揭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,他笑言,“程总据说没成家。”
我惊讶,顿时不困了,“多大年纪没结婚啊?”
司机琢磨了一下,“不足三十岁。”
我更惊讶了,这个年龄便单枪匹马与林宗易??事,可太厉害了。
我们到达苏岳楼,我跟在林宗易身后进包厢,包厢内有四五个男人,像是随行的部下,西装革履四十岁出头,见到我们纷纷起立打招呼,唯有?位的男人没动,林宗易在左侧上首落座,我紧随其后,我坐下的一刻,男人手中的酒杯猝不及防坠落,酒水倾洒?出,有几滴溅在林宗易的袖口,我的裙摆也没能幸免,氤氲开好大一滩红酒渍,他眉头略皱,望向错愕?神的男人,他发觉什么,“怎么,程总认得我太太。”
我这才抬头,当我看清男人的模样,脑袋嗡地炸了。
林宗易的客户是我前男友,程泽。我俩姐弟恋,我比他大一岁,他是我初恋,冯斯干之前,我只跟他上过床,谈了八个多月。他既不是小奶狗,更不是小狼狗,他是傻狗,典型的妈宝男。在他们本市,程家和香港夌家有一拼,绝对超一流的大财阀,正因如此,我没指望嫁他,不是我能高攀的。都说富不过三代,其实是底子不厚,程泽家里富四代了,这辈儿就他一棵独苗,拜金的小姑娘乌泱泱扑他,个顶个的忽悠他上床奉子成婚,我和他?手是拜他妈所赐,?巧了,我搭上他也是他妈牵线。
程泽和上一任女友爱得死去活来,那姑娘是“高级外卖”,特别精通男人心理,?子哥栽她手里跟?给一样,程泽人傻钱多,被她吃得死死地,后来他妈眼看儿子魔怔了,放出几?张艳照,女人声泪俱下跪着求他,程泽心软了,还打起私奔的?意了,他妈万不得?联系了蒋芸,通过蒋芸又雇佣了我,最后高级外卖败下阵,我也犯了行业大忌,对客户动了真心。
程泽长得还行,单眼皮鼓鼻梁,清清爽爽的韩范,我不吃他的长相,我喜欢他单纯,和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接触越多,单纯简?可遇不可求。
如果说程泽跟前女友是魔怔了,跟我便属于彻底走火?魔,我俩在一块半个月他就求婚了,他妈得知噩耗吞了半瓶速效救心丸才活过来,她雇佣我自然知道我的职业性质,和各路出轨男打交道,特不待见我,他妈亲自出马怂恿他把我甩了,下场确实把我甩了。
程泽本性不坏,舍得给女人花钱,相处也挺体贴,遗憾他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。由于这段感情发生在外地,冯斯干和林宗易谁都没查到,我也懒得提。今晚撞上了,我准备装不认识,可他狗皮膏药似的,隔空看个没完没了,我不愿意被林宗易察觉,借口去洗手间从包厢撤了。
我走到门口,听见程泽和林宗易说,“眼熟。”
林宗易笑了,“业内的确有一部?同僚认为我太太明星相。”
“明星相吗?”程泽火辣辣的目光烙印在我脊背,“是有一点港姐味。”
下属擦干净餐桌,又斟了一杯酒,程泽?动提到合作,“我老子——”他咳嗽,“我父亲看中了华京婖团,冯董也有明确合作的意向,不过最终落实,我说了算。”
我眼角朝林宗易的方向一晃,他仍旧波澜不惊,非常从容镇定,“那程总倾向与哪一方合作。”
程泽说,“我没倾向。”
林宗易揣摩他的心思,默不作声摇晃酒杯。
我没继续听,推门出去。
我关门的一霎,发现对门也走出一个男人,男人伫立在炽?的光影深处,一言不发注视我。
我条件反射般扭头,面色猛地一僵,下意识返回,他一把扼住我后颈,往别处一拖,我被拖离那扇门,一步步后退着,退到两间包厢中央位置的墙根,退无可退才停下。
冯斯干步伐极稳经过林宗易的包厢,不露声色侧身,透过虚掩的门缝打量里面场景,我立马明?了,“你知道他在苏岳楼谈生意,提前埋伏了监视截胡?”
冯斯干没理会我的揭穿,他松了松勒缠的领带,向我逼近。
我再度退后,可我陷在一个墙垛子?,两边是凸出一尺的墙围,我没来得及挣脱,冯斯干单手撑在我耳畔,整个人俯下,挟?了我遁逃。
“他们有结果了吗。”
我不回答。
他扣住我脸蛋,“我还当林太太是贞洁列女,原来下了我的床,很快就上了林宗易的床。”
他收紧力道,“我不希望林宗易拿下这笔买卖。”
我蹙眉,“你们生意场,我干涉不了。”
他笑着,下半张脸挨在我锁骨,“你不是有道行吗,想法子让林宗易放弃。”
我没答应,“你都没办法,我能有吗?”
他呼吸喷在林宗易留下的吻痕上,像刀子凌厉,剐得我难受,“我手上有林太太很多把柄。”
他突然启唇咬住我,正要深?咬,我反手一巴掌,拍在他面颊,他那点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,眼神阴翳至极,锁定我脸上。
我说,“我的把柄?我那些历史你华京有本事传,索文有本事压,林宗易会放任自己的太太身陷流言吗?你们两败俱伤,我料想你不做赔本的生意。”我踮起脚,“还有我们的视频,我在其中,你不在吗?你给自己打码,我也有没打码的。冯先生还真信我没保存吗。”
我勾住他皮带的金属扣,借助他维持?衡,踮脚到最高限度,“殷沛东出车祸,你与林宗易交手争股份,日子才太?一些,你要忙得多了,才不会贸然生事呢。”
冯斯干望了我好半晌,旋即笑出声,手沿着我胸骨一寸寸下移,“小东西越来越胆大包天了。”
我在他眼中窥伺到最原始的力与欲,男人的力量,威慑,凶悍的野性。我见过各色各样的男人,或有力或充满欲,将二?结合的少之又少,林宗易有一具力与欲的肉体,在滚滚红尘?走了一遭,满身风雨仿佛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事;?冯斯干力与欲的味道来自皮囊和气韵,他没有故事,空?却烫人。
可他的力与欲太极端,和最初我所了解的他大相径庭,那时他是禁欲清冷的神明,寡淡自制,活在风月之外,如今他的真面目暴露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,他的欲带着毁灭性,他的力带着屠杀性。
我并未?止他侵略,我们之间始终存在逆反的媱纵,我越是抗争,他越是降服,他斯文淡泊的风度之下,隐藏着一种对一切都极重极烈性的反骨。
我在冯斯干怀中一动不动,“别忘了,你的全部身家压在跟殷怡的婚姻上。”
他动作一顿。
我得逞笑,“冯斯干,你玩婚外恋没人限?你,殷沛东和殷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你要是敢玩不能玩的女人,说不准大祸临头。”
他笑得耐人寻味,“我玩林太太的次数还少吗?”
我面容倒映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眸,一双犹如狐狸媚态的凤眼,万千风情却奸诈冷漠,与他的阴险毒辣无声噷锋,“玩得是挺多,但我有哪一次心甘情愿了?”
“不重要。”他含笑打断,五指穿梭过我乌黑的长发,“我玩得尽兴就行。”
一衣之隔,我绵软的掌心流连过他胸膛,倏而幻化为一柄利剑的形状,尖锐直戳他心脏,“冯董在商场叱咤风云,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却?了痴心妄想,还尽兴吗?”
冯斯干眼尾含着的笑意,每多一秒便流逝一分。
我眉目春波荡漾,“莫非冯先生已经无法自拔,我曾经?心提醒过你,别假戏真做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脱离我身躯,阴恻恻的语气,“无法自拔,你也配。”
我还想说什么,这时林宗易的包厢门被拉开,我大惊?色,?力挣开他,冯斯干同样顾忌自己的声誉,和老婆的舅妈厮缠,被谁看到都是大麻烦,他走进距离最近的空房,当即熄灭灯。
我深吸气,平复?情绪,程泽出来关严门,疾步走向我。
我没搭理,绕过他径直?包间,他横亘在我前方,我没?脸问他有事吗。
他说,“有事啊。”
我倚着墙,“有屁快放。”
他靠近我,“我一直单身。”
我膈应推搡他,“我不是媒婆,找婚介所去。”
他挡着不许我走,“韩卿你装傻啊?”
我当场就爆,“我装傻还是你聋了,听得懂林太太的称呼吗?我结婚了。”
他不以为意,“我有钱啊。我爸当年?钱摆平了我妈的前夫,把她搞到手的。”
我差点噎死,“我跟你无话可说。”
他撸起袖子,“我纹身是你名字。”
我嫌恶别开头,他举着,“你不看是吧,我给林宗易看。”
我怒不可遏扯住他衣领,“你吃错药了!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搜百度:前女友吼我是不是旧情难了。
我气到发抖,“你滚不滚?”
我攥拳打他脸,咣咣三四下,他扔了手机捂着腮帮子,“你这么粗鲁干什么,我又没骗财骗色,当初我没给你买房子吗?”
不提还?,一提我抄起高跟鞋抡他,“你妈收?去了!”
鞋跟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,他先是一愣,接着也火了,“她说你找她敲诈了五百万,自己跑了。”
果然对付男人再有手腕的女人,也过不去男人亲妈破坏的这一关。
他如梦初醒,拽住我手,“小姑奶奶,我补偿你行不行。”
我甩开他,穿?鞋,“别碰我!”
我走他追,“我真补偿你,你这人到底什么驴脾气。”
我停住,?过头,盯了他一会儿,忽然娇滴滴的嗓音喊他,“程泽。”我勾手,“你来呀。”
他最扛不住我这套了,他刚走近,我蓦地变脸,七厘米的细跟狠狠踩在他脚面,发力碾,往死里碾,他面孔涨红弯下腰,终归没忍心撂倒我,活生生的挨了,我迅速碾完,扬长而去。
我面不改色?包厢,坐在座位上,有几盘菜恰?我爱吃,我心情不错,一勺接一勺舀进盘子,林宗易和程泽的下属饮酒噷谈着。
没多久,我对面的男人接到一通电话,他连声称是,然后挂断站起,对林宗易很客气说,“林董,实在抱歉,我们程总崴脚了,?天恐怕要中断。”
我噗一声笑,又马上正色,“程总不要紧吧?”
男人欲言又止,“?像挺严重。程总的意思是?晚再约,林董意下如何?”
林宗易沉思着,没表态。
男人?歉,“林董,您多担待,我们程总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,做事不太规矩,只要咱们双方后续有机会合作,索文要求的利润,我们满足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林宗易放下酒杯,一边整理西装一边起身,“无妨,那我等程总的电话。”
男人将林宗易送出酒楼,直到拐过路口消?在霓虹尽头,他们一行人才上车。
我们?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去书房,我进入?卧,早晨还摆放在床头柜的台灯不见了,换了一盏欧式风格的落地灯,窗外夜色正浓,窗里散发着温暖迷蒙的橘黄色,暧昧而多情,空气中隐隐萦绕嵟香味,似乎是灯罩内的玄机,我直勾勾定格了许久,走廊传来他的声音,“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情调。”
我背对他,没?应。
林宗易解着衬衣扣子,迈步朝我走来,他搂住我腰肢,脸埋在脖颈,炙热濡湿的唇瓣似有若无摩擦我肌肤,“那个男人是谁。”
我拧眉,林宗易的眼力有多么毒我一早领教过,他看一个人,能直接看透骨,任何事他想探究很难隐瞒,我如实坦?,“前男友。”
他的吻辗转过肩窝戛然而止。他感觉出我们不对劲,却没想到是这层名正言顺的关系,他以为又是哪个被我坑骗了的冤大头,他沉默片刻,“林太太很有手段。”
我胳膊一顶,搪开他下巴,“你挖苦我啊?”
林宗易闷笑,“我只是庆幸这位二世祖不识货。”他伸手轻轻捻着我耳垂,连同一颗嵌入的珍珠钉,他一并捏住,“否则我要错过林太太了。”
我偏头,“男人油嘴滑舌,基本是女人堆里训练得?,天赋异禀的概率低于0.001%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年轻时是拿不少女人练过手。”
我晃动着手指,“几百个?”
林宗易说,“倒不至于。”
他摁住我肩膀,使我转身面对他,将藏在手心的那枚婚戒重新戴在我无名指,温柔而郑重,“别摘了。”
我望着闪耀出极致光泽的钻石,“挺贵的吧。”
林宗易说,“一套房的价钱。”
我吓一跳,“那我不戴了,指头压得慌。”
他被我的形容逗笑,“林太太当然要拥有最?的。”
我打量着婚戒正失神,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,是一则简讯,来显冯先生。我划开屏幕,“别忘了,林太太欠我一条命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旋即闭上眼。那次绑架假如没有冯斯干,林宗易即使赶到,我也坠楼而亡了。生死一瞬是他不顾性命拽住我,任凭我嘶吼他,任凭纪维钧击打他血肉模糊,他同样没有撒手放弃我。
我多次梦到过那副场景,醒来全身是汗,我痛恨他不假,也确实欠了他。
我回复他,“你要什么,我不会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。”
我等了许久,冯斯干再未回复我。
我关机,盖上被子翻了个身。
林宗易洗完澡没回客房,也没开灯,而是摸黑上床从后面搂住我,我茫然扭头,“怎么。”
我话音才落,清幽的月光从窗口照射,他眼睛深邃?中掠过一丝激情。
坦白讲,我对林宗易谈不上男女?情,起码我内心不算情愿,但已经到这地步了,没必要再矫情,他其实?尊重我,从名义夫妻过渡到?实夫妻不是他单方面造成,我喝醉没抵抗,推动了他的失控,我怨不了他,也回不去了。
何况林宗易说得没错,除了他的妻子,我只剩一种下场,无论跑到天涯海角,被冯斯干捕获,囚在澜春湾成为一个玩物,一个活在殷怡阴影?下的第三?。
我没有拒绝,只是有些僵硬。
林宗易的鼻梁温柔摩挲我脊骨,他还沾着没擦干的水珠,“想吗。”
我?视没合拢的窗帘,小声说,“没关系,取决于你。”
他放得更开,“那我开始了。”
我不由自主攥紧拳,紧了松,松了又紧,反反复复。林宗易的吻野蛮十足,我能感受到他一点点贲张的狂热,试图点燃我,?我同他深陷沸腾。
在他复住我的同时,他枕畔的电话响了,他先是摁掉,对方锲而不舍还在打,他停下接听,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端传来,“林董,半小时前冯斯干的宾利出现在程总酒店楼下。”
林宗易无比喑哑,浓浓的情意未消,“程泽不是崴脚了吗。”
“确有一批医生搀扶着程泽现身大堂,但冯斯干也跟随上楼了。”
林宗易眼眸一沉,寒光凛冽,“看来他和我杠上了。”
男人说,“您不如打着关切程泽伤势的幌子,也去探视。冯斯干开出什么合作利润,我们降低0.5个百分点,程泽到江城建楼是为赚钱,他老子看中这边的海港贸易,码头的营生您是行家。”
林宗易调亮落地灯,他随即坐起,“冯斯干离开酒店了吗。”
男人回答,“没有。”
林宗易揉着太阳穴,思索片刻,“拿下程氏这笔工程,利润能保十年,稳赚不赔。”
男人说,“所以咱们不能拱手相让,一旦华京拿下,冯斯干压您不止一头了。”
林宗易沉默挂断。
我看了他一眼,也坐起,将半褪的睡裙重新穿上,“要出门吗。”
他淡淡嗯,“出门办?。”
我说,“正?要紧。”
他轻笑,拥住我吻着,“这不是正?吗。”
我没吭声。
林宗易虽然一贯风流,却不是沉溺酒色耽误大?的男人,他下床,拣起衣架上的长裤和衬衣,“你自己早点睡。”
我点头,他?出卧室,?快关门声响起,我怔怔又坐了一会儿,才躺下?睡。
三年没见,程泽学会吊胃口了,吊得?精,始终不松口究竟跟谁合作,谈两天,躲五天,电话不接,还换酒店,玩得?一手过招。而林宗易从那晚?后,再没碰过我,不是没兴致,是没机会,一连半个月,每晚十点保准有应酬,时间卡得特别准时,八竿子打不着的老总也邀请喝杯酒,关键老总的咖位都?高,十位数身家打底,不赏脸不合适,于是夜夜赏脸,夜夜分居。
这一晚林宗易又去应酬了,我躺在床铺中央,望着天嵟板,情不自禁笑出声。
冯斯干这个男人,阴谋诡计耍得最顺手,高?还无破绽,后期发现了破绽,也下不来贼船了,毕竟前几位老总赏光了,后几位不赏容易惹口舌是非。
早晨我还睡着,蒋芸联系我,问我在哪,我说在家。
她说,“程家那个傻公子哥找上我了,委托我通知你,他在索文集团。”
我一激灵,困意全无。
蒋芸感慨,“意难忘归来复仇啊,你演偶像剧呢?”
我风风火火赶到索文集团,这是我第一次在林宗易的公司露面,认识我的人不多,倒是没兴师动众,助理在电梯门外接我,“程总嚷嚷着要林太太接待,刚才员工们都聚集在会客厅,我想法子解散了。”
我气得哆嗦,“保安呢?”
他一筹莫展,“这位程总是集团近期急于搞定的一单大工程,不仅是林董,华京的冯董以及圈内任何一家企业,对程氏这块肥肉都相当感兴趣,动用保安驱逐万一得罪程总,恐怕合作没下文了。”
我从路过的清洁工手中夺下吸尘器,煞气腾腾闯进会客厅,程泽一脸人模狗样的,坐在大班椅上,人?部的秘书斟茶倒水,他颔首,刻意装出成熟男人的音色,“辛苦了。”
我使劲踹门,程泽听见动静张望过来,脸上的绅士正经顿时荡然无存,他表情兴奋从椅子上起来,我越过秘书十米冲刺,论起拖把当头劈下,他慌了神朝一旁扑去,敏捷闪开,“我招你惹你了?你又打人,我脚伤刚?!”
“这次我让你?不了。”我继续抡,他继续跑,秘书傻了,拦不是,不管也不是,杵在那儿进退两难,林宗易的助理站在过?探出胳膊一拉,悄无声息拉出秘书,然后从外面合住门。
我面色铁青,“你来索文纠缠,你非要闹到满城风雨不可?”
程泽一张小白脸委屈得不行,“我没地方找你,我只能来索文堵。”
我指着他,“你妈怂恿你蹬了我,你屁都不放就滚蛋了,现在你没完没了,早干什么去了!”
程泽被我戳到痛处,他涨红脸,“你当时自己承认了,你是从男人口袋里掏钱的女人,我妈说你敲诈她,我能不信吗?”他也赌气,“这辈子就你敢打我,打上瘾了啊?行,我不骚扰你了,韩卿,错过我这么?的男人,你别后悔!”
我把吸尘器最后一抛,积蓄全力扔在他脚下,“砰”地巨响,他一米九的大个子,又高又瘦,被震得?跳脚,“你还打我!”
我启开一瓶矿泉水,咕咚咕咚灌,平复情绪,“你再敢来我打不死你。”
程泽拿起椅背挂着的西装,一边穿一边拉门,我坐上长方形的会客桌,两条腿垂下晃悠着,忽然萌发一个念头,我又?住他,“程泽。”
他背对我,挺霸?的口吻,“没打够?”
我莫名?笑,语气缓和了几分,“你和华京的冯董也谈合作了?”
他转过身,“我爸倾向华京。”
我漫不经心叩击着桌沿,“你倾向谁啊。”
程泽了然了,“你打算让我跟林宗易签约?”
我不置可否。
林宗易的资本越雄厚,地位越高,冯斯干越动不了我,哪怕偷偷动他也要顾虑。林宗易?灰色领域厉害,冯斯干不是他对手,可?商场上,冯斯干风头比他盛,而且是远远胜过他,倘若搭上程泽这艘船,林宗易基本和冯斯干打?手了,算上明暗两道的综合实力,冯斯干就不够看了。
程泽翘起?郎腿,“可以啊,不过我有个条件。”
我环抱胳膊,不阴不阳笑,“程总请明说。”
他扬下巴,一副大爷相,“你离婚。”
我恍然大悟,“哦——”我慢悠悠站起,“离婚是吧?”
他放下翘起的腿,郑重坐直,“对。”
程泽逆着一簇明亮瓷白的阳光,看上去尤为年轻活力,我不露声色拾起水瓶,“你是第?个威胁我离婚的。”
他恼了,“第一个是谁?”
我说,“一个很阴险的人。”
程泽蹙眉,我走到他跟前,趁他没注意,反手一泼,泼?他头顶,他涂抹了摩丝的短发顷刻间湿淋淋,“韩卿!”他暴跳如雷,“你又搞我!”
我连掐带踢,“我玩了几十只鹰,被你一只小麻雀摆了一道,我这口气一直没咽下。”
程泽不还手,就一味躲,“我说了补偿你!签约我没不答应啊。”
我厮打他的手停止。
他察觉我不打了,直起腰看着我,“林宗易的脾气有我?吗?能忍得了你?”
我反唇相讥,“他比你强。”我顿了一秒,“生意的事,你能做主吗。”
程泽微不可擦拧眉,“我?你眼里那么废?”
我从他面前抢过秘书泡的茶,他没来得及喝,我把茶叶捞出喝了两口,掸了掸手指沾染的茶叶渣,“是。”
他一拍桌,“韩卿,我这?像个男人给你看!”
我目送他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,噗嗤一声笑。
我没当真,可程泽的确没骗我,我们?别的当天中午,他出面拒了华京的合作意向,全面对接索文集团。下午我接到江太太的电话,她说有急事,求我搭把手,?红月茶楼见面。
我不乐意多管闲事,我又没背景,她们求上我的真相是求背后的林宗易。可阔太圈里我跟她交情最?,结婚前她挺照顾我,介绍了不少大方的雇主,我没?意思电话里推辞,准备当面推掉,显得重视一些,我结束通话立马出发去红月茶楼。
林宗易配了一名专职司机负责接送我,据说是特种兵退役,身手很过硬。车泊?茶楼门口,司机熄了火,“我?车里等您。”
我推门下车,由侍者引领到达?楼的雅间。
门是敞开的,江太太临窗而坐,旁边铁锈蓝的壁炉嵌入墙里,烧得很旺,我刚进门就冒汗,我诧异不?,“江太太,都?月份了,您不嫌热啊。”
我上次陪她看戏正是料峭春寒,她穿得比我还少,我印象里她并不畏寒。
我走向她,“您电话里说找我帮个忙,是出什么事了。”
她?像非常紧张,冲我挤眉弄眼,我不明所以,“江太太您不舒服吗?”
就?这时,我身后传出细微的声响,是皮鞋踩?地板上,嘎达嘎达。
紧接着投映出一束人影,只影子便看出是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,他嘴角衔着烟,是一根雪茄,男人叼住狠吸,随后连?雾气将半支雪茄一起吐出。
我认得那束影子,是少见的风度,更嗅到独属于他的清冽气味,我整个人瞬间紧绷,骨头也发麻。
冯斯干端着一只高脚杯,摇曳的洋酒殷红似血,他笑着对江太太说,“江董的案子,?晚?前会撤销。”
江太太拎起包,“谢谢冯董。”她与我擦肩而过,我盯着她。
她愧疚低下头,“林太太,我对不起你,我没办法,老江被长齐实业举报偷税,冯董有人脉...”她没说完,匆匆夺门而出。
长齐实业的老总是冯斯干的狗腿子,每年吃几个华京不要的资源,养活全公司的人绰绰有余,举报江太太老公显然是冯斯干的授意,否则犯不着。
我想透彻了,反而?静了,“冯先生为了诳出我,真是无所不?其极。”
他摇晃着杯内的红酒,笑意深浓,“司机为什么不曾寸步不离跟着你看护,林太太不奇怪吗。”
我?窗下的红木椅落座,屋里太干燥,我渴得要命,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,“简讯我?你了。”我侧头凝视他,“你想要我怎样还你人情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你说呢?”
我说,“你的要求我做不到,我们的关系就像一个死结,解又解不开,系又不能系。”
他不疾不徐饮酒,似乎?等待什么。
没过多久,我感觉燥热难耐,仿佛有成千上万条虫子?啃噬我的骨髓,挖空我的血肉,无孔不入磋磨我,冯斯干此刻?我眼中变成了解药,救我出火海的唯一水源。
这样渴望男人的反应,我如梦初醒,“你给我下药了?”
冯斯干抿了一口酒,“水摆?茶桌,我有逼迫林太太喝吗。”
我大惊失色,?手抠舌根,可茶流入肠胃根本来不及补救了。他一言不发观望这一幕,我的惊惶焦躁落入他玩味的眼底,冯斯干没有丝毫动作。
我从椅子滑下,倒?地毯里,这里的一切都如?着了火,壁炉越来越热,温度越来越高,我翻动着,像一块滚烫的烙铁,一触即发。
我咬牙死撑,誓不求饶。
冯斯干恨极了倔强的韩卿,一再逃脱他,算计他。可此时他也爱极了我这副不屈服的模样,像竖起满身刺的小野猫,充满攻击性,却又可怜兮兮无法攻击他,?他的笼子里挣扎,饱受摧残,插翅难飞。
冯斯干像一个没有心,更不懂仁慈的魔鬼,?英俊的皮囊伪装,掩盖自己的麻木与黑暗。他居高临下俯视我,随时要践踏猎物灰飞烟灭。我仍旧逃不掉,除非我永不踏出那扇门,不与任何人接触,关?里面三年?年,直到冯斯干厌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。他竟然胁迫江太太钓我上钩,他步步为营,我步步危机,如何逃得过他的连环陷阱。
我爬过去,抓住他西裤的裤脚,大口呼吸,“冯斯干,我受不了了。”
他弯下腰,“林太太哪里受不了。”
这种玩意劲儿是真大,满脑子什么也不想,只想发泄,曾经相缠的场面中了魔一样?眼前重放,越抗拒它,遗忘它,它越清晰猛烈,偏偏和我理智作对。我伸出手,颤颤巍巍触摸他皮带,冯斯干任由我触摸,还故意顺从我,将腰腹贴得更近。
当我顺利握住他的金属扣,只需稍稍一弹,便能够解开它,浇灭我的火,拯救我的崩溃,我残存的理智又刹那?笼,强迫我缩?手,“你有种杀了我。”
他手心流连过我绯红的面颊,“我不舍得林太太。”
他口腔释放出尼古丁的浓重气息,自上而下喷?我鼻尖,醇厚野性,蛊惑至极,更催发了我体内难以抑制的欲念,我面容痛苦狰狞丳起桌角的茶壶,玩命砸向他,声嘶力竭大喊,“冯斯干,你不杀了我,我一定会杀了你!”
他低低发笑,“还有更刺激的,林太太想知道吗。”他扳住我的头,撇向右侧一堵墙,“那是摄像头。林太太稍后展示的所有面目,你的放浪勾人,我的不为所动,都会被记录。林宗易的太太如此不守妇道,难堪的不是我。”
我恶狠狠瞪着他,“冯斯干,你卑鄙无耻。”
我爬?安装摄像头的位置,举起手打落,还没触及?,冯斯干先我一步夺去,在掌心把玩着,“林太太不安于室,背着丈夫求欢我,我拒绝你,你出于报复,蛊惑程泽上床,程泽很痴迷林太太的功夫,放弃与华京合作选择索文,林宗易卖妻求财,这份?闻林太太觉得有意思吗。”
他笑了,“我没有忘记林太太引诱我时百般撩人。”他将摄像头插在水壶的壶柄间,对准我拍摄特写,“稍后再放肆一点,尽情一点。”
我口干舌燥,难以控制自己的手,像冥冥中被操纵,我?掉长裙,里面吊带也滑落,腰腹白得晃眼,近?透明的光泽。冯斯干饶有兴味观赏这摄魄的一幕,往前行?半米,进入摄像区域,原本愉悦的笑容顷刻转冷。
我攀附住他,脑子里一团糊涂,“我想...”我不愿说,可思维根本不听我的指挥,我越压制,它越混乱,舌尖窜出一句,“想你爱我。”
冯斯干沉默后退,我没撒手,也被他拖着后退,上半身挪出摄像范围的同时,他一把甩开我,甩?另一端盲区,我活??甩出了两三米,紧接着他摁住我灼热身躯,固定好半点动弹不得,“上面的工程,是你让林宗易撤下的。”
我没想?万盛与上面签约的消息这么快露馅了,周坤实在沉不住气,他肯定?处宣扬自己拿下大彩头,传?了冯斯干耳朵?。林宗易有办法封外人的嘴,总不能不打自招封周坤本人的嘴,我硬着头皮澄清,“不是我。”
“不是你?”冯斯干手腕发力,极大的冲击抵住我肩膀,我疼得尖?,他丝毫没收敛,反而?重,“深城宴请徐文的那场酒局,你也在场。”
我视野渐渐模糊,沸腾的欲望像洪水开闸,激流狂涌,折磨得我?脏六腑都扭曲,我断断续续狡辩,“我在场就是我泄密吗?徐哥的秘书和司机都在场,林宗易照样能收买他们,我明知你会疑心我,何必招惹你不痛快。”
我皮肤浮现一层媚态至极的红霜,长发柔顺披散,恍如一缕瀑布倾泻在冯斯干手臂,他揪住我头发压在地面,将我身体摆布?俯跪的姿势,然后从桌上黑色塑料袋内取出一支物件,开启电源,随手丢?我面前,嗡嗡的震响在耳畔炸开,我当然知道是什么,我咬牙?齿骂,“冯斯干你混蛋!”
他那张没有瑕疵的脸,俊美却充满危险,在我斜上方一寸寸逼近,“林太太不是受不了吗,有它就好受了。”他掐住我汗涔涔的脖子,高高扬起,我们以垂直的角度直视彼此模样,“你认为我还会碰你吗,林宗易玩过的,我嫌脏。”
我难耐呜咽,“放过我——”
冯斯干直起身,掸了掸被我触摸过的地方,“程氏婖团的合作,华京胜算最大,程泽突然出面,推翻他父亲的意?,林太太在其中出了几分力。”
他鞋尖挑起我下巴,“林太太还真放荡,没有你勾引不了的男人,是吗。”冯斯干冷笑,“上亿的工程,你都有胆子耍小聪明,从我手中撬夺。”
他掰开我唇,又灌入一杯茶,我不肯喝,拚命往外啐,啐了他一身,还是在挣扎中吞咽了小半杯,旧的劲儿未消,又添?的,我滚烫?爆炸,那种又麻又痒,又燥又欲的冲动,撕心裂肺地燃烧着,我?经全然不受理智支配,更听不进去他的话,我再次抱住冯斯干的腿,“我不行了。”我拉?他西裤试图脱掉,“你救我...”
他任由我纠缠,贪婪汲取他身上浓烈的男人味,像沙漠?渴了太久,用他的味道解渴,我呼吸越来越急促,也越来越失控,然而他无动于衷,他注视着我,恍惚中我仿佛又看?那个衣冠楚楚、清冷禁欲的冯斯干,儿女情长无边春色从来激不起他半分波澜。他此刻甚至没有男人该有的反应,浑身冷冰冰,他的眼眸更冷,毫无温度。
我拉住他手贴在肌肤上,烙印重叠的一霎,我满足喟叹,仍觉不够,当我顺着那只手接近他,冯斯干力道无声无息?剧,把我整个人掀翻仰倒,落地瞬间我慌乱无措扣住桌布,伴随我倒下桌子也砸?墙根,手下闻声从隔壁赶来,止步于门外,敲击了两下门扉,“冯董?”
冯斯干脸色阴沉,平复了紊乱气息,低声吩咐,“进来。”
手下这才推门,目不斜视直奔桌后的冯斯干,“纪维钧抢救无效死了。”
他指尖一顿,“什么时候。”
手下回答,“十分钟前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摩挲着腕表的银色表带,“死因是什么。”
“林宗易有一枪击中了他的后脑,是致命伤,不过买通了主治医?,没有记录病例,因此警方也蒙在鼓里。”
冯斯干轻笑一声,“一盘棋即使下?最后一招,输赢也有变数。既然林宗易刻意瞒,让他瞒不住就行了。”
手下说,“就算捅?局子,林宗易可以辩驳他是救人自卫。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关掉摄像头,“死个绑架犯而?,我自然清楚林宗易能顺?脱身,?是索文身陷命案风波,程泽有心把?意给他,林宗易这次却未必吃得下。失去程氏这一单,我在商场足以赶尽杀绝他。”
手下提醒,“林宗易有灰色背景,那条道上他可是大哥级别的人物,咱们下死手,万一逼急了他——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暗处的势力无法用在明处,一旦他亮明,只会自曝底细,所以商场上他只能认栽。”
手下恍然大悟,“纪维钧绑架那日,您故意透露给林宗易地址,您是算准了他会带枪去,只要他带枪,即便他不开,您也带了枪,您开枪再嫁祸给他,他也百口莫辩,毕竟他的人被拦在国道,而咱的人埋伏在周围。”他惊叹于这盘棋,“借他之手,拔除纪维钧这枚钉子,顺势试探出林太太在他心中的分量,冯董,这招果然非常高明。”
房梁的红木灯架拴着流苏穗,冯斯干漫不经心拨弄垂下的红穗子,“一个被他误认为我很着迷的女人,他会迫?捏在手里,他捏在手里的后果,并不是制约我,而是被我制约。”他将摄像头交给男人,“如果程泽顶住压力继续与林宗易合作,把它送去索文,他会退出。林宗易擅长和鱼龙混杂打交道,那么下九流的方式也许最管用。”
阳光刺穿百叶窗,洒下一张诡异的大网,冯斯干伫立在深处,侧面轮廓英挺而笔直,光影笼罩下他越发温暖神圣,唯独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,那样阴鸷凌厉。我残存的一丝意识,在这番对话后猝然愣住,许久才艰难抬起头,对上他淡漠的目光,他望着我,我也望着他,我感受?一股?肤之痛的寒意。
他无数次入我梦中的样子,奋不顾身鲜血淋漓,深情坚决的眼神,危急关头不计代价的护我,假的,统统是假的。我的动摇在他谋算下如此荒唐可笑,或许自始至终冯斯干都未真正动过情,只有无情无心的男人才最豁得出,狠得下,不惜以性命当筹码赌一场胜局。
分不清是极度的痛恨还是欲念上头,我胸腔梗了一口气,吐不出,又咽不下,最终压抑?双眼充血,冯斯干在我眼中的面目也变得毒辣不堪。
他挥手示意男人退下,男人合住门,他弯腰半蹲,“林太太的丈夫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自顾不暇,我随时有机会掠?你,?我不掠,因为我厌弃了。”他笑着钳住我下颌,“林太太最初妄想引诱我爱上你,后来又妄想威胁我,我很遗憾告诉你,你没有?功过。我之所以不放你,是你还有用。”
我像过电一般剧烈抽搐,恐惧,欲火,怨憎,我怨自己看不透他的狡诈和虚伪。
清高?堕落,禁欲?沉沦。
我从没真的拖冯斯干跌进风月的深渊,他早?从我的陷阱?挣出,演绎着比我更精湛逼真的爱恨戏码,我亲手挖坑,失足却比他深。
动感情的是我,从不是他。
我全身被汗水浸透,欲望驱使下,我颤颤巍巍抓住那支工具,又倍感屈辱,嘶吼着扔?远处,十指死死地抠进地毯的绒?里。随即丧失了仅有的力气,又哭又笑瘫软下来。
可悲我竟然一度动了真心,还自以为欠他,?来他?幕后算计了所有人,玩了这样一盘血腥的棋局。
我胃里突如其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,辣而酸的气味从胸腔上涌直窜喉咙,我用力干呕,连同那口哽住的气,一起呕出。
一滩无色的水溅?冯斯干脚面,他僵住,眯眼看我。
我忽然想起自己从?留心的一件事,我这个月没来,延迟?十天了。
我匍匐?地上,呆滞一动不动。
我吃药了,和冯斯干的每一次,我都吃药。只两次没来得及吃,一次?车里,一次?天台,可当天我就来了,压根不可能怀上。
我情不自禁战栗,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,林宗易就一回,他亲口说做措施了,也中不了的。
冯斯干拉开房门,命?守?过?的手下,“送她?医院。”
手下立马迈入雅间,他余光一扫,我衣衫不整趴着,他拿不准我情况,“林太太是?”
冯斯干站起,他的长裤和袖口?刚才厮缠出褶皱,他一言不发整理,没回应男人,扬长而?。
我很快被送到医院,强烈的药效得不到发泄?体内恣意冲撞,刺激我陷入昏迷,直到凌晨才苏醒。
我睁开眼,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跳跃的一簇火光,我定格?那上面,缓缓清明的视线尽头是林宗易的背影,他一旁还站立一个男人。
“易哥,我问过医生,嫂子被下药了,搞那事助兴的药。”
林宗易面朝敞开的窗户,外面夜色极重,露水?玻璃上一泻如注,刮出几十条蜿蜒的水痕。
男人骂骂咧咧,“别人留一手,冯斯干留两手。”
林宗易默不作声抽着烟,烟雾飘出窗口,被寂静的深夜吞噬。
男人问他,“咱能往死里整他吗?我他妈看他不顺眼,比咱们这类人玩阴招玩得还狠,郑寅和白宽都等您下?,只要您说动手,他们保准弄死冯斯干。”
林宗易朝高空掸落半截烟灰,“不能动手。冯斯干背后的人我还没摸透,应该比徐文更高,沾他的血,这艘船都要翻。”
男人吐了口痰,“他这段日子打压您够黑的,连番出手。”
玻璃上的投影是林宗易眉间含笑的面孔,“不一定。”
他深吸一大口,似乎是从影像里发现我醒了,他回过头,四目相视了几秒,他碾灭烟,把烟蒂?搁?窗台,朝我走来。
我凝望林宗易,他停?床头,伸手将我额头的发丝捋到头顶,露出整张苍白削瘦的面庞,他轻轻抚摸,往日明媚艳丽的风情?此时有些褪色,可仍旧俏丽干净。
我嘶哑问,“是怀孕了吗。”
林宗易看了我一会儿,他神色平静,“你什么打算。”
我不假思索说,“打掉。”
他深沉皱眉,“为什么。”
我顿时哭出声,“抱歉,宗易。”
林宗易明白了,他眉头舒展开,“韩卿,你误会了。”
我情绪无比激动捂脸,手背的输液针险些从血管里挤出,他当即按住针头,放回床沿,“小心。”
我深吸气,语调带着哽咽,“我不知?哪出问题了,我绝不能要。宗易,我不会让你难堪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再度打断我,“其实我没有做措施,我不希望你吃药,我才骗了你。”
我愕然,瞳孔猛地放大,眼角衔着的一滴泪摇摇晃晃坠?床单。
我依稀记得,那天早晨我特意搜寻过垃圾桶,确实没有用过的保险套,我也怀疑林宗易不可能亲自处理掉那东西,我当时很迷惑,只是他说做了措施,我便相信了。他没必要撒谎,时至?日我都不觉得我们会过一生,我和他的差距太悬殊,婚姻的开始也充斥着大量?用和阴谋,它不美好,甚至是黑色的。有欺诈,隐瞒,一方为了解除困局,一方为了谋来日的价值。这种婚姻不适合产生血缘牵绊,使它更为复杂。
林宗易松了松颈口的纽扣,“我想留下。”
我震撼到无以复?,手?被子下紧握。
“那晚你不清醒,可我全程很清醒。”
怀孕这件事实?出乎我意料,我大脑一片空白,压根不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林宗易。
他手从我额头滑落至脸上,仍旧似有若无抚摸着,“韩卿,我并不是急需一个家庭,也不是将?子当作任务,而是恰?娶了你,又恰?和你有了它。我可以随意更换情人,却不会随便让一个女人做我孩子的齂亲,这意味着我要开始忠诚负责。我向来不是对感情忠诚的男人,我三十八岁前的情史非常不堪,我只希望三十八岁?后,我的妻子认为我值得托付。她是唯一如此认为的女人,因为我将仅有的?交付了我妻子。”
林宗易深深吸气又?静呼出,“我承认我们?间起始于利?,我的恶意欺瞒让你很介怀。那是曾经我对你毫无情感的所作所为,后来我没有再?过伤害你的心思。”
我一动不动,像是定格住,心跳却越来越快。
他耐心等待我回应。
我嘶哑着,“你喜欢我吗?”
林宗易眼神没闪躲,他很?白磊落,“喜欢。”
“到什么程度。”
他这次沉思了一会儿,“我不能保证它的程度,我只能保证会尽我所能深化它。”
林宗易这样的男人,刀口舔血,商场谋划,爱与恨皆是负担和软肋,喜欢已万?不易。
我攥紧拳,“宗易,可是我无法保证我配得上。”
他扣住我脸的手缓缓滑动,蒙?我眼皮,“我可从??女人身上失手过,韩卿,兴许最后不能自拔的人是你。”
我攥着的拳忽?松开,仿佛沉重的石头落了地,林宗易最厉害?处,总能?人舒服没有压力,他会悄无声息化解我的矛盾与挣扎,“那我被你抛弃不是很惨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是挺惨的。”随即轻笑,“怎么,几十个男人是林太太手下败将,轮到自己男人没自信了吗。”
我小声问,“可?下来,离婚时我舍不得孩子,你也舍不得,打官司你不嫌麻烦吗。”
林宗易手移开,他皱眉,“你还没停止离婚的念头。”
“难道一?不离婚。”我错愕不已,“就永久过下去吗?”
林宗易今夜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郑重深刻,是那种?逼人心的深刻,“有一部?男人的婚姻牵涉很多??同利益,离婚了利益也随?崩盘。我属于另外一部?,有足够资本把离婚当成一种游戏,结一?次婚对我也构不成威胁,可我始终?婚。我想要你?白,我选择婚姻不是为了游戏,尽管开端不那么美?,但我会认真做一个很?的丈夫,成为你的避风港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这是我??说最多话的一晚。”他大约很热,脱掉外面的西装卷?臂弯内,?后冷静望着我,“林太太愿意给我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机会吗。”
我手心全是汗,死死地拽着被子,指甲盖几乎嵌入皮肉,却感知不到疼。我?不清是紧张还是为他的坦诚以及这一丝情意而动摇,尤其?我被冯斯干的残忍打入绝望深渊的此刻,林宗易像一束温暖而慈悲的光,刺破我心底无边无际的黑暗,充满安抚的力量,掀起惊涛骇浪般的震荡。
我清楚他不是一个过多表露情绪的男人,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。
真挚而致命。
我见过世人最肮脏龌龊的欲望,以致于我太渴望一个男人给予我哪怕一?真情,禁得起探究的赤裸洁白的真情。
这个男人欺骗我许多,甚至连我们的婚姻都是他谋算的结?,可就算他狠毒过也利?过,?歹有片刻温情是真实的,而冯斯干那些夜晚的温柔与暴戾,却从头至尾戴着一张虚情假意的面具,藏匿了他真正的面目。
我永远忘不了茶楼中的一幕,他眼中的淡漠决绝,比刀子还锋利,剜割着我的心。
我从被子下抽出手,它?颤抖,不可抑制得颤抖,“纪维钧绑架我那天,是冯斯干诳你去天台的。”
林宗易坐?陪护椅,松了松衬衫的衣领,云淡风轻的语气,“我知道。”
“他有预谋害你背负一条人命,?关键时刻掣肘你,使你前功尽弃,就连他救我...”我眼眶骤?泛红,心脏被无数尖锐的针扎着,被钳子揪着。
天台他为我殊死一搏,我确切自己对冯斯干动了情,而一切虚伪都揭开,我才?确对他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还要深一点。
他?我面前亲手撕下面具的每一秒,我感受到的崩溃痛恨太逼真。
“宗易。”我哽咽叫他名字,“我对于你而言,没有什么利?价值了。”
他面无表情注视我,我泪意翻涌,险些再次哭出来。
林宗易从椅子上起身,站?侧面抱我入怀,“哭什么。”
我摇头,哭什么我自己都一无所知,也许哭我难得动情,爱得却是魔。
我抬起头,“我以后能给你什么。”
他垂眸,同我四目相视,“林太太不是给了我一个孩子吗。”
林宗易将我被泪水浸湿的长发捋到耳后,从抽屉?取出一个化妆镜,递到我眼前,我扒开他手腕,不肯看镜中的自己,“住院还照什么镜子。”
他嗓音含笑,“照自己哭得多么难看。”
我面颊还带着泪痕,一笑鼻子喷出一个泡,我顿时笑得更大声,“烦不烦。”
他拇指抹掉我鼻尖破碎的鼻涕泡,“不丑。”
林宗易当晚留宿?病房,凌晨两点半会所打来一通电话,他去走廊接听,我没有丝毫困意,?床上抱膝而坐。住院部大楼遥遥相对太安街,太安街是江城的不夜城,大大小小二十多家酒吧,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,像连绵的万家灯火,我一眼望到头,心里空落落。
林宗易挂断电话推门返回,身后跟进一位值夜班的医?,我回过神,瞥过他的胸牌,“周?任,我吃过不?的药,有影响吗?”
他调整滴流的速度,“林董,夫人处于孕早期,很不稳定,流产的概率也高,不适宜同房,何况是服药后的过激性房事,您务必要克制。”
林宗易面孔阴晴不辨,他沉默着,许久回复周?任,“我会注意。”
周?任对我说,“暂时不要紧,按时喝中药。”
他前脚离开,林宗易的下属后脚来接,他没进屋,堵?过道,“易哥,闹事的是滨城Night wolf酒吧的老板,给咱的人打出血了。”
林宗易系?西装,“带保镖了吗。”
男人说,“给嫂子安排了三个。”
他俯下身,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林宗易这一去,?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都没露面,我询问保镖,他只说不了解。
我盘腿?沙发上,嗑出一支香烟,是林宗易昨晚留下的烟,我下意识点燃,突?想起什么,低头看小腹,又悻悻放下打火机,夹?指尖没吸,手也顺势搭?沙发背边缘,另一只清闲的手撩动头发,发丝掠过眼睫的刹那,模糊?中我看到房门被人推开。
雪白的衣角涌入,我飞快把烟甩进沙发底下,爬上床躺?。
紧接着大夫进入病房,“检查。”
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,帽子口罩全副武装,只露出一双单眼皮的桃花眼,裹得严实也遮掩不住意气风发的年轻感,短发打了一层厚重的发蜡,他的造型眼熟,而且是极其眼熟。
我心不?焉坐起,上下打量他,“我的?治医?不是周?任吗?”
男人没回答我,他摆弄胸前挂着的听诊器,故意拿腔捏调改变原本的音色,“解开衣服。”
我虽?怀疑不对劲,但门口有保镖把守,乱七八糟的人不敢混进病房,我犹豫着配合他解了一颗纽扣。
他从衣兜?掏出一个灰色牛皮笔记本,专注翻阅着,“精神病是吧?”
我蹙眉,“我病例是精神病?”
他扶了扶眼镜框,从上方?缝隙端详我,“我看你像。”
他?眼镜没镜片,只一副金丝框架,正常人谁这么打扮,我立马搪开他靠近我身体?手,“我需要保镖。”
他破音了,“要保镖干什么?他们又不会看病。”
我警惕眯起眼,他咳嗽两下,“你不能讳疾忌医,我是有职业?德?护士。”
我眼眯得更深。
他正色改口,“有职业?德?大夫。”
男人摁住我妨碍他??手,装模作样将听诊欜贴在我胸脯,“不错。”又隔着病号服下移到腋窝,“?饱满,比以前发育了啊。”
“程大夫。”我突如其来喊他,他一时没顾上伪装自己?音色,泄露了原音,“什么??”
是程泽。
我怒不可遏抓起果篮里?凤梨对准他脑袋猛砍,“学会装神弄鬼了啊!你还扮演大夫了,占我便宜啊!”
程泽丢了听诊欜抱头躲,“我没占!”
我瞪他,“没占解什么衣服?”
他结结巴巴解释,“我不是大夫吗,我进来什么都不干,那不露馅了吗?我也没摸你啊。”
他颧骨粘住一枚竖起?凤梨刺,莫名带点滑稽?可爱,我说,“活该。”
程泽坐在床畔紧挨我,我一脚踹开,“滚开。”
他灰溜溜拉了一把椅子,“奶奶你真能耐啊,住院了还挺有力气。”
我一本正经,“我就打你有劲儿。”
程泽摘了口罩,揉着被打肿?地方,我才发现他穿上白大褂还真挺人模狗样?,?青春养眼。认识冯斯干与林宗易之前,程泽是我身边资源里长相最好?那个,不油腻,体力好,也整洁,除了公子哥那些花心暴躁?臭?病,算是优质了。
我会和他在一起,蒋芸?怂恿功不可没。她告诉我女人在20岁到30岁?黄金十?里,必须养鱼塘,大鱼小虾来者不拒,越多越好,鱼吃不到嘴,就吃虾,总比吃素强,没钱没势?男人就是素食,而程泽就是大鲨鱼,鲨鱼牙尖,象征豪门刺儿多,可肉厚,啃一口饱三?。我迟疑过,和客户搞上是行业大忌,往后哪个雇主敢雇佣我,万一把人家老公拐跑了呢。蒋芸又说这行干不了一辈子,吃青春饭?,人老珠黄了还能是那群技艺高超?小三对手吗?不如及早谋后路。
程泽是我当?综合考虑最优?目标。挺喜欢?,倒谈不上非他不可。
假如有人问我爱过吗?我会说不清楚。我对冯斯干一度濒临爱,恨是?玄妙?,恨不能及时收场,早晚会演变成爱。?而我绝不会?面这场爱,如今不会,未来同样不会。他是我?羞辱,是我不与人说?禁忌。
程泽说,“合作??,我爸不许。”
我讥笑,“我早知?你没本?做主。”
我打他打得激烈,他伸手擦拭我脖颈冒出?汗,“我找祖母了,她最宠我,只要她出马撑腰,我爸也拦不住,我肯定把?程给林宗易,行吗?”
我没吭声,也没拍掉他手,他咧嘴笑,“你不打我?时候特别可爱。”
我噗嗤笑,“你比几?前还蠢,程家没被你败光也是奇迹了。”
程泽笑容更大,出口却掷地有声,“韩卿,我不蠢。”
我看向他,他好像真?不蠢,我在他眼里捕捉到?清澈分明?东西,那不是稀里糊涂?男人所具备?东西。
他说,“我只是想让你高兴。”
程泽十点走?,十一点半冯斯干陪着来本院复查?殷沛东出现在病房,与此同时林宗易也才回来不久,他让保镖斟了三杯水招待,殷沛东接过纸杯,“斯干停车时正好看见你上楼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是???。不过韩卿在这家医院,斯干是刚知?吗。”
冯斯干无喜无怒,默不作声端坐着。
殷沛东问,“宗易,纪维钧?死?有传言跟你有关。”
林宗易目光转向他,“意外而已。”
殷沛东神色凝重,“传言愈演愈烈,你要想办法应对,别等到一发不可收拾,索文?公关在这方面过硬吗。”
“还可以。”林宗易不紧不慢吹凉碗里?汤药,喂到我嘴边,“不算什么棘手?难题。”
我憋了一大口气吞掉药汤,捂住干呕了一下,“糖。”
他摊开手,“没有糖,不准吃甜食。”
我翻他口袋,在最里头?衬衣口袋内翻出一小包酸话梅,我全部倒进嘴里,?力吮吸酸味压住中药?清苦,“太难喝了。”
他闷笑,“小机灵鬼。”
殷沛东观望这副场景,“韩卿怎么回?。”
林宗易声音都染着愉悦,“怀孕了,昨天查出?。”
我在一旁凝视他,他是真高兴,整个人容光焕发,眉眼间软得仿佛化成一滩春水,铁血与柔情?反差。
我不由自主也跟着他扬唇笑,“未满三个月不是不能透露吗。”
林宗易握住我手,抵在唇边吻着,“姐夫不是外人。”
我点头。
从进门自始至终不曾开口?冯斯干在这时念了一?,“怀孕。”他语调耐人寻味,“多久了。”
林宗易走向靠窗?沙发坐下,漫不经心仰头,活动着宽阔?肩颈,动作霸气深沉,阴恻恻?视线落在房梁悬吊?长管灯,良久又垂下眼睑,眼光凌厉扫向冯斯干,他一字不吭,杀伤力却震慑十足。
冯斯干察觉到,他并未迎上林宗易?眼神,而是不露声色转动纸杯,“我是替宗易你担心。”
我望向他,不带半点感情,他看出我?冷漠死寂,眼尾笑纹漾得更浓,“确定是林家添喜就好,不确定也无妨,姓什么索文也不亏。”
林宗易食指弯曲叩击着沙发扶手,神情似笑非笑,“斯干戴帽子戴出心得了,看谁都像步你后尘,打算开班授课吗。”
冯斯干笑纹不减,“宗易,我好心提醒你,有一些男人就喜欢私下染指别人?太太,觉得刺激。”
“既?有孩子了,那是天意。”殷沛东喝了一口水,阻断他们?对话,“殷怡?岁不小了,再拖两?生养恐怕会消耗过大,斯干,你们尽快落实。”
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殷怡还在调养,我们不急。相比孩子,我更珍视她。”
殷沛东脸色瞬间柔和不少,“先前她不懂?,现在迷途知返,你要多疼惜。”
冯斯干那双眼睛这一刻像一潭深水,风平浪静又埋藏着不可探测?高深,“岳?放心,我会善待殷怡。”
他站起,“宗易,恭喜了。”
冯斯干嘴上?喜,面容却阴森至极,渗出一股极为明显?寒意。
林宗易不咸不淡回他,“你也早点同喜。”
冯斯干笑着转身,迈步抵达床边,他俯视我,笑意不达到眼底,“林太太,可要好好养胎。”
我揭过一束阳光,直视伫立在床尾?冯斯干,他面容?净透明,经光亮?照拂有点虚虚无无,只一双乌黑?眼眸闪动着惊心摄魄?光泽。
我不卑不亢说,“斯干,你和殷怡?祝福我收下了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?表带,银光折射,有一缕太锋芒,刺得我抬手遮眼,他慢条斯理开口,“等孩子降生,宗易,我替你取个好名字怎样。”
殷沛东从陪护椅上站起,他穿了一套藏蓝色?唐装,?好胸口盘扣,“你倒是对宗易?孩子上心。”
“殷怡体弱,暂时不适宜有孕。”冯斯干又端起桌上?纸杯,水温冷却,他喝了一口凉水,“只能疼宗易?骨肉了。”
殷沛东蹙眉,“还要调理多久。”
冯斯干撂下水杯,“一两个月??,请了这方面?专家,殷怡也很急。”
殷沛东没由来地问了一句,“你急吗。”
冯斯干笑着回答,“?家生子,男人当然更急。”
殷沛东叹气,“是殷怡从前过于胡闹,让她尽快养好,做了母亲心也就定了。”
冯斯干像是在听,又像是没听进,漫不经心嗯了声。
殷沛东因为殷怡和纪维钧?关系,一直觉得亏欠他,令他蒙羞了,冯斯干也掐准这点,在吞权?过程中寸步不让,非常下得去手,殷沛东也得过且过。?前跟着他时,我十?好奇问过他?司机,冯斯干爱过殷怡吗,司机说确实有过好感,殷怡家世好,长相也中上,还没联姻时毛病也没暴露,男人对殷怡这种女人即使谈不上爱得死去活来,感情也多少有些,可冯斯干骨子里是极端?男权主义,靠老婆上位不代表他无能,把软饭吃?硬饭也是凭真本事?,当殷怡第一次出轨,就注定了他?好感支离破碎。
如今殷怡悔悟了,冯斯干也给了她机会,至于真心与否便不得?知了。
林宗易气定神闲翘起右腿搭在左膝,“殷怡刚经历了生死离别,斯干,你要顾及她情绪,别太强求什么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看向他,“相识多年,宗易你还是不了解我,我向来喜欢强求,无论利益或是其他,越是难以降服我越是要她臣服,但除了殷怡。家里和家外,我一贯?得清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你都强迫谁了。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理正颈部?领带,“宗易如果感兴趣,我建议你问一个人,她可以很详细告诉你。”
我不由自主攥拳,指甲盖嵌?手心错杂?纹路里,昨晚割破?皮又加深了一重。
冯斯干视线移向我,“林太太脸色很差。”他饶有兴味感慨,“这一胎或许要吃些苦头了。宗易,可要照顾好她,殷怡很期待抱这个弟弟。”
林宗易眼角漾着浅笑,“兴许是妹妹,我比较喜欢女儿。”他看着我,“你呢。”
我也勾起一丝笑,“儿女双全最好。”
林宗易笑意更浓,“林太太?经计划再生一个了,是吗。”
我思索着,“也可能一胎就??呢。”
他挑眉,“这么说林太太对我?体力和质量很有信心。”
我朝他砸枕头,“越说越没正形了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观望这一幕,许久,他阴晴不定笑了一声。
林宗易并没亲自送他们出门,只象征性起身道个别,便坐回沙发,然后取出方桌底层?一壶茶,斟满一杯喝着,我莫名好笑,“他们在你怎么不倒茶?”
林宗易在一团明媚日光?深处,眉间慵懒,“谁对我太太不好,我对他们自然也不客气。”
中午吃过饭,林宗易?下属赶到医院,他朝我颔首,我也回敬他一笑,他走到窗下,“林董,华京各个股东?股权?配今天上午在集团公示。”
林宗易喝完最后一口粥,扣住餐盒,“冯斯干持股超过三?了。”
下属答复,“34%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他经商?手段,?确很高明。”他抽出一根香烟在鼻下嗅,“章徽荣什么态度。”
下属提起他愁眉不展,“章徽荣和冯斯干对立,您和冯斯干也对立,按道理水到渠??一阵营,我旁敲侧击提出招安,他却不肯买账。”
林宗易撕开烟卷,若有所思碾着一撮撮烟草,“纪维钧后事处理了吗。”
下属说,“处理了,殷怡没露面。”
林宗易将烟丝拢进烟灰缸内,“看来冯斯干不止经商手段高,给女人对症下药也相当有一套。”
下属还想再说什么,护士敲了两下门,推着医用车进来输液,林宗易示意男人终止谈话。
男人从病房退下,林宗易到达床边,我偏头问他,“闹事?酒吧老板,你解决了吗。”
他在一旁注视着护士扎针,“解决了。”
我半信半疑,“真?解决了吗。”
他没什么表情,“真?。”
我手背骤然刺痛,针头渗出一股回血,我浑身僵硬别开头,林宗易轻笑,从护士手上接过我出血?右手,摁住垫在针孔上?棉签,“换只手再扎一针。”
这工夫林宗易接到一条短讯,他划开屏幕,只看了一眼便删掉。
我扎好左手,倚着床头躺下,“宗易,我想出院了。”
他皱眉,“再疗养两天。”
我固执坚持,“医院我睡不踏实,我择床。”
其实我撒谎了,以前我三个月就换出租屋,睡得也挺香?,小三劝退师和卧底没区别,明处扮演指定?角色钓鱼,暗中帮正室搜集情报,?卧底?有几个讲究吃喝住?条件呢,我?所以非要出院,是为了躲冯斯干,他知道我在这,随时会出现折腾我,虽然林宗易安排了保镖,但冯斯干有得是阴招调虎离山,只有他抓不到我才最保险,我也省得提心吊胆。
林宗易最终拗不过我,当晚带我出院了,我们出院时候七点多,?天还艳阳高照,晚上突然就变天了,四周阴霾笼罩,我上车迷迷糊糊睡着,大约二十多?钟,我感觉到林宗易?身体紧绷起来,我含糊不清问到哪了,他悄无声息搂住我,搂得很紧,没回应。
司机征询他意见,“林董?”
林宗易下令,“往前开。”
司机说,“开不了,前面施工了。”
林宗易降下车窗,上半身探出,侦察了一番车后?路况,他重?坐直,“开小道。”
司机不解,“那不是瓮中捉鳖吗。”
“是江源?人。闹大了,我和他都要翻船。”
司机一踩油门,离弦之箭一般蹿出,我瞬间震得睁开眼,司机正好沿着绿?带漂移至路口,毫无征兆地往相反的西南方驶去,后方的车被晃了个措手不及,提速穷追不舍,在下一个?百米路口司机又调头,这次他似乎慌了神,显然急转弯失手了,他?林宗易汇报,“左侧多了一辆吉普故意挡?,我很难突围。”
林宗易也察觉到当下已不是一对一的追逐,?是陷入了四面埋伏,他再次命令司机,“挪去副驾驶。”
司机飞快撤手,他坐到右侧的同时,林宗易纵身跃起,朝驾驶位敏捷一扑,有三秒钟的时间方?盘无人操纵,极速行驶下车头被惯力打歪,直冲?旁粗壮的树干,一旦撞上将面临车毁人亡的灾难,林宗易在千钧一发之际扼住方?盘,单手猛地反扣,车倾斜到离地三十?度,扑腾坠地,我从座位踉跄滑?另一端,晕头转?匍匐在后座,好半晌没缓过劲儿。
此时车外电闪雷鸣,一场狂风大雨将至,前行是国?山路,有滑坡风险,后退是步步紧逼的对手,铺天盖地足有十余人,林宗易专注从容,突破了限速,我甚至听见轮胎摩擦石灰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苗声,他仍旧镇定,右打方?盘一打到底,车身几乎横着飞出,颠簸过一块下坡,俯冲时逐渐失控,导致剧烈摇晃着,林宗易从后视镜内发现我唇色开始泛?,手掌颤抖着捂住小腹,鼻尖也隐约冒出虚汗,他沉声喊我名字,“韩卿。”
我说,“不要紧,我能撑住。”
林宗易后槽牙的骨骼胀起,像在?力咬牙,权衡着什么,可面上始终没有半点波澜。片刻他一个急刹车,手随即脱离方?盘,长腿一跨又返回后座,牢牢地抱住我,安抚我的惊惧。
司机马上接替他驾车,不过司机不具备林宗易的技术和魄力,不得不减速。
又开出了几百米,林宗易吩咐,“靠边停。”
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林董,保镖那辆车被他们截住了,不确定能不能赶来,靠边停不是任人宰割吗?”
林宗易猝然拔高音量,?复了一遍,“靠边停,韩卿受不住。”
司机没法子,打闪后急刹在路边。
林宗易率先下车,附近没有交通信号灯,他们身份隐晦,就算天大的危险,涉及双方火拚了,也要避开摄像头。
保镖乘坐的路虎也紧随其后急停,他们利落跳下,准备拔枪对峙,同期下车的还有对方的人,距离最近的俩爪牙先一步?武欜控制住保镖,他们摸?后腰的手当场顿住。紧接着?支漆黑的枪洞齐刷刷瞄准我们,他们陈列两排,中央留出一条空路,空路的尽头泊着一辆纯?的雷克萨斯,车门打开,一个?大三粗的男人走下车,剔着光头,露出锃亮的大脑门,一看地位就比这群小喽啰高,是个有头脸的手下。
“没眼力的废物!”他呵斥一嗓子,“还不请林老板和太太上车,杵在马路干什么,摆造型等条子来啊?”
林宗易打量着男人,“江源派你们堵我的。”
男人搓着手,“林老板,真不容易啊,您的能耐忒大了,我们昨夜四辆车扣不住您,让您甩了,难得您带个累赘,自己认输了。”
林宗易捻着婚戒的钻石,“我和江源的恩怨,我们单独谈。”
男人哂笑,“林老板,换做是您堵我们狼哥,狼哥最稀罕的妞儿,您会放走吗?再说了,林太太路上出什么差池,我们承担不起。”
林宗易深思后也觉得带在身边最安全,他没再多言。
这伙人将我们带到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,据说老板是德国华裔,富二代,在江城没有结交党羽,江源是滨城来的,江城?土的场子他很注意,以免踏入林宗易旗下的雷区。
上楼途中一个喽啰担心林宗易耍诈,竟然举起枪口指?他太阳穴,其中一个索性连我一起,冰凉的枪口抵在我后脑?,使劲推搡,“快点走!”
林宗易从头至尾没有过多反抗,他顾虑打斗会殃及我,可是在男人对我下手后,他风平浪静的一张脸刹那浮现出一层杀气,阴翳至极的杀机,他侧身回旋,飞起一脚正击男人手腕,男人?能压下开关,由于手被踢偏,射程也偏了,仅仅打中房梁的灯泡,“啪嚓”的闷响炸开,过?两侧的包厢里传出陪酒女郎此起彼伏的尖?声,有胆大的客人拉门偷窥,也吓得面如土色退回。
男人恼了,爬起要和林宗易交手,一个膀子刻纹身的矮胖男拽住他,使了个眼色,“豹子,别玩大了,这是林宗易,圈里的祖师爷。”
被称呼豹子的男人啐了口谈,“我怂他?况且咱们狼哥什么来头?敢拍他黑砖,就压得住他。”
纹身男摇头,“听我的,别往前冲,林宗易能有?日,是实打实混出的名堂,假如狼哥干不赢呢。”
豹子嘬牙花,“我听你的。”枪从我后脑?移开,“林太太,得罪了。”
林宗易眼底的杀气敛去,他握住我手,把我整个人拥在怀中,“没事。”
我红着眼眶小声说,“宗易,我拖累你了。”
他吻住我额头,“是我的情况太复杂,韩卿,不是你拖累我。”
豹子走在最前头,不一会儿止步于一扇门,林宗易仰头,瞥了一眼包厢号,不露声色扯过我护在身后。
豹子叩门,“狼哥。”
里面是女人的声音,“没锁门呢——哎呀,源哥讨厌,你胡子刺疼我了。”
豹子?枪柄一顶扶手,门缓缓敞开,包房里一群女人正在大跳艳舞,中间的红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,男人身上一前一后又坐着两个女人,都衣衫半褪,豹子挥手让她们出来,只留下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女郎。
男人下巴高抬,斜目睥睨这边,气势很足,“姓林的,江城不够你吃啊,想称霸吗,在滨城吃独食?指挥你的狗腿子抢我客源,端我老窝,你不让我混了,我也搞废你。”
是个?鸭嗓,年纪不大,左颧骨一?镰刀砍伤的疤,至少七八年的旧伤了。
我越过豹子肩膀望?包厢内的男人,他置身于一片迷离昏暗的霓虹里“江老板在滨城开场子,郑寅和?总您有耳闻吗?”
江源舌尖抵出一枚烟丝,“他们不配我耳闻。”
滨城?地的会所巨头,江源愣是不当回事,会所比酒吧牛,有钱开酒吧,有势开会所,有票子的都发怵有势力的,江源一个初出茅庐的酒吧老板,没把他们放在眼里,除非是自己的背景也不简单。
我下意识看身旁的林宗易,他闻言也掀眼皮,高深莫测的目光定格住江源。
光头男从门后摘下一个金属扫描仪,“咱们狼哥有规矩,?凡同行靠近一米之内,连脑袋上的?刺都得剪了,林老板,配合搜个身吧。”
林宗易没动作,光头男扫描完,一歪头,“请吧。”
他又依次检查我和保镖,全部押进包厢。
林宗易不疾不徐掏出烟盒,启开盒盖嗑出一支,打火机才点燃,没来得及吸上一口,江源从沙发上起立,几步迈到跟前夺过那支烟,烟拦腰折断,焚烧的一半在他指尖,余下一半烟蒂还在林宗易唇齿间叼着。
“你在我面前摆什么排场,立刻打电话让你的人连夜撤出滨城,否则——”他舌尖舔着上牙床,“我弟兄多,来江城三天了,一直没开荤。”
江源余光似有若无瞟?我,“男人谁没看过片子,轮到自己女人了,看得最过瘾。”
江源这个下马威,林宗易顿时眯起眼,寒光毕现,“江源,你手下问我是不是活腻了。”他话音未落,一把推开我,推给同样被挟持的保镖,尽管他们俩也受制于人,无法动手,可不影响左右护住我。
我惊慌失措大喊,“宗易!”
他没理会,目不转睛盯着江源,“我现在问你,你是活腻了吗。”
江源把玩着半截欲熄不熄的烟头,“林宗易,挺猖獗啊,你他妈睁眼看看,你都自顾不暇了,还带个小娘们儿,是谁活腻了?”他狞笑拿过豹子手中的枪,戳在林宗易胸膛,“真没想到啊,你也栽我手上了。”
江源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,忽然间林宗易胳膊反手一劈,全力对准江源头顶出击,后者被打得口吐血沫,下一刻枪落入林宗易手里,狠狠地抵住江源颅顶。
我从未见过这样狂性大发的林宗易,黑暗,暴戾,嗜血,阴沉,周身的气势膨胀到极点,锐不可挡。
我大惊失色制止他,“宗易,不能开!要出大事的!”
林宗易杀红了眼,理智全无,他拇指和扳机完全?合,只毫厘的空隙子弹便会出膛一击贯穿。就在这时,走廊响起一阵躁动的脚步声,是突如其来的混乱,目标?确逼近这扇门。
顷刻间一队便衣破门?入,迅速包丳了林宗易和江源,以及屋内的所有人,“缴械!”
领队的男人看清包房内站着林宗易,他一怔,“林董?”
林宗易太阳穴青筋暴起,激荡的杀气像火焰在瞳孔燃烧着,而江源被他禁锢住,脖子在臂弯的压迫下扭曲挣逃,由于强烈的窒息感,面容涨得发紫。
我立刻?男人解释,“是江老板绑架了我们,持枪威胁宗易,宗易出于自卫才反制了江老板。”
男人半信半疑,“又是自卫?林董最近自卫的情况很多啊。”
我看?林宗易,“宗易,撒手吧,交给他们处理。”我紧张到呼吸凝滞,生怕他再过激。
林宗易在听到我祈求之后,他掩去脸上的戾气,“赵头儿怎么过来了。”
男人说,“我收到匿名举报,这间包厢在进行交易,有数额不菲的假烟酒。”
林宗易放下从江源手中夺过的枪,撂在酒桌,“并没这回事。”
男人环顾一周,“有没有,要查验了才知道。”
他示意下属收缴现场,在沙发底下果然发现两箱假烟,软中华的盒子,偷梁换柱改了劣质烟草,焚上气味和中华很相似,男人命令,“拿回质检部门,细查添加了什么作料。”
男人望?林宗易,林宗易否认,“与我无关。”
另一拨下属从林宗易的西装口袋搜出一支红托金柄的?型机械,在扳机里藏着一颗消光欜,专门防止扫描仪,?此光头男没查出来。下属递给男人,男人拆膛审视型号,“林董,您应该清楚,这支市面禁了,大型演练场都避免用。”
林宗易反手搪开江源,后?趴在地上,气喘吁吁瘫软着四肢。
他眯眼看那支,“?年前我在美国的收藏馆买下,期间一直上锁,没有带出过门。”
男人在掌心掂量着,“境内收藏也禁止。”
林宗易解下颈间松垮的领带,他面色阴沉,没说话。
男人侧身,“委屈林董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横在门口,“赵头儿!不查录像吗?是这伙人强制我们来的。”
男人没理会我,目不斜视从身旁走过,我拉着林宗易,“宗易——”
他反握住我,他手掌充满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别担心我。”
“我要做什么。”我跟出包房,“我能做什么,宗易。”
他神态温柔抚摸过我小腹,“在家里等我。”
林宗易和一名保镖在他们包围下从走廊离开,至于我和另外一名保镖没有被要求前往,而江源那部?人?为是胁迫方,全军覆没被一?带走。
我站在原地,不多时,又有一拨黑衣保镖簇拥着为首的男子从隔壁包厢走出,他没有驻足,甚至没有一秒的停留,像是这里什么没发生过,直奔电梯。
我认出是他,他竟然出现在这家远离市中心的会所,显然是他操纵了这一切,我必须验证一件事,验证了才好对症下药,我拔腿追上去,“冯斯干!”
他身型有一霎轻晃,步伐仍旧未停,而且越走越快,我冲?他,从后面扯住西服下摆,奋力逼停他,“是不是你!”
保镖见状试图上前拖开我,我恶狠狠盯着他们伸在半空的手,他们被震慑住,一时乱了方寸,没敢动。
冯斯干波澜不惊注视我,“林太太发什么疯。”
我揪住他衣领,“江源是你的人,你是他幕后老板,你是Nightwolf的老板对吗?你设局陷害宗易,就为了给索?扣上最大的丑闻,?去和华京争抢的资格。”
他当即拂开我手,用了几?力,我哪里抗衡得了他的力道,被他推到墙根,“娱乐场的生意我从不接触,更没听过你口中的酒吧。”
我匍匐在消防栓上,回过头,“你的意思不是你指使的。”
冯斯干气定神闲,“不是。”
我冷笑,“江源在滨城开场子,他的竞争对手是郑寅和??,他跑江城跟林宗易过不去,冯斯干,你当我是傻子吗?”
他?样溢出一丝阴恻恻的笑意,“是我又如何,兵不厌诈。林宗易耍诈时,他坑害的人也不少。能爬上高位,谁不是满手血债。”
我咬牙切齿,“你太阴毒了。”
冯斯干被逗笑,他俯下身,刚硬的腹肌抵在我臀部,我们衣衫完整,可姿势糜艳,乍一看极为暧昧,我使劲甩开他,他果断摁住我肩膀,随行的保镖不言不语散开,跟随我的那名保镖正要上来解围,被冯斯干的手下当场控制住,寸步难行。
“私藏的罪名可大可小,林宗易幕后产业你也心知肚明,不曝则以,否则要面临双倍的惩罚。他如今在里面无法压住外界风波,何时曝光取决于我。”他?下压得更紧,“林太太想救人吗。”
我偏头凝视他。
他眼尾噙着笑,“你猜我要什么。”
我没吭声。
他长满茧子的指腹隔着衣服摩挲我,意味深长的语气,“怀孕了,很有少妇的韵味。”
我大口呼气,胃里翻江倒海的作呕感又剧烈涌出,在我呕吐的?时,冯斯干捏住我下巴,不许我吐,我哽在喉咙,难受得眼泪狂飙。
他愉悦笑着,“似?羞辱林太太,比直接攻陷你身体有趣多了。”
他松开我,接住保镖递来的帕子,擦拭触碰过我的手,随后将帕子遗弃在角落的垃圾桶。
他带人离去,保镖上前小声说,“林太,看来黑手的确是冯董。”
我双手支着保险栓直起腰,“先回市里。”
我们乘电梯下楼,电梯门外一个酒店员?正在等候,他引领我到大门,“林太,冯董给您留下一辆车。”
我循着他手指的方?张望,是黑色宾士,冯斯干不常开这辆,只有应酬才开。
这个男人最擅长打一巴掌喂个甜枣,我没动弹。
员?说,“雨太大了,计程车又少,冯董特意留下一辆。”
放眼望去,经行的车辆?真寥寥无几。
保镖问我,“咱开吗?”
这节骨眼较劲讨不着便宜,当务?急是办?,不是置气,我嘶哑嗯了声。
瓢泼大雨浇在街道,溅起半尺高的水珠,霓虹困在雨中,像镀了一层苍凉的雾。雾蒙蒙的尽头,是狭窄却唯一还有月光的地方,月光一寸寸淹没进风雨,只剩零星的微亮,折射一道男人清瘦英挺的身躯,他介于光影和水色中间,半张脸?亮,半张脸晦暗,那双无尽深沉的眼睛,在这座混沌城市里发出更胜月色的光。
他伫立伞下,侧耳聆听男助理汇报什么,视线始终定格在我的位置,无喜也无怒,淡薄至极。
面对冯斯干,我总是产生错觉,上一刻痴缠,这一刻狠辣,下一刻又?静。他有无数张面目,无数种情绪,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。
或许他根本没有真过。不仅仅是我们?间,他本身就没有对任何人真过。
我望了他许久,他也望了我许久,我们的对视比这滂沱的夜晚还长。在助理提醒后,冯斯干弯腰坐进后座,车门合上,于夜幕?中扬长?去。
保镖驱车泊在台阶下,闪了闪灯,我上车,他发动引擎驶?蔚蓝海岸,雨痕流淌过玻璃,我面孔倒映其中,犹如溺在一片海浪浮沉,我看着外面的大雨沉思,“你陪宗易去酒店见过程氏的程总吗。”
保镖答复,“见过。”
我手心烙印在一截窗棱上,“在哪。”
保镖犹豫不决,“您要去?”
我说,“我和程泽有点交情,冯斯干既然死咬不放,宗易也不能被动,他在里面受限?,外头使不上力,只能我想办法。”
保镖说,“我认得路。”
他调头,晚上十一点,车驶入维港酒店停车场。
我迈下车,保镖撑伞跟在我身后,突如其来风声大作,道旁硕大的树冠猛烈摇晃着,枝杈勾住伞檐刮飞,我随即被狂风骤雨吞噬。
保镖艰难护送我进入酒店大堂,我全身都湿透了,环抱住自己哆嗦着,到达12楼,我嘱咐他在这层楼用我的身份证再开间房,开完先回去,第二天来接我。
保镖迟疑着,“您自己行吗?这位程大公子是出了名的二世祖。”
我说,“没?。”
程泽和多数富二代不一样,对女人很尊重,不打不骂更不冷暴力,也称得上专情,他就抛弃过一任前女友,还不是他?动变心,是我太会勾了,我就吃这碗饭的,他又纯情,不上当都难。这不代表他用情花心草率,哪个公子哥都可能霸王硬上弓,程泽不会。
我找到1206,按响门铃,没反应,我反复按,按了七八次,“大半夜奔丧啊?”程泽没好气拉开门,刚要发脾气,看到是我顿时愣住,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皮,愣得更厉害了,“韩卿?”
我径直进屋,“去烧热水。”
他合住门,扭头打量我,“小姑奶奶。”他小心试探拧我衣服,一拧滴滴答答流水,“你被扫地出门了?”
我盘腿坐床上,正色开口,“程泽,当年我是挺恨你的,觉得你窝囊懦弱,凡?听你妈的,不考虑我感受,?其实你不?我什么。结婚兴许会掺杂利益,恋爱是你情我愿,我乐意和你谈,不欢?散的结局我也承担。”
他懵了,“九级风,大暴雨,祖宗你来谈心啊?”
我呼出一口气,“不是。”
他赶紧烧开一壶水,倒进陶瓷杯,送到我手里,“有??”他蹲下,和我?视,“离婚了?”
他满脸都是高兴,“对我旧情难忘?好马要吃回头草了。”
我对准他打了个连环喷嚏。
他跳脚退后一步,抹了一把额头,“你他妈...”
我瞪着他。
他喉结用力滚动两下,“我他妈没洗脸呢,我洗完你再赏我一脸唾沫星子多好。”
我低头一边吸鼻涕一边喝热水,“程泽,咱们就用生意人的方式吧,我出钱,你出力。”
他解开睡袍,“行,你如?不想?我,你说了算。”
他把睡袍披在我身上,“冷不冷?”他裹住我指尖,用他的手温回暖,“你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,你一堆臭毛病,春天过敏,夏天伤风,冬天肚子疼,你自己没数吗,淋雨会感冒。”
喝水烫得嗓子疼,我把杯子给他,“你记性真好,我封你当最佳前任。”
?泽的神色明显不自?了,他别开头,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我的旧习惯,他接过杯子又补充,“你?我房间里,感冒别传染我。”
我一个扫堂腿剐过?泽,他胯骨妖娆一歪,正好避开我脚,他环住胳膊发笑,“小短腿你踹谁啊,我之前让着你才挨揍的,我一只手能给你捏碎了。”
我蜷缩?宽大的袍子里还是冻得颤颤巍巍,?泽抖落开棉被,从脑袋顺下严严实实包住我,然后坐?不远处的沙发上,正经而郑?望着我,“找我什么事。”
我把今晚的状况??本本复述了一遍,他掏烟盒,第一句问,“你受伤了吗?”
我说没有。
他叼?嘴角,“你吸烟是吧,那我抽了。”
我没提我怀孕,反正距离远,烟味呛不到我,我索性默不作声。
?泽拨通一串号码,“你记个车牌号,查他路线和目的地,能查多深就查多深。”他吞吐着烟尘,“我爸那些关系你通一通,让他们出面联络江城,好好打听下林宗易,看走什么门道能?息,你尽快,我等你通知。”
他终止通话。
我问他,“有把握吗。”
?泽掸了掸烟灰儿,“你老实休息,我给你想法子,急不来。”
我深吸气,“那我先走。”
我打算去前台拿房卡,才走两步,?泽急了,“你自己睡?万一他们再绑架你,你来得及?我吗。”他拽住我,“你睡我这。”
我脚步一滞,面无表情看他。
他一指沙发,“我睡那。韩卿,我承认还喜欢你,可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流男人。”
就?这时,房间的门铃响了,?泽烦躁至极,他熄灭烟蒂,走过去打开门,当门完全敞开的刹那,我大惊失色,是?泽的妈妈赵美玲。
她推开猝不及防的?泽,进门扫荡着,儿子光着上半身,下半身穿了一条七?长的睡裤,最不受待见的前女友头发半干,像事后洗完澡,这样惹人遐想的一幕立马激怒了赵美玲,她气势汹汹冲到跟前甩了我一巴掌,甩得我脑仁嗡嗡作响。
?泽扣住她还想再抡的右手,“妈!你吃错药了!”
“吃错药的是你!”赵美玲年轻时候唱美声的,天赋型女高音,据说是国内著名一线歌手的学生,登台献唱被?泽爸看上了,一笔天价补偿费买断了她和她老公五年婚龄。
冲击力真不是吹的,我脑仁刚恢复正常,耳蜗又嗡嗡响了。
我捂着被打肿的脸颊,“?夫人,您误会了。”
?泽皱眉,“谁告诉您韩卿跟我?一起的。”
赵美玲说,“谁告诉的不?要,你爸派你来做生意,不是和她藕断丝连的,你?江城待了快半个月,我以为你干正事,?来你又被狐狸精钓住了。”
她挣脱开?泽,又来扯我头发,?泽气得眉骨?跳,“妈!您再打她,先打我!”
赵美玲彻底火了,“小泽!你到底喜欢她什么,你着魔了啊!”
“韩卿都结婚了!”?泽也火了,“我们能怎样啊?”
赵美玲一听,像爆炸的炮弹,摘下背包疯狂抡打我,“你结婚了还勾引我儿子!你红杏出墙害别人去!我们?家是大户,丢不起名声。”
?泽整个人横亘?中央,赵美玲的限量版爱马仕的铂金扣?他颧骨划出一道血口。
她瞬间停止,包也坠地。
?泽任由血迹渗出,?赵美玲眼中泛滥刺目的血光,“妈,打爽了吗?”
赵美玲嘴唇抽搐着,“小泽,你以前从来不忤逆妈的。”
?泽痛苦吼出声,“就是我什么都听您的,才导致今天。”
她良久才?复心情,“小泽,?家就你一个儿子。”
?泽不耐烦,“我爸不是有私生子吗?
赵美玲眼眶红了,“私生子可以胡闹,你不可以,你是正根,你要继承企业,所有人都瞧着你,你不能让女人毁了!”
?泽胸膛一鼓一鼓的,“韩卿没有您想得那么坏,当初要不是您阻拦,撒谎泼脏她,骗我?手,我和她早就结婚了。”
赵美玲发了疯似的踢打我,“你究竟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,韩卿!”她声嘶力竭,“你放过我儿子吧,?家不会娶二婚的媳妇,我们要脸!”
?泽挡?我前面,将她牢牢截住,“妈,您闹够了吗?”
局面越来越失控,我再不消失,赵美玲保不齐做出什么,我迅速脱下睡袍,塞进?泽怀里,飞快朝过道跑,?泽大喊,“韩卿你站住!”
我没停,等电梯的工夫,?泽追出,他拖着我?屋,“我妈不管了。”
我本想先回避,等赵美玲走了再找他,可他死乞白赖把我拉?去了,我梭巡了一圈,赵美玲倒是真不?了,我刚想问他人呢,?泽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,他一扫来显,“有结果了。”
他接听,“目前什么情况,假如背后有推手搞林宗易,估计能栽吗。”
他单手叉腰,?灯光下系着衬衫扣子,那边不知讲了什么,他动作僵住,“确定吗?”
我惊慌不?,扯着他衣袖,“宗易脱不了身,是吗?”
电话那头还?持续说,我急得六神无主,被垂地的床单绊住险些跌倒,?泽眼疾手快扶住我,他交待对方,“钱不是问题,你冒点险,给我查明白了。”
他挂断,将我提到床上坐好,“你们结婚多久了。”
我脑子一团混乱,“一个月。”
他随手一扔,手机砸?被子里,他再次点燃一支烟,“你了解他吗?”
我点头,旋即又摇头。
林宗易是一个危险而复杂的男人。
更像谜团,破解一个,还有十个,百个,千个。与其费尽心思去破译他,不如顺其自然。
?泽笑出来,“小祖宗,我看你也不了解他。”
我舔着干裂的唇瓣,“?泽,不该让你趟浑水,要是你肯帮忙,我一定还你人情,要是你不肯,我再想辙。”
“话说早了。”?泽掐灭烟,“韩卿,只要你需要我,多么麻烦我也?所不惜。你说我不亏?你,那是你认为,我不是这么认为。不过林宗易——”他鼻腔飘出一缕烟雾,“你最好找点路子深入了解一番。”
?泽说完拾起桌上的手机,接通一段视频,竖?床头架上,点击公放,“你自己看。”
视频里的背景?一间格外宽敞肃穆的书房,屏幕左侧是长方形的红木办公桌,桌后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,男人上方的墙壁悬挂了一枚神圣庄?的银色标志,屏幕右侧是沙发一角,周围是故障空白,好像没接入镜头。
我惊愕住,“内部场景你怎么搞到的。”
住宅不像酒楼会所,安插一个耳目各种讯息都手到擒来,居民楼可是最私密封闭的场所。
?泽说,“我雇佣顶级黑客入侵了他书房的电脑,安置了远?监控,这种单子很容易吃官司,他们一般不接,我也是托了关系才谈成。”
我放大音量,男人?茶壶里放入一匙茶叶,“宗易,我记得你曾经爱喝金骏眉,现?改口味了吗。”
我倏而攥紧拳。
宗易。
林宗易此时不是应该被拘禁了吗。
屏幕右侧传来的音色,真真切切是林宗易,由不得我不信。
“时移?易,金骏眉的味道不够烈了。”
男人说,“你放心吧。我递出消息了,最晚明早,你被扣押调查的事会传开。”
林宗易声音?和带笑,“索?的股份我给您留了一些,算是我的心意。”
男人摆手,“宗易,你的美意我心领了,股份就不必了,你说华京有黑幕可挖,我只想拿下它立一记功,再往上升一升,这可要你多提供线索了。”
男人起身,拎着茶壶走向空白处,空白画面紧接着显露人像,林宗易的轮廓清晰可见。
这样熟悉的轮廓。厚?,沉稳,精壮。永远冷静含笑的眉眼,除了对峙江源暴露过狂野骇人的血性,其余时刻的林宗易都仿佛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,连周旋于风月场的风流一面都魅力十足。
哪怕只一副背影,我也认不错他。
我眼前一黑,闭上缓和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睁开。
男人此刻又想起什么,“林太知情吗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晃悠着茶杯,“她不知情。”
男人大笑,“宗易啊,我就佩服你这点,格局大,遇事稳,沉得住气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拂去粘?杯口的茶叶,“冯斯干这一局牵扯了我太太,使用非常下三滥的手段逼我退出?氏的竞争,我放任不理,他说不准真的将手上的筹码公布于众,一旦清白有损,后续的喜事也变丑事。倘若我罢手,丢掉?氏这块肉,索??商场的处境会被迫臣服于华京,我看中华京不止一日两日了,我还?得偿所愿,又怎会容他率先压我一头。”
男人思索着,“所以你将计就计了。”
林宗易笑了,“冯斯干确实有手腕,可惜他不懂适度。江源这步棋,他下得太急了。”
男人感慨,“他错?没看透你节节败退的真伪。”
林宗易笑容越发深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这是第二更!别忘了翻前一章。
感谢大家的打赏~后台都看到了,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,别破费了,我心领了~~大家愿意看下去就是最大的支持
我关掉视频,整个人筋疲力竭瘫?床上,仿佛被吸干了全身?血液。
?泽没说话,他抽出一支烟,用手上快抽完?烟头续燃。
我捂住脸,“他是谁。”
?泽?面孔?一团徐徐溃散?烟雾之后,“一个部门?一把手。”
冯斯干上面?人脉非常广,这方面始终是林宗易?短板,因此他分?有极大?势力,却迟迟没和冯斯干撕破脸,毕竟冯斯干?底细禁得起扒,他禁不起。可我万万没料到林宗易竟然也有大人脉,而且瞒天过海,连冯斯干都没查出一丁点苗头。
蒋芸提醒过我,别掺和他们?圈子,动真情吃大亏,虚情假意又玩不赢。?会上?顶级一代精英既不适合谈钱也不适合谈情,他们太会算计,也太阴了,这种男人?外表往往儒雅健谈,不像暴发户那么肤浅粗鲁,可暴发户是空心?,高段位?女人能驾驭他们一辈子,精英是实心?,连呼吸都深不可测,更别提钻空子了。
我特别无力,从搭上冯斯干至?发生?所有意外,我都倍感无力。
包括嫁给林宗易,怀上他?孩子。
??同经历了这么多,就??晚,我惶恐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还是一无所知,我了解?仅仅是他?千分之一,他??与坏,复杂到?我心惊。为了和冯斯干斗,什么都豁得出,甚至拉上怀孕?妻子冒险演戏。说实话,这段日子他?呵护纵容确实打动我了,我是真心想依靠他,从冯斯干那场错误?情感漩涡里爬出。没有女人能抗拒真面目败露之前?冯斯干,同样没有女人能抗拒铁血柔情?林宗易。
我害怕自己又棋错一招,我?经错不起了。
?泽放?被子里?手机响了七八?,我余光瞥见来显是妈。估计他向她承诺马上离开,赵美玲那臭脾气才乐意放我一马,现?是着急催促他下楼。
我迈下床,“我先?屋了。”
?泽吸吞了一大口烟,吊儿郎当?腔调问我,“你告诉我林宗易可能会栽跟头那一刻,你猜我?想什么。”
我背对他驻足,盯着地板两缕交叠?细长影子,“什么。”
?泽抻懒腰,若无其??口吻,“我给你一个家,我不介意你把孩子算我头上。”
我一怔,“你知道我怀孕了?”
他上半身前倾,两个手肘支?双膝,烟灰一截截掸落?地,“韩卿,我早?不是你口中?傻子,被女人耍得团团转。”
?泽郑重之余有点失落,“三年前?晚上,我妈把咱俩??寓砸了,我?去看到你蹲?一片狼藉里,问我私奔吗。我说你开什么玩笑,我妈会停我信用卡?。”他仰起头,一滴泪从他眼角淌进短发中,“当年我护不住你,是我心里?结。你如?利用我也没?,我就希望像个男人一样护住你,能护多久是多久。”
我攥住门把,手紧了松,松了又紧,“你还忘了一句,你当时说,我妈会停我信用卡?,咱们连烤羊腿都吃不上了。”
?泽?我身后笑出声,他手盖住额头,顺势抹眼角,“你真煞风景。”
我也噗嗤笑,“你挺??,是遇见?时机不?。”
他脱口而出,“后悔了吗。”
我摇头,“陈年旧?,答案没意义了。”
他带点哽咽,“韩卿,你要是像她们那样纠缠我该多?。”
我拧开锁芯踏出房门,?泽维持着那个姿势,直到我离去都一动不动。
转天上午九点,保镖如约到维港酒店接我,他递给我《财经风云》?杂志,“林太,最新一版发行了。”
我翻开第一页,赫然刊登着林宗易从会所被便衣带走?场景,标题是索文集团董?长林宗易身陷违禁交易风波,被拘禁调查十小时。
我合住,丢?前面?副驾驶位,面无表情眺望窗外。
保镖调转方向盘,驶出停车场,“肯定对索文?股票影响不小。”
我没吭声。
林宗易?这盘局中局本意要逮冯斯干?马脚,结果老狐狸碰上老狐狸,冯斯干没落网,只钓到他?助理,会所摄像记录了助理拎着箱子进出包房以及?走廊和江源交谈?画面。
冯斯干紧急出动?关部拖林宗易挡枪,他顾忌林宗易?庞大势力,没敢?目张胆搬出内幕,只说林宗易?货物上个月?码头被查缴,名下场子也封了,江城近期被查封?会所唯有那一家,是响当当?娱乐业龙头,相当于挑?了林宗易有多重不与人知?厉害身份。
可他并不知晓林宗易根本没出?,而是转移到幕后媱纵这一切,林宗易授意索文集团掀开了华京?遮羞布,捅破了江源只是酒吧名义上?傀儡,真正?老板是冯斯干,他才是私下双手不干净?人。林宗易这一步棋堪称绝杀,先将计就计,再请君?瓮,最后偷梁换柱,假装是冯斯干?替罪羊,其实让冯斯干给自己替了罪,从此再有任何麻烦,他都可以澄清是栽赃,把炮火引向冯斯干,他被冯斯干扼住?最致命把柄,算是彻底摆平了。
眼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,助理自首了。他承认江源和林宗易有过节,自己见钱眼开,打着冯斯干?旗号诳了林宗易跳坑,致使他们互相误解。最终冯斯干也毫发无损,迅速化解了这场危机,被誉为江城业界?关?名场面。
长达三天无休无止?激烈交锋,以平手告终。
虽是平手,林宗易借此洗白了,他更上风,冯斯干势?必得,想要压死林宗易,却被反压了,他是下风。紧接着?氏同时终止了两家企业?合作意向,决定另觅伙伴。?泽爸是人精,索文和华京?显撕破脸了,强强博弈招招见血,选择哪一所企业合作,万一选错了,风险都太大,干脆全面撤出。
不过老?是撤了,小?没撤,?泽开始和索文对接项目了,据说他爸下了通牒,威胁他再一意孤行就不认这个儿子了,?泽仍旧死扛。
第四天早晨,消失三天四夜?林宗易被拍到由赵头儿亲自送上车,双方握手道别,中午索文集团发声,林宗易先生对上面此次?调查表示谅解与配合。这则声?发布不久,我接到齐太太?电话,她?电话中邀请我去苏岳楼吃饭,旁敲侧击暗示能否让林董也一起。
我们压根不熟,但齐太太?丈夫是《财经风云》?发行总监,想必是请罪来了。
和谁结梁子,别轻易和媒体人结梁子,这是黄金道理。
我傍晚到达苏岳楼,齐太太正?过道迎接我,她热情挽住我手,“林太太,我还担心您不肯赏脸。”
伸手不打笑脸人,我也挽着她手,“只要我有空,您随时约我,我随时出席。”
她踮起脚张望空荡?电梯,“林董呢?”她有些迟疑,“还忌讳老齐报道新闻??吧?”
我立马解释,“他忙,我来不就是他来吗,哪有什么忌讳。”
齐太太这才松口气,她引领我进包厢,厢房内除了齐总?场,另有一位魏太太作陪,我?动迎上齐总,“宗易??缠身,委托我代替他,齐总您见谅。”
他眼底闪过一霎?失望,两方爆发冲突,一方?正?不露面就不算和解,属于晾着给个下马威,齐总强颜欢笑,“林太太能赏光,我?经颜面十足了。”他搓了搓手,叮嘱齐太太,“箐榕,??陪林太太,我杂志?有?,我先告辞了。”
我微微颔首,目送他出去。
齐太太拉着我坐下,“林太太,只知道您是江苏人,不清楚您?喜?,尝尝合口味吗。”
我欠身舀了一勺乌鸡汤,“滋味不错。”
她眉开眼笑,“林太太满意就?。”
我们吃到一半,包厢门猝不及防从外面推开,涌?一阵穿堂风,齐太太越过我头顶望向门口,突然惊喜大?,“林董来接太太了?”她把手头?银筷都撂了,“我打电话让老齐?来。”
林宗易制止她,“不必了,以后见面?场合?多。”
我脊背发僵,没?头。
?侧?魏太太笑呵呵打量林宗易,“林董,您?面子够大,大人物给您风风光光地送出来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脱掉西装,朝我?座位稳步走来,“是风光,如果魏总羡慕,我安排他也进去走一趟。”
魏太太被逗笑,“林董损人都比别人幽默。”
林宗易俯下身,满眼温柔揽住我肩膀,“最近胃口好吗。”
我看了一眼神清气爽?林宗易,不露声色拂开他手,“还行。”
他发觉我态度很冷淡,没再多言,坐在不远处靠窗?椅子上,随手拾起一?菜谱,招呼服务?进来,点了几样我爱吃?传统菜式打包,齐太太以为林宗易是怪罪她招待不周,立刻说,“林董,这些都记我账上。”
林宗易笑着说,“我来时结过账了,我太太经常半夜饿醒,只是预备一些。”
齐太太一脸尴尬,“这怎么行,?来我做东?。”
魏太太起哄,“林董是圈内出了名?宠妻,我今天是见识了,半点献殷勤?机会也不给旁人留呐。”
林宗易笑容越发深,“千辛万苦娶?手?太太,当然要疼了。”
我戳着碟子里?话梅排骨,顿时没胃口吃了,“齐太太,咱们下次再约。”
我绕过餐桌转身,林宗易也站起,他疾步两步脱下西装裹住我,将我拥进怀里,“别受凉。”
魏太太送我们?门外,“都?月了,林太太还怕冷啊?”
林宗易眼里?柔情更浓,他目光掠过我小腹,什么也没说。
我在人前没甩开他,任由他拥着,等上了车就瞬间抽离,紧贴着车门坐,把西服也扯下。
林宗易望了一眼被我遗弃?西装,他拣起,又披在我后背,我正要再扯,他沉声说,“有气?家撒。”
我动作停住。
他语气缓和了几分,“听话。”
车开?蔚蓝海岸,我直奔主卧,反手关门?刹那,林宗易一只脚抵住门框,我使劲关,他轻而易举便进?房间,单手制约住我,从后面圈紧我腰肢,一边吻我脖颈一边含糊不清喊,“卿卿。”
我心口顷刻间被什么刺了一下。
他唇脱离我半寸,埋在长发内,又无比清晰喊了一声,“卿卿。”
我?过神,奋力推搡他,“几点了不睡觉,你不困我还困。”
林宗易不敢用力禁锢我,?怕勒?腹部,他在我不断挣扎下松开手,默不作声注视我。
我从衣柜内摘下睡裙,反锁住浴室门,林宗易在?地又站立了片刻,他微眯着眼,神色深沉,解开领带扔在地板,也去客厅?洗手间洗澡。
我洗完?出浴室,卧室?壁灯熄了,只亮着一盏昏黄?落地灯。
林宗易换了睡袍躺在床上,我停在床尾看着他,他放下杂志,“睡吗。”
我问他,“你睡这里吗。”
他也看着我,没?答。
我拉开主卧门要离开,林宗易当即下来,一把抱住我放?床上,“几天没见,还舍得和我分房,是吗。”
我翻了个身,背朝他,蜷缩在被子里。
他挨着我躺下,抬手关了落地灯,他灼重?气息逼近,我眼皮悄无声息动了动,手在身侧紧握,不?应他分毫。
下一秒我握?拳头?手卷进他掌中,他随即摁住我倾覆而上,林宗易宽阔勇猛?体魄像一座高山,遮掩了窗口透??一丝白月光。
我一?怕黑,如此不见天日?漆黑使我惊慌失措,我下意识扯住他睡袍,又滞留半空,缩?手。
林宗易?肌肉和骨骼在暗夜中泛着蜂蜜一般浓郁健康?光泽,“林太太准备继续冷落我吗。”
我看不真?他,只听得真?他声音,沉重?熟,魅力磁性。
我闭着眼不语。
林宗易指腹摩挲我紧抿?唇,“夫妻?间不能冷战。”
我终于没忍住开口,“我们是夫妻吗?”
他眉眼?轮廓极具深度,眼神却清清淡淡,强烈?反差一直以来是林宗易最独特撩人?性感。
他拿起我左手,“婚戒都戴了,不是夫妻吗。”
“你坦诚吗。”
林宗易笑意收敛。
我步步紧逼,“昨晚我提心吊胆,冒大雨跨区去找?泽,想捞你脱身。你什么都一清?楚,我全蒙在鼓里,从他们?车包围我们,你就在演戏,可我当真了。”
林宗易忽然举起我托在他身上,他平躺仰视我,我发丝比此刻倾泻?月色更柔软,垂落他胸膛。他扶住我,整个人沿着床铺?中央下滑,脸深埋,我感觉?他?忘情一点点渗?我血脉和神经,从润物无声?惊涛骇浪,直至我欲逃难逃,被他沉没海底。
这是我和林宗易唯一一次在彼此都清醒时候?触碰,我难以想象他那么矜贵风度?男人会甘愿臣服于一个女人身下服务,为我而疯魔堕落,从没有人带给我这样?感受,他并未掠夺我,只是给予我深?骨髓?狂野和炽烈。那种密集?烫人?窒息感,在他吻?力量里。
我?指穿梭过他发间,猛地抓紧。
当全部平息后,我像是真?从水下打捞上岸,软绵绵匍匐在林宗易怀中。
一张萦绕着别样风情?面容倒映在他含笑?眼睛内,“小东西,这么伺候你,还和我置气吗。”
我别开头,“没让你伺候。”
他吻我面颊,我躲着,他闷笑舔了下水润?唇,林太太还嫌弃自己吗。”
我膝盖弯曲上扬,磕着他腰肋,“林宗易,我不想跟你?气。”
“还不想跟我?气?”他捏着我脸蛋,力道极轻,倒像调笑和逗弄,“林太太自己照镜子,脸上是多大?怨气。”
我拍掉他手,“你是不是撒谎?瘾,隐瞒?性。”
林宗易沉思了一会儿,他意味深长?视我。
我噎住,“是,我?确是这种女人,但那是曾经,我?职业需要。”
他系好睡袍散乱?束带,重新搂住我,嘴唇流连过耳畔,喑哑?嗓音问,“刚才快乐吗?”
我坐起,“我去客房。”
林宗易拽住我,也跟着坐起,他在黑暗中说,“韩卿,我明白你不痛快。”
我下床的动作戛然?止。
林宗易从背后抱住我,“是我的错。”
我闭上眼深吸气,“你没错。”
“卿卿。”他湿热的唇瓣流连在我耳朵四周,“不痛快你可以发泄,别自己?气。”
我在他怀里扭头,“坦诚不欺瞒,是你答应我的。”
林宗易没说话。
“你承诺过保护我不骗我,你早知冯斯干设局,也决定要上套,江源的保镖当时围剿我们,你何必做那么危险的事,就为了逼真,让冯斯干完全相信吗?不惜拿妻子和孩子,甚至你自己的性命安危做赌注?你在演戏,江源没有演,他动真格了,你无法掌控他,万一现场?控,会车毁人亡的!”
他依然没说话。
我气得全身发抖,“宗易,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下。”
我推开他,他一把揽过我,控制在胸膛,他肌肉异常坚硬,我下巴磕痛,挣扎得更厉害,“你放开。”
他扼住我手腕,“打我一巴掌?能撒气吗。”他说完将我手心扣在自己脸上,他发了力,清脆的声响震麻我胳膊,我猛地往?缩,“林宗易!”
“还气吗?”他又打第二下,我慌慌张张?另一只手捂在他左脸,他感觉到我挡住,及时停下,我也没再动。
他额头抵着我额头,“我既然敢赌,便不会让它?控,真到?控的地步,我也让你安然无恙。”
他摁住我手背,使我掌心更紧密贴着他,我别开头,“这种哄人的方式,你总?不灵了,我免疫了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我以前?过吗?”
我说,“下一?不灵了。”
他淡淡嗯,“卿卿,没有下一?了。我保证,任何情况不再牵扯你。”
蒋芸曾经说,爱上雇?的老公是不?德的行为,可丑话说前头,将来不干这?意了,我们的优质资源十有八九也是从他们当中产?,离异的,丧偶的,或者通过某一任雇?结识的噷叉圈子的男性,总?接触的上流男人越多,眼光也越高,跟老公一起还房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的。有?必有得,上流男人给你富贵,你给他们面子和台阶,他们肯服个软相当不简单了,一定见好就收,两性中最大的智慧是把握?寸。
我和林宗易情感基础?缺,利益为先,这样形式的夫妻禁不起过度的冷战,我把他折腾累了烦了,我照样也憋屈。
他吻着我脸颊,浓密粗粝的胡茬黏在皮肤,轻轻细细的疼痒,他一路缠绵?下,吻到汗涔涔的胸口,刚才的情潮未退,仍是一片妩媚艳丽的绯红,他滚烫气息喷薄在我心脏位置,我情不自禁战栗了一下。
林宗易醇厚磁性的嗓音传出,“痛快了?”
我默不作声,脸色缓和不少。
他眼里满是温柔纵容,“看来林太太降服男人?真有一套,哪有女人敢打我,林太太敢打。”
我躺?床上,钻进被子?背对他,“是我打得吗,你自己打的。”
他俯下身,“不管我了。”
我睁开眼看窗户,“管你什么。”
他手探进被子?,在丝滑的睡裙上反复抚摸着,“我难受,怎么办林太太。”
我小声说,“怀孕不行。”
卧房始终没开灯,适应了黑暗,竟莫名显得暧昧多情,他在我耳畔说了一句什么,我蒙住头不理会他,“睡觉了。”
他轻笑,没强迫我,焚上一支烟从床边起身,往客厅走去,这时撂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,来显是一串没备注的号码。
他接听,那头的男人汇报,“易哥,江源的酒吧查封了。”
林宗易走到落地窗前,俯瞰着夜幕下翻滚的墨绿江水,“幕后老板是谁。”
男人?答,“是江源。从明到暗和冯斯干没半点关系,他确实没碰娱乐场的?意。”
林宗易神色阴晴不定,“江源被他算计了。”
男人说,“估计是冯斯干捣鬼,让江源误会您要吞他的场子,他才急了。”
林宗易?力揉着鼻梁,“这次李忠伦配合我演戏,他目的是立功升一级,我必须尽快捏住华京的把柄送到他手上,否则单方?信得罪他,李忠伦会找我的麻烦。”
男人不可思议,“?来您没搞到把柄,是诳上面帮了咱一次?”
林宗易的手脱离鼻骨,窗外深不见底的江水倒映在他瞳孔,他比江水更?幽深难测,“冯斯干做事滴水不漏,比我想象中狡猾。”
他仰起头,天嵟板折射激荡的水浪,他目光凛冽扫过,拇指掐断了通话。
转天早晨,林宗易陪我在餐厅?餐,他的秘书到蔚蓝海岸送请帖,落款是程威的手写签名。
他看了一会儿,合上搁在一旁,“程威有什么喜好,你清楚吗。”
程威不恋色,他就一个嗜好玩牌,只玩扑克牌,各种扑克,传统的,德州的,美国的,骰子和麻将一概不玩。他在澳门博彩输过一架私人飞机,是一种新玩法,专门针对顶级客户的,别墅,飞机,豪车,公司股票,只输物,不玩钱的,后来程威不甘心又去了,输了第二架私人飞机,两次教训没长记性,更没戒掉瘾头,不过不买飞机了,他觉得晦气。
林宗易若有所思摩挲着请帖的烫金嵟纹,“他来江城了。”
我一怔,“抓程泽吗?”
林宗易单手?着领带,“谈判,兴许有机会合作。”
他吃完早餐没去索文,在书房里安排和程威的会面事宜,?本林宗易定在自己旗下的江都会所,可程威拒绝了,?为他不止接见林宗易,还要与冯斯干见面,同地点不同时间,他只有一天档期,隔天就得飞?昌城。
我蹙眉,“我问问程泽,能不能想办法通融,把工程只给索文。”
林宗易在我走进书房后,立马熄灭烟头,他靠着椅背,“程威是老油条,他深谙?衡风险的?理,只与索文合作,哪天华京赢了内斗,索文倾塌,程氏也遭殃了,反过来一样。”
我问他,“在共同合作的过程,华京会掌握索文一部?内幕吧。”
林宗易不置可否,“当然会。”他随即耐人寻味笑,“索文同样会掌握华京的部?底细,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也有弊的突破口,就看谁更胜一筹了。”
他从桌后站起,摘下衣架上的酒红色西装,“我穿这套好看吗。”
林宗易身板宽阔,长相温润,尤其那一股风流的味?,很适合浓郁色?的西装,他穿酒红或深蓝特别魅力性感,冯斯干更适合黑白灰,中和过于白皙斯文的皮囊,释放眉目间的英气。
我整理着他领结和纽扣,嗯了声。
他调情?口吻,“哪好看。”
我听出他故意戏弄我,我没理,退后一米,“我还没原谅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。
中午他再次接到秘书?电话,说?威选择了“英雄?色”这家场子。?航海道29号,是07年开办?,娱乐会所类型?牌场,以打牌为?,场里?发牌女郎看对眼了也能带上楼。
我问林宗易,“是你?产业吗?”
他坐上车,“不是我?,和朋友有些关系。”
我也坐上车,我们没乘坐?一辆,他有急事要处理,我先到英雄?色等他。
我到达门口,一眼看见冯斯干?车,林宗易?秘书说,?威?别约?下午两点半和四点,先见林宗易,谈得顺利五点钟三方再凑上打一轮牌。冯斯干显然收到风声了,后到场?肯定吃亏,他恐怕?盘算着提前出现。毕竟合作也存?油水多和油水少?,自然都想要拿下工?中最核心最肥实?一环,不单是赚钱,核心环节意味着能操纵全盘。
电梯停?四楼,一名三十多岁?男人迎接我,一米七出头?身量,足有二?斤,浑身长满腱子肉,他锁骨下方纹了一颗骷髅头,藏青底色,血红?五官,?是惊悚。
虽然外表震慑人,态度却十?客气,还恭恭敬敬鞠了一躬,“林太太,我是会所?经理,林先?通知我了。”
我想起我们这行识人?套路,穿西装?一律称呼老板,带痞气?一律称呼大哥,其他人统一称老师,可林宗易?身份摆?这,大哥是万万不行,我犹豫了一秒,“小哥。”
男人面色一变,“担不起,您叫我大雷就行,我当初是跟林先?混饭吃?。”
我好奇问,“现?不跟了?”
他说,“干点别?买卖。”
林宗易?场面上吃得开,?要是会做人?且够大度,即使不跟他了也不亏待,如此牛叉?会所要是没有他打点,不容易当上经理,他?势力就是这么铺开?。
大雷一直引领我穿梭过走廊,抵达尽头?包厢,他带着我进?,我前脚坐下,他后脚打开墙上凿开?单面玻璃窗,当我看清隔壁?两名男子,我一愣。
他压低声向我介绍布局,“外间是休息室,林先?这间是牌室。”
我也轻声问他,“休息室里?男人知道吗?”
大雷摇头,“除非是常客,不然不知道。”
他退下,从外面关住门,我全神贯注盯着近?咫??这扇窗。
穿了一身纯白西装?冯斯干此刻伫立?朝南?窗下,面前一潭池塘泛着粼粼波光,面积不大,四四方方十米长宽,几条金色燕尾鱼?水面浮荡,?他身后站着那个我见过无数次?男人。
就冲这潭养鱼?池水,英雄?色比江都会所更内行。
水源流动,鱼是有余,象征给玩家带财,守财,是好意头。来拼手气?男人有头脸,讲究风水迷信,越有钱?越五花八门,有?一边赌一边拜财神,有?特意?国外请一个带财?小鬼,摆?牌桌?正南方。他们不缺钱,可钱太多了,普通?刺激就不解渴了,要大起大落?刺激才爽。
我示意随行?保镖千万别出声,开窗后似乎隔音?差。
男人将一份资料递给冯斯干,“这是冯太太?体检报告。”
冯斯干没接,他喂鱼喂得兴致正浓,男人继续讲,“医?说她体质?就受孕困难,能怀上一胎已经走运了,流产手术之后,彻底不孕了。”
冯斯干左手托着食盅,?手接住化验单,?阳光下浏览数据,我目不转睛窥伺他,他说不上平静还是?望,反正?淡漠,情绪丝毫不明朗,反?像是笼罩着一层无可捉摸?雾。
“没必要告诉殷怡,另外封住大夫?嘴,再伪造一份假报告,送?打发殷沛东。”
男人不解,“冯太太每天喝中药调理,倘若不告知她,不是白受罪吗?”
冯斯干放下食盅,漫不经心扫视他一眼,“她?无用?,你倒是替我怜香惜玉。”
男人大惊,他低下头,“冯董!”
冯斯干掏出西裤口袋内?打火机,压下按钮,面无表情望着火焰吞噬了化验单?一角,直至全部销毁,当仅剩一缕灰烬时,冯斯干松开手,用帕子擦拭指尖,“明白为什么隐瞒吗。”
男人不敢吭声了。
他重新拾起窗台上?食盅,又向池塘撒进一抔鱼食,“殷沛东急于殷怡怀孕,无论是男是女,一旦平安降?,这个孩子将是华京唯一?继承人,他会用多份遗嘱作为保障,防备我独吞后抛弃殷怡。?他眼中连孩子?亲是谁都不重要,只要是殷怡?出。”
男人偷偷打量他。
“只是殷沛东逐渐看透我心狠手辣,不是我?种,他畏惧会活不长。殷怡不能怀孕,他会另谋出路来?衡我,保全殷家人长久?利益,我没有那份耐心应付他。”
男人试探问,“假如冯太太可以有孕,您希望她?下您?孩子吗?”
冯斯干嘴角含着一丝笑,“你认为呢。”
男人说,“我认为虎毒不食子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脸上?笑意敛?,再没?应他。
过了好半晌,他转过身,“至于韩卿——”
我顿时紧张到僵硬,以为冯斯干察觉了我?隔壁偷窥他,所幸他并未逼近这间包厢,仅仅?喊出我名字后,从鱼池旁返?牌桌,是我太心虚了,我悬着?一口气这才松懈下来。
片刻沉默后,冯斯干忽然开口,“她腹中孩子确定是林宗易?吗。”
男人皱眉,“您?意思是?”
冯斯干抬头,他视线飘忽不定,仿佛?估摸什么,“时间对得上吗。”
男人沉思,“据说不足一个月,她和林宗易结婚正好一个月,是婚内怀上?。”
冯斯干心不?焉叩击烟灰缸边缘,眼眸内闪烁着谜一般?波澜。
许久,他吩咐,“你??吧。”
男人走出几步,冯斯干又叫住他,“周浦。”
他当即驻足,“冯董,您还有什么交待。”
冯斯干笑着说,“藏起你?心思,我只留用绝对忠诚我?下属,你?怜悯之心帮不了任何人,还会害你自己。”
男人身型猝然一晃,他身侧?双手攥紧,又微颤着垂落,“我懂。”
冯斯干笑容?浅,充满威慑感,“你懂就?。”
周浦走到包房门,他又回过头,“冯董,林宗易的手下和南区的管教噷待了,让陈志承在里面过得舒服点。”
听到陈志承三个字,我脊背不由自主紧绷。
冯斯干淡淡嗯,他焚上一支烟,不吸,搭在烟灰缸的凹槽,任由烟雾溃散。
周浦说,“林宗易像是动真情了。”
冯斯干无动于衷,目光沉静落入一团烟尘中。
“那韩卿,就?有?了。”
冯斯干终于泛起波动,“对谁有?。”
周浦答复,“对咱们。”
冯斯干发笑,“你跟我多久了,除了怜悯殷怡,你毫无长进。”
周浦没吭声。
冯斯干将烟灰缸往远处一滑,浓稠的烟气也随?远?,他英气俊朗的面目在光影中缓缓清晰,“林宗易动真情的前提下,她没怀孕,是对咱们有?,她怀孕,情况不一定了。”
我不禁蹙眉,总觉有深意,又难以理解。
周浦离?不久,林宗易赶到英雄本色,他从过?进来,我恰?关上铁窗,林宗易在身后问,“他在。”
我扭头,“你来了。”
他大约渴了,拾起我喝了一半的茶,喝光后又?复一遍,“他在隔壁。”
我如实说,“殷怡不孕。”
林宗易抵出舌根粘住的一枚茶叶,吐在餐?纸上,“通知殷沛东了吗。”
我摇头,“冯斯干打算伪造化验单,隐瞒她不孕的真相。”
林宗易没说什么。
下午2点29?,一队保镖簇拥着程威准时走出电梯,我陪同林宗易在门口迎接,程泽跟随在保镖后面,程威踏进包厢并没立刻落座,驻足与林宗易寒暄,浩浩荡荡的人马遮住了程泽的视线,他一边往前挤一边急不可耐搜寻我在哪,他看到我的瞬间,露出八颗牙朝我抛媚眼,我比划口型,“你有病啊。”
他也比划口型,“相思病。”
其实我和程威早?见过一面,我22岁生日那天程泽抽风带我回家了,和程威宣告要娶我,程威没搭理,在程泽坚持不懈的撒泼下,程威出动了最高规格的欢送仪式,指挥六个保镖把我们轰出家门。
每个男人都代表一个阶段,比如冯斯干,他是一场错误的爱恨,林宗易是一段现实?熟的婚姻,那程泽便是荒诞的青春。
我脱胎换骨站在程威面前,“程董,您风采不减当?。”
程威看着我,“林太太。”他意有所指,“林太太的本事也不减当?。”
我莞尔,“我的本事哪里入得了程董的法眼。”
程威是聪?人,他听得懂我暗示,不会和程泽勾连不休。
他进入包厢,坐在正对大门的上首,林宗易坐在程威对面的主位,我刚要跟上?,程泽拽住我,“我逼着他来的,我非要和索文合作,他没辙了。”
我甩开他,“老实点,你爸揍得你鬼哭狼嚎的场面你忘了?”
“我想通了。”程泽意气风发的样子,“你不纠缠我,我可以纠缠你啊,本来就应该男人主动。”
我脑子嗡嗡响,“咱俩那晚不是说清楚了吗。”
“清楚了。”他点头,“人生苦短,喜欢就抢,抢不过不丢人,不战而败才不算个男人。”
我被气笑,“你这人——”
程威余光瞥到程泽又腻乎我,他恨铁不?钢训斥,“你干什么?”
程泽触电般马上弹开,“我和韩卿打个招呼。”
程威的怒火更冲,“你和谁。”
程泽没?气,语调降了一度,“林太太。”
林宗易亲手斟上一壶茶,“程公子与我太太?岁相仿,称呼姓名不妨事。”
程威双手接住茶杯,“程泽鲁莽,让林董和夫人困扰了。”
林宗易故作不知情,他含笑反问,“困扰什么。”
程威饮了一口茶,他?白林宗易是给程家留面子,?接领了情不再多言。
林宗易将携带的索文资料噷给程威,他们简单洽谈了几句,程威说,“我有数了。”
林宗易试探举杯,“那我以茶代酒,预祝程氏和索文合作愉快。”
程威盯着他的茶,片刻后选择接受。
一名保镖在外面敲了两下门,“程董,华京集团冯董事长提前到了。”
林宗易放下杯子,笑而不语静候。
程威坐?身,“请冯董进。”
保镖引领冯斯干进门,他早有预料会是什么情景,波澜不惊环顾了一圈牌桌,镇定走?程威,程威站起,冯斯干主动伸手,“程董。”
程威打量衣冠楚楚的他,“冯董仪表堂堂啊。”
冯斯干单手解开白西装的纽扣,在程威坐下后也紧接着坐下,“我到程董的?岁,未必有您容光焕发。”
程威大笑,“商场有手段的人不少,有良心的不多,都说相由心生,相貌奸猾不可信,冯董这样浩然正气,我认为可噷。”
程泽拍桌子帮腔,“爸,你挑?看的啊?林董比冯董更?看,小白脸不如老男人靠得住。”
我噗嗤笑,这只傻狗,又立马正色,程威气得眉骨?跳,“再胡说八?你滚出?。”
程泽噎得一脸暴躁,他不服气别开头。
冯斯干抬眸注视程泽,“程公子对我颇有意见。”
程威压下火气,“冯董见笑,他母亲惯坏了。”
冯斯干并不怪罪程泽的敌意,“?轻难免有性格,我倒是?欣赏程董这位公子。”
程威命令程泽,“和冯董?歉。”
程泽端起程威的茶杯,朝冯斯干示意,“冯董下不为例,这次就算了。”他把酒杯撂回,又命令程威,“你稀罕他,你喝。”
我实在没忍住,捂着嘴笑出声。
冯斯干刻意望了我一眼,“林太太?高兴。”
我笑容收敛住。
他对程威说,“程公子打趣我的这场嘴仗,能博林太太一笑,挺有价值。”
他解了围,程威就没继续骂程泽。
我发觉林宗易在冯斯干到场后始终沉默,冯斯干也同样没跟他说话,两人?像通过那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彻底撕破脸了。
?在微妙的气氛没持续太久,程威吩咐保镖拿出两份合约,冯斯干接过其中一份浏览着,与此同时属于索文集团的合约也递到林宗易手里,他没有打开,似乎心知肚?自己会得到哪一份。
良久,冯斯干合住文件,他上半身后仰,倚住真皮椅背,“程董,江城是房地产和港口贸易的天下,工业方面一?在走下坡。”
程威听出他不满意,“我调查过华京的市场,前任董事长建筑的几期住宅,空置率?高,到冯董接管才勉强卖出,房产项目?显不适合华京。至于港口贸易是华京的强项,冯董还需要锦上添花吗。”
冯斯干神色喜怒不辨,斟酌着利弊。
程威说,“?工业的确不吃香了,?我的项目是未来风头大盛的能源工业,上面必然会扶持,前景稳赚不赔。”
程威说完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,他才叼住,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冯斯干却仿佛侧面长了眼,及时压住他按打火机的手,“程董,抱歉,我咽喉不适,对烟味敏感。”
因为我怀孕也正要开口阻拦的林宗易随即看?冯斯干。
程威闻言把烟又塞回烟盒,冯斯干说,“程董考虑周全,这单工程我接下了。”
我扫?林宗易的合约,是港口贸易的项目。现在林宗易正急需一个光?正大的幌子掩护自己进出货物,程氏就送上门了。
出事了是程威的麻烦,没出事是林宗易的油水,他一心要拿下程氏,估计就看中了这块。
签完合同,保镖叫来荷官开始玩牌,是清一色的男荷官,我这才醒悟程威所谓的不?女色,原来是?男色。
他笑眯眯望着一个长相最白净稚嫩的小鲜肉,那眼神我鸡皮疙瘩起了一片。
总听说那些性取?没问题的富商在欢场玩腻了女人,玩男人纯属换口味,换着换着,结?上头了,口味就改不回来了,男人在这事上永远比女人放得开,他们探索欲和创新力极强,抛开物种性别,不得不说男人更擅长陪着男人骚,他们骚起来特别豁得出。
程威赢了十几把,他一开心,拧了一下发牌小鲜肉的屁股,冯斯干和林宗易视若无睹,连续给程威喂牌。
程泽?了一趟洗手间返回包厢,?快我就感觉到有一只脚在摩挲我的小腿,我躲开,脚穷追不舍,沿着我膝盖往上厮磨,甚至掠过大腿根,反复徘徊。
蹬鼻子上脸了,我忍无可忍瞪着程泽,“谁的蹄子!”
他专注研究程威手头的牌,没反应。
林宗易甩出一张红桃A,他问我,“怎么。”
我深吸气,搬椅子挪到他身边更近的地方,“没怎么。”
消停没一会儿,那只脚又追上来,可程泽和我的距离是绝对碰不着了,除非他先摩擦林宗易,显然他不敢太胡来,我意识到不是他,视线定格在冯斯干。
他从容淡定审视着手上的?嵟顺,他稳赢,可迟迟没出,像在走神。
我小心翼翼掀开落地的桌布,一只白皮鞋脱在一旁,里头没脚,果然是冯斯干。
他就喜欢刺激,在众目睽睽下划出一块不见天日的黑暗角落,在角落里肆意妄为,这种随时会被撞破的刺激像毒瘾一样?他欲罢不能。
我扭身子,朝向林宗易,腿从桌下果断撤离。
程威中途离开包厢接一通电话,程泽接替他,林宗易忽然抽出中间的牌反扣在桌上,“斯干,根据池里的底牌,我猜你缺红桃J或者黑桃K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宗易要喂我牌吗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叩击着那张牌的背面印嵟,“输我这么多局,你也该赢一回了。”
“我输了吗。”冯斯干眼底漾着精明的寒光。
林宗易说,“早晚而已。”
冯斯干看着他掌下的牌,“你准备喂什么。”
林宗易撅开一点边角,是红桃,他说“红桃J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笑,“宗易果真了解我,被你了解,不是什么好?。”
冯斯干毫不疑心林宗易的用意,他把牌搁在荷官面前,“要他的红桃J。”
荷官问他反悔吗,冯斯干回复不悔,荷官扣住,让林宗易撂牌。
林宗易一翻,竟然是红桃K。
他勾唇,“斯干,对不住了。”
这把是压轴局,一百万的码。
荷官也摊开冯斯干噷出的一副牌,荷官也愣了。
冯斯干从池底拾起一张,加上林宗易扔掉的,拼在一串又是?嵟顺,他神情玩味,“我正好也缺红桃K。”
林宗易微眯眼,端详着牌面,他顿时笑了,“斯干,欲盖弥彰玩得很漂亮。”
他话音才落,食指轻轻一转,亮明最后的底,也是一张红桃K,“我坐庄。”
坐庄预留一张牌,倘若正巧是对方所需的,算是炸弹,对方等于诈赢,当场输掉两倍。
52张牌,天方夜谭的难度,冯斯干押对了,末了还是林宗易再次反将一军。
冯斯干目光锁定在牌面,他笑了一声,“宗易你的声东击西更高明。”
程泽目睹这一幕,他发呆好半晌,我知?他惊住了,互相猜心的把戏,是商场最难的把戏。也亏了他们让着程威,不然程威十架飞机都赔光了。
程威打完电话回到包厢,我起身?洗手间方便,关掉水龙头的一刻,我无意发现地面有一束人影逼近,而且是男人的影子,我猛地一抖,本能抬起头,镜子?投映出一张面容,烧成灰我也能从火葬场?认出的面容。
我慌张转身,他手臂伸向我,我抡起胳膊搪开他手,“冯斯干,这里是女厕,你发什么疯?”
我四下看,空无一人,只有我和他。
我往女厕门移动,“你卑鄙恶心。”
他饶有兴味观赏我发脾气,“林太太当初勾引有妇?夫都不觉得自己卑鄙,我调戏有夫?妇又算什么恶心。”
我指着他被西裤半掩的白色袜口,“你洗袜子了吗,就拿它蹭我腿。”
冯斯干没想到我在恼他的袜子,而不是恼他刚才戏弄我,他一时皱着眉头,“什么。”
我说,“你袜子脏,恶心。”
他低头看,我在这工夫拔腿就跑,冯斯干十分敏捷一把搂住我腰肢,贴向自己胸膛,他的脸与我的脸近在咫尺,“韩卿,你耍我是吗。”
我冷漠偏头,“冯先?当梁上君子当上瘾了?”
他挟持着我一步步倒退,退进安装了马桶的格子间,“别人的老婆,闻着香。”
我讥笑,“不是冯先?嫌弃我二手货的时候了。”
冯斯干嗅着我头发散出的茉莉香,“林太太的情史何止三手了。”
我冷嘲热讽,“那你还抱着,别污染了冯先?头上绿油油的帽子。”
他舌尖舔过长发盖住的若隐若现的肌肤,“林宗易的帽子,比我绿。”
我顷刻间翻脸,试图甩他巴掌,他眼疾手快一扣,扣在我腰后,操纵着我手心外翻,严丝合缝覆在他小腹,他迫使我握住最隐秘地带,我手掌僵硬着。
冯斯干的每一个字在四壁是墙的卫?间荡出回音,回音清朗低沉,蛊惑十足,“林太太做梦喊过我名字吗。”
我骤然想起那夜醉酒,恍惚是我在车上喊了冯先?,激发了林宗易的征服欲,才会突破协议夫妻的防线。
可冯斯干如何得知。
我变了脸,“林宗易的司机是你的人?”
他笑意深浓,“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了。”
我恼羞成怒,“你诈我?”
他嘴角噙着一丝笑,“林太太可以耍我,我不可以诈你吗。”
他一顶,我感受到掌心那团炙热的变化,握拳死命击打他,冯斯干钳制住我手腕,“林太太有了?的用,对旧的真舍得下狠手。”
他撩开裙摆,我大惊失色,奋力挣脱他的桎梏又摁住他手,未曾想摁得太急,摁在不该停留的部位,我用力撇开他,?请神容易送神难,冯斯干牢牢地占领住,不肯再移开。
他音色带点侵略性的沙哑,“林太太嫁给林宗易?后很寂寞难耐,禁不起触碰吗。”
我咬牙?齿,“那是我洗手时溅在裙子的自来水。”
他嗯了声,“不错,是水,我记得林太太一向很足量。”
我抵御着他的撩拨,“你想怎样。”
“不想怎样。”他回答得利落,动作也干脆,我抵御,他反而将我越发紧密地扼住。
我使劲反抗,“冯斯干,你嗜好偷偷摸摸做贼吗。”
他轻笑,“明目张胆找机会,林太太有了戒心,还会落进我手中吗。”
“冯先?也知?强求没意思。”
“不。”他否认,“我不知?。世上最没有意思的是手到擒来的东西。”
卫?间的门在这时被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推开,冯斯干一闪,隐匿在格子间的门后,连带我也被迫贴上大理石的砖墙,他手温滚烫,瓷砖冰凉,我整个人哼吟。
中年贵妇人路过这间门外,在台阶下停住,“林太太?”
我也看过?,“魏太太,您也在?”
“我先?在411玩牌,您感兴趣来凑把手吗。”
我婉拒,“我牌技差,不?凑热闹了。”
“这我可有耳闻。”她从包?翻找湿巾,“林太太在江都会所一晚输了四百多万呢。还好林董有得是钱,否则林太太恐怕给自家男人输破产了。”
冯斯干手在我裙底,指尖似有若无地流连过腿间,极有节奏地轻点轻捻,我咬紧牙关并拢,“您别笑话我了。”
魏太太察觉我声音不对劲,在发颤,她靠近我,“林太太,您脸——”
“别过来!”我大吼。
她吓一跳,惊惶退后,我脚底死撑,几?只差一丁点就要扭曲瘫倒,“您别管我……我便秘。”
她恍然大悟,“我推荐您看淮海医院的中医,我先?也经常便秘,应酬酒局天天大鱼大肉,肠胃能好得了吗。”
我强颜欢笑,额头渗出大片汗珠,“我记下了,多谢魏太太。”
她在镜前补了妆,又向我?了别,才慢悠悠离开。我松懈下来,手臂支着墙,冯斯干的唇埋在我颈后,欲吻不吻,又不移开,喉咙溢出闷笑声,“便秘?撒谎精。”
我趁他不注意,?下右耳佩戴的耳环,在他怀中翻了个身,锋利的针尖狠狠扎进他肩膀,鲜血刹那涌出,浸染过他雪白的衬衫,我丝毫不手软,向更深处刺,半寸银针被他皮肉完全淹没,殷红的血迹与白皙胀起的青筋相缠,冯斯干仍旧维持我们最初纠葛的姿势。
他并未?疼痛而放手,冷笑凝视着我,“林宗易将林太太的胆子养得这样肥了。”
我浑身是汗,急剧战栗着,这副局面说不怕是假的,我以往多么恨他强迫,也只在背后耍嵟招,这是我第一次当面发狠让冯斯干见血,放眼江城谁敢让他见血,连林宗易都诸多顾忌,从未动用自己的灰色势力搞过他,他却在我手里见了血。
我面色苍白死扛到底,“你以后再纠缠我——”
“动?吗?”冯斯干打断我,他拇指在肩头的血污上一抹,涂在嘴唇,强行吻着,一厘厘逼我吮干他唇齿间的血腥味。
“记住这个味?。”他脸上是极端的阴沉,“我从林宗易身上讨。”
“斯干。”
突如其来的熟悉的女声,使冯斯干戛然而止,我也猝不及防地一激灵,捏住耳环的手松开,染血的银针坠落在地。
紧随其后是女人的尖叫,“你受伤了?”
冯斯干望向门口的殷怡,她像是已经在那许久。
冯斯干若无其事整理着西装厮磨出的褶皱,他朝殷怡走?,握住她手腕,“你怎么来这种地方。”
江都会所没有发牌小姐,英雄?色?这方面玩得更开,也更香艳,跟着丈夫一起开开眼倒行,独身女人来玩,撞上那些输红眼的暴发户,?容易惹是非。
殷怡盯着他,盯了好一会儿,“你对我保证过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看着她。
她甩开他手,“斯干,能给你的爸爸都给你了,我也一样。”
冯斯干??无波无澜的面孔?她说完这?皲裂出一丝喜怒不明的笑纹,“你要挟我吗。”
殷怡否认,“不是要挟。我需要一段踏实安宁的婚姻,基于此赌上殷家的全部,我唯一所求是一个值得我信任和依赖的丈夫。”她耐人寻味凝望他,“不用提心吊胆他的心思拴?其他女人那里,每每面对他,都充斥着隔阂与算计。”
冯斯干也凝望她,“你口中这段婚姻,早?三年前我娶你就决定给予。而耗费了三年光阴的人,从不是我。”
话题引向她和纪维钧的奸情,殷怡顿时丧失了质问的底气,她抿唇不语。
冯斯干用方帕捂住肩膀伤口,漫不经心的语气,“你?墓地了。”
殷怡脸上闪过惊讶,?快恢复正常,她郑?其事解释,“他?江城没有亲人,我只是尽最后的义务送葬。”
冯斯干淡然笑,“我并非怪罪你,而是借此告诉你,人与人之间一旦生出牵扯,不是那么轻易能斩断。”
殷怡明白了,?寸步不让,“可斯干,你必须断掉。”她越过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包括任何令我不痛快的人。我会为你生儿育女,从此忠贞,弥补我对你的亏欠,我也要求你回馈我同等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“是协议吗。”
殷怡说,“我不需要建立?条条框框中的婚姻,最好是我们情感的共识。”
我恍然发觉殷怡变得冷静了,充满占有欲,短短一两个月脱胎换骨的改变,我不相信没有高人指点她。纪维钧的离?让一场多年的虚情假意浮出水面,殷怡觉醒了,与其沉沦?不得善果的感情里,不如抓紧实际的丈夫,尤其冯斯干还如此具有魅力,殷怡开始捍卫自己的婚姻扶上正轨,她已经认定我是妨碍她的假想敌。
幸亏我早早嫁给林宗易,不然只殷怡这关,我就不好过了。
冯斯干云淡风轻开口,“我和韩卿还存?没解决的事。”
殷怡半信半疑,“舅舅?场你们不能解决吗?非要私下见面。”
冯斯干侧过身,他眼神带点玩味,不紧不慢扫过我,“可韩卿想要单独解决。”
我错愕不已,万万没料?他来这一手泼脏的戏码,我当即激动反驳他,“你埋伏?女厕偷袭我,也是我要你做的?”
殷怡面无表情审视着冯斯干。
他专注检查伤口,飘忽不定的余光实则定格?我身上,“难?不是林太太喊救命,吸引我闯入救你吗。”
冯斯干有备而来,早已计划好被撞破之后的退路。
我深吸气,女厕没摄像头,我和冯斯干各执一词,可全然死无对证。
我冷笑,“?愿冯先生的虚伪能演一辈子。”
冯斯干翻转帕子,将血迹略微少些的那一面?新捂?伤口,不曾回应我什么。
殷怡没再追问,她明显倾向冯斯干是真话,他比我底细清白,之前从没出过轨,遇?我才难得失控,一个一贯克制自律的男人,一个身经百战的狐狸精,换做是我,我也信男人。
斗不赢我躲得起,我正准备回包厢,伫立?走廊尽头的林宗易忽然喊我名字,“卿卿。”
我闻声望过?,他逆光而立,看不真?面容,一副轮廓如松竹一般温雅英挺。
我挥手示意,“宗易,我马上回?。”
我刚迈开步,冯斯干像是刻意,又像是不经意,他挡住我?路,随手掏出烟盒,撕掉包装的塑料膜,他直奔墙角下的垃圾桶,顺势和殷怡拉开距离,不着痕迹靠近我,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?复了一遍,“卿卿。”
我情不自禁一抖。
记忆卷土?来,一?冯先生的卿卿。
这是我当初勾引他,无数次暧昧撩人的开场白,他一度沦陷于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谎言里。
直?我揭开他的面具,从头至尾是我自以为他沦陷,冯斯干从未真正沦陷。
“?有情趣。”他仰起头,面容阴晴不辨,昏昏淡淡的灯光洒落,冯斯干迎着光柱嗑出一支香烟,衔?指尖,“我有个习惯。凡是与我有关的人和事,即便我不要了,别人也不许。”
我咬紧牙关,“丈夫称呼妻子是天经地义。”
他叼着烟点燃,?吐出第一口烟雾时,他转身避开了我。
林宗易并未理会冯斯干,各自沉默擦肩而过,他朝我走来,停?我面前,伸手抚摸我汗涔涔的面颊,“你出来太久,我担心你不舒服。”
我窥伺着站?窗下的男人,雪白衣袖被鲜血浸润,再次渗出止血的帕子,粘连住肩胛的皮肤,他心不?焉朝地面掸落一截烟灰,他感应?什么,目光?这时掠过我,林宗易背对他,我却是直面他,四目相视间,他一双深沉至极的眼睛极度危险,也极度凌厉。
我强作镇定说,“?洗手间碰上魏太太了,魏总也?场子打牌,她邀请我一起,就聊了几?。”
林宗易牵着我手,我跟随他?路返回包厢,经过殷怡身边,她犹豫了一秒,小声打招呼,“舅舅。”
虽然殷怡经常刁难我,?对于林宗易,特别是他一脸严肃不理睬她,殷怡非常畏惧。
林宗易停下脚步,打量她片刻,终究作出长辈的样子,给了殷怡颜面,“还?吃药。”
殷怡点头,“?天出结果,斯干的手机打不通,我等不及了,想起他?这里应酬,就来找他。”
“是吗。”林宗易眉间含笑,偏头问冯斯干,“什么结果。”
冯斯干挑眉,“宗易?关心吗。”
林宗易把玩掌心内我的手,“我的外甥女,我自然关?。”
殷怡心惊胆战注视冯斯干,“我还能怀孕吗?”
“为何不能?”他指节轻轻敲了她额头一下,“你总是胡思乱想,结果还不错。”
殷怡刹那间如释?负,“斯干,我真的怕。”她眼眶泛红,掩住唇全身抽搐着喜极而泣,“你理解不了女人,这些天我的压力?大,除了爸爸,还有我自己,我无时无刻?焦虑恐慌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抹掉她眼角一颗泪珠。
她拽住他手,无比期待问,“还等多久。”
冯斯干看向她。
“斯干,我多久可以怀孕。”她摇晃他胳膊,“我们不等了,万一过段日子我又不行了呢。”
冯斯干神情平静,良久没出声。
林宗易?一旁意味深长笑,“斯干想必?希望做父亲,对吗。”
冯斯干扭过头,同样深意十足回他一笑,“当然。”
他走近两步,他们身高旗鼓相当,气场也势均力敌,一股刚硬浓烈的雄性气息,一股杀气四射的硬汉味?,一明一暗纠缠博弈着。
他上半身前倾,对准林宗易耳畔压低声,“其实谁是孩子的母亲,我倒并不?乎。”
林宗易嘴角的笑诡谲莫测,“那你或许要失望了。”他拍了拍冯斯干臂膀,“斯干,以后尽量不要自作孽,你说呢?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拂开他手,带着殷怡先行一步。
昌城的一桩?点工程临时发生纰漏急需处理,程威匆匆赶回,顺便带走程泽,程泽要死要活不肯离开,杵?池塘的大理石砖边缘,大声嚷嚷跳水自尽,程威一气之下飞出一只皮鞋,程泽抱头只顾着躲暗器,没站稳失足落水,然而一阵扑腾后发现池塘的水位线才?小腿位置,他又一跃而起扯下遮阳的纱帘,围绕?颈间,“谁过来我勒死自己,这叫横死,最晦气。”
程威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,我想?什么,指着他脚下,“皮皮虾!”
他脸煞白,男高音的调门,“啊——踩死踩死!”
四名保镖趁他分神乱窜?际,齐刷刷上前,当场控?住一米九的程泽,直接拖出包厢。
程泽怕皮皮虾,蜈蚣,??虫,他有爪子恐惧症,膈应爪多的动物,他某一任女友是?指儿,左手有?根手指,女孩说身体发肤受??母,不愿意做手术割掉,于是他二十四小时让她戴手套。
“韩卿!”程泽在过道挣扎着,声嘶力竭大吼,“山无棱,天地合,你是风儿我是沙,你结婚我爬墙!”
置身事外欣赏这场闹剧的林宗易突然笑了一声。
我问他笑什么,他走进电梯,按下1楼,“?来林太太曾经喜欢这样的男人。”
我挑男人的眼光真不差,程泽和99%的富二代不一样,他不嗜?打游戏,泡吧嗑药,他嗜?陪女友看肥皂剧,不是一边敷衍一边开小差,是真心实意陪着。客观来说,如果不是撕破脸的分手,程泽是一个?女人意难忘的前任。可遗憾是我们由于各种误会撕破脸了,不过就算没撕破,我也不是旧情复燃的女人。
我若有所思端详两扇合拢的金属门,“他有伪装的成分。”
林宗易凝视不断跳跃下降的数字,“我察觉了。”
我不解,“可是为什么。”
林宗易松着颈口勒紧的领带,“人尽皆知弱肉强食,可事实上很多人会忽略弱势,认为弱?不配花精力对付。程威有四个私?子养在昌城,每个城府都十分厉害,程泽扮演一个沉迷女人不成气候的形?,反?能在战乱中存活,争取大把时间韬光养晦。”
我没有说话。
都说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,商场又何尝不是,再单纯的人,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浸泡一遭,骨子里的纯真?慈也都化为乌有了。?益是贪吃的毒虫,把胃口撑大,把真性情蚕食不剩。
回蔚蓝海岸的路上,冯斯干那辆宾?始终和我们保持并驾齐驱,司机快,对方的司机也快,司机慢,对方也紧随其后减速,司机请示林宗易的意见,是否改道,林宗易闭目养神,“回家?已,不必管他。”
我下意识望向窗外,殷怡在车里帮冯斯干清理伤口,他正?也望向我这边,?且似乎望了许久,我们隔空对视,我心虚迅速移开。
林宗易手掌覆在我手背,他并?强求问我什么,只是?手温柔安抚我紧张的情绪。
我忍了又忍,“宗易,我惹祸了。”
他缓缓睁开眼,目视前方,“没事,不是你的错。”
我问,“那他会报复到你头上吗。”
林宗易一点点焐热我冰凉的手指,“随他,只要他有这份道?。”
冯斯干的车在不久后率先驶离,我瞬间松了口气,整个人瘫软着趴在林宗易胸膛,车窗上是摇曳的霓虹,远处楼厦一片纸醉金迷,时浓时淡的光影映照在林宗易侧脸,无法形容的深刻与俊美。
他把我拥进怀中,我耳朵重叠在他心脏,感受着来自于他精壮的身躯和恰到?处的体温,无声无息吞噬掉我,他的心跳在长夜里又稳又沉。
司机从后视镜内望了一眼后座,“程威也带上阿平回昌城了。”
仿佛是林宗易意料?中的结局,“看来阿平很合他口味。”
司机打闪,调头拐出路口,“您亲自挑选的人,怎会入不了程威的眼呢。有阿平监视着,冯斯干在背后试图和程威有什么动作,我们一清二楚了。”
我伏在林宗易胸口,一动不动。
第二天我睡得迷迷糊糊,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吵醒,我闭着眼接听,蒋芸在那端问,“你捅的?”
我还?彻底清醒,翻了个身继续睡,“捅什么。”
蒋芸说,“冯斯干昨晚去医院了,到现在还没露面,一直在医院里。”
我一霎困意全无,猛地从床上坐起,“这么严重?”
她嗑着瓜子,咬字含糊不清,“险些扎脖子动脉了,你说严不严重。”
我分?记得我是刺入他肩膀,也许当时慌了神,手又吓得哆嗦,银针在皮肉下动了动,触碰进颈侧了。
“我继子早上来家里,他听朋友说的,冯斯干被人??器捅伤,看力道是一个女人捅的,对外全面隐瞒消息,我一琢磨,百分百是你干的,在江城谁敢动他啊,也没机会近他的身。”蒋芸幸灾乐祸笑,“?啊韩卿,你个小浪蹄子有水平啊,不愧是我带出的台柱子,这位狠角色搭进半条命都舍不得收拾你。”
我攥紧手机,“既然封锁了消息,那是谁泄吨的。”
蒋芸说,“不知道。冯斯干的助理包下了整层楼,医护人员也都打点了,按道理不会走漏,凭冯斯干的势力,他要压消息绝对压得住,除非爆料的人势力不逊色他,否则抖落不出内幕。”
我望着床沿上林宗易脱下的睡袍,一声不吭挂断电话。
?半晌,浴室内的水声终止,林宗易洗漱完走出,“谁来的电话。”
我猝然回过神,面不改色回答他,“是蒋芸,约我做美容。”
林宗易臂弯内搭着一条皮带,“孕妇少沾染那些东西。”他将衬衫下摆扎进腰带内,“林太太已经很迷人了。”
我一头长发披散,睡裙的吊带欲坠不坠,欲遮又不遮,香槟色的丝滑绸缎缠着腰肢,万种风情皆掩映在他眼底,林宗易随即走到床边,挑起我下巴,“还嫌不够美,想勾走我的魂吗?”
我抻平他领带的尾端,“那么多女人等着勾你的魂,我不凑热闹了。”
“是有不少。”他笑着挨近我,“可惜手段差了点火候,和林太太一比,不堪一击。”
他食指流连过我肌肤,“林太太怀孕后怎么韵味更浓了。”
我低头,“有吗。”
林宗易弯下腰,亲吻着我眼尾的泪痣,“韩卿,???下来,我会疼他。”我鬓角垂下一缕乌黑发丝,林宗易拨开,“当然,我更疼他妈妈。”
他闷笑,濡湿的唇瓣包裹住我鼻尖,我嗅到他口腔清冽的薄荷牙膏味,“林太太是不是一个妖精。”
我不声不响。
他嘴唇来回摩擦着,“我这一?为所欲为猖獗自负,所以派林太太来惩罚我。”
林宗易?力吮我舌尖,一厘厘加深,我双手不知所措揪着他衣领,他完全?导了这个激吻,我动弹不得,被迫迎合他的狂野。
他吮得我喘不了气,艰难别开头,语调断断续续,“谁惩罚你。”
林宗易说,“老天。”
我一怔,旋即噗嗤笑,“你还信鬼神。”
他的吻沿着我唇齿又落回泪痣,“从前不信,如?信。”
我满脸红潮,“信什么。”
“一物降一物。”林宗易搂紧我,他身体的温度滚烫,“林太太是老天安排注定要降服我的女人。”
灼人的阳光透入窗帘,过于?亮让我也心浮气躁,眼皮半阖半开着,林宗易俯身的姿势,我脑袋与他腰腹呈平?角度,恍惚中我发现他起了反应,越来越强烈,早晨是男人最禁不起刺激的时候,我立马推搡他,“我没刷牙呢。”
他呼吸喷薄在肩窝,我面庞细小的绒?伴随他一呼一吸?颤动。
“等到满三个月是不是可以了。”他急促喘着,眼里隐匿了一分情难自抑,“你将我的自?力都消磨掉了。”
我看着林宗易,“你有过自?力吗。”
他一字一顿,“我从来没有对女人失去过自?力。”
林宗易脸埋在我胸脯,渐渐平复,“我说他自作孽。”他拉住我手,扣在身下,“我比他更自作自受。”
我顷刻被逗笑,“你自己折腾的,活该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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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起床送林宗易出门,到玄关他停住,突?俯下身,耳朵贴在我小腹,我意识到他做什么,“刚一个月,哪有动静啊。”
他眉间浮现出笑意,“听到了。”
我瞪大眼,“听到什么了?”
他比划噤声的手势,手臂搂住我腰肢,我低下头,林宗易的头发?得最?,乌黑油亮,浓密到看不见头皮,我小心翼翼抚摸着一个旋儿,我依稀记得冯斯干也有一个旋儿,在后脑勺,他头发硬实,像一根根铁丝,可没有林宗易厚实,他喜欢梳背头,多数男人梳背头会显老,他则相反,他梳背头成熟而英气,加上白皙的皮相,那种逼人摄魄的风华。
林宗易?起腰,“是个女儿。”
我噗嗤笑,“林先?比还仪欜厉害,仪欜要四个月辨识性别,你一个月就成了?”
他仍旧抱着我未撒手,“不仅是女儿,还是一个很像我的女儿。”
我别开头,“女儿啊,那皮肤白点?。”
我话音刚落,便察觉自己?言了,我立马改口,“白了随我。”
林宗易像是没听出我说错话,他笑着问,“随我不?吗。”
我从他怀中抽离,“?啊,看她乐意随谁了。”
林宗易乘电梯下楼,我进入书房趴在窗台?下俯瞰,他感应到,随后仰起头,我朝他挥手,他脸上含着浅笑,坐进车内拂尘而?。
那辆车消?无踪后,我返回主卧,拾起枕头下的手机,犹豫了一会儿,重新联系蒋芸,我问她方便吗。
她说,“我在路上了,稍后医院见。”
我愣神的工夫,她挂断。
我瞧着熄灭的屏幕,倘若世上有一个人最了解我心思,不是男人,而是蒋芸。
我从衣柜内挑出一套长衣长裤,叫了一名保镖开车送我?滨城最大的私立医院,途经超市我特意买了果篮和婴儿奶粉,有意无意?保镖透露来探望一个刚?产的朋友,我不愿让林宗易知晓,我对冯斯干的感情是一种很隐晦的不可言说的存在,它死了,没有复活的余地,可它残余的那把灰烬,一时片刻还清除不干净。
我到达医院,在门口下车,吩咐保镖在车里等我,?后迈上台阶,我站了没多久,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?尖着嗓子驱赶我,“哎,挡门了啊。”
我没发现不对劲,当即挪开,“抱歉,我等人。”
我躲到一边,她又跟上,用?音骂,“你瞎了啊?”
我这才一把摘下她口罩,果?是蒋芸,别说,她扮演大夫还挺像模像样的。蒋芸带着我穿梭过大堂,“肛肠科的小捅,是我继子的同学,他替我搞到的工服,否则你进不?。十分钟啊,你别超时了。”
我跟进电梯,“是姓童吗。”
“捅!”蒋芸捅我的胸示意我,“肛肠科嘛,他们同事互相起外号,捅一捅,什么捅教授,捅主任的。”
我想起程泽了,他那天也是假扮医?溜进病房探视我,不过他是出于关心,我是出于什么,连我自己也说不清。
出于图个心安,或者一丝未尽的旧情,一丝刺伤他的愧疚,一丝对过往的?能。爱和怨,哭和笑,放弃与坚持都是?能。有些能控?,有些时不时被翻出,在记忆里搅动着,我和他?间横亘了一道世俗的屏障,是成?人的底线与界限,我不会打破它置自己于万劫不复,可刹那忘怀它,也仿佛不是易事。
我在电梯里换上工作服,又挽起长发捆个揪,拢进帽子内,证件是男医?,?在工服肥大,不仔细看雌雄莫辩。蒋芸接住我脱下的衣裤,“我怀疑是你男人放出的消息。”
我动作一顿。
蒋芸舔着门牙上的口红渍,“你说呢?我琢磨在江城敢和冯斯干拧着来的,也就他了。总不能是殷沛东吧?”
我系着大褂的扣子,没吭声。
蒋芸电话里告诉我有风言风语了,我就想到是林宗易了,我没问他,不代表我排除他。他承诺过永不伤害我,那他这么做必?有他的理由,目前没有风声指?我,证明林宗易留分寸了,没打算扯我下水,他对我那些?不是假的就够了,这个阶层的男人对女人能纵容到这份儿上,再奢求更多就不识趣了。
电梯门打开,我武装齐备?出,蒋芸半点没夸张,七楼真戒严了,每一扇门,包括公共洗手间,?廊的天窗,都有保镖把守,医护人员进出也需要出示证件,冯斯干这回伤得确实不轻,不?他不至于如此谨慎,主要是外界有流言他被女人伤的,万一证实,毕竟?婚了,场面不?看。
蒋芸在电梯里堵着门,她只借了一套行头,她没法进,我镇定自若??值班台,亮明证件,保镖看了一眼放行。
我扭头和她打OK,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,两分钟后,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迎上我,“?冯董病房对吗。”
我点头,她说,“跟着我。”
她推开尽头的一间房门,窗外阳光正盛,从敞开的窗子渗入,泄了一地,冯斯干躺在病床上,正翻阅着一份合同,都是男人认真的模样最迷人,那此刻的冯斯干是迷人的男人里最迷人的那个。
他乀露着一侧肩膀,肤色和纱布一般浓白,迷蒙的光影复住他清清瘦瘦的身体上,一个完全卸掉杀伤力与攻击性的冯斯干。
一如我初见他。
亲眼确认他没大碍,我心里的石头也彻底落地,准备找机会赶紧撤了。
护士?奔床头,“冯董,您感觉?些吗。”
他淡淡嗯。
冯斯干眼皮都没掀,专注审批文件,递给护士一只手,护士挂上点滴,冲我使了个眼色,我作为大夫溜达一趟什么正事不干,是不符合情况,我上前调整?流速,护士对冯斯干说,“冯董,您有不适随时喊我。”
我转过身往门外?,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的冯斯干忽?在这时出声,“你是哪位大夫。”
我步伐滞住。
护士立刻抢先回答,“是实习大夫,打扰到冯董了吗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望?我,他眯着眼,“女大夫?”
护士说,“男大夫,个子..”她咽了口唾沫,“个子小点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上下打量我,玩味的语气,“男大夫,?翘的屁股。”
我松了松袍子的下摆,遮掩臀部,冯斯干注视着我左手,“非常清秀的手。”
我缩进袖口里,背对他。
冯斯干看上瘾了,“好纤细的腰身。”他耐人寻味笑了一声,“这副腰身,我倒是很眼熟。”
站在床畔的保镖闻言走过来,正要摘掉我的帽子和口罩查验,冯斯干制止他,“不必了。”
保镖停下,又走回?。
我心脏扑腾扑腾狂跳。
他合住文件,“我什么时候能出院。”
“周五差不多了。”
冯斯干端详她,“你是新护士。”
护士答复,“我第一次负责您的病房。”
冯斯干解开病号服的纽扣,拉被子盖在胸膛,“我伤得严重吗。”
他话少,一天说不上三五?,护士有点纳闷,冯斯干?天的话尤其多,“您伤得惊险,不算严重。”
他拿起床头柜上空了的药瓶,浏览说?,“如果真割伤动脉,结果会死吗。”
护士说,“那就危险了。”
我无声无息捏紧十指。
冯斯干轻笑,“病历上怎样记录我病情的。”
护士摇头,“在我们?任手里,我没看,我只拿到配药单。”
冯斯干深意十足,“一只发疯的小野狗咬的。”
护士听不懂,笑了笑。
我没再停留,径?离开病房。
我从医院出来和蒋芸道别,她驾车?酒楼,我乘车回蔚蓝海岸,我睡了一觉,睡到中午才醒,我刚进客厅,保姆榨了一杯蔬菜汁给我,“先生的外甥女来了。”
我接过杯子,“在哪。”
她一指大门,“外头。”
我说,“请她进。”
保姆迟疑说,“先生交待了,不允许和冯董相干的任何人进门。”
“宗易在家我能避?不见,他不在家,我不见殷怡,一旦传到殷沛东耳朵里,他会和宗易找茬的。”我坐在沙发上,“你让保镖来客厅。”
殷怡和保镖几乎同时抵达客厅,保镖拦在中间,隔开我们距离,我喝了一口蔬菜汁,不咸不淡望着她,“殷怡,你舅舅晚上回家。”
她居高临下凝视我,“只差一厘米就扎入斯干的动脉了,你清楚你险些酿成大祸吗?”
我没有丝毫回应。
殷怡闭上眼平复,“我不想深究细节,我来警告你,这是我最后一次撞破你们纠缠,再有下一次,你别怪我心狠手辣。”
我看?她。
她拎着两箱进口的燕窝礼盒,“斯干嘱咐我看在舅舅的面子上,对你装装样子。”她弯腰搁在地上的瞬间,我坐她半蹲,我们各自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交汇,“韩卿,你有办法钓男人,便有办法躲男人,你搞定那么多局,唯独这次躲不掉,我不得不疑心你存有企图,我舅舅相信你,我不相信。”
我耐着性子深吸气,“首先,往常我接下的客户没有他强势,他最痛恨算计,我撞了他的枪口。其次,不论公?私?,宗易与他接触多,我们无可避免见面。殷怡,以后我不再解释了。”
我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中药味,浓郁呛鼻,恐怕灌下几百碗了,我忍了又忍,最终提醒她一?,“凡?顺其自?,别太过强求,吃苦不一定有回报,可物极必反却一定伤身。”
她缓缓站起,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我端起茶几上的水壶,将里面温水倒入玻璃杯,洗涮掉沾杯的色素,“假如你肯听劝,全当我卖了你一份人情,从此别找我麻烦,我也不碍你眼。我和他发生的一切,你没资格怨憎我,最初是你怂恿我动真格,你说百无禁忌,只要替你争取到满意的数额,我吃多少亏,你补多少酬劳。殷怡,人性禁不起试探,无论男女。你自己玩脱了,反悔也是你。”
我重重撂下杯子,“换第二个女人,你现在面临的局面将是一个强劲的第三?死咬你丈夫不放,和你斗智斗勇,觊觎你的地位,输赢另当别论,起码你不得安生,你确定自己是这种女人的对手吗。”
殷怡在原地没动弹。
“如?我嫁给你舅舅,我绝不越轨。?来你的婚姻出现差池,祸因也不会是我。”
她静默许久,“你知道什么?”
我起身,“我不知道,青姐送客。”
殷怡追上来,被保镖挡住,她朝我背影说,“韩卿,女人骗不了女人的眼睛,我厌恶你防备你,不为别的,只为你动了不该动的情,你扪心自问,如果斯干当初离婚娶你,你应不应。”
我猛地僵住。
殷怡咄咄逼人,“你所谓的道德,是风险评估后作出的不得已的选择。”
我停在客厅的中央。
她继续说,“因为你??你们的开始太不堪,他不可能为你?离婚,他签署了殷家的协议,斯干看重利益,利益奠基下的情感才是他这样的男人最迫切的需要。你看不到希望,?且你清醒,无名无分在一起只能消耗男人的刺激和新鲜感,时间久了,你一无所得,只剩骂名。所以你重拾道德,打着道德的幌子自欺欺人,宣告是你不要,?不是你得不着。”
我朝卧室走?,反锁住门隔绝了殷怡,我脊背倚着墙壁,看着窗户整个人陷入一团寂静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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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怡的到来,乁裸裸揭开了我心底最隐秘的东西。
自始至终,我抗拒的从不是冯斯干,是他已婚的身份。动情是真的,难忘是真的,无法面对道德枷锁也是真的。
假如冯斯干当初离了婚,殷怡问我会如何。
我不知道,也许照样会逃。
由我而造成的离婚,哪怕是一场毫无伤害的联手演出,它?身存?是污点,?外界眼中永远洗不掉小三上位的名头。冯斯干是我情感世界里矛盾而荒唐的?罪,他离与不离,纠缠下去于我而言都是一个烈火焚身的错误。这个开始充斥着谎言,欺骗与阴谋,会成为我们难以抚?的芥蒂。
阴差阳错是男女感情的常态,有些故事刚下笔就注定了不见天日的结局。
之后我一直?蔚蓝海岸养胎,没有参?阔太圈的聚会,有几位交情还可以的联系过我,约我打牌美容,我也拒绝了。
林宗易七月底陪我产检那天,?医院遇到了魏太太,紧接着我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,我记得她们曾经?牌局上抱怨过,自己老公有空养情人,没空管儿子,?了女儿的孟太太说她进产房的当天男人还带着怀了儿子的情人?国外奢侈品店血拚,砸两百万不眨眼,却连二十万的高级月子房不舍得给她住。
林宗易应该是唯一一个从没缺席过妻子产检的老总,我们之间谈不上浓烈的爱情,?我逐渐对他的成熟稳重充满?感,他不像冯斯干的冲击力那么强,他的魅力是?无声无息间涌出,更?味悠长,也更浓郁?骨。有时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,特别?晚上,关了灯一切笼罩?黑暗,我注视着黑暗深处的林宗易,我越来越依赖他,也越来越着迷他带给我的安定温暖的?活,我接触过不少男人,也有不少男人接近我,各有企图,他们急于早点把我吃到嘴,我急于早点完成任务抽身,彼此过招时连一分的诚意也无,我实?厌恶一张张目的性作祟的色欲嘴脸,林宗易显得越发令人窝心。
我忽然理解林宗易?风月场为什么有无数女人趋之若鹜,那种地方摸爬滚打的女人最懂男人,隔着裤衩看穿男人的?与坏,林宗易风流得坦荡,也坏得够味,他随时堕落,也随时刹车。
一个浪子擅于自控,魅力就不言而喻。
我伸手小心翼翼抚摸他阖住的眼皮,一寸寸滑落至鼻梁和嘴唇,他?静侧卧,可我清楚他没睡。
我趴?枕头上,青丝裹挟着月光泻过他臂弯,“宗易,这样也挺?的。”
他果然醒着,勾起一丝笑,“是吗。”
他抱住我,抱?怀里。
我?过头看他,他下巴的胡茬又硬又密,扎?我后颈,痒得发颤,我蜷缩着逃离,他摁住我,掌心虚虚实实盖住我隆起的小腹。
我脊背抵?他胸口,他坚实炙热的肌肉像一座山,林宗易吻了我脸颊,“林太太不后悔就?。”
第二天林宗易有应酬,和昌城过来的?氏集团高层吃饭,我九点多洗完澡??卧,刚熄灯上床,手机?这时震动起来,是一条陌?号发的短讯——林太太不接待我吗。
我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坐起,一边掀被子下床一边大声招呼保姆进屋,她推开一道缝隙,“太太。”
我问,“有人进来吗?”
她摇头,“没有啊。”
我冲向门口张望走廊,还嫌不够,干脆把所有书房客房和厨房都查看了一遍,确定是空的,“前后门呢?”
保姆搀扶着我防止滑倒,“两扇门都有保镖?。太太,您是不是做噩梦了?”
我这才意识到冯斯干可能?耍我,我松口气,“没事,你休息吧。”
我?复没多久,又收到一条短讯——正对窗户的江景很不错。
我愣了一秒,迅速走到露台反锁落地门,伏?一排桅杆上,?拨这串号码,他很快接了,我朝晦暗的江水中央搜寻,“你?哪。”
冯斯干大约喝了酒,嗓音带点嘶哑,“你猜呢。”
他越是风?浪静,我越是心惊肉跳,“你想干什么。易安排了保镖,你靠近不了。”
他?那端闷笑,“看来我诈你,林太太又上套了。”
我头皮发麻,电话里真真切切传出江水翻腾的声响,无比清晰激烈,他肯定?附近,除了西郊码头,只有这片住宅是江景房,能听到江水的动静,我再次环顾四周,“你到底?不?。”
他说,“你看船上。”
我眯眼聚焦,此刻江面确实停泊着一艘船,是清理江水垃圾的作业船,上面站着三个男人,船里很干净,没有堆积的废料,显然不是出公务,是私人买通开动的,我浑身的汗?都警惕竖起,“你?船上?”
墨色的江水卷着细碎漩涡,连续多日的大雨导致水位高涨,船体悬浮也东摇西颠,冯斯干伫立?船头,他穿了一身简洁利落的长衣长裤,珍珠白的缎面,泛起胜似月色的光泽,整个人气质清爽冷峻,远方的灯红酒绿与近处的万家灯火皆淹没于长空,唯独他英气夺目,夜色越深他越显俊朗,仿佛江面之上无端乍起的一朵云浪。
我看到他了,反而不慌了,“和殷怡过腻了又来寻刺激吗。”我透过半人高的砖墙眺望江水,也眺望他。
“是挺刺激。”他换了一只手拿电话,“趁宗易不?,调戏他的太太。”
“你调戏成功了吗?”我毫不留情一语道破,“门都进不来。”
冯斯干掏出烟盒,偏头找随?的清洁?要打火机,他接住扣?手心,压住按钮点燃,江上风大,吹得火苗一?一暗,?时他轮廓深邃,暗时眉目又清浅。
他坐?灰色集装箱上,左腿屈膝,右腿伸直,姿势慵懒洒脱,迅猛的江风灌?衬衫,?后背罩起一个鼓包,他索性解开所有纽扣,两侧衣襟向后翻飞,结实的骨骼若隐若现。他衣裳和皮肤都白如透?,纯白最斯文,可冯斯干又冷漠狂野到极致,与纯白对立,爆发出极端深刻的野性,那样张扬的热烈和内敛的压抑两股味道?夜幕下碰撞,江水也为他震荡翻滚。
“看过西厢记吗,崔莺莺夜会张?。”
我和江太太?江城大剧院看过,还?为那时跟着冯斯干见不得光,?现场惹了一肚子气,我态度?硬,“看过啊,张?和你一样半夜鬼鬼祟祟,?他进?崔莺莺的闺房了,你只能?楼下。”
冯斯干鼻腔喷出一团浓重的青烟,雾气漫过咫尺之遥的黄色灯柱,烟雾溃散?水,覆?他淡淡的投影上。
这个男人的每一幕,都像一盘逼上绝路的棋,画面诡谲难测,悬而未决。
他仰起头,眉眼漾着微醺的醉意与我对视,分不清是满江的水色撩人,亦或他眼眸本就?亮深沉,将长夜烫出一个无底洞,他?洞的那头吸附着,把一切都吸入绞碎。
“只是想见林太太一面。”
我退出露台,返回房间合上窗纱,阻截他的窥探,“我有什么?见。”
他打量着纱帘上摇曳的一抹影子,“林太太最诱人的风情都?这具身体上,如?肚子大了,婀娜不再,是没什么可看的。”
我没回应他。
他一下下带节奏地叩击着甲板,“不过丰腴更胜从前,别有另一番韵味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倚住墙壁喊他名字,“大费周章只为看一眼我身材,其他男人会这么无聊,你不会。”
灯光朦朦胧胧,外面是幽深至极的漆黑,过了?半晌,电话中鸦雀无声,我没耐性了,“想解闷儿,有得是女人当解语嵟,挂了。”
他依然没答复,又重新焚上一支烟,吮吸的唾液声传来,?寂静的十一点,使人联想暧昧和情热。
我当即挂断,准备躺下睡觉,电话又响了。
我怒火中烧,接通质问他,“你究竟要怎样。”
冯斯干还是抽烟不语。
我迟疑了片刻,反手拉开落地门,他故意等我现身,我才站?,他慢条斯理开口,“林太太?晚又帮我一个忙。”
我不解,“我帮你什么忙?”
他笑了一声,那艘船亮起夜行灯,随即驶向对岸,通话终止?4分钟整。
三天后我才知道冯斯干口中的帮忙是什么意思。
林宗易从码头进了一批4吨的货,用于程氏项目的建工材料,这批货没标注集团商标,是一批“无名货”,正常情况下,企业进货必须贴商标,对号入座查验,无名货会严查,大多是钻空子的违禁物,这批货?严查过程中,被趁乱贴上了华京的商标,也就是华京收买安检人员给掉包了。
正是冯斯干出现?蔚蓝海岸的当晚。
货物出站时有两辆一模一样的货车,车牌号也是一模一样的套牌,掉包的货物被套牌车拉?了,索文调取了摄像记录,司机是冯斯干的秘书,然而摸查?幕后?使的头上,发现他?蔚蓝海岸,不仅不?正门,还偷偷渡江,?显是不可告人的幽会。
林宗易其实可以追回货物,冯斯干这局设得并不难解,只要闹??面,当场吐出还得赔偿损?,局容易破,可千丝万缕很复杂,牵扯了我这枚棋子,等于一把软刀子横?林宗易的咽喉。冯斯干玩这一出就为了逼他吃哑巴亏,程威将油水最肥的核心项目交给索文,与程泽有很大关系,程泽肯出力又是我的缘故,冯斯干于是谋划一出“成也韩卿败也韩卿”的局,?接困住林宗易。
最终索文集团权衡再三,选择放弃追究。
这批货耗时两个月,再制造一批加急也要一个月,几百号工人都凑齐了,耽搁一天损?不小,尽管钱不?事,关键是程威迷信,他最忌讳延期,开工奠基是大师掐算?的日子,改日子破了风水,他不答应。华京集团此时突然放出风声,仓库有?款货物。
冯斯干深谙树大招风的道理,万事留一线不做绝,他并没借此机会把程家的全部?意收入囊中,只提出?倍价格转让给索文,林宗易截至目前还未接招。
他那几天没回家,没去公司,似??解决更为棘手的问题,我也没打扰他,??周六夜里,林宗易打来一通电话。
我正?客厅吃宵夜,保姆收拾床铺听见铃声,她告诉我先?的电话,我立马接听,“宗易。”
那边问,“您?,林太太吗?”
一个女人说话,很温柔的音色。
我一怔,又看一次来显,的确是宗易的号码。
“你是哪位。”
女人说,“我是陈媛,林先???朝醉歌舞厅的钻石包厢,他司机和助理挡酒都醉了,您方便来接吗。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“我让保镖去接。”
“林太太能亲自来吗。”
我蹙眉,“他要求我亲自去?”
女人说,“不是林太太亲自接,我不放心他安全。”
我神色不太?,敢跟我这种语气,绝对不是善茬,那些逢场作戏场合上的莺莺燕燕,不可能?动和正室对话,歌舞厅的男服务?那么多,随便委托一个打电话,再不济就?包厢里睡一晚,也轮不着她出面联络我。
我定了定神,“我马上过去。”
蔚蓝海岸一共有两名保镖,我都带上了,半小时后抵达?朝醉,我?奔四楼钻石包厢,里面烟雾弥漫,浓稠?睁不开眼,扑面而来的烟气混杂着酒味呛得我一阵干呕,我挥手驱散开,视线梭巡了一圈包厢,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士都醉得差不多了,各自搂着一个妖艳女郎,我目光定格?沙发的一角,半跪着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,非常有熟女味儿,衣着和?场的女郎不?,相对来说保守一些,她手轻抚林宗易的胸膛,替他舒缓酒劲,“宗易。”
我听清这一?,猝然皱眉。
我示意保镖?门外等,径??进去,停?女人身后,“你是陈媛?”
她立刻扭过头,“林太太。”但并未脱离林宗易,我没动,一言不发看她。
她终于有所察觉,站起笑着说,“他以前喝多,都是我照顾,我习惯了。”
陈媛拉起林宗易,“林太太,那就麻烦您了。“
我从陈媛怀中接过林宗易,叫保镖进来扶住他,我近距离打量,他阖着眼,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润,的确是醉了。
林宗易的酒量我清楚,几瓶人头马绝不至于醉,我端起茶几上的酒杯,在鼻下嗅了嗅,我干这行什么招数都用,遇到难缠的猎物偶尔也下药,搞昏了伪造上床现场,所以各种药我门儿清,没有完全无色无味,药没味儿就是白开水了,味道?不?取决于鼻子和舌头灵不灵。
酒不太纯正,?像加作料了。
我瞧着对面沙发东倒西歪的几个男人,“他们是什么人。”
陈媛拾起沙发背上属于林宗易的西装,“海运部门的人。”
海运部门是掌管码头进出货物的,联想冯斯干掉包的那批货,我脑海闪过什么,又很快覆灭。
陈媛把西装递向我,我接住同时,她眼神扫过我隆起的腹部,“林太太怀孕了。”
她越过我,温柔凝望我身后有些不清醒的林宗易,“他想要女儿。”
我拧眉,连他如此私密的心思都了如指掌,林宗易没理由和一个逢场作戏的女人深?谈论这方面,除非这个陈媛不是逢场作戏的用处,听她电话里自曝,习惯了照顾林宗易,恐怕不是三五个月的来往了。
不过我没吭声,凡是涉及男人的战争,火药味都大,越大可信度越不高,女人光斗气了。我吩咐保镖先回家,陈媛不放心跟出包厢,视线追随林宗易,我发觉她的执迷,不着痕迹攥拳,实在忍无可忍,“陈小姐,恕我冒昧,你和宗易是什么关系。”
陈媛笑了,她收回视线,“林太太现在名正言顺拥有宗易了,又何必打听我呢。”
我压下情绪,也笑了,“陈小姐错了,这世上的?东西,贼?目张胆偷,反倒没什么,眼巴巴垂涎最惹人膈应。”
她不傻,?白我的言下之意,她反问,“那林太太何不亲口求证宗易呢。”
我漫不经心撩发,故意露出无名指的钻戒,“什么阿猫阿狗的,他难道还挂在嘴边啊。”
陈媛不卑不亢,“在见到林太太之前,我一??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终结宗易,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结婚,他不需要有家世的妻子,更不是为风花雪月而失魂的情种,他爱权势和自由,女人无法??他内心,真正收服他。”
我歪头看她,“那陈小姐见到我,失望了吗?”
她很坦诚,“非常失望。”
我面无表情同她对视。
陈媛评价,“林太太?轻漂亮,很讨人喜欢,除此之外,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长处。”
我沉思了片刻,“看来我先生没有向你透露太多,我并非凭借漂亮吸引他,容貌能吸引男人一时,却留不住男人长久,陈小姐懂人性吗?”
陈媛没回答。
我说,“男人都热衷于解谜。面对一个乁裸到底的女人,他们只会裤裆发热,而面对一个浑身是秘密、连爱与不爱都猜不透的女人,他们才会脑袋发热。”
我竖起食指,摩挲着眼角的泪痣,“顶级的欲擒故纵是欲盖弥彰,我确信陈小姐不擅长,否则我进门时,你不会偎在宗易的身上,换做是我,一定吊着他勾缠我。”
我三言两语打得陈媛默不作声,她最后看了一眼林宗易,并未返回包厢,而是消失在灯红酒绿的?廊。
我在原地又沉默站了一会儿,“你们认识她吗。”
保镖面面相觑,“不认识。”
我?过?,从一个过于粗壮的保镖手里揽住林宗易,他?显被架住得极为不舒服,我将他半副身子搭在自己肩膀,“宗易晚上不回蔚蓝海岸的时候,经常?哪。”
保镖托着他后背,替我分担?量,“林董私人行?很少带保镖,只司机接送。”
我没再多问,伸手抚摸林宗易的面容,他温度特别烫,酒劲上涌,眉心也难耐蹙起。
虽然这轮交锋我赢了陈媛,可我并不踏实,林宗易曾经是女人堆里玩出来的男人,我打猎四?,如今满大街能撞上客户,他打猎十多?了,隔三差五撞上有过交婖的女人不稀奇,但?觉告诉我,他俩发生过更深层次的故?。
感情这盘局,生手怕熟手,熟手怕高手,高手怕失手。我算是玩弄情术的高手,可不代表我一辈子不会栽跟头。
陈媛带来了一场我猝不及防的危机,她的出现?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林宗易的依赖比想象中更深刻,更难以割舍。结婚后他对我很?,尤其我怀孕这五个月,他无微不至呵护,无论在外面多么强势,只要和我同处,总是千般柔情,女人最容易投降的不是男人热烈的情意,是温存的感动。
我开始投?到这段婚姻,?此畏惧它有所动荡。
我最近犯困厉害,能睡十多个小时,可想起陈媛那?以前是她照顾他,我也打起精神照顾,照顾到凌晨两点,林宗易醒酒了,坐在床上揉鼻梁,我把脱下的衬衫在落地灯下展示,嫣红至极的一枚唇印,“保姆睡了,?早洗,你不急穿吧。”
他揭过指缝凝视着,揉捻的手势一滞。
我意味深长的腔调,“嘴大了点。”
林宗易放下手,拆了腰间的皮带搁在枕头上,翻身下床,从衣柜内取出睡衣,他穿??近我,我后退,手指勾着衬衣的袖子,扔进他手中,然后二话不说进浴室洗澡,拿得他死死地。
从四个月起,林宗易会帮我洗腿洗脚,剪指甲,防止我俯身压迫肚子,我羊水多,肚子比同孕期的孕妇要大,又不老实,每天都洗澡,林宗易从没失过耐心,哪怕应酬到午夜,回来再累也满足我所有要求,今晚也一样,我刚进浴室他就跟上了,我往外推他,他反手锁了浴室门,搂住我眼尾漾着浅笑,“林太太吃醋了。”
我别开头,“我没管你偷吃,可应酬场上光?正大,林先生?歹要顾及我的颜面。”
林宗易笑容越发深,他望着我。
我不自在推搡他,“别挤到肚子。”
他一把擒住我手腕,又抵向自己,挨着我耳朵发笑,“林太太倔强嘴硬的样子,我真想吃了你。”
我使劲挣扎,他只一条手臂便揽我?怀,牢牢地摁住,我根本动弹不得。
“我和陈媛,是有一段过?。”
我动作停下。
他还在笑,“之所以没讲,?为知道林太太会吃醋。”
我一听,又奋力挣脱,他一边笑一边控?住我,“?了,不逗你。过?很多?了,断得也干净,没必要翻出。”
我揪住他这?,“断得干净?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确实断了,这回是凑巧,我?先不清楚她在。”
我上半身后仰,?面他的反应,他十分坦荡,任由我翻来覆?审视,毫不回避,也毫不心虚。
其实他就算挑?了自己养情人,找女人释放需求,我也没辙,有钱有势的男人不乐意安分,哪是妻子管得住的,但林宗易既然低头解释,必然是真心实意。我懂得见?就收,男人越轨,看中野花体贴乖巧,家花不吵不闹,比大吵大闹拉回男人的概率更大,上流阶级的婚姻,用不上所谓的经营智慧,娘家别倒台,眼睛会装瞎,基本就白头偕老了。
说实话,我捞上林宗易,是?大运了,这种档次的男人,女人天天舔他都舔不熟,他能待我到这份儿上,不知有多少圈里的太太眼馋羡慕。
我脸色顿时缓和了。
他笑得更浓,“不喜欢她?”
我佯装生气反呛,“你喜欢?”
他说,“喜欢过。”
我不言不语看着他。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以后只喜欢林太太了。”
他一手调试水温,一手拥着我,我解开衣服拉链,“宗易,如?哪天你有其他想法,我不希望自己蒙在鼓里,我不介意变故,我介意欺骗。”
林宗易偏头,目光停在我脸上,我总觉得在提到欺骗时,他目光充满深意,我不会读懂的深意,他郑?其?说,“韩卿,不会有那天。”
林宗易在码头丢掉?那批货,如我所料,他提前动了手脚。
他算准冯斯干要出手,这么肥?项目落?索文?口袋,他怎会善罢甘休。林宗易?会所解封后,仓库积压了一批违禁物,冯斯干?人仍旧暗中监视着,林宗易没路子处理掉,正好借用冯斯干截货,把炸弹给甩了。4吨货装了18箱,上下两层12箱是规规矩矩?材料,夹中间?6箱,林宗易在表面铺了材料,底下是违禁物,冯斯干和检查人员打过招呼,将货物掉包,林宗易也打了招呼,夹层?6箱开绿灯放行,他在?朝醉摆酒宴,就是酬谢他们。
现在这批货转?冯斯干手里,储存在华京?备用仓库,林宗易部署手下包围了仓库,只等在外地开会?李忠伦赶回江城,一举端掉,届时冯斯干百口莫辩,私藏禁物?罪名可不轻。
这一招反间计在收网?当天,冯斯干收?风声,给林宗易打来一通电话,约他在西郊一家不知名?茶楼见面,还特意嘱咐他带上我一起,林宗易当场拒绝,冯斯干不疾不徐留下一句,“她不后悔就行。”便利落挂断。
林宗易再回拨,提示关机。
我琢磨了一下,这里肯定有玄机,我决定去一趟。
林宗易没阻拦,他增加了安保力度,一前一后两辆车护送我们乘坐?一辆,驶向位于市郊临界线?茶楼。
这间茶楼和华京?备用仓库相距十公里,?别在江滨高速?一头一尾。
我们进?202包厢,冯斯干此刻不在房间内,茶桌摆放?烟灰缸焚着一支烟,茶壶尚有余温,显然他离开不久。
秘书不明所以,“冯斯干玩什么把戏,人?了,他又避而不见了。”
保镖梭巡一圈,在窗台前发现冯斯干?踪迹,“林董,他在楼下?车内。”
林宗易起身,稳步抵达窗口,冯斯干?宾利泊在一颗梧桐树下,似乎担心树冠太茂吨遮住自己,让林宗易看不仔细,又闪了闪灯。
林宗易居高临下俯视,“打给他。”
秘书拨通冯斯干?号码,他接听,“宗易,是局中局吗。”
林宗易负手而立,临近黄昏,光影滚烫而朦胧,洒在他面孔,错落斑驳,“斯干,你不?在先,我不义在后。”
“果然是亲戚。”冯斯干笑声传来,“不过宗易,别高兴太早,说不准你会妥协呢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是吗。”
冯斯干降下三?之一?车窗,他略倾身,半张脸在树叶?罅隙间若隐若现,“孩子?事没有尘埃落定,你不得不继续妥协。”
林宗易并没开免提,我听?一些内容,疑惑朝他看去,就在这时,我踩住了一个硬物,我捡起,当我看清是什么,我瞬间大惊失色,踉跄冲向窗户,“冯斯干!你对南区下手了是不是!”
我突如其来?暴躁,林宗易眼疾手快从后面抱住我,“韩卿,你冷静。”
楼下那辆车纹丝不动,车灯随即熄灭。
我举起钥匙扣,抠开拴住?金属壳,壳内是我?相片,“陈志承?。”我面色惨?问林宗易,“你不是派人将他保护起来了吗?”
林宗易?面色也一变,他眯眼盯着那辆车,“我有我?人,他有他?人。”
我颤抖扯住他衣领,“宗易,他要做什么。”
林宗易夺过秘书拿着?手机,“开你条件。”
从头至尾在电话那头耐着性子听戏?冯斯干终于出声,“宗易,你知?我要什么。”
我牙齿剧烈磕绊,几乎说不完整话,“你对陈志承怎样了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下午他在狱中劳动,不小心跌下高凳摔骨折,接进南区为他治疗?医生,恰好与我相识。”
我抽搐着,“你真卑鄙。”
林宗易一脸阴沉掐断电话。
我试图?复焦躁,可压根?复不了,“这些年我始终没能原谅陈志承,他判刑收监时,我十四岁。怎么艰难活??天,我都不敢回头想,可宗易——”我仰起头,“我还是做不?。”
林宗易凝视着我,他眼里是一个从未有过?脆弱无助?极点?韩卿,比当初求他救自己逃脱冯斯干囚禁?模样还绝望崩溃,他凝视了许久,嘴唇吮着我眼泪,“我明?。”
我埋在他怀里。
他胸膛起伏着,好半晌,对秘书下令,“撤。”
秘书一怔,“您是打算让冯斯干脱身吗。”
林宗易嘶哑着嗯了声。
秘书提醒他,“林董,一旦撤手,咱们拿什么向李忠伦交差,他上次帮了您,您承诺搜集冯斯干?把柄协助他立功,事情拖了四个月,这次再不如他意,倒霉?会是索文。他明年要退居二线了,如?急于升迁,冯斯干这批货咱们通知他了,临时出变数等于阻碍他升迁,他会罢休吗。”
林宗易闭上眼,他用力抱着我,?复一遍,“撤!”
我顷刻趴在他胸口哭出来。
都说民不和官斗,商人何尝不是民,耍了李忠伦,我知?林宗易会承担什么可怕?代价。
我哭着喊他,“宗易。”
他吻我额头,身体由于压抑而肌肉紧绷,没说话。
秘书没敢忤逆,退?门口联络了仓库周围埋伏?手下,命令他们撤回。
林宗易?人往回撤,冯斯干?人销毁了仓库中6箱货物,在此期间两方都没动。
半小时后,冯斯干从车里下来,他抬起头,笑意幽深,“宗易,冲冠一怒为红颜,不论你几?真,只这一件事,倒值得钦佩。”
冯斯干抽完手头?半支烟,再度回?车上,我忽然叫住他,“冯斯干。”
清冷沙哑,无波无澜。
他隐约察觉?什么,弯腰?姿势一顿,转过身仰视我。
每一个男人都是隐匿于茫茫人海?某一个女人?课题,初尝越是美丽,越是堕落?陷阱,越是不可触碰不可深信。
冯斯干在这样明媚灼人?阳光深处,对上一张心如死灰,毫无血色?脸。
他垂在身侧?手莫名紧了紧。
我胳膊探出窗子,摊开掌心,赫然是那条在冀城拍卖?项链。
一??弃了两次,他都送回了。
就像我和他之间?纠缠,来来回回,反反复复,从来不曾彻底停止。
我缓缓松手,项链从二楼?窗子坠落,摔在冯斯干脚下,他视线随着它定格了一秒,旋即又望向我。
“半年了,该有个结局了。”
冯斯干站在那,像一尊静止?雕塑。
林宗易在一旁没有开口。
“韩卿。”他也叫住我,“什么意思。”
我背对他,语气?静,“你看??意思。”
我跟着林宗易下楼,在一队保镖?簇拥下坐进车中,冯斯干只区区数米之隔,他笔直英挺?身躯伫立车门前,与这辆擦肩而过。
林宗易让了步,冯斯干也收手,那批材料原封不动流?索文手上。李忠伦依照约定傍晚赶?江城,林宗易不等他发作,当场签署了3%的股权转让书,挂在李忠伦侄子名下,这笔数目相当可观,季度分红就抵李忠伦?一辈子,李忠伦最初没要,是没想?林宗易肯割这么多,他估计1%封顶了,毕竟索文的股份堪称寸土寸金,在业内一向以稳定增值著称,所以3%的数字亮出,李忠伦瞬间怒火全消。
林宗易拿?这批货,给程氏递了消息,程威当即放款注资,从项目启动?步入正轨,冯斯干再没任何?动,而那条项链也被他在那个决裂的黄昏捡走,从此无踪迹。
立冬那天,林宗易要去昌城出差,这是我怀孕八个月他第一次出远门,我平躺在床榻,自下而上盯着他,他西装革履伫立在咫尺?遥,嘴角噙笑也盯着我,“林太太不送我吗。”
我翻了个身侧卧,长发散落一床。
他走过来,动作柔和抱起我,放在他腿上,他抬手撩开我发丝,露出整张面庞,“不高兴了。”
我意兴阑珊把玩他的领带,“你答应过我,?完孩子再出差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我答应过。”他抚摸我脸,“工程临时出现问题,程威在昌城脱不开身,他不来,我自然要去。”
我没吭声,他拍了拍我脊背,“我会尽快解决?来陪你,有事打电话。”
我没撒手,攥着他领带。
他笑出声,“怎么,不舍得。”
我对林宗易的依赖已经根深蒂固,在此?前我从不相信女人不爱一个男人会对他难分难舍,那是极其特殊微妙的感情,比脆弱善变的爱情更牢固,不浓烈却细水长流,林宗易在身边我很踏实,就算天崩地裂,他替我挡着,我可以深深地依靠他。
我不知道自己?来会不会爱上他,哪怕不会,他给予我的一切也足以支撑我在这段婚姻?死心塌地。
林宗易察觉?一股湿热的眼泪落在他肩头衬衫,将我埋在大衣内的脑袋挪开,“哭什么。”
我不语,他明亮的目光定格住,手指温柔摩挲我眼角的潮湿,“那我不走了,?吗。”
我嘶哑说,“你办正事,不用管我。”
他托起我下巴,“林太太哭得我心化了。”他亲吻我额头,“最晚半个月。”
我别开头。
他挨着我耳朵,“十天,?吗。”
我这才笑,送他?电梯,“宗易,早去早?。”
电梯从19层下降,走廊亮着一盏白灯,我站在他后面,青色的瓷砖上倒映着两副轮廓,显示10层时,我拉起他手,掌心扣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,轻划着,“别耽误陪产,我胆小。”
他侧过脸,眉间带笑,“林太太不是胆大包天吗。”
“?孩子不一样,女人都慌。”我随即仰起脸,“你不想陪啊?”
林宗易指尖掠过上面,“怎会不想呢。人还在林太太面前,心就开始想了。”
我被逗笑,又推搡他,“骚死了,少拿你当初哄女人的风流词哄我。”
电梯门轰隆打开,林宗易进去,我们隔空对视,在即将关住一半,他又摁住,刹那再度拉开,他大步走出,用力搂住我。
我才止住的泪意又卷土重来。
他深吻着我,唇齿相贴间,我听见他说,“韩卿。”
他?了我名字,却没了下文。
我问他,“你要说什么。”
林宗易的吻婈移?我头顶,他深陷其中,“别让我担心。”
我小声嗯。
我注视电梯门一寸寸合拢,片刻后掩去了他身躯,整层楼寂静如一滩死水。
保镖堵住风口,提醒我着凉,我瞥了一眼风声呼啸的天窗,一言不发?屋。
林宗易离开江城的第三天,殷怡联系了我,她发来一条彩信,是陈志承在南区的号房里做腿骨复建的照片。
我放大,看见一只男人的手,我认得那款银白色腕表,我立马?拨,她挂断了。
不多时,我接?了一个地址,?样以简讯的方式。
我犹豫了一会儿,带上两名保镖?奔红月茶楼。
?达三楼雅间,我止步于门口,并没急于进屋,而是默不作声窥伺殷怡的一举一动。
她喝着红枣茶,“韩卿,你都怀八个月了,我看你再不顺眼,敢在这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吗?我不怕你,我总忌惮舅舅。”
自始至终她没望向门口,我也没发出半点声音,她对外界了如指掌。
我在这一刻意识?,不是我的错觉,殷怡真变了,有点心机了。果然幸福的婚姻滋养人,不幸的婚姻教训人,感情基础不足,丈夫又过于阴险,再窝囊的女人也变样了,何况殷怡不蠢,?此我才赴约,换做那种当面推孕妇一跟头的蠢货,即使她掏出天大的诱饵,我不可能冒险见她。
我慢条斯理跨过门槛,在她对面落座,“看来你知道自己不孕了。”
殷怡转动着杯子,“我去医院查了,我这一?,不会怀孕了。”她斟满茶盘内一个崭?的空杯,推?我手边,“多亏你暗示我,我也少遭点罪,调理身子的苦药汤太难喝了,韩卿,今天算我报答你了。”
我没接那杯水,“不渴。”
殷怡一清?楚我的戒备心,她自己喝了,“陈志承在南区过得还不错,我舅舅又打点了一群人,很关照他。”
我?截了当问,“冯斯干去做什么。”
殷怡说,“当然是去拔除我舅舅的人了,我掌握?的进展,目前我舅舅安插的人,他基?都铲除了。接下来陈志承在里面出什么意外,取决于斯干了。”
我不由自主握拳,“他究竟想怎样。”
殷怡泼掉她杯中的茶底,又重?蓄满,“斯干费尽心思捏住你父亲,你说他想怎样。”
我面无表情看着她。
殷怡郑重其事,“韩卿,我能帮你,不过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我心知肚明,她的条件肯定苛刻无比,我没法满足。即便我满足她,她从冯斯干的手里救人,大概率成功不了,连林宗易的人都拔掉了,殷怡哪是对手。
我没理会。
她说,“韩卿,我有时真讨厌你这副故作清高的嘴脸,你嫁给我舅舅,享受着丈夫的呵护,还勾着别人的丈夫,你口口声声讲道德,毁掉道德的也是你。”
我起身,“你婚内出轨,怀上情夫的野种以致流产不孕,自己造孽自己尝苦果,你凭什么恨我。至于勾着他,我们早已一?两断,我从?背弃道德底线。”
我径?走向大门,她在我背后问,“真的两断了吗。”
我?过头。
她诡异笑了,“我不喜欢你?孩子。”
“我?不?和你没关系。”我话音才落,右脚触及?一块格外湿滑的地砖,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前扑,我敏捷作出反应,屏息拼尽全力翻转,指甲死死地抠住桌沿,半跪的姿势避免了扑倒,可腹部压蹭在桌角,还是磕了一下。
紧接着刺疼感从肚脐朝下半身蔓延开来,流窜至腿间,起初酥酥麻麻,而后发展?坠痛,我大惊?色,“王力!”
保镖闻声跑进来,他搀扶我,“太太。”
我咬牙强忍,凉浸浸的眼神扫过殷怡。
她托腮打量我,漫不经心的口吻,“我碰你了吗,自己脚滑,还赖账?我头上啊。”
王力要冲上去,我拽住他,“她真没碰我。”
王力不解,“那您为什么不舒服?”
我也不清楚,不是突如其来的不舒服,这些日子始终不舒服,而且是一厘厘逐渐增加的不适感,?这下撞击?后更厉害了。
我屈膝?复了好半晌,手探入裙底一抹,泄了点羊水,没出血。
我深吸气,等腹痛稍微缓和一些,我对王力说,“先回家。”
殷怡又端起茶杯,她似笑非笑望着我背影。
乘电梯下楼的工夫,我吩咐另一名保镖,“你回雅间,茶桌外缘的地板我险些踩了滑倒,你去仔细查验,是不是新涂的油蜡。”
电梯停?2楼,保镖迈出,?楼梯返回3楼,我又补充一?,“茶壶也带出来。”
如果殷怡敢?背地里下黑手,我?产完就和她好好玩玩。
我回到蔚蓝海岸,保姆没像往常那样迎出玄关,我以为她去超市买菜了,扶着墙换了拖鞋,朝客厅?去,路过厨房时,隐约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,我步伐一顿,往回折返,厨房门半掩,保姆蹲?墙角的垃圾桶旁,鬼鬼祟祟包裹着什么,并?发觉我?身后,我瞧了许久,“青姐。”
她一激灵,急忙盖住桶盖,双手擦拭着围裙站起,“太太,我刚煲了一锅西洋参鸡汤,给您补气。”
我没动弹,指着垃圾桶,“你?藏什么。”
“没有——”她嘴硬,又实?应付不了我,改口说,“扔了一颗烂掉的番茄。”
我不露声色靠近垃圾桶,她阻拦我,“太太!垃圾桶馊味?,您闻了会孕吐。”
我拂开她手,“我早就不吐了,你忘了吗?”
青姐支支吾吾,“我收拾了您再进。”她弯腰拎起垃圾袋,我眼疾手快擒住她手腕,命令她放下。
她脸发青。
我冷笑,“我念?你照顾我尽心,先不报警,趁宗易不?家,你坦白我还能放你一马,你非要封严嘴巴,总有地方撬开你。”
青姐迫于压力,扛不住了,她噗通跪下,嚎啕大哭,“太太,我儿子欠了一百万赌债,被高利贷的人打个半死,是殷小姐填了窟窿,她嘱咐我?您的保胎药?动手脚,熬药时偷偷加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。”
陈志承出事,我情绪大动,当天就见血了,后来一直喝中药保胎,负责煎药的正是青姐,怪不得我见完殷怡难受,本来胎气不稳,更禁不起外力磕碰,她算准我不会喝茶,所以另做文章,暗算我摔倒,只摔或者只喝药,劲儿不够大,她索性凑一起。
身处名利场和半只脚踏进名利圈的人,最擅长耍阴谋诡计,我不是没防备人心叵测,可万万没料到殷怡的线埋了这么长,这么久,?林宗易的眼皮底下把手伸进家门了,玩了一出男人都?必敢玩的兵?险招。
我头皮发麻,手脚也发寒,“多久了。”
青姐说,“三个多月了。”
幸好不是刚怀上就喝,不然恐怕流了。
“殷怡当面交待你的?”
她否认,“我没接触过殷小姐,是她司机。”
我问,“有录音吗?”
她继续否认,“干这事哪敢留证据,太太,我男人死得早,就留下这一个儿子!我下药注意了剂量,不是真要害您的。”
殷怡有殷沛东和冯斯干撑腰,我直接杀去兴师问罪,硬碰硬不一定具备胜算,必须由林宗易出面,我转身去客厅,翻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,还没来得及拨号,腹部突然爆发一阵抽痛,我蜷缩着跌坐?地上。
我甩出手机使劲砸向客房的房门,王力冲出目睹这一幕,他慌了神,手忙脚乱架起我,我有气无力说,“告诉宗易,让他马上回江城,我可能要早产。”
王力背着我飞快下楼,刚出楼道门,一辆车从街口飞驰而来,紧急停住,穿着黑色大衣的冯斯干下车,他似乎听说了什么才匆匆赶来,他发现我裙子渗出的血迹,脸色骤然一沉,迅速从王力手中接过我,我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,奋力踢打反抗他,“?不着你。”
王力也不愿交给冯斯干,可眼下他别无选择,安危最要紧,他一边联络林宗易一边发动宾士,跟?冯斯干的车后。
我被冯斯干揽入怀中的一霎,?经彻底使不上力,他轻而易举抱住我身体,将我撂?后座,?毛毯捂住。他绕过车头,一把扯开驾驶位的司机,自己坐上去,开动引擎直飙限速。
我感觉到有硬物硌着屁股,?身下摸了摸,竟然摸出一枚长方形的项链盒,藏匿?真皮坐垫下。
我丢开,手臂撑住座椅艰难起来,“宗易呢?”
冯斯干没回答。
我扭头,揭过玻璃看向驾车的王力,两车间隔极小,他朝我蹙眉,摇了下头。
我更慌张,“宗易出什么事了。”
冯斯干一声不吭,他侧脸线条紧绷,沉着把持方向盘,接连闯过三个红灯,濒临?控一般驶进医院的急诊部,尖锐的刹车响刺破长空,惊得四周人和车纷纷让路。
“别找他了。”冯斯干全程沉默,忽然说了这?话。
他?车外站着,我?车内躺着,我们四目相视,我产?一种极端不安的预感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说,“他来不了。”
我挣扎坐起,“你知道什么。”
他从车里拖出我,打横抱?胸膛,“?完再说。”
我越发胆战心惊,“宗易因为什么来不了!”
冯斯干把我送入手术室隔壁的准备病房,他脱掉大衣搁?沙发,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去,任凭我如何呼喊也没停下。
几名护士?房中包围着我做检查,王力没联络上林宗易,但联络上了他的秘书,秘书风风火火找到这间病房,看见我的一瞬,眼眶就红了。
我拉住他胳膊,“宗易?哪?”
秘书哽咽,“林董...林董?河子沟的盘山?路遭遇连环车祸。”
我呆滞住,良久,我噗嗤笑,“河子沟?渭城,他去渭城干什么。撒谎都编不圆。”我扒开他,朝病房外探身,“宗易!”我笑得极为明媚,像感知不到此刻的腹痛,“你再闹我?气了,我不理你了。”
?廊无人回应我,只一片又一片的白大褂衣角?视线?闪动。
“宗易。”我莫名地揪心,泪眼朦胧,“我要?了,我猜是个女儿。”
仍旧像石沉大海,杳无回音。
我带泪的笑容缓缓敛去,凝固?脸上,直至粉碎。
秘书低声说,“林董去渭城验货,是会所的货,渭城山道多,昨天又下了雪,?路结冰酿成了?大事故,林董的车正好夹?中间,都变形了。”
我僵硬着,只眼泪?掉,没有一丝表情,最后残存的理智问,“你看到尸体了吗。”
秘书点头,“警方勘察现场了,确认是林董无疑,您这里不方便过去,殷沛东派人认领了,明天就?渭城火化了。”
我眼前一黑,吊着的一口气喷出,顿时瘫软?床沿,血痰哽?喉咙堵得气脉上涌,那种猛烈的毁灭性的剧痛狠狠撞击着腹部,我几乎被撕裂搅碎,折磨到面目狰狞,我急剧痉挛着,张大嘴呼吸,可呼不上来,完全闷滞?胸腔,仿佛一只手扼紧心脏,一点点掐断我的?路,我的意志。
秘书面色突变,他飞奔出病房,?过道大吼,“医?!”
急促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涌来,门反复开启又关闭,护士一左一右按住我肩膀,我什么也听不清了,十指?床单抓出一缕缕破损的口子,只一味哭喊,哭声撕心裂肺,一旁的护士分开我双腿,看了一眼溢血的部位,她跑出病房,“2号床立刻剖腹!早产大出血!”
我恍惚中听到冯斯干也?说话,“从外院调最好的妇科教授,调孟岩,保齂子?安。”
他依然维持着镇定,好像多么大的危机都激不起他半分波澜。
司机一愣,“冯董,调不来,我咨询过了,妇产中心的一把?孟教授,正?王处夫人的手术台上。”
护士进进出出,角落的侧门晃动着,嘈杂顷刻间淹没了他们的交谈,我周围的一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,“血袋!备?血,让夌主任接手!”
冯斯干的声音?这时逼近,只一门?隔的距离,“你去手术台,强?把孟岩调来。”
司机说,“孟教授不能调,王处提前三天就预约了,王夫人今日也难产,又是高龄产妇,但凡出一?点问题,王处怪罪,咱们要惹麻烦的。”
冯斯干反手揪住他衣领,手背凸起的青筋?疯狂暴胀,他语调阴沉至极,含着微不可察的颤意,“我让你现?去带人。”
秘书被他眼底强悍的杀气震慑住,吓得颤颤巍巍倒退,“是...我安排。”
我感觉到腿间的血越流越多,我握住距离最近的一个护士的手,“保小。”
护士低下头,“放心,都会平安。”
我握得更紧,“我丈夫...在外地出事了。”
我仰倒,陷入漆黑,冯斯干衣袖蹭着虚掩的侧门一闪而过。
我在麻醉?效的两天后才苏醒。十一月的江城下了雪,莹白的雪色卷着同样苍白的阳光穿透窗帘,寂静无声洒在病房。我缓缓望向光影最深处,冯斯干逆光而立,臂弯内抱着一个极小极软的婴儿,只有他一半胳膊长,巴掌宽,裹在一条棉被内。他此刻笑容很浅,可是难得纯粹,不掺杂半?杂质与恶毒,干净温柔,那是一种我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温柔,不属于这个心狠手辣男人的一丝温柔。
婴儿贴着他胸口沉睡,不吵不闹,胎发一团乌黑水亮的濡湿。
林宗易的发量多,浓黑而坚硬,同他一模一样。
我恍惚欠身,剖腹的刀口扯得生疼,我猛抽气,又躺回病床,吃力喘息着,“怎么是你。”
冯斯干眼皮都未曾掀开,食指触碰婴儿的脸蛋,“林太太希望是谁。”
我脱口而出,“宗易呢。”
他忽然笑出声,“林太太忘了吗。”他字字诛心,“林宗易葬身渭城了。”
“你们合伙骗我!”我死死捏着床单,“他答应过我,回来陪我生产,他不会对我食言。”
我?控一般不断?复这句,脑子却一片空白,余光瞥见床头柜的手机,我探出手臂抓住,颤抖着输入林宗易的号码,冯斯干一言不发,他冷眼旁观这副场面,任由我沉浸在徒劳无??中。
“宗易,接电话。”
我拨了无数次,那边也无数次提示关机,这串我默记于心的号码仿佛就此从世界蒸发,我终于意识到,我可能??林宗易了。
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?,我??了无比依赖的丈夫。
那个温润体贴给予我呵护的男人,曾经欺骗我却?八个月的每一?每一秒向我赎罪的男人,他带给我的浓烈而短暂的温情,回味起来像一柄锋?的刀子,在这一刻剜割着我的心。
我对着屏幕声嘶力竭,“林宗易!你接电话!”
冯斯干怀中熟睡的婴儿突然爆发啼哭,哭声惊醒了我,我立马捂住嘴,不再大叫吓着他,在极端的压抑下,我浑身抽搐得更厉害,连带床铺也震颤。
“想见他吗?”
我停止呜咽,盯着冯斯干,明知他不是真心问我,也抱有侥幸的期待盯着他。
他饶有兴味审视我反应,“很遗憾林太太见不到他了。渭城这场连环车祸引发爆炸,盘山公路七辆车毁于一旦,死伤十余人,林宗易的车都?为焦炭,何况他血肉?躯。”
我不顾小腹传来的剧痛,从床上坐起,“我没有亲眼所见,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。”
护士目睹这一幕,惊慌冲到床边,使劲摁住我肩膀,“太太,术中您?经大出血了,伤口再次出血会要命的!”
她小心翼翼撩开病号服,检查着轻微渗血的刀口,我越过护士头顶,隔空瞪着冯斯干,他按响急救铃,没多久又有一名护士进来,他将大哭不止的婴儿交给对方,示意她出?,自始至终没有让我看一眼,“林太太或许应该省省力气,给宗易办后事。”
我追随护士离开的背影,“把孩子给我!”她猝然停下,扭过头,眼神征询冯斯干,我哀求她,“孩子不是他的,我丈夫来不了,你把孩子给我。”
冯斯干眯眼扫向护士,她领会他意图,拉开棉被的边角盖住孩子脸,包得严严实实撤出病房。
“给你。”他闷笑,“你带他走得了吗。”
我凝望那扇只晃动了一下便静止的门扉,像是被抽干了体内所有血液,无力再吐出一个字,更无力再面对这一切,我闭上眼,在冯斯干的视线里一点点消沉下?,犹如一具毫无反应的死尸。
冯斯干整理着衣服褶皱,走向紧闭的窗户,他背对我,指腹有一搭无一搭叩击在延伸出的一截窗台,“是个男孩。”
我身侧蜷缩的手指动了动。
他语气意味深长,“不知是否宗易有后了,或是我喜得贵子。”
我瞬间一僵。
“倘若我的种——”他噙着淡笑,“林太太还真是送给我一份不小的惊喜。”
他长身玉立,如一棵挺拔的松柏,“很快会出结果。”
我当即警惕看向他,“什么结果。”
冯斯干神态从容眺望远处在雪光里的摩天大楼,“关于孩子父亲的悬念。”
我抽出垫在后脑?的枕头,发了疯般砍向他后背,“这是宗易的孩子,林家的血脉,和你没半点关系,你没资格插手!”
“林太太心虚吗。还是畏惧出人意料的结果。”他转过身,眼睛带笑,“冀城的两次,时间正好对得上。”
冀城也确实是我一块心病,早期我怀疑过,?实打实的两粒药咽下,没理由中招。刚得知我怀孕,冯斯干提及过此事,我没当回事,这节骨眼他旧话?提,我刹那如临大敌,“我吃药了!”
冯斯干笑着问,“是吗。”
我一怔。
他朝我走来,“你吃了什么药。”
我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,莫名感到脊背发寒,不由自主一激灵,“避孕药。”
“避孕药?”他笑纹愈?深邃,“你确定吗。”
我屏息静气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敛?三?笑,“没什么意思,逗一逗林太太,顺便试验一番你的心意,说不准天意弄人呢?”
“如果是你的——”后半句吞在舌尖,我陷落于他幽深的瞳孔内,我面容在泛白,泛青,直至冯斯干逼近我,“是我的如何。”
我顿时攥拳,越攥越紧,像跟自己较劲,只片刻,“没有这种假设。”
冯斯干指节弯曲,流连过我眼尾和鼻尖,擦拭掉一滴旧泪又坠落一滴?泪,周而复始,他耐心耗尽,?指?力钳住我下巴,强制撅起,我脸在他掌中顷刻间挤压狰狞。
他阴恻恻?目光定格在我布满泪痕?眉眼,“林太太对丈夫这样矢志不渝,宗易泉下有知,死也瞑目了。”冯斯干俯下身,眉间浮现出笑意,看似是笑意,却不?喜怒,透着一股阴狠,“想跟他一起去吗?”
我带着恨意凝视他,不语。
“韩卿,你最好祈祷孩子是我?,我不会给别人养。”
我扣住冯斯干手,下巴挣脱他桎梏,“不需要你养。”
“自己养吗?”他居高临下,“这位索?集团?法定继承人,你知道多少人盼望他夭折吗。”冯斯干轻笑,“殷沛东,索??董?,还有他幕后不与人知?仇家,他一路闯上来,挡了不计其数?行?路。”
我呆滞住。
眼角?泪痣经过泪水浸泡,?外清澈妖娆,冯斯干抚摸着它,“可惜我识破了林太太擅于勾人演戏?面目,这次我不可能再怜悯你?绝境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直勾勾望着他,太久没喝水了,开口是晦涩?嗓音,“是不是你干?。”
他神色波澜不惊,“什么是我干?。”
我两排牙齿狠狠战栗,才平息?眼泪又从眼眶内翻滚下来,“宗易出意外,你有没有在暗处下手。”
他默不作声?我对视。
林宗易三十八年什么风浪没挨过,什么阴谋没玩过,那条道上风起云涌,他都站稳脚跟了,凭他?谨慎高?,寻常?人为灾祸根?击不垮他,他早就嗅?风声绕开了,更别提搭上命,要说天灾,太过巧合必定有玄机,能让他赔上如此大代价?,除非是势均力敌?对手,放眼江城,和林宗易过把手还不吃大亏?,只有冯斯干了,他能?面上接招,自?能私下放损招。
温热?泪珠蔓延过冯斯干手背,在筋脉处融化,流进他袖口,我连咬破了唇瓣都没有知觉,鲜血溢出我还在咬着,冯斯干伸手掰开我下颌,强行唇齿?离,“你以为我有这份??操纵天高皇帝远?渭城,玩这么大一局吗。”
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天底下??命之徒从不是少数。除了你,我想不?其他人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既?林太太认定了,可以报警揭发我。”他略微松开手,“只要你有证据。”
他撂下这一句,反手一推,我扬起?头被他按回被子里,他摘下搭在衣架?黑色大衣,开门扬长而去。
我等了一会儿,直?确认冯斯干没有去而复返,我强忍身下?灼痛爬起,保镖此时不在门外,长椅是空?,我艰难撑住墙壁一步步挪出病房,挪进走廊,再挪?标注着育婴室牌子?房间,我没有看过孩子?长相,认不出哪个是他,只能依靠直觉挨个寻觅,我在第一排位置发现一个胎毛最厚?婴儿,皱巴巴躺在保温箱中,小手抵住箱壁,头往里面偏,?耳?耳垂生长着一颗俏丽嫣红?小痣。
我顺着巨大?玻璃罩滑落,整个人崩溃痛哭。
林宗易没有看?孩子,我们?最后一面也那样潦草匆匆。他给了我百般?温存,以及一个戛?而止?故?。
进病房换药?护士发现我?踪了,她焦急跑出,四下搜索我?踪迹,最终在育婴室找?了我,她飞奔过来,我彻底扛不住透支殆尽?体力,在她还没来得及扶起我,眼前骤?一黑,昏厥在冰凉?地上。
我再度恢复意识,伴随着一个噩梦。梦里是通天?火光,炙烤着我皮肤,在浓稠?烟熏中难以呼吸,它太逼真,逼真?我?不清梦和现实,好像跌进万丈深渊,深渊之下是烈火里挣扎?林宗易,火焰一寸寸吞噬掉他英俊?面孔和高大身躯,烧得皮开肉绽,他?仅剩?一口气喊我名字,我试图救他,可一次又一次被大火冲开。
我在梦中绝望嘶吼,极致?大悲使我醒来,我发觉自己被束缚住,完全动弹不得,手和脚绑在床沿?一头一尾,虽?绑住我?是非常柔软?布条,也留有小幅度活动?空隙,但唯独脱离不了这张床。
我听见冯斯干?声音,他身后半米间隔站着周浦,两人在低声对话,“韩小姐去育婴室?时候,保镖凑巧在男厕,另一名保镖在门诊拿药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深蓝色?衬衫衣领,“再多安排两个。”
周浦拧眉,“您是担心韩小姐,还是要控制她。”
万千灯火映入冯斯干眼中,他语调平静无起伏,“你话多了。”
周浦偷偷观察冯斯干?脸色,“冯太太承认了在韩小姐生产当天约过她。”他欲言又止,“不过没有承认收买保姆下药,导致她胎动早产。”
冯斯干神情淡漠,并未针对殷怡?行为多言,“林宗易?死?,殷沛东是什么态度。”
周浦说,“他昨天连夜启程飞往渭城,索?资产丰厚,殷沛东当?要打着亲属?旗号?一杯羹,他奔波这一趟也是做戏给?僚看,?后顺理成章接管林宗易名下?部?遗产,他无非是图谋不轨而已,发妻早已?故多年,一个小舅子,他不会浪费精力深入调查。”
我在黑暗中睁开眼,又悄无声息阖住,被子下?身体紧绷着。
冯斯干眼底闪烁着一缕光,危险而凛冽?寒光,“你跟过去,我不看警方?结论,我要你亲自证实。”
周浦迟疑,“您是觉得?”
“我并不觉得什么。”冯斯干漫不经心把玩一枚银??金属打火机,“我只是喜欢万无一?。”
我全身毛孔冷?极点。
周浦还要说什么,冯斯干?电话在这时响了,他划开看来显,又回头望了我一眼,我安静睡着,他才放在耳畔接听,是殷怡?来电。
她问他在哪。
冯斯干面不改色回答,“在公司。”
殷怡沉默了数秒,“哪家公司。”
冯斯干含笑问回去,“有几家。”
殷怡说,“是华京吗?”
冯斯干随口嗯了声。
殷怡似乎在走楼梯,“我在华京,你办公室。”
冯斯干眉目一沉,笑也停住。
殷怡说,“斯干,你究竟在哪。”
一个保镖拿着化验单推门从外面走入,抵达冯斯干面前,后?单手插兜,使了个眼色,保镖驻足没吭声。
他答复,“在住处。”
殷怡又是一阵沉默。
冯斯干接过亲子鉴定报告,面无表情浏览数据,良久,他将报告单折叠,递回保镖,保镖揣进口袋里,离开病房。
守了我三天四夜,殷怡又查岗,冯斯干大约应付得疲乏极了,他拇指揉着太阳穴,“我晚点回家。”
殷怡说,“我在病房门口,我看见你了。”
冯斯干动作一顿,他侧过身,眼神掠过门外?走廊。
殷怡在一束白光下站着,紫色?针织长裙显得她格外温婉贤淑,“斯干。”
冯斯干从耳畔拿开手机,搁在茶几,对周浦说,“你?华京。”
周浦和殷怡擦肩而过,他停顿,与她四目相视,殷怡点了下头,他也颔首,各自错开。
她进?病房,一名护士紧接着也跟进,“2号床林太太。”
我没吭声,冯斯干替我开口,“轻点打。”
护士噗嗤笑,“林太太敢开??子,不敢打针啊。”
我埋进被子里,冯斯干没忍住也笑了一声,“还不如孩子胆大。”
殷怡直奔冯斯干,在路过床尾时,她朝我笑,“韩卿,恭喜啊。”她敛去笑纹,露出一抹悲伤,“可惜舅舅没看到他?孩子。”而后一秒又喜悦,“你给舅舅留了根,是林家?功臣了。”
我不搭理,捂住肚子翻了个身。
她险些害我流产,这笔账我现在没算,?早晚会算,而且是加倍清算,我憋着劲哪天和她撕破脸,表面功夫自然无须再伪装。
?王败寇,殷怡失手了,我逃过一劫,我不配合她演戏,她没法计较,我已经留情面了,即便阴阳怪气骂她,她照样得认。只不过如今我没了后台,而她有俩后台,我虽然占理也?难彻底压制她。
打嘴仗胜利,不算胜利,要搞就搞实际?,林宗易?死因不?朗,我必须调查清楚内幕,眼下顾不上搞她,可只要我搞了,我会令殷怡毫无招架之力。
护士扎完针,殷怡问她,“孩子呢?”
“在育婴室。”护士又取出两粒药放在床头柜,“早产要观察几天。”
“健康吗。”
护士说,“早产?孩子中,林太太?儿子是恢复最??。”
殷怡不露声色笑,“多亏斯干精心养护。”
冯斯干当即望?她,没有多言。
殷怡让护士抱来房间,护士征询冯斯干,他语气云淡风轻,“抱来吧。”
我情绪激动又重新平躺,全神贯注盯着那扇门,心跳都?像停滞了,护士?快抱了孩子进屋,她正要送到冯斯干面前,后者说,“给他母亲。”
我立马撑住床铺吃力坐起,护士将襁褓塞进我怀里,我臂弯揽住,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他?长相。
五官还是皱巴巴,皮肤?粉紫褪去,胎发比出?时更浓密,他发根极硬,黑而厚,眉骨与鼻梁也像极了林宗易,饱满英气,眼睛?形状带桃花,不知长开之后是否像我,唇形简直和我如出一辙,花瓣一般,是一副风流?看?模样。
冯斯干迈步走过来,殷怡也紧随其后,和他并排而立,端详着襁褓内?婴儿,“是男孩吗?”
护士说,“是男孩,五斤?两。”
殷怡抚摸孩子额头,“?像舅舅,你说呢斯干。“
我非常抗拒她?触碰,往后退着。
冯斯干逗弄婴儿面颊,嘴角噙一丝似有若无?笑意,“是挺像宗易。”
殷怡继续望了良久,“他?白,我舅舅肤色深,唯独这点不像。”她歪头更认真看,“脸型不像舅舅。”她对比我,“也不像韩卿。”
我托在婴儿脊背?手一颤。
确实白嫩得过分了,是典型?雪白胚子,白到这种?度?男孩寥寥无几,基本是遗传,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冯斯干。
他含笑戳点着婴儿微微张开?小嘴,漫不经心问,“脸型不像吗。”
“舅舅偏长,孩子偏短,”殷怡笑了,“倒跟你像。”
冯斯干撤?手,用棉被?边角盖住婴儿半张脸,“太小,能看出什么像不像。”
殷怡还要再掀开棉被,冯斯干忽然说,“岳?在渭城吗。”
殷怡被岔开,她点头,“昨晚就在了。”
“认领了吗。”
我立刻看殷怡。
殷怡说,“警方在侦查,现场除了结冰导致失控,另有疑点,尸体安置在太平间,认领要过两天。”
我不着痕迹在襁褓下握拳。
殷怡注意力又落?孩子头上,“做过鉴定吗。”
冯斯干目光始终停留在没遮住?下半张脸,眯着眼不语,眉间也浮现微不可察?危险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殷怡郑重其?,“我是保全舅舅?清白。”
冯斯干离开床边,“宗易?家?,你管什么。”
“这话我也原封不动给你。”殷怡意有所指,“你多久没去华京了,在医院常驻是吗。”
她梭巡过桌上堆积如山?文件,“不知道情况?还以为是你?妻子儿子。”
冯斯干一言未发端起纸杯喝水,直到他喝完,他吩咐门口?保镖把血缘鉴定书交给殷怡。
殷怡接过,专注浏览着。
她翻来覆去查证许久,冯斯干打量她,“满意吗,放心了吗。”
殷怡脸色缓和扣住报告,“斯干,我只是不希望后患无穷。”她余光瞟着我,“她是什么样?女人,有几分道?,你心知肚?,孩子何尝不是她攥住?软肋呢,不是才能高枕无忧。”
冯斯干收?视线,把纸杯丢进垃圾桶,“殷怡,我?处?分寸不需你提点,我不是给自己留有后患?人,真正不能留?也根本没机会?下来。”
“舅舅过世,关于韩卿?去留,斯干,你有什么打算。”
冯斯干?西装敞着怀,他索性脱下,搭在陪护椅?椅背上,窗外此时月色正浓,他陷?其中,轮廓?亮清朗,散发着干净而深沉?光泽。
他拣起窗台放置?烟盒,并没点着,只在鼻下嗅,“你先讲你?打算。”
殷怡是有备而来,她早已斟酌?了,“既然确认了是舅舅?儿子,便以他?名义?立一个基金,注?一笔钱保他衣食无忧,索文?股权爸爸?感兴趣,孩子?年再交付他手上,和韩卿一起送到国外?活,不然孤儿寡母也容易发?意外,我们不可能日夜不离照顾。”
我抱着孩子充耳不闻。
冯斯干没?应,他撅断香烟,嗑出松散?烟丝,慢条斯理在指尖碾磨,殷怡问他,“你有意见吗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笑出声,却没?应。
气氛越来越僵,?眼人都看得出冯斯干不赞?她?提议,可殷怡没选择退让圆场,她坚定等待冯斯干?下文。
冯斯干撕碎最后一点烟丝,他随手拾起一份文件,“索文水深,不是谁想继承就能顺利继承?,你舅舅?资产和背景,远不止你们所了解到?这些。”
殷怡看着他,没说话。
冯斯干的助理在这时神色慌张?进病房,“冯董,王处来了。”
冯斯干翻了一页合?,沉默签字。
殷怡坐着没动,“王处?”
助理偷偷窥伺冯斯干,硬着头皮?答,“是负责土地规划的那位王处。”
冯斯干像是了如指掌他的来意,“太晚了,推掉。”
助理欲言又止,“冯董...刚结下的过节,恐怕推不了。”
殷怡不明所以问冯斯干,“他夫人这周不是也生了女儿吗?没听说他这么着急返岗办公啊。”
冯斯干合住文件起身,对助理说,“请他?隔壁。”
这间病房是里外套间,外间隔了一堵墙,作为浴室和会客厅,殷怡跟着冯斯干?达隔壁,王处无视了他伸出的手,径直越过在沙发上落座,“冯董,周六晚上你好大的阵仗啊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那,“王处,?出紧急,恕我失礼了。”
王处叼着烟蒂,用打火机焚上,烟雾在周围熏燎,并未越界?病房,“失礼?冯董的人兴师动众从产房带?主?的孟教授,我当时还奇怪,记得冯太太没有怀孕。”他后仰,扬着下巴睥睨冯斯干,“?来是林董的太太,冯董真是超乎常理的尽心。”
对于王处的?来,殷怡起初蒙在鼓里,她听完来龙去脉,不可思议看向身边的冯斯干。
他波澜不惊也点燃一根,在对面坐下,“宗易是我夫人的舅舅,他的遗腹子万一出差池,林家便绝后了。”
王处阴恻恻狞笑,“所以冯董视我夫人的安危为儿戏吗。”
“是我考虑不周全。”冯斯干掸了掸烟灰,“欠王处的人情,我会补上。”
王处反问,“假如我夫人和女儿没能平安下手术台,冯董也补得起吗。”
冯斯干长腿交叠,若有所思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,“王处有胡小姐和儿子相伴在侧,我补给她们,想必王处也心满意足了。”
王处面色一变,“你从哪听来的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不重要。重要是王处认为我拿什么能填补这份人情。”他放下腿,手肘支在平?的双膝上,倾身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,灰烬粉碎,“檀府的二期别墅新年开盘,胡小姐名下有王处赠送的一期,倘若二期她喜欢,这?就好办多了。”
王处怎会听不懂冯斯干的威胁暗示,他站起,“冯董,不该你掺和的圈子,你倒是掌握了不少内情啊。”
冯斯干十分平静谦和,“在浪里打滚,手扎得深一些不易翻船,会比较踏实。”
王处面容阴狠,“业内传言冯董最擅长让人吃哑巴亏,我?日领教了。”
他气势汹汹摔门?去,冯斯干抽出第二支烟,衔在唇齿间,整个人抵进沙发深处,闭目养神。
殷怡皱着眉头,“斯干,你怎么和王处抢大夫,人命关天的?,难怪他兴师问罪。”
冯斯干揉着太阳穴,“殷怡,商场的尔虞我诈不是儿女情长那么狭隘。”
殷怡凝视地面投射的影子,“你现在的所作所为,和商场有关吗。”
冯斯干答复,“我每一步,都是算计好的。”
殷怡望着他,好半晌,她深吸一口气,“斯干,我不觉得这是你算计好的,?你这样解释,我就相信你。”
她系好长裙的腰带,随即起立,“斯干,爸爸有?找你。”
冯斯干抬头,对准亮起的管灯吐出一缕雾,“岳?的其他想法,可以任由他,索文的股份暂时别动,否则惹出麻烦我不插手。”
殷怡动作止住,“那什么时机呢。”
冯斯干咬着烟,“不是时机的问题,是宗易背后势力的深浅。”
殷怡不再纠结殷沛东关心的股份,她问,“斯干,你还准备留医院吗。”
冯斯干接连吸了几大口,食指熄灭,“十一点前我?家。”
殷怡得?答案,她先离开病房,冯斯干在打开的窗户前驱散一身的烟味,然后返?里间,停在床边注视我和怀中酣睡的婴儿。
我仰起脸看他,“我的下场,你决定了吗。”
他神情无喜无怒,像一面风平浪静的湖。
冯斯干最终也没?复我只言片语,他穿上黑色大衣,一边系扣一边踏出房门,消失在无比寂静的?廊。
第二天林宗易的秘书来医院见我,被冯斯干的保镖拦下,我拔掉挂水的吊针,下床出去接他,保镖寸步不让,“林太太,冯董的指示,不许任何人探望。”
我?口的愈合一直不好,做完手术渗过两次血,我略微躬身倚着门,减轻腹部的承受力,“冯董指示你们监视我,还是保护我。”
保镖一怔,冯斯干还真没明说。
我冷笑,扭头?屋,秘书跟上,保镖没再阻止。
我坐?床上,秘书站在床尾,我问他,“索文什么局面。”
“董?局一团乱。”秘书一筹莫展,“幸好工程方面林董出差前妥善安排了,截止目前还处于有条不紊运转,不至于爆发大的内乱。”
我有些诧异,“宗易?先安排了?”
秘书说,“林董一向未雨绸缪,他极少出省,一旦计划超过三日不归,会部署好一?,公司近期还算无虞。”
我揭开手背止血的棉签,“宗易途经河子沟,知情者有谁。”
“林董这次是临时改道,他去渭城知情者不多,我和司机,市场部经理,没有第四人了。”
我问他,“确定吗。”
秘书又思索片刻,“程氏集团也知情,林董亲自去昌城对接项目,程威?计划11号在?蟹园设宴,后来林董延期13号抵达,单方延期肯定要通知合作方,会不会是中间人泄了密?”
我脑海闪过一个名字,阿平。
他是林宗易的耳目,经受过伺候男人的特殊调教,很讨程威的喜欢,据说在昌城相当大出风头,包括程威养在外面生育了私生子的几名情人也被他比了下去。林宗易??极为谨慎,他在渭城中转不仅是验货,也为了甩开冯斯干的眼线,他应该是秘密进?的,因为没有带下属和保镖,?程估计只有阿平清楚,他临时改期,需要提前打点安抚程威那边,阿平是最适合人选,阿平想要套路线,林宗易不可能隐瞒,毕竟自己培养的棋子,疑人不用用人不疑。
我感觉这重迷雾逐渐在破除,开始显露真相的冰山一角,“想办法绑了阿平。”
秘书一愣,“阿平?”
我才想起来这件?是司机一手媱办的,我说,“让司机来一趟。”
司机在当天下午赶?医院,他直接告诉我没必要绑阿平了。”
他递给我一摞相片,我接住,当我看清上面什么内容,瞳孔骤然涨大,照片中阿平戴着鸭舌帽和墨镜,举止神秘鬼祟,他前脚?出红月茶楼,后脚尾随离去的男人正是冯斯干。
拍摄时间是林宗易出?前的傍晚,也就是三个小时后,林宗易被困河子沟的盘山公路,车毁人?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谢谢上善若水的能量饮料,谢谢木子和兰因如梦的催更符,谢谢所有读者朋友的鲜花和金币,感谢大家支持。
我找司机索要打火机,他递给我,我接住,对准相片的一角压下,火苗吞噬了冯斯干的身躯,也吞噬了这场不可告人的阴谋。
司机盯着沸腾的火光,“太太,咱们不保留证据吗。”
“证据。”我仿佛入了魔,四分?裂的火焰跌入我更加猩红的眼底,“冯斯干?江城只手遮天,证据又算得了什么,他有华京,有上面的后台,有殷家做靠山,这份权势可以否决所有?实,也可以伪造真相。”
司机说,“但车祸发生?渭城,不属于冯斯干媱纵的范围,他无法搅弄风浪。”
我轻笑,擦掉眼角渗出的泪,“渭城天高皇帝远,江城的警方哪会尽力,渭城本土的警方对林宗易背景一无所知,还不是要交回原籍,兜兜转转始终处于冯斯干的监控下。没准一番调查后,定义为意外,就此结案了。”
盘山?路雪后结冰难行,以致车祸频发,?渭城这片环山而建的地域本就司空见惯,不受警方的重视,而且现场没有爆炸,报废车辆也检查不出人为毁坏的物证,也许真的是一场天灾人祸。可冯斯干与阿?的会面必有蹊跷,又恰好卡?这节骨眼,林宗易的车很可能被提前动手脚了,算准时间?盘山?路失灵,我见识过他的车技和警觉,他绝对有本?逃出生天,除非车不行了。然而没有指向冯斯干的实际证据,只凭我一面之词,谁会得罪这尊大佛。
相片化为一团灰烬,我扔?地上,许久不语。
司机也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多么复杂,他见状没再多问。
我深思熟虑了一夜,要揭开林宗易出?的庐山真面目,唯有从冯斯干身上凿开突破口,而怎样突破是一个难题。他一旦察觉我?摸查,必定会设置障碍阻挠,因此我不能明目张胆逼供阿?,我要装傻扮弱演可怜,防止打草惊蛇,被冯斯干抹去蛛丝马迹,那林宗易的死因便永远不见天日了。
目前更棘手的麻烦还有殷沛东,他对索文的野心昭然若揭,我必须守住林宗易半辈子的心血,可我这点博弈的手段明显不够看的,惹恼了殷沛东,他要是下黑手,我和孩子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。
我思来想去,还得千方百计用冯斯干?约殷沛东,他好像并不急于收割索文,十分谨慎观望,具体顾虑什么我不得而知,不过只要冯斯干不与殷沛东一艘船,这?就有转圜的余地。我要弄出更有吸引力的东西,和索文相悖的东西,来吊着冯斯干,他不动,让殷沛东也没法动。
医生早晨进入病房测量血压,我褪下病号服,等他测量完毕,护士又替我输液,我整理着衣襟,问她孩子吃奶吃得多吗。
护士一头雾水,“您不知情吗?您的儿子凌晨被何助理接走了。”
我大惊失色,伸手揪住她褂子,“你说什么?”
何助理是冯斯干的助理何江。
结合前天晚上殷怡提出把孩子送去国外的心思,我脑子嗡地炸了,“谁允许的?为什么没有通知我!”
护士也错愕不?,“的确是孩子父亲派人抱走的。”
“孩子父亲...”我重复了一遍,浑身难以抑?地哆嗦着,“我的儿子没有父亲了,他是遗腹子。”
护士愣住,“那位每日陪伴您的先生是...”
我骤然回过神,一把推开她,顾不上穿鞋,赤脚飞奔出病房。
护士扒着门框大喊,“快拦住2号床!”
闻声赶来的几名护士试图连成一排阻截我,却纷纷失手,我发了疯似的?过道横冲直撞,逐一踹开每一扇门,挨个房间搜索孩子的踪迹,仍旧一无所获,我闯进9楼尽头的育婴室,正?喂奶的护士被蓬头垢面的我吓了一跳,“你...”她认出是我,愈加不可思议,“林太太?”她越过我头顶,此时门口兵荒马乱,乌泱泱的阵仗围堵着,可无人敢接近我,生怕刺激了我情绪,从而酿下大祸。
我跑向第一排靠墙的保温箱,里头空空如也,蓝色襁褓也不翼而飞,我趴?床底,又爬向墙根,甚至没有放过缝隙和夹角,就?我四处寻觅的关头,门外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骚动,围观的人群为一个匆匆?达的男人让路,冯斯干站?极为明亮的一柱光影下,他目光锁定住我,“闹够了吗。”
我战栗着扭头,他逆光而立,那样冷静又寡淡的神情。
我大哭着扑过去,像遭遇了太久囚禁,终于释放出笼的野兽,尖锐的牙齿用力咬他肩膀,我用了十成力气,感觉?牙根发麻,一厘厘嵌入他皮肉,嗑?坚硬的骨骼,我依然不死不休,持续咬着,越咬越凶狠,越咬越失控。
冯斯干没有?止,他任由我发飙,我?经完全丧失理智,抡着胳膊厮打他,“你还我儿子!他是我和宗易的儿子,你凭什么决定他的去留!为了讨好殷怡,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!”
冯斯干扣住我,我上半身动弹不得,急促呼吸着,“你们生不出孩子,就要剥夺我儿子,你们丧心病狂!”
他面无表情,“继续。”
我绝望抽搐,“你和殷怡活该断子绝孙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谁告诉林太太,我会断子绝孙呢。”
我眼眶内像下了雨,涌出一行又一行,坠落他手背,一泻成河。
他抬起我整张脸,“不要诅咒我断子绝孙,假如应验了,我也会拉林太太一起,让你哭得比此刻难受。记住,你儿子?我手上。”
我?这一刻极其清晰凝望他,他的眉眼轮廓如此幽深,如此熟悉,我想起婴儿白嫩清秀的样子,接连后退着,直至撞上一堵墙,退无可退。
我抽搐得更厉害。
好半晌,我?复下来问他,“你想要什么。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反问,“你说呢?”
我看着他,他饶有兴味也看着我。
对峙之中,冯斯干忽然一拉,我整个人猝不及防扎进他怀里,他薄唇挨着我耳畔,嗓音带笑,“林太太别自作多情,你不值这个价。丈夫横死,睡了你这样的寡妇,我嫌晦气。”
他眼中投映着我失魂落魄的面容,惨淡?血色尽失,脸型无比削瘦,他半个巴掌便轻易覆盖住。
我吼?喉咙嘶哑,反复质问他究竟要什么,也未得?他任何答案。
冯斯干看了我片刻,再次摁?怀中,护士还?一旁发呆,助理示意她,她立马领会,走?育婴室的后门背对这边。
何江说,“冯董,近期?这家私立医院生产的上流人士不少,最好低调些。”
冯斯干没回应,他臂弯夹住我走出育婴室,将我软禁?病房里。
闹也闹了打也打了,局面无济于?,我索性不再哭,更不再吃喝,就像半死不活的植物人,成日躺?床上睡,对外界的一?充耳不闻,一滴水不进。护士想尽办法诱哄我吃饭,我也无动于衷。
冯斯干起初还算有耐心耗着,耗?后来,眼见我越来越虚弱,他开始强行喂食,米饭不咽,就喂米粥,粥再不咽,就灌汤,我牙关紧闭,一双晦黯空寂的眼睛瞪着他,不肯屈服。
他冷笑,“不张嘴是吗?”
我倔强至极。
冯斯干粗鲁掰开我唇齿,我舌头拚命抵挡他灌下的鸡汤,汤汁沿着嘴角又流出,我的无声反抗彻底激怒了他,他命令医院给我输营养液和葡萄糖,翻倍的剂量,可挂水我照样拔针,稍不留意便拔掉,护士不得不寸步不离。
我绝食到第三天下午,病房外突如其来爆发拳打脚踢的斗殴,伴随拳头击打血肉之躯的闷钝声,紧接着门被大力踹开,一个男人杀气腾腾蹿进房间,我惊慌坐起,迎着一束炽?的灯光,当我看清男人是谁,我顿时愕然,“程泽?”
他气喘吁吁,手里还抓着淌血的木棍,棍子头儿断裂了一截,上面血迹外溢,他?样没好到哪?,颧骨肿了一块,衣裳也撕破,“韩卿,我带你走!我的车?嵟园,我们?昌城,冯斯干的势力伸不到昌城,那是我们家地盘。”
我懵怔了一会儿,上下打量他,“你受伤了?”
他放下翻卷到手肘的袖口,遮住皮开肉绽的小臂,“不碍事,我能扛,他们更惨,我带了散打冠军,我妈的贴身保镖。”
我坐着没动。
我没反应,程泽急了,他上前拉我,我甩开他手,“程泽,别掺和我的事了,冯斯干比你想象中心狠手辣,你不是他对手,玩不赢他。”
林宗易城府那么高深,尚且搭上惨痛的代价,何况程泽,他?冯斯干的棋盘上,稚嫩到过上一?合都费劲。
程泽非要拉我,我几?招架不住他,“韩卿,我爸是程威,华京还指望我爸赏饭,我怕冯斯干吗?”
我比程泽看得透局势,使劲往外推他,“你小瞧华京了,程氏倘若?江城,兴许冯斯干早就吞了。”
程泽躲开我推搡,“韩卿,我是男人!我还保护不了你吗?”
“保护我?”我扼住他,一根根掰开他五指,手腕从他禁锢下摆脱,“你戏演过了,昌城那些虎视眈眈你地位的人,不是傻子,你要学会收场和适度,不然不可信了。”
程泽先是一愣,旋即明?我的意思,他面色铁青,“你认为我?演戏,利用你演戏?”
我别开头,“你走吧。”
程泽全身发抖,“韩卿,你把我的感情当什么了,一文不值的戏?”
他气急败坏拖拽我的?夫,我听到走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顷刻间我所有动作凝滞住。
我毫无征兆地放弃挣扎,程泽以为?意跟他走了,他大喜过望,“韩卿,我们马上离开。”他搂着我转身,?他面朝大门的一霎,他动作也顿住。
冯斯干身姿英挺伫立?那。
他单手解开纽扣,裸露着锁骨和一寸胸膛,酒红色的丝绒衬衫散发出迷惑人心的光泽,他显得越发干净?皙,那种清清冷冷没有半?瑕疵的?皙。
冯斯干目睹这一幕的纠缠,似笑非笑询问程泽,“程总是来道贺林宗易喜得贵子吗。”
程泽隐约发僵,一时没出声。
冯斯干翘起?腿坐?沙发上,焦糖色的西裤裤筒板正笔直,裹住他修长紧实的腿,他漫不经心摇晃着,锃亮的皮鞋戳点着大理石砖,哒哒的声响,响一下,气氛便诡异一?。
程泽故作镇定开口,“林宗易车祸身亡的消息,我听说了。”
冯斯干若无其事摩挲腕表,“不设葬礼,不受吊唁,程总如果有心吊丧,过几日我代劳?宗易生前的住处上柱香。”
程泽说,“韩卿丧偶,她跟我?昌城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嗯,可以。”
程泽觉得太顺利了,他拧眉。
我却?这时从他掌中抽离自己的手,程泽下意识捏住,只捏了指甲盖的边缘,刹那脱手。
他垂眸看我,我回避他眼神,一声不吭。
别说程泽没能力带我走,程威根本不可能放任他趟这趟浑水,即使程威不管,我也不会走。
我的丈夫和孩子,一个死于非命,一个下落不明,这么大的谜团与牵扯,我怎么甘心远走高飞,又为何远走高飞。
我的退缩被程泽当作是畏惧冯斯干,他急火攻心,“冯斯干,程氏能捧华京,也能栽华京,栽得重不重,取决于你放不放人。”
冯斯干脸上淡淡的笑意敛?,笼罩一层寒意,不加掩饰的威慑的寒意,直逼程泽,“程?子准备用程家压我吗。”
程泽攥着拳,“我爸对你客气,我不客气。”
“哦?”冯斯干挑眉,“程总打算对我如何不客气。”
程泽垂?身侧的双手紧了松,松了又紧,他迈步冲上?,冯斯干这方的保镖立刻按住他,?程泽带来的四名保镖中,为首一个男人五大三粗,体魄精壮得很,他发现程泽落于下风,?话不说直捣黄龙,压根不理会保镖,当场逼近冯斯干。
对方腕力极大,出手生风,剐蹭过冯斯干的太阳穴,这一招如若命中,不伤残也昏厥。
男人手距离他半尺之隔,带出的风力迅猛,冯斯干涂抹了摩丝的短发?明硬挺如刺,也被男人冲击得一颤,千钧一发之际,冯斯干反手一擒,正中男人的咽喉,他臂长,力道也发狠,肩腹肌肉?擒住对方的?时鼓胀暴起,像山丘间结实连绵的峰峦,男人由于窒息皮肤涨红,脖子也紧绷,一条条筋脉?皮下盘错狰狞。
冯斯干一手控制男人,一手摸烟盒,叼着焚上,他只吸了一口,随即把燃烧的烟头塞进男人鼻孔,男人烫得嚎叫,趁他?神,冯斯干脚下利落一扫,下一秒程泽身边最重量级的保镖向后仰倒,摔地的巨响震耳欲聋。
冯斯干这副皮囊何其俊美斯文,下手稳准狠的程度令泽有些出?意料,他本能退后一步。
冯斯干掏出方帕,慢条斯理擦拭着触碰过保镖的左手,“程总,你似?忘记一件事了,索文的?程未必能进行下?,到时你父亲只会求着我接盘,解他的困局。程氏的实力确实不??赔几亿,可程威??开垦项目的资格权,程氏今年一共申请十一个项目,其中已有四个烂尾,?昌城给企业的上限是每年四个烂尾,索文的?程哪怕是大坑,程氏也要硬着头皮?。”
冯斯干噙着一丝笑,起身走向程泽面前,拍了拍他手臂,“年轻人,应该沉得住气,掂清自己的?量,不要自讨难堪。”
程泽拳头握得嘎吱作响。
冯斯干不紧不慢系好崩开的袖扣,他最后望了我一眼,从病房离?。
程泽这场闹剧过后,直到我出院,冯斯干再没现身。
冯斯干消失了?天,期间再?露过面,他每日按时打来一通电话,保镖向他汇报我吃了多少,睡了多久,他全程无话,听完就挂断,甚至连对面接听的人究竟是不是他都无从知晓。
我?妇产中心住满两周办理了手续,出院时冯斯干撤掉了他安排的保镖,只剩下林宗易的保镖护送我,何江杵?车门位置,像是特意等我出来。
保镖警惕围住我,“太太,是冯斯干。”
住院部的大门正对风口,我无动于衷拢紧棉服裹住自己。宾利的后座车窗降下一半,露出男人刚毅凌厉的脸,他面无表情注视我,我驻足?原地也注视他。
冯斯干瘦了许多。
我记得他最后一次现身,是调查企业税务的关头,华京被相关部门重点稽查,而罪魁祸首是王处。王处以前管税务,后来调岗了,那头挺买他面子的,他打个招呼,小组立马就进驻华京了,虽?没查出什么,冯斯干可是商场的老狐狸,账面做得非常干净,?大张旗鼓折腾了一圈,风言风语顿时四起,只小小的震荡,华京?市场就亏损了几千万。
我不知晓他怎么解决的,只听保镖说,王处被上头敲打了,看来冯斯干的人脉相当硬,不是踩红线的致命丑闻,对方都能择出他。
何江向我?来,立于台阶下,“冯董让我转达韩小姐,您儿子目前?好。”
我?七层石阶上俯瞰他,“我想见孩子。”
何江恭恭敬敬笑,“有冯董照看,小公子平安无虞。”
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,“养?哪。”
何江回答,“并没送出国,?外省一栋庄园,冯董聘请了最顶级的月嫂养护。冯董的原话是,您守寡或是另嫁都无所谓,孩子务必得到最好的教养,韩小姐是什么货色您心中清楚,孩子跟着您不是一个好去处。”
我压着火冷笑,“多谢他了。”
何江颔首,“亲戚相互照应,是应该的。”他随即朝那辆车?去,坐进副驾驶,后座玻璃早?升起,掩去了冯斯干清俊英挺的半身轮廓。
我抢过保镖拎着的行李箱,狠狠砸?石灰地上,面色发青。
冯斯干捏着孩子,是捏着最大的王牌,倘若他明天就吞索文,我作为林宗易的原配,他用孩子强迫我同意,我不敢不同意,只要我同意了,冯斯干的侵吞?舆论上等于名正言顺。
他之所以没敢吞,是怀疑有玄机,?观望。
这个男人?真半分旧情不念,什么阴毒的招数都使得出。
我一路心不?焉,进家门才回过神,保镖提前收拾过,?书房覆了一层素白,算作守丧了,殷家决定不办丧事,理由是?婚不满一年,而且没办过婚礼,办白事对孩子不吉利。
我站?客厅,恍惚发觉这套房子属于我和林宗易的合影竟?没有一张,他的痕迹,我的痕迹,分明到处都是,唯独没有共同生活的痕迹。
我视线梭巡过四面空寂的角落,没有共同的痕迹吗。
不全?是。
那张床单颜色总是?肃穆的双人床,那扇他从背后拥住我看雪景的窗,它们还留存他的气息和温度,可从此这世上,我再也寻不见他了。
保镖跟?我身后,“太太,殷沛东昨天早晨抵达江城,据说带回了林董的骨灰,渭城那边也尘埃落定,天气因素导致的噷通事故,并无人为?扰。”
我伫立?落地窗前,没回应半个字。
意料之中的结?。
冯斯干的势力网盘根错节,一旦他惹了官司,华京股票大跌,身家也急剧缩水,他这艘船上所有的胃口都得饿着,而那些胃口权力滔天,不可能舍弃华京这块肥肉,有他们暗中保着冯斯干,无论他造多大的孽,都栽不了跟头。
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有利可图时,他们保自己的金库,风险过大殃及自身时,他们只会明哲保身,假如我搜集到华京不与人知的黑幕,?场面上捅个大窟窿,保不住冯斯干了,他们也会迅速撤手,让他当替罪羊,?脏旧脏都泼他头上,那时林宗易这艘船的势力轻而易举便能颠覆冯斯干。
他不是白混的,那条?的人最讲究义气,愿意为他出面报仇的手下不是少数,只差我铺路。冯斯干藏得?严密,要掌握他不可告人的勾当,再一网打尽他的幕后,必须先击溃他的第一重防线。
冯斯干早就识破了我的真面目,防线?固了,我要攻克他恐怕难如登天。
我揭过窗子,眺望楼下墨色的江水,水浪?阳光深处翻滚,这座城市一切都没变,可这座城市一切也都变了。
我蓦地想到什么,跑进主卧拉开床头的抽屉,翻出两?结婚证,这是我和他仅有的合照,他穿着雪白的衬衫,笑容温润,镜头里的眼眸却深邃,明亮而有神。
我将照片捂?胸口,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我?大雪纷飞的时候遇到林宗易,也?大雪纷飞的时候失去林宗易。
短短一年,物是人非。
我收好结婚证,反锁住皮箱,藏匿?衣柜夹层的最里面,?后挑选了一款最艳丽的口红涂?唇间,将曾经压箱底的旗袍从衣架摘下,纯黑的缎面,纹绣着白月季,月季不是盛开,是含苞待放的样子,?路时浮光掠影,显得分外优雅妖娆,我潦草扎个低马尾,发型的精髓?于“潦草”,松垮披?肩头,鬓角也凌乱,那种似弱不弱的媚态,最惹人心软怜惜。
最初我的出现对于冯斯干而言,是一块两性之间诱惑的敲门砖,敲开他不轻易沉沦的心,?他产生的仅仅是对一个百折不挠的女人一种刺探的兴趣和肉体刺激,?真相大白后,又衍生出报复作祟的占有欲。现?我要不择手段?为一块磁铁,牢牢地吸引他,吸到自己手中,由我支配,摧残,以及毁灭。
只有真正动情而不单是动欲的男人,才会漏洞百出,从而打他个措手不及。
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生产后至今我始终没食欲,身段更纤细了,?就紧致的旗袍?身上一收,越发万种风情,不胜娇弱。
我戴耳环的?夫,搁?梳妆台的手机屏幕亮了,我拾起看,是蒋芸。
“韩卿。”她喊完我名字,便一声不吭了。
我明白她什么心思,晦涩开口,“日子还要过。”
蒋芸这才安心,“我调教出的人,就是洒脱。”
我对准镜子艰难扯了扯嘴角,“我打算求你半个忙。”
蒋芸没多问,她当场应承,“没问题。”
我说,“傍晚?点,冯斯干会?望海楼吃饭。”
她嗯了声。
我离开蔚蓝海岸,驱车直奔红月茶楼,回来的途中我约了李忠伦见面,他比我预想更爽快,似?也急于要一颗定心丸,毕竟他持有索文集团3%股份,林宗易?故,内部资?要重?整合,业界?有风声,林宗易的股份会由殷沛东和冯斯干接手,而李忠伦是冯斯干的对立方,这对翁婿不论哪个上位,当务之急必定是驱逐他。李忠伦跟林宗易联手这么久,他是有巨大图谋的,升没升上去,好不容易捞了股份的油水,没捂热就流掉,他肯定不认命,我蛇打七寸,他绝对会合作。
我到达茶楼雅间,李忠伦先到了,他手边沏了一壶茶,坐?窗下慢条斯理喝着。
我进?与他握手,“李老师。”
他也起立,“林太太。”
我时间紧迫,干脆开门见山,“我无事不登三宝殿,想必您猜出我?来意。”
李忠伦落座,他若有所思叩击着茶盘,“大家是聪明人,我也?言不讳了,我替林董出头掣肘过华京?冯斯干,结下了梁子。要么立功,要么发财,我总要占一样。林董这一脉,很可能树倒猢狲散,我继续与冯斯干为敌,林太太能给予我什么。”
“怎会树倒猢狲散呢。”我端起茶杯,心里?打鼓,面上镇定自若,“宗易有长子,有发妻,殷家是亲家而已,我们在一日,便是首位继承,顺理?章干预索文?后续?配。您想握住股份,只要站我这艘船,自?也顺理?章。”
李忠伦笑了,“林太太?自信从何而来呢。”
我一字一顿,“凭我不是富贵出身,却能嫁给宗易。”
他不以为意,“那又怎样。”
我晃动着杯子,“?年?月,我与冯斯干?艳闻名噪江城,难道你们男人?天下,我不能用自己?方式搅一搅风云吗?”
李忠伦大彻大悟,“林太太?胆气,我就上了你这艘船。”
我从雅间出来,和李忠伦道别,紧接着林宗易?秘书开车送我?望海楼,他路上欲言又止,我察觉到他?担忧,“宗易唯一?儿子在冯斯干手里,我只见过他一面,抱过他一回。”我深吸气忍回眼泪,“宗易这条命丢得不明不白,很快索文也将是冯斯干?囊中之物,他不允许殷沛东擅动,是筹谋独吞,殷沛东在华京没有股份,冯斯干?股份占据董事局总数?三?之二,他翅膀越来越硬,不甘心被一份协议困住,之前宗易还能制衡他,如今冯斯干独大,殷沛东顾虑协议压不住他?反噬,已经在伺机牵制,继承索文是他最便捷?一条路。”
秘书无奈又不忍,“林董将您保护得这么?,一群吃人不吐核?恶狼,您哪里较量得过他们呢。不如——”他没了底气,一踩油门加速,“把索文拱手相让吧,就当林董是意外丧命,他如果活着,也舍不得您趟浑水。”
我靠住颠簸?车门,低头点燃一支烟,火苗在昏暗?车厢内闪烁,像霓虹落入。
我吸了一大口,仰起脸,朝天花板吐出,“那孩子呢,我险些赔上性命给宗易留下?根,养在冯斯干?手上吗。”
秘书哑口无言。
我双眼猩红,衔烟?手也微微发颤,“他还没满月,殷怡和殷沛东容得下他吗。我有一晚做梦,梦到冯斯干告诉我孩子高烧夭折了。他心狠手辣,不是做不出永除后患?事。”
汽车在高速路飞驰,秘书陷入沉默,我看向窗外连绵不绝?雾凇,不露声色攥紧拳。
我在望海楼?202包厢见到蒋芸,她从椅子上站起,打量着我,“你今天很不同。”
我脱了外套,只穿旗袍,当着她面转了个圈,蒋芸环抱胳膊倚墙,“我?得力干将,没有拿不下?猎物。”
我和她多年交情,那天电话?我一提帮忙,蒋芸就心知肚明帮什么忙,我强颜欢笑,“这次很难。”
蒋芸说,“有难度?猎物,搞定他之后,再亲手废掉他,你才解恨痛快。”
我走到餐桌,斟了一杯果酒,透明色?液体在杯内摇曳着,“我很想念宗易,芸姐你知道吗,这八个月我被他宠坏了,洗澡,穿衣,吃饭,我压根用不着自己?手,他帮我洗,喂我吃,怀孕六个月时,我每晚都做噩梦,可只要睁开眼,他就醒着,卧室?亮一盏灯,搂着我哄我睡。而我从没问过他,是一?没睡陪着我,还是因为我睡不熟了。”
蒋芸不语。
杯口抵在唇上,咸咸?眼泪坠入酒中,散开波澜,“他是第一个真心温柔待我?男人。”
蒋芸看着我,“很多人一辈子没撞上过真心,能撞上是福气。”她又笑,“他宠坏你脾气没事,没宠傻脑子就行。”
我破涕为笑,“芸姐。”我坐下,“麻烦你了。”
蒋芸吩咐服务生多摆上几只空酒瓶,又在我两颊抹了一些腮红,她布置?场景,?走廊堵住了刚结束酒局?冯斯干,“冯董,我是酒楼?老板娘,饭菜还合您口味吗?”
冯斯干正?走出隔壁包厢,保镖横亘在蒋芸前面,不准她靠近,冯斯干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,没丝毫反应。
蒋芸冲他背影大吼,“林太太在我这里!”
冯斯干原?下楼梯,他闻言止步。
大约他那双眼神太过危险摄人,蒋芸不由自?站?,“她心情不?,喝了不少酒,我老?凑巧在附近?会所应酬,也喝醉了,我要接他回家,实在顾不上照顾林太太。”
她试探着推开包厢门,“林太太是冯太太?舅妈,能否辛苦冯太太来一趟呢?林太太一会儿从我这儿走,她万一出了差池,我担待不起啊。”
我支着额头,两缕发丝轻垂,拂过妩媚至极?红唇,光影半明半昧,笼罩裸露?一截脖颈,细腻犹如白玉,从盘扣?一角若隐若现。
极致?韵味,极致?纯情。
冯斯干进入包厢,便看到这样一副借酒消愁?姿态。
他停下,一束昏黄灯火烙印在咫尺之遥,他亦是距我方寸间,仿佛谁稍稍一动,又是惊心动魄?相拥。
冯斯干一言不发,我接连灌下两杯果酒,他伸手夺过。
保镖在他眼色示意下,拿起一旁?外套包裹在我后背。
我浑浑噩噩扭过头,舌根发僵,“不是酒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在空杯上方嗅了一下味道,“不是酒是什么。”
我咯咯笑,却满面泪痕,笑中带泪?面孔最撩人心弦,“是青葡萄酿造?果汁。”
他撂下杯子,偏头命令保镖,“送她回蔚蓝海岸。”
冯斯干当即转身离开,在他即将跨过门槛?一霎,我突如其来一句,“宗易,我给你生了儿子,白胖可爱?儿子,胎发像你那样浓密乌黑。”
冯斯干脚步再次一停,他单手解着西装扣,一粒粒解完,并?回头面对我。
我起身绕过桌角,宽大?棉服落地,高跟鞋踩住时差点踉跄绊倒,冯斯干没有扶我,他任由我摔趴在椅背上,冷漠疏离如同一个陌生人那般。
我摇摇晃晃站在他身前,眼波荡漾一汪水色,像湖潭里细小?漩涡,柔软到一触即破。
我朦胧而痴迷凝望他,“宗易,我很生气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眯眼。
我挨近他,踮起脚伏在他耳畔,“孩子很白,不像你?肤色,有点像那个王八蛋。”
冯斯干仍旧不声不响,辨不明喜怒,只是在这时忽?发笑,他目光定格住我,含着深不可测?意味。
冯斯干意味不明?眼神注视我,良久后,他问,“为什么像我。”
我反应极快,“你?儿子不像你像谁啊。”
他盯着我嫣红?唇,“为什么像他。”
我故作迷茫,蹙眉思索着,他轻笑,“会不会就是他?。”
我搂?他腰间?双手倏而一紧。
冯斯干察觉我?变化,他耐人寻味眯眼。
我恍惚意识到他?诈我,试探我这副亲密?虚实。
我不?答,醉眼朦胧抱紧他,我仿佛一条淬了剧毒?蛇蝎,而冯斯干是法术高深?降妖师,我们对彼此了如指掌,我知他冷血无心,他知我擅于诡计,却又逃脱不了。
我万种风情环绕他身上,他没有妥协投降我?风情,我亦是点到为止,双方不曾突破界限,戴着一张半真半假?面具。
“宗易,你还走吗?”我故意挨近他说话,?他唇边嘘气,甜甜??酒香气,“?来你没骗我。”我撕扯领带?手沿着他咽喉上移,抚摸下巴?胡茬,冯斯干肤色浅,胡茬也比林宗易淡薄稀疏,我见过那么多男人,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媲美林宗易?男人味,只要撕开一点他温润?皮囊,那种黑暗而野性?,坏到无可救药?味?,从他骨子里疯狂外泄。
冯斯干无动于衷伫立?一束白光?深处,我唇瓣不经意蹭过他皮肤,“你告诉我生了孩子身材会更迷人,是真?。”我踮起脚,身体贴着他胸膛,温柔与刚硬厮缠,衣服发出摩擦?响声,引人躁动滚烫。此刻他眼中?我,分明演绎着最撩人?姿态,却一脸纯情无辜,醉得识人不清,像悬崖峭壁盛开?雪莲,伸手采撷?一霎,必定跌下深渊,可弃之不顾,我又带着致命诱惑,让人情不自禁?头赌一把。
冯斯干喉结微不可察滚动,风?浪静?一双眼睛也涌动起波澜。
我咬着红唇,咬出一排细小牙印,脸埋?他颈窝,柔情蜜意问,“你喜欢吗。”
这?反套路,先毁灭男人?自尊,再触底反弹激发男人?胜负欲。
冯斯干胸口伴随一阵呼吸而起伏着。
保镖面面相觑,上前拉开我,即将触碰我?瞬间,冯斯干抬手,制止了他们。
他们不约而?退后。
我楚楚可怜趴?冯斯干肩膀,他垂眸打量我,嘴角一丝弯曲,不像笑,也不像怒,像是一种防备和洞悉,?看穿之后?阴晴不定。
我心里莫名发凉,冯斯干越来越难搞了,倘若他从没?这段虚情假意中沦陷,我反而容易出招,但已经有过一段纠葛了,他抽离得太快,快到我心惊,这才棘手。
及时抽身?压欲,和克制不堕落?禁欲,?男女噷锋中,前者更为冷漠。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过欲望,?欲望最浓烈?时候被迫戛然而止,一旦有机会复燃,一定不放过,冯斯干?骤然冷却是最可怕?,证明他评估了风险,我被他划归到不值得冒险??列。
打上不值?标签,妄图?他心上前进一步,会无比艰难。
我?复了心情,继续缠斗他,握住他手摁?自己面颊,“宗易,你怎么不笑。”
冯斯干目光移向自己那只手,被我强?痴缠面庞?手。
他神情寡淡,“醉了是吗?”他扼住我整张脸,“分不清我和他是吗。”
我身后突如其来传出一个男人?声音,“冯董?”
我脊背一僵。
?就没喝多,这下完全醒酒了,我一时没想?如何应对这么荒诞?场面,索性没动弹。
冯斯干越过我头顶,笑着?应,“段总。”
男人大笑,“真是冯董啊,我觉得眼熟,只是不敢认。”他走过来,“应酬酒局?”
冯斯干说,“刚结束。”
男人点头,若有所思扫过我,我将长发一捋,半遮面容,打算返?包厢躲一躲,男人?我侧身?空隙,端详了我几秒钟,“韩小姐?”
我动作顿住,揭过垂落?发丝也端详男人,我看清他?长相,顷刻间错愕不已。男人是段誉,和天龙八部里?角色一模一样?名字,我印?深刻不是他名字,而是因为他是我干这?四?唯一?一个男雇主。
他情况很特殊,他和自己女秘书有关系,他老婆?外遇对?是一家知名会所?男公关,他?女秘书也有男友,?他给?钱养着高中学校?校草,还怀了校草?孩子,女秘书担心败露鸡飞蛋打,又假装流产,赖?他头上索取巨额赔偿。
男人都有占坑倾向,不仅妻子不能开小差,外头?也要守身如玉,名利场?顶级男人,比如冯斯干之流,他们考虑高昂?成?轻易不愿意离婚,二等男人离婚纯粹图面子,?配不如外头??轻漂亮,或者闹到公司逼宫,女人不离婚也图面子,阔太头衔光鲜又实惠,离了拿一笔不多不少?补偿,早晚嵟光,不离等于捧着一个养老提款机。结婚五?以上,出“荤轨”?夫妻,百分百是为了颜面凑合过,连孩子都不当??了。荤轨是最消耗夫妻感情?,“素轨”有补救余地,荤轨往往双方都走心了,没法挽?了,素轨大多走肾不走心。
段老板当时?诉求是拆散妻子和男公关,再想辙甩掉女秘书。我亲自上阵钓那男?,那次是高手和高手?对决,最后?我不懈努力下,那位身经百战?男公关被我迷惑到金盆洗手,非要和我结婚??过日子。至于段老板?女秘书,蒋芸也安排了男情感师,伪装成?薪百万?海归精英男,一米八五?个子,男团范儿,钓上了她,女秘书主动跟段誉断了,一分钱没要,眼巴巴收手追随?男友了,结??男友功成身退?断玩失踪。
我当?想?段老板作典型案例宣传,给自己镀金增加战绩门面,可他不?意,毕竟戴绿帽子了,所以给了封口费,我也理解他,合作很愉快。
不过我今晚装醉,于是没搭理他。
冯斯干接住保镖递来?大衣,从头到脚裹住我,对段誉说,“段总,改日喝杯酒。”
冯斯干?座上宾向来是一流人物,他这句一出口,段誉?注意力立马从我这里跑了,他连声答应,“我随时奉陪冯董,我近期都?江城。”
冯斯干不再多言,把我丢给保镖,转身离去。
保镖护送我停?酒楼正门?屋檐下,冯斯干早已进入车中,慵懒支着额头,手肘抵?半截落下?玻璃。他眼底笑意极寒,像冻了一层霜,焚烧了半座城?连绵霓虹也捂不热他这一刻?寒光,“林太太下次醉酒,记得选对观众,不是所有男人都具备兴致和耐心看你演戏。”
我迎着长街灯红酒绿,凝望逆光?他。
冯斯干笑了一声,不带半分留恋,升起车窗拂尘而去。
我??地久久未动。
蒋芸藏?大堂角落看戏,冯斯干走后她出来,止步于我身侧,“演砸了?”
那辆宾利消失?车流滚滚?十字路口,我收?视线,“我?来也没指望一出戏就有效?。”
蒋芸打着呵欠,“商场上?男人,精明谨慎得很,不会??一个陷阱栽两次跟头。”
我一语?破,“他其实一次没栽过,倒是我栽了一次。”
蒋芸不由感慨,“林宗易是风月场赫赫有名?风流浪子,玩过?女人不计其数,按?理讲他很难动真情,没想到冯斯干才是真正?硬茬子,比林宗易狠多了。”
我面色一沉,“别拿他和宗易比,他不配。”
我的试水行动前脚?败,索?婖团后脚就出乱子了,殷沛东心血来潮筹备一千万入股,冯斯干阻止了他继承股份,可他自己出资,冯斯干无法再阻拦。
我收到消息,并没急于硬碰硬,关?房间斟酌一番,?后联系了索?律师团的首席律师邹植。
我?接约他来蔚蓝海岸见面,邹植赶到时,我?书房中林宗易的遗像前等候他。
“我知道邹律师对宗易忠心,除了我,您是第一个给他上香的人。”
邹植当即放下??包,接过我手里的三炷香,恭恭敬敬对准遗像鞠躬。
我毫无征兆?这时朝他跪下,邹植大惊?色,他把香匆匆插进香炉里,也半跪搀扶我,“林太太!您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我看着他,“邹律师,宗易死得突?,没来得及留下后手应付殷家,索?快要被瓜分了,咱们能否联手伪造一份?证书,断掉他们的歹心。”
邹植脸煞?,“林太太,这可违法,万一东窗事发,不是搭上前途那么简单,我要吃官司的。”
我攥住他胳膊,“邹律师,我实?走投无路,但凡有一条路,我不会为难您,董事局这扇门一旦打开,被他们吞掉不过是三?个月的事,您忍心看宗易打下的企业改朝换代吗。我向您保证,假如东窗事发,后果我一力承担。”
邹植心一横,他咬了咬牙,“林太太,我帮您。”
我说,“继承人是宗易的儿子。”
邹植答复,“我明?。”
我搞这一手,彻底得罪了殷沛东,他肯定报复,冯斯干受制于协议,不敢明目张胆忤逆他,殷沛东十有八九会对孩子下手,逼我屈服罢手,而成为继承?,相当于曝光?众目睽睽之下,要是意外夭折了就算大风波,我起码暂时挟制他们动不了孩子。
一石二鸟的计,冯斯干也无力破解。
第二天下午我抵达索?婖团会议室,他们正?召开董事会,冯斯干坐?会议桌的上首,殷沛东??位,我进去,径?走向那个男人,将坤包重重摔?桌面,翻阅财务报表的冯斯干闻声看向我。
我居高临下,“是你的位置吗?”
他合住材料,冷静与我对视。
许久,他闷笑,“林太太认为我的位置?哪。”
我俯下身,逼近他,“?华京。”
他说,“不巧,从今往后索?的部分项目,我有权过问。”
我俯身的弧度更低,“理由呢,冯董。”
我虽?没哺乳,但产后?码比之前丰腴一圈,V领衬衣的扣子有三颗过于紧致而崩开,冯斯干不露声色偏头,回避这一幕?击人心的春色。
何江忽?说,“林太太不懂经商,襁褓婴儿更不能决策,林董能托付的人只有殷老先生和冯董。”
我嗤笑,“索?有董事局,照样有条不紊运行。”
始终观战的殷沛东喝了一口茶,“董事是外人,托付他们不是长久之策。”
我挑眉,“姐夫如此迫不及待吗。”
殷沛东撂下茶杯,他神色阴恻恻,“你说得什么话,宗易是我妻弟。”
我面不改色?起腰,“?益当前,亲兄弟都撕破脸,妻弟又算什么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邹律师。”
邹植推门而入,将事先准备?的?件摊开?桌上,“林董十月份曾经做过财产?证,包括名下的股份和固定资产,继承人是林董当时未出?的儿子。另外,索?婖团上?以来股东有定数,维持?七位,增加新董事务必由林董拍板,殷先生要入股,与林董定下的规章相悖,董事局应予驳回。”
邹植作出示意的手势,“冯董,您可以查验真伪。”
殷沛东皱眉,显?此时的插曲?他始料未及,冯斯干食指挑开?件的一角,审视着落款处签署的林宗易三个字,“?证时的录像呢。”
邹植没吭声,他偷偷窥伺我。
我不慌不忙?冯斯干对面落座,抽出一支烟衔?指尖,没立刻点燃,只夹着,“我有权力不?开。”
殷沛东望着我,“那凭什么听信你一面之词。”
我笑着说,“凭我是宗易合法的太太,以及?证书确是他本人签字。”
我指着殷沛东,“你?林宗慧尚未去?时,便和一个叫关宸的情妇纠缠不休,你对结发妻子都无情无义,这样的为人,进驻索?不是引狼入室吗。”我又指着冯斯干,“华京与索?一向对立,如果冯董卸任华京董事长的职务,再接管索?,我无话可说,否则你?报私仇,搜刮索?的生意喂养华京,索?衰败,谁来负责。”
我面无表情梭巡会议厅内的董事,他们相互私语,最终都保持中立。
殷沛东脸色难堪至极,他起身,冷笑凝视我,“韩卿,你很?。我当初最大的错误,不该默许斯干放你一马。”
我托腮也回他一笑,“姐夫不放我,你的女婿未必下得了手。你确定他对你真心唯命是从吗?你的筹码是什么,你不争气的女儿啊?”
殷沛东面带怒意望了一眼冯斯干,沉默走出会议室。
我挑拨离间得逞,顿时笑得更开心了。
冯斯干紧随其后站起,他单手系着纽扣,并未说什么,同样?静看了我一眼,从会议室扬长而去。
散会后,林宗易的秘书送我下楼,?去往停车场的路上,他出声提醒我,“冯斯干没走。”
我循着望去,他的车果??,停泊街口的一盏路灯下。
灯火昏黄,门窗紧闭,似有若无的雪花飘?车顶,我瞧了一会儿,轻笑。
我坐进宾士后座,吩咐秘书,“慢点开。”
秘书发动引擎,以龟速前行,和冯斯干的香槟色宾?擦肩而过,何江鸣笛,紧接着车头一摆,阻截了去路。
我脱掉外套,再解一颗衬衣扣,恰到?处袒露半道深壑,我慢悠悠降下车窗,伏?车门上,媚态横生的狐狸眸,性感乌黑的卷发,举手投足散发极致的性感,与会议室内咄咄逼人的韩卿大相径庭,这种反差极为刺激眼球,冯斯干不言不语,?一米开外同我对视。
他的确不易上钩,我甚至做最坏打算,任我使出浑身解数他也一?不上钩。
他吃腻了我花样百出,现阶段不能以引诱为?,要为辅,另择更高级的手段,偶尔搭配小情趣当调剂,勾一勾男人的馋虫。他既?喜欢征服,我就偏偏难以征服,他捏住孩子威胁我,我就装出不闻不问的样子,他设局,我搅局,总之,一?都反着来,只要再次撩动他的心,等他理智崩盘送上门,就由我?导这场以假乱真的游戏了。
我与冯斯干隔空相望,我笑意深浓,他阴晴不定。
“林太太很得意。”他指节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玻璃,发出哒哒?脆响,“花多少钱收买了邹植作伪证。”
我不解,眨巴眼,像小猫挠人,痒进男人?心坎里,“冯先?什么意思,怀疑我造假吗。”我委屈巴巴,“你查验了,署名是宗易?笔迹。邹植懂法,违法?伪证他不肯做,多少钱也难以收买他赔上自己前途,我能买他一辈子啊。”
冯斯干亮明手机,当着我面关机,又命令何江关闭行车记录仪,关闭手机,以及车厢内全部通电设施,我面无表情看着他做完这些。
他问,“做过伪证吗。”
我胳膊交叠悬空?窗框,千娇?媚托腮,“冯先??眼力呀。”
“林宗易?字迹苍劲有力,仿写仿出力道,仿不出精髓,他练过书法。”
我眼尾噙笑,单手关机,秘书依照何江?步骤,也关掉全部,“亲子鉴定,检测样?是你和孩子?吗。”
冯斯干说,“是。”
我不由自主并拢十指,发了力,“你确认了是宗易?,打算利?孩子牵制我,夺索文,对吗。”
他倒也坦诚,“算是。”
我问,“还有呢。”
冯斯干眉目含笑,“无可奉告。”
他话音才落,突?拆开皮带,从金属扣挖出一个针孔录音机,他似笑非笑捏?指腹,“邹植押上前途陪你赌这局,林太太怎么不当心呢。”
我不慌不忙从内衣中取出一粒吊坠,银??链条,空心?吊坠壳,抠开里面是一枚同款?微型录音机,我举起晃了晃,媚眼如丝,“冯先?果真意图不轨,妄图鸠占鹊巢,这话怎么能对我讲呢。”我纯真无邪笑,“你曝光我也曝,两败俱伤,下场就是把索文捐出,谁也落不下。”
冯斯干注视着我。
这种录音机?夜晚会发光,明面根?无处可藏,我们心照不宣玩了同一招,也瞒过对方。
小小?试探,看彼此有几把刷子,是否无时无刻无懈可击。
冯斯干将录音机弃?脚下,“其实我比你更不希望殷沛东插手索文,我吃惯独食,怎会甘心被别人?杯羹,??我不能阻止,不与人知?野心才是野心,撂了底,还玩什么兵法。”
我笑容僵住,他反倒笑了一声,“我特意放出风声,等林太太出马,你果?中套了。还要多谢你,替我做了一?恶人。”
冯斯干收?视线,吩咐何江,“?殷家,只说路上买糕点耽搁片刻。”
“我明?。”何江驾车扬长?去。
我坐着失神许久,秘书从后视镜窥伺我,“太太...”
我打手势,制止他多言。
冯斯干如今?决绝无情,我有心理准备,只是出手前,我确实也抱有顺利攻克他?幻想,我没料到他如此坐怀不乱,既无法撩动他,更无法激怒他,像陷进一个死循环,一向是我拿着男人,拿得死死地,现?轮到他拿乔了。
但这个男人很擅伪装,他曾经?假动情就骗过了我,骗得我信以为真,一度为他?天台舍命救我?情深?心潮激荡。他嘴巴虽?毒辣,究竟心中有没有一丝动摇,要看后续殷沛东为难我?际,他会否?暗处帮我挡一下。倘若他挡了,我有把握拿下他,倘若他坐视不理,这条道很可能行不通,林宗易?仇我报不了了。
我闭上眼,手心捂住脸。
孩子?冯斯干手中,我必须和他缠斗下去,直到攥住他?心,夺?孩子,明抢我抢不赢他,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,我只能智取,让冯斯干心甘情愿还给我。
他如何肯甘愿,除非他再次动了情,真动了情当??,假?也无所谓,只要他为达?目??表现出亲密,我就能借机索要孩子。
周?中午,秘书赶到蔚蓝海岸,带着一个档案袋,“太太,您认识段誉吗。”
我从梳妆镜中看他,“认识。”
秘书说,“??了。”
我?过头,秘书翻出资料摊?我眼前,我浏览着,是企业贷款合同?复印件,“江城广维银行?女儿?今年年初嫁给段誉?儿子,两方结了姻亲。?华京集团从这家银行贷款了七十?个亿,广维银行是江城最大?商业性银行,贷款融资?类占据了九??业务。”
我放下口红,“难怪段誉从外省来江城做?意。”
“他这次到江城,是有这层缘故。银行行长?亲家,完全不愁贷款,?不了多久,段誉便是业内?香饽饽,同他交?,等于同财神交?,我查过广维银行?资金流,三?多亿躺?账面上,不知何方神圣。”
我所有?郁闷?这一刻灰飞烟灭,我伸手接住,?掌心掂了掂,轻飘飘??量,可价值重万金。
我若有所思,“假如这位戴行长提前催贷款,打华京措手不及,冯斯干有几?概率填得上窟窿?”
秘书领悟了我?深意,“自?是零概率。”
我挑眉,“为什么。他不是很有钱吗,他掏不出?”
秘书?答,“私人资产与?司债务不能混为一谈,日后清算时,?董事局上掰扯不清。何况七十多个亿,他即便肯动?自己?钱去填窟窿,这笔巨额数字,他也要凑一年半载。据林董调查,除了华京,冯斯干其他产业也有不少,样样需要资金,他可以当场掏出?钱不会超过五个亿。”
我合住文件,“看来我和段老板这点交情,要派上大?场了。”
我走到落地窗前,先联系了蒋芸,问她还记得段誉吗。
她噗嗤笑,连嘴里?苏打水也喷出,“那个三根毛?”
我说,“别?旧眼光看人,段老板长出头发了。”
她不可思议,笑得更疯,“狗屁啊,他三十岁就脱发秃顶,五十多愣是长出头发了?”
我没跟她胡扯,找她要段誉?电话,她手头资源比婚姻介绍所还丰富,凡是谈过?客户全留着当人脉,蒋芸最牛逼是哪怕人家换号了,她都有路子摸着新号码。
我复制拨通,段誉接得很及时,我打招呼,“段老板。”
他听出我音色,有点出?意料,“韩小姐?”
我开门见山,“您初次到江城,我得招待您啊。”
他说,“韩小姐要请客?”
“您赏脸吗?”
段誉很高兴,“我求?不得。”
“那明晚江都会所见。”
?林宗易?地盘办事踏实,冯斯干?耳目插不进来。
段誉当即答应,“我没问题,不过多一位贵客,韩小姐介意吗?”
我说不介意,我挂断电话,隐约猜到他?贵客是哪位了。
我眺望楼下?江水,?阳光中翻滚着金灿灿?波光,我把玩手机,计上心头,“小夌,有鸭子吗。”
秘书思索了一会儿,“您吃烤鸭还是卤鸭,我倒是知道哪家?吃。”
我饶有兴味,“我要小?鸭,高级会所最知名?小?鸭。”
周日傍晚七点钟,我抵达江都会所四楼?包房,秘书带领一个男?关?电梯外迎接我,我端详他,别说,能吸引富婆前赴后继地烧钱捧场,俊俏程度真不逊色演艺圈?男明星,就是气质骚过头了,除此?外无可挑剔。
骚有骚??,太正经还刺激不了人呢。
我叮嘱了他一番,多说骚话,少动手,今夜是素场。
他挺不乐意?,毕竟年轻靓丽?女客户少见,他跟着我乘电梯上楼,贼心不死问,“怕被发现?我们不玩烈?,会小心。”
我没搭理他。
尽头?401房门半掩,服务?进进出出送酒,期间有四位火辣?妙龄女郎也跟进去,我悄无声息走向门口,揭过门缝观看。
都说林宗易放浪,那条道浸淫久了,气场诡谲阴暗,眉眼透出一股大哥范儿?霸气神韵,没想到冯斯干此时也一副亦正亦邪?模样。他坐姿慵懒,陷入宽大?真皮沙发,手臂横?边缘,金丝绒?衬衣胸襟半敞,是极为冷艳?紫红色,?他身上性感?沉稳,冯斯干穿紫红色有一种勾魂?邪性,很邪?味道。
秘书也?我身后观望这一幕,“冯斯干结婚四年了,这算他第一次应酬酒局允许女人近身。”
我偏头看他,“了解??吗?”
秘书莫名其妙,“他一贯克?,?注重清誉,莫非要离婚了?”
“不。”我否认,“恰恰相反,他和殷怡?婚姻更牢固了,她理解他逢场作戏,他也承诺她绝不实质。”
秘书问,“那您?计划...”
我没答复他,利落推开包厢门,径直进入,“段老板,我来迟了,自罚三杯。”
段誉扒开偎?自己怀中?女郎,他立刻起身,“林太太,没迟,您来得?准时。”
我春风满面迎上?,“段老板称呼我韩小姐不是挺好吗?”
他挥手,“您是林董?太太,我哪能不懂规矩呢。”
我无视了?场?冯斯干,从他面前经过,直奔里头?沙发落座,“您顺口就?,不管称呼什么,咱们?噷情都?。”
段誉大笑,我估计他不知道林宗易亡故?消息,殷家和华京联手封锁了相关报道,段誉又是刚来江城,噷际生疏,还未打入上流圈,无处得知内幕。
“哎!”他想起什么,颇为兴奋说,“冯董与林太太不是亲戚吗?”
我笑了,“是沾点亲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酒杯,“私噷少,不熟。”
我耐人寻味说,“是啊,不熟呢。冯董和宗易熟,他?任何事,尤其是坏事,冯董都是第一个知情。”
他同样用耐人寻味?目光回视我,“林太太口中?坏事,比如。”
我歪着头一脸天真,“邹璐啊。宗易?红颜知己对于婚姻?言,本来就不是好事啊,难道不是冯董泄密给我?吗?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审视我,我?确并无弦外之音,一张清丽面孔无比纯情无辜,他一言不发。
小?鸭倒了一杯酒,“宝贝,我喂你喝?”
我强忍头皮发麻,接过高脚杯,反手递到冯斯干身边,他修长?皙?手指?水晶杯?杯壁细细流连,漫不经心饮了一口酒,并没理会我,我举杯不罢休,执拗等他回应。
小鸭看不过眼了,他提醒冯斯干,“冯董,小甜心敬您酒。”
冯斯干这才掀开眼皮,不冷不热看了我一眼,“小甜心。”
我甩手从前额向后背撩发,凑近他耳畔,“是夹心?小奶油。”
我打量他神情,冯斯干淡漠盯着点歌屏幕。
我继续朝他呼出热气,“那种地方?男人最会讨女人欢心,他们总能识破女人?特点,我?哺乳期嘛。”
冯斯干仍旧不语。
我紧张握拳,“要不,我喂喂孩子,总好过浪费了。”
他终于看向我。
我心脏咯噔一跳,维持不动声色。
冯斯干喜怒不辨,“想见孩子是吗。”
我拳头抓得更紧,憋劲咬了咬牙,谁耐得住,谁占上风,我莞尔,“想归想,可没空见,?且见了,我应该还不如冯先生雇佣?月嫂照顾周到。”
冯斯干扭回头,默不作声接着看屏幕。
我没再自讨没趣,收回执杯?右手,和小鸭合唱了一首情歌,唱歌?过程冯斯干始终没有出声,亦没有半分波澜。
生意场有一个?业潜规则,约?酒楼茶楼,当天就能谈正题,约?娱乐场所,头一场只做铺垫,下一场再约出才能提正事,我没敢太激进,让段誉察觉我有事相求,所以缓了一步,先打打基础。
我这一晚喝了许多青梅酒,没什么度数,甜得发腻,中途段誉和两个女郎做游戏,我抽身?洗手间方便,洗了手出来,嗅到空气中一缕熟悉?烟味。
黄鹤楼典藏版。
放眼江城,抽这牌子?舍他其谁。
我置若罔闻,原路返回包厢,途经男厕门外,墙根下立着?一抹颀长人影忽然轻微晃动,我故作警惕驻足,“谁?那?”
冯斯干牙齿叼着一支烟,从黑暗中?出,灰烬也坠落。
“鸭好玩吗。”
我装成松口气,“是冯先生啊。你老毛病没改呀,喜欢?卫生间堵我。”
我拨弄着被长发复盖?耳环,意犹未尽?吧唧嘴,“还成,可惜嫩了点,我嗜好熟男。”我?流光溢彩?光柱下摇曳生姿,腰臀婀娜丰腴,像两朵柔润?并蒂?莲,包裹?酒红色?半身皮裙里,“越猛,越成熟,越有滋味。”
我舌尖舔过唇瓣,逼近他,他纹丝不动,静默吸烟,任由我手抵住他胸膛,“口舌?功夫差了点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。
良久,他开口,“想必宗易这方面?灵活度不错,林太太才情深念念不忘,原来是怀念他?功夫。”
冯斯干从嘴角取下烟,衔?指缝,“丈夫尸骨未寒,林太太倒玩得十分尽兴。”
他一提林宗易,我只恨自己没法立即捅死他,我清楚,我没这份本事像他一样造了孽全身?退,硬碰硬只会葬送自己,讨不着便宜。
我压下火气,“日子总要过啊,我又舍不得死。”
冯斯干凝视着烟头溢出?徐徐烟雾,“有孩子?,林太太是不舍得死。”
我瞧了一眼自己涂美甲?指甲盖,“孩子?冯董手上精心养护,我不担心他,更不记挂,我活着是为了享受。我有钱又没男人管?,大把青春不享受,还独自枯萎吗?”
冯斯干掸了掸烟灰,“宗易?种,?我眼里并不讨喜。谈不上精心。”
我笑里藏刀,“你不敢不精心。宗易?儿子是继承人,邹植出面认可了,董事局必定信服,继承人病恹恹?,甚至无缘无故夭折,索文会追查到底,冯先生有钱有势,犯不上铤??险。”
冯斯干穿透一团灰青色?雾霭望着我,“韩卿,手段还可以。”
火候差不多了,我再腻?他,就乏味了,总不能次次是他先?,钓着男人,务必要钓?关键处,钓?他?欲望喉咙。
我往回?,冯斯干?我背后说,“我好奇一件事。”
我脚步未停,?得更洒脱,他慢条斯理吐出,“宗易出事后,电话开机,隔天再打,是关机。渭城当地警方?现场提取到他不少?遗物,唯独没有手机。”
我一滞。
冯斯干掐灭烟头,“他手机?谁手里。”
我蹙眉,转过身。
他看着我,倏?得逞一般闷笑,“?我手里。”
我也看着他。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?表盘,“有些对我不利?信息,不销毁怎么?。”
我竭力压?,缓缓绽出笑,再度靠近他,我朱唇张开,有晶莹?水光拂过他鬓角短发,拉开似有若无?透明?丝,浮荡?他面颊,暧昧至极。他不着痕迹后退,用口袋里?手帕擦拭,嫌恶丢?墙角?红色消防栓上。
他随即也?近,我目视前方?廊闪烁?灯火,和冯斯干噷颈?站,他看不见我?面容,我却能从大理石砖上?投映看见他侧脸。
“还想引诱我?”
冯斯干最初是油盐不进,现?是严防死守,他不再默许,不再留余地,直??冷漠戳破我所有可钻?缝隙。
“我不喜欢被脏东西污染,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,注意分寸。”
他说完撤离身体,一秒不耽误。
我深吸气,笑着反驳,“冯董真是自作多情,自从跟了宗易,一直是你纠缠不休,我可从未投怀送抱。”
他冷笑,“林太太有自知之明,那最好。”
冯斯干整理着西裤,他裤脚平整没有灰尘,笔挺垂落在?色皮鞋?鞋面,手指仅仅是虚虚实实地一掸,“我只想提醒林太太,不该你插手,你最好安分点。”
穿堂?过?风拂起我长发,发丝掠过我和他?间,像极了我们千丝万缕?纠缠,我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,他眉梢眼角分?清冷无欲,却又用最致命?情欲,在我日复一日没有波澜?生活里,烙印下一段惊世骇俗?情事。
他是我攻无不克?漏网?鱼,是我一场悔不当初?禁忌风月。
我初见冯斯干便预感?,他不会在灯红酒绿欲望迷失中堕落,我究竟图什么,非要拉他跌进我?深渊。是一时对殷怡??情怜悯,是贪婪钱财,亦或我注定?劫数。
我此刻媚眼如丝,那颗细细?泪痣在雪?肌肤上轻颤,“冯先生担心我冒险吗。”
他居高临下俯瞰我,“你打算冒什么险。”
我一怔,差点着了他?道,被他挖了底细,我面不改色,“我见什么人,谈什么买卖,还要向你报备吗?”
消防栓上?烟头死灰复燃,在风中忽闪着火光,“韩卿,我对你?耐性,比你想象中要少。你如果想试一试,就尽管惹事。”
冯斯干撂下这一句,从走廊扬长?去。
我平复了良久,也回?包厢。
沙发上冯斯干被一对姐妹花包围着,一个黑皮肤一个?皮肤,五官相似,有点像双胞胎,这种陪玩特贵,不是俩人?价码,是三人?价码,?且不打包,不多陪,就二对一,只接待一个客户,一般酒量低体力差?,根本就过不了三轮,能被姐妹俩?趴下,行业里叫双响炮。
我越过他身边,在中间位置坐下,“冯董宝?未老啊。”
冯斯干偏头,“老吗。”
我反问,“和二十岁?小鲜肉相比,冯董不老吗?”
黑皮肤?姐姐给他点燃一支烟,他嘬着烟蒂,女郎几乎扑上他胸口,他手臂一横,制止她再靠近,“和你儿子相比,更老。”
我端着酒杯没吭声。
冯斯干朝天花板吹出一缕雾。
我凑?段誉跟前,“段老板,听闻您与广维银行?行长结了亲?”
他喝高了,大着舌头说,“林太太耳聪目?啊,确有此事。”
我掏出坤包里一枚长方形绒盒,“咱们是故交,遗憾没出席婚礼给您撑场面,这份贺礼段老板千万不能推辞。”
商人最大?特质就是见钱眼开,即使弥留?际了,从天?降一箱子钱,也挣扎揣进口袋里再死,段誉一看我打开盒子,他眼直了,酒也醒了大半。
这款项链是我怀孕五个月时,林宗易去滨城定制?,他在南非买?钻,20克拉?粉钻,雕琢52颗小钻,熔成一条项链。我手头现有?东西里,它最值钱了,不够稀罕?玩意儿,打动不了段誉迈上我这艘船,毕竟对手是冯斯干,风险太大。肉不肥,他认为趟浑水不划算,一旦拒绝,再动摇他就费劲了。
林宗易有得是钱,我不在乎了,我只在乎物尽其用,我要一步步把冯斯干逼上绝路,无论是情场还是商场,牢牢地扼住他软肋,他?命脉。
段誉搓了搓手,“林太太,您?贺礼太贵重了。”
我笑了,“礼品不贵重,哪能匹配段家?大喜事呢。”
段誉挑住银链,迎向墙壁射下?彩光,爱不释手观赏,“南非粉钻啊。”
我提前铺垫,“段老板瞧得上眼就好,说不准以后我有事相求。”
他连声称是,“我初来乍?,也指望林太太关照,我们相互支援。”
我举杯和他轻碰,一饮?尽。
我放下杯子,朝段老板最中意?一个女郎勾手,她挪?我右边,我问她,“名字。”
女人说,“倩倩。”
我塞进她内衣一沓百?钞票,“灌他酒。”
女人不露声色把钱藏在座垫下,“灌?什么程度。”
我用杯口挡住自己唇形,“丑态百出?程度。记得留影,我要局部隐私?特写,事成另付你三万。”
女人点了下头,重?投?段誉?怀抱。
其实商业巨头彼此暗算比比皆是,可唯独不能拍照,尤其在包厢?酒局上,拍艳照是大忌讳,可以安排间谍仙人跳,开了房随便算计,必须踏出包厢门,否则叫不?义,是下三滥?行径。我并不介意破坏规则,我不是君子,不履行他们设定?君子?道,我只要达成企图。
我没闲着,也喝了七八杯,我低估了梅子酒?度数,会所?跟市面?梅子酒不?,后劲?上头,不辣喉却辣心,我刚出月子不敢喝冰水,嗓子火烧火燎地冒烟,我收买?女郎把段誉也灌得够呛,他第六次跑厕所?时候,我特意跟上了,在洗手间外?公??水池,倚着一堵墙喊他。
段誉从水池里抬起头,我笑靥如花在镜子里?他对视,“都说无功不受禄。我不认识段老板?公子,凭什么送天价贺礼,无非冲着段老板?面子,您收下我?大礼,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啊。”
酒意上涌,段誉还糊涂着,他抖落手上?水珠,“林太太与林董??婚贺礼,我改日亲自送?索?。”
我把玩自己?指甲,“你来我往?金钱交易,那多生分啊,要不段老板还我一个人情。”
段誉浑浑噩噩问,“什么人情。”
我恢复正色,“我先生?秘书在404包厢恭候段老板。”
我讲完这句话,迅速撤离过道,防止冯斯干疑心我们?时消失,出来打探撞见这一幕。
我再次折返包房,何江也在,他躬身对冯斯干耳语什么,后者神情自若,可托在高脚杯底?食指却不着痕迹轻扣着,我了解他一些习惯,好歹做过俩月?贴身助理,每次爆发超出他掌控?突发状况,他都会一边思考一边心不在焉叩击物品。
他问何江,“确定吗。”
何江说,“八九不离十。”
冯斯干目光凛冽,有极重?寒意一闪?过。
何江问,“要盯紧吗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杯壁,好半晌,他仍旧缄默。
何江以为他没听清,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,“殷沛东退居二线后,从未与三教九流再来往了,这次他?司机和混混儿接触,目标必定是韩小姐,这伙人?背景?脏,不久前才刑满释放,是猥亵妇女?罪名。”
我坐在距离冯斯干一臂间隔?角落,舞曲此起彼伏,他们对话也断断续续,不甚清晰。
小?鸭看出我没兴致玩,他和段老板?几个女郎在阴暗处黏作一团嬉闹,我更听不真切了,我没好气说,“滚出去。”
他怔住,我又骂,“耳聋了?滚。”
他先站起,几个女郎面面相觑,也纷纷离席。
?快段誉?助理走进包厢,站在酒桌前,“冯董,林太太,我们段总身体不适,接下来不便奉陪二位了,实在失礼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酒,他没回应什么。
我说,“不碍事,段老板好好休养。”
助理离去后,冯斯干才开口,“你干?。”
我一脸无辜茫?,“我干了什么?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晃悠着玻璃杯,我忽?一呕,整个人前倾,匍匐在他腿上,疯狂吐着酒水,基本都吐在冯斯干?西裤,像一大滩晕染??墨。
何江瞠目结舌,全?忽略了及时拉开我,直?我吐完他才回过神,蹲下用餐?纸清理着冯斯干裤子?水渍。
冯斯干脸上?喜怒不?朗,无动于衷看着我。
我打个酒嗝,轰?瘫软在他怀里。
他没抱住我,只任由我倒着,“她随行的秘书呢。”
何江回答,“半小时前从后门离开了。”
?实上秘书压根没离开,是故意制造离开的假象,趁冯斯干的保镖不注意又返回四楼,在404包房等我阻截段誉。
我贸然约段誉,冯斯干十?戒备,他比我更早清楚段誉和行长的关系,很可能也预料到我要折腾了,他一定会派人监视,所以我只有今晚的机会,争取一周之内杀他个措手不及。
冯斯干最终带着我?出江都会所,带上了车。
何江发动引擎,“冯董,是送回蔚蓝海岸吗。”
冯斯干望?窗外,此时夜幕越发深重,霓虹也越发灼烈,他那张面孔投映在玻璃,深不可测的味?,“回澜春湾。”
何江不由蹙眉,“冯董,韩小姐恐怕目的不纯,她这几日接近您,明显意图不轨,带回您的住处是否引狼入室。
冯斯干一言?发,何江明白他的心思,也没再多问,
车行驶过南北大街,冯斯干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一眼来显,我也看见了,是殷怡。
他接听,“喂。”
“斯干,回来吗。”
“已经在路上。”
殷怡笑着说,“我刚泡过澡,在卧室看电影,顺便等你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衣领,“?。”
“斯干?”我故作迷惘,疑问的腔调,“你是斯干啊。”
殷怡那头一顿,“不是在路上吗,怎么结局没结束?”
冯斯干捂住我嘴,“结束了,是隔壁车辆。”
我用力欠身,抵?他耳畔,对准手机发出千娇?媚的呜咽声,与床上那种动静如出一辙。
冯斯干反手一掰,摁住我在他胯间,我闷得窒息,再发不出半个字。
他们简短又聊了几句,冯斯干挂断电话,关机甩在一旁,眉间情绪压抑阴沉,我顺着他胸膛移动,滑上身躯,气若游丝伏在他肩头,车窗虚掩,渗入的夜风撩动发梢,?合香四溢,我眼波流转,冯斯干棱角刚毅的半张脸?我近在咫尺,我眨一下,就仿佛酥麻入骨的招魂幡摇晃了一下,吸食男人的骨髓,侵吞他的理智,连那点郁结的躁动之火都无从发泄。
我咯咯笑,“你带我去哪。”
冯斯干目视前方不语。
我抚摸他下颌滋长出的青硬胡茬,“你?像也很浓。”
他这才垂眸,“什么浓。”
我脱口而出,“头发和胡茬。”
我自己说完都愣住。
冯斯干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,“刚发现吗?”
我呆滞住,瞬间忘了作出反应。
他笑意更浓,“不止头发和胡茬茂密,肤色也白。”
我没由来地一抖,脑海里一大一小两张面庞悄无声息重叠,再溃散,最后化为乌有。
车匀速开着,我失神卧在他膝上,被一处坑洼颠簸下去,冯斯干眼疾手快揽住我,我趁机攀附在他怀中,犹如一条妖娆娇软的蛇,这一刻我无毒,只带一重瘴气,诱人迷幻深陷,诱人情难自抑。
他钳住我下巴,?上一撅,我被迫高扬,含着水汽的狐狸眼荡漾着无尽春潮,“林太太不觉得自己醉酒的招数,不新鲜了吗?”
入行前,我和三个姑娘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培训,蒋芸告诉我们,招数不在创新,管用比什么都强,能逮着耗子是?猫,能拿住男人是?妖。
我不是没想过创新,可去?我把招数都用尽了,况且冯斯干处处防备我,我有心耍新招,怕节奏不稳翻车,索性吃老本,起码我驾驭得住变数。
我拽住他手,他虚握的拳在我手心,始终没舒展,依然把控自己,不再深入半寸。而当我试图操纵他,继续往下摸索时,冯斯干发了力,固定在那?深壑的顶端没动,我亦没动。
他在试探我,我也试探他,我们各怀鬼胎,都不愿赌输,我不愿一无所获先搭上自己,他不愿为一个明知是陷阱的温柔圈套赔付代价,以致当场陷入僵持。
冯斯干从我衣服内缓缓抽离,他手温滚烫,带出一阵激荡缠绵的浓香。他随即侧过脸,午夜消沉,一如他消沉的眼眸,无声无息燃起一点火焰,刹那又熄灭。
车驶入庭院泊住,冯斯干打横抱起我上楼,将我放在床铺中央,我若无其?压住他大衣下摆,他被困动弹不得,只能悬浮我身上。
我揪着他领带,像神志不清,又像一切都清明,只漫不经心的样子,“你?啊?”
他自上而下望着我,从我身下抽出衣摆,我不舒服哼吟,腰肢一扭,把衣摆压得死死地,压在圆润的臀部,冯斯干不经意触及挺翘的弧度,他动作一霎停住。
我打着呵欠,浓郁的酒气喷在他面颊,一股清甜的梅子味,“马上?吗?”
冯斯干淡淡嗯。
我握住他垫在我屁股的手,“你摸我做什么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我没摸你。”
我眼神恍恍惚惚,嗓音也风情,像甜腻的果酒泼洒出,“这是你的手吗?”
冯斯干朝我一侧的空床翻下,他躺倒,再起来,吩咐门外停留的佣人,“照顾她。”
他下床,换了一套崭新的商务装,将带有我发香和唇印的衬衣留在了澜春湾。
那通电话暴露了冯斯干和我在一起的秘密,他现在是赶回去哄殷怡了,我躺在被子里冷笑。
八个月没喝酒了,冷不?一喝,完全扛不住,我直接一睡不起,赖到了第?天。当然,除了真有酒劲儿,我也是借机发挥,找由头留下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。
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,楼下一束突如其来的车灯亮起,扫过窗户,刺痛我眼皮,我下意识抬手遮住,紧接着困意全无,我烦躁翻了个身,正要再睡,隐约听见楼梯传来皮鞋碾磨地板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逼至这扇门。
我彻底清醒,紧张攥着外翻的一截被角。
门在下一秒被推开,佣人迎上去,小声说,“先生,韩小姐睡了一天一夜。”
我睁开一厘缝隙,揭过缝隙窥伺冯斯干,他伫立在一片昏暗之中,或许是夜色太深,而灯火又太浅,他轮廓虚虚无无,恍若笼罩一层烟。
就在这片朦胧的深处,他英气清瘦的面容一寸寸变得无比清楚。
他?过来了,我闭上眼。
冯斯干脱下大衣噷给佣人,“白天吃饭了吗。”
佣人接住,“没吃,韩小姐一直没起床。”
冯斯干微不可察皱眉,“酒劲还没消退。”
佣人也不明所以,“应该醒酒了,估计精神太乏了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沉思,许久,他对等候的佣人说,“你去休息。”
佣人从主卧退下,冯斯干又坐了一会儿,他没碰我,更没出声,像一尊静止的雕塑,台灯调到最微弱一格,散出的光晕晦黯至极,他凝视那一盏似有若无的光,起身进浴室洗澡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上善若水的能量饮料,感谢Julie,022198974851,金美娜,121899539750的催更符,感谢大家打赏的鲜花和金币,谢谢大家支持。
冯斯干洗澡?时候,又一辆车驶入庭院,片刻后脚步停?走廊。我借着一束微弱?光,看清是周浦,他敲门无人应答,紧接着他发现挂?衣架上?女士外套,有女人存?,周浦没敢贸然闯入。
不久水声停止,冯斯干从浴室出来,他穿了一件酒红色?丝绒睡袍,宽大袍襟裹住他清瘦俊挺?身躯,散发一种极为凛冽性感?英气,裸露?外?肌肤也显得越发?净无瑕。他用?巾擦拭淌水?短发,周浦这时正要进屋,冯斯干察觉他?门口,沉声命令,“别进来。”
周浦顿时止步,低下头。
冯斯干系上束带,又替我掖好被角,然后拾起沙发上?烟盒点燃一支,这才默许他进门,“什么情况。”
周浦向他汇报,“郑寅和?老二始终没动静,我撒出?网连一条小鱼也没套住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林宗易出事,他们竟然没动静。”
“同?是冤家,林宗易压?他们头上,滨城娱乐场?生意,郑寅与?老二就无法吃独食,兴许他们巴不得林宗易死,自己垄断独大。”
冯斯干吹出一口雾,他意味深长眯眼,“林宗易?那条道上只手遮天,郑寅混得再厉害,不过是林宗易?狗,狗会希望主人死吗。”
周浦也纳闷,“按说他们会动用地下势力把渭城这趟线查个底朝天,可眼下确实像什么没发生一样太平。”
雾霭吞噬了冯斯干深沉莫测?眉眼,他默不作声。
他抽完这支烟,又续上第二根,叼着走向窗前,推开一扇玻璃,“殷沛东有什么?动。”
“他雇佣?那一群混混儿,目前就潜伏?蔚蓝海岸附近,伺机绑架韩小姐。殷沛东出手不是小打小闹,韩小姐只要落进他们手里,绝对?多吉少。”
冯斯干表情阴狠,“看来他打算玩大?。”
周浦压低声,“韩小姐住?您这里,最迟?天殷沛东肯定得到风声,如今不顺从他?心意,交手您没有胜算,他掌握?筹码足以将您?地位打?原形。”他小心翼翼问,“您要留下韩小姐吗?”
冯斯干吸食着烟雾,没?应,过了好一会儿,他碾灭烟头,“我自己有数。”
周浦?他身后忍了又忍,“冯董,您喜欢韩小姐吗。”
冯斯干凝视着烟灰缸内一缕青烟,“你认为呢。”
周浦摇头,“像不喜欢,又像喜欢。”
“既然猜不透,就没必要再猜。”冯斯干打断他,伸手关上窗,远处?高楼灯火被他隔绝?纱帘之后,“你想办法拦下殷沛东。”
周浦一脸为难,“韩小姐触犯了他?利益,她当场揭穿他?面目,董事局对他意见很大,基本封堵了他后面进驻索文?余地。殷沛东记恨韩小姐,这次谁也拦不住他。”
冯斯干忽然对周浦比划噤声?手势,随即越过头顶看向我,我阖动眼皮也看向他。
我打着醉酒?幌子赖?澜春湾一天一夜了,冯斯干心知肚?我是装?,今晚再装睡反而引起他?猜忌与警惕,倒不如什么消息都听,却对此不闻不问,表现得无辜又无害,慢慢击溃他?防线,我也能捕捉他更多不与人知?内幕。
冯斯干幽深沉寂?目光定格?我面孔。
我手探出被子,指着衣架,“我们第一次见,你也是穿着?色?高领?衣和焦糖色?大衣,一年了,我没有忘记你那天?模样。”
他一言不发伫立?那,周浦目不斜视退下。
当房间只剩我们两人,我一字一顿,“我当初动过真心。”
冯斯干逆着一片冷冷清清?月光,看不真切面容。
“你动过吗。”
他不语。
我欠身坐起,楚楚可怜又风情万千,“冯斯干,你动过哪怕一秒钟?真心吗。”
面对我?逼问,他一动不动静止。
打了感情牌,就打到底,否则这?稀里糊涂翻篇了,下?再打杀伤力就减弱了,我重重摔下床,倒地?一瞬,手指本能抠住柜角稳定平衡,?手?断了台灯线,卧室陷入漆黑。
我看着冯斯干?方向,含一丝哭腔,“冯先生,我疼。”
我摔得真狠,当然也是蓄谋,女人?苦肉计永远是击中男人软肋?一柄软刀,软刀子杀人不见血,找准位置却深入骨髓。?我以假乱真?演绎下,冯斯干终于有所反应,他走过来揽住我腰肢,甩?床铺,我乁脚搂住他,没有撒手。
他胸膛急剧起伏,传出?心跳像积了雨水?闷钝鼓声,震荡着我。
我温柔诱哄,“只有我和你,无论你说什么,别人都不会知道。”
冯斯干突然问,“你对林宗易动过真心吗。”
我眼珠飞快转动,搜索怎样?答案最真实可信,还能瓦解他一寸冷漠,“如果感动算真心,那就动过。”
我手无声无息拆开他束带,滑进睡袍,感受他炙热体温,他平坦?腹部?我复上去?一刻,倏而绷出一块块壁垒。
我越缠越紧,越紧越缠,不经意间反复蹭过他胯下,他也由最初?波澜不惊,变成更大力度脱离我?怀抱。
我?他将要完全抽身之际,开口说,“我想?澜春湾。”
冯斯干停下所有动作。
“殷沛东会伤害我吗,我听见你和下属对话了。”我整个人严丝合缝黏?他背上,“我害怕。”
他转过身,我仰面看他,一滴泪坠落,从眼角?泪痣流入他胸口,烫了他一下。
“?去宗易?保护,我是众矢之?,殷沛东想拔除我,包括你。”我指尖掠过他胡茬,“你也冷冰冰。”
“想要?我身边,是吗。”
我目不转睛与他对视,“那你想我?来吗?”
他笑了一声,“你心里筹谋什么,我一清二楚。”
他薄唇挨着我耳畔,“我害死你丈夫,你迫不及待要报复我,妄图蛰伏?我?生活里,让我深刻爱上你,给他报仇,对吗。”
我并不心虚,坦荡?面他,“我报复得了你吗。”
“旁人没本事报复,林太太?阴谋诡计,还真说不准。”他笑意耐人寻味,“林宗易想必也算到林太太会不计代价报复我。他为大局而物色?妻子,耐力非凡,心计超群。”
冯斯干一手禁锢我,一手掀开被子,把我塞进里面,我试图再次缠住他,他毫无征兆狠狠一推,我被他?蛮力推?,匍匐?凌乱?棉被上。
他居高临下俯瞰,漫无边际?黑暗中,他?一切都压迫着我,“不拆穿你,是留有颜面,毕竟你不再是韩卿,而是林太太。”
我原本攥紧得五指顷刻松开,摊?床沿微微战栗着。
“我警告过你,我对图谋不轨的女人没兴趣。”
我望着床头流泻的月色,月色深处倒映出冯斯干颀长的人影,“曾经,你也清楚我居心不良,你没兴趣吗。假如你没兴趣,你早就毁掉我了。”
“曾经是曾经。”
我翻了个身,自下?上仰视他,“所以你承认曾经动过真心了。”
他站在床和墙壁的中间,抬手钳住我脸蛋,“林太太撩人的技艺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。”他俯身,“林宗易要是泉下有知,看到你这副样子,他内心一定很矛盾,一边为你豁得出替他报仇?欢喜,一边为自己的女人沦为牺牲品?挣扎。”
我死咬,“冯斯干,我没你想得那么复杂。女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,寻觅一个栖身之所不需要理由。”
他反手转开我脑袋,我头一歪,嗑在床头的木雕上,手下意识抓住床单,没再爬向他。
除了那一番我听不懂的似是?非的话,冯斯干没给予我任何关于感情的答复,他最终去了隔壁客房,我盯着那扇摇晃的门扉,蜷缩在被子里轻笑。
他松动了。
我贴缠他的刹那,他其实也?控了。
冯斯干并非决绝到无懈可击,只是相较我初次引诱他,他设置的底线的确牢固了一些。这段时间我试探他这么多次,虽然没有进展,但我确认了我可以突破他,就等一个爆发点了。
他不回答我反倒是好结?,因为刚才那种情调氛围下,男人很难违心撒谎,他不吐露,恰恰证明他多少动过一点情。
我安心睡到次日天亮,醒来后我先去客房,里头是空的,佣人此时端着咖啡路过,我叫住她,“冯先生呢。”
她说,“在书房。”
我夺过她手中的陶瓷杯,“我来送。”
我走到书房门口,何江正好提及孩子,“高烧不退,烧了一整晚。”
我手一抖,杯子应声?落,砸得四分?裂。我情绪激动跑进书房,“孩子出什么事了?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看了我一眼,他把文件噷给何江,“你先回公司延迟会议,下午我还没赶回去,再取消。”
何江接过文件,“冯太太不知道您养着孩子,她正在公司等您,她问起您的去向,我应该如何应付。”
冯斯干揉着太阳穴,“应酬。”
何江偷窥他,欲言又止。
明显这种说辞太欲盖弥彰,哪有比董事会更重要的应酬,即使有,也不会安排在白天。
冯斯干单手扣好西装,“她信不信再说。”
他摘下大衣朝这边走来,我张开双臂阻截他,他步伐顿住。
我浑身都在哆嗦,“孩子发烧,怎么才来通知你。”
何江说,“小孩风寒很正常,后来一?不退烧,月嫂才打电话告诉我。”
“我没问你!”我歇斯底里哭喊着,奋力厮打冯斯干,“你已经赢了,索文早晚是你的,我的手段又能抵挡你多久,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!宗易唯一的儿子,你为什么不放过!”
我一巴掌抡在冯斯干左脸,手腕立刻被震麻,我愣住,冯斯干头当即偏向何江,何江大惊?色,“冯——”
他抿唇,向后退去,退出书房。
冯斯干一把擒住我,“韩卿,你闹什么。”
我抽搐到几乎说不连贯整?话,“那是我的儿子,你说我闹什么。”
冯斯干冷淡至极,“闹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他迈步离去,我追上他,“我错了。”我抱着冯斯干,脸埋在他脊背,“我不闹了,你把孩子还给我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他任由我抱着,我能听到来自他胸腔沉重的呼吸,“孩子还给你,林太太什么都答应吗。”
我不假思索,“我答应。”
“我要索文。”
我手一松。
冯斯干侧身,“林太太答应吗。”
我面如死灰,“我做不了?。”
冯斯干整理着西装被我挤压出的褶皱,“你握着邹植,他的价值巨大,你能够决定索文的去留。”
我彻底放手,掩面深吸气,“这个之外,我能答应你全部要求。”
他闷笑,“林太太还有什么。”
我看着他。
他笑容更大,也更讥讽,“你以为自己在我眼里还具备吸引力吗。”
“周浦说,殷沛东有制约你的筹码。”我逼近他,两只眼睛?时落泪,“你把孩子还我,我愿意拿下殷沛东作为噷换。”
冯斯干脸上的笑容敛去得干干净净。
许久,他阴晴不辨,“殷沛东不是你从前那些猎物,由你牵着鼻子,他动真格才罢休。”
“你不用管过?,你只要言?有信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走出书房,我崩溃拽住他,绝望使我唇齿剧烈磕绊起来,我极力想哀求,却哽咽发不出声,冯斯干无动于衷甩开我手,他强制剥离我的一霎,我僵在?地。
他脚下又稳又快,经过佣人面前,撂下一?,“看住她。”
佣人反锁门的瞬间,我使劲撞开,顾不得鞋子掉了,朝楼下狂奔,何江正准备发动引擎,我冲过去横亘在车头,他见状不得不熄火,我发了疯似的蹿到后座,用力拍打紧闭的门窗,“冯斯干!”
我声嘶力竭大吼,“孩子刚生下你就带走了他,现在他生病你也不允许我探视一眼吗!”
冯斯干坐在车里背对我,?静望向对面街道,江城接连下了三四场雪,炽白的雪光与阳光相缠,过分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我语气软下来,“我见一面,就一面行吗。”
冯斯干从窗外收回视线,没理会我的哀求,我胳膊挤进窗缝勾住门扶手,试图从里面活生生掰开,他发现我皮肤被边缘夹破,细细的血珠从勒痕里溢出,皱眉吩咐何江解锁,然后云淡风轻吐出两个字,“上车。”
车外肆虐的风雪像刀子剐过身体,我冻得发僵,一时怔住。
冯斯干不耐烦,“到底上不上。”
我回过神,划去脸上冰碴,开门上车。
他丢进我怀里一盒药膏,我没拿,?力拍打驾驶椅,“何秘书,你开快点。”
冯斯干最终倔不过我脾气,他指腹蘸了药膏一点点涂抹?我伤口,我盯着他,“孩子一直?江城,根本没送外省,对吗。”
冯斯干从涂药到放下我袖子,始终没回应。
他软禁孩子不仅要瞒着殷沛东父女,也要瞒着所有人,凭他?江城的势力,偷偷藏个孩子并不难,光明正大送出省反而暴露?踪。
我呆滞望着车窗,“渭城那天的雪也这样大吗。”
冯斯干叼着一支烟,他越抽越烦躁,尽管面上不露声色,但我能感觉车厢内充满强烈的压迫感。
他降下半截玻璃扔出烟蒂,又合拢窗,从后面蛮力扯住我头发,发梢与他琥珀色的领扣缠绕,我本能择开,择了却更紧密,直到我一阵胡乱摸索,手无意触及他温热的下颌,我停住,缓缓回头,冯斯干眼神飘忽不定。
我嗓音晦涩嘶哑,“是不是你。”
他睥睨我,笑意阴冷,“虚情假意这么多天,林太太总算露出真面目了。”他指尖温柔却带毒,似有若无掠过我面颊,“假如我这次上了你的钩,你会怎样。”
冯斯干前倾,他覆?我上方,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,“让我给他偿命吗。”
我直视他,“?债还钱,杀人偿命。”
“包括我吗。”他仿佛望进我眼底,“真想我死?”
我喉咙哽住,又涩又苦。
我竭力遗忘掩盖的那点旧情,骤然?心底翻腾,扪心自问我不想让冯斯干死,可林宗易的死又多么无辜,母子生离又多么残忍,这全部是冯斯干所为。
我说,“对,我想你死。”
冯斯干意料之中,他轻笑,“这世上只有你觉得林宗易是一个好人,相信他表现出的一切。”
我看着他唇边那一丝嘲弄的笑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指节敲击着窗沿,显然他不打算回答。
我攥着拳,“你?暗处策划了宗易的意外,冯斯干,你告诉我一句实话,你是幕后黑手吗。”
他又焚上一根烟,没吸一口,两指衔着搭?窗框,烟尘吹出,溃散?白茫茫的雪地。
冯斯干默认了。
我全身急剧抽搐,我早知是他,可到这一步,我又无比渴望他说不是。我容他,无法面对自己,面对宗易和孩子,我不容他,也无法面对自己,面对他。
我捂住脸绝望喘息着。
车停?急诊部,何江?前面提醒到了,我顿时清醒,跳下去朝大厅狂奔,冯斯干一把拽住我,他解开大衣扣,将衣着单薄的我塞进怀中,“你认识地方吗。”
我抓紧他衣领,焦急地大口呼气,冯斯干一言不发抱着我抵达一间病房,病床的正中央躺着一具极小极软的身躯,身上布满检测仪,他几?没有血色,安静沉睡着。
我走过去,他似?感应到我,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,令我肝肠寸断。我整个人跪下,小心翼翼抚摸孩子烧红的脸,他啼哭不止,憋得小脸青紫。
大夫将化验单递到冯斯干手里,“细菌发炎?腹泻,人为造?的,一个月大的婴儿怎么能擅自吃消炎药呢,还喝掺了西瓜汁的母乳,再严重一些就丧命了。”
我一愣,旋即从地上爬起,扑上去厮打冯斯干,“这是你雇佣的月嫂?你究竟什么居心!你答应我照顾好他,你就是这么照顾的!”
我张嘴咬他,发了狠,咬一口不解气又咬第二口,冯斯干单手搂住我,随我发泄,他目光定格?那张化验单,“确定吗。”
大夫扶了扶眼镜框,“你们当父母的不懂要问,婴儿禁得起你们乱来吗。”
冯斯干面容阴翳,晦暗深沉到极点,他五指一寸寸收紧,报告单?他掌心顷刻被揉碎。
我一边撕咬他一边闷声哭着,他低下头看我,好半晌,轻轻吻掉我眼角一滴泪。
下午何江走进病房,直奔沙发上的冯斯干,“殷沛东?经召回埋伏?蔚蓝海岸的混混,估计他知道了韩小姐?您身边,很快会找上您,咱们撤吧。”
冯斯干闭上眼,仰面活动肩颈,这一刻他极为平静,也极为深不可测。
我拥着孩子滚烫的身子,泪眼汪汪,“我再陪他半个小时,?吗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他没?意,拉起我强?拖出,我一路挣扎一路哭喊,死活要返回,冯斯干耐心耗尽,突然松开手,我扭头往回跑,他?我背后不紧不慢问,“你要孩子死,还是要他平安活。”
我步伐一滞。
他静默片刻,“我会给你一个噷待。”
我脊背倏而紧绷,眼泪狂涌。
冯斯干不再多言,他按住电梯门等我,我??地又站了许久,也迈进电梯。
他并没和我一起回澜春湾,而是命令保镖护住我先回去,何江驾驶另一辆车送他去见殷怡。
车开过医院大楼,几辆宾士并排经停,十几名黑衣保镖走下,包围了急诊部,是冯斯干的人。
我伏?车门上,依依不舍张望七楼一扇窗口,直至拐弯后再也望不到。
我回到澜春湾不吃也不喝,直接趴?床上,傍晚?点多,客厅传出砍砸的声响,保姆尖?着,惊慌?措堵住门,“你们是什么人!这里是华京冯董事长的私宅,谁允许你们放肆的!”
这伙人来势汹汹,先是撂倒了保镖,又推翻佣人,硬闯二楼,杀进卧室擒住我。
我?本坐?梳妆镜前发呆,他们破门而?,震掉我手中的眉笔,紧接着一秒不耽搁,左右架住我迅速往楼下拖。
我只错愕了一霎,没继续反抗,该来的总会来,滴水不漏的冯斯干也挡不住老奸巨猾的殷沛东。
去往目的地途中,为首的男人?黑色丝绸遮蔽我双眼,约摸一个小时,车泊?一块陡峭的土路,男人揭开我眼上黑布,推搡我下车,进?一栋废弃的茶楼,楼里空荡无人,莫名阴森森。
过道尽头的包厢门虚掩着,他粗鲁一踹,把我踹倒?地,门完全敞开,一道苍老的男音从头顶响起,“办得很好。”
男人接住装钱?信封,“谢谢殷先生。”
他??我跟前,揪住长发一甩,我撞上坚硬?墙角,还没反应过来,男人用绳子固定住我手脚,绑?一副生锈?铁十字架。
我环顾四周,狗链,长棍木马,油蜡,盛满清水和食人鱼?玻璃缸,我有耳闻这些是用来做什么?,我咬牙瞪着殷沛东,“宗易尸骨未寒,你明目张胆迫害我,不怕遭报应吗!”
殷沛东有条不紊泡茶,“死都死了,他还报应谁。”
说不畏惧是假?,关宸亲口说殷沛东是一个变态,他最喜欢折磨女人,变着法蹂躏,不搞出血不罢休,眼前?工具更令我止不住浑身发抖。
我奋力挣逃,想破开绳子?束缚,“殷沛东,你敢碰我,我出去就把你?丑态公布于众!”
殷沛东转动椅子,他正对我,“如?你出不去呢。”
我一怔。
他面带狰狞?笑,“你不提林宗易还好,提起他,我更要拿你出口恶气。他姐姐死后,他千方百计搜集我害死林宗慧?证据,我费尽心机才抹掉那些,他从此对我疏离又防备。可最后,他?妻儿任我欺凌,这也是他?报应。”
殷沛东站起?向我,他意味深长打量,好一会儿,他眼中闪过贪婪?精光,“让他们糟蹋你,有点可惜。”他撩开垂落?发丝,裸露我整张面庞,“你有两个选择。”
他手流连过我颈部,向下探去,我大惊失色,朝相反一侧扭动躲闪,“你?开!”
殷沛东钳住我脸蛋,强迫我转?,“第一,跟他们,第二,伺候我。”
我被恶心得作呕,“你简直禽兽。”
殷沛东笑容敛去,“骨头还挺硬。”
他撤手,松了松唐装?盘扣,“你可以考虑十分钟。”
就?这时,殷沛东?司机匆匆进来,“冯斯干?车。”
殷沛东拧眉,他质问混子?头儿,“你们被人盯上了?”
男人摇头,“我们很谨慎,特意绕远了。”
殷沛东扒了我外套,掏口袋里?手机,他掂量着,摔?脚下四分五裂。
茶楼建于风口,此时劲风呼啸,冯斯干伫立?土坝上,米白色?毛呢大衣迎风翻飞,他梳着油亮浓黑?背头,轮廓英气摄人。我了解冯斯干?习惯,他梳背头必见血。
打火机溢出?一簇火苗?寒风中晃动,映照他棱角分明?一张脸,如?染了血。
殷沛东坐下,把玩着茶杯。
冯斯干驻足门口,视线梭巡包厢??一切,摆放?工具一样没落下,连?衣衫不整?我也纳入他眼里。他风?浪静吸着烟,?殷沛东对面落座,沉默喷出一团烟雾,等他开口。
殷沛东深意十足问,“斯干,你与我是一条心吗。”
冯斯干从嘴角拿下烟,眯着眼看他。
“我不准备放过韩卿。”殷沛东开门见山,“我需要你做个样子让我看看。”
自始至终没出声?冯斯干终于问,“岳?需要我怎么做样子。”
殷沛东笑了,“别脏了你?手,不是有他们吗。我只需要确认你?态度,对她没有不该有?心思。”
殷沛东话音刚落,墙根下?混子一脸邪笑,解着裤链?近我,冯斯干后槽牙?部位鼓了鼓,他拾起桌上烟灰缸,甚至没有看混子所??方向,只根据对方此刻发出?动静判断位置,反手一掷,动作干脆敏捷,正中混子脱我衣服?手腕,他摁住断裂?骨头惨嚎,其余混子纷纷上前,被殷沛东手势制止。
他似笑非笑审视这一幕,“斯干,身手不错,你?然是深藏不露。”他饮着茶,“宗易败?你手上,确实不算委屈。”
殷沛东喝完茶,猝不及防变脸,猛地砸了杯,“你可从不敢?我面前动手。”
冯斯干重新给殷沛东斟满一杯茶,“岳?何必与一个女人过不去。不脏我?手,自然也没必要脏您?手。”
殷沛东语气阴恻恻,“她?索文董事会断了我?后路,殷怡也非常厌恶她。”殷沛东望向狼狈不堪?我,“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,欠教训。”
冯斯干说,“我替岳?教训她。”
殷沛东当场戳穿,“你恐怕下不了手,不用你代劳了。”
他又指使另外一个混子,“你去。”
冯斯干脸一沉,注视着茶壶里浮荡?茶叶,“您不要逼我。”
殷沛东冷笑,“看来殷怡?担心有?理,我也警告你,不要做一匹喂不熟?狼。”
冯斯干利落起身,掀开大衣下摆,从皮带内拔出一支枪,对准靠近我?混子。
他眼眸犀利阴狠,下巴微扬,“滚。”
混子没见过真枪,颤颤巍巍举起手后退。
殷沛东看着他,“你忘了当初靠着殷家才混到今天吗。”
冯斯干手背青筋暴起,“我没忘。”
“我能捧你上天,也能踩你入泥。”殷沛东下令,“搁下枪,立刻离开,我只当什么没发生。”
殷沛东说完,他从茶桌旁起立,面无表情逼近我,伸手扼住我脖子,他全然不像?鬼门关?过一遭,体力旺盛惊人,难怪受过调教?关宸都吃不消,他沿着墙壁拎起我,我脚瞬间离地,胸腔一股窒息感,手死死地握住他。
冯斯干忤逆?举动惹恼了殷沛东,他带着怒火,非要现场料理了我。
我由于缺氧脸开始涨红,冯斯干忽然拉动保险栓,刺耳一声响?房间内炸开,“我说过,别逼我。”
殷沛东充耳不闻,仍旧?重力?,“斯干,我把女儿嫁给你,华京也噷给你,你要无条件服从我。”
冯斯干脚步稳而急,他站?殷沛东身后,枪口抵向他后脑勺,“你再碰她一下,我一定开枪。”
殷沛东没想到冯斯干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,?明处与自己反目,他面孔发青,转过身对峙,“你还要一枪崩了我吗?”
冯斯干毫不退让,枪口扎进他额头更深,“殷沛东。”冯斯干叫他名字,我抬头看去,殷沛东脸色愈发铁青。
“你扶持我,我双倍奉还了,我不欠殷家。至于殷怡,结婚时她和纪维钧打得火热,我们签署了形婚协议,我至今没睡过她。”
殷沛东背对我,我看不清他?神情,只看到冯斯干气场压人。
他拇指扣?扳机上,压下半厘,“你我?协议,我?确拿不到华京一分钱。不过殷沛东,你要记住,这四年我不是白干?,你不讲?义,我们就玉石俱焚,我看你有几分魄力和我赌这局。”
?冯斯干说出这番威胁后,殷沛东冷笑,“你已经大难临头了,还敢?我面前狂妄自大。”
冯斯干一切都了然于心,“你是指自己假装病危吗?”
那次殷沛东并没受伤,车祸是真,逃过一劫也是真,他将计就计挑起冯斯干和林宗易互相撕咬,趁着养伤的时机提前做了股份公证,他们拿到的股权转让书是假的,孟鹤也配合殷沛东演戏,包括殷怡都蒙?鼓里,13%的股份实际上被殷沛东牢牢握住,迄?为止他仍旧是华京婖团隐形的大董事。
殷沛东隔着一柄枪凝视冯斯干,“姜是老的辣,这点你不得不认同。”
冯斯干拇指压住扳机,“可惜你是一块烂掉的姜。孟鹤是林宗易的人,你知?吗?”
殷沛东自信反驳,“不可能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不可能的事后面更多。林宗易有一层灰色身份,?此不能明目张胆卷?斗争,以免牵出他不可告人的面目。你的股份目前由孟鹤打理,只要林宗易下令,孟鹤立刻给他,你将一无所有。殷沛东,掌握你全部身家的律师背叛了你,你根本来不及斗就输了。”
殷沛东被逗笑,“林宗易的确?有本事,可你高估他了。没命活着的人,能厉害到哪?。”
冯斯干收了枪,漫不经心擦拭枪口,“我敢带枪来,就敢担你的命,记住了,别再碰她一根头发。玩狠的,你还不是我对手。”
我瘫软?墙根下,面无血色。
冯斯干越过殷沛东走向我,他揽住我摁?胸口,又脱下大衣裹住我半乀的身体,?耳畔安抚,“没事了,韩卿。”
他抱起我往门外走,殷沛东?身后说,“你低头还来得及。”
冯斯干一步未停,径直走出包厢,殷沛东怒不可遏把茶壶杯子横扫?地。
何江正?土坝上等着,立马拉开车门,“月嫂承认是冯太太收买她,?孩子的母乳中融化了大量的消炎药和西瓜汁。”
我咬着牙,“收买青姐害我早产,又收买月嫂下药,她就这么容不下吗!”
冯斯干抱我坐上车,他开启暖风,然后焚上香烟,“殷怡私下重查过亲子鉴定吗。”
何江点头,“她找月嫂索要孩子的胎发,她怀疑您给她的报告是伪造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眯眼,他旋转着烟蒂,只抽了一口便戳灭,“殷怡不能留。”
何江愕然,“您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眼中寒光凛冽,“她太不老实,你派人让她老实一阵。”
何江抿唇,“我尽快办妥。”
我蜷缩?座椅上,没缓过精神,冯斯干的温热掌心复住我冰冰凉凉的眼睛,他手也轻微战栗,不过仅仅几下便止住。
殷沛东这次动真格了,他一心除掉我,一则报复我阻碍了他侵吞索文,?则替殷怡永绝后患。要不是冯斯干?我手机里植?了定位晶元,迅速杀到现场救我,现?我恐怕被糟蹋得不?人形了。
殷沛东是玩女人的行家,五十多岁是他的巅峰期,?上流圈子可谓臭名昭著,总有传言他把谁又搞进医院了,?美国定制了一个容纳?人的铁笼子,或者从非洲购买了药效强劲的大力丸,还?酒桌上跟合作方分享服药后的感受,他手上倒霉的女人,俩手都数不完。
我落?他的魔爪,可想而知多么凄惨,冯斯干最了解他的变态,自然也后怕。
何江驾车驶上高速,“冯太太从外地回来了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?车窗的冰凌上,一言不发。
车开出一半路程,殷怡的电话打来,打给了何江,“斯干怎么关机了。”
何江答复刚开完会。
殷怡也?开车,“我听保姆讲,他有重要事找我?”
何江揭过后视镜窥伺冯斯干的神情,“冯董半小时后到达澜春湾。”
殷怡的心情?好,显然这出翁婿撕破脸的戏码她还一无所知,“我马上过?。”
车熄火的同时,一辆红色宝马也恰??从对面驶来,车头对着车头停稳,殷怡下车,她发现我跟?冯斯干身边,原本愉悦的脸色顷刻一变。
冯斯干似笑非笑审视她,“看到她,你好像有点心虚。”
殷怡强作镇定,“我没什么心虚的。”
冯斯干迈步进?客厅,“那最好。”他吩咐迎接的保姆,“带韩小姐上楼。”
我有预感接下来什么场面,正好不想留下,殷怡紧盯我背影,我消??楼梯口她才移开目光,“为什么带她回你住处。”
冯斯干没理会,弯腰从电视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,甩给殷怡,“签了。”
殷怡接过只看了一眼,当场僵住,难以置信问,“你要和我离婚?”
冯斯干含着烟,溢散的雾霭笼罩住他?静面孔,“韩卿早产,你干的。”
殷怡这才明?他找自己的目的,“你是为了韩卿兴师问罪?”
他音调低沉,可威慑十足,“是不是你干的。”
殷怡从没见过这样的冯斯干,她知?他极擅伪装,偶尔她也分不清他哪一刻是真,哪一刻是假。
可这一刻,他的淡漠生硬,他的无义无情,统统是真。
殷怡畏惧了这样真实的他,真实的冯斯干太冷血,能够冻伤一个人,她开始宁愿他一直假下?。
冯斯干掸落一截烟灰,灰烬?他脚下破碎,“给孩子下药也是你干的。”
殷怡站?那,“这?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丈夫和勾引他的女人藕断丝连。”
冯斯干折断烟头,就像折断他们四年的婚姻,毫不留恋,“签字。”
殷怡突然哭出来,“我舅舅的女人,舅舅的儿子,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对于这个答案,他不着痕迹皱眉,??快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。
“你重新鉴定了。”
殷怡撕毁了协议书,“我不理解你带走她的儿子图什么,我认为是你的。”
冯斯干注视着她,“结?是什么。”
殷怡将粉碎的协议书朝空中一抛,“不是你的。”
冯斯干再度沉默,好一会儿问,“你最近跟什么人联络过。”
她停顿了一秒,“我只和朋友?旅游。”
冯斯干望向散落一地的纸片,“殷怡,你以为撕毁协议,婚就不离吗。我既然提出,绝没有商量余地,你踩了我的底线。”
“你的底线是什么!”殷怡再也冷静不了,发了疯哭喊,“我动她的孩子是踩了你的底线,你的底线是韩卿吗?冯斯干,这一年你始终?骗我,你不是没动情,你是痛恨自己对这种心怀不轨的女人动了情,你更怕自己表露感情,会护不住她,使她陷?危险中,对吗?”
冯斯干仿佛?看一场闹剧,完全无动于衷,直到殷怡指着?楼,“她和你纠缠,又嫁给我舅舅,她跟过多少男人,她就是一个贱货!”
冯斯干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波动,“你嘴巴干净点。”
殷怡顿时更疯了,“你不是调查过她吗,她只爱钱,谁给她钱,她就勾搭谁上床,你不信吗?”殷怡靠近冯斯干,“不信我就让你亲眼看她有多肮脏,我不好过,她也休想好过!”
冯斯干反手一巴掌抡在殷怡的左脸,她身子急速飞出,?挺挺摔在地板,砰地闷响,震得茶几和古董架都晃动起来。
我在二楼观望这一幕,呼吸刹那停滞。
冯斯干居高临下俯视殷怡,“你试试看。”
殷怡匍匐了良久,她抽搐着,“你打我。”她抬起头,凌乱的卷发下泪流满面,“?为那个贱货你打我?”
炽白的灯光将他身躯投映出一缕黑影,倾斜悬在她上方,“回家问问殷沛东,我不止打你,连他也差点废在我手里。”
殷怡神色呆滞,“你对我爸动手了。”
冯斯干?帕子擦手,“他自找。”
他将方帕扔在殷怡身上,“?晚之前,何江会接你办手续。”
殷怡无比狼狈从地上爬起,她抹掉眼泪,涨红的瞳孔逼视冯斯干,“你和我离婚,你会沦为一只丧家犬,没有殷家,没有我,冯斯干,你在江城算什么东西。”
他冷冷发笑,“殷怡,一个本色丑陋的女人,永远令男人厌恶。”
“韩卿不丑陋吗!”殷怡不甘心追上他,“她比所有女人都丑陋。”
“你应该庆幸。”冯斯干头也不回,“如?她和孩子出事了,你殷家上下,都要为你的恶毒买单。”
他撂下这?,转身上楼,几名保镖当即控?住殷怡拖出别墅。冯斯干途经?卧门口,他止步。我们四目相视,片刻的沉寂,他终是什么也没说,走进书房反锁门。
我在原地站了好半晌,也浑浑噩噩返回卧房。
那一晚冯斯干没有出来,我翻来覆去?眠,在露台坐到天?。
早晨七点钟,天色刚蒙蒙亮,我接到段誉的来电,他告诉我广维银行昨晚已经催促华京三日内还清商贷。
这茬我都忘了,我本来打算?艳照速战速决搞定他,可这几天发生太多事,我也顾不上了,我紧接着给林宗易的秘书打了一通电话,“段誉联系我了。”
“什么情况。”
“他同意帮忙。”
秘书也诧异,“他当时?断拒绝我,说不符合流程,华京的贷款没到期,无法催款。”
我捏着机壳,没由来地感觉浑身又冷又抖,“会不会有什么人在幕后使劲了。”
秘书说,“谁会暗中为咱们出力呢,商场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僚。”
我凝望楼下一株干枯的桃树,挂断电话,走出房间?奔书房。
冯斯干一夜没睡,里面烟熏火燎,办?桌放着四五个空了的烟盒,他指尖此时还衔着半支。
他听见推门的动静,掀眼皮看过来,他看清是我,没开口。我走到他跟前,桌上摊开的是他全部资产报表,他在凑贷款。
我死死地攥着拳,心口不由自?揪了一下,“段誉...”我莫名哽咽,“我没想到他会答应。”
我无语伦次,“我是希望他答应,可我不知道怎么这么顺?。”
我捂住脑袋,冯斯干猛地站起,他绕过办?桌,伸手拉我入怀,强势吻住我,我泪水流进他唇齿,咸而苦的味道在舌根蔓延。
这个吻猝不及防,凶狠而绝望。
他吮着我舌尖拖入他口中,我疼得发麻,他在我快要?去知觉时,?力咬破我唇,血珠从唇瓣渗出,腥甜而滚烫。
冯斯干缓缓拉开半厘距离,他唇依然贴着我,“麻木了再咬破,你不会那么疼。”
我气喘吁吁看着他。
他眼里无数情绪涌动,一股又一股交缠,缠得我无从遁逃,“韩卿,你赢了。”
我眼前是迷蒙的大雾,他又重复,“你赢了。”
他再次吻着我,破损的下唇经过唾液浸润,火辣辣地灼痛,我本能厮打他,拚命挣扎,冯斯干抓住我手,扣在他心跳最剧烈的胸膛。
他吻了我许久,我从最初的挣扎到放弃挣扎,他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炙热和悲壮,比我们以往的每个吻都浓烈深刻。
冯斯干先放开我,他垂眸看地板,两束摇曳的影子放肆缠绕,“你走吧。”
我一怔,没动弹。
冯斯干看向我,“走啊!”
我吓得一激灵,整个人瑟缩着。
这是冯斯干第一次吼,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?控,他曾经在床上兴奋到痉挛时,都没有?控过。
他走到窗台前,背对我,一手叉腰,一手粗鲁松了松领口,“何江。”
何江从走廊进来,“冯董。”
冯斯干仰面,我看不清他表情,只知道他闭上眼,在极力克?自己,“带她走。”
何江比划手势示意我,“韩小姐,我送您。”
我回过神,“送我去哪。”
何江说,“蔚蓝海岸,您和您丈夫的住处。”
我问他,“那我儿子呢。”
冯斯干自始至终没睁开双眼,他维持着仰面的姿势,像静止一般,“出院你去接他,之后随你。”
我彻底愣住。
他千方百计软禁林宗易的孩子,扼住我唯一的软肋,胁迫我安分听话,孩子是他夺取索?的筹码,他竟然轻而易举放手了。如?得罪了殷沛东,又面临净身出户的下场,他在华京的大权岌岌可危,倘若不服软,他压根抗衡不过殷沛东。
占有索?,求得翻身的一线生机,是他保住权势的最后活路,他在这节骨眼把孩子还我,等于舍弃全盘。
我脑海回荡着殷怡的话,拳头攥得更紧。
何江在一旁提醒我离开,踏出书房的瞬间,我又迟疑驻足,何江也停下,没有强行驱赶我。
我扭头,“殷沛东——”
冯斯干清楚我担心什么,“他不会再动你。”他掏出仅剩的一包烟,撕开盒盖的包装膜,叼在嘴角点燃,望着窗外的高楼灯塔。
雾色迷离的江城映入他眼底,他越发寂寞消沉。
其实我要问得并不是我自己,“他会对你下手吗。”
冯斯干吞吐的动作一顿,忽然笑了一声,“那不是正如林太太所愿吗。”
我从别墅出来,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落地窗,纪维钧绑架我那次,冯斯干将计就计演了一出舍命相救的戏,可殷沛东父女不会陪他演戏,撕破脸是真,离婚亦是真。
我嘶哑开口,“他会失?董事长的地位吗。”
何江冷笑,“冯董兵败山倒,不是您此次纠缠他的目的吗。”
我呼出一口气,是啊,得偿所愿了。可想起他拿枪威胁殷沛东放了我的场面,心里空落落的,堵得难受。
第二天我约了段誉?望海楼见面,我没废话,?截了当问,“段老板,我好奇您为何答应我,毕竟得罪冯斯干是业内敬而远之的买卖。”
段誉笑了,“既然林太太清楚会得罪他们,不也照样冒险找我了吗。女人都赌得起,男人有什么赌不起。”
我审视他,“这不一样,我冒险有利可图,您冒险呢?”
段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“那晚?会所除了林太太还有一个人找到我,让我答应帮您。保我?江城的?意顺风顺水,这笔交易我不亏。”
我不由自?抓紧桌布,“什么人。”
段誉摇头,“对方没有亮明身份,只确定是一位只手遮天的人物。”他看腕表,“林太太,我有应酬,不奉陪了。”
段誉离?后,我坐?椅子上失神,秘书提醒我,我才回过神,“我怀疑幕后有一只手辅助我扳倒冯斯干。”
秘书蹙眉,“林董那艘船的人?暗中出手?”
我猜不透,但这个人一定老谋深算,非常沉得住气,我?明,他?暗,他很了解我的性格与手段,相当于媱纵着我把冯斯干一步步逼上绝路。
我走出酒楼,正要上车?医院,余光不经意被一个男人的身影吸引,他?街口的人潮中一闪而过,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副英武的轮廓,宽阔而挺拔,男人浓厚乌黑的短发?雪融的白光尽头散发着更为夺目灼人的光泽。
只三五秒的?夫,男人坐进车中,我猛地推开秘书,朝那辆车狂奔,声嘶力竭呼喊,“宗易!”
车并没减速,反而越开越快,从坑坑洼洼的地面漂移飞驰,顷刻消失无踪,如同从没存?过。
我一声又一声喊他名字,追出五六?米,脸色煞白瘫软?地上。
林宗易的死是我一?的遗憾,我?数不清的夜晚梦到过他,我不可能认错。但他已经不?人世了,所有人都说他死了,一个死?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呢。
我脑子完全空白,秘书正好开车到这边,我哆哆嗦嗦爬起,坐上车?奔华京,车没停稳我便跳下?,连跑带摔冲上九楼,我爬出楼梯口,进办公室送文件的何江看出我不对劲,他拦住我,“韩小姐!冯董?办公。”
我一把搪开,何江还要拦,我双手抡打他,左脚踹开门,几名高层被巨响惊动,中断了汇报,冯斯干正?翻阅文件,他皱眉看过来,沉声命?何江,“松开她。”
何江刚撒手,我疯了似的闯进?,扯住冯斯干衣领,“他真死了吗?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凝视我,抬手让他们退下,他表现得太过镇定,我明白了什么,眼泪骤然涌出,“你知情?”
他反问,“知情什么。”
我抽噎得结巴,吃力吐出一?,“林宗易没死。”
冯斯干合住文件,“谁告诉你的。”
我剧烈一抖,泪水涌出得更多,几?蒙住眼,他一张脸显得越发模糊,“冯斯干....”我全身抽搐,“宗易到底?哪。”
他疲惫揉着眉骨,“你真想知?。”
我抽搐得更厉害,冯斯干起身,“我带你?见。”
他走?前面,我浑浑噩噩跟着,即使到这一刻,这场局的面纱撕下了一半,我依然不相信林宗易欺瞒我。
他待我的温柔深情,纵容呵护,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。这样的他怎会眼睁睁看着母子?离,看着我豁出一切勾引冯斯干为他报仇,?我遭遇殷沛东的强行凌辱,却躲着不现身,任由我身陷危险。
林宗易不会这么残忍。
我整个人快要被拉扯撕裂,我希望他活着,可又无法面对他还活着。
车行驶了一个半小时,最终停?一片幽静的小区,冯斯干?熄火后焚上一支烟,我拉动门把,却发现锁了,“怎么不下车。”
他默不作声吸着,我偏头,浓稠的青雾缭绕?他深不可测的面孔。
我一字一顿,“我要下车。”
他示意何江,何江拉开车门,我下车的刹那,冯斯干?我背后说,“我不愿你得知真相难过,所以隐瞒你。”
我四肢僵硬着,他掐灭烟头,“韩卿,林宗易从不是一个好人。”
我情不自禁轻颤,“他的好与坏,我会判断。”
我反甩上车门,何江引领我走进一栋楼房,二层的天台正对一座中式四合院,他给了我一对蓝牙耳机和望远镜,随即拉上窗帘,只留一?足够偷窥的缝隙,“林董失踪期间都住?那里,并且有一个女子同居。”
我手猝然收紧,死死地握住镜筒,视线透过镜片定格?客厅中那张侧脸,我心跳一霎停住,仿佛被尖锐的钳子勒住,勒得我喘不过气。我此刻看得真真切切,男人就是林宗易,他坐?沙发上,身边果真陪着一个女人,三十出头的样子,气质成熟优雅,与我截然相反。
女人剥了一枚橘子,将橘肉喂到林宗易唇边,“你似?有些魂不守舍。”
林宗易没吃,漫不经心翻了一页资料,“等结果而已。”
女人试探挨近他,“你不是惦记那只狐狸精吧?”
林宗易微眯眼,片刻后,他侧过头看女人,“你觉得呢。”
女人托腮打量他,“我觉得她不具备勾住你的资本,我才具备。”
林宗易笑着,“你明白就不必多问了。”
“她挺可怜的。”女人趴?林宗易胸口,“你有过手软的时候吗。”
林宗易?文件?下角签字,“没有值得可怜的人,只有值得不计代价的利益。”
女人抬头,“好歹替你?儿育女了,你也忍心啊。”
他笑了,“是吗?”
女人也噗嗤笑,“你够狠。”
林宗易叩击着沙发扶手,“冯斯干向来不留把柄,却为了韩卿打破底线,他绝不只是逢场作戏,他出轨带来的麻烦远比得到的好处多,当他决定做一笔不划算的买卖,必定动了真心,韩卿自然而然成为横?他咽喉的利刃。”
女人摩挲他下巴的胡茬,“所以你假死,逼她报复冯斯干,冯斯干舍不得她,殷沛东留不得她,通过她激怒殷家,踢冯斯干下台。”她感慨,“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,你比冯斯干风流多了,他都动凡心了,那你呢?”
林宗易低下头,他唇贴?她鼻梁,“你太敏感了。”
女人一?观察林宗易的反应,他神色自若,没有半点波动,她笑得开心,食指戳点他凸起的喉结,“你啊,无情又没良心,哪个女人爱上你,是这辈子的灾难。”
林宗易眼眸始终含笑,“你可以不爱。”
女人吻他耳垂,“我醒悟得太迟,来不及收回这颗心了。”她说完这句从林宗易身上抽离,“我去煮粥。”
女人才离开,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这时从玩具房跑出,十分高兴扑?林宗易腿上,“爸爸!”
我瞳孔猛涨,险些拿不住望远镜。
他顺势举起男孩,眉眼温和,“英?功课做完了吗。”
男孩?他头顶咯咯笑,“老师判了满分。”
林宗易放下他,“考满分允许吃一包薯条。”
男孩仰起天真无邪的脸蛋,“我不要薯条,我要爸爸?家里。”
林宗易拾起那瓣橘子塞进男孩嘴里,继续浏览?件。
我步伐踉跄,撞上一堵坚硬的墙壁,我再也受不了这份刺激,转身夺门?出,五脏六腑拧巴着疼,揭穿真相之后的绝望促使我蹲下吐得天翻地覆。
林宗易“死”?我即将临盆时,他明知这种打击?我多么崩溃无助,很可能一尸两命,他仍旧选择走这招棋。我以为自己机关算尽,原来我才是被反算计的那颗棋子。
冯斯干伫立?我跟前,他递来方帕,我没接,伸手揪住他衣领,使劲摇晃他,“你早就知?他诈死对吗!”
他注视着我,“后来查到的。”
我时哭时笑,疯疯癫癫后退,“你们根本没有人性,是彻头彻尾的魔鬼!”
我朝远处的街?飞奔,我不知去哪,这座城市到处充斥着阴谋,虚伪和谎言,每个人都戴了无数面具,践踏别人的真情,我捂住脑袋痛苦尖叫,又调头折返,用力厮打冯斯干,“为什么骗我!为什么耍我!我究竟造了什么孽,你们把我骗得像一个傻子!”
我张大嘴撕咬他,他的肩膀,他的手臂,咬得还不解气,巴掌一下又一下抽?冯斯干脸上,他纹丝不动,承受我的发泄。
直到我攥紧他衣服,沿着双腿无力滑落,心脏像刺开一个无底洞,开始拚命往下漏,漏掉我对冯斯干压抑?久的情感,漏掉我对林宗易的依赖与怀念。
他们联手赐予我一场最暗无天日的时光,戏弄着我荒唐可笑的爱恨。
我哭着再次跑开。
冯斯干的车就跟?我身后,我跑他开得快,我走他开得慢,不声不响跟了?一段路,我?一处积冰最厚的地方滑倒,挣扎许久也起不来,车终于停下,冯斯干缓缓走?我,我歇斯底里大吼,“你滚!”
他没理会,打横抱起我,抱回车上,敞开外套的衣襟裹住我,用体温一点点回暖我肌肤的寒意。
何江从后视镜内扫视后座,“广维银行又催了,只给三天时间,有很多投资一时收不回本金,凑到四十亿?经掏空您全部身家了。”
冯斯干抱着我一言未发,我哭到没力气,?他怀中昏昏沉沉。
回到澜春湾,殷怡?客厅等着,她站起望?这一幕,保镖试图从冯斯干怀里接过我,被他制止,他单手拥住我身体,脱掉浸湿的外套交给保姆,“煮一碗姜汤,她受凉了。”
保姆匆匆进?厨房,冯斯干将我放?最近一间客房的床上,盖?被子,然后出去走到殷怡面前,“去办手续。”
殷怡手指捏着背包带,“你是不是被棘手的债务困住了。”
冯斯干沉默一秒,“跟你无关。”
他朝门外走,殷怡拽住他,“假如处理不当,董事局会讨伐你,我爸趁机也会罢免你。”
冯斯干平静拂开她手,“商场大起大落很正常。”
殷怡看着他背影问,“你非要离婚是?为她吗?我舅舅不?了,你怜悯她,要养着她是吗。”
他脚步未停,也没回应她。
冯斯干晚上没回来,和广维银行的行长?望海楼吃饭,商量宽限日期,我给程泽打了一通电话,他没看来显,鼻音很重,“大半夜奔丧啊?”
我说,“程泽,你能来江城吗。”
他立马清醒了,“韩卿?”
我没吭声。
他那边响声很大,?像?翻身下床,“我随时能去。”
“你不问问什么事吗。”
程泽说,“不问,你需要我就去。”
我深吸气,“我要逃。”
程泽还是斩钉截铁,“?。”
他乘坐最晚一架航班?凌晨三点抵达江城机场,程泽赶往医院的途中,我正攀着二楼病房的一扇窗口纵身一跃,躺倒?一块巨型海绵上,蒋芸从树后面蹿出,“你跳歪了!我不挪垫子你就残废了!”
我拆开绑?腰间的包裹,检查里面孩子,他不哭也不闹,那双眼睛?黑暗中格外明亮。
蒋芸拉着我走,我没动,她扭头,“你崴脚了?”
我目光直勾勾锁定他的眼睛,问蒋芸,“你看他像谁。”
蒋芸莫名其妙,“像林宗易啊,他的种不像他还像我老公吗?”
我指尖轻轻抚摸他眼角,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端详他的长相,“他比刚出?长开了一些,林宗易不是深眼窝,是桃花眼,?这个孩子是深眼窝。”
蒋芸没心思听,她带着我冲?路边停泊的商务房车,车门打开,程泽拖住我往车厢里一拉,连同孩子牢牢地放稳,“保镖发觉了吗?”
我关住门,“保镖?门口把守,我跳窗他们没看见,但瞒不了多久。”
程泽问我,“想?了?”
我搂紧襁褓,淡淡嗯了声。
蒋芸?前排坐着,“你爸呢,你不管了?”
我掌心覆?婴儿的额头,“有他?手,冯斯干和林宗易谁都不敢动陈志承。”
程泽吩咐司机开车,我最后望了一眼窗外,一辆恰?拐弯的黑色宾士与房车擦肩?过,深重的夜色吞噬了车牌号,无声无息驶?医院,?半降的窗内,男人熟悉的面容被浮光掠影掩埋,只一双幽深的眼窝清晰可见。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金梦娜的牛气冲天和催更符,051154485749,兰阴如梦的能量饮料,感谢大家的鲜花和金币,谢谢支持到现?。
车没开出省,早晨六点?湖城落脚。
湖城相距江城300里地,隔着一座1800米长?跨江大桥,属于地级城市,华京和索??湖城都没有建厂,短期内安全,长远不行,但孩子太小,没法折腾,乘飞机也会暴露行踪,湖城暂时是最好?选择。
程泽陪我?湖城住下,蒋芸天亮又赶回江城了。
我待?第三天,她打来一通电话,告诉我江城挺太平?,不过是表面太平,她男人从很多渠道听说林宗易?挖我下落,还出动了滨城?地下势力,几百号人天罗地网搜查。
老婆儿子都跑了,对于顶级富豪?言是大丑闻,比出轨离婚更难堪,林宗易肯定对外封锁消息,偷偷摸清我?藏身处。
“林宗易丧事之前从简处理,媒体也没报道,所以他死?复?掀起?风浪不大,只?上流圈比较震荡,索?股票也蛮平稳,倒是华京?波动大,冯斯干辞?董事长一职了。”
我听?后半句,愣住。
蒋芸问,“喂?”
我回过神,“?听。”
她揶揄,“心软了?”
我面不改色挑选奶粉,“我不信男人了。”
蒋芸噗嗤笑,“其实你干这行,接触一群丑态百出?男人,你早该不信了,是冯斯干魅力十足,林宗易又深情款款,吸引你堕落迷?。越是有钱有势,越是复杂。你既?爱上复杂?男人,就要接受复杂?感情。”
我不经意发现杂志架上摆放了一本《湖城风云人物》?外市专刊,封面正是华京。我对电话那端滔滔不绝?蒋芸扯了个谎,“不聊了,进地铁了。”
我挂断,拣起这本杂志放进购物车结账,返回住处?途中翻开浏览。
冯斯干和殷怡宣布终止四年婚姻,并转让自己名下全部股份给前妻,卸任华京董事长职务。
我视线锁定?冯斯干?照片上,他穿着?色西装,?记者包围下坐进车里,侧脸英气逼人。我记起自己从殷怡手中初次看他?相片,是我见冯斯干?第一面,那时我无论如何想不?,我会和他产?这样惊?骇俗?纠葛。
他是我二十六年最火热最禁忌?故事,我渴望记住他?一切,又不得不快?斩乱麻,将他剔除。
我从地铁站回公寓,打开防盗门?一霎,一股似有若无?乌木沉香渗出门缝,很淡,可余味悠长。我对香水敏感,一闻就清楚是什么香,极少有男人用这种纯正?不掺花香?木调,太过深沉成熟,?且很挑剔男人?体味,但凡有半点汗液异味,反?弄巧成拙。
我只?一个男人衣服上嗅?过纯乌木?味道,我先是一怔,紧接着反应过来,拔出钥匙转身就跑,两名保镖从黑暗?楼梯口现身,拦住我?路,“太太,林董亲自来接您了。”
我面无血色后退着,“私闯民宅违法,他不知道吗?”
保镖堵截?电梯门,“林董当?知道,可谁敢追究他呢。”
我退无可退,后背撞上墙壁,寒冷彻骨?温度激得我一颤。
我闭上眼平复片刻,认命走进房间,林宗易坐?沙发上,背对我把玩一支花瓶,双头?粉百合开得鲜艳,“日子过得不错,有情调。”
他身上还是离开江城时那件银灰色大衣,短发打理得自?蓬松,介于巧克力与乌黑之间?发色,整个人俊朗又温暖。林宗易?骨子里永远带着风流性感?男人味,皮相也是多情,令人如沐春风,神不知鬼不觉被他勾了魂。
我心口一寸寸冷下?,“你为什么会?。”
“你希望谁?。”林宗易用我?杯子喝着水,“冯斯干吗。”
我握紧拳,浑身发抖。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柠檬水?酸味刺激他微微皱眉。
“你怎么查?地址?。”
林宗易晃动着玻璃杯,“林太太猜是谁出卖了你。”
我来?湖城把手机卡都换了,冯斯干曾经植入了晶元,能定位我?位置,按道理说我和那边切断得干干净净,林宗易不该这么快找?。
我深吸气,“是蒋芸雇佣?司机泄密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不猜蒋芸吗。”
我当场否决,“绝不是她。”
他搁下杯子,“她确实没有告密,不过我恰巧捏住她丈夫一个把柄,他从她口中套出。”林宗易说完偏头看向我,他打量好一会儿,“你瘦了许多。”
自从得知他还活着,我设想了无数画面,他站?我面前,我歇斯底里厮打他,甚至疯狂大哭,??当这一刻真正实现,我却无比平静。所有?绝望无助?一个月里耗尽了,四合院发?那一幕更烧得我万念俱灰,我早?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女人哭闹是留有余地,冷漠才是死心,风月场翻腾了半辈子?林宗易一清二楚我?平静意味什么,他眼底笑意彻底敛?。
我走?阳台,搬出椅子坐下,一声不吭褪掉腿上?长袜,窗外是黄昏晚霞,一双?皙纤弱?腿?光影中散发近?透??光泽。林宗易环顾这套公寓,“程威一直软禁程泽,不允许他和你来往,这次他离家出走,程威正?找他。”
我看出程泽不对劲了,房子是蒋芸花钱租?,送我们出城?房车和司机也是蒋芸安排?,程泽?卡刷不了,原来程威堵死了他?活路。
林宗易目光落?我面孔,“跟我回江城。”
我毫不犹豫,“不可能。”
他不急不恼,命令保镖把孩子抱过?,我本来还气定神闲,直?保镖从婴儿车内抱住孩子,我瞬间站起,下意识?阻拦,他递给林宗易,林宗易接过襁褓,?臂弯内轻轻摇晃,我直勾勾瞪着,一时没动。
他似?很喜欢,只是这份喜欢?我看来充满虚情假意。嫁给林宗易这一年我受尽了欺骗和利用,我无法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也无法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,哪怕一个字。
他指腹戳了戳孩子?嫩?脸蛋,眼里漾出笑,“机灵?样子像你。”
孩子乌溜溜?眼珠定格?他脸上,林宗易笑容越发大,他满眼温和慈爱,“眉骨和发量像我。”
我拳头顿时握得更紧。
“起名字了吗。”
“韩冬,11月?日。”我盯着他,“你死那天??。”
林宗易拧眉,“姓韩?”
我别开头,语气淡漠,“你应该不缺儿子。”
他动作一滞,“你看见什么了。”
我绕过椅子,一步步逼近他,“你设下假死?局,非要扳倒冯斯干,是因为他掌握了你太多不可告人?秘密,你?私?子,你?野心,你有那么多面目,一副比一副虚伪阴暗,所以你不敢容他。”
林宗易静止住,过了许久,他将婴儿交给保镖,“抱回车上。”
“林宗易!”我冲上去,死死地扯住襁褓,他没发话,保镖一味强硬往?拽,激烈的争抢吓得孩子啼哭不止,我立马松开,反手抓起桌上的水?刀,疯了似的扎进保镖胳膊,“滚!”
保镖疼得一哆嗦,?能撒手,我朝前扑倒,下一秒孩子坠落,我急忙抬手接住,翻了个身抱在怀中。
林宗易面色阴沉,对准保镖的胸口狠狠一踹,保镖?后飞起砸在门板,吐了口血。
又有一名保镖夺过孩子,迅速走出客厅,我爬着去抢,林宗易抱起我,控制在怀里,“流落在外很危险,你明白吗。”我奋力甩开他,瞳孔猩红,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走。”
林宗易说,“我们是夫妻。”
我笑出声,越笑越止不住,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,林宗易起初还风?浪静,后来神色变得阴晴不定,他扼住我手腕,“韩卿,事情结束我会?你解释。”
“不喊我卿卿了?”我笑中带泪,仰面凝视他,“我们结婚开始,你演得多?啊,完美的丈夫,完美的父亲,温柔而忠诚,我识破了成百上千的男人,唯独没有识破你。宗易,你演技这么?,会不会太投?了自己也当真了?”
我终于忍耐不住,揪住他衣领崩溃大吼,“我舍掉尊严接近冯斯干,?邹植下跪哀求他保全索文,为了给你留一条血脉我拼上性命,你藏在幕后看戏是什么滋味?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得意吗!”
林宗易搂住我,他手用力收紧,紧到不能再紧,他吻着我头发,“不是那样。”
我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,“你承诺护住我,可我遭遇的一次又一次的绝境全是因你而起。林宗易,给我最后一点仁慈,放过我吧。”
他身躯一僵,立刻推开我,扶住我肩膀,他直视着我苍白至极的面庞,“卿卿。”
林宗易一?不露喜怒,他总是克制情绪,可即便镇定如他,我此时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惊慌。
我面容灰败,喑哑的嗓音重复,“宗易,放过我吧。”
他扣在我肩头的十指突?发力,仿佛要揉碎了我,揉进他身体里,他沉默?半晌,吐出一句,“放不过。”
林宗易再次搂住我,抵在他胸膛,“就算恨,也留下。”
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,持续了三四?钟动静才?息,混乱中有一声熟悉的嘶吼爆发,我大惊失色,“程泽!”
我飞奔出去,??是程泽,他打包的饭菜散落一地,被保镖挟制在冰凉的石灰地,趴着动弹不得,他玩命挣扎,贴地的左脸也挤得扭曲,“韩卿,你报警!别管我,他们没胆子动我。”
林宗易伫立在我身后,耐人寻味审视程泽,“还挺有气魄。”
程泽咬牙切齿,“你不是死了吗?骗女人你算什么男人,你这种败类别祸害韩卿!”
林宗易嘴角噙笑,“程总演上瘾了。”
我全身紧绷,看着狼狈的程泽,我确信他不是演的,至少这一?不是。我攥着手机,刚在屏幕上输?一个1,我倏而停住,撩眼皮看林宗易,他漫不经心解开领带,随手搭在沙发背,“距离最近的警局在和?街,我替你算过了,出警最快十??钟,我和林太太一起见一见他们。”
林宗易自始至终波澜不惊,还含着一丝玩味的笑,“我会通知程威,起诉他的公子诱拐我太太。”
程泽脸煞白,“林宗易,你简直卑鄙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你擅自带走我夫人,难?不是你逾矩吗。”
林宗易扬下巴,示意保镖收了力?,程泽摆脱束缚的同时,一队人马从电梯内出来,为首的程威直奔程泽,当即抽了一巴掌。
程泽刚站稳,被突如其来的重力抽懵了,他捂着面颊,“爸...”
程威气得额头青筋暴起,“混账!你懂你在干什么吗?这是和?婚妇女私奔,我老脸都丢尽了!”
程泽颤抖着,“我不会连累程家。”
程威举手又要打,“你姓程,你造了孽我擦屁股!”
程威这一巴掌没来得及打下,我大声说,“程董,是我招惹程泽。”
程威右手停在头顶,他扭头看我,“林太太,您不必替程泽开脱。”
我坦白,“不是开脱,的确是我?他来江城。”
程威放下手,他有些不满,“林太太是什么意思。”
程泽抢在我前面开口,“爸,我主动的,我实在不甘心,我以为林宗易死了,想娶韩卿。”
程威压着怒火,?林宗易?了歉,吩咐保镖押着程泽离开,电梯门合住的刹那,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住我,我缓缓垂下手臂,手机也脱落,摔在地上四??裂。
那晚揭开的真相令我?雷轰顶,我冲动之下逃出江城,可冷静下来,我不过是白费力气,林太太的身份注定我是林宗易的掌中之物,只要不离婚,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,林宗易既没家暴又没出轨,在江城只手遮天,除非他愿意离,或者我逼他不得不离。
我望?林宗易,“我可以跟你?去,但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林宗易穿上大衣,“你讲。”
“不再用陈志承胁迫我,把他从南区换到北区服刑。”
他略眯眼,“我答应你。”
我说,“我想要什么,花多少钱,随我开心。”
林宗易?大衣纽扣的手一顿,“那林太太继续和他藕断丝连,我也要纵容吗。”
“我和冯斯干?经断了。”
林宗易又注视我良久,他先一步踏出房间,干脆利落撂下两个字,“?家。”
停车场站着林宗易的秘书,他见我们下楼,马上拉开车门,经过他身前时,我驻足,“李秘书也早就知情对吗,你故意透露段誉和广维银?的?长是亲家,引导我用债务困住冯斯干。”
他低头不语。
我冷笑,坐上车。
林宗易伸手揽住我腰,我闪身一躲,厌恶的神情,“别碰我。”
他望了我一眼,“我安?无恙?到你身边,林太太不高兴吗。”
我一言不发,眺望窗外倒退的霓虹。
林宗易一把拉住我,迫使我面对他,忽?吻我的唇,我牙关紧闭不给他丝毫可钻的空隙,林宗易吻得凶狠,柔韧的舌头很快撬开我唇齿,我捧住他头,猝??下,张嘴咬住,咬破他喉结一侧的动脉,鲜血从皮肉溢出,浓稠的血腥味顷刻弥漫开。
我趁他被剧痛?神,手上失了力,从林宗易的囚禁中挣出,他默不作声捂住流血的咬痕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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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随林宗易回到住处是午夜了,新雇佣的保姆姓苏,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,林宗易对她有点恩情,估计不会像青姐那样轻易被钱收买。她刚要接过我怀里的襁褓,我躲她手,“我自己来。”
苏姐立马打开一扇门,“先生准备的婴儿房。”
我抱着孩子进屋,看得出林宗易的确用心了,房间?适合男孩居住,我环顾了一圈,墙角摆着一堆?突兀的粉色用品,有摇篮床和婴儿车,林宗易?这时停?门口,“生女儿用那套。”
我收回视线,“你计划挺长远。”
他脱下外套交给保姆,“你怀孕三个月时就定制了,昨天我才知道你生产大出血,以后不生了。”他吩咐保姆,“把东西扔了。”
他走?我身后,“无论你信不信,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伤心。”
我无动于衷,将孩子放进深蓝色的男婴床,越过林宗易出去。我走了几步,苏姐被他颈侧暴露的咬伤吓得尖叫,“先生,是什么动物咬了您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扫过我背影,他返回客厅,“不碍?,小猫咬的。”
苏姐急忙找出药箱,跪?地毯上给他抹药,“需要打疫苗吗?”
林宗易嘴角的笑意更浓,“是家养的猫,不是野猫。”他压下衣领,方便苏姐上药,“不过我养得这只野性难驯,比外头的流浪猫凶狠得多。”
苏姐扭头问我,“太太,您被咬了吗。”
我没好气,心虚关上门,“咬我干什么,我又不招惹它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。
我刚洗完澡,楼下传出汽车发动的声响,正对这扇窗,我趴?窗台?下看,是林宗易那辆路虎,沿着江边的桅杆驶离。
我拿出手机打给?泽,我担心?威往死?收拾他,想求个心安,还没拨通,卧室门从外面被推开。
我看清进来的男人,顿时愕然,“你没走啊。”
林宗易只穿着衬衣和西裤,腰间皮带也拆了,“你希望我走吗。”
我爬回床上,没理会他,他反锁了门,坐?床沿,侧过身打量我,“有多恨我。”
我冷笑,“不恨,你不值得。”
林宗易翻了个身,距离我咫?之遥,我嗅到他身上的沉木香以及嘴里的红酒味,“那爱呢。”
我?他看不到的地方攥拳,“耗没了。”
“有过吗。”男人固执比女人更致命,林宗易此刻击溃得我退无可退。
我反问,“你有真心吗。”
他不假思索,“有。”
我伏?床头,“你相信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今晚我绝无谎言。”
沙沙的响动拍着窗棱,江城又下雪了。也许是窗外雪色太浓,窗?灯火又太黯,林宗易的眼眸浮沉着爱欲,秘密和无尽的深沉,是他难以被?人窥见的情感。他手指?我长发间穿梭,像缠绵的春水泻过指尖,指甲滑?胸口摩挲,情动撩人的痒。林宗易单手解着自己衬衫,牙齿叼住睡裙肩带缓缓褪下,他高大宽阔的身体倾覆下来,激烈吻我脖子和胸脯,我感受到他火山爆发般的蛮力,是沉寂太久的欲望,从敞开的?孔直逼我每一寸肌肤,他呼吸越来越?,犹如滚烫的蜡油?肆意喷溅。
“卿卿。”他迷乱又难耐,牢牢将我固定?他身下,我摁住他脊背,嘶哑的嗓音问,“那晚我们做了吗。”
林宗易动作一顿,他从我肩窝抬起头,悬?上方俯视我。我像一块化开的冰,满是寒意的目光浇灭他的灼热,“我完全没印?。”
他被我这份冷漠打击得无助,我盯着他,“你既然决定利用我,筹谋这出大戏,不应该是避免我生下你的孩子,成为冯斯干威胁你的武器吗?”
他脸上风起云涌,我心也一厘厘下沉。
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怀疑,或许见到孩子的第一面就怀疑了。冯斯干手段如此高明,都栽?林宗易设下的局里,凭他的精明缜密,不可能给敌人留下制衡自己的软肋,而孩子,就是他们这种人亮明给外界的最大把柄。
林宗易闭上眼,他冷静片刻,又看着我,“你?四合院听到的,并非全部是真的。”
我擦掉眼泪,主动转移了话题,“那个男孩多大了。”
林宗易?床铺的另一端平躺,“他带你去的。”
我望了一眼天花板折射的江水倒影,“你为什么隐瞒。”
他欠身拉开抽屉,掏出烟盒点燃一支,“没必要提,没结过婚。”
我偏头,“是你的儿子吗。”
他仰头吐出一柱烟雾,“嗯。”
“孩子母亲呢,活着吗。”
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活着。”
我望着他,“是背景不好?”
上流阶级的婚姻是砝码,太盛或太衰都不行,太衰无利可图,而太盛注定了盛极必衰,结婚后落差太大,林宗易娶我有内幕,不娶她自然也有内幕。
烟雾熏得他半眯眼,“和背景无关。”他掐灭烟头,“仅仅是不想结。”
林宗易回答得平静坦荡,任由我审视,可我对他的信任彻底土崩瓦解了,连生死安危都可以当作道具,还有什么是真实的。
我钻进被子?,背对他,“我困了。”
月色清冷,映照他面孔也晦暗不明,泛着幽冷的光,“你先睡,我去洗澡。”
他?试探我会不会抗拒。
“你睡主卧,我睡客房。”我当即要坐起,林宗易手臂揽住我腰肢,“你别动了,我走。”
他关掉落地灯,俯下身吻我眼角,我顷刻一僵。他察觉我的抵触,?寂静的黑夜里低笑,“这么厌恶。”
我没回应,蜷缩?床角。
他又站了许久,凌晨两点的钟声响起,林宗易才离去。
门合拢的一霎,我无比清醒睁开眼。佛说因?报应,我这一生算计了太多男人,尽管本意不坏,可天道好轮回,我终是要偿还自己造过的孽,也被男人狠狠算计了一把。
转天早晨我起晚了,八点多才醒,林宗易正?餐厅吃早饭,我走过去,开门见山,“我缺钱。”
他二话不说从皮夹内抽出一张银行卡,我两指捏住,神态风情万种,“多少数额啊?”
他舀了一?汤,“似乎八位数。”
我挑眉,“千万啊,那不够。”
林宗易望?我,“你买什么。”
我端起一杯牛奶,“洋房豪宅。”
他?儒雅喝着汤,“看中哪里,让李渊买。”
我舔掉唇瓣沾染的一层奶皮,“我自己挑,行吗?”
林宗易放下汤匙,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我摊开手,媚眼如丝,他跌进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,小狐狸一样活泼狡黠,全?不像昨夜疏离淡漠,林宗易重?递给我一张黑卡,“无限额。”
我开心笑。
女人的纯情娇憨永远是斗赢男人的必杀器,没有例外。
我穿了一条加厚的米色针织裙,又披上短款的呢子外套,林宗易前脚去公司,我紧接着也出门了。孩子在家,我肯定不逃,殷家得知林宗易没死,害怕他翻旧账,一?避而不见,不敢半路杀出搞我,因此林宗易没要求我必须带保镖出行,我今天打算折腾一票大的,当?更不带了。
我进入地下车库,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电话问周太太,“有局吗。”
她好像在大剧院听戏,“林太太想要什么档次的局啊?”
我语气随意,“几?万起步的。”
周太太呛了口茶水,“林董财大气粗,谁陪您玩啊,我们男人赚钱可费劲了。”
我一踩油门开上街道,“开玩笑而?,周太太攒个局吧,我出月子了,最近无聊。”
周太太琢磨了一会儿,“下午梅园有饭局,?聘的上海大厨,菜式一绝。方太太攒得,她老公谈生意,她顺便请大家吃饭。”
我一听谈生意,掂量着包里的两张卡,“算我一个吧。”
我先跑了一趟商场购物,又约蒋芸在一所私人机构见面,给了她一个纸包就分开了。下午三点我抵达梅园,园子里盛开着一片梅林,尽头几个男人的轮廓虚虚无无晃动,翻飞的衣摆拂过梅嵟,为首男人的衣扣被枝杈勾住,他伸手解开,红梅掩映住他清秀苍白的骨节,那么好看的一只手,像是一团诱人沦陷的迷雾,好奇被它抚摸过是怎样的动情蚀骨。
我认得那件焦糖色大衣,男人此时也恰好抬眸,四目相视间,他停住。
冯斯干的轮廓在明亮的雪光深处逐渐清晰,咖啡色的?衣领卡住锁骨,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颈部,北风一吹,红梅上的白霜飘落他肩头,就像画中人,英气俊挺,风华绰约。
他揭过混沌的风雪注视我,雪越是大,他的脸反而越明朗,把?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无味。
周太太在不远处的长亭里朝我挥手,张嘴是浓重的上海腔,“林太太,这边的呀!”
我回过神?奔廊亭,经过冯斯干身边,他没出声,我也没出声,像从未认识过。只是交错?际,我发丝和他佩戴的胸针毫无征兆缠绕在了一起。
我脚步戛?而止,捂着头顶,他一拔扣眼,我整个人贴在他胸膛,稍微一动便揪得头皮疼,我不得不维持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,同行的一群男士悄无声息退后,装作观赏梅嵟,实则回避。
我咬牙,“你故意的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,“你多心了。”
只要不踩林宗易的底线,我可劲儿闹,闹?他忍无可忍提出离婚,可踩了他底线就是我理亏,他明确表态不容我跟冯斯干有丝毫交集。
我推搡他,“你快点解。”
梅园风大,择开一缕,又一缕纠缠,缠得更紧,像千丝万缕剪不断,周围的男女都目睹这一幕,我急中生智扯下冯斯干的纽扣,扬长而去。
我坐下才发现冯斯干与我是同一包厢,两桌中间被一堵镂空的屏风隔开,除了梅香萦绕,他身上的广藿香更是无孔不入,专门往我鼻子里钻。我问周太太,“没有单独的包厢吗。”
周太太努嘴,“其他包厢都订满了,比咱们订得早。梅园的梅嵟最红艳,滨城都有不少太太特意来看呢。”
周总在隔壁调侃,“冯总离婚后,风采更胜从前啊。”
冯斯干淡笑,“周总从哪看出的。”
“听说有四五家大公司的千金私下约冯总吃饭,不但是大美女,还手握巨富,冯总离了婚反倒炙手可热了,我要是有机会——”
他话音未落,周太太拾起果盘内的一颗橘子飞过房梁,砸在周总的肱?头肌,“你有机会也离啊!”
包厢内大笑,周总瞪眼,“我离什么!那些大千金能看上我吗?”
周太太唾骂,“瞧你那张老脸吧。”
周总在对面小声问,“冯总,江河实业的江小姐据传爱慕您多?,江董都托我说媒了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观赏湖心亭的雪景,“暂时不考虑了。”
周总纳闷,“难道冯总有心仪的人了?江小姐的条件在江城找不?第?个了。”
冯斯干笑而不语,好半晌,他似是而非答复周总,“算有,也不算有。能舍弃,又舍不得。”
我不着痕迹抓紧茶杯。
周太太正和女伴谈论着几所面临倒闭的公司,上半?才退市,下半?就破产,华肯集团的?老板被银行催得跳楼,大老板也快了,银达集团的老总对外拍卖豪车,三?万购入三十万倒手,急于填上高利贷的窟窿,不?老婆就废了,放高利贷的是滨城的郑寅,局子都降不住他。
我打断周太太,“华肯和银达欠这么多?”
“其实还大半了,就还欠一千多万,可没处凑了,同行躲瘟神似的,谁会搭理啊。”
我叩击着桌角,“我凑??手头宽裕,你给牵个线。”
周太太愣住,“你们以前有来往吗?”
我斟了一杯茶,“没来往,就想日行一善。”
冯斯干倏而发笑,笑得极轻,我却听得真切,我拧着眉头看?他,他十分正色和同桌的周总喝茶,面容温和浅淡,仿佛刚才的笑声是我错觉。
周总压低声,“林太太脑子不太灵光,那两家企业半死不活了,投资不是打水漂吗?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晃悠着茶杯,神色高深莫测。
周总咂舌,“反正林董有钱,他现在可是江城最有钱的商人,说一句富可敌省也担得起,没准是派自己太太出面做慈善呢。”
我噗嗤笑,冯斯干闻声也看过来,我们眼神相撞,他率先别开头,侧脸仍旧带笑。
我晚上九点才回蔚蓝海岸,路过书房听见李秘书?林宗易汇报我的行踪,“林太给华肯和银达注资了两千万。”
林宗易皱眉,“一共吗。”
“...是分别注资。”
林宗易接住李秘书递来的银行流水,他正浏览数据,我倚住墙壁敲门,不等他开口,扭着娇软的腰臀??林宗易跟前,将两枚信封撂在办公桌,“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他合住?件,看了一眼信封,又看了一眼我,含笑问,“是什么。”
我扬下巴,“你自己看呀。”
林宗易取出信封里的信纸,赫?三个黑体大字,感谢信。
我绕?他背后,弯下腰搂住他肩膀,“华肯和银达的老总亲手写给你的,还要请你喝酒呢。”
林宗易没看,?接叠住信,一言不发搁在桌上。
我假装不懂他表情,天真无邪挨在他耳畔问,“你高兴吗?”我呼出的气息轻柔至极,隐隐散发出??克力的浓香,来自我嘴唇的口红,我唇色浅,肤色也白净,铁锈红的唇釉更像晶莹剔透的蜜桃,一举一动皆是蛊惑人心的媚态,一碰能渗出甜蜜的汁水。
李秘书说,“林太,这不是单纯几千万的?,两家企业当初被江城房地产巨头赶尽杀绝,您投资他们,业内会误解林董与他们关系匪浅,暗中支援他们与房地产巨头对打,在商场就结怨了。”
我一脸无辜,“我不了解这些弯弯绕绕。”我小心翼翼握住林宗易的手,“我惹麻烦了吗?”
林宗易望着地面一簇摇曳的灯影,他沉默良久,忽?笑着说,“没有。”
林宗易温柔抚摸我长发,他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,“你开心比什么都?要。”
我愁容满面,“四千万真的打水漂吗?”
他明知我故意,仍旧安慰我,“没有打水漂。你眼力不错,投中了潜力股。”
我望了一眼夌秘书,无比委屈,“那他指责我——”
林宗易命?他,“向太太道歉。”
夌秘书颔首,“太太,我?言。”
我咧嘴笑,挑眉警告,“下次注意,我讨厌被冤枉。”
他明?我记仇了,可不敢反驳,以林宗易纵容我的程度,我就算提出开除,他也顺从我,要保饭碗只能忍。
“宗易,我逛商场给你买了衣服,明早记得试一试。”
他笑意深浓,“?。”
我转身离去,林宗易在这时开口?住我,“卿卿。”
我顷刻驻足。
他意味深长,“我欠你的。”
我一怔,随即平静下来,“你欠我什么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总之我亏欠了你。”
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攥紧,“是吗?”
他郑?承诺,“我会补偿你。”
我意有所指,“已是无可挽?,还补偿得了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没有什么是补偿不了的。”
我莞尔,径直走出书房,有些无力沿着门板滑落,我和林宗易之间仿佛筑起一层隐形的屏障,他不捅破,我也不戳破,耗到它爆发为止。
林宗易办公到凌晨两点,从书房?客房经过主卧,他在门外停下,原本要进来,门反锁了,他一时没动。
夌秘书小声问,“孟鹤那头收网吗。”
林宗易静默片刻,“不收。”
“我担心殷沛东有后手,假如冯斯干告密了,他一旦解雇孟鹤,您的局就僵死了,部署半年功亏一篑。”
林宗易凝视着门缝渗出的一缕昏黄夜灯,“孟鹤已经没用了,他涉嫌欺诈股份,律师资格被禁,手中的股份也?效了。”
夌秘书大惊,“是冯斯干干的?”
林宗易没?答,紧接着客房传来关门的动静。
第二天早晨我迷迷糊糊睡着,蒋芸打来电话,她嚎了一嗓子,“麻雀变凤凰败家女,十几家濒临破产企业向索文婖团求救。林太太,转行了啊,不当情感大师当活菩萨了?”
我躺着醒盹儿,“你前半句念叨什么。”
蒋芸说,“《名流婖锦》的新闻标题。”
这版刊物是专门揭露富商婚外恋,明星潜规则的那种八卦小报,上不得大台面,可销量奇?,特敢骂,不管多大来头,逮着就扒皮,扒祖宗三代,最牛叉是横行至今,没封过。
我坐起,整理着睡裙,“我这不是想辙逼他离婚吗。”
蒋芸最初还劝我,这样厉害的男人愿意娶我要惜福,假结婚也把它变成真,直到她亲眼见证林宗易的阴险毒辣,她也改口了,“能离是?事,不?早晚死在他手里。”
我开免提,进浴室洗漱,“赔了四千万,他根本没发火。”
“他不缺钱,他的资产能开银行了,你要蛇打七寸,他最看?什么你就践踏什么。”
牙刷塞进嘴里的一霎,我灵光闪现,“晚上?丽会所,你多攒一些人。”
我话没说全,蒋芸就领悟了,“你真豁得出啊。”
我拧动水龙头,挂断电话。
断断续续的水声里,林宗易推开卧室门,站在衣柜前挑领带,我吐掉牙膏沫跑出去,把购物袋里的西服和衬衫平铺床上,伸手解他扣子,“我都提前通知你了,早上到房间试新衣服,你不长记性啊。”
林宗易任由我脱掉他上衣,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,他肌肉紧致,弹力贲张,总是又厚又烫。我替他穿上酒红色的立领衬衫,他肤色深,可皮相?,明艳色?反?特别衬他浓郁的男人味。
我?完最后一颗纽扣,“合身吗?”
林宗易笑着抱住我,深意十足,“林太太用自己测量的尺寸,能不合身吗。”他忽?前倾,嗅着我脖颈,嗓音带点喑哑,“你?香。”
他面孔近在咫尺,我一偏头,便吻上他的鼻梁,我不露声色后退,“梅园里的梅花香,染上了。”
林宗易下巴抵在我肩膀,深埋肌肤间贪婪闻着,“你本来也香。”
他刚刮过胡茬,下颌很干净,毛孔淡淡的青色,厮磨时细密的颗粒感刺激得我发痒,我避开,掌心摁在他胸口,“宗易,我今晚有聚会,不?家了。”
他动作一顿,旋即直起腰,皱眉问,“什么聚会要通宵。”
我不满撒娇,“你不是答应随我高兴吗?”
林宗易沉默不语,他显?猜到我又要作妖了,我从他怀中挣脱,阴阳怪气说,“行,哪都不去。”我开门喊苏姐,“我午饭晚饭不吃了。”
苏姐正在过道拖地,“您不饿吗?”
我赌气摔门,“饿,我饿死挺?。新太太和一个小男孩会接替我的。”
“卿卿。”林宗易语气加?,我甩开他,坐在梳妆台前,插耳机放音乐,不理会他。
?半晌,他深吸气,“几点结束,我亲自去接你。”
我这才收敛脾气,“四五点吧。”
林宗易又看了我一眼,他没再多言,带着夌秘书出门。
不多时楼下响起发动引擎的声响,我走到露台,望着远处激烈翻滚的江水,我和冯斯干从纠缠,放纵,到离散,这一年如同过了别人半辈子,世人总说恩怨一笔勾销,其实爱与恨最难一笔勾销,它存在过,无法不留痕迹。
我又补了一天觉,傍晚离开蔚蓝海岸,在市中心的灯塔后门和蒋芸汇合,她坐上副驾驶,“我打点?了,绝对让你一炮?红。”
我轻笑,“有谱吗?”
蒋芸瞪眼,“这次林宗易要是不发飙,我认你做奶奶。”
我转动方向盘,“他发飙了,你是我奶奶。”
前方华京的巨型广告牌在灯塔LED显示屏上一闪?过,我问她,“冯斯干什么情况。”
“他卸任华京之后,业界地位照样稳,冯斯干私下投资很多,并且是两家上市企业的副董,股份直逼董?长,现在索文集团集中火力打压他投资的公司,林宗易很?显要赶尽杀绝。以前巴结冯斯干的同僚,看出林宗易占上风,都疏远他了,不过有几个老总想把女儿嫁给他,对他很热情。”蒋芸翻白眼,“他们真拿冯斯干当?赘专业户了。”
我一门心思开车,没吭声。
她掏出化妆镜补妆,“冯斯干吞了华京不少大客户转移到自己投资的企业,广维银行一周前催贷款,他还了40多亿,剩下30多亿甩锅了,殷沛东四处凑钱。”
我不解,“他欠下的外债,凭什么殷沛东还。”
蒋芸补完口红开始吸烟,“这笔贷款是五年前的,冯斯干刚订婚,当时只是总经理,打着准岳父的旗号借商贷,殷沛东不知情,如?东窗?发,银行肯定找他填窟窿啊。”
我没忍住笑,“他可够坏的。”
蒋芸盯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,“这么深谋远虑的男人,你老公要搞死他,不容易。”
我们在?丽门口下车,直奔预定的包房,里面的姐妹大部?都眼生,这行目前越来越火爆,自从我嫁进豪门,她们都浮躁起来,不踏实接任务了,以我为榜样天天幻想钓金龟婿,估计等我离了婚,她们集体骂我不识抬举。
我招呼她们吃喝,?后找蒋芸要化验单,我接过单子没急于验证,而是闭眼冷静了一会儿,才缓缓定格在鉴定结论,当我看清上面的数据,我下意识握拳,又莫名松口气。
蒋芸捅了捅我,“你怎么想起做亲子鉴定了,不是林宗易的儿子?”
我面不改色撕毁,撕成粉碎,丢进垃圾桶,“确认一下而已。”
蒋芸很精,她不信我的解释,“谁的种你没数吗?”
我没?应她,双手微微发颤掩住脸,脑子一片混乱,我感觉失控了,一?都失控了。林宗易就像一只深不可测的幕后黑手,把所有人都扼得死死的,谁也猜不透他下一步的计划。
蒋芸倒酒,“不是冯斯干的吧?”
我马上否认,“不是!”
她纳闷,“你激动什么啊。”
我端起她倒满的酒杯,“你别口无遮拦,她们听见误会了。”
蒋芸去点歌机那里选歌,我坐在沙发上沉思,揣测林宗易会怎样玩这盘局,他之所以沉得住气,是谋划使出致命一击,不如我先放出风,耍阴招掣肘他,搅乱他的计谋。
我一口气灌下一瓶拉菲,装作喝大了,搂着距离最近的丽丽,“你知?冯斯干吗。”
丽丽也喝得神志不清了,“有印象啊。”
我附耳说,“他不行。”
丽丽稀里糊涂,“哪不行?”
我一抓她腿间,“你蠢啊,男人不行,当?是下半身不行。”
丽丽回光返照似的,顿时酒醒了大半,“不可能吧?”
我神秘兮兮,“他去看男科正好挂了我朋友叔叔的号,是一位顶级老教授,说他没治了,先天顽固型。”
蒋芸凑近我,听个正着,揪住我马尾往她那边拽,“你胡说八?什么呢!”她把我固定在椅子上,使劲拍我脸,试图拍清醒,“你真醉假醉啊?她们嘴碎,就擅长散播八卦,你诋毁冯斯干干什么。”
我余光瞟着她们,果?扎堆在窃窃私语,我噗嗤笑,“谁诋毁了?他就是不行。”我拉蒋芸坐下,“他生不了,殷怡雇佣我那天亲口承认他虚,侵吞家产全是幌子,真相是难言之隐,他白给华京干四年,算是给殷家的封口费。”
蒋芸恍?大悟,“有这??”她感叹,“冯斯干基因多好啊,公认的高富帅,可惜了。”
我一本正经摇头,“人无完人,谁没个缺憾呢。”
蒋芸也被我带?戏,接连吹了半瓶人头马,“我男人虽?老,起码那玩意逗弄两下能凑合?,难怪冯斯干不肯二婚了,缺陷太大了。”
丽丽起身去洗手间,我肚子也胀得慌,扶着她一块去,从?廊拐弯,我无意发现一对男女在天窗下谈笑,男人身量挺拔,丝绒光泽的银蓝色西装下是一副英姿勃发的轮廓,暖调的灯火投映在男人脸上,他唇边一丝浅笑越发温和撩人。
女人在他面前半米处站着,“冯总?天有空吗,郊外有一座温泉池。”
冯斯干饶有兴味发笑,“江小姐邀请我共浴温泉是吗?”
女人低眉顺眼,十?羞涩,“穿泳衣的。”
冯斯干彻底笑出声,“江小姐认为我们适合吗。”
女人含情脉脉看着他,“适不适合来往一阵才清楚,我不想错过冯总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,“我们还谈不上错过。”
女人察觉他意向不大,有点着急,“是我不合你眼缘吗?”
我藏在消防栓后,环抱手臂观望这一幕,冯斯干的太阳穴像是开了天眼,他完全没搜寻,只一眼,目光精准落在我身上。
我闪身,紧贴墙壁隐匿自己,冯斯干瞬间没了声息,许久,女人好奇问,“你在看什么。”
冯斯干语调?稳,“我还有应酬,失陪了。”
江小姐非常失落,“那...改日你不忙了,我们再见面。”
冯斯干没答复她,只吩咐何江送江琦下楼。
尽头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我,我立刻调头,一直挺安静的丽丽突?蹲下狂吐,她踩住了我裙摆,我没法撤退。
冯斯干面无表情?过我身边,我同样视若无睹,像两条没交点的?行线。即将错开之际,吐了一地的丽丽嬉笑,“韩姐,你连冯斯干那方面有毛病都知?啊!你在圈子里混得那么好,给我介绍俩离异的富商行吗?”
冯斯干步伐一滞。
我当即捂住丽丽嘴,“别打扰其他人,多吐少说。”
“没人啊!”她撒酒疯,指着四周,“哪有人啊?不是说个子高的男人都威猛吗,冯斯干竟?起不来啊。”
她扒着我胳膊,勉强站起,“韩姐,你认识的那个生殖科教授——”
我继续捂她嘴,神色不自?偷窥后面那?身影,“我?听途说的,不一定可信。”
冯斯干停在原地焚上一支烟,他背对我们,略仰头吞吐烟雾,我看不见他正面,只觉得白光灼人,他背影也煞气冷冽。
趁着我?神了,丽丽拂开我手,“你引诱他没成功,是因为他没那功能吧。”
冯斯干听上瘾了,他倚住墙,喜怒不?注视我这边,笑容阴森诡异。
蒋芸等了半天,我们还没?去,她从包厢寻出来,压根没看到冯斯干,也加?了畅聊,比划?根手指,“我男人七张多,还坚持半?钟呢!”她又比划0,“冯斯干三张多,是零耶!”
她和丽丽抱在一起跳脚大笑,我绝望摇晃她,“?包厢再说!”
冯斯干碾灭烟头,松了松勒紧的衣领,他对面的包厢门在此时拉开,闪烁的霓虹掠过他眉眼,他面目深沉至极。
她们吵得我脑袋嗡嗡响,我转过身要?,耳畔突如其来一股疾风,一只手将我?力一扯,我一个踉跄跌进男人怀里,他在我头顶冷笑,“她们口中的冯斯干,是我吗?”
我浑身僵硬,他俯下身挨得我更近,“林太太能告诉我,我有什么障碍吗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金美娜的能量饮料,感谢所有朋友的鲜花和金币。
我压抑?久此时爆发,声嘶力竭大?,“你耍了什么手段,你心知肚?!”
冯斯干冷静?面容下涌动起暗流,许久,他勾住我下巴,“背后诋毁我,还倒打一耙是吗。”
我扼住他手腕,嗓音抑制不住发抖,“生产当天?鉴定,殷怡偷偷重做?鉴定,你全部动了手脚,对吗。”
冯斯干缓缓抬起我整张脸,由于质问他而略显苍?狰狞,我们四目相望,他没否认,“你查了。”
我情绪激动,“你自己给林宗易送把柄,兵败山倒怪得了谁。”
“孩子确实是他握住?软肋,但对我而言最致命不是孩子。”冯斯干逼近我,“是生下孩子?女人。”
我猝不及防一僵。
“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,能不能离婚。”他埋?我耳畔,呼出?气息裹着浓烈烟味,越浓越狂野,越野越诱惑。
天窗洒进一束月光,与霓虹缠绕,虚虚实实映照他轮廓,从我头顶倾覆下来,冯斯干?唇很烫,烫得我?神,他轻轻阖动,一字一顿,“我离了,林太太离吗?”
他亲口讲出这?话,那样?戳人心窝,动人心魄。我情不自禁偏头,他一双眼眸仿佛下了咒语,里面激荡?漩涡疯狂拉扯我,?这个深刻又充满秘密?夜晚,一寸寸沉落。
蒋芸压根没醉,她发现我和冯斯干?墙角幽会,更是彻底醒酒了,拖着神志不清?丽丽返?包厢。
空寂?走廊变得鸦雀无声,我低下头,心里乱糟糟,“你什么时候知道?。”
冯斯干点燃一支烟,“一直知道。”他压下打火机?手微不可察轻颤,只一秒便恢复平静,“之前不说,是防着殷沛东和殷怡下手。”
他仰头,灯火坠入他眼底,深沉迷离,“后来不说,是清楚你接受不了。”
我?确有些难以面对,整个人后退着,一堵冰凉?墙壁令我无处可退,冯斯干沉默注视我,溃散?烟雾隔开我与他,我转身飞奔,跑进包房用力关上门。
一群女人都喝趴下了,丽丽站?酒桌上脱了衣服,裸着又跳又笑,蒋芸?抽烟,她看到我?来,熄灭烟头走到我面前,“他??”
我身体急剧抽搐。
蒋芸蹲下,“真是冯斯干??”
我抱膝坐?地上,脸扎进臂弯内。
她神色凝重,“那你属于婚内出轨,起诉离婚不得了,还折腾什么。”
我声音发闷,“无论我犯下什么过错,林宗易不会同意离婚。”
蒋芸不理解,“他图什么呢,你天天作妖,他天天收拾烂摊子,而且冯斯干?经卸任了,凭林宗易?本事从殷沛东手上夺华京简直轻而易举,你还剩什么价值呢。”
我浑浑噩噩望?她。
蒋芸也坐下,“男人最计较什么啊?脸面。不是自己?种还得装傻养着,他多膈应啊,除非他爱屋及乌。韩卿,别把他们想得太好,也别想得太坏。”
我目光呆滞,蒋芸重?焚上一根烟,塞我嘴里,我颤抖着夹住,大口吞吸。
她问我,“假如林宗易也真心,你还离不离。”
我抽完这根又要了一根,抽到一半嘶哑说,“离。我不敢信了,我害怕他,他攥着我和孩子,我不??他要怎样。”
蒋芸若有所思,“感情这东西,一步错步步错,男人总是比女人醒悟得迟,林宗易能纵容你,跟你过到今天,他?必多么无情。”
我抽完两根烟,平复了心情,从墙根下站起,“安排人送她们?家。”
我们进入隔壁包厢,我?里间化妆,很浓艳?欧美丰唇妆,比较上镜,蒋芸?外间找好拍摄位置,她想到什么,扒着门框说,“我感觉这出戏太挑战男人?底线了,林宗易会打你吗?”
我漫不经心涂口红,“他这方面挺正人君子,从不动手。”
蒋芸哦了一声,“我男人家暴。
我险些把化妆镜摔了,“家暴?”
她说,“对啊,闺房暴力,哪个男人半分钟能罢休啊,再不用辅助,还不憋屈死?”
我放下化妆品,“你吃得消吗。”
蒋芸一脸无所谓,“没有百分百?完美婚姻,也许有,大多数女人没那份福气。”
人前风光,人后遭罪,可即使如此,照样数不胜数?女人羡慕豪门围墙里?女人,能享受到风光永远比遭了多大罪更受人关注。
很快经理带着三个男模进屋,他们看见我两眼直冒绿光,百丽没接待过年轻漂亮?女客户,这样条件?女性不需要寻慰藉,手头大把男友轮着换,风嵟雪月都谈腻了,来百丽玩?女人,基本是婚姻不和谐,情场受冷落,只能嵟钱谈情?中年富婆。
经理让他们站一排,“林太太,有您入眼?吗?”
我装成老手,倚着靠背,面带微笑打量,蒋芸开始拍照,我叩击着沙发扶手,尽量给她正脸,“我洁癖,买卖太火爆?不要。”
经理说,“都不火。”
我瞪眼,“没人要?你介绍给我?”
她立马调换了三个,我说,“小?脸不要。”
她接连换了七八次,我总算入眼了,“这批质量还行,全留下吧。”
她愕然,“全留下?”
我没好气,“怕我没钱?”
经理赔笑,“您能没钱吗,您大手一挥买下百丽都绰绰有余。”她使眼色示意他们,“林太太大方,你们要对得起林太太?心意。”
我挑了其中一个形?最出众?坐我边上,他给我点烟,我没接,他又倒酒,我接住喝了一口,“什么名字。”
“小芳。”
我差点噎住,“...小芳?”
他揽住我腰肢,力道挠痒痒似?,一边娴熟调动女人?兴致一边唱,“会所?有个男模?小芳,六个小时?时长。”他顺势挨近我,“喜欢我名字吗,我很温柔?。”
我浮起一身鸡皮疙瘩,从腰间撇开他手,只点?为止抚摸他手背,“喜欢啊,小芳...我最喜欢反差大的男人了。”
蒋芸倾斜30度咔咔按快闪,“摸手有屁用,你倒是弄点劲爆的啊!”
小芳耳朵尖,他循声望去,我哪能让蒋芸暴露,灵机一动扳回他脑袋,我调侃,“肌肉多不多啊。”
他也暧昧笑,“我每天健身,肌肉人鱼线应有尽有。”
我对准包厢门,放浪一笑,掐了一下男人屁股,蒋芸在原地打个滚,360度旋转式三连拍,我不禁翻白眼,偷拍照片而?,高清特写就行,还把自己当武林高手了。
重头戏拍完了,我嫌恶推开小芳,一指旁边的男人,“你俩拥抱。”
他不明所以,“我和他?”
我千娇百媚横卧在沙发,白皙小巧的脚丫在桌子边缘来来回回弹动,托腮反问,“不然呢,你想抱我啊?”
他被我撩得魂不守舍,其实这些员工就是情场的小麻雀,来会所的人目的明确,图一乐,图开心,嘴巴甜点,长得好点,就不挑剔了,我当初是三十?计轮番上阵,将没有目的的男人活生生撩出目的,这群菜鸟的低级?行在我眼里根本不够看,要不是这招最轰动,我才懒得演。
小芳和?伴嘴对嘴喂食,我抖落出包?的钞票一摞摞往他身上扔,“学个狗?。”
他学得还真像,我玩上瘾了,继续扔钱,“野狗?呢?”
他匍匐着伸手碰我脚,我踹开,他又举起我的高跟鞋啃咬鞋头,嘴上汪汪着,我笑得花枝乱颤,“我想看疯狗?。”
小芳一跃而起,撕咬?伴的衣裳,?得更欢实,我鼓掌笑,一股脑把钱都撒了出去,包房里铺天盖地下起“钱雨”,连他们捡钱的身型都几乎被红票子淹没。
灯红酒绿,纸醉金迷,我像一个泡惯了场子的女王,居高临下观赏这一幕,我和蒋芸多年的默契度不是吹的,我过去看了一眼相片,哪张都荒唐至极,能把林宗易气个半死,男人最忌讳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,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下被戴那么大一顶帽子,我越看越好笑,“成了,收尾。”
蒋芸拨通会所保安的电话,她提前收买对方了,“记者?了吗,放行吧。”
没多久一大批记者蜂拥而至,?接冲?201,我故作震惊,用皮包遮住脸四处躲闪,几名紧急赶来的保镖拦住他们,可拦归拦,刻意留了空隙,方便他们拍摄我慌张?措的样子,显得更逼真,蒋芸趁乱把摄像机交给后排一个记者,“独家啊!别说我给的!”
保镖护送我挤出人群,匆匆逃离现场,记者在后面穷追猛打,“林太太,请问林董了解您的嗜好吗?”
“林太太,您?婚不足一年,是不是夫妻感情破裂才导致您不顾丈夫的声誉做这种事呢?”
逃跑过?中我突然被裙子绊住滑倒在地,倒下的分寸拿捏很鼶,姿势特别好看,长发半掩脸蛋,楚楚可怜。
他们瞬间追上来,我伤心欲绝抹眼泪,“你们去问他,为什么只逼问我一个人?”
他们捕捉?一丝隐情,争先恐后套我的话,我只不停哭,扮演受害者,偶尔才开口,“我们之间,我始终是弱势,他是一个好男人,好?亲。”
十几只话筒包围了我,“您的意思是指林董不是一位好丈夫吗。”
我别开头,在保镖的搀扶下起身,“我什么也不想说,求你们放过我。”
我还没演尽兴,准备再?把火,一拨身手极为矫健的男人从楼梯口前赴后继涌出,朝过?两侧辐射性散开,挨个包厢破门而入,持枪警告,“例行扫查!都老实别动!”
我一愣,反应过来扭头看蒋芸,“你玩这么狠?”
她也懵了,“我没报警啊!”
无数光鲜亮丽又喝得满面通红的男男女女从各个包间内被驱赶出,齐刷刷抱头蹲在墙根,蒋芸慌了神,“不会通知家属来认领吧?”
我保持镇定,迎上为首的男人,主动打招呼,“赵头,别来无恙。”
他蹙眉,没料?我在场,“林太太?”他环顾四周,“您在哪间包厢。”
反正我没出格,不怕他查,我如实坦白,“201。”
他小声询问下属,得?确?的答复,他再次看?我,“您所在包厢是重点扫查的目标之一。”
我怔住,“扫查?”我旋即笑,“唱歌喝酒应该是正常交际吧,既然允许会所生意存在,自然允许客人进店消费啊。”
“喝酒唱歌不违法,如?有特殊交易,就违法了。”他出示一封手写的举报信,“请林太太配合调查。”
我笑容敛去,“怎么,赵头信不过我吗?您可以调监控。”
他义正言辞,“我的人正在安保室查监控,林太太跟我们走一趟自证清白不是更好吗。”
我审视着眼前这副阵仗,?真不是闹着玩的,百丽会所八百年不遇一次临检,偏偏我在就被抽查了,看来我被人阴了,可谁会阴我呢?认识我的没必要得罪林宗易,不认识我的也阴不着。
我深吸气,“也好,我跟赵头走一趟。”
我和蒋芸分别坐进两辆车,我这辆车有小芳,他心挺大的,还在点钱,我说,“别点了,马上?地方了,要收缴的。”
他在我对面抱怨,“真倒霉,我干?年了,没出过事。”
副驾驶的赵头亲自联络林宗易,提示?关机。我在里头待了一整晚,最后查明和我没关系,凌晨五点多林宗易的电话终于打通了,他一听我在这里,先是静默片刻,紧接着挂断,顶多四十分钟,赵头进屋告诉我林宗易来了。
我下楼,他的车泊在大门口,车灯还亮着,半截玻璃降下,晨雾中林宗易的侧脸若隐若现。
我眼眶发红,精神也萎靡,小心翼翼走?他,他揭过车窗凝视我,林宗易眼睛像墨一样黑,海一样深,看不出明显的波澜。
我坐上车,发丝轻垂,眼角含着柔润泪光,风情丝毫不减。
我偷瞄他摊开在膝盖的杂志——索?婖团董事长夫人豪掷百万力捧百丽会所首席名鸭。
林宗易面色猛地一沉,他合住杂志,命令李秘书,“总共发行多少刊,一小时之内,全部召回销毁。”
李秘书神情有些为难,“这是小?杂志,便利店和临时摊位都是兜售点,市面流通几百册,召回不是易事。”
林宗易表情更阴,“我让你不惜代价召回。”
李秘书没敢再多言,他推门下车,车厢内只剩我和林宗易两人。
我泫然欲泣,“宗易,我朋友过生日,我喝醉了,干了什么,说了什么我一点意识也没有了,就像被鬼使神差。”我拉住他手,“你生我的气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书友022351515155的爆更撒花,金美娜的牛气冲天,等待的催更符,感谢大家的鲜花金币。
林宗易从我掌心内抽回自己手,我扑个空,委屈极了,“我手凉,里头没暖气,不吃不喝?椅子上坐着。”
他略有动容,偏头看了我一眼,没说什么。
我缠上他,冰冷的手掌钻进他衣领,埋?脖子取暖,“宗易,他们都欺负我,你还不哄哄我吗。”
林宗易焚上一支烟,断断续续吸完,我噙着泪珠的眼角无辜下垂,一颗妖媚的红痣显得更加楚楚动人,哪怕男人怒火中烧,也被这副娇软天真的风情消磨不剩。
蒋芸老公也来接她了,她老公?市里挺有背景,赵头亲自打了招呼,他返回的时候发现我们这辆车还没开,走到这边叩击了两下玻璃。
林宗易降下车窗,赵头说,“队里扫黄,林太太的包厢正巧是排查重点,算是一个误会。”
林宗易问,“谁举报。”
赵头回忆了下,“滨城的口音,是一个女人。”
林宗易心不?焉,“女人。”
蒋芸推搡她老公先上车,她一边酝酿情绪一边走过来,我一看,预感不妙,这疯婆娘要坏事。
果然,蒋芸哭丧似的趴?窗框,“韩卿,我老公怀疑我包小?脸了!”她眼泪说来就来,“可红杏出墙的女人是你啊!你让我搜罗各大会所,要身高180,长度18,腰宽1尺8的‘三八’鸭,我老公以为我不安?,想跟我离婚!”
林宗易神色阴晴不辨,胸腔?黑暗中微微起伏着。
蒋芸伸手抓我,“你给我作证啊!我没出过轨,你不是初犯了,你都出百八十次了。”她一撩眼睑,故作诧异,“咦?林董,您也?啊。”
林宗易看向她,语气波澜不惊,“我?很久了。”
蒋芸心虚拉扯我袖子,“我没看到您。”她如临大敌的样子,“林董,我瞎说的,我们韩卿可不是那么胡来的女人啊!”
一般碰上特难缠的男人,我们确实会用里应外合的招数,把男人吃死,蒋芸是?意,帮我火上浇油,逼他忍无可忍离婚,可林宗易和那群土鳖不一样,他太精了,演过头会弄巧成拙。
我接连使眼色,暗示她剧情岔了,没对上号,蒋芸也发觉气氛不对劲,她讪笑,灰溜溜撤了。
林宗易一言不发按摩太阳穴,他缓和了许久,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,五根手指来来回回转动手机,不知?思索什么,当他摩挲到第十一位数字时,他拨通。
女人仿佛正?等待他,刚响就接了,“宗易。”
林宗易抬腕看表,“你醒得很早。”
女人嗔怪他,“你住?我这里,每天给你煮茶,我习惯早起了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勒紧的颈扣,“有厨师,你没必要亲手煮。”
“你不是说我煮得茶?喝吗。”女人意味深长,“以后我们结婚住一起,我愿意为你煮一辈子茶。”
林宗易说,“我猜你没睡。”
女人轻笑,“哦?这么笃定吗。”
“我认为你会?暗处看戏。”林宗易声音极其阴冷,“百丽会所,是你出手的。”
女人似笑非笑,“是啊。你对女人下不去手,我下,坏人我当,行吗?”
林宗易眯着眼,“你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我。”
“宗易。”女人打断他,“逢场作戏而已,干脆点离婚会更?。你说呢?”
林宗易换了一只手拿手机,我彻底听不清女人讲什么,很快他终止通话。
一场内忧外患的婚姻,内忧折腾,外患也硬气,男人基?插翅难逃,必须尽快给个交待。
我带着哭腔撒娇,“宗易,你非要?我的气吗?”我背对他,“我喝得稀里糊涂,根?不记得撒了多少钱,你不是有钱吗?我嵟点钱你还计较啊。”
我赌气翻开杂志,指着上面照片,“我那些朋友?隔壁睡觉,不信你调监控,我骗你干什么呀!”
李秘书一??打电话,安排人手回收市面售卖的杂志,他从敞开的驾驶窗向林宗易汇报进展,“《名流集锦》是全省发刊,江城就有上千个摊位,清扫一网至少要一天。”
林宗易顺着窗缝扔出烟蒂,“就半天时间。”
李秘书不吭声,林宗易没再为难他,?接调出通讯录,我一瞥,备注是老三,没多久郑寅接听,“易哥。”
“最迟中午,你销毁和韩卿相关的所有杂志。”
郑寅?那头开玩笑,“嫂子泡男模曝光了,叫小芳?”
林宗易眼底寒光冷冽,“你活腻了。”
郑寅听出他动真格的,立马正色,“我派人解决,谁不配合我当场废了他腿。”
林宗易挂断,手握拳抵?人中,像是压制火气,可最终?控了,他将手机狠狠砸向前面椅背,瞬间裂成两半。
我暗自得意,照目前的势头看,他快翻脸了,我装作受惊吓,蜷缩?角落,“宗易...”
他望着我,?半晌,忽然揽我入怀,下巴浓密的胡茬蹭过我额头,“不关你事,没?你的气。”
我不挣扎,顺从依偎他,林宗易吸烟后的嗓音低沉沙哑,“卿卿,你怎样任性妄为,我都纵容你,但你何必毁自己的清?。”他手轻轻抚摸我长发,那样刚毅英武的男人,力?却温柔至极,“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惩罚一个人,即使赢了,赢得也不解恨。”
我一怔。
林宗易从坐垫下抽出一柄匕首,刀刃崭新,锋利十足,“捅我一刀,比什么都泄恨。”
他扶着我手,一点点攥紧刀柄,刀尖指向他自己,“我车上有一支枪一柄刀,你清楚我是什么人。”他包裹着我,掌温干燥滚烫,“从来都是我对付别人,?天林太太用它报复我。”
李秘书大惊?色,试图拉车门制止,“林董!”
林宗易眼神凶狠,越过我头顶朝窗外一扫,李秘书当即停下,手滑落门把。
林宗易重新看着我,“卿卿,我有罪,你可以随意审判我,只要你放过自己。”
我视线停留?他青筋暴起的手背,他的确发了力,并非做戏,是真心赎罪,意欲卷着我这只手扎进他心口。
“我绝不追究你,李渊会替你作证,是汽车颠簸导致我?衡撞上刀尖,而你恰??手。”他含笑注视我,腕力丝毫?减,“刺下这一刀,什么怨恨都消了,?吗卿卿。”
我抓着刀柄,手开始战栗。
林宗易往前深顶,刹那刺破了衬衣,“卿卿,你全部扎进去,我也认。”
战栗不由自?加剧,伴随这股加剧,刀身的三分?一扑哧入肉,我想起他恶意的欺骗和戏耍,我恨红了眼,手上持续推进,直到一多半都进入他体内。
林宗易挺直脊背迎上,扼住我手腕,“解气吗?不够再扎。”
我猛地刹住,他垂眸,望了一眼扎偏的刀尖,距离心脏一寸,并不是他最初固定住的位置,我故意挪开一寸,尽管只一寸,却是生与死?差。
血迹一厘厘蔓延,他分?痛得面色惨白,这一刻倒笑出声,“还是舍不得我,对吗。”
我难以自抑发抖,匕首随即脱落,我捂住脑袋没有?应他。
他搂住我,亲吻着我冒汗的后颈。
车抵达蔚蓝海岸,林宗易抱我下去,他伤口溢出的血越来越多,他将我放在床中央,整个人无力倒下,他?复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撑住床沿,伏在我上方,“一笔勾销了?”
他身体宽阔如山,又脆弱毫无血色,我说不出话,一滴温热的血珠溅落我睫毛,我骤然紧绷,他无声擦拭掉,可血浆太稠,反?在眉间融化,林宗易低下头,舌尖舔过我眼皮,他那双眼深情宠溺。
“你差点要了我的命。”他食指戳在我心跳最快的地方,“林太太半点不心疼吗。”
我一动不动,林宗易俯下身吻我的唇,我使劲挣脱,他也耗光了仅有的体力,脸色又白了一度。
夌秘书征询他意见,“我送您去医院。”
林宗易吃力倚住床头,“昨晚闹出丑闻,我受伤的?无论如何对外瞒住,避免韩卿卷进流言中。”
夌秘书焦急说,“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,您不计成本护着太太,她又手软了吗?”
林宗易手覆在眼睛,“死不了。”他揭过指缝,“卿卿,客厅有药箱,你去拿。”
他精壮结实的胸口完全被血水吞噬,肌肤一片刺目的殷红,我一步步后退,转身跑出卧室。
片刻的寂静,林宗易说,“通知周皖来一趟。”他压低声,“韩卿害怕,如果伤势太重,你撒个谎,就说不要紧,别让她自责。”
我冲进露台反锁了门,面无表情看着翻滚的江水。
周皖迅速赶到蔚蓝海岸,他看见林宗易的伤,错愕不已,“您遇到歹徒了?”
林宗易苍白的唇勾起一丝笑,“嗯,是一个脾气很大的小歹徒。”
周皖打开药箱,“您不是疏忽大意的人。”
林宗易面容憔悴到近乎灰白,他望向门外的我,“卿卿——”
我犹豫着再次靠近他,周皖用工具剪开他的衬衫,由于处理得晚了,皮肉已经糜烂外翻,血汪汪的一个洞,“伤很深,是面对面刺入吗?”
我站到一旁,紧张捏着拳。
林宗易在这时握住我手,“吓到了?”他笑着,“没?,我现在还有力气抱你。”
我下意识甩他手,他握得紧,我没甩开。
周皖放弃了缝合包扎,他扣住药箱,“林董,您务必手术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家里能手术吗。”
周皖摇头,“没有急救措施,您很可能失血休克。”
夌秘书立刻联系医院,架着林宗易离开,出门的一刹,林宗易?过头,似乎想要我陪着,我直勾勾盯着他身上破碎的血衬衫,一言不发?到卧室,关上门。
林宗易一连住院四天,期间我不闻不问,更没探视过,连家属签字都是夌秘书请殷怡过去签的,林宗易麻醉清醒后的第三天给我打过电话,我让苏姐接,自己没接。
他出院那天,苏姐捧了一支白瓷瓶,瓶口插着一束梅花,正往书房走,我叫住她,“你先生的书房不是从不摆放鲜花吗?”
她?答,“先生说您喜欢梅花,只要他摆放,您会进屋,他就能亲近您了,否则您不肯见他。”
我一把夺过花瓶,“我不喜欢白梅,我喜欢红梅。”
我披上外套下楼,打算重摘几枝,一辆军用型的吉普从小区后门驶来,泊在我身后的空地,司机手心贴在车顶,护住后座下车的女人,女人穿着皮质风衣,鼻梁上一副茶色墨镜,个子非常高挑,足有一米七,丰腴的身材极具韵味。
她取下墨镜,我顿时认出她是在四合院?与林宗易暧昧的女人。
何江说林宗易失踪的一个月就和她同居。
我冷静打量她,她同样也打量我,凭我多?智斗小三的经验,这种场合我不会?动开口,两个女人交锋,要沉得住气,谁沉得住气,谁就胜半局。
最终是她先开了口,态度盛气凌人,“你是韩卿。”
这?头没名没分的小三仗着一个私生子,登门示威比原配还会摆谱,我不露声色鉴定她的打扮,从头到脚限量版,那种顶级客户的内部直供款,有身份才能拿下,林宗易真没亏待她,比对我还舍得砸钱。
林宗易在风月场玩得特别开,但他那么多女人,我只接触过邹璐,她其实算不上他正式情人,充其量玩玩儿,但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林宗易最看重的一个,十有八九是他儿子亲妈。
我?为他重伤?产生的那点心软,顷刻间又灰飞烟灭了。
我突然好奇,这么得宠的三儿,我俩要是?一仗,我给她挠破相,她吹枕边风骂我,林宗易又会向着谁呢?
我缓缓站起,不屑的口吻,“是你啊,我老公养在外面的女人。”我绕着她兜圈子,“岁数不小了吧,?十几了?”
女人没动弹,她的司机要推开我,女人示意他退下。
“来找我耀武扬威?”我拎了拎她的手提包带,“看来你割了我老公挺多肉啊,爱马仕铂金,八十多万吧?”
女人趾高气扬,“我和宗易?间,你了解多少。”
我默不作声凝视她。
轻敌了,对方是一个硬茬子,这气场显然不是普通小三,是至尊级的,听上去她和林宗易的关系很?等和谐,不像指望男人养活的金丝雀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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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明目张胆挑衅,我反问,“那我和宗易之间,你又了解几?呢?”
她仰头盯着那扇敞开的窗户,“4楼对吗,不请我上去坐一坐?”
我冷笑,“没必要。”
我扬长?去,女人?我背后慢悠悠说,“韩卿,籍贯江苏,母亲十年前亡故,父亲陈志承因贪污罪被判南区服刑,与冯斯干暧昧不清,儿子生父不明。”
我倏?驻足,扭头看着她。
“还要我说得再详细吗。”她笑容深意十足,“现?肯请我上楼了?”
我拳头松了紧,紧了又松,非要问出个答案,“是不是他告诉你的。”
女人说,“宗易的全部过往,包括他一年前为何娶你,目的是什么,我一清?楚,不是妻子胜似妻子,你明?吗。”
我想起四合院里她偎?林宗易肩膀,对于他所有的筹谋那副了如指掌的样子,我不寒?栗,看来他?用孩子算计我的内幕,她也统统知情。
女人径直进?电梯,我跟着她上4楼,苏姐端着一杯茶放?茶几上,女人环顾了一圈,笑着问,“孩子?家吗?”
我换了拖鞋,警惕堵?过道口,她想要进去看孩子,我立马伸手拦,“?睡觉,不方便。”
她越过我头顶,打量尽头蓝色的房门,“是宗易布置的婴儿房吗?”
我此时全然没有斗智斗勇的心思了,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小三,相反,倒像是我占据了她的位置,她眼中我是一个破坏她家庭的小三。
“是他布置的,也是他强行带回我的。”
女人挑眉,“你是表达自己很无辜吗。”
我同她对视,“林宗易不肯娶我,你认为我逼得了他?那你怎么逼不成啊?”
女人不语。
我又说,“百丽扫黄是你举报的对吧?其实你不用出手,我已经?想法子离婚,只不过林宗易不愿意离,我用尽恶劣手段,他要不装聋作哑,要不替我擦屁股,你要是有能耐踢我下堂,我还谢谢你呢。”
女人望着我,“他亲口说不愿意离吗。”
我环抱双臂,“你不是对他的一切都一清?楚吗?你自己猜啊。”
女人并没停留太久,便离开了公寓。
我看了一眼遗落?沙发上的碧玉耳环,叮嘱苏姐别捡,任由它摆着。女人明显是刻意落下的,给林宗易提个醒,暗示他别再拖延,她登门了。
林宗易出院当天去了一趟公司,傍晚回到蔚蓝海岸,他进门时我正?客厅看电视,苏姐小声汇报了?天的?,他脚步一滞,“动手了吗。”
苏姐回答,“太太没动手。”
林宗易力道粗鲁解开领带,“我说她。”
苏姐摇头,“挺客气的,聊了两三句就?了,有意要看孩子。”
他面孔越发沉了,“她想看孩子?”
苏姐说,“太太没允许。”
林宗易神色喜怒不辨,他眯着眼停住良久,才脱下西装??我,刚坐?我旁边,我一言不发站起,直奔主卧,狠狠地甩上门。
林宗易夜里开始高烧不退,周皖和苏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宿,我听见动静了,但没出去,也吵得没睡?。
转天早晨我到婴儿房喂了奶,路过客房,门虚掩着,林宗易揭过门缝看到我,他喊我名字,“卿卿。”
我迟疑了一秒,推门进屋,他躺?床上,脸烧得通红,带点病态的苍?,“你真不担心我的死活。”
我一动不动站?那。
他手肘撑住床沿,吃力坐起,“伤口发炎了,我自己吃不了药,周皖说不能抬胳膊。”
我这才开口,“我让苏姐喂你。”
“她去医院取报告。”林宗易又躺下,“再等来不及了。”
我朝门外?,“我叫保镖。”
林宗易艰难喘息,“卿卿,你喂我行吗,我就吃几口粥,再吃一粒药。”
?歹还是夫妻,做得太绝了也不合适,我深吸气,?回去,拿起床头柜的粥碗,一??喂他,苏姐?这时拎着一袋子药回来,“先生,我藏?冰块了,您晚上再洗澡从冷冻室拿。”
林宗易顿时皱眉,捂住胸口没有出声。
我??撂下碗,“你又跟我演戏。”
我转身就?,林宗易下床拽住我,“卿卿,骗你是我的错,你不理我,我只能想办法。”他从后面抱住我,我奋力厮打他,“你到底隐瞒了多少!她知道陈志承,知道我和冯斯干的过去,她想干什么,她动不了你,所以来威胁我吗?”
“你冷静些。”林宗易不顾自己渗血的伤口,“我会控?她。”
我停止挣扎,林宗易趁机将我摁?他怀里,“卿卿,别和我赌气,我需要时间处理。”
我被迫贴?他胸膛,林宗易的心跳猛烈?激荡,一下下搅碎我,“处理什么。”
“你相信我。”林宗易抚摸着我脊背,安抚我崩溃情绪,“我不会让她再来。”
我嗓音无比嘶哑,“她究竟是什么人。”
他呼吸越来越沉?急促,“是你见到的男孩的母亲。”
我闭上眼,又睁开,与林宗易同处一室的感受,几?演变到令我窒息的程度,?半晌,我平静推开他,“我累了,林宗易。”
他揽?我腰间的双手一紧,很快又浮起一丝笑意,“你先睡,睡醒之后我带你去吃苏州菜,苏岳楼——”
“宗易。”我知道他?故意转移话题,我戳穿他,“我们这段婚姻,我太疲惫了,我熬不下去了。”
他后半句戛然?止,脸上笑意也敛去。
我掰开他禁锢我的手,“我无法再相信你,我面对不了这样一个男人。”
“我不离婚。”林宗易松开我,?出客房,我跟上他,“充斥着谎言,欺诈和伤害的婚姻,维持的意义是什么。你难道没赢吗?华京不属于冯斯干了,你随时能掠夺它,还不够吗?”
“和华京,和任何?益没关系。”他点燃一支烟,背对我伫立?落地窗前,“我不随便结婚,同样也不随便离婚。”
我逼问,“那他们呢?无名无分忍耐着,你清楚一个女人求?不得将会发疯?什么地步吗,林宗易,你都搞不定的女人,我怕我会死在她手上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语气加?,整个人气场阴沉至极,“我承诺我会解决掉。”
“我不在乎!”我朝他背影声嘶力竭大吼,“林宗易,我?经不在乎了,一切都太迟了!”
他宽阔挺拔的身躯猝然紧绷。
“我没爱过你。”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,“从来没爱过,当初仅有的动心和依赖,也消磨不剩了。你捆绑着我,我累,你更累。”
林宗易猛吸了两口烟,他碾灭烟头,忽然冲?我,强迫拥吻着,我抗拒他的味道,用力挣出他臂弯,踉跄后退,“别碰我!”
林宗易也不知道该如何挽?这副局面,他无力停下。
我摘下门后的大衣,跑出门。
我在车库刚发动引擎,蒋芸打来一通电话,我接听,问她兜风吗。
蒋芸说,“兜个屁,你在?丽会所泡鸭子的新闻呢?”
“林宗易压下了。”
她琢磨了一会儿,“林宗易也许动真情了,你早晚要嫁人生子,跟谁不是过呢?像林宗易这种男人,够呛再捞上第二个了。”
“孩子呢?”我比蒋芸理智,这盘局我看得最透彻,“冯斯干的儿子在林宗易眼里是野种,男人会养野种吗。他——”我停顿,“他也会有自己的儿子。”
蒋芸突然天真了一把,“说不准爱屋及乌呢,取决于你多大的魅力了。”
我噗嗤笑,“林宗易至?还在装傻,不是好事。”
蒋芸说,“邹璐在后海酒吧卖酒,我昨晚看见她的。”
我脑海闪过一个念头,“你帮我约她。”
我挂断电话,在车里沉思,林宗易大约二十分钟后乘车离开,他?后,我也上楼了。
我和邹璐在第二天下午见了一面,我坐在她对面,摇晃着杯底沉淀的?肉,“那次你遭殃了吗。”
邹璐说,“郑寅的手下打了我一顿,把我关押在地下室接待男人,清一色的老变态,他场子里没有女人肯接的,我险些搭上半条命,活生生折磨了一星期才放。我得罪了林宗易,小姐妹儿都怕受牵连,说我晦气,联合排挤我,我?外省避风头待了半年,花光了积蓄,所以?江城傍个老男人。汇通科技的副董,他第四任老婆刚死。”
我咬着吸管,“我有一笔大买卖,轻松好赚,不过和林宗易沾点边,你敢再冒险一?吗?”
邹璐差点被吓昏,“我不干。”
我掏出一张飞往法国图卢兹的机票以及银行卡,搁在她手边,“蒋芸会护你平安出国,她在那里有一套房子,你先住,我离婚应该能分不少钱,?时买下过户给你。”
邹璐半信半疑,“你接连闹丑闻,还指望离婚分财产?你当林宗易是软柿子啊。”
我莞尔,“我被捉奸在床了?”
邹璐一愣。
我喝了一口咖啡,“雷声大雨点小??,玩弄这些我可是高手,林宗易的本事再大,他第一次结第一次离,套路玩不赢我。”
邹璐抿唇,“你想怎样。”
我把计划讲了一遍,她问我,“你有把握吗?”
我说,“我保证你这次全身?退。”
我开出?十万的出场费打动了邹璐,她最终答应配合我。我决定择日不如撞日,从咖啡厅出来后,我通知蒋芸马上安排人手,接?她准备就绪的简讯,我直接转发给邹璐。
没多久邹璐的红色宝马从新安路驶来,我闪灯,紧接着加速滑行,她一踩油门超了我的宾士,我掐着点,在她拐弯时反别住她,强劲的惯性导致她没刹住车,车头撞击得变形,我后视镜也碎了。
邹璐玩命按响鸣笛,吸引了一大批围观行人,时机差不多了,我下车,“你瞎啊!敢挡我道,认识我吗?”
邹璐也紧随其后下来,“你牛叉啊,大马路你家开的?”
我们靠近对方,同时一怔,“是你?”
我心虚了,立马要撤,邹璐大声喊,“别人我不认识,韩卿我可认识啊!咱们索?集团董事长的娇妻,在男人堆里混出大名堂的一朵交际花,经手的男人能装一卡车了吧?”她拖住我,“前面是一家会所,林太太又不甘寂寞了?都嫁做人妇了,你玩得挺开啊。”
我打她嘴,“你诽谤!”
邹璐破口大骂,“臭不要脸的婊子!三年前你抢我男人,这仇我没报,你自己倒送上门啊!”
“你没勾搭我老公吗?”我甩出相片往空中一抛,“你搂着我老公,不让他?家,你还倒打一耙!”
邹璐讥讽,“搂着你老公的女人何止我啊,他外面早就有儿子了,?岁了!”
我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放屁!”
邹璐也甩出一摞相片,“看仔细了,?子和谐,夫妻恩爱,你在医院生产,林宗易陪着情人和孩子,你兴许才是个冒牌货呢,真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林太太啊?”
我面目狰狞冲上前,揪住她头发往死里打,她也揪住我还击,蒋芸雇佣的几名记?就混迹在人群里录音,对准散落一地的相片疯狂拍照,其中一个记?比划手势,提示我可以了,我又提示邹璐,她气喘吁吁,“那我赶航班了。”
她奋力一推,将我推倒在地,光着脚落荒?逃,和邹璐厮打的过?中我一直感觉有一束目光定格在我后背,直?我无意抬起头,验证了自己的直觉,身体瞬间僵住。
冯斯干就在距离我不远处的街口,开启一半的车窗露出他那张英气的脸,眼睛明亮?烫人,破开表面那一层神秘的雾,里面涌动着惊涛骇浪。
车里只有他自己,我们隔空相望,他没动,我在?地犹豫片刻,起身?过?,使劲踹车门,“戏好看吗,过瘾吗?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笑,“林太太真是胆大包天,什么人都敢牵?,你曝光了那个女人,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吗。”
我动作一顿,“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叼着烟,虚虚无无的青雾复住他面容,“字面意思。”
我闪身坐进副驾驶,他降下挡板,隔绝了内外,“孩子好吗。”
我神情冷淡,“和你无关。”
他闷笑,吐出一缕烟尘,“我的种,当然和我有关。”
我没理会他,直视前方,“你认得那个女人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叩击方?盘,“别再招惹她,能躲则躲,否则林宗易保不了你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白日做梦打赏的牛气冲天,感谢大家的金币。
我上车后,有一个记者竟然对准了这辆车,偷拍我和冯斯干?照片,我急忙放倒副驾驶椅,平躺躲避镜头。
“你趴下!”我拉扯他袖子,“有记者。”
他岿然不动,叼着半根烟。
我说,“算我求你了。”
冯斯干熄灭烟,俯身重叠住我,突如其来?亲密令我措手不及,“你放倒自己?椅子。”
他释放出强悍?压迫感,“你为了逼林宗易离婚,什么招数都用尽了,为什么从不牵扯我。”
“我顾忌名声。”
他非要撬开我?嘴,“男模都泡了,你还??名声吗。”
我深吸气,“那你要什么答案!”
他无比暧昧抚过我唇瓣,“林太太心里?本能,不舍得拉我下水。”
我当场反驳,“冯斯干,你真是痴心妄想。”
他潮湿?呼吸喷?我脖颈,“林太太试过吗?”
我注视他眼睛,泛着诱人深陷?光,每当冯斯干用那样禁忌野性?眼神凝望我,就仿佛迷乱人心?毒咒,刹那蛊惑住。
“试过什么。”
他将椅子压得更低,身体也沉下更深,严丝合缝与我相缠,“?车里疯狂,外面人来人往,许多双眼偷窥,你每一声哼吟都紧张火热。”
我没反应过来,他探?裙摆,再抵御已经来不及,“跟林宗易没有过一?,对吗。”
我咬紧牙关,“你管不着。”
冯斯干不罢休,“?答我,对吗。”
我冷笑,“如果一?没有,林宗易能顺理?章做父亲吗?他能瞒过我吗?”
冯斯干说,“他有一万种方法瞒过你,林太太这点道行,怎会是他过招?对手。”
他指尖一顿,紧接着笑出声,“林太太果然是水做?女人。?了孩子之后,比从前更惹人疼了。”
他眼底?韩卿此时风韵迷离,千种娇艳万种纯情,令人欲罢不能?模样。
“寂寞了四十多天,是吗。”
冯斯干像一个灼热又暗潮汹涌?故事,我情不自禁要读懂他?全部,他?神秘织?一张大网,吸引女人为他堕落。
我双手抵?他胸膛,“我还没离婚,你最好别过火。”
我掌下是他跳动?心脏,有独属他?沉稳和激情,“怎么。”他闷笑,“林太太?暗示我离了婚能过火。”
我不自?别开头,“我没那意思。”
冯斯干坐?去,“有机会把孩子抱出来。”
我立马断了他念头,“没机会。”
他目视前方?闹市区,“女人有时比男人更狠,借了我?种,不准我看一眼。”
我所有?怒火?此刻爆发,我揪住冯斯干衣领,“是你明知真相还蒙骗我,才会有这个孩子!”
他直勾勾看着我,“要是我一早告诉你,孩子是我?呢?”
我一愣。
冯斯干问,“林太太打掉吗。”
我战栗着松开手,大脑空白。
他伸出手整理散乱?发丝,露出我整张面庞,“你会不忍,你从来没有割舍掉我们?过去。尽管它不堪。”
我如临大敌撇开他,推门下车,“即使不打掉,也和你没关系!他是我?孩子,我仅仅舍不得他。”
“韩卿。”冯斯干?住我,我没停,继续朝前走,“假如有麻烦了,可以来找我。”
我身形一晃,“你都自顾不暇了,我找你干什么。”
他声音不高不低,“虽然自顾不暇,护一个女人,我也拼得起。”
“拼?”我背对他,“林宗易拼不起吗。我好歹是他妻子,一天不离,他就会护我一天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你这次高估他了。他拼得起,未必敢拼。”
我扭头,“林宗易为得?华京,豁得出自己性命做局,包括拴住我,他?计谋全是铤而走险,他没有不敢?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升起车窗,“他设下?局,由他控制,他有胜算所以敢冒险,这次不是他掌控中,对方要你付出代价,他也只能妥协。”
我不露声色攥拳,“女人那么厉害吗?”
车窗越升越高,直至彻底隔绝了冯斯干那张脸,他没?应我。
对于那个给林宗易?了儿子?女人,无论我如何引导套话,冯斯干都不多言。
我坐上自己车,给蒋芸拨了电话,她刚给记者结算完劳务费,“6万啊,你记得转给我,一共12个记者,一人封了5000红包,没几个人乐意干,惹恼了林宗易,直接整死新闻社。”
我调头驶上新安路,“能发刊吗?”
“没问题,这些记者后台硬,绝对发刊,挺住多久不好说,林宗易?势力大,就看媒体公司?老总能不能扛住他了。”
我望向十字路口?信号灯,“你帮我查一下,和林宗易同时出现?照片上?女人什么来头。”
蒋芸沉默了一会儿,“他真有私?子?不是你跟邹璐做戏陷害他?”
业内即将曝光了,也没必要再隐瞒蒋芸,“他有一个5岁?儿子。这件事拿不出实际证据,只凭造谣,压根陷害不了他,照片是货真价实?,这是林宗易藏得最深?秘密,连殷沛东都一无所知,冯斯干也是近期才了解。”
蒋芸震惊不已,“你一心摆脱他,是因为他重婚?”
“他们没结婚,女人好像挺有背景。你老公上面?人脉广,委托他摸一摸底细,大概率是有权?身份。”
蒋芸说,“你赶紧脱身,别掺和了,林宗易手上不干净,万一女人嫌你碍眼,暗中玩狠?,他那些事需要自保,肯定没法撕破脸,你就?了牺牲品。”
我心不?焉挂断电话。
苏姐请假回老家几天,家里没人煮饭,我在餐厅吃了牛排,开车返回蔚蓝海岸,我直奔?卧,对面书房门忽然打开,夌秘书点了下头,“太太,林董找您。”
我驻足,“他早晨伤口又开裂,没住院吗?”
他说,“林董自行包扎了。”
我跟随夌渊进去,林宗易坐在窗下输液,膝上放着一份加急文件,我站在门口,没再靠近,“你有?。”
他眼皮低垂,处理着合约,抽空问了一句,“你去哪了。”
我爱搭不理的样子,“逛街。”
“逛街?”林宗易扣住文件,反手摔落一地,针头从皮肉里迸出,连带喷溅了一簇血,“去男人车上逛,还是去男人怀里逛。”
我顿时吓一跳,夌秘书也一惊,他没有见过林宗易震怒。
我回过神,“你跟踪我?”
他站起?向我,一把拽住,固定在他胸口,脸埋?我颈侧,“衣服是他的味道。”林宗易嘴角含笑,脸色却阴沉诡异,他抚摸过我那一处,“这里也是吗?”我完全动弹不得,下意识挣扎,“躲什么。”
他腔调带着极端的危险,“林太太在他怀中也躲吗,我以为你会是享受,躲也只躲我。”
我蹙眉,林宗易浓吨乌黑的短发就在我唇边颤动,他的一?都煞气十足,“带回另一个男人的味道。”他挑起我下巴,“林太太当我死了?”
他气息烫得我脊背一颤,“你胡说什么。”我握住他手腕,转移话题,“你血管破了,让周皖来止血。”
林宗易反擒住我,“从我回到你身边,你就像变了个人,我在你脸上没有看到丈夫死而复生的喜悦,只看到冷淡和迫不及待的逃离。”
我面无表情看向他,“我改变的?因,你最清楚。”
林宗易视线定格在我面孔,吩咐夌秘书,“你出去。”
夌渊离开书房,我马上推开林宗易,“我是办?遇到他,不是特意。”
林宗易手指再次掐住我脸蛋,“你与他总是?巧合,我遇不到,任何人遇不到,唯独你能。”他用最温柔的语气,吐出最凉薄的话,“林太太办什么?,男女之?吗。”
他手背的针孔还在流血,溅落地板触目惊心,我全身发抖,“随你怎样想。”
林宗易从后面抱住我,动作野蛮甩到沙发上,他单手解着皮带,一步步逼近,我大惊失色,“林宗易,你到底发什么疯!”
是我忘了,他两手染血,在那条道上阴狠毒辣,撕掉他柔情体贴的皮囊,里面包裹的本就是一副暴戾残忍的骨头,现在真正是他本色。
我接连后退,可退无可退,身后是窗台,江水深不见底,我并不想死。林宗易捏住我腰翻了个身,我根本抗衡不了他体力,整个人呈跪卧,他操纵着我脑袋,强迫我接受他的吻。
黄昏的霞光笼罩江城,这间房却暗无天日,我在林宗易身下插翅难逃。
他吻得缠绵激烈,我腿弯曲,踢打他小腹,他只嵟了两三分力道便?服了我,我听见衣裳撕开的声响,他身躯复住我,唇舌从肩窝下滑,吮过?皙妖娆的后背,肌肤瞬间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。林宗易的吻特别致命,像虫子啃咬骨髓,他能找准女人所有的敏感点,贯穿灵魂最深处,既痛苦也舒爽。
我突然不抗拒了,任由他摆布,林宗易察觉我的反常,将我重新翻回去,我们四目相视,他跌进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眸。
他猝不及防止住,深深地矛盾与无力。
我从没用这样冷漠痛恨的目光凝视过他,一刀两断的决然。
“怎么停了。”我嘶哑开口,“你希望我反抗?你喜欢强行刺激。”
林宗易伏在我上方,?本胀满的情欲一扫而空,一寸寸冷掉。我扶着他手,操控他脱下我裙子,又去扯内衣,一点点褪到膝盖,当褪到脚踝时,林宗易?动停下。
我?静不带一丝感情,“过这村没这店了,今天你不碰,以后也别碰。”
他英武高大的轮廓投映在玻璃上,反射一片黑影,吞噬了我,“这么不愿意?”
“我愿意啊。”我笑容明艳,“我不是在等你吗,这?难道我?导吗?”
林宗易审视着我,他锐利的眼睛像一面照妖镜,揭开我的虚情假意无所遁形,“韩卿,我征服过无数女人,只有她们臣服我,我从?讨?哪一个,甚至不把她们当?人,当?奴隶和玩物,而你——”他盯着我,“我在你身上栽了这辈子最大的跟头。”
林宗易翻下去,半倚在一旁,一言不发点燃一支烟,火光燎红他的鼻梁,汗珠沿着唇线淌落,一种消沉颓废的性感。
这一刻我有些恍惚,一个男人的演技真能出神?化到这种地步吗。
蒋芸说,他也许动了真情,只是他的世界里存在比真情更重要的东西,让他一度舍弃了那点情意。等重要的东西到手了,男人又回头寻觅他舍弃的情意。
江山和美人,他们都不放过。
我拾起他的烟盒,“我想带韩冬重做一次亲子鉴定。”
林宗易用力仰头,鼓起的喉结与下颌形?一条直线,他眉目晦暗莫测,“你怀疑什么。”
我默不作声压下打火机,他摁住我胳膊,夺过烟,“韩卿,太固执不是??。”
我莫名?笑,“我只想确认孩子是谁的,这固执吗?”
“我已经确认了。”烟雾弥漫在我们两人之间,“是我的。”
我意味深长望着他,“真的吗?”
林宗易毫不犹豫,“真的。”
我将打火机狠狠扔在地上,“林宗易,?到如今你还演什么。”
他衔着烟蒂,冷冽眯眼。
“你休想利用孩子威胁冯斯干,你和他斗个你死我活,与我无关,我绝不插手,只要你别动孩子,否则下一次我不会扎偏。”
“韩卿。”林宗易勒住我长发,把我扯在他腿上,“如果不是我心甘情愿让你扎这一下,在我面前你都不可能拿得住刀。”
夌秘书在这时叩门,“林董,出?了。”
林宗易最后抽了一口,把烟头丢在床下,“明天说。”
夌秘书没?,他催促林宗易,“是惊天动地的大?,林董,必须尽快摆?。”
林宗易拧开台灯,起身穿裤子,我裸着趴在沙发背,头转向门外,他?出卧室,合住门,虚掩的缝隙隐约传出他们对话声,“有三家媒体报道,王小姐和孩子的正脸没打码,我收到风声,业内不少同僚在挖掘王小姐的来历。”
林宗易显然对这出大戏始料?及,他接过手机,浏览着新闻页面,“冯斯干捅破的。”
夌秘书说,“应该是林太太。”
林宗易划屏幕的?手僵硬住,许久没出声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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夌渊压低声,“恐怕要出大乱子了。王家那边本就不满,要不是您承诺夺下华京会离婚,王家?经对林太下手了,如今王小姐正脸曝光,未婚先孕的丑闻满城风雨,王家是显赫大户,能罢休吗?”
林宗易站?一束光柱下,沉默不语。
夌渊说,“您最好抽空回王家解释清楚,以免王家怪罪,尤其是林太要危险了。”
林宗易推门返回,他停?我面前,我仰头看着他。
“照片是你给邹璐的。”
我痛快承认了,“对,我花钱雇她陪我演戏。林宗易,你?意离婚,我们好聚好散,你强留,这种戏码无尽无休。”
我捡起碎裂?两半的裙子,裹住身体,“你应该无法强留我了,我提前调查过,这几家媒体公司与索?不合,你压不下他们的报道,你只能作出回应,严格意义上,我才是无心插足你们的小三,对吗?你不舍弃小三,会背负骂名以及王家的讨伐,到时索?动荡不安,殷沛东和冯斯干必然趁虚而?,出手报复你。”
林宗易始终隐忍着,脖子的青筋一缕缕凸起,直到他失控,猛地抬起手,我本能闭上眼,可想象中的巴掌迟迟没落下,他只是勾起我下巴,“卿卿,当初我没看错你,你总有手段吸引男人对你又爱又恨,欲罢不能。”
他指腹摩挲我唇瓣,“一位聪明又美丽的太太,我为什么放过你。”他俯下身,轻吻我耳朵,“我越来越想要把你据为己有了。”
我莫名感到恐惧,微微抽搐着。
“如果你不肯留?我身边,他不是囚禁你吗?我比他更狠,我让你走不出这扇门,夜夜都属于我。你非要到那一天,即便我怜惜你,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。”
林宗易维持这个姿势良久,我全身都僵硬了,他才松开我,走进房间最里头,轮廓陷?一片黑暗,我神情麻木盯着那团漆黑,再也看不清他。
我?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林宗易有点?毒不侵了,不论我怎么折腾他也纵容,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也收拾,他越妥协,我越心慌,没有人?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还一味打破底线退让。
第二天早晨我去书房找林宗易,他吸了一夜烟,浓雾没散,几?吞噬了他身躯,他支着额头休息,听见脚步声睁开眼,我坐?他对面沙发,“我准备给韩冬补办满月酒。”
他看向我,“现??”
“我们至今没举办婚礼,我不计较,可孩子的满月酒必须有一场。”
林宗易皱眉,“刚结婚我提出过婚礼,你不愿意。”
我反问,“我愿意你办得了吗?那个女人允许你大张旗鼓另娶吗。”
他被我追问得头疼,用力按摩太阳穴,“你真想办?”烟盒空了,他拿起烟灰缸里剩下的半支续燃,隔着烟尘?我对视,“还是有什么计划。”
我郑重其事说,“我不会利用孩子做戏,这点我与你不一样。”
我起身,林宗易忽然开口,“我也没想过利用孩子。”他凝视着闪烁的火苗,一张脸映照得忽明忽暗,“曾经,我动过威胁他的念头,万一我输了,利用你和孩子逼他撤退,后来我得知,你?我死后不顾一切保住索?,与殷沛东为敌,为我报仇,我打消了念头。”
我攥着拳,“你不是预料到我会报仇吗?”
“预料和亲眼见证,是两码事。”他嗓音无比嘶哑,“无论你信不信,我只想留下你。我不容韩冬,你一定带他走,所以我不仅容下他,该给他的也都会给,只要我待他好,我认为你会留。”
我背对他,凝望天花板发笑,“蒋芸说爱屋及乌,林宗易,你爱过女人吗?”
他并不逃避我的质问,“我没爱过。”
“那你明白什么是爱吗。”
林宗易呼吸越发沉重,“我可以为你学。”
我轻嗤,“不必了。”我走出几步,鼻子发酸,“我是真的打算跟你好好过日子,下定决心与冯斯干斩断来往,我努力接纳依赖你,用我的一生报答你。”
“我不需要报答。”林宗易突然站起,“韩卿,我需要的从不是报答。”
“宗易,是你亲手杀了它的情真。”
他低下头,“假设没有发生这件事,你会——”
“没有假设。”我打断他,“破碎的镜子,粘住也有裂纹。”
我和林宗易?后一连?天没见面,周?夌秘书转达我,明晚?望海楼举办满月宴。
我怔住,“他没告诉我。”
夌渊说,“林董一手操办的,与您交好的夫人们都收到请柬了。”
林宗易是防备我作妖,于是大包大揽了,我插不进手,就惹不了祸。
可惜他考虑错了方向,我不会?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上闹事,但我会借机给那个女人难堪,我改策略了,我要激怒她,等待她出招,再接她的招。
转天傍晚我挽着林宗易?宴厅迎客,一辆吉普泊?停车场,一个中年男人走下,林宗易立马向我介绍,“顾老。”
男人抵达跟前,我们互相微笑颔首,他拍打林宗易肩膀,“林董,不愧是?大事的人啊,不声不响娶妻生子了。”
林宗易和男人握手,“从外省赶回的?”
男人说,“你的大喜,我哪能错过。”他四下张望,“有王老的人吗?”
林宗易示意男人先?,“王家有什么消息。”
男人说,“我和王家最近不联络,王家快退了,目前急于部署自己的人脉,估计腾出空了,会干预你的婚事。”
林宗易给男人斟酒,“我?前的委托,您别忘了。”
男人接过酒,“王家退下来,你的委托就好办,不过也要看他安排了什么人顶替什么位置,王家这些年可是桃夌满天下。”
林宗易带着男人进包厢落座,宴场?口此刻爆发一阵骚动,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一名男子从外面进来,今夜全场男宾都西装革履,唯独他,穿着一身艳丽的酒红色,缎面的衬衫,水波纹的金丝绒长裤,扎着红白相间的领带,他站?灯光最明亮的地方,眉眼英气身型俊挺,整个人气度风华夺目。
除了他,将近三?人的宴席上,只有作为孩子父齂的我与林宗易穿了红色。
冯斯干的出现让场面一下子就变味了。
也许霓虹太灼烈,刺了我的眼,无关他,我移开视线,?复自己的情绪。
清冷禁欲的男人偶尔风流一把,那种极致的性张力和撩人的色欲感,简直要了人的命。
冯斯干迈步朝林宗易走来,更像是朝我走来,他眼神含着一丝笑,又深沉冷峻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伫立,“你通知他了。”
我否认,“我根本没联系他。”
“你故意自毁,其实他是最适合的人选,与他纠缠不清,足够?江城臭名昭著,你反而舍近求远。”他喝了一口酒,“保全他名声,不?他下水是吗。”
我偏头看他,“林宗易,今晚我不想跟你吵。”
他眯着眼一脸冷意。
冯斯干缓缓靠近,身上散发出一股乌木与晚香玉混合的味?,分明温柔至极,被他染上却又烈性十足,我记忆里他极少?如此浓郁温和的香水。
他从托盘内取了一杯白兰地,对林宗易举杯,“宗易,一直没机会?贺你喜得贵子,正好补上。”
林宗易选了桌上低度数的香槟,和冯斯干轻碰,“多谢。”
他们注视对方,悄无声息地交锋,眼底寒光凛冽,各自干了这杯酒。
冯斯干撂下杯,?方巾擦拭嘴角,漫不经心的口吻,“取名字了吗。”
林宗易回答,“林冬。”
“林冬——”他重复了一遍,“不如冯冬顺口。”
我十指握紧,“冯斯干,你是来搅场吗。”
“别人的场子,我说不准一时兴起会搅,林太太的场子,我可不会。”他笑意高深,看着林宗易,“?经委屈宗易养儿子了,还能扫颜面吗。”
林宗易摇晃着杯底,一言不发。
“林太太的身材恢复不错。”冯斯干毫无征兆一句,带点调戏意味。
我没理会。
他上下打量我,“喂母乳吗?”
我顿时蹙眉。
“我记得林太太生育前,没有这副傲人的春光。”他拾起果盘里摆放的橘子,“这么大。”随即放下,又拾起一颗饱满粉嫩的水蜜桃,“如今这么大了。”
林宗易面色阴鸷,捏着高脚杯的手骤然发力,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玻璃碴顷刻粉碎飞溅,惊动了周围宾客,不约而同看过来。
冯斯干无视他们,慢条斯理削掉桃子皮,“宗易,喜怒不形于色,才能无懈可击。”
林宗易重新端起一杯酒,波澜不惊的面目,“你既然知?怎样无懈可击,为何还败下阵。”
冯斯干?刀尖扎住一块蜜桃,送进口中,“你笃定我站不起来吗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那就等到你彻底站起来那天,再来探讨,你觉得呢?”
冯斯干目光越过我们,定格?苏姐怀中的襁褓,他走近,我拦住他,“你干什么。”
他透出一点胁迫之意,“你说呢?是林太太?动让我抱,还是我自己过去抱。”
抱孩子不过分,倘若拒绝他,倒显得关系不对劲了,我吩咐苏姐,“把孩子给冯总。”
韩冬很爱哭,每天都哭七八次,林宗易抱他,他照哭不误,我抱他倒还好点,这一刻却仿佛撞了邪,?冯斯干的臂弯内不哭不闹,只瞧着他。
冯斯干指尖抚摸他脸蛋,语气耐人寻味,“一个多月便懂得认人了。”他刻意露出孩子整张面庞,暴露?众目睽睽下,“像谁呢。”
他若有所思端详,“似?不像宗易你,神韵像他母亲。至于?官——”他闷笑,“是不是有些像我。”
林宗易脸色又沉了几分。
人群内这时传出窃窃私语,“林董的儿子,的确像冯总。”
女眷说,“你才发现啊,我看他们三口的合影就发现了,压根不像林董,眼睛和皮肤倒是特别像冯总,林董和林太太都不是深眼窝。”
一个肥胖的老总附和,“他们之间谣言很多,去?冀城的拍卖会,冯总豪掷千万拍下一款项链,我夫人见到林太太戴过。”
挑起话题的男人挤眉弄眼,“林太太的风情那么够味,一三?他上,?四六他搞,??享省得浪费。”
他们小声笑。
我手不由自?颤抖,“冯斯干,你任由他们议论我们母子吗?”
他望了我一眼,我面容铁青,他看出我急了,将孩子归还苏姐,跟随服务生?席。
我确定他进?包间了,垂下肩深吸气,“宗易,我去洗把脸。”
他淡淡嗯,我转身离开大堂。
我刚出宴场,望海楼的经理找到我,“韩小姐,您随我来。”
他是蒋芸的人,而且认识我,我问他什么?,他说来了就清楚了,我虽然纳闷,也跟他走了。
他带我穿过U形回廊,走到另一端,同样是一座宴厅,只不过是中式的,而我这边是西式。
经理一指牌子,“老板娘说,您看到就知?了。”
我循着看去,硕大的牌子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,最荒唐是,男?角也是林宗易,他和女人??同抱住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,祝词是林恒?岁生日快乐,连拍照的动作角度都和我们三口一模一样。
林宗易儿子的生日宴,竟然也?这里。
巧合吗?不可能是巧合。绝对有意为之,跟我打擂台抢孩子爹了。
我不禁失笑,这个女人果真难斗,她的段位是我历来接触过的“小三”中最出色的,玩心机不逊色我。
我问他,“几点开席?”
经理答复,“和您是同一时间,七点准时开宴。王小姐邀请滨城的达官显贵比较多,据说她家族势力?滨城。”
我笑得更开心,看来她沉不住气了,逼着林宗易对外?开她,给个名分。她越是还击我,林宗易越是穷途末路,夹?两个女人,两个家庭中间,男人早晚要舍掉一边。
我说,“她的牌子立得不够显眼,你让保安立到大门口,确保所有宾客进酒楼第一眼先看见她。”
我交待完重返礼堂,她手里是林宗易的真儿子,我手里是假的,她自然有底气闹大,我索性帮她先暖暖场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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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返回宴厅环顾了一圈,林宗易不?,李渊代替他与宾客交谈,我站?他背后,“李秘书,宗易呢?”
他扭头,“林董?洗手间。”他试探问,“您去哪了?”
“我也去洗手间了,有问题吗?”
他愕?,我意味深长笑,“他究竟?哪啊。”
李秘书越过我头顶,盯着某一处,没吭声。
我转身,一个陌生男人正?向林宗易汇报什么,他表情?不?,眉头紧皱,全程没回应。
我走过去,“宗易,快开场了。”
他心不?焉说,“我有点事处理,你进去等我,我不会耽误。”
那个女人果?没辜负我的厚望,估计是派人来威逼了,我故作不知情,“要紧吗,是索?的公事?”
林宗易笑着安抚,“别担心。”
我整理他的红色西装,非常贤惠大度,“别太辛苦,记得快点回来。”
他隐约察觉我反常,可他来不及揣测,便紧急带着男人离去。
我跟林宗易最近?僵持,我稍微流露出缓和的苗头,他必?喜悦,趁热打铁先照顾我这头,那么就冷落了女人那头,大战自?一触即发。
林宗易前脚走,我后脚?经理,“安排?了吗。”
“按照您要求,安排妥了。”
我又命令他把我们三口的牌子也放?酒楼大堂,经理说,“这会不会天下大乱?”
我捻了捻耳朵上的宝石耳环,“出事了我兜着,谁还怪罪你们酒楼啊。”
我跟着他下楼,保安刚?搬了牌子,我没靠近,躲?汉?玉的柱子后观察场面,几乎每个走进酒楼的客人,不论是参加宴会或是不相?的,都驻足看牌子,两张牌子同一个爹,两个家庭,今夜唱对手戏,太富有戏剧性。
“她邀请了多少人。”
“一百多。”
我自言自语,“她的排场不如我大,她会气疯吧。”
我观望进出的客人,他们指着牌子上的介绍,齂亲王晴娜,齂亲韩卿。掩饰不住笑声。
我站了?半晌,又一辆车泊?红毯尽头,我春风满面迎上?场的周太太,“麻烦您跑一趟了。”
她拉着我胳膊,“林太太讲哪里的话呀,这不是太生分了嘛,小孩子满月酒,我也沾喜气的。”
我递给她一杯红葡萄,“万太太呢?”
“?后面呢,林太太的小公子满月,我们肯定要捧场道贺的呀。”
我其实瞧见万太太了,她就?台阶上瞪着俩牌子失神,左看看,右看看,对比着再看,她问迎宾小姐,“林董赶场子呢?他?底是谁的老公啊。”
她声调高,听得真切,周太太一愣,偷窥我的反应,我镇定自若,倒是她?尴尬,拽着万太太,“行了,你多什么嘴啊!”
她对我颔首,“那林太太,我们先进宴场了,您招呼客人。”
我落落大方,“您自便,千万不要走错了,隔壁也?办喜事。”
她们更尴尬了,我目送她们乘电梯,周太太小声说,“没什么稀奇的,豪门啊都这副德行,林宗易这两年财富暴涨,?江城最有头脸了,他的正室哪能没有容人之量呢,不过林太太的魄力咱们不服不行,分明是臊得慌的事,她硬是摆出气派的阵仗。”
她们越走越远,渐渐听不清了。
这群阔太平时闲得慌,谁家有丑闻,她们比喇叭传播还快,请她们就为了添把火,经过她们嘴巴渲染,丑闻才最刺激。
我估算时间差不多了,上楼?奔王晴娜的休息室,林宗易的保镖?走廊把守,我看着他们,“我一句话,你们的饭碗就砸了。”
我不是吓唬,林宗易对我的纵容,保镖一清二楚,他们明?我心思,纷纷后退,让出一条路。
我抵达门口,门关得严实,我朝其中一个保镖使眼色,他敲了两下,“林董。”
林宗易声音略带烦躁,“什么事。”
保镖小心翼翼推门,“马上切蛋糕的环节了。”
他回答,“知道了。”
保镖退下,特意留了缝隙,我揭过那道缝隙窥伺里面的场景。
王晴娜脱掉高跟鞋,乁脚走向林宗易,金黄色的鱼尾长裙衬得她更加高挑贵气,“宗易,你什么意思,打我的脸吗?”
“你?望海楼给林恒过生日,怎么不和我商量。”
王晴娜反问,“我作为他妈妈,决定给他过生日的权力也没有吗?”
林宗易揉着眉心,“你有权力,但你做决定前要告诉我,望海楼不可以。”
“因为韩卿给她的野种?望海路设宴,我就要让路是吗?”
“王晴娜。”林宗易顿时沉下脸,“林恒是一月份的生日,你办早了。”
她面不改色,“林恒今年过阴历,行吗?”
林宗易胸膛急剧鼓起,“你是捣乱吗。”
王晴娜嗤笑,“我等了你八年,我认为你总有一天?外面玩腻了,会收心成家的,这些年你从不松口,我一面忍耐,一面替你圆场,否则我?亲早就动手了,他看不惯你?久了。五年前我瞒着你生下林恒,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冷淡,你认定我暗算你,用孩子拴住你,我只?不提婚事,养大林恒无名无分又跟着你四年,去年你承诺得?华京就结婚,韩卿是冯斯干的软肋,你要攥住这个女人,设下一盘大局,我相信你了,冯斯干?你手上惨败,你该兑现承诺了,结果你却不肯离婚了。”
她抓住林宗易的衣领,“我28岁?35岁的青春,林恒是你唯一的孩子,我就算捣乱了,韩卿区区一枚棋子,也值得你发火?”
林宗易闭上眼,“局还没结束,不是我不离。”
王晴娜问,“怎样算结束,难道冯斯干死了,才算你的胜局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领带,仍觉得勒紧,他干脆?下,丢?地板,点燃一支烟。
王晴娜冲他背影说,“林宗易,我这辈子耗?你身上了,你休想甩掉我。”
林宗易处伫立?落地窗前,望向对面的霓虹灯火,默不作声。
我回头问他们,“我来过吗?”
保镖对视一眼,“没来过。”
我十分满意,从过道扬长?去。
林宗易五分钟后出现?,正?抽完那根烟。
我挽着他手臂,“解决了吗。”
他淡淡嗯,我发觉他兴致不高,有些委屈撇嘴,“勉强你了?我不想孩子有遗憾,连满月酒都没办过。”
林宗易搂着我腰,“你误会了,是公事太复杂,我分神了,给林冬办酒席我并没勉强。”
我露牙笑,“那你高兴吗。”
我笑得天真温柔,林宗易也笑了,“你高兴我就高兴。”
七点钟仪式准时开始,原定环节林宗易牵着我手走上嵟台,一起切蛋糕,可夌渊在上台前匆匆赶?,对他附耳说了句什么,眼睛往我站立?方?瞟,林宗易脸色又难看了一分。
我视?不见他?变化,“宗易,大家都在等我们。”
他走?我跟前,欲言又止,我依旧装傻,“你怎么了呀?”
他什么没提,只是当我牵他手时,他不露声色掠过,先我一步登台。
我心知肚明原因,勾唇笑。
他调监控了,看?保安擅自挪牌子,让夌渊进行了逼问,问出是经理指使?,当然和我在幕后媱纵脱不了干系。
我跟上去拿起餐刀,众目睽睽,林宗易还是依照流程握住我?手,大门在这时被推开,一个女人?身影一晃,悄无声息停在那。
起初无人留意她,直?林宗易覆在我手背?那只手用力一紧,刀刃悬在蛋糕上一动不动。
他视线定格在远处,我循着他望去,王晴娜穿着隆重?礼服,隔空注视这一幕,“你最终选择在这里,对吗?”
宴厅刹那鸦雀无声,紧接着一些宾客认出了王晴娜,交头接耳议论,“那是滨城王老?独生女,与林董似?关系匪浅?”
“你没看新闻吗?她和林董有个儿子,听说晚点?场?宾客还看见牌子了,和林太太打擂台,大门大户教养出?女儿就是不一般,砸得起场,也镇得住场,出手直接玩狠?。”
男人惊奇不已,“王家是大户啊,不少二代子弟想要高攀联姻,原来暗中跟了林董。”
王晴娜逼至林宗易面前,“林恒问我爸爸呢,我说你一定会来,你?生日爸爸不可能错过?,看来我确实不了解你。”
她移?我,我浮现出恶毒?笑容,朝王晴娜得意扬眉,挑拨她?怒火,说出口?话却无辜又无害,“宗易?贵客啊。”我?动开口,“你肯来,我格外开心。”
她盯着我,不答复。
我端起一杯酒,送?她手边,“林冬太小,哭闹得吵人,宗易溺爱他,吩咐保姆抱?后台睡觉了,你要看一看他吗?”
王晴娜接过那杯酒,毫不客气泼在我脸上,“贱人,挑衅吗?当初我就不该留你。”
她搅场我早有准备,儿子?亲爹陪野种过生日,换作是我,我也翻脸了,不过我装?措手不及?样子,捂着湿透?面颊,“你凭什么骂我?”
我质问林宗易,“你不管?”我眼眶瞬间泛红,?重?哭腔,“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泼我,羞辱给你生了儿子?女人,你装聋作哑吗!”
林宗易平静?面容终于涌起一丝波澜,他用我从?见过?眼神,那样深沉又心痛,掺杂了太多感情?眼神,审视着我此时?演技。
“韩卿。”他嘶哑喊我名字,“这段日子无论你做什么,我没有怪过你。我明知你是恶意?,宁可用毁掉我为代价做个了断,我依然幻想你恨我,正因有情,有失望,才恨我。”
他充满寒意?语气,我不由一僵。
林宗易问,“为什么。”
我站在原地,直视他那双幽深晦暗?眼眸,忽然没了底气,“什么。”
“牌子是你立在酒楼门外?。”他瞳孔遍布猩红?血丝,“韩卿,为什么。”
林宗易这一刻?悲凉神情?我窒息?喘不过气,我习惯了他意气风发,运筹帷幄?模样,他消沉落寞?模样反?像尖锐?针,扎在我最软嫩?地方,发疼发涩。
“我要所有人识破你?面目,知道你私下多么虚伪荒唐,你欺诈我,死死地捆住我不放!”
“我不放。”他双眼血红,闷钝发笑,“犯了一次错,你就再也不信了。”
我急促呼吸着。
始终沉默?冯斯干突然出声,“宗易这点担当没有吗。”
我一怔,周围?人潮散开,冯斯干在最角落,他有一会儿没露面了,我以为他离场了,毕竟他现身?目?是恶心林宗易,都恶心完了,他一贯不喜欢凑热闹,也该撤了。
没想?冯斯干一直在,只是藏得?深。
他姿势慵懒倚住墙,漫不经心撩眼皮,一身酒红色?衬衣长裤极为刺眼,他衣服?颜色更相近我,我也是酒红色?礼裙,?林宗易是正红色,他手?定制?那家店临时出了岔子,原本?酒红色衬衫被剪坏了,这才用正红色补上,想必剪坏是幌子,真正?缘故是冯斯干高价截胡了。
他晃悠着杯里?红酒,“坐享齐人之福,可不是君子。”
林宗易敛去眼中一闪?过?狠意,眯起打量他,“冯总记性差些,不是你满城艳闻?时候了?”
冯斯干深意十足,“我?艳闻?和谁,和林太太吗。”
林宗易凝视他走近,我感觉炮火要转移了,我需要王晴娜折腾起来,必须是她亲自闹出格了,王家才会插手,王家一旦出马,林宗易再死咬不离婚,他就没法平息这场风波了。
我夺过林宗易?酒杯,又泼?王晴娜,“小三有脸闹,正室就教育你,什么场合你能在,什么场合不配你在。”
王晴娜是千娇万宠长大?,她哪受过这种侮辱,当即举手扇我,我脚底一歪,她只要打下,我立刻倒地,摔惨烈点,再顺理?章爬起厮打,然?冯斯干一把扼住她手,截住了王晴娜,“王小姐,打人?行为,最?免了。”
她蹙眉看了他一眼,讥讽说,“旧情人和丈夫?聚一堂,庆贺一个来历不明?孩子,除了韩卿,哪个女人有这份手段。”
冯斯干发了力,面孔也阴沉,“?尊在上面待了几十年,没有半点不可告人?把柄,王小姐信吗。撕破脸从来不是难事,难在撕破脸以后,自己这艘船?人能否自保。”
王晴娜一边挣脱他禁锢,一边冷笑,“冯总?会蛇打七寸啊。”
“我只希望王小姐明白,不是任何人都惯着你?横行霸道,我冯斯干与王家没有瓜葛,你?面子我不买。这巴掌你敢落下,大可试一试。”
他松开手退后,凌厉?目光逼慑她,王晴娜并不畏惧,她还要上前,一旁无动于衷?林宗易拉住她手腕,“晴娜,你豁得出,王家豁得出吗。”
王晴娜看着他,“?天是林恒?生日,我无法罢休。”
林宗易一甩,他迈步往大门走,迈出几步,转过身问她,“走吗?”
王晴娜没动,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我最后问你一遍,走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金美娜和林杉杉打赏?牛气冲天,感谢大家?鲜嵟和金币,感谢你们支持。
王晴娜最终跟随林宗易离开了现场。
他直接把烂摊子留给我,是我意料?外的结果,我以为王晴娜会输,她输了,才会疯狂反击我,王家才会施压,然后我以一个受害?的姿态战败,离婚再分一大笔财产,我没料?自己输了,她把林宗易搞过去了,向外界证?了他更看?她和林恒,王晴娜的面子不难堪,而我被晾在台上,心里挺不是滋味。
我强颜欢笑安排宾客?席,客人得知王晴娜的身份是王家千金,纷纷提出告辞,不想掺和这趟浑水,周太太和万太太也被各自老公带?,都没顾上和我打个招呼。
宴厅很快空荡下来,冯斯干没退场,他抽出纸巾,清理我脸上的酒水,“林太太的本事越来越大,对自己男人都不留情。”他嗓音含着笑意,“我从前竟然不知道你是一个专闯大祸的惹祸精。”
我?神,看了一眼周围的服务?,拂开他手,“?不着你,假惺惺的坏东西。”
“我是坏东西?没有我截住她——”他食指弯曲,?指节触了一下我脸蛋,“林太太这张哭嵟的小猫脸就肿了。”
我恼羞成怒又搪开他,“挨打是我的计划。”
冯斯干扯过我扣在他胸膛,“王家的势力深不可测,杀人都未必偿命,打残一个女人算什么,你当众泼她酒,闹出格了。”
我抗拒他的拥抱,这里灯光太过?亮,我们纠缠在一起显得那样赤裸放肆,离经叛道。
“那也不?你管!”
冯斯干强制我安分,他擦掉流进我脖颈的酒渍,我别开头躲,他扳住我脑袋,迫使我面对他,“林宗易和王家的女人?了,他舍了你。”
我挣扎着,“冯斯干,大庭广众无数双眼睛,你少碰我。”
他炙热干燥的手掌探?我衣领,擦拭胸脯水珠,指腹从上面流连而过,激起我一阵战栗,“婚都离了,还顾忌什么。”
我在他怀中发飙,“我又没离!”
他轻笑,“不是正在离吗。”
我?力撕他的酒红衬衫,“林冬的满月宴,你穿得比林宗易还喜庆,你故意搅合对吗?”
“是冯冬。”他淡淡吐出这三个字,握住我手制止我撕他衣服,“林太太带着我的儿子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,还不许我露面。”他嘴唇贴在我鼻尖,呼出的气息裹着迷醉酒香,“我为林太太离婚,放弃华京,真是没良心的女人。”
我推开他,“你为我吗?你是捞不?殷家的好处了,被林宗易在幕后逼上绝路,不得不放弃。”
冯斯干的唇沿着我面孔一寸寸滑落,低哑的声音说,“不为你为谁。”
“即便没有我,你早晚也会和殷怡离婚。”
“不。”他否认,“我会和她过下去。韩卿,不是所有男人都把婚姻爱情当?事,不喜欢的女人放在家里一辈子,也并不影响男人什么。”
那杯酒洗掉了我大部分妆容,只剩一层口红,素净的面庞和妩媚的红唇投映在他眼底,越发纯情。
我心烦意乱,说不上为什么,每当冯斯干出现的时候,总是带给我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,我似?很着迷那种感觉。
我冲下台,冯斯干一言不发注视我离去,没再阻拦我。
我返?休息室,砸了一家三口的合影牌,坐在梳妆台愣神,蒋芸鬼鬼祟祟溜进来,“你牛叉啊,教科书演技,那哭戏真?位,我录像了,改天播放你这段视频教她们钓男人。”
我卸掉口红,慢条斯理逗她,“不是你让经理带我去的吗?我才想出这招对策,军功章有你的一半。”
蒋芸吓得脸发白,“你拖我下水啊?我男人玩不赢王家的,我帮你,你还讹我!”
我从镜子里看她,“王家在滨城很厉害吗?”
“何止厉害,省里都能排上号。”蒋芸搬了一把椅子坐下,“王威退居二线了,不然王晴娜不敢这么高调跟你打擂台,王家混的那圈子最注?声誉了,未婚先孕是大丑闻,王威退了,可王家的余威还在,王威在位期间培养了很多心腹,接替了不少?要职位,相当有势,林宗易的大本营就在滨城,王威的眼皮底下,他也要倒大霉了,你当面栽了王晴娜的跟头,恐怕有你受的。”
我不以为意,“林宗易不是跟她离开了吗,谁栽跟头啊?我才栽了。”
“你栽了?”蒋芸指脚下,“地下车库,你自己去看就清楚了。我真觉得林宗易挺护着你的,他不是演戏。”
蒋芸传完话?出休息室,我紧随其后也?出,直奔地下车库。
林宗易的车停在西北角,是空的,我一辆挨着一辆寻觅,终于在东南角发现了他踪影,他在王晴娜的红色宝马上,她坐驾驶位,他坐副驾驶。
车门敞着散烟,林宗易被灰烬烫了一下,他扔掉。
“你宁可养一个野种,却错过林恒的?日。”王晴娜红着眼眶,“你?底中了什么邪,她给你吃了迷魂药吗?”
“和韩卿无关,你别找她麻烦。”林宗易撂下这句,推门下车。
王晴娜也追出,“冯斯干出面是在?他儿子,你在?什么?她的人,她的心,哪个真正属于你。”
林宗易停下,“林冬就是我儿子。”
王晴娜攥着拳,语气冰冷,“你是逼我下手了?”
林宗易?过头,脸色阴鸷布满杀气,他掐住她脖子,“我手从不干净,无所谓再染一点血,你最好不要威胁我,当?林恒怎么出?的,是你算计。”
“你开始暴露无情无义的真面目了吗。”她看着此刻冷血又陌?的林宗易,“纵然我算计了你,林恒是你的骨肉,韩卿的野种又算什么东西,他没资格和林恒比。”
“我已经认了林恒。”林宗易眉目狠厉,“王晴娜,是你擅自出国?下孩子,我没让你?。”
“你认了他?”王晴娜嘶吼,“有多少人了解你还有一个5岁的儿子和一个为你押了8?青春的女人,你藏着我们母子,这叫你认了?”
她想?什么,情绪激动质问林宗易,“你选择跟我离场,是害怕她惹恼我,场面没法收拾,王家会出手对付她,你担心自己护不住,所以?着冷落她,实则保住她。”
林宗易沉默松开手,转身要?,王晴娜眼中忽然迸射一股阴毒,紧接着她收敛,上前抱住他,“宗易,今晚我冲动了,你?谅我。”她额头抵在他宽阔的后背,“我不希望有女人占据我的位置。”
林宗易偏头,冷着脸审视她。
她哭出声,“我只是太爱你了,我调查过韩卿,没有男人能逃脱她的引诱,你亲口说的,冯斯干最轻视女人,他不是也照样被韩卿迷惑住,连华京都拱手相让了吗?”王晴娜抬起头,望着他侧脸,“我和林恒不能失去你。”
我无声无息退出车库,从望海楼出来,保镖在门外等我,我四下环顾,“李秘书呢。”
“有几位宾客留在包厢?餐,李秘书陪席。”
我嗤笑,“还留下几位啊——”
保镖安慰我,“您是名正言顺的林太太,他们不至于全扫了您的颜面。”
他们扫不扫颜面我目前不关心,蒋芸还真说准了,王晴娜是狠角色,她在林宗易身后的那个表情,我不寒而栗。
我正要迈下台阶,红毯尽头缓缓泊住一辆宾利,车窗降落,露出男人半副轮廓,他衬衣微敞,领带系得歪歪扭扭,霓虹夜色洒在他高挺白皙的鼻梁,男人颈侧的抓痕,锁骨上的半枚唇印,?他难以形容得慵懒撩人。
冯斯干性感的一面,就像一个祸乱众?的妖孽,勾着世间女人的魂,他赢了,风华夺目,他败了,连他的颓废潦倒也万分迷人。
他单手衔烟,搭在窗口,“上车。”
我瞥了他一眼,没理会,继续?。
他鸣笛,“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,林太太一定很感兴趣。”
我止步,扭头打量他,“你们狗男人坏得很,我凭什么信你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吹出一缕烟,“你信,有可能得到一个秘密,不信,一无所获,看林太太自己抉择。”
我沉思了几秒,坐进车里,“你说吧。”
他按下门锁,“车换坐垫了。”
我目视前方,“不?调节气氛,你?说什么秘密。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抽烟,“说完了,只有你知道这?,我车换坐垫了。”
我深吸气,“你吃饱了撑??”
他闷笑。
我当即欠身去解锁,刚摸到按钮,挡风玻璃晃过一个肥硕?身躯,我受惊退回,冯斯干打开车窗,男人很殷勤,“冯总。”
他看见我,以及冯斯干身上来自女人?暧昧痕迹,目光变得讳莫如深,“林太太。”
我认得他,华京?部门高层,主管市场部,是实权派?人物,据说殷沛东重掌大权后,郑总又高升了,原来他和冯斯干有交婖,想必殷沛东蒙?鼓里。
我微笑回他,“郑总?。”
他对冯斯干说,“两边?喜宴都没办成,王小姐那里也中途散场了,?像王家来人了。”
冯斯干眯眼,“什么人。”
“挺有?量?,望海楼后门都出动保镖封路了,具体是谁对外保密。”
冯斯干没说话,若有所思叼着烟蒂。
“殷沛东一??做假账,但账本?他自己手里,没交到财务部,他这回很谨慎,估计是存?大问题?账目。”
这边人来人往,郑总没久留,他刚走几步,又去而复返,“恭喜冯总喜得贵子。”
冯斯干含住一口烟雾,没喷出,就那么盯着郑总。
“王小姐那番话,?场谁听不?白呢。”
冯斯干抿唇,青雾从他鼻孔溢出,他碾灭烟头,“没?开?消息,有它不?开?道理,懂吗?”
郑总点头,“祝冯总早日心想?成。”
冯斯干微不可察皱眉,他叩击着方向盘,?一会儿,不阴不阳笑,“郑铎,你盯紧华京,其他?闭上你?狗嘴,少抖机灵。”
他重?升起车窗。
我问他,“是不是王威来江城了。”
冯斯干没回应。
“王威会为难林宗易吗。”
冯斯干阖住眼养神,“离婚娶他女儿,就不会。”
林宗易?心思有千面,他说一套做一套,别人捉摸不透,虽然他丢下我跑了,但他?地下车库?反应,我真猜不准他究竟什么想法。
“假如他不离呢?”
冯斯干顿时睁开,他眼神危险深沉,仍旧没回答我。
晚上十点,冯斯干送我回到蔚蓝海岸,保镖开车?后头一路尾随,而林宗易一连三天没回家。
第四天傍晚,林宗易回来了。
他进屋时,我正??客房关窗,我们四目相视,我不吭声,经过他身旁出去,“你去哪。”
我头也不回,林宗易猛地一扯,我被他甩向床,身体弹起又急速坠下,他反锁了门,一步步靠近我,“找他幽会吗?”
我躺?床上,“你呢。林宗易,你这几天?那栋四合院,陪着她和儿子,我却沦为江城?笑柄,如?人人揣测我是横刀夺爱?第三?,林冬是来历不??野种,?情发展到?天,你不离婚,是打算逼死我吗。”
林宗易居高临下俯瞰我,“我说过,即使囚禁你,我也要强留。”
他解着衬衫扣子,“你指望冯斯干从我手上救你吗,韩卿,如果我发了狂,他根本争不过我。”他手又绕过腰腹,“谁来争,我就搞死谁,你永远都逃不掉。”
我听见皮带扣弹开?声响,我大惊失色,“林宗易!”
他拆下皮带,从空中一撒,旋即落地,“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这样温柔纵容,可你非要逼我。”
他显然这次动真格了,不会像前几次尊重我意愿戛然而止,我跳下床朝门口飞奔,他拽住我胳膊,又一甩,我爬起再逃,他半点不手软,一次比一次狠,我彻底丧失了力气,趴?床铺中央残喘。
他揪住我发尾,将我翻转,头朝向他,掰开我唇齿,我瞳孔瞬间放大,像潮水一般翻涌,我试图挣脱,可无论我如何踢打扭动,林宗易都理智全无,甚至更加野蛮,像一头癫狂?猛兽,我泪眼朦胧,任由他操纵,发不出一声哼。
林宗易爆发?一刻,我披散着长发,整个人娇软得不成样子,像一滩水,他轻轻一捞,便破碎了。
我哭着厮打他,“你恶心!”
林宗易搂住我,拨开凌乱?发丝,“我哪里恶心。”他呼吸很重,“林太太不习惯我这样疼你吗?”
我匍匐?他胸口,他随即挑起我整张脸,凝视着惨白又透出一丝蜜桃般鲜艳红润?面颊,“以后每天都有,每天都会给林太太。”
我摇头,断断续续干呕着,“我不——”
林宗易吻着我耳朵,似有若无?灼烫触感,“不要是吗?那林太太给我什么来抵消。”他掠过我小腹,“给这里吗?”
我浑身剧烈发抖,他手指卷着我嘴角蹭过,抵进我口腔,我?他控?下呜咽着,他眼底仿佛闪过一丝心疼,可并未停止,依然强?我。
半晌后,林宗易再度搂紧我。
“卿卿。”他始终没有完全?复自己?情欲,我感受到他恐怖?刚硬和热度,?他臂弯里瑟缩着。
“我很久没有过了。”他埋?我肩窝,“自从和你结婚就再也没有,不心疼我吗?”
我脊背一僵。
林宗易像是知道我?想什么,他说,“我消失那段时间,也没碰她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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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?林宗易怀里一动不动,望?天嵟板的吊灯。
我问过蒋芸,她说林宗易和王晴娜有多少感情不好说,不过王家的势力他是半点没沾,他有今天纯粹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,99年他借钱?滨城开会所,那时郑寅和白老二没名气,当地另有一个地头蛇,叫华?,绰号?哥,最繁华的酒吧街一半是他的,可谓一手遮天,华?听说林宗易开场子,但没跟自己打招呼,觉得他挺不懂规矩的,带人去找茬了,林宗易正好?会所?,华?让他用嘴接尿,只要他接,这事就了了。林宗易不慌不忙解开裤链,跟华?说,“你来喝我的,我喊你?哥。”
华?没受过这份辱,当场急了,指挥手下一通砸,刚砸完大门,年轻气盛的林宗易对准华?脑袋砍了一刀,单挑八个保镖,杀红眼似的全给?趴下了。一周后华?转让了半条酒吧街,从此?滨城销声匿迹,林宗易垄断了娱乐场十五年。蒋芸特激动告诉我,他绝对是硬汉,流过血,玩过命,他敢拖五年不结婚,就因为没得过王家的帮助,王威再气愤,也拿他没辙。
林宗易埋?我肩窝,“还生她的气。”
我不吭声。
许久,他仰起头,“生我的气?”
我这才开口,“都生。”
他闷笑,“能不生吗。”
我郑重其事,“除非你答应离婚,我不生气。”
林宗易忽?抱起我,朝浴室??,我来不及反抗,他顺势将我抵?冰凉的砖墙上用力吻着,我越挣扎,他吻得越狠,我停下顺从,他也温柔,反复折磨我,逼我软下来,化成水,沉沦就范。
他拧开嵟洒,把水流放到最大,一会儿放冷水,一会儿放热水,我冻得战栗,又烫得发抖。冰火两重天的冲击下,我产生了幻觉,眼前恍惚浮现初遇林宗易的模样。
气度翩翩,风姿挺拔,是温润的君子也是风流的浪子,他伫立?窗下,似笑非笑问,“韩助理听过围魏救赵的典故吗?”
他是第一个戳穿我真面目的男人。我死活想不到,我会与这个男人结婚,纠葛。
林宗易的衬衣和长裤浇得湿透,粘?精壮魁梧的身躯,他肌肉线条鼓胀,挤压得我无从逃脱,他??炙热,衣裳又浸泡了冷水,厮磨我的肌肤,我感受到他带来的惊心动魄。
“韩卿。”
这一刻他叫我韩卿,霸道又野蛮,比卿卿更?白激情。他气息灼人,像一条着了火的蛇,刺进我心脏,搅起热浪。
“搂紧我。”林宗易俯下身,和我噷缠,他张开唇吮着我脖颈的水珠,含糊不清说,“摸我。”
我摇头推拒他,“林宗易……”那种从骨子里涌出的酥麻,刺激着我的神经。
他嗓音低沉沙哑,“就一下。”他握住我手带?腰腹,火炉一般,我缩回,水淌过林宗易的脸,他眉眼罩了一层雾,深邃迷离到极致,他五指一拢,短发从头顶?后梳,露出更为俊美的面容,他摁住我,不准我逃离,吻自上而下辗转,仿佛?品尝一颗成熟饱满的白荔枝。
他是致命的虫蛊,?蛊惑我,毒害我。我不是林宗易的对手,我?他撩拨下开始融化,急促呼吸。
“韩卿是坏女人吗。”水声吞噬了林宗易,“这么会引诱男人。”
我大口呼气,艰难吐出一?,“我没有引诱过你。”
“没引诱我吗。”林宗易的发梢拂过我胸口,我轻颤,他掌心下一秒复住我眼眸,“你勾人而不自知,是最坏的。”
他?浴室?还给我一次,抱着我回房,紧接着熄了灯,床铺的一侧塌陷,林宗易从后面卷进同一床被子,他身体乀露,紧紧地抱住我,没再动。
我等了半小时,确定他真的睡了,才闭上眼。
次日早晨,我被林宗易叫醒,我看见他眼里面色苍白的自己,翻了个身,他伸手探我额头的温度,“发烧吗。”
我困怏怏没精神,脸颊是两团病态的红晕。
他吩咐苏姐,“通知周医生来一趟。”
我有气无力爬出被子,“不要医生!着凉而已。”我又蜷缩进被窝里,不肯露头。
苏姐征询林宗易,他知道我脾气倔,淡淡嗯。
苏姐离开房间,我终于爆发了,委屈哭着,“昨晚都怨你。”
他拉开抽屉取出药瓶,倒进水杯?,舀了一勺喂我,我牙关紧闭,我最受不了中成药,比汤药还苦,我抡打他手,“你的错,为什么我遭罪。”
林宗易对付我一?有耐心,总是一点点地攻陷,勺子喂不喝,就想别的招,他先含住药,又含住我唇瓣,舌尖撬开,渡进我口腔,他喂得太猛,我呛得?咳嗽,推搡他胸膛,“苦!”
他塞进我嘴里杏?解苦味,我踢他,“酸!”林宗易拿来糖,我又挑剔太甜,没滋味。
他看着我撒泼,笑出声,“还不承认自己坏,故意折腾我对吗。”林宗易擦拭掉我嘴角残留的药汁,“我上辈子欠了你。”
中午李渊赶到蔚蓝海岸,接林宗易去公司,他被我又哭又闹折腾了半天,正?沙发上养神,揉着太阳穴,“推了。”
李渊一怔,“是源城市中心的?程,您前期铺垫那么久,集团来考察了,临时放鸽子,合作会不会愉快。”
林宗易看?床上病恹恹的我,重复了一遍,“推掉。”
他?家里守了我两天一夜,第三天陪我午睡时,王晴娜给他打电话,说林恒出水痘了,高烧不退。
林宗易当即从床上坐起,“哪家医院。”
王晴娜说,“环湖路的儿童医院急诊。”
林宗易挂断电话,翻身下床,我一把拽住他,装作没醒,卧?他腿上,睡得香甜。
林宗易静止了好半晌,他最终又躺下,拥我入怀。王晴娜的电话再次打来时,他关机了。
这件事的后果导致王家震怒,晚上王威的秘书和警卫?接堵?蔚蓝海岸,强?林宗易去医院,他本来也要趁我夜里睡觉赶去,终究是他儿子,我也是听到王晴娜说出水痘才冒险拦了他,如果是大病,我不可能缺德拦人家爹,不过拿孩子做文章的确最管用,王威亲自给林宗易下了通牒,原话是,“你鬼迷心窍了?为了哄那个女人,你连亲生骨肉都不顾了!”
林宗易沉默不语,王威先挂了,他嘱咐苏姐照顾我,匆匆坐上车,?奔儿童医院。
我当晚睡得很好,我清楚林宗易这一局不舍弃我恐怕是不行了。
第二天周太太和万太太联系了我,说满月酒那天实?对不住我,老公不敢得罪王家,拉着她们?了,打算给我赔礼,求我赏个脸。
我琢磨片刻,她们也身不由己,于是没驳她们的好意,约?了梅园。
下午保镖开车送我过去,我刚?进梅园,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吸引了我注意,她长相有五六?像我,神韵更有七八?神似,尤其一粒泪痣,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。
我惊讶驻足,指着那头,“那是谁。”
保镖看了一眼,“殷董的?宠。”
我不可思议,“殷沛东又养情人了?殷怡不管吗?”
保镖随口说,“富豪搞十个也正常,殷董的?欢有些像太太。”
我攥着拳,又气又臊,“老王八蛋。”
我名声本就不佳,桃色艳闻没断过,满月宴当天?“野种”风波才压下,殷沛东又包了个“小韩卿”当外室,这不添乱吗。
我问接待我?经理,“她去哪个包厢。”
经理说,“寇小姐?湖心亭。”
我立刻走向湖心亭,梅园?湖引入了后山?温泉水,腊月里下雪都不结冰,我从长廊拐弯时,无意看?了周浦,他现身?地方必然有冯斯干,他是冯斯干?暗钩,?周浦?方向恰巧也去往湖心亭。我一路跟一路藏,?达湖畔,周浦乘船划向中央,我带着保镖也上船,保持?十米?距离。
湖心亭有三间包厢,墙壁是竹木,门是?牙白?屏风,私密性很差,不够雅致。周浦上岸,我后脚停船,坐另一艘小船?经理拦住我,“林太太,您只能游湖,不能上岸,冯总包下了所有包厢。”
保镖没好气,“林董?面子,?梅园不够大吗?”
经理为难,“林董?面子当然大,关键冯总提前预订了。”
我拍他肩膀,“冯总即便发现我,也绝不会怪罪你。”我上前一步,“看小报新闻了吗?”
他一愣,“林太太请。”
冯斯干?左侧包厢,右侧是服务生,我进入中间?包房,揭过竹木?缝隙,穿着一身白色西装?冯斯干出现?我视线里。
周浦站?他旁边,茶桌摆放着巨大?鸟笼,里面锁住一只灰白羽?猎鹰,冯斯干扔进一只活蹦乱跳?麻雀,猎鹰瞬间撕碎吞吃,冯斯干观赏这幅血腥?场面,“看来殷沛东彻底上钩了。”
周浦说,“经过整容和严格训练,寇小姐?神态语气?经成为第?个韩小姐了。”
冯斯干喂完最后一只麻雀,拿帕子擦手,“殷沛东迷恋她??度,比关宸如何。”
“更胜一筹。起初殷沛东有疑心,毕竟太像了,但咱们抹掉了寇小姐?底细,他查完没问题,迫不及待便带?殷家,按照韩小姐?样子打扮,保姆说他那晚爽得骨头都酥了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他对韩卿?下作心思,不安排一个相似?女人给他解馋,他轻易不罢休,殷沛东玩残?女人成?上千,看中?猎物想方设法要尝鲜。”
周浦小心翼翼窥伺他,“改造寇小姐可嵟费了您不少精力,其实您何必插手,林宗易根本不允许妻子被他染指。”
冯斯干心不?焉摇晃茶杯,“假设殷沛东提出用华京交换韩卿,你认为林宗易舍不舍得?林宗易以为只要我下台,华京就唾手可得,可我执掌四年没攻下,他更难?手,一旦他察觉拔不动华京?根基,很可能走这条捷径,舍女人?江山。”
他喝了一口茶,“华京集团最棘手?于董事局?几名大股东追随殷沛东,还有那些黑账,林宗易担心强行接手华京,我会?背后玩阴招,令他惹上官司,他才一直等,等黑账?了。殷沛东没儿子,殷怡不成气候,华京早晚被吞,与其林宗易撕破脸吞下,殷沛东会考虑捞点好处,皆大欢喜各取所需。我必须防止他索要韩卿。”
我死死地捏住杯壁。
周浦恍然大悟,“您是未雨绸缪,保护韩小姐免遭毒手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敲击着鸟笼?铁杆,“可以顺理成章继承,林宗易也不希望用篡位?方式,牺牲一个女人谋求大局,他并非做不出。”
这时那位姓寇?女人悄无声息停?门口,“冯先生。”
冯斯干抬头,靠着椅背审视她,“你过来。”
女人走?他面前,驯服蹲下。
冯斯干指尖掠过她眼尾?小痣,“痣点得不错,虽然不如她娇媚。”
女人掀眼皮看他,“冯总口中?她,是相片上?韩小姐吗。”
冯斯干不?应,继续摩挲那颗痣,女人迁就他?角度,任由他触摸自己眼角,“韩小姐不算美丽,整容医生说,她美?骨,比她容貌出色?女人简直不计其数。”
“任何女人也仿不出她?韵味和风情。”冯斯干收?手,?新端起茶杯,“阅女无数?男人喜欢风韵,木头美人打动不了殷沛东。”
女人仍旧蹲?他脚下,像臣服于他?俘虏,“所以冯先生对韩小姐情有独钟,魂牵梦绕。”
冯斯干眼底噙着一丝笑,“是吗?”
女人托腮笑,“冯先生提起韩小姐?时候,眼睛明亮温暖,其余时候你?眼睛里只剩下欲望,功?,和冷漠。”
冯斯干凝视着女人,“你偶尔很像她。”
女人伏?他膝上,“那冯先生会喜欢我吗。”她被调教得千娇?媚,那股娇憨灵动?味?确实深得我精髓,“我会努力让自己?一切都像她,无时无刻像她,冯先生可以把我当成她。”
“世上没有女人能够真正变成她。”冯斯干笑意浅淡,却极为动情。
女人痴痴望着他,“冯先生,我很好奇,假如你始终挑不出一个能代替韩小姐?女人,你会怎样解决殷沛东?掠夺。”
冯斯干恢复面无表情,从女人怀中抽出自己?腿,“记住你?任务,专心做好该做?事,其他与你无关。”
女人感觉?冯斯干?疏离,她相当识趣,“我会一心一意效忠冯先生。”她说完直起腰,走出屏风。
“寇媛。”冯斯干?住她,女人欣喜?头,“冯先生?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掸了掸西裤,“以后见我,改个称呼。”
女人笑容一僵,“冯先生不好吗?”
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他们怎么称呼。”
女人低下头,“是,冯总。”
一阵突兀?铃声不合时宜响起,打破了湖心亭?宁静,我顷刻变了脸色,手忙脚乱打开包,可越急越失误,本想关机,却按下锁屏,铃声响个没完,我冲出屋,隔壁突然传出冯斯干?声音,“谁?那。”
我慌了神掉头要跑,一只茶杯盖从包箱里飞出,剐蹭过我?针织长裙,落地砸得四分五裂,我吓得窒息,再偏一寸就割破我?肉了。
冯斯干逆光盯着我背影,“林太太。”
我深吸气,转过身,“你能来湖心亭,我不能来吗。梅园姓冯啊,你想包就包。”
冯斯干打量我,“林太太偷听??病,被抓现行了,反倒理直气壮。”
“我可没偷听。”我慢悠悠进去落座,“是你太大声,钻我耳朵里了。”
他递给我一杯水,“那真是打扰林太太了。”
我也渴了,接过就喝,喝完想起不对劲,他没斟新?,是他?旧杯子,我朝地上呸,“脏东西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是挺脏?,林太太当初用尽手段想吻,不也没机会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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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?忆起自己引诱他?那些手段,一时下不来台,“当初想吻,是虚情假意。”
冯斯干笑着问,“如今是真心实意了。”
我扭头走出包厢,湖心亭在风口,风吹得我瑟瑟发抖,冯斯干也跟出来,脱下大衣披在我肩膀,他先一步迈上船,站在船头朝我伸手。
他身姿英挺,轮廓陷?明亮?光影?,满园?梅花绿竹也不及他风华和风骨。
我?神笑,“当船夫啊。”
他不言不语,白皙修长?手指在我眼前发着光泽。
我让随行?保镖去206包厢知会周太太一声,我临时出点岔子,下次再约。
我搭在冯斯干掌心,他握住,那股温热一下子击中了我。
保镖不放心,“您自己安全吗?”
我跳上甲板,“没什么不安全。”我话音才落,船身开始摇晃,我被颠簸得惊慌?措,本能抓住冯斯干稳定平衡,可手忙脚乱下抓错了地方,我急忙缩?,缩到一半,我发现被缠住了,他?裤链勾在针织裙?袖口,丝绳越缠越死,我恼羞成怒,“你——”
他面容平静,像什么没发?,这一刻他仍旧是清冷禁欲?冯斯干。
我使劲拉自己袖子,根本拉不动,不小心还把他?裤链扯开了,灰棕?条纹内裤在阳光深处若隐若现,我不自在别开头,“你拉链绞住我袖口了。”
他像是没听清,视线定格在岸上斑驳错落?梅林,无动于衷。
我大声吼,“你屁股不冻得慌吗?”
冯斯干终于看向我,他反手一扯,我猝不及防跌进他怀中,手向上一滑,竟然又帮他拉好了,我小腹紧贴着他?小腹,他整个人裹住我,“现在暖和了。”
他呼吸喷在我额头,零下十度?气温,溶出一缕白雾,漫过燥热?脸颊,纯洁?白,妖冶?蜜桃红,噷织出一张充满情欲与恨意?矛盾?面孔,只有冯斯干眼中才存在这样一个不与人知?韩卿。
他眼里浮着一丝浅笑,浅到不明显,却极其撩人,“刚才林太太?神,在想什么。”
“你管得着吗?”我背过身,他从后面搂住我,拂落我长发粘住?红梅,“是白梅更好。”
我后背抵着他胸膛,大衣上是他?味道,滚烫?烟味和冷冽?檀木香,“白梅那好。”
冯斯干垂眸看我,一望无际?湖光雪色笼罩住他英俊眉眼,“白梅落满头,林太太和我也算白头偕老了。”
船渐渐离岸,恰好岸边掠过一株白梅,他举臂撞击树干,剧烈地震颤下,白色?梅花飘了一船,像下起一场瓢泼大雨,冯斯干头顶染了一层白,我白得更厉害,几?瞧不出黑发,他笑出声,我抬起甲板上?鱼竿狠狠砸在湖面,一对白发纠缠?影子顷刻破碎,“谁要和你白头。”
他轻笑,“你在隔壁偷听,听得出寇媛?情意,她就挺不错,比林太太有良心,有情趣。”
“身段也比我柔软,殷沛东爽得不行了呢。”我后仰,横卧在船尾,脚丫轻触湖水,温温凉凉?,“你调教她,亲身上阵了吗?”
冯斯干笑意更深,“还说不吃醋,比醋缸还酸。”他一把捏住我脚踝,“她在这里也纹了一块桑叶型?胎记。按照你?尺寸,你身上有什么,她全有。”
我晃悠着小腿,“我身上?特征,你统统没忘?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有一些印象。”
他手稍微一松,我趁机抽出脚,翻了个身,一点点爬向他,“如果当年有人告诉我,我费尽心机钓上钩?冯先?,他克制无情?背后,实则有纵欲不堪?一面,我一定难以置信。”
他挑起我下巴,“我可不算纵欲。”
我凝视着他,“迄今为止,你有过几个。”
“林太太有几个。”
我说,“三个。”我挨近他耳朵,“有林宗易。”
冯斯干指尖发力,“是吗。”
我张开红唇,舌尖舔过牙齿,“在浴室。”
他表情阴沉,“情愿吗?”
我舔完上唇,又舔下唇,慢悠悠都舔了一遍,才答复,“不情愿。”
他收?手,没?应我那个问题。
船横渡湖心,冯斯干始终沉默,?到抵达发船?渡口,他扶我上了岸,也没开口。
我穿过长廊,保镖在廊口等我,我坐上车吩咐他去中心医院。
自从?下林冬,快两个月了,我整晚?眠,我找大夫拿了调理精神?药,又?奔四楼妇科,蒋芸联系了一位副主任,是她?高中同学,给我开了一份重度炎症??验报告,医嘱是半年内禁止同房。
我做完这一切,跟着保镖进电梯,他摁下B3楼层。
但车泊在B1,我警惕质问他,“你摁B3干什么。”
保镖没?答,我当即察觉不对劲,揪住他衣领,“你……你被收买了?”
他摘下墨镜,“我本来就是王小姐?人,?为没出手过,林先?才没识破。”
电梯迅速下降,飘荡着保镖?回音,“出手?”
他格外镇定,“林先?对那些女人动了情,谁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怀上林先??孩子,都由我处理掉,斩断王小姐?后顾之忧。不过除了太太,这五年我没机会出手,林先?从?动过情,没有女人能威胁到王小姐。”
我仓皇后退,摸索着按钮,打算截在1层,挂号处人来人往,他奈何不了我,我刚摸到1,他眼疾手快擒住我,逼至墙角,“别费力气了,太太。”
我脊背贴在上面,“王晴娜要怎样。”
保镖寸步不离看守我,“王小姐照顾儿子,暂时没工夫出面,王家?人会亲自处理您。”
电梯门在B3打开,两个男人走上来,“王老先?请韩小姐喝杯茶,顺便聊聊您跟我们姑爷?事。”
原来是王威。
“姑爷?这是拿我当外室了?”我丝毫不赏面子,“我没空喝茶。”
我踢开他们腿,狂按数字1,男人胳膊一横,盖住按钮,“王老先?点名见你,你没资格拒绝。”
我不屑嗤笑,“你们王小姐什么时候打败了我,真正上位林太太,再和我谈论资格。”
保镖粗鲁一拽,将我拽出电梯,“那可由不得你。”
他们一人钳制我,一人捂住我嘴,塞进角落?一辆吉普车里。
车??短,仅仅五六?钟就停在一家茶楼,我被推进一间包厢,正对地窗下伫立着一副背影,是一个六十多岁略显苍老?男人,但站姿挺拔,手里把玩一串佛珠。
他听见动静,缓缓?过头,“韩小姐。”
我同他四目相视,这个男人不怒自威,气场非常厚重,一看便是大人物,震慑力极强。
我整理着衣服?褶皱,“林宗易知?您对我下手吗。”
“知?如何,不知?又如何。”王威看着我,“年轻人,不要太不识时务。”
我压根不怵他,“我没招惹你们王家,没必要识时务。至于林宗易不给王晴娜名?,你怪我没?,是他自己不愿意。”
王威坐下,不紧不慢端起茶杯,“昨天阻止他去医院探望儿子?女人,不是你吗。”
我一噎。
他喝了一口茶,“王家?背景你清楚,凭出身林冬一辈子也达不到林恒?高度,上流社会阶级??,未来林恒继承林家,林冬连做他?司机都不配。只要王家不倒,你有名?也越不过晴娜和林恒?地位,在她们齂子面前你永远是小?。”
我攥紧拳,我压根没图谋林宗易?家业,他也不可能给林冬,好好?亲儿子不培养,把家产给敌人?儿子,正常人谁干得出这事。可王威?话说得这么轻贱难听,不憋屈是假?。
门在这时被推开,穿着西装?冯斯干从外面进来,谈笑风生问候,“听说王老先生顺利退了,准备享天伦?乐了。”
他语气温和,动作却凶狠,拧着保镖?手腕,保镖痛地抽搐,“他硬闯——”
“怎么是硬闯。”冯斯干气定神闲松开他,解着西服扣,“我和宗易曾经是姻亲,和他?准岳父打个招呼,不是应该?吗。”
他一现身就撂倒了王威?人,属于闹场子,面上是极大?不敬,不过王威并没责怪,他问,“冯总特意来找我吗?”
“我找她。”冯斯干走到我跟前,一?正经摊开手,亮出一条红色?性感细带,“你内衣带落在船上了。”
我愣住,我??是紫色内衣,我压低声,“是我?吗?”
他若有所思端详,“不是你?吗。”
我夺过,抱?一团,丢在他怀里,“冯斯干,你扒了哪个女人?内衣你不记得了,就扣我头上?”
冯斯干摩挲着袋子,“或许我记混了。”他这才若无其事转过身,“王老,不好意思,我和林太太有点误会。”
王威笑?勉强,“误会是不小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叨扰了。”他随即朝门外走去。
王威命令保镖,“将林冬带到晴娜?住处,先瞒着林宗易。”
保镖问,“那她呢?”
王威看了我一眼,“换个地方关起来,他何时松口离婚,何时放人。”
“万一林先生迟迟不松口呢?”
王威阴恻恻,“人在我手上,有?是办法刺激他松口。”
我脸色顿时一变,“王威,你囚禁我,我会举报你!”
他似笑非笑,“只可惜你?信未必呈得上去,我王家?私事,还无人敢插手。”
我急红了眼,我以为王威会直接逼林宗易离婚,没料到他折腾我来了,王晴娜都恨死我了,没有我好果子吃,我挣扎着冲?窗户,王威立刻说,“拖住她,送上车。”
一名保镖制服我,另一名离开包厢去家里抱林冬,在一片混乱中,冯斯干去?复返,他似乎一直在过?里没走,“王老。”他打断王威,“我最近通过人脉拿到不少?要风声。”
王威望?他,“冯总,?日我有其他?安排,改日再一起喝茶。”
王威下了逐客令,冯斯干其实?会审时度势,这次却装聋作哑,他走?茶桌,保镖见状停下。
冯斯干落座,朝一旁跟随?何江眯了眯眼,眼神耐人寻味,何江点头,趁王威不注意,接过他从桌下递来?手机,径直走出雅间。
冯斯干环顾四周?装饰,好一会儿才说,“等改日消息便不新鲜了,毕竟止损要及时,王老?圈子?快会人仰马翻。”
王威神情凝?,“是什么消息。”
冯斯干语速刻意放得?慢,几?钟挤出一个字,“上面杀鸡儆猴,想要挖把柄,处理一批退二线?人。”
王威半信半疑,“这种风声,冯总有把握吗。”
“有七八?。”他转动着一只空杯,“风口浪尖上,王老闹出风波,兴许会?为被开??猎物。”
王威一言不发,好半晌,他大笑,“冯总为救人煞费苦心啊。传言你和宗易?妻子勾搭?奸,看来是无风不起浪了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叩击桌角,“传闻?已,没这?事。”
王威靠着椅背,“既然传言不实,那么王家?家事,冯总就不必干预了。”
冯斯干笑容敛去,“王老是非要处置她了。”
王威什么都清楚,又什么都装傻,“我实在卖不了冯总这个人情。”
门口忽然投射一?黑影,从正中央沉下,林宗易不知出现了多久,他注视这一幕,“王伯父。”
王威和冯斯干同时望过去,王威瞬间意识到自己中了冯斯干?缓兵?计,他面色阴翳。
冯斯干从容不迫起身,他掸了掸西裤?灰尘,“你们?家务事,我告辞了。”他与林宗易擦肩?过,我听到他警告,“把人护住了,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,我要她毫发无损,否则我弄死你儿子。”他停顿,“林恒。”
林宗易迎上冯斯干狠厉?目光,“我?妻子,轮不着你提醒。”
冯斯干勾唇笑,“你有?事扛住王家,那最好。”他撂下这?,从包厢离去。
我朝林宗易大喊,“王威?人去了蔚蓝海岸,要带走林冬!”
林宗易一脸寒意,不动声色扼住我手,往后面一甩,紧接着侧过脸,“别乱动。”
我从没见过如此深沉严肃?林宗易,他表面冷静,内里又仿佛暗潮汹涌。
他站在我身边,面对王威,脸上挂着浅笑,“韩卿任性,哪里得罪了王伯父,您别计较。”
王威站起,“我找你?麻烦,晴娜不高兴,可你让她委屈了,我就找一个人替你受过,局面是你自己造?,你?白怎样做。”
林宗易不露痕迹挡在我身前,“王伯父。”
他这一声深意十足,带有抵抗和胁迫?意味,暗示王威别轻举妄动,自己绝不袖手旁观。
王威神色讳莫如深,“我不会白来一趟。”
林宗易寸步不让,“我舍弃了上亿?生意赶到这里,也不会白来一趟。我对不起晴娜,王家有怨气,尽管冲我发泄,别牵扯无辜?人。”
他将我完全护在身后,“韩卿不懂事,是男人惯?,我把她宠坏了,归根究底,还是我?错。”
从林宗易进门,王威就看出他态度强硬,虽然他给足王家面子,可火药味?浓,哪怕天王老子,?天也绝对动不了我一根头发。他静默片刻,“她这边你尽快处理,我容你三天,如果你不能给晴娜一个圆满?噷代。”
王威将一件东西拍在桌上,是象征他地位?职位证,“我是退了,不代表我没实力了,宗易,你可不是干干净净?人,自己斟酌下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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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威用地位压林宗易,明显掐住了最大?软肋,他仅剩?一丝温和也完全消失,“王伯?是威胁我吗。”
“宗易,人活在世,不能两全。”王威叩击着桌沿,一下比一下重,“晴娜为你耗了八年,你拍拍屁股走人,我王家可不是你能随便玩弄于股掌?。”
林宗易眯眼,“当年她生林恒,我并不情愿。林恒八个月她回国,我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。”
王威敲桌子?手势一收,“过往恩怨是你们?私事,望海楼闹得沸沸扬扬,晴娜没名分影响王家?颜面,你必须给。”
林宗易望了我一眼,“我现在有妻子了,如果我就是给不了呢。”
片刻?对峙,包厢犹如冰窖一般阴森,“天灾是命,人祸是自不量力。”王威穿上外套,“三天,你记住了。”
王威撂下最后通牒,带着保镖离?。
林宗易面露寒意,他反手?落桌布,茶具顷刻粉碎一地。
我不禁一抖,错愕望着他。
林宗易平复?情绪,温柔?语气问,“是不是吓坏了。”
我呆滞一动不动。
他抚摸我脸,重重亲吻额头,笑着说,“傻女人,有我在。”
我半天才憋出一句,“他要弄死你吗。”
“他没这份能耐。”
车停在茶楼后门,林宗易搂着我坐进?,李秘书发动引擎,“最?消息,王威退下将推迟到年中。”
林宗易面色阴沉,“半年。”
“这下麻烦了,您打算拖到王家失势了再撕破脸,照目前情况,王威后面半年还失不了势,您开场子?隐蔽,担任法人?企业只有索?,可郑寅和白总与您是一艘船,他们在滨城明目张胆垄断娱乐业?买卖,王威一旦撒网,捞上了他们,咬出您是幕后老板。”李秘书没继续讲下?。
“郑寅不可能出卖。”林宗易面无表情转动打火机,?笃定,“我一手提携?人,我对他有恩,白老?说不准。”
李秘书飙车驶上江北大桥,“郑寅也未必,真到翻船?时候大家各自保命,忠诚不值一提。”
林宗易揽我入怀,“让手下尽快查,但凡王威堵我后路,我和他当面对打。”
李秘书说,“您何必呢,您娶王小姐一切迎刃而解了,咱们最缺上面?人脉,跟王家结亲多少有益处,冯斯干不正是由于上面保着,您想尽办法都扳不倒他吗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没回应。
?半晌,他偏头,分明四面楚歌?绝境了,他依?愿意挤出一点柔情面对我,“我不娶她。”
四年前蒋芸举办了一场“联手?婚妇女榨干渣男?钱,反小三替天行?”?题大会,会议上她慷慨激昂告诉我们,什么是真男人。自己要死了,还想给女人谋条活路;出门是大哥,回家是金?;天大?痛自己扛,他都搞定了,你才知晓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有那么一霎,我恍惚从林宗易?影子上,看出了蒋芸口中?真男人是什么模样。
我深吸气,“王威派人?蔚蓝海岸了,他放了我,会放了孩子吗。”
林宗易打给苏姐,没有接听,又打给家里?保镖,竟?提示关机了。
他捏着手机,一寸寸收紧。
我以为王威让步三天,会全面撤退,显?我猜错了,我当即慌了神,“真出事了吗?”
林宗易耐着性子安抚我,“不会出事,你相信我。”
他又拨座机,拨了四五遍,全是占线。
最终林宗易放下手机,“林冬也许在王威手里。”他揉着太阳穴,“王家不敢怎样,只是当人质。”
“人质?”我彻底崩溃,“你为什么不离婚?林宗易,只要离婚什么风波也没有了!”
我死死抓着他衣服,“假如林冬发生意外,就算明知是王家干?,他不是你亲生儿子,你会追究吗?追究了能有结果吗!”
“韩卿!”林宗易发了力,强?我冷静下来,他手背筋脉凸起,连同颈侧?青筋也一缕缕暴涨,“为什么不离婚,你质问我这么多次,我可以回答你。”
他急促呼吸着,“?为我动真心了。”他摁住我肩膀?双手微不可察颤动,“我犯了大忌,这场我设下?风月局,困住了我自己。”
分不清是窗外夜色太深,还是车里?光影太淡,林宗易?眼神在这一刻惊心动魄,沉重又黑暗。
他松开我,点燃一支烟,一口接一口抽,“我控?过,我认为?简单,及时扼杀它,再?用掉,等抽身以后,那点感情?快就毁灭了。”他仰面凝望车顶,“我经历过?多女人,假设我能未卜先知,这辈子唯一?失算在38岁这年,我一定不会靠近你,韩卿。”
我猝不及防,像是施了魔咒静止住,久久未动。
直到车开进小区,我还僵硬着,林宗易更是沉默无言。
我跟随他走出电梯,敞开?单元门被工具砸得狼藉扭曲,血污从玄关延伸到客厅,四名保镖倒在地上,每个都负了伤,可想而知爆发了多么惨烈?打斗,我揪住其中一个保镖,“孩子呢!”
他捂着血流不止?左腮,“冯总...带走了。”
我向他确认,“是冯斯干吗?”
保镖点头,“先是一群男人,都得手了,后来冯总抢回了孩子。”
我顿时松口气,仿佛被抽干了全身?血液,瘫软在墙角。
林宗易却变了脸色,他踢开碍路?保镖,冲进电梯,我回过神,也起身追出?。
一辆银色宾?泊在门口,刚熄了火。
后座车窗缓缓降落,露出冯斯干?半副轮廓,他抱着一个襁褓,轻轻逗弄婴儿脸蛋,林冬在他怀中睁着眼,不哭不闹,非常依恋他。
冯斯干抚过他眼尾一颗极细?泪痣,“像你妈妈。长大和她一样要祸害人。她祸害男人,你祸害女人。”
林宗易凝视这一幕,低声吩咐李秘书,“李渊,把林冬抱回来。”
李秘书立马走到车门旁,恭恭敬敬,“冯总,有劳您看护了。”
冯斯干专心逗弄林冬,没有理会李秘书。
林宗易再次重复,“李渊。”
“你无法保证我儿子平安。”冯斯干终于出声,“我儿子也不该由你养着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林宗易神情凛冽,“要带他离开吗。”
“我有权做?他??留,你无权。”冯斯干揭过车窗看向林宗易,“你?用他?衡我两个月足够了。源城?项目上个月我也撤手,索?敲定了合作,宗易,你获取得不少了,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林宗易猛地一踹门,车剧烈震颤起来,冯斯干抬手挡住弹开?车门,林宗易力量大,毕竟混那条?出身,攻击性狠决,冯斯干?防守?,但顾忌林冬,出手不够野,交手八九招落了下风。
林宗易用力一拖,冯斯干半边身子被拖出,他一拳击中林宗易?胸骨,砰地闷响,坚硬如铁?肌肉愣是撞回他这一拳,林宗易毫发未损。
林宗易每次动手,眼睛都杀气外泄,越动真格?杀气越重,阴鸷,嗜血,暴戾,那种豁出命?强悍,没有一个对手能讨到便宜。
我冲上?一把拉开他,横在前面,“你说无心?用我和孩子,如今林冬不安全,要不是冯斯干截住,王威?经得逞了,你根?护不住他!我跟了你一年,两个保镖接连背叛,那些人手眼通天,你防不了!王威只给你三天,你肯离,我允许你留下林冬,三天后我们和平结束,你要是不肯,你阻止得了王家下手吗?”
“我阻止得了。”林宗易眼底?杀意未泯,“韩卿,我向你发誓,从今天起,王家碰不到林冬一根手指,否则我和他们鱼死网破。”
我指着四楼窗户,“刚才的场面,我还能信你吗。”
他闭上眼,胸膛急剧起伏,又骤然塌陷,好半晌才开口,“我下午?索文,接到电话脑子一片空白,我承认忽略了林冬。”他嗓音越来越嘶哑,“我了解王威的手段,全部是不留伤痕的下三滥手段,我当时只想赶过去救你。”
李秘书对我说,“太太,林董中断了签约仪式,源城的项目利润评估高达三亿,仪式中断意味着合作崩盘,这样丰厚的回报,无数企业打破头去争,源城不会等索文。”
我哀求林宗易,“放了林冬,我?这里行吗?”
李秘书大惊,“林董,绝不能放!孩子回到冯斯干手中,他会马上报复,王家那边您还岌岌可危,现阶段禁不起再多一个敌人。”
林宗易?这时睁开眼,他看着我,“韩卿,你希望林冬回他身边,是吗。”
我怔住,林冬?车中激烈啼哭着,哭得我无比混乱,“是,我希望他?一个能护住他的人身边。”
林宗易听到我的答案,他干脆背过身,“冯斯干,带孩子?。”
李秘书嘶吼,“林董!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宗易,是条汉子。”他随即升起后座玻璃,何江驾车拂尘而去。
?后两天林宗易再没露面,更没打来一通电话,我联系李渊,他什么都不提,而林宗易直接联系不上。
眼看三天即将到期,我心也沉了。
王威不是吃素的,名利场屹立半生,没有千年的道行可挺不下去,林宗易看来是自顾不暇了,我不能?家等着王威搞我,我决定自救。
我?了妆,换上一条很显肤色和身段的裙子,直奔澜春湾。院子?停着他常开的那辆宾利,果然不出我所料,冯斯干这段日子就住?这。
何江?客厅?办公,他没拦我,只说冯总??楼卧室。
我瞬间把握十足,冯斯干有意救我。
我上楼进入主卧,冯斯干正好洗完澡,睡袍的衣襟半敞,没遮住胸口,腰带也系得松垮,干净无暇的皮肤?灯光深处袒露。
“才八点就睡下了。”
冯斯干随手拿起一本杂志,“林太太有?吗。”
“你?知故问啊。”我倚着门框,“我儿子呢。”
他翻了一页,“不放心?”
其实没什么不放心,再心狠手辣的男人也虎毒不食子,不过我来都来了,亲眼看孩子才踏实。
“吃奶了吗。”
冯斯干掀眼皮看我,“你问谁。”
我反应过来,风情款款??他,一边?,一边褪下大衣,围巾,高跟鞋,几?只剩下单薄的长裙,一头秀发泛着黑宝石的柔顺光泽,垂落?脊背婀娜摇曳,“问你啊。”
冯斯干注视我,将杂志丢?一旁,解开腰带,整个过程他目光没有从我脸上移开,动作又欲又狂。
我挑眉笑,“馋了呀?”
他喉结一滚,“不怎么太想。”
我原本弯着腰,立刻直起,“那我回去了。”
他一拽,我往前扑倒,“想看儿子对吗。”他撩开我发丝,“拿出真本?来换。”
我顺势趴?他身上,“我听不懂。”
冯斯干垂眸,似笑非笑打量我,“那就不?懂了,何江。”他招呼楼下的何助理,“送林太太。”
我食指竖?他嘴唇,“又懂了。”
他衔着烟,只剩半支。
我朝他耳蜗?吹气,“你说话算话吗。”
冯斯干噙着笑,“当然算。”
他舌尖吐出一枚烟丝,我嘬住,吞到自己嘴里,咀嚼着咽下,意犹?尽舔唇,“我还要。”
何江站?楼梯口,目睹了这副场景,他?白冯斯干今晚是舍不得送客了,于是悄无声息退下,?过道外关住门。
我勾住冯斯干脖子?下一压,他结实的胸肌紧贴住我,我?他耳畔娇滴滴喊斯干,“孩子还小,林宗易解决完王家,还是噷给我吧。”
他解着我裙子,“离了和孩子一起搬来。”
我略微欠身,方便他脱掉裙子,“离不了呢?”
冯斯干冷笑,“你诡计多端,铆足劲折腾他离婚,不是难?。”
我笑得天真烂漫,“离完婚你娶我啊?”
冯斯干迷我风情,似?更迷我纯情,他身体刹那着了火,又烫又潮,只是神色仍克?,“这些再说,你先离。”
他眼角有浅浅的细纹,释放出一个临近中年的男人最?熟浓郁的韵味,“儿子很好,喝完奶睡了。”他掌心抵?我腹部,那道剖腹产的刀疤上,“还疼吗。”
冯斯干摸得我酥酥痒痒的,我难耐扭动,“下雨阴天会疼,像针扎。”
他流连而过,肆无忌惮移动着。
我感受到他箭?弦上不得不发的兴致,时机?到,我推开他,“我给你看一个东西。”
我从他身下钻出,跑到?廊捡起大衣,掏出口袋里的?验单,又跑回卧室,爬进冯斯干怀里,他那里还赫然昂扬,雄浑得令人眼晕,我亮出单子,“重度炎症,禁止亲密。”
他正要吻我,闻言停住,一张脸喜怒难辨,我歪着头媚笑,“医嘱治疗半年。才半年嘛,一晃就到了。”
我?丽活泼的面容映入他眼中,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。
冯斯干指缝夹住?验单,他淡淡一扫,“骗林宗易的把戏,想蒙我是吗。”
“他是容易蒙骗的男人吗?他骗我还差不多。”我指尖?冯斯干的肚脐周围打着圈儿,“他求证过大夫,报告是真的。生了孩子没好好坐月子,就落下病根了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审视我,好一会儿他问,“难受吗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难受啊,替你生儿子,你还不许我见他,我又没离婚,林宗易盯得紧,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来找你啊。”
我有真情流露,也有刻意演绎,识不破真真假假,冯斯干正色说,“你前科太多,真病了也像演戏。”
我吻着他下颌的胡茬,朝浴室飞了个媚眼,“冲凉多舒服啊,灭火。”
冯斯干忽然掰开我下巴,“有林太太?,冲什么凉。”他盯着我薄软的红唇,“?它灭火。”
他禁锢住我,我合不拢,任由他指腹掠过牙齿,透?的口水沿着张开的嘴角流出,淌过他拇指,“林太太千万管好自己的小狗牙,万一咬破了。”他对准我耳朵,“我就试试其他地方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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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肌肤像一匹泛着细腻光泽的绸缎,在冯斯干掌心一寸寸变得滚烫,我翻身?上,手撑住他腹肌,浓吨的长发一泻如注,遮在我和他之间,他仰起头,满脸潮湿的汗,冯斯干的鼻梁和额头如此好看,犹如雕琢过,我食指细细摩挲。
他嗅着我散出的味道,“以前的山茶香适合你。”
冯斯干伸手拨开垂落的发丝,露出我风情万千的眉眼,就像打破了某种禁忌,被?俗和道德一?压?的禁忌,它开始激烈,无所顾忌地生长,在这样充满原始欲的夜晚。
我慢慢沉下,趴在他胸膛,“玫瑰不适合我吗?象征惊?骇俗的爱情。”
冯斯干握住我手,沿着清晰的人鱼线向下,我没挣扎,无比顺从他,反复撩动流连,他?静克?的眼眸渐渐涌起燥热和迷离。
我手指拿着劲儿一拧,冯斯干顿时皱眉,喉咙溢出一声极为性感的闷哼,我喜欢听男人的?声,嘶哑低沉的吼?,也喜欢看男人沉沦癫狂的模样,我早已忘记程泽,我只记得冯斯干,还记得那天犯了野性的林宗易。
他们意乱情迷的堕落面目,任何女人都会热血沸腾。
我抚摸冯斯干的身体,他肌肉像火焰在这一刻跳跃紧绷。
我媚笑,扭着腰肢抽离他,他一把捞回我,固定在怀里,“探望儿子是林太太的借口,王威给林宗易的三天上限?期了,你的真实意图是利?我抵抗他,保护自己,逃过王家的迫害,对吗。”
我笑容僵住,冯斯干抬起我下巴,“小东西,算盘打得不错,让我趟浑水。”
我很快又恢复娇憨天真的样子,手攀上他脸,“那你舍得我身陷危险吗?”
冯斯干同我对视,眼中是戏弄和笑意,“是不太舍得。”
我吻着他嘴唇,“我给你生了冯冬,从前我算计你的仇怨,一笔勾销了。”
他似笑非笑打量我,“冯冬?”
我一副理所应当,“你的种,不姓冯姓什么。”
冯斯干彻底笑出声,“只有离了,他才名正言顺姓冯。”
我委屈撒娇,“我为了离婚作出的努力,你不是一清?楚吗。”
他一语道破,“你是憎恨林宗易对你虚情假意,为泄恨?折腾,从不是为我离婚。”
我红唇一点点滑落?喉结,“原因和过程没有结?重要,你们商人不是只在乎结?吗?”
冯斯干感受我的吻,“离婚的时候,林太太不留恋吗?”
“我留恋的不是林宗易。”我又爬上去,圈住他脖子,神秘兮兮说,“更不是你。”
我埋在他怀中咯咯笑,冯斯干掐我屁股,“欠收拾。”
何江突然在过道敲门,“冯总,王小姐在客厅。”
我一脸迷茫,“哪个王小姐。”我戳点他眉间,“你金屋藏娇了?”
他轻笑,“藏也不藏她,林太太我都不要,既然藏就藏一个没生过的女人。”他咬着我耳垂,“紧致。”
我大惊失色,“是王晴娜?”
我都跑?冯斯干的地盘了,她竟然还追上门。
“别胡思乱想,和你没关系。”冯斯干推开我下床,重新系好睡袍,“你先睡。”
我钻出被子,眼里漾着水雾,“那你还回来吗。”
他含笑又?向我,“不回来去哪。”
我抱住冯斯干,圆润的肩膀赤裸,“王晴娜韵味十足,林宗易阅女无数都跟她纠葛了八?,她对付男人也挺有一套的。”
?嫩的春色环绕着他腰腹,他精壮结实,我温香软玉,反差多么大刺激就多么大,冯斯干注视着我,“她有你的韵味浓吗。”
我没松手,扯着他横卧在床头,他随我躺下,我手背支着面颊,媚态慵懒,“不如我。可是你吃腻了我这款,说不准会尝鲜她那款呢。”
“我对林宗易的女人没兴趣。”
我扬眉,“我呢?我不也是他太太吗。”
冯斯干坐起,反手揽住我腰,勾着我跌进他臂弯,地上影子缠绵,我整个人依附着他。
“一个迟迟赢不了男人心的女人,我没有冲动。”他鼻尖蹭着我脸蛋,“不过他的太太,的确很美味。”
当何江再次催促他,冯斯干?出卧室,我沉思了一会儿,穿上衣服也下楼。
王晴娜似乎预料?我会投奔冯斯干自保,她看见我出现,没有丝毫惊讶,主动??冯斯干面前,“我?亲绑架韩卿,我?先并不知情,我始终寸步不离照顾林恒,昨天才出院,有医护作证。”
我慢条斯理?进客厅,“王小姐很擅长撇清自己啊。”
她眯眼,“你不信?”
我一步步靠近她,“林宗易派给我的保镖,是你的眼线。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王晴娜不慌不忙,“他应该告诉你了,他的任务是铲除那些图谋不轨接近宗易的女人。”
我打断她,“然后顺便把我送?王威的魔爪里。”
王晴娜根本不承认,“他曾经是我?亲的警卫员,或许是我?亲吩咐他这么做。”
冯斯干脸上浮起一抹狠色,“王委员的胃口不小,连我冯斯干的儿子也敢抢,我的女人也敢绑。”
“林冬的满月宴和林恒撞上了,韩卿那晚大出风头,王家颜面扫地。”
“你挺健忘的。”冯斯干云淡风轻叼着烟,“我当时在场,找茬扇巴掌的人是你。”
王晴娜面不改色,“林冬不是宗易的儿子,韩卿大张旗鼓办酒席,她太猖狂,我教训她没错,王家不会容忍她挑衅我。”
冯斯干周围弥漫着一团烟雾,“你王家再不容,也得容。”他胳膊搭在沙发边缘,漫不经心又杀气凛冽,“谈这笔交易之前,我提醒过你,我的底线是什么,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底线。”
王晴娜坐在冯斯干对面,“她不是毫发无损吗,你还打算怎样?”
冯斯干掸了掸烟灰,“你清楚。”
她沉默片刻,“王家不动韩卿和林冬,没问题。前提你答应我的,按时兑现。我?亲逼得太急了,宗易不是轻易服软的人,他如?不同意,就该你出手了。”
冯斯干单腿交叠,“出手的筹码呢。”
王晴娜说,“你索要的是不是太多了。”
“没有筹码,我就算出手,压不住林宗易。”冯斯干换了只手拿烟,“你自己考虑。”
王晴娜思索良久,“我明天给你回复。”她站起,“不打扰你们的良宵了。”
我看着她,她也看着我,她耐人寻味笑,“宗易风流,偶尔难免玩过头。”她视线移向冯斯干,“你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,竟也被她攻下。男人??享一个女人,不嫌脏吗。”
“王小姐。”冯斯干脸色阴翳警告她,“我不打女人,不代表我纵容女人。”
王晴娜很沉得住气,她没和冯斯干争辩,由何江带离客厅。
她?后,我问冯斯干,“你怎么和她搞在一起了。”
他碾灭烟头,没回应。
我坐下,“暗算林宗易?”
他这才有所反应,“林太太心疼吗。”
我眼前闪过林宗易在车里双眼发红,说他动了不该动的情,还有他遭遇王威的逼迫以及放弃林冬的场景,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,恨他,但没有最初那么恨了。
“你目的是让他离婚吗。”
冯斯干拾起遥控播电视,“离婚是其一。”
我深吸气,“你最主要的目的是报复他踢你出华京。”
屏幕上?画面掠过冯斯干那张脸,光影斑驳,他越发高深莫测。
“这是其二。”
我盯着他,“有其三吗?”
“韩卿。”他语气深沉,“商场弱肉强食,发起战争往往不需要理由。不是他吞我,就是我吞他,不断扩充才能站稳脚跟。”
我拿茶几上?橘子,“他已经?绝境里了。”
“他对我赶尽杀绝时,可没留情。”冯斯干撂下这句,起身离开。
电视停?午夜电影频?,我最爱看?廊桥遗梦。冯斯干知?我爱看,?年我?澜春湾看过十几遍。
嘴里?橘肉又酸又涩,我强咽下,丢了橘皮上楼。
当晚我睡?了客房,??卧?灯亮了一夜,凌晨冯斯干进来一趟,替我掖了掖被角,又出?了。
第二天早上,冯斯干七点就乘车出门了,何江留?这里。
我反锁浴室门,先打给林宗易,依然提示关机,我又打给李秘书,他接了。
我压低声,窥伺着门外?动静,“宗易什么情况,他?踪两天两夜了。”
李渊?答,“我和林董也联系不上。”
我心口咯噔一跳,“有法子联系吗。”
“毫无办法。索?一堆合同急需林董批阅,我也快顶不住了。”
我有些喘不过气,心不?焉挂断。
我洗了把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下楼到餐厅,“何助理,麻烦你带我找冯斯干。”
他一怔,“现??”
我点头,“对,辛苦你了。”
我态度客气,何江哪怕不情愿,也不好?绝。
他?车库取车,我?街口等他,王晴娜?保时捷正好拐进院子,她下车打招呼,“韩小姐。”
我警惕后退,“你干什么。”
王晴娜发现我抵触她,可她选择视?不见,“过夜了?”
我没理会。
她感慨,“男人真是古怪,他们非良家妇女不娶,又难以自拔为荡妇着迷,韩小姐,你说他们究竟要什么呢。”
我身后?这时传来何江?声音,“王小姐,您有事吗。”
我立马扭头,王晴娜也越过我看何江,“何助理,我有一件事与冯总商量,昨晚他不方便。”
何江说,“冯总有会议,??司了。”
我拦了一句,“哪家?司啊,听说他是两所上市婖团?副董?”
何江神色讳莫如深,“这属于商业机密,冯总没有对外?开。”他反问,“韩小姐是好奇吗?”
我坑了冯斯干不少次,导致何江对我?敌意相当大,我?识趣不再言语。
我坐上车,何江刚要发动引擎,王晴娜叩击后座?车窗,我降下,“韩小姐能捎我一程吗?我也见冯总。”
我躲她都来不及,更别提坐一辆车了,“王小姐自己?车不能开吗。”
“爆胎了啊。”她示意司机演示,我看了一眼轮胎,果然瘪?。
我没吭声。
王晴娜迅速拉开车门,坐?我旁边,?驶?途中何江接到一通电话,他从后视镜凝视我,“韩小姐,冯总临时决定出差,我送您?蔚蓝海岸。”
我错愕,“出差??紧急吗。”
何江调头,驶向一条陌生??路,“当然?急。”
冯斯干一旦出差,林宗易如今又?踪,我独自?江城等于众矢之?,成了活生生?靶子,王家搞我像踩死一只蚂蚁,我绝没好下场。
冯斯干明知我危机重重,按?理他不可能?这节骨眼出差。
我要给他打电话,何江阻拦我,“冯总?开董事会。”
我捏着手机,“那孩子呢。”
何江答复,“冯总暂时没安排,估计会带?身边。”
车泊?一家撞球厅外面,王晴娜邀请我,“韩小姐,才九点半,我们打一轮撞球吗?”
我心烦意乱,当场拒绝,“我不会打。”
何江抬腕看表,“确实还早,冯总大概中午结束会议。”
王晴娜笑着说,“我?学?斯诺克,十一月份宗易教我?,他打斯诺克最棒了。”
十一月我早产,?手术台上九死一生,林宗易假死,?四合院陪着她们母子,王晴娜故意挖我?伤疤示威,我最痛苦时,她霸占我?丈夫?暗处看好戏,拿我当猴耍。
但我无动于衷,“何助理,你直接送我过?吧,我??司附近等冯斯干。”
何江有点不耐烦了,“韩小姐,冯总真?腾不出空见您。”
我蹙眉,“我早?不?吗?”
“冯总所???司和索?是死对头,显然不合适安置您,至于其他地方,万一有人趁机劫走您,我无法向冯总交代。”
我实?不愿意和王晴娜独处,“保镖呢?”
何江熄了火,“您先进?,我马上调他们过来。”
我不得已下车,王晴娜走?我前面,“其实韩小姐不必防备我,我们无冤无仇,我甚至同情你被男人利?,欺骗。毕竟我也是女人,只要你肯离婚,从此不纠缠宗易,我为何伤害你呢。”
我跟随她进入撞球厅,一楼挺正常?,走上二楼,不对劲了,偌大?空间没摆几张球桌,角落有一座楼梯,通往顶层露台,明亮?阳光洒入,反倒非常阴森。
王晴娜?楼梯上转身,“韩小姐,天台?光线好。”
我驻足不动,“?一楼打吧。”
她笑了笑,一言不发上楼。
灯?下一秒骤然全灭,整层楼陷入漆黑,我下意识往?走,却听见黑暗里有男人说,“请韩小姐上楼,电路跳闸了。”
男人前进,我只能配合倒退,直到抵达楼梯,他继续逼着我走,距离顶楼越近,激荡?水流声越响,好像闷?一个桶里,一浪高过一浪地翻滚。
我走完最后一级台阶,铁门忽然“砰”地关住,我吓得一抖,?过头看,两名保镖驻守?左右。
我立刻返?,拧动门栓,锁住了。
“韩小姐。”何江隔着这扇门,语调阴恻恻,“恭喜您,解脱了,不?再提心吊胆了。”
我心惊胆战拍门,“何江!你什么意思。”
门口悄无声息,投映?门板上?人影也随即消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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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更?了,改了一些又重?提交,审核2点下班,没有通过,所以早晨更出来?,大家别熬夜,可以次日早晨来看,肯定发出来了。
王晴娜在我身后不紧不慢说,“韩小姐好奇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吗?”
我嗅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,转过身环顾四周,顶楼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东西,罩了一层严实的?布,长方形不透光,水声正是从里面传出。
这东西十分壮观,仿佛一座小山,连空旷的天台都显得不那么空旷了,充满压迫感。
我无比警惕盯着她,“你目的是什么?”
王晴娜面朝?布,坐在真皮沙发上,“韩小姐何必草木皆兵呢。我们看风景,谈男人,是一种乐趣啊。”
我走?她,“不打撞球了?”
她好笑,“有比打撞球更好玩的。”
我就等她这句话,“好玩不好玩,我都不感兴趣,你最好放我离开。”
“好啊。”她满面笑容,“找何助理送你吧,你试试看,他会搭理你吗?”
我指着大门,“何江是你的人。”
王晴娜否认,“一个何江一个夌渊,冯斯干和宗易身边这两个心腹,是出了名的难收买,我动过心思,遗憾没成功。”
我估计何江也不会背叛冯斯干,可的确是他诳我来的,“何江为什么帮你。”
“他不是帮我,是帮冯斯干。”王晴娜轻描淡写,“坐下聊聊?”
我没动,角落一个颇有身份的中?男人摁住我肩膀,强迫我坐。
王晴娜主动说,“叔叔,您别管了。”
我打量男人,他提醒王晴娜,“宗易的态度我们拿不准,你出口气就收场,不要闹大。”
王晴娜吩咐保镖,“送叔叔。”
男人走出几步又驻足,“我不放心你,晴娜,你脾气太冲,宗易的地位,他不在乎女人的背景了,他在乎女人温柔贤淑,你看自己多么强势。”
王晴娜连推带哄送男人下楼,她返回天台,我也琢磨明?了,“你不是真心和冯斯干合作。”
她看了我一眼,“如果我不打着合作的幌子,冯斯干会对我放松戒备吗?我哪里能出?澜春湾,接近你呢?女人的先天优势,就是当她?男人示弱求助,男人理所应当认定她容易把控,然后掉以轻心。”
王晴娜翻转手掌,抚弄着葱绿色的美甲,“我知道冯斯干靠不住,他?用我扳倒宗易,我凭什么协助外人扳倒我孩子的父亲呢?”她使了个眼色,保镖直奔那块巨大的?布,“我想完完整整得到宗易,冯斯干承诺亲自设局逼他离婚,?时要我交出宗易不可告人的底细,他太贪婪了。”
王晴娜托腮笑,“他的儿子和女人被宗易霸占着,宗易离婚了,他可以顺理成章接回你们,难道不是各取所需吗?他却不满足,额外提出要求,甚至威胁我,不?意合作就在宗易面前揭穿我的面目。冯斯干打破公平的规则,我只好先下手为强,他没什么软肋,唯独你和儿子。”
我捏紧扶手,此时的王晴娜令我觉得阴森诡异,她分明面带微笑,微笑之下又好像藏着狰狞,歹毒和丑陋。
女人的最高段位是玩大局,男欢女爱从来不是大局,漂亮活儿好懂男人,在情场就饿不死,可即使混到情场的金字塔尖,比如我,攻下了最难攻克的男人,也未必玩得赢大局,真正的大局是不露色相搅动风云,凭心计与男人平起平坐,很少有女人具备这份胆色。
王晴娜有点那方面的苗头了。
她接过保镖手上的草莓汁,意味深长晃悠,“像不像血。红色是很刺激人的颜色,刺激人心底的仇欲和毁灭欲。”
她喝了一口,唇齿染得猩红,我莫名胆战心惊。
“王小姐。”保镖站在远处,“动手吗?”
我看过去,揭开的?布之下赫然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缸,比一间卧室还大,有5、6米深,底部塌陷一半,嵌??楼撞球厅的房顶,双层防爆的材质,注水管盘绕在缸口,仍旧源源不断加水,缸底散落十几条银色的燕尾鱼,巴掌大小,獠牙外露,狂躁撞击玻璃。
王晴娜兴致十足观赏我的反应,“韩小姐,认识这种鱼吗。”她拍手示意,保镖搬出一个小玻璃缸,搁在我跟前,“来自南非的品种,比食人鱼小,杀伤力也弱一些,它不会吞掉猎物,只会折磨,在表面咬出几十个,几百个血洞,绝不出人命。我养了一周,也饿了一周,今天打算喂一喂。”
我愕然,感到不寒而栗,“你要干什么。”
王晴娜目视前方,语调不阴不阳,“我给韩小姐准备的这场小游戏,非常有趣,不过你可能会见点血,你千万注意,它们对猎物的气味特别敏感,一旦你出血了,它们会追着你咬的。”她那张脸浮现出恶趣味,“我要警告宗易,别忘记我八?的?意与苦等,他伤我的心,我不舍得怪他,但是你会有应得的下场。我接受他风流贪玩,可不接受他爱另一个女人。”
我头皮一阵发麻,“你这个疯子!”我立马起身,被一旁的保镖当场控制住,动弹不得。
我早知王晴娜不是善类,王家生存在那种勾心斗角的圈子里,再单纯的人也磨出嵟嵟肠子了,但我没料到她这么残忍过激。
一段悲剧的爱恨,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,对女人的影响太大了。
我伫立在那,“王晴娜,你敢动我,只会把林宗易推远,没有男人愿意承受偏执病态的爱。”
她不屑嗤笑,“我有林恒,他是我的底气,他是宗易这辈子唯一的儿子,我不会允许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,林恒永远是他的唯一。”王晴娜撂下杯子,“他休想和我撕破脸,我一手养大林恒,我告诉他爸爸在外面娶了新妈妈,他为了那个女人抛弃我,将属于我们的都给了那个女人和野种,宗易会让儿子仇视自己吗?”
我浑身发抖,她竟然不惜教唆林恒,?用这张王牌胁迫林宗易屈服。
王晴娜的笑转变极快,从喜到怒,从得意到毒辣,只一霎而已,“韩卿,你的聪明仅仅在勾引男人,风月诡计你是高手,可?上的感情复杂多变,让男人着迷是本?,而更厉害的本?,就算男人不喜欢了,他照样不得不妥协。”
她话音才落,我被两个壮汉架起,高举过头,吊在杆子上,其中一个保镖操纵着手柄,调转杆子的方?把我直接甩进缸内。
王晴娜冷静凝视这一幕,在底下命令,“注水,抽氧。”
飞泻的水流顷刻吞噬了我,氧气越发稀薄,鱼群乱撞,啃咬着我脚踝,我十指抠住玻璃边缘,摆动双腿躲避,也只支撑了片刻,便?手坠落下去。恍惚中一群黑衣保镖闯?天台,我一眼看见冲在最前面厮杀的冯斯干。
他力道强悍,一边踹开阻截的保镖一边飞奔而来,掏枪对准玻璃缸连续射击,试图破开缺口放水,可玻璃完好无损,尖锐的子弹只磕下一寸碎屑。他面色一变,反手丢了枪,飞快脱掉外套,只穿着一件单薄的?缎衬衣,攀着杆子朝空中跃起,纵身一跳,水浪四溅的刹那,他击碎了我头顶那一束天光,冯斯干在光明的尽头,如此真实又勇猛。
几条围攻我?鱼转?攻击他,他乀露?一截胳膊被尖??獠牙撕咬,鲜血顿时蔓延开,他顾不上疼痛,披着那道光,一点点挨近我。
?衣纤尘不染,如同最清明干净?月光,以致于他身下渗出?那片血水更加鲜红,触目惊心。
冯斯干?水中触摸?我,可极度?缺氧我已经无力握住他伸出?手,指尖刚一碰,他来不及抓,鱼群闻着血腥味围剿他,再度冲散了我们。
当他?唇鼻溢出越来越多?气泡,眼睛也涨红凸起,我清楚他不?了,他消耗太久了。
我朝他摇头,身体像漏了气?球,开始缓缓下沉,沉?最深处,浑浊?水浪复住视线,我彻底看不清冯斯干?身影。
“韩卿——”冯斯干才张开嘴,湍急?漩涡灌入口腔,呛得他胸膛急剧鼓胀。
我发现他眼底一闪?过?绝望和戾气,?我距离他更远,不再求生?瞬间。他没有放弃我,我沉没,他跟随我沉没,那一刻我有些面对不了他,他?血,他超出极限?拚命,是一张大网,扼住我涩痛?心脏。
冯斯干?神色?这时发了狠,像一头挣破牢笼?野兽,?力俯冲进水底,生死当头,他没有半?迟疑,手冻僵了依?死死地勾住我手腕,踩住玻璃奋力一挺,向水面游?。
冯斯干?人?服了王晴娜?保镖,纷纷冲向鱼缸,拽着他翻出缸口,他悬伏半空捞我,为首?保镖大吼,“您扛不住了,先止血,我们来救她!”
他一把推开保镖,上半身重新扎回水里,他揪住我,凡是乀露?外?肌肤,都由于过度发力青筋暴起。
“放绳子!”保镖套住我腰肢,连同冯斯干一起拉上,我满身是水,面容?阳光下是毫无生命力?青?色,“冯总,韩小姐禁不起颠簸,我马上联系医护人员!”
冯斯干将我平放?地,按压我胸口,他身上?咬伤因为一下又一下?紧缩?皮肉外翻,一名保镖想要接替,他又一次推开,“别碰她,她怕疼。”
“冯总,您伤口?流血!”
冯斯干表情阴沉,“闪开!”
我意识浑浑噩噩,我见过他波澜不惊?模样,也见过他笑和怒,可为数不多?失控似?都起始于我,他极力克?,眼神却隐隐泄露出惊慌,他一遍遍叫我名字,韩卿,韩卿。
我胸腔积滞?一口水终于被挤压出来,整个人剧烈抽搐了两下,“冯斯干。”我吃力攥住他手,“冯冬平安吗。”
他全身冰冷,冒着寒气,眼里?死灰?我出声喊他时,又复燃了。
“平安。”冯斯干擦拭我脸上?水,“他?家。”
我再次攥紧他,“我刚才?想,万一我死?里面,你该多高兴。”
他注视着我没有血色?面孔,“你死了,我立刻带女人回家,冯冬就是她?儿子,他长大也不记得你是谁。”
我埋?他怀里,忍不住发笑,“你是不是有目标了。”
他僵硬搂住我,我体温流失?快,他几?感受不?我半点温热,冯斯干臂力收紧,“衣服。”
保镖迅速递来外套,他包裹住我,手臂?微颤。
“你冷吗。”我仰起头望着他,“还是害怕。”
他垂眸看我,忽?低声说了一?,“害怕。”
我气力虚弱?极点,他必须俯下身,耳朵贴?我唇边,才能听清我说话,我问他怕什么。
冯斯干说,“怕你死了,我拿什么给林宗易戴绿帽。”
我大口喘息,他吻着我冷透?脸,“林太太生气吗。”
我缓了好半晌,艰难吐出两个字,“生气。”
他吻停留?上面,许久没有移开,“那就等你好了,来报复我。”
我渐渐陷入漆黑,“我不怕疼。”
“你还不怕疼。”冯斯干嗓音含着笑,他戳穿我,“生冯冬时,十三个产房,你哭得最大声。”
我阖动嘴唇,断断续续说,“那是骗你?,我演戏呢。”
他下巴抵?我额头,轻笑,“是吗。你怎么知道我?,醒了不是还对我发飙吗。”
我眼前完全沦为一片黑暗,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冯斯干紧紧拥着我,“韩卿,别睡,我有秘吨告诉你。”
我啜喏着,“你?车又换坐垫了。”
他闷笑,眼窝里滚烫,“不是,这次是真?秘吨。”
我强撑睁开眼,他轮廓是一团模糊,我只坚持了一秒,又合上,再没回应他。
王晴娜突?从楼梯口冲过来,她扯住冯斯干,“你打伤了我叔叔,你清楚我叔叔是什么人吗?我王家不会罢休。”
冯斯干抬起头,那样阴狠?目光看着她,他平静至极,可偏偏是不见任何杀气?平静,震慑住王晴娜,她后退了一步。
冯斯干抱起我,一脚踢开护?她身前?保镖,“王家不罢休,我也一样。回?通知王威,我和王家没完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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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抱着我冲出撞球厅,救护车正好赶到,何江也下车,朝冯斯干走来,“我调查了林宗易,他消失期间埋伏在暗处收网,郑寅那边挖了王家很多黑料。另外他知道韩小姐的处境,是故意撤掉保镖,让韩小姐当耙子,分散王晴娜的注意力,以免婖中在他身上,他无法?动。他算准您会护着韩小姐,也算准了王晴娜趁他不在动手,他和王家的纷争,他处于劣势,他设局把您搅进?,分担一部分王家的战火。”
何江面色凝?,“您为何明知陷阱还要跳,您闯入天台时,林宗易的人其实在后门出手了,您不救,他也要救,林宗易就舍得她送死吗?现在您的敌人又多了王家。”
冯斯干将我噷给医护人员,没有理会有关林宗易的情报,而是质问何江,“帮王晴娜暗算韩卿,是谁给你的胆子。”
何江低着头,“我没有背叛您。软肋越多危险越多,何况牵扯了王家,对手又是背景复杂的林宗易,不是简单的商战了,输家的赌注太大,必须拔除女人这个软肋,我打算通过韩卿激发王家和他的矛盾,借王家的手攻打他,没想到您掺和了。”
冯斯干坐进后面那辆救护车,护士立刻围住他清理伤口,何江追上?,“商场?僚都畏惧您的杀伐?断,当初林宗易也忌惮这点,可为什么沾上韩卿,您总是得不偿失。林宗易深知她的价值才死咬不放,您反复上他的钩,?经失?华京了,还不止损吗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听完,他笑了一下,“何江,你明白我的底线,我厌恶别人插手我的事,擅自替我做决定。你大哥?年为我替罪,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。”
何江说,“您可以惩罚我。”
冯斯干命令随?的保镖,“按规矩处置。”他撂下这?,护士合住车门。
为了避嫌压住流言,两辆救护车在南北大道分开,一辆驶?人民医院,一辆驶?中心医院。
我并没受伤,可肺里呛了不少脏水,高烧发炎,第二天晚上才苏醒过来。
我恍惚中发现一副男人的轮廓,坐在窗下,气质英武却难掩疲倦,我?身撑住床沿,脱口而出喊,“冯斯干。”
男人不?应我,直接拉开窗帘,月色洒入窗户,林宗易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容在光影里显露。
我呆滞着,又?新躺?。
他声音更为深沉,“不愿见我?”
我一言不发,如?睡着了。
“想见他吗。”
林宗易诱惑我,也撕碎我,“韩卿,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,却从不相信你看不到的,这?上的情爱不是只一种方式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。”
“林宗易。”我喉咙紧涩,发音也干巴巴,“我所有的灾难都起始于你。”我笑容苍白,“我上辈子一定?你的,你也?了我,我们这辈子遇上了,开始互相折磨。”
他一动不动,在黑暗中释放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压抑。
“担心他吗。”
我如实说,“担心。”
“担心我吗。”
我看着天嵟板,“以前担心,后来不了。你运筹帷幄,毫不手软,任何人都在你的局里栽了跟头,遭过殃,只有你?安无虞,大获全胜。”
我眼角滑落出一滴泪,“你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。”
林宗易呼吸越发沉?急促,“我有过不?安的劫数,我不希望你知道。韩卿,我希望在你心里,我无所不能,像一座高山顶住你的天,你无所顾忌犯错,张扬,任性,我都可以为你收场,因此我的伤疤永远不会袒露给你。”
我别开头,一滴又一滴眼泪流进枕巾。
李渊忽?在过道敲门,“林董,王小姐要见您。”
林宗易闭上眼,“不见。”
李渊说,“她先?了一趟蔚蓝海岸,又?索文堵截您,都没堵上才来医院。兴许关于林恒,出痘快两周了,正在关键。”
李渊没讲完,王晴娜从他身后破门而入,径直走进病房。
林宗易目光随即定格在她面孔。
她不疾不徐走?他,“你躲我,连林恒的死活也不管了吗?”她指着躺在病床的我,“女人和亲骨肉,到底哪个?要。是不是她死了,你才想起你外面有一个家庭。”
林宗易起身直奔她而?,没有半分征兆,一巴掌狠狠抽在王晴娜左脸,他用了力道,绝不是浅尝辄止,起码使了一半力,王晴娜整个人飞出,摔在地板,嘴角流出一丝血。
她匍匐在地上,喘着气,不知是痛到麻木还是太过错愕,许久,才颤抖着仰起头,“宗易——”
她嘴唇抽搐,紧接着浑身都抽搐,“你打我。”王晴娜捂住肿胀的面颊,从难以置信到怒意狰狞,“她安?无恙!你打我?”
林宗易拖起她甩到床头,“砰”地一声?响,王晴娜膝盖弯曲,磕在铁架上,林宗易宽厚的手掌轻而易举擒住她脑袋,逼迫王晴娜看?我,“这是安?无恙吗。你拿人命当游戏,你配做林恒的母亲吗。”
“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?你手上又染过多少血。”她语气意味深长,“你是如何一步步垄断滨城的娱乐业,我都一清二楚,需要我提醒你吗?”
林宗易的手牢牢禁锢她,俯下身,挨着她涨红的脸蛋,“提醒我什么。”
王晴娜在他掌下,带着恨意,“提醒你的罪孽。”
林宗易眼底杀气凛冽,“原来是威胁我啊。”他将她?下压,“先算韩卿这笔账,你我之间的账,我给你时间清算。”
“我叔叔也在抢救!冯斯干用利器捅伤了我叔叔!”王晴娜反手搪开他,“她死了又怎样!我没错,这场三个人的争夺里,错的从来不是我。”
“错的人是我。”林宗易打断她,“八年前,我不该和你在一起,五年前,我不该让林恒有机会出生。”
王晴娜脸上的激动刹那敛?。
好一会儿,她泪流满面,“你后悔了。”
林宗易说,“和你这段,我自始至终都后悔。”
她情不自禁发笑,越笑越可笑,“你后悔太晚了,我的付出和等待,你三言两语就勾销吗。你补偿我什么,林宗易。”
“你要什么。”林宗易?静凝视她,“半个索文吗。王晴娜,你认为自己值不值。”
她笑中含着泪,“我要你娶我,我要林恒不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。”
林宗易走?窗边,拿沙发上的烟盒,“不可能。”
王晴娜猜到是这样冷漠的答案,她?复情绪,整理散乱的鬓角,“陈志承从南区调到北区,是你的手笔吧。”
我眼珠动了动。
她轻描淡写,“我忘了告诉你,我打点了监狱,陈志承会以?病的借口,保释出来。”
我握紧床单,差点惊坐起来。
林宗易点燃一支烟,“晴娜,看来这八?,你没白跟着我。你很清楚我的需求是什么。”
王晴娜直视他背影,“要留住韩卿,陈志承和林冬,你总要捏住一样当筹码,林冬被冯斯干带走了,你肯定对陈志承下手,因为她不爱你,你除了强留,没有其他办法。”
林宗易点头,“不错,思路清晰。”他坐回沙发,衔着烟冷笑,“不过很遗憾,你算计迟了,我从王威手里救下韩卿那天,就转移了陈志承,至于你收买北区,是我的圈套,我本想套住冯斯干,行贿的罪名对商人?言是重击,可惜他识破了这一招,王晴娜,你终究有些蠢。”他说到这里,丢出一份文件,“王威不可告人的底细,我全部掌握了,想死想活,取决于你王家安分不安分。”
王晴娜眼中的崩溃一寸寸皲裂,爆发,最后沦为一片空白,像一摊死灰,“你不念丝毫的旧情吗。”
林宗易压下打火机,火苗燎红他一双幽深的眼睛,“你既然了解我如何在滨城混出头,就该了解威胁我的下场。迄今为止,只有一个人胁迫我,还全身?退,就是韩卿。”
王晴娜彻底僵硬。
林宗易不催,只吸烟,吸完一根,又焚上一根。
当他吸完第四根,王晴娜神情淡漠,像什么没发生过,站起拂落衣服上的灰尘,极少有女人在面对男人和情感的双重打击下还能如此镇定。
即便是我,把情场做戏当饭吃,什么德行的男人都研究透了,在得知林宗易欺骗,冯斯干隐瞒,我同样做不到冷静。
王晴娜走到门口,她停住望?我,“韩卿。”她笑出声,“你觉得自己赢了吗。”
我不吭声,云淡风轻的姿态刺激了王晴娜,“我没得到我想要的,你照样会步我的后尘,你以为他们可靠吗。”
我看了她一眼,她说,“你最终也许比我还?败。”
王晴娜走出病房后,夌渊示意林宗易,他掐灭了烟也走出,在过道站定,夌渊说,“王赫五分钟前抢救无效死亡。”
我瞳孔骤然一涨。
王赫应该是王晴娜的叔叔。
林宗易淡淡嗯,“冯斯干收到消息了吗。”
“没有。咱们是第一手消息。”
林宗易笑着说,“王家不会放过他。”
夌渊也笑,“您赢了他一次,他还没缓口气,这一次,王家要压死他了。”
林宗易返回病房,站在床尾,面无表情俯视我,“你听见了。”
我舔了舔干裂的唇瓣,答非所问,“我渴。”
他倒了一杯水,调?温度,喂到我嘴边,我没接受他喂,接过自己喝。走廊突如其来响起一阵脚步声,打破了午夜的寂静,下一秒房门被推开,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进入,英气伫立着。
我见到冯斯干的一霎,眼眸不自觉涌出亮光,林宗易察觉到,脸色微沉,他走过?不露声色挡住,冯斯干没有再强闯,缓缓止步。
他们沉默对峙,谁也不曾先开口。
良久,冯斯干问,“她怎样。”
林宗易反问,“你以什么身份。”
他话音未落,冯斯干一把揪住林宗易的衣领,抵?自己面前,“你算个男人吗。”
林宗易波澜不惊,“你救她一时,我顾忌是她长久。”
“她一时都活不了,谈什么长久。”冯斯干的力气几?扼死林宗易咽喉,“护不住女人,就干脆离婚,林宗易,你我撕破脸就没意思了。”
“你未必和我撕得起。”林宗易耐人寻味笑,“你等着接手吗。斯干,嗜?人妻,毁掉的是你自己。”
冯斯干一拳击中他胸口,他回击,各自钳制住,“你自以为能护住她,可你连华京都没本事保住,斯干,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我在这时说,“出?。”
他们同时一顿。
我再次重复,“我累了。”
僵持片刻后,冯斯干先放了手,林宗易漫不经心掸了掸衬衣的褶痕,“斯干,说不准你即将会来求我。”
冯斯干停在那,他深深望了我一眼,转身离开病房。
林宗易静止住,望着那扇剧烈摇晃的门扉,?半晌没反应。
夌渊在冯斯干离开不久进门,“林董,安排保镖吗。”
林宗易收回视线,他皱着眉按摩额头,“你掂量办。”
我翻身下床,朝洗手间走?,擦肩?过时,林宗易拽住我,一张脸寒意十足。他这一刻的眼神充满浓烈偏执的占有欲,强势到令人窒息,“我说过,心甘情愿留下,或者我囚住你,你自己选择。”
我无动于衷。
他伸手抚摸我脸,“韩卿,就算互相折磨,也折磨下?。”
他用力把我困在他胸膛,臂弯勒住我,我紧贴林宗易火热跳动的心脏,他胸腔仿佛海浪翻涌,狂放又激荡。
我怀孕时,正经历一生中最阴暗的时刻。
林宗易的呵护与深情,像一个温柔的魔咒,一点点植入我的世界,成为那段纠葛故事的救赎和港口。我不仅仅依赖他,感激他,我也真真切切动摇过。
我豁出命要为他留一条根,是我的报答,亦是我的动心。
?此时,我只是毫无感情陷在他怀里。
林宗易注视我,我眼里空空荡荡,分?有他的影子,可他的影子又?像再也入不了我的眼。
他克制着,摘下挂在衣架的灰色大衣,从病房离?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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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界关于王家?新闻压得死死?,王晴娜和林宗易不欢而散,连夜回滨城了,王威留下处理王赫?后事,三方正式撕破脸。
林宗易离开医院一直没回来,转天晚上住院部六楼?报警器开始响,而六楼只住着我一个,于是守在过道?四个保镖其中两个?查看,等终于不响了,病房门突?撞开。
我本能挡住眼,炽白?灯光不偏不倚落在我头顶,刺得我眼球生疼。
“护士,保镖!”我大喊,“关门!”
进来?男人不紧不慢靠近,“林太太个子不高,脾气倒挺大,撒泼还上瘾了。”
我一怔,从指缝打量男人,他面容映照得极为深邃英俊,我当即爬起,“保镖没拦你吗!”
冯斯干反锁住,“一个被陪酒女郎假扮?护士缠住,一个在楼下买烟被指控偷窃。”
这么损?招,除非是又毒又坏?男人,否则想不出,“是你干??”
他在床边坐下,单手松了松衣领,“背着奸夫?身份,就要遵守游戏规则,和林太太幽会能光?正大吗。”
我盯着冯斯干身上?酒红色衬衫,意识到什么,“你穿得真艳。”
“不好看吗。”他放下翻卷?袖子,“下次不穿了。”
我视线定格在那片殷红,“你?伤没好,还会出血,红衣服能遮盖,对吗?”
冯斯干动作一僵,旋即又若无其事否认,“你想多了。”
我伸手解他纽扣,“那我看一眼。”
他摁住我手,阻止我继续,我当场爆发了,“我看一眼!”
冯斯干仍旧没松开,我猛地一扯,衣衫大敞,贴身是一件黑背心,往上掀起,腰腹和手臂?咬痕最深,尤其腋下骨头凸肉也少,纱布绷不住,伤口一蹭又开裂,鲜血微微渗出,晕染在衬衣上,红色和红色融合隐藏。
我瞬间安静下来。
冯斯干垂眸,“差不多痊愈了,也不痛。”
我迟迟没动弹,他扣住我下巴抬起整张脸,力量却不?,他抚摸着,轻声说,“我不放心。”
我无声落着泪,冯斯干抹掉一滴,又续上一滴,像落不完。
“真不痛了。”
我看着他,“咬了几个洞。”
冯斯干回答,“一个。”
我说,“咬你一千个才好。”
我手忙脚乱开抽屉,翻出纱布和药膏,他拉住我,“看看你就走。”
冯斯干?新系上扣子,拥我?怀,“出院了来看冯冬。”
我发丝环绕住他宝石蓝?袖扣,小心翼翼择开,“喝奶喝得多吗。”
他嗯了一声,“比我吃得多。”
我挣扎了一下,他抱得更紧,“那晚我?看,你不让见。”
冯斯干?唇掠过我额头,“钓着你。林太太当初不也是钓着我吗。”
我在他怀里闷声不语。
这时一名护士走进病房给我输液,我立刻从冯斯干怀中抽离,我不确定她是否看清了这一幕,慌慌张张找话题缓解尴尬,“深更半夜还挂水吗。”
她升高输液架,“药效比较强,而且您还在哺乳期,所以间隔八小时。”
刚才?厮磨,磨得头发乱了,我拢到耳后,“辛苦你了。”
护士不认识冯斯干,询问了一句是家属吗。
我担心她看到我们抱着,会生闲话,撒了个谎,“是我堂哥。”
男人极轻?笑声传来,我偏头,冯斯干站姿笔挺,神色也一本正经,像是我?错觉。
护士在我手背擦碘酒,“林先生寸步不离陪护了两天两夜,我们科室闲聊,都特别羡慕您,林先生样貌好,性格也好。”
冯斯干在一旁听着,表情寡淡。
我随口敷衍,“他是?好。”
护士准备扎针,始终一言不发?冯斯干忽?开口,“轻点扎。”
还记得我生完孩子刚苏醒,他也叮嘱护士轻点扎。
冯斯干是唯一一个把我怕疼记在心上?男人。
他总是在我最疼?时候及时出现在我面前,把本该由我承受?疼,分?一大半。
护士扎完针走出病房,门合拢?一霎,我说,“王晴娜?叔叔昨天死了。”
他调整滴流?速度,脸色平静。
我抓住他胳膊,“你能扛过这一劫吗。”
冯斯干皱眉,控制好回血?针管,“你不要管这些。”
我提醒他,“林宗易手中有王家?把柄。”
冯斯干看向我,“?后呢。”
“如?你求——”
“不可能。”他干脆打断,“我不会求他。”
我默不作声坐着。
冯斯干?司机打来电话,告诉他保镖已经脱身上楼了,他没再耽搁,挂断电话迈步离?。
“冯斯干。”我叫住他,他从白光?深处回头。
我鼻子发酸,“你以后别管我了,我就是个麻烦精。”
他驻足在那一束光柱里,低哑闷笑,“嗯,是?麻烦,迄今为止我确实没发现比林太太更麻烦?女人。诡计多端,胆大妄为,演戏?用男人,?用过后翻脸无情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太差劲了。”
我这一刻下定了决心,钻进被子,“照顾好冯冬。”
冯斯干嗓音里?笑意越来越浓,“又生气了。”
我背对他,他收敛了笑,“我解决完手头?问题,会逼他离婚。”
我攥着被单,没回应他。
林宗易第四天早晨接我出院,中午蒋芸拎着?篮到蔚蓝海岸看我,林宗易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,站在走廊注视我们。
“林董。”蒋芸走过?自我介绍,“我姓蒋,三十六岁,已婚,未育,反小三协会?名誉会长,业内封?,我是您贱内?朋友。”
林宗易被逗笑,“我有耳闻蒋小姐。”
蒋芸?惊喜,“在哪闻我?啊?”
林宗易思索了一秒,“扫黄大队,你忘了吗。”
蒋芸笑容凝固,“英雄往事...不值一提。”
午后?阳光笼罩住林宗易,隔着一团虚虚无无?金色,他风度翩翩,“蒋小姐?富有正义感,索?不少客户?太太对你称赞有?。”
“什么正义啊,就是看不惯你们臭男人——”蒋芸欢天喜地扑上?,“平时拉个皮条搞你们——”
我拽住她,“行了!你看见公?就犯贱。”
林宗易笑着,“我最近?务忙,有劳蒋小姐陪卿卿解闷。”
他说完返回书房,只寥寥数语,绅士又从容。
“卿卿——”蒋芸捂着腮帮子,“林宗易私下好骚,好酸啊。”
我不耐烦推搡她进主卧,“打听了吗。”
蒋芸盘腿坐在地毯上,“我老?的内部消息,冯斯干被当典型了,就这几天,上面要办他。”她剥开橘子皮,“他担任副董的两家企业税务不干净,本来应该查大老板,不知谁放出风了,曝光他是隐形大股东,直接盯上他了。”
这里百分百有林宗易的手笔,更主要是王家在搞他,我没吭声。
蒋芸捅了捅我,“婚还离吗?”
我烦躁闭眼,“没想好。”
她嚼着橘肉,“冯斯干要倒大霉了,上面查办不是开玩笑的,你儿子在他手上不安全,先接回家吧,林宗易不计前嫌接受你,不至于容不下林冬。”
我趴在床尾,心不在焉。
蒋芸一脸回味无穷,“林宗易的男人味真足,他一看我,我都酥了。咱们?前那些雇主的老?,秃头的,大肚子的,黄牙的,想不?啊,林宗易这种货色竟然被你捞上了。”
我扭头看她,“他和冯斯干,谁好。”
她不假思索,“当然是林宗易了。冯斯干太冷漠,冷漠的男人不解风情。”
蒋芸待?傍晚,林宗易留她一起用晚餐,她老?催她回?,她没留,我送走她,和林宗易在餐厅吃饭,我本想问他王家的情况,试探他什么心思,可李渊在晚饭结束时过来了,林宗易撂下筷子带他进入书房。
我独自坐了一会儿,?厨房泡了一杯茶,也跟进书房,搁在他桌上,“新买的金骏眉。”
林宗易端起杯子,“今天高兴吗。”
我不着痕迹瞟他手边的?件,“挺高兴的。”
他喝了一口茶,“喜欢什么,就做什么。”
我故意说,“我喜欢闯祸。”
林宗易挑眉,“可以闯,收拾不了妻子的残局,我还当什么丈夫。”
我俯下身,匍匐在办?桌边缘,“往后你还会骗我吗。”
林宗易凝视着我,“我说不会,你信吗。”
我没答复,转身离开书房,刻意虚掩门,林宗易似乎朝这边望了一眼,但没出声。
我回卧室取了化验单,再次走?书房。
“王威虽然在明处围剿冯斯干,但暗中也在调查王赫的死因。王赫入院时,伤势鉴定是中度,加上顶级的医疗团队,绝对死不了,王威显然起疑心了。”李渊压低声,“万一他查?是您动手导致王赫死在手术台上,再嫁祸给冯斯干,他会不会联手冯斯干反?您。”
“这盘局滴水不漏,主刀医?出国了,他查什么。”林宗易合住?件,从烟盒里嗑出一支烟,“王威斗不过我,他这次只能被耍。”
李渊接过林宗易签好的?件,“扳倒王家,要防止王小姐与您玉石俱焚,您这几年的?意,人脉,她都了如指掌。”
“我没打算扳倒王家。”他压下打火机点烟,“王晴娜?养了林恒,看在这点情面,只要王家安分,我不轻易做绝。”
“那您费尽心力拿?王威的黑料,仅仅为了保住韩小姐的名分,不娶王小姐吗?”
“我另有用处。”林宗易语气高深莫测,“挖出王威的把柄,更深的目的是救一个人,我算计他入局,也要给他一条?路,就看我等的人肯不肯替他求了。”
林宗易眼神停留在门口。
和千年的狐狸斗法,我?然还嫩。
我推门而入,直奔窗下的沙发,他挥手示意李渊退下,他衔着烟,透过烟雾凝望我。
我说,“宗易,我们聊聊。”
林宗易就在等我上钩。他整个人后仰,解开所有纽扣,胸膛和腹沟完全袒露,精壮的肌肉带着邪性狂妄的冲击力,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,他在昏暗的灯火尽头,闪烁出蜜褐色的光泽,“聊什么。”
“王赫的死,王家算在冯斯干头上了,他是滨城的候补委员,一旦风波闹大,冯斯干注定要吃官司,是你一手设计操纵,将他逼上绝路。”
他漫不经心笑,“林太太替旧情人兴师问罪吗。”
“兵不厌诈,是他自己手段不及你。”我整理着真丝睡裙的裙摆,“你其实不想赶尽杀绝,你只想跟我谈条件。”
林宗易又恢复最初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,“不错。”他狠吸一大口烟,对准我的方?吐出,“和他彻底断掉,从此只有我一个男人。女人三十如狼,我认为我能满足林太太这个年纪的需求。”
他掸了掸烟灰,“包括你四十如虎的需求。”
我斜倚着沙发背,娇嫩纤细的腿搭在茶几上,从脚踝?臀部,长裙半掩,若隐若现,肌肤像白玉一样诱人,“那时你都五张多了,你风嵟雪月放浪半辈子,却要限?我吗。”
林宗易掐灭烟头,起身朝我走来,“冯斯干不比我年轻多少。”
我赤脚摇晃着,“我老?是开会所的,里面的小白脸一茬又一茬,我一天割两茬,不?呀。”
他弯腰,我身体随着他的倾覆躺下,没有躲避他亲近,“一天两茬。”他鼻梁抵在我肩膀,气息撩人滚烫,“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旺盛。”
我也发觉自己说过头了,“一天一茬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那我的卿卿也很厉害。”他抚过我眉心,停在那颗娇俏的泪痣上,“多给我熬一些补汤,我能坚持。”
我看着林宗易,蒋芸对他的评价很客观,他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,他释放魅力时,仿佛下了一场大雾,猎物不由自主沦陷进?,四下皆是迷途,像王晴娜,她分明磕得头破血流,还拴着他至死方休。
林宗易是一个让女人根本放不掉的男人。
我一字一顿,“我不离婚,也会忠诚,可不是心甘情愿。”
“林太太甘愿,我就尝你甘愿的滋味。”他挨近我耳朵,声音低沉磁性,“即使你不甘愿,我也喜欢强迫你在身下哭。”
林宗易手绕过我颈后,拢住一头墨藻般的长发,撩起的刹那,发梢浮动,我看不清他轮廓,他吻住我。
成熟的乌木香,致命又温情。
我喜欢沉重的味道,就像我迷恋冯斯干吸烟后的深吻。
掺杂着烟味酒味的吻,?人上头。
他吻了我许久,吻?我唇舌都发麻,“有诚意吗。”
我眼眸漾着蒙蒙水色,动人极了,“比如。”
他湿热的唇瓣移动?我耳垂,似有若无地触碰,“我以后用来给林太太快乐的地方。”
我脚尖沿着他西裤探入,摩挲他的汗?,我逢场作戏的男人多,可真正见过摸过的男人很少,我感觉林宗易的?发肯定是男人中最多最厚的,我明知故问,“够诚意吗?”
他压根不吃这套浅尝辄止的把戏,“你觉得是那里吗。”他紧接着埋进胸口,野蛮的力道刺激得我浑身一颤。
我紧贴他,搂着脖子,不露声色拖着他直起腰,“你喜欢我什么,就因为我曾经是冯斯干的女人,激起你的占有欲和胜负欲,还是因为——”我食指戳点他心脏,“你没有如此失败过,你以俘虏女人为乐趣,面对一个不愿成为你战俘的我,你不甘心。”
林宗易深深地望着我,“都有。”
我打开化验单,抖落在他眼前,“我不想拒绝你,可是太巧了,我暂时无法履?妻子的义务。”
林宗易目光扫过化验单,又重回我面孔,他略眯眼。
我揪着他衣襟,嘘声说,“我?了孩子?后,跟他也没有过,?衡了吗。”
我越冷静,越勾人,林宗易眼睛涌出一股凶猛的烈火,属于男人的霸气与刚硬,“韩卿,你信不信,我一定能征服你。”
我愣住。
那股充满激情的火焰,被他演绎得性感至极,烧得我有些发热。
我从他眼中的火海里拔出自己,“我不信。”
林宗易眼底的欲火不熄,愈演愈烈,“别抗拒我,我早晚征服你。”
我同他四目相视,“宗易,和我上了床,你会比现在更着迷我。”我捧起他脸,“你会中毒,其他女人永远解不了我的毒。”
他喉结上下翻滚,抻动下颌一层浓密的胡茬,厮磨着我掌心,“我从没为一个女人发过疯,着过魔。”
窗外江港的霓虹无尽无休,我和林宗易躺在床上。
苏姐从过道敲门,“先生,书房的沙发收拾完了,我来送太太的新睡裙。”
我拧开台灯,“不要睡衣了。”
“啪嚓”一声,火光四溢,我看见林宗易鼻梁一滴汗滑落,他扔了打火机,仰起头,望着天花板吹出一缕烟。
倘若没有冯斯干,我肯定会爱上林宗易。
他血性刚烈,在黑暗里生长,没有女人能抗拒一个像英雄又像魔鬼的男人蛊惑。
我忽然出声,“你爱过王晴娜吗。”
烟雾笼罩,林宗易的面目模糊不清,“没有。”
“你从没爱过一个女人,所以感情在你眼里,是交易和阴谋的棋子。”
他抽烟不语。
“宗易,其实你不爱我,你或许感兴趣,甚至喜欢,但爱不是这样。”我盯着窗户上倒映出的江水的影子,“你算计了我三次,将我丢进水深火热,你说你有把握,不会真害了我,你忘了人算不如天算,生死意外不是你能掌握的。”
我们静默了?半晌,他偏头,“希望我为你发疯吗。”
我横卧在床中央,被子下是一具细腻的身躯,“女人都希望深爱的男人为自己走火?魔,不爱就不在乎。”
林宗易掐灭烟,翻身而上,他双手撑在我身侧,“我如果走火?魔,你这辈子都逃不掉。”
我凝视他,“你会囚禁我吗。”
他笑着吻我嘴角,“我会把你变成一个完全属于我的木偶,你有没有心和灵魂,我不介意。”
我不由自?瑟缩了一下。
他抚摸着铺散在枕畔的长发,“不过,我更喜欢征服一个女人的心,我不喜欢空空荡荡的身体。”他手掌复住我半张脸,“韩卿,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,为一个叫林宗易的男人着魔。”
之后三天,外界风平浪静,可我心里?白,冯斯干?经被王家逼到退无可退的绝路,他周三卸任了一家集团的副董职务,周四稽查组介?调查他名下的企业账户,这些意味着他即将山穷水尽。
他的商业手段并非斗不赢林宗易,而是林宗易太奸诈,太豁得出。他另一重身份造就了他的心狠手辣,为利益抛掉一切情义,能割舍任何人,不惜以性命做赌。
从我们谈完条件至今,林宗易绝口不提王家的把柄,他不交出黑料,冯斯干没有筹码制衡王威,就无法在博弈中翻身,我搞不懂林宗易究竟什么意思,他在耗什么。
第四天早晨,夌渊到蔚蓝海岸接他上班,我在洗漱,听到动静也跟出,夌渊说最迟下周一冯斯干要??里部门配合审问。
林宗易笑了,“是吗。”
夌渊也笑,“王威虽然?月要退了,面上的势力还在,基本都卖他面子,王赫出事的消息王家对外封锁了,?在是替补,要是正经在职,风波可大了,王家不追究,上面也得追究。”
林宗易挑选着皮带,“正经在岗,我也不会让他死了。”
“这盘局?惊险,您稍微下错一招,咱们便牵扯进?了。”
林宗易没说话。
我站在走廊,观望这一幕。
“冯斯干倒了,太太照样是您的,谁还抢得了呢?您何必大费周章困住他,再救他一命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俘虏女人,用强不如用计。况且拿到王威的底细,我也能顺利脱身。”
夌渊问,“那王家的东西,您打算什么时候交给太太。”
林宗易揭下皮带扣的防尘膜,“该给的时候自然会给,还没到最后关头。”
我咬紧牙关,深吸一口气。
夌渊先上车等林宗易,他伫立在试衣镜前打领带,我上前夺过,装作若无其事,“夌渊倒是挺勤快的,索?有什么麻烦吗。”
“索?运转还可以。”他耐人寻味笑,“林太太现在跟着我,甘愿吗。”
我系上一个结,“甘愿不甘愿,连冯斯干都输了,我更是你的掌中之物。”
林宗易端详着这枚领结,他当然听出我的弦外之音,“林太太迫不及待提醒我,要兑现承诺了。”
我莞尔笑,“来得及就?,兑现的快慢取决于你。”
他淡淡嗯,“那不急。”
苏姐拿来一罐发胶,我接过,喷在梳子上,再递给林宗易,“王威还会对我下黑手吗。”
他整理着发型,“不会,他知道我的底线了。”
我小心试探,“蒋芸快过生日了,我?望海楼帮她庆祝,不带保镖?吗。”
林宗易一顿,我整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,他打开衣帽间,摘下西服,“哪天。”
“最近。”我有些委屈,“带他们碍事。”
林宗易深深看了我一眼,“你随意。”
当天下午,我了解到林宗易有一场会议持续到傍晚,我挂断电话,亲自开车驶向澜春湾,是保姆开门,她见到我很欣喜,“韩小姐?”
我打量玄关摆放的鞋架,有四双男士皮鞋和两双纯白的运动鞋,袜子整齐陈列在一旁,他显然一?住在这,证?他还平安,“我找冯先生。”
她招呼我进客厅,“先生加班,凌晨才回,在楼上洗澡呢。”
我问她,“这几天来过什么人吗。”
保姆倒了一杯水,“不少西装革履的男人,应该是先生的下属,还有律师,似乎处理什么股份。”
我没接水杯,“有上面的人吗。”
她疑惑,“上面是哪的人?”
我没再多问,脱掉大衣,“冯冬呢。”
“在屋里,越长越?看了,和先生一模一样。”
我也眉开眼笑,“不像我吗?”
“说实话,还是像先生,又白又俊,眼窝深邃。”
保姆带着我走上二楼,进?一间婴儿房,我给冯冬喂了母乳,又哄他睡着,重新放回襁褓里,我没待多久,?奔隔壁?卧。
冯斯干穿着睡袍正?走出浴室,他看到我在,皱眉怔住,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我迎上?,“不欢迎啊?”
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,随即敛?,“不太方便。”
“哪不方便呀。”我环顾四周,“藏女人了?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系束带,“是藏了几个。”
我揪住他的袍襟,往身前一?,“几个?冯先生的腰受得了吗,可别累折了。”
掩饰不住的笑意从他眉眼泄出,“?明一个女人没有,林太太都撒泼吃醋,真藏了几个,你还不砸了我的房子。”
他越过我,去关卧室门,我?背后抱住冯斯干,突如其来的温柔抵着他,他脊背一僵。
我很久没有跟他动真格了,王晴娜绑架我的前一晚,我?动过,但那是演戏自保,冯斯干何其聪明,他一眼就识破我的企图,而?天我是真心的,他也一清二楚,他背对我沉默。
我手指解开他刚?好的束带,“我想试一试?天。”
他攥着拳,又缓缓松开,低哑发笑,“林太太还添了一个健忘的毛病,不是早就试过吗。”
“还要试不行啊?”我掌心紧贴他坚实隆起的腹肌,“你没心情吗。”
他转过身,护我?怀里,“对林太太随时有心情。”
我抬起头,“冯先生,你猜我为什么来。”
他面容平静,平静?下又暗潮汹涌,他什么都懂,却不戳破,只是问,“为什么。”
我踮起脚尖,一脸明艳天真,向他耳蜗里嘘热气,“因为我想你了呀。”
他笑出声,“撒谎精。”
我从他腋下挣脱,?进浴室洗澡,空气中还弥漫着他的味道。当我门拉开的刹那,冯斯干注视我,我?极其明亮的阳光里袒露自己的所有,每一寸妩媚和神秘,莹?的肌肤上水珠顺着美好的身段淌落。
我冲过去,和他缠?一起,冯斯干接住我,给我更为狂热的拥抱,就像一把焚烧后的灰烬,它遭遇无情的摧毁,回不到最初的模样,它的缺憾令我难受,也令我癫狂。
我拖着冯斯干一点点堕?深渊,他终于愿意忘乎所以一次,那么多个夜晚他都?压抑克?,他一面爱着我,一面又防备我,从不肯彻底为我沉迷,我渴望揭开他的面具,看一看面具下藏匿的那张脸。
我捧着他脑袋,跌进他烈火一般的目光里,他如此意乱情迷,如此野性难驯。
他力量多么强大,带给我的感受就有多么刻骨难忘。
我再度从正面抱紧他。
当一切终止,他满身是汗,像丢了半条命。
我整个人趴?他胸膛无声哭着,冯斯干感觉到我的眼泪,用指腹抹掉,他没问我哭什么。
许久,他打破这份沉?,“开着窗,冷不冷。”
我回答,“不冷。”
他抚过我像是含了一汪清水的皮肤,我埋进他臂弯,他?我头顶闷笑。
“冯斯干。”过了好久,我喊他名字,“我该?了。”
他一言不发,手?我背上流连。
我爬起,悬?他上方,“我暂时不来了,你照顾好冯冬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你过得好,比什么都?要。”
我哽咽说,“冯冬长得像你。”
他唇瓣轻轻触碰着我眼角,“是挺像。”
我们交缠的手,他无名指光秃秃,而我的无名指戴着一枚婚戒。
“假如时光?来,我不接殷怡的生意了。”
他问,“不想接近我了吗。”
我摇头。
冯斯干笑着,“看来是真后悔了。”
我滑下床,朝门外?去,我告诉自己别留恋了,别再纠缠了,可越强迫自己,越难以控?,我还是忍不住停下。
“斯干。”我回眸看向他,他视线始终定格?我背影,没错过我任何一个迟疑的动作。
“冯冬经常生病,我总怕养不活他,私下很少宠,蒋芸说?她老家凡是孩子生下体弱,糙着养,就能长大,你别太娇惯他。”
冯斯干一边点烟一边笑,“好。”
他衔烟那只手隐约?微颤。
我睁大眼,逼回眼眶里的泪意,他倚着床头,仍是简短又沙哑的一个字,“好。”
我一愣,“我还什么都没说呢。”
冯斯干夹着烟,“你说什么都好。”
我笑出来,不敢再留一秒,夺门而出。
我跑出澜春湾,蹲?一棵树下,平复了好一会儿,我起身的瞬间,发现林宗易的车泊?小区门口,我顿时僵住。
降下的半扇车窗显露出他三??一轮廓,英挺俊美,可那股温润的气质又夹杂了强烈的压迫感。
我稳了下心神,拉门上车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看腕表,气场深沉又危险。
我不等他开口,先下手为强阻截他的怒意,掌控住局势,“你去索文开会还路过澜春湾啊?”我眯着眼,“宗易,你跟踪我吗。”
林宗易拆开安全带,升起挡板,命令李渊下车。
当车内只剩我们两人,他猛地?下我衣服,我不躲不闪,任由他扒下,冯斯干没有?我身上留下半?痕迹。
“1小时37?钟,你?做什么。”他手沿着我肩膀掠过肚子,继续往下,“非要我查这里吗。”
我不露声色握紧十指。
他神情冷冽,“作为丈夫,我容忍自己的妻子到极限了,你求我放过他,等于养虎为患,我答应你了,我要面对他后续的反扑,会付出什么代价不可预料,我需要换取你的绝对服从和忠贞。”
林宗易这一刻的霸道强势,是我从未见过的。我眼前恍惚浮现出一个截然不?的他,冷血?断,麻木不仁,阴晴莫测。那才是林宗易,一个将风起云涌的滨城都牢牢地捏?手心的男人。
我迅速穿好衣服,他挑明归挑明,我解释一下粉饰太平也有必要,我倾身靠近他,“我担心冯冬?他身边不习惯,来探视而已,下次绝不会了。”我指尖绕住他领带,“苏岳楼是不是有新菜式了?你带我尝尝。”
林宗易扣住我下巴,狠狠擦拭嘴唇残留的口红,他审视我良久,“回去洗干净,再挨过来。”
我挂着笑容,坐?那。
他从烟盒里嗑出一支烟,“再有第二次,我一定废了他。”林宗易牙齿叼住烟蒂,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眸停?我脸上,“我纵容你的肆意妄为,唯独背叛。我要的不离婚不只是名义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沐沐粉和?日做梦打赏的催更符,感谢大家的鲜花和金币,谢谢支持。
当晚林宗易推掉了江都会所的应酬,他坐?床上,浴室门敞开,我?玻璃罩内洗澡,他一边抽烟一边监视我清洗身体。
我皮肤都搓红了,才关闭水流,裹着浴巾出去,赤脚站?林宗易面前。
湿淋淋的发丝垂?肩头,眉间也漾着薄雾,热气蒸得脸蛋潮红,像一朵绽放的玫瑰。
林宗易望了我许久,他熄灭烟,默不作声拆领带。
我爬上床,躺进被子?,轻轻啜泣着,他听见哭声,解扣子的动作停下。
歇斯底?永远不如梨花带雨勾起男人心软,所以林宗易对王晴娜的眼泪无动于衷,强势的女人示弱也让男人感到压抑,?柔软的女人一滴泪就逆转局势。
我悄悄抹眼角,翻了个身,无声无息颤抖。
林宗易揉着太阳穴,“你还觉得委屈。”
我哽咽,“我错了。”
他不忍再发脾气,捞起我搂进怀中,“别哭了,?车上我话说重了。”
我哭得更厉害,他捏起我下巴,“有时明知林太太?演戏,我也情愿上了你的钩。”他指腹一点点擦掉我泪痕,“你说上辈子?了我,那我是不是?了你两辈子。”
我仰着头,“宗易,我只是想孩子了,我以后不惹你生气。”
谎言无关真假,只关乎男人听不听,听了就真,不听就假。
他审视着我,嘶哑嗯了声。
“你把王威的底细给他吧,他平安了,我才放心孩子。”
我把冯冬留?澜春湾,是为了给冯斯干最后一个筹码,万一林宗易玩阴的,整垮了他,我肯定要接?孩子,孩子?,我的旧情就?,忘也忘不掉,兴许还会忌恨上林宗易,他又对孩子没感情,只有碍眼,巴不得眼不见为净,等我以后答应生个他的种,自然顾不上冯冬了,慢慢就淡了,凭这点,他也要帮冯斯干一把。
我十?顺从趴?他胸膛,“孩子?我们身边,外面闲话多,你也难堪,交给冯斯干,我安心,能踏实过日子。”
林宗易身上的烟味浓烈呛人,看来他?澜春湾门口堵我时不止抽了一两根,恐怕有一两盒,面对我的哀求,他没?应。
我点到为止,不再催促。
转天早晨我和林宗易?餐厅吃早餐,李渊赶到蔚蓝海岸,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,“昨晚何江找到我,冯斯干授意他退?了这些。”
林宗易剥好蛋?搁?我碗?,拾起纸袋逐一打开,是王威的银行流水和私生子的出生证明。
我愕然,“退??他不接受吗。”
李渊说,“不接受。”
林宗易重新塞?,他若有所思眯眼,“何江提到什么?由吗。”
李渊掀眼皮看我,又低下头,没吭声。
林宗易起身,“进书房。”
我放下汤匙,“有什么隐情不能当我面讲。”我拦住他们,“你真给了吗?”
李渊?答,“千真万确,我给了。”
我半信不信与林宗易对视,他皱着眉,“你怀疑我?韩卿,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言?无信。”
“你不许我联络他,我不联络了,如?你唱一出戏,唱到他倒台。”我靠近他一步,“宗易,你不是没骗过我,你骗我无数次了。”
他走进书房,直奔办公桌,拨通了冯斯干的号码,是何江接听的,“林董,东西您收到了。”
林宗易抽出一支烟,“明天周一,稽查组会强?他配合调查,他只剩下一夜的时间,王威不发话,他脱不了身。”
何江说,“冯总的?话是,他另谋生路,您不能逼迫韩小姐做任何她抗拒的事,他解决完问题,假如有命活着?来,再和您清算这笔账。”
林宗易点烟的手一顿。
何江挂断。
我攥着拳,“他有第?条活路吗。”
冯斯干的选择令林宗易始料未及,千算万算,没算到他如此硬骨头,刀架?脖子上,也不愿拿我做交易。
林宗易一言不发吸烟。
我大声质问,“是你设下的局,他能逃过这一劫吗?”
林宗易揭过烟雾看向我,“他不是甘心送死的人,他不收,一定有路子了。”
我提心吊胆等了五天,冯斯干确实没出事,起码明面上风平浪静,?具体的内幕,连林宗易都无从得知,好像被刻意封锁了。
周六林宗易带我去滨城出席一场慈善晚宴,路上郑寅打来电话,告诉他有消息了,王赫的死因是医疗事故,?经结案了,上面?本要查冯斯干的账户,突然撤手了,抓了一只替罪羊,铭远集团。
林宗易面色阴翳,“冯斯干?行不浅,我低估他了。”
郑寅意味深长提醒,“易哥,查铭远集团。”
我不露声色一瞥,又恢复事不关己的样子。
“不重要。”林宗易打断他,“重要是冯斯干动用了什么人脉。”
郑寅说,“我估计比王威至少高两级,可对方图什么,风声这样紧,谁敢收他的好处。”
冯斯干的每一步都出乎意料,林宗易明显措手不及,“他?江城的后台都没插手,究竟是谁趟了这趟浑水。”
林宗易两条?通吃,能避开他的查探,可不是简单角色,是大鱼中的大鱼。
“尽快查清楚。”
林宗易交待了郑寅,车正好泊?维港酒楼,主办方引领我们进入贵宾通?,我去?跟着冯斯干出席过冀城的拍卖会,如今跟着林宗易,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。
满月宴的闹剧满城风雨,都揣测我们要离婚,林宗易会和王小姐结婚,这次一?现身,算是平息了流言,直接对外宣告我坐稳了林太太的位子。
最凑??是王晴娜也出席了今晚的宴会,她?北区,我和林宗易?南区,主办方特意隔开了距离,不过新欢旧爱?场,仍旧掀起了不小的波澜。
慈善宴会?为两部?,一部?是拍卖,一部?是晚宴,拍卖大厅的展示柜摆着三样拍卖品,最受瞩目的是一枚天然无切割的紫粉钻,13.14克拉,从南非空运,底价就三?万起拍。
说?了,赚男人钱的,千金买一笑,有得是女人想出风头,男人想逞英雄。
听蒋芸说,林宗易娶我,王晴娜很不满,还跑到索?讨说法,林宗易将利用我?衡冯斯干的计划和盘托出,这才安抚了她,王晴娜提出要钻石,必须人尽皆知,总之千方?计逼林宗易?人前承认自己,给个名?,他一直拖着没买。
我瞎琢磨的?夫,那枚底价三?万的紫粉钻被礼仪小姐捧上拍卖台。
林宗易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,一副不屑争抢又十拿九稳的神情。
有一个人比他更加势?必得,首轮起拍,王晴娜就叫出八?万的价码。
一些男人?女伴的怂恿下开始小数额往上加,一?万加一轮,加到一千五?万时,自始至终没出声的林宗易忽然举牌,“两千万。”
王晴娜似乎正?等他出马,她紧随其后,“两千五?万。”
林宗易的牌子根本没撂下,“三千万。”
王晴娜有一个姑姑经商,王家不缺钱,?由于王威的身份,王家?金钱上很低调,这么高调还是头一遭。
这副激烈场面比?纸黑字的新闻有意思多了,准备离场去往宴厅的宾客纷纷又坐??位,旁观林宗易和王晴娜的角逐。
我回过神,窥伺她的方?,王晴娜无喜无怒,握着竞标牌,没再?码。
我风情万千靠住椅背,“送她的分手费,和解了?”
林宗易一?正经,“我有太太,送其他女人干什么。”
我立马坐直,“你送我的?”
他面容平静,可藏不住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,“他给你的,我照样能给,并且翻倍给,他给不了你的,我依然能给。”
蒋芸的“反三宝典”?记载了一句话:男人的胜负欲上?八十岁老头、下?十?岁少年,都不能免俗。
我曾经?时接下过两个雇主的任务,她们老?都是死不悔改的渣男,我做了一个局,对A说,B穷追猛打,送我一辆保时捷卡宴,想要拿下我,又对B说,A是我的前男友,送我一栋洋房,想挽回我,A急了,送了我一辆更贵的法拉利,B也恼了,送我一栋带游泳池的独栋别墅,当然,我上交他们老婆了,可由此验证,男人对9分美女未必大方,可一堆对手哄抢的7分美女,却尤其舍得砸钱,他们分得清谁好谁坏,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胜负欲。
“太贵,不划算。”我夺林宗易手中的竞标牌,他轻松躲开,“不管价钱,只说喜不喜欢。”
“不喜欢。”我伸手拚命够它,可够不着,总是差一厘,好不容易追平一厘,他轻而易举躲过,不多不少又错开一厘,像戏弄一只暴躁的小野猫,“林太太的个子好小。”
我抓住他胳膊扑上?,非要够着不可,完全没意识?上半身压?他腿间,乍一看,显得非常亲昵,难分难舍。
林宗易俯下身,他呼吸喷?我后颈,我一颤,“不过林太太的其他部位,都挺大的。”
我猛地直起腰,撞他下颌,林宗易迅速一偏,“我的身手,林太太还想偷袭吗。”他抱住我,吻我殷红的唇,“不自量力的小坏蛋。”
我瞪他,“我真不喜欢。”
他意犹未尽吻着脸颊,“不喜欢它,喜欢我吗?”
我不答复。
林宗易笑意深浓,贴着我耳畔嘘声问,“喜欢那种事吗,晚上还做不做。”
他?边的男人看了一眼,“林董,大庭广众和夫人腻乎,?然是?婚燕尔啊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内人活泼好动,让章董见笑了。”
章董感慨,“娇嵟一样的女人,再吵闹也可爱。”他压低声,“不像我们这年岁,家里夫人是糟糠了,哪有耐性陪她调情。”
林宗易满眼温柔拢着我长发,“老有老的韵味,我太太即便是章太太的年岁,我也爱不释手,视若珍宝。”
章董大笑,“浪子回头金不换,林太太好手段啊。”
林宗易收回视线,继续吻着我,我脱口而出,“如?是送我的,我不想欠你太多。”
他笑容瞬间敛?,我抽离他怀抱,坐?自己位置上,“宗易,我们?今天,有些裂痕,弥补不了了。”
他转回身,目视前方,神色阴沉?极点。
王晴娜又追?了两?万,林宗易再次挡回,最终以三千??万成交。
众目睽睽下林宗易打败了共育一子的旧爱,讨好?婚娇妻,他这样情深意切,我要是再出轨,唾沫能淹死我。
我玩赢了那么多精明的男人,玩不赢林宗易,他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目的性极强的男人。
从拍卖厅出来,林宗易和章董谈论着商业,我渴极了,找侍者要了一杯香槟,正要?洗手间补妆,一个陌?女人不知从哪冒出,“哎!这位不是惯犯小三吗?”她身量比我高,微微屈膝?我平视,“给野种儿子办满月酒,和正室争风吃醋,结?男人跟正室走了,丢人现眼啊。”
女人嗓门大,一通叫嚣,顿时围拢了一批不明情况的宾客。
“韩卿。”她戳点着我脊梁,“你还敢正大光明出现,也太不要脸了。”
我余光无意一扫,王晴娜隐匿?人群中,摇晃着高脚杯,笑而不语。
来者不善,我当即止步。
女人上下打量我,“很一般嘛,身材不高挑,?官不精致,除了风骚,没什么拿得出手。你爸爸?监狱服刑,养了一个出息的女儿,他?里面也舒服很多吧。”
窃窃私语传来,我不卑不亢喝了一口酒,旋即发笑,“我的确挺一般,就是拴得住男人。”我舔了舔红唇沾染的酒渍,“不一般的女人,反而是我手下败将。”
女人一脸嫌恶,“下三滥货色当然拴得住男人了,名媛千金谁会用嘴巴脱男人的裤子啊。”
我面无表情看着她,王晴娜?一旁笑得开心。
“名媛千金啊——”我绕着她转圈,“有经验才有底气挖苦别人,你是老师,你的嘴巴脱了几个男人裤子啊,家族贵姓呢?”
几位瞧热闹的阔太太噗嗤笑,我慵懒拨弄耳环,“我是林宗易明媒正娶,丢脸的是无名无分的王家,从不是我。”
女人语气讥讽,“你儿子是野种,据说姓冯啊。”
我若无其事翻手掌,碎银美甲熠熠?光,“有资格来这里的,背景应该清白高贵,可你却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,你的来历也存疑啊。”
周围的笑声更大。
女人冲上来要厮打,李渊及时截住她手,“我们太太爱玩笑,偶尔开过头了,魏小姐别往心里?。”
女人不罢休,还要动手,李渊耐人寻味,“魏董跟索文有一档合作,魏小姐最好先回家,询问一下魏董,信口雌黄诽谤我们太太,?底合不合适。”
王晴娜?这时咳嗽了一声,将酒杯放回托盘。
女人?来迟疑了,情绪又激动起来,“韩卿的父亲挪用?款包情人,蹲了十年大狱,林宗易娶进门,不嫌脏了手吗?”
李渊冷笑,“我们林董的婚姻,还轮不上你多嘴。”
他当场一推,女人被推倒?酒桌,酒水洒落一地。
林宗易伫立?不远处一束白光下,他目睹这一幕,眼底渗出一丝寒意。
我补完妆返回宴厅,此时已经乱作一团了,一段无比劲爆的视频正投映?屏幕,画面中一男一女,男人肌肤是健康的蜜腊色,女人半跪?床尾,表情陶醉,发出断断续续的吞咽声,虽然打码了,但打得很浅,只要见过女人的真容,凭轮廓脸型就能认出,男人没露面,只拍摄?腰腹。
我整个人愣?原地,难以置信望着屏幕。
我对面的男人小声问女伴,“真刺激啊,比日?的还刺激,女人有点眼熟。”
女人说,“像不像王威的千金?”
男人仔细端详,“不确定,看不清晰,倒是够投入的,男人是谁啊。”
女人偷瞄看林宗易,“是林董吗?”
男人摇头,“自己曝光自己,吃错药了啊。”
?所有宾客都关注大屏幕,无人留意这边时,王晴娜端着一杯酒走?林宗易,反手泼?他。
她眼眶通红,“我以为你会念旧情,不论是对我的愧疚,还是顾及林恒的颜面,你竟然心狠?这个地步。”
林宗易不疾不徐掏出手帕,擦拭脸上流淌的酒水,“我对你的愧疚,?你绑架伤害韩卿那一刻,消失得一干二净。”
王晴娜又哭又笑,“所以你要毁掉我,毁掉你儿子的齂亲是吗?林宗易,你早就打算好了,用它威胁我,威胁王家,你从来没想过娶我,对吗。”
林宗易扯住她,扯?一扇落地的窗帘后,“我警告过你,让你安分。”
王晴娜用力甩开他,冲出窗帘,林宗易?她背后说,“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,再有下次,我会彻底毁掉你。”
王晴娜扭头,“毁掉我?除非你连林恒都不认了。林宗易,不要逼一个女人绝望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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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被驳回了,修改完审核下班了,所以今早才发出来,大家一定早晨看,别熬夜。
宴厅人潮汹涌,林宗易伫立在一片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,整个人阴沉又戾气,“看在林恒,我不动你,你见好就收。”
“我不收,你能怎样。”王晴娜踩着高跟鞋逼近他,酒红色的天鹅绒帘又落下,遮住大半身影,“林宗易,我?亲四十年的根基,你不是不动,你是动不了,你手上的证据不足以扳倒王家,你只能一点点瓦解王家的根基。你厌弃我了,想封我的口对吗,我掌握你太多底细,娶我不甘心,不娶我又是你潜在的威胁。”
王晴娜的脸几乎挨上他下颌,“当年要不是我生下林恒,你早就抛弃我了,你跟我好,是留条后路,你怕自己栽了,王家能捞你。这些年你不愿拿王家的半点好处,打算干干净净断掉。你断得掉吗?我用林恒永远拴住了你,你认他,就要认我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我想断掉,你认为你还养得了林恒吗。”
王晴娜一怔,她反应过来,?住林宗易的衣领,“你要带走林恒?”
“你这样心如蛇蝎,不配教养孩子。”林宗易扼住她手,用力一甩,王晴娜被甩出半米,撞在墙壁上。
他慢条斯理抻?衣服的褶痕,“给林恒重新找个母亲,或者送到外省。”
王晴娜瞬间变了脸色,她又扑上去,“林宗易,你非要做绝,我和你鱼死网破!”
林宗易敏捷一闪,她扑了空,“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鱼死网破。”
他绕过摔在地上的王晴娜,毫不留情抽身离去,“林宗易!”她爬起追上他,林宗易驻足回头,望了她一眼,那一眼寒光凛冽,震慑住了王晴娜。
她止步,嘶哑呢喃着,“林恒是我的命。”
林宗易神色冷漠,“他不是你的命,他是你的工具。王晴娜,你死了这条心,林太太轮不着你当。”
我躲在墙角,李渊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,他朝我比划噤声的手势,“太太。”
我顿时吓一跳。
他目送林宗易离开,“如?没有您的存在,林董也许会娶王小姐。”
我看李渊,“他八年都没娶,不干我事。”
李渊郑重其事问我,“您了解林董吗?他的背后很复杂,他一旦动情,会危机四伏。他有这份?就,过程并不光彩,得罪了许多??,王家的手段您见识过了,这算是他敌人中最仁慈的了。其实您始终在林董的保护下,冯斯干即便不出手,他依然会不计代价救下您,但他最好不现身。满月宴那日他选择了王小姐和林恒,您觉得难堪吗?他留下,您表面风光,可风光之下藏着?知的危险,如?他那条?上的对手都知?林董唯一的儿子?林恒,为他生儿子的女人?王晴娜,您仅仅是他逢场作戏的傀儡,没必要打您的主意。”
我望?不远处谈笑风生的林宗易,他如?发着光,那样多的男人,形形色色,任何一个也掩盖不了他的风华气度。
他布下一盘又一盘局中局,真真假假,谁都猜不透他。
李渊往那边走去,我在?地站了许久,也走过去,在众人面前挽起林宗易手臂,“我在洗手间补妆呢。”
章董大笑,“林太太的风情,林董艳福不浅啊。”
林宗易垂眸注视我,“不化妆也很美。”
我环顾四周的女人,“我不能被比下去。”
他吻了一下我脸颊,“她们不如你。”
视频的插曲很快被压下了,王家到底背景硬,真看出什么了,也不能大张旗鼓议论。
去?楼休息室的途中,我问林宗易,“视频中的男人是你吗。”
他看着我发笑,“只露出半截,林太太就认出我了?”林宗易的唇贴在我耳畔轻声问,“是足够壮观,还是浓吨,林太太这么确定是我。”
他想到什么,笑意更浓,“?来你趁我不留神偷看我了,知?我肚脐有——”
“都不是。”我推开他,“王晴娜爱你爱得发狂,她能跟别人吗。”
我疾走几步,把他落在后面,“老不正经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跟着,发出笑声。
我们在2号休息室,章董也在,还有一些眼生的男女进出打招呼,喝茶时林宗易接到一通电话,我余光瞟来显,备注是王威。
他起身回避,走到落地窗前,屋内人很识趣,刻意高声闲聊,忽略林宗易讲电话。
我距离近,王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,“是王家养大了林恒,晴娜没名分,委屈了多年,我劝你不要太薄情寡义。”
王晴娜在慈善晚宴受辱,王威这是收到风声,来兴师问罪了。
林宗易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,“韩卿险些丢了命,你以为轻易就了了吗。”
“王赫?经死了。”
夜幕下霓虹投映在他眼底,灯火温柔至极,他却杀机四起,“他死与我无关,是冯斯干下了黑手,韩卿这笔账,咱们另算。”
王威也发了狠,“我不蠢,冯斯干只捅伤了王赫,他死在手术台,死因是器官衰竭,他死得蹊跷,想必有你的手笔。我6月份退了,王赫很可能接替我,你不希望王家延续,因此借冯斯干的手铲除王赫。”
林宗易手指松了松领带,笑得阴狠诡谲,“可惜,你怀疑我,但没证据。”
王威说,“林宗易,你引狼?室,太?日子恐怕到头了。”
他撂下这?,电话终断。
林宗易盯着屏幕,回味他的弦外之音,神情讳莫如深。
八点宴会散场,我们从维港酒楼出来,外面正下着小雪,我只穿了一件礼服,林宗易解开西装扣子裹住我,“冷吗。”
我低下头,“腿冷,明知故问。”
李渊去负一层取车,林宗易挡住风口,护我在怀里,“林太太自作自受,有理了是吗。”
我反驳他,“正常女人都穿礼服。”
“你是正常女人吗。”他眉眼含笑,“你是妖女,和她们不一样。”
我挣扎着,抽离他臂弯,“你总挖苦我。”
林宗易立刻抱得更紧,“妖女不好吗?男人都被妖精迷惑。”
我埋在他温热的胸膛,不声不响。
李渊驾车回来,林宗易搂着我上车,他扭头说,“郑哥请您去会所。”
林宗易皱眉,“什么时候。”
“现在。”
林宗易没出声,李渊调头,驶?芙蓉路。
四十分钟后车在会所门口停稳,郑寅撑着一把黑伞匆匆走下台阶,他喊了一声嫂子,我点头。
伞罩在林宗易头顶,“豹哥在219包房。”
林宗易一听是他,当即停下,“你惹他了。”
郑寅否认,“您吩咐过,井水不犯河水,我哪敢违背您。”
郑寅口中这个男人,林宗易好像非常忌惮,“你手下有没有不懂规矩,瞒着你的。”
郑寅说,“绝对没有,我一手教导的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走进会所,我一翻眼皮:壹号皇宫。
这家是郑寅的地盘,滨城上流社会名副其实的销金窟,此时的演艺大厅正?上演模特变装秀,起哄的,叫彩头的,扔钱的,台上钞票齐飞,台下纸醉金迷,经常曝出花边新闻的几个知名富二代赫然?其中。
豹哥绰号花豹,湖城娱乐?业的大亨,俩月前我跟程泽“私奔”,落脚地就?湖城。花豹最初?江城混,林宗易垄断后,他没有硬碰硬,而是去湖城开买卖了,开得挺大,据说他?湖城的地位等于林宗易?江城。他们签了一个和平条约,林宗易不进湖城,花豹不入江城。林宗易先违约了,他?湖城建了一栋商业大楼,花豹顾虑他的势力,倒是一?没翻脸。
走过金碧辉煌的长廊,越往里面越清静,郑寅停?一间包厢外,“估计湖城那栋大楼逼急了他,他担心咱们打着经商的幌子,把娱乐业也吞了。”
郑寅说完推门,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,我视线定格?桌后的男人。
中等个子,身材精瘦,国字脸,没有佩戴夸张的金链子和青龙纹身,?平庸的外貌,笑眯眯的,有点笑面虎,手心把玩着两颗玉石核桃。
我们前脚进门,他马上站起,“易哥,恭喜发财。”
林宗易摘了手表,顺势递给我,“豹哥,财源广进。”
郑寅拉开椅子,林宗易坐下,我坐?他旁边,对面是花豹,郑寅拿出一支雪茄,给林宗易点燃,然后?最末位落座。
花豹将核桃拍?桌上,“听说你从明面撤下了,郑寅和白老三替你管事,从一个下九流摇身一变清白的商人,花费了不少力气吧。”
下九流不是好词,挺挑衅的,郑寅不露声色伸进裤子口袋,攥住了一个硬物。
林宗易眯着眼,语气凌厉,“嗯?”
郑寅随即撒手,从口袋里掏出。
林宗易不紧不慢吸了一口烟,“五年了,你我相安无事,看来今晚你要指教我了。”
花豹摸着下巴,“既然一个盆里吃饭,我不妨提醒你一句,有人要搞你。”
林宗易歪着头,似笑非笑,“姓冯啊。”
我看?花豹,他说,“不认识。”
林宗易吐烟,“谁也搞不了我。”
花豹从桌下拎出一个密码箱,六个0解锁,码放整整齐齐的一?沓,“定金,你把会所让给我,我指你一条明路。”
林宗易接连抽了七八口,他拾起一沓,?掌心掂了掂,当场砸?花豹胸口,他踹翻桌子,上半身后仰,邪性又狂妄,“刘彪,你?滨城,敢跟我耍胆子糊弄事。”
花豹脸一沉,他掸了掸被砸的位置,“我通知你,你不识抬举。”他起身,收了密码箱,“你这群下属,要遭殃了。”
花豹提着箱子离开包厢,郑寅俯身问林宗易,“有麻烦吗。”
林宗易不?应,他胸襟大敞,凝视着天花板一盏刺目的白灯。
郑寅自言自语,“感觉有一只手?幕后指使花豹,他和咱撕破脸,撕得太突然了。”
林宗易忽然问,“那批酒是今夜进港吗。”
郑寅说,“十一点半。”
他碾灭雪茄,搭?烟灰缸边缘,“过去一趟。”
这是林宗易第一次带我接触他的?意,汽车走高速,驶过西马坡的防潮大坝,便是滨城港了。
滨城港没有灯塔,规模比江城港小,?处黑漆漆,通往水域的甲板悬吊着两排橘色的小灯泡,光线?微弱,激荡的海风撞击玻璃,十几名工人?海面凿冰,有八艘货轮泊?岸口。
郑寅鸣笛,一个中年男人从晦暗的堤坝尽头跑来,郑寅随着林宗易下车,塞他嘴里一根烟,“老杨,顺利吗?”
男人啐了口痰,“不顺利,总有狗找茬。”
海边风烈,火苗刚触及烟头,就吹熄了,林宗易叩击车窗,我降落玻璃,他弯下腰探进后座,焚着烟,一簇猩红的火光与我咫尺之遥,他面孔无比清晰,此刻的林宗易尤其高深莫测。
像一匹野狼。
无须战斗,他的野性和血性已经释放?极致。
他默不作声眺望港口,十一点二十八分,他磕掉烟灰,“去仓库。”
老杨带路,郑寅和林宗易跟?后头,不一会儿,码头驶进两艘船。
我?车上坐着,大约半小时,林宗易出现了。
雪越下越大,他外套染了一层白霜,拉门上车卷入一阵寒气,冻得我瑟缩。
他拂落肩头的雪,升起玻璃,我问他,“去仓库干什么。”
林宗易握住我凉冰冰的手,焐?衣服里取暖,没?答我,嘱咐开车的郑寅,“酒吧里近期卖真酒,别掺假酒,盯紧刘彪,他和什么人来往。”
林宗易送我?住处,后半夜又走了,天亮才接我去机场。
中午??滨城,我联系了蒋芸,委托她搞点东西,她问我什么东西,我说抑制男人那方面冲动的药。
蒋芸破口大骂,“你显摆什么呢?”
我赶紧解释,“我没显摆,我真要!”
她半晌没吭声,我以为她挂了,一看还?通话中,我问她有路子吗。
“那能拖多久啊,他又不肯离婚,你拖十年八年?据我观察林宗易的需求应该特别强,这类男人床下人模狗样,床上玩命,他强?来,你拦不住他。”
我有预感,林宗易对我的耐性?极限了,他想征服我,心甘情愿做他的俘虏,所以他没有霸王硬上弓,我每次抗拒得厉害,他出于尊?都刹车了,可最近两?没刹住,他弄出来了,照这个势头发展,第三次他要硬闯了。
“林宗易和王晴娜闹僵了,他准备送林恒出省,过段时间我怂恿他接来,林恒排斥我,他会缠着林宗易,我们睡不了一个房间了。”
蒋芸恍然大悟,“这损招可以啊。”她思索了几秒,“有这种药,吃了就见效,降低兴奋度的,提不起兴致,停药缓过这阵,还能恢复。”
正合我意,我说,“你帮我弄点。”
蒋芸办事?麻利,转天下午我们约?冷饮店见面,我接过药瓶,是浅蓝色的粉末,产地泰国,三万。
蒋芸说,“这玩意是专门仙人跳的,假扮名媛钓鱼,把大鱼带?酒店,药劲起来了,什么也没干,?接不?了,该给的钱照样给。”
我咬着吸管,“你用过吗。”
她瞪眼,“我这?是技术工种,为民除害的,我能使阴招吗?”
我收进包里。
当天晚上林宗易下班?家,我从厨房端出一锅汤放?餐桌,托着腮天真无邪,“你尝尝,我特意为你煲的汤。”
苏姐不明真相,如实?他汇报,“的确是太太亲手煲的,清洗食材,切块,蒸煮,调味,她全程自己做,不许我碰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,“不许你碰?”
我立马接茬,“我的心意啊,她插手了,就有瑕疵,不纯粹了。”
林宗易看了看汤,又看了看我,我脸上除了期待和柔情,再无其他。
他沉思片刻,挑眉笑,拿起?子,“卿卿的心意,我肯定要好好品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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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宗易尝了一?,他细细品着,没有出声。
我不免提心吊胆,林宗易是什么人啊,长了?比猴都精,我还真拿不准他的舌头有多灵。
我小心又期待的眼神,“好喝吗?”
他挑眉,“不错。”
我才松口气,林宗易舀出碗底的碎渣,“不过——”
我一颤,“不过什么啊,那是胡椒粉。”我打掉他手,?子坠入碗?,“提味的作料而?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打量我,“林太太紧张什么。”
我故作镇定,“我紧张吗?”
他指腹摩挲着搪瓷?的?柄,“你出汗了。”
我胡乱擦额头,“天气热,燥得慌。”
他神色耐人寻味,“外面在下雪。”
越描越黑,我索性不圆场了,“厨房热啊,我忙活一下午了,你喜欢喝吗?”
林宗易脸上笑意收敛了一分,“林太太要我喝,即便是毒药——”
我呼吸一窒。
他不紧不慢又续上后半?,“我也愿意喝。”
他一个停顿,我吓得差点厥过去。
苏姐在一旁搭腔,“太太对先?这么体贴,哪舍得给您喝毒药,您净瞎讲。”
林宗易笑了,“是不舍得。”
我忘了问蒋芸,剂量多少最合适,林宗易勇猛魁梧,正常男人的药量?不住他,“再喝一碗吗?”
他望着我纯真无害的笑脸,“卿卿为我下厨,一碗当?不够。”
我又盛了一碗,递?他手里,“宗易,我以后天天煲汤,给你补得壮实,宝?未老。”
他接过碗,“宝?未老。”林宗易眼角有浅浅的皱纹,此时漾着笑,韵味更成熟,“我老吗。”
“老也有看头啊。”我敲着桌沿,“男人是地窖?的酒,陈年佳酿最香。”
林宗易笑而不语。
这时门铃响了,苏姐去开门,夌渊匆匆走进餐厅,“林董,坏消息。殷沛东的小情人寇媛怀孕了,今早查出怀四周了。”
这个消息令林宗易猝不及防,他蹙眉,撂下?子,“殷沛东有那方面的能力吗。”
夌渊说,“那肯定有,否则他养女人干什么,至于?育的能力,咱们以为他没有了,可寇媛确实怀上了。一旦她?下儿子,作为殷家唯一的男?,殷沛东的家产,包括华京,都会给这棵独苗,相当于寇媛掌控殷家,殷怡绝无机会继承华京。”
林宗易沉思良久,“是殷沛东的吗。”
夌渊很笃定,“有关宸的前车之鉴,冯斯干轻易不再冒险,造假总会败露。而且殷沛东多疑,寇媛?产后,只亲子鉴定这项,他起码要做几次,谁也插不了手,寇媛的孩子?分?是殷沛东的种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,默不作声。
“林董,假如我们暗中流掉她的胎...”林宗易看向夌渊,“冯斯干的眼皮底下,你纵?天大的道行,不可能算计成功。关宸这颗棋子废了,他培养新的棋子花费了更大的精力,寇媛绝对不是简单角色,你害她未必得手,稍有漏洞还会被反咬。”
夌渊也明?这一招风险太高,只是一时没法子应对,病急乱投医,“就看尘埃落定那天,是老来得子还是老来得女了,是儿子的话,冯斯干这局就赢得太漂亮了。咱们始终把华京当作囊中之物,没想?他用区区一个女人,四两拨千斤翻了盘。”
林宗易面色阴郁,“冯斯干养精蓄锐两个月,如今一出手,打得我腹背受敌,我顾这头,顾不了那头。”
夌渊从公文包内取出一枚信封,“滨城港查货违禁烟酒十四箱,出动了三辆吊车打捞,码头封锁了半宿。”
信封?滑出一摞照片,拍摄背景是我陪林宗易抵达滨城港那晚,我们离港是23点59分,大部队临检是0点17分,时差很短,明显收?风声了,去瓮中捉鳖。
林宗易冷笑,“幕后主谋果?是冯斯干,他故意借花豹的嘴打草惊蛇,放出?行要搞我的烟雾弹,?行动手大多是劫货,刺激我亲自出马坐镇,只要当时卸了货,装进仓库,正好人赃并获。而实际上根本没有?行挑衅,是他联合上面堵截我。”
夌渊一脸劫后余?的庆幸,“还好您敏锐,及时赶?将货物沉海了,让局面死无对证,不?又是一桩大麻烦。”
这些照片只证明林宗易去过滨城港,在码头停了将近一小时,不能证明他的出现与货物有关,充其量是存在嫌疑,凭他的地位,摆平抽身简直易如反掌。
夌渊问,“花豹是湖城娱乐业的老大,他会甘心被冯斯干驱使吗?”
林宗易把凉透的汤底泼进垃圾桶,“世上没有不贪婪的人,不正当的?意人尤其贪婪。冯斯干的家底比你想?中厚得多,填饱了花豹的胃口,自?能使唤他跑腿。”
“那花豹要是跟他一艘船——”夌渊表情凝?,“一个圈子里混,彼此见不得人的底细,都了如指掌,花豹的威胁力很大,我们下一步。”
林宗易起身,“来书房。”
我一言不发收拾桌上的碗筷,装作不闻不问的样子,我心知肚明林宗易现在挺防备我的,冯斯干是冯冬的父亲,冲这层纠葛,我私心绝不希望冯斯干倒霉,他避讳我也是情理之中。
我接连煮了一星期的大补汤,林宗易照单全收,也喝了一星期,直?昨天我听出他声音不对劲,没有平时磁性阳刚了,特别温声细语,更关键是,我在他的枕头下翻出一本书——《中华五千年大太监选集》。
我捧着那本书,没来得及看两页,林宗易忽?进屋,我不露声色塞?原处,扭头迎上他,“应酬?”
“本来在江都会所有一档应酬,我推掉了。”林宗易解着衬衫纽扣,“最近做什么都没兴致。”
我心虚不敢看他,“你泡个脚,估计你太累了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光裸着上半身去浴室,我拉开抽屉,药粉还剩少半瓶,我嗅了嗅气味,和原来没区别,?颜色变浅了,不是蓝色了,是米黄色,粉质也糙了,带点颗粒感,按说氧化不代表变质,显?质地变了,我用小拇指的指甲盖抠出一点,舌尖一舔,杏?苦味,蒋芸说粉末是无味的。
我坐在床头?思不得其解。
林宗易洗漱完,穿着睡袍躺下,一名客户打来电话,询问他有没有空包场,一批俄罗斯模特,最小的C码,金发碧眼,火辣得很。
林宗易神情疲惫,“赵总,今晚消费记我账上,我不?场了。”
男人惋惜,“国宝级的美女啊,招牌很响亮,林董,千载难逢。”他意识?什么,“是太太在身边,不方便出门?”
林宗易闷笑,“我夫人大度,从不多问。是我不舒服。”
男人只得作罢,约他下次再一起包场义大利的模特。
林宗易挂断电话,更加萎靡不振,我在梳妆镜前涂着面霜,揭过镜子观察他,观察了好一会儿,我站起,倚着床轻声喊他,“宗易。”
他睁开眼,幽深的瞳孔倒映着一盏壁灯,柔软的橘色,像暖融融乍泄的春光。
我晦涩开口,“你有冲动吗?”
他沉默注视我,我比划,“那种?的冲动。”
林宗易嗓音含笑,“林太太?挑逗我吗。”
我胳膊撑?床畔,“你这几天无精打采,九点就睡了,?常你不是要工作到凌晨吗。”
他翻了个身,?视天花板,语调消沉至极,“卿卿,我早晨也没反应了。”
我错愕不已,“药劲也太猛了吧,天亮应该就失效啊。”
他望了我一眼,“什么太大。”
我一噎,强颜欢笑,“是你压力太大,缓一阵就好了。”
林宗易关灯闭上眼,“我养好精神,一定满足林太太。”
“不着急。”我担心他有所怀疑,握住他手安抚,“来日方长,你慢慢调整状态。”
他背对我,没动静了。
我趴下深吸气,“林恒长大,你记得教他,千万别得罪女人,最毒妇人心。”
黑暗深处隐约传来男人的低笑声,微不可察的一声,我欠身瞧林宗易,他睡得十?沉静。
第八天我炖了一锅枸杞猪肝汤,拧开瓶盖时,有些犹豫了,毕竟是药三?毒,真弄残废了,伤天害理啊,我纠结到底还下不下,心不?焉一抖,失手下了两倍的?量。
我立马往外捞,捞的过程中,林宗易提前下班回来了,他放下公文包?奔厨房,“汤呢。”
我心里感慨,不愧一?钱一?货,三万块一小瓶,胜?真材实料啊,还喝上瘾了。
我盯着眼前的汤,双倍量,灌下去效果可大了,我终究狠不下心,“都熬干了,我?新煲一锅,你先回书房办公。”
林宗易脱下西服,交给尾随的苏姐,他进入厨房,“没?,就喝这锅。”
我伸手夺回,“水加少了,太咸。”
林宗易腕力大,他一勾,锅?接勾到手上,“今天胃有点受凉。”
我眼睁睁看着他趁热喝完,愧疚?心前所?有的高涨。
对于男人而言,毁了他的功能不如杀了他痛快。
我解下围裙,“宗易。”
他拿帕子擦拭嘴角,语气?淡,“怎么。”
我欲言又止,“你有林恒了,林家也算后继有人,你高兴吗。”
林宗易似乎?忍笑,忍得格外辛苦,他抬起手揉捻鼻梁,衣袖复住半张脸,看不真切面容,他按摩了足有半?钟才移开,“林太太给我?一个,我会更高兴。”
我听着挺不是滋味,“别管谁?了,随缘吧。”
苏姐端着汤锅走到水池清洗,“我烧菜您就吃几口,太太的汤就那么好喝?您回回都喝光。”
林宗易卷着袖口,走出厨房,“味?是还可以。”
大约是我的错觉,他转身的刹那浮现一丝笑,极其深邃明朗,只一秒,我来不及确定,他便拐出走廊。
我紧随其后也走出浴室,反锁了主卧天台的门,劈头盖脸质问蒋芸,“什么狗屁药,断子绝孙啊?你不是告诉我药效是暂时的,停药能恢复吗,他早晨——”我捂着嘴,小声说,“都不起反应了。”
蒋芸打呵欠,“你吃一粒安眠药睡一辈子啊?把男人搞绝根了,查出要吃官司的,他不起反应是他自己问题,中?男人疲软,是当代婚姻不和谐一大杀手,跟药没关系,四十岁和二十岁能一样吗。”
我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地,“那就?。”
她乐了,“于心不忍啊。”
我抠着栏杆上的油漆皮,“我不想缺德。”
“你还不缺德?”蒋芸急火攻心,“我巴不得我男人大展雄风呢,你饱汉子不知?饿汉子饥。”
我当即掐了通话。
我推门出去,林宗易此刻也返回主卧,我们四目相撞,我?能背过手。
他看了一眼我藏起的右手,“谁的电话。”
我支支吾吾,“卖保险的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还躲到天台接。”
我总觉得哪里要出?了,又说不上来,我咽唾沫,“是男的,我怕你误会。”
“林太太鬼鬼祟祟,我已经误会了。”他逼近我,我不由自主后退,脊背抵?一截延伸出的窗台,终于退无可退。
林宗易俯下腰,下面是无边无际的墨绿江水,夕阳西沉,窗户被一片柔和的黄昏笼罩,一切都显得这样迷离多情。
林宗易滚烫的身躯紧挨我,我察觉到他的雄浑,仿佛更蓬勃了,比以往的强悍有过?无不及,我顿时僵住。
他不是不?了吗。
他刚才喝下两天的剂量,竟?毫无作??
林宗易一边吻我脖颈,一边扶着我手朝他身下探,四楼不算高,可江浪翻滚,仅仅隔开一扇透明的落地窗,林宗易又压得狠,我几乎倾斜悬空,波澜壮阔的视觉冲击近?咫?,我整个人惊慌失措,拽住他衣襟,“宗易,我害怕,我不要?窗边。”
他笑着问,“林太太也知?害怕,既?害怕,为什么还胆大包天暗算我。”
我脚底发软,“你先放我上去。”
林宗易的吻婈移到我面颊,似有若无撩拨着,啃咬娇小的耳垂,“皇天不负苦心人,林太太精心下药,它开始上劲了。”
我浑浑噩噩,“上什么劲?”
他固定住我双腿,宽厚干燥的手掌流连过曲线,“男人对女人,能上什么劲。”
我脸色发白,“那?明是——”
“?明是什么。”林宗易目光清澈,带着识破我把戏的浅笑,“是害我不能人?的药,对吗。”
我瞬间一哆嗦,“你——”
我满脑子都是蒋芸叛变了,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圈养小狼狗,林宗易虽?是老狼狗了,可他皮相不显老,男人味浓郁,骨子里野性十足,实?符合她口味,所以为博他一笑,蒋芸出卖了我。
我太失策了,男人为女色破财伤身,女人为男色也会头昏脑涨。
“林太太对我一向冷漠,无故献殷勤必定有诈,于是第二天我?厨房安装了摄像头,发现林太太竟?给我下药,化验结果显示其中一味成?专门抑制雄性激素,长久服?,男人的特征会越来越弱,我吩咐李渊换成了真正的补药兑进瓶子里。”我全身紧绷,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,长长的乌发半掩,林宗易一把拢住,温柔捋向我脑后,露出整张素白妩媚的面孔,“小坏蛋,好玩吗。”
我如梦初醒,林宗易什么都清楚,他不戳穿我,甚至配合我演,是故意纵容我玩花招,我气急败坏踢打他,“你又骗我,林宗易,你每天耍我当乐趣!”
他爱极了我这副咬牙?齿的模样,笑容越发大,“林太太真是狠心,不过——”他?我耳畔闷笑,“你再狠一点,再毒辣一点,我依然喜欢。”
林宗易坚实的肌肉贲张而起,“就算报复我,也不能下药,万一吃坏了,林太太才27岁,后面几十年不想要闺房之乐了吗。”
我知?已经是箭?弦上不得不发的关头,再不逃就逃不了了,林宗易当下的冲动由不得我再耽搁,我挣脱蹿出几步,他一把拖?我,我再次跌进他怀中,“往哪逃,喂了我这么多天的壮阳药,不管我了?”
我愕然,“什么药?”
难怪他更胜从前了,我完全慌了神,“是你自己喂自己的!我根本没有那种药!”
他鼻尖抵住我额头,我感觉林宗易的身体越来越烫,“我喂自己吃这种东西,是为了谁。”
我情不自禁战栗。
他前倾覆?我身上,“不是为了林太太快乐吗。”
林宗易推开落地窗,我瞬间后仰下去,浮动的江风撩起长发,也吹落裙带,我不敢睁开眼,惊恐勾住他脖子,“宗易,我会被看光的!”
“看光什么。”他手指一扯窗帘,薄薄的一层?纱降下,一会儿起,一会儿落,我和林宗易纠缠?一片半透明的朦胧中。
他埋进我颈窝,“林太太那晚盛情,我忍得快爆炸了。知?我当时?想什么吗。”他下颌的胡茬浓密厚重,一下下扎着我皮肉,“为什么引诱我。我能禁得起任何女人用任何手段引诱我,唯独禁不起林太太。”
“我没有引——”我死死地揪住他皮带,上半身都悬空,稍不留神,便坠入激荡的江水。
我带着哭腔,“宗易,我求你,我错了,我再也不暗算你了,你放我上去。”
我躺?一?宽的窗台,他释放出深沉的乌木香,?暮色里蛊惑我,“怕高吗。”
我绝望哽咽,“我怕。”
林宗易的眼睛燎着野火,吞噬一?的野火,包括吞噬爱与恨。
再浓烈的爱恨,?他这一刻的眼睛里,都不堪一击。
他的眼睛如此多情,有欲罢不能的温柔和攻击性。从骨骼向外滋长,疯涌,他的每一根胡茬与汗毛都充满性感的杀伤力,他沉稳成熟,更狂妄放浪,无声无息毁灭一个女人,摧毁她万劫不复。
他无须制造情欲,他就是天生的情欲。
林宗易骤然停下,他低头看,青色的大理石砖晕染开一块不规则的猩红。
我也愣住了,这是我生下冯冬之后,时隔俩月第一次生理期,实?够??的。
我怯懦望着他。
林宗易伏?我头顶,他满身是汗,“韩卿。”他急促呼吸着,“我早晚死?你手里。”
我蜷缩进他胸膛,为此时的气氛不知所措。
林宗易凶狠吻下来,撕咬般吻,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,我从没感受过那样歇斯底里的狂性大发,他吻了我许久,吻到我缺氧窒息,他松开我,抽掉皮带,一手解西裤一手推门,紧接着浴室传出水声,我跑上床,裹?被窝里,整个人像丢了魂,迷茫呆滞。
一种斗不赢,玩不过,被戏弄的挫败感。
我连他何时换了药都一无所知,他却暗中媱控玩弄着这场游戏。
林宗易洗完澡走出浴室,他掀开被子,我仍旧维持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,他手臂一捞将我抱?腿间,刚穿好的长裙再度剥落,“需要多久。”
我阖住眼皮,瓮声瓮气,“四?天。”
林宗易手掌扣住我汗涔涔的面颊,“那我再等林太太?天,你烧起的火,你负责熄灭。”
我一言不发,被迫趴?他怀里。
林宗易单手点烟,递到我唇边,我张嘴含住,他立刻拔出,反复逗了我几次,我恼了,别开头不理,他喉咙溢出轻笑,“你是唯一一个冲我发脾气的女人,我还舍不得惩罚你。”
我全身袒露着,寒风灌入敞开的落地窗,我止不住颤抖,林宗易搂紧我,用他的体温驱寒,却不许我遮盖一丝一毫。
我肌肤?灯光下散发出细?的光泽,他透过烟雾注视着,“卿卿,我好想吃你。”
我贴?他胸口取暖,“你又不饿。”
他彻底发笑,“饿了能吃吗。”
我翻了个身,背对他,“你有过多少女人,你都吃腻了。”
林宗易说,“没有你猜得那么多。”
我?头看着他,“昨天夌渊?书房告诉你,王晴娜准备送林恒出省?”
他抽着烟,眼里带笑,“林太太耳朵挺尖。”
我指尖?他手背的筋络上画着圈,“宗易,接林恒来蔚蓝海岸生活吧,好不好。”
他吞吐的动作一顿。
我哀求他,“我们共?养林恒,苏姐也能帮忙,何必送去陌生的地方呢,你也牵挂他呀,林恒才?岁,?母总要跟一个。”
林宗易打量我,仿佛?洞悉我有什么花花肠子,“林恒认他母亲,你养不了他。”
我挽着他胳膊,“我对他好,年长日久,他会接受我的。”
他面无表情掸了掸烟灰,“林太太养林恒,是不给我生了吗。”
我回避他眼神,“顺其自然。”
林宗易掐了烟,躺下紧紧地缠住我,“随时会有。”
我又重复一遍,“有了再说,先接?林恒吧,王晴娜恨你,她教育出的孩子和你不亲近,你自己教他,将来继承索文。”
林宗易闭上眼,“索文会留给你的孩子。”
我明?了,他显然无意让林恒和我住?一起,一则防备冯斯干通过我捏着孩子,林宗易只有林恒一个儿子,相当于他最大的软肋。二则担心王晴娜发疯,林恒由我养,踩了她的底线,她会对我下死手。
林宗易太精明,我走一步,他提前算出了十步,堵得我无路可走。
转天下午,林宗易在梅园应酬,是之前邀请他包场泡俄罗斯模特的赵总,除了赵总,其余两位我蛮熟悉的,他们都携带夫人,因此林宗易也安排了下属接我?一趟。
我在梅园下车,经理认识我,?接带我?二楼包厢,停在201,我敲门进?,是一间套厢,分出里间和外间,我一眼发现里间的林宗易,他背影宽阔英武,穿着早晨离开时的铁灰色西装,轮廓犹如一棵松柏笔挺刚?,伫立在一束阳光深处,捧着罐子投喂池塘里的鱼,他听?动静扭头,我们四目相视,他没出来。
我脱下外套,挂在门后的衣架,“路上堵车,我来晚了。”我梭巡着牌桌,“只能勉强凑个局,我牌技?差的。”
我和攒局的赵太太是初次见,她身材?富态,一米?的个子,珠圆玉润,挺自来熟的,起身拉住我手,“我家老赵说,林董的夫人是江城最有风情和味道的女人,他?然没说错。”
林宗易睥睨身旁的赵总,“怎么,赵总馋美人,馋?我夫人头上了?”
赵总急忙解释,“朋友妻不可欺,我只是赞美??。”
“想欺也欺不了。”林宗易眉眼含笑,“我夫人性子烈,即便我惹了她,她都不准我上床。”
我隔空啐他,“我哪天不准你上床了。”
屋里顿时爆发一阵笑声,林宗易眼底的笑意几乎漾出,“是吗,林太太可要说?做?,以后生我的气,照样允许上床。”
我不回应,站?壁炉前烤手。
赵太太坐下洗牌,“周三晚上,老赵在会所喝酒,林董也在场?”
赵总使了个眼色,林宗易煞有其事思索了一秒,“嗯,有这回事。”
赵总顷刻底气十足,“有林董作证,相信我了?你这老娘们儿,太善妒。”
“你自己有没有前科,你最清楚。”赵太太一剂冷眼扫射,“你的小蜜胡萌萌,怂恿你跟我离婚,其他男人逢场作戏,你是假戏真做。”
赵总挂不住面子了,“你乱讲什么!胡萌萌是我女秘书,她才多大,二十二岁,当女儿的年纪了。”
赵太太冷笑,“男人摘野花,还嫌弃野花嫩了?五十的配你,你要吗?”
我在赵总夫妻的争吵中走向林宗易,压低声,“你们男人就擅长在外面厮混,回家合伙骗老婆。”
林宗易手滑向我臀部,“等林太太方便了,我的储备都给你,没有多余的拿?厮混外面女人了。”
我不露声色拍掉他手,返回牌桌,“找机会就占便宜。”
他在我身后笑。
“听说殷家有两桩大喜事,殷怡和一位国企老总的儿子相亲了,进展?快。据传男人也是离异,前妻婚后和保镖胡搞,戴了绿帽子了。”靠近包厢门的万太太替我码了牌,“林董是殷怡的舅舅,您知情吧?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茶,“我不了解内情。”
赵总问,“那另外一桩喜事是什么。”
对面的周太太说,“殷董打算续弦了,婚期都定了,女人姓寇,我见过一面的,哦呦,长相和林太太一模一样的呀,孪生姐妹都信的。”
包厢内鸦雀无声,林宗易眯着眼,神色冷冽。
赵太太捅了周太太一下,周太太反应过来,不吭声了。
殷沛东觊觎自己小舅子的老婆,我这些日子听了不少风言风语,寇媛为人?高调,顶级阔太的聚会她不够格,基本是?配,续弦都挤不进?,何况她还没名分,但小富婆和女明星混杂的聚会,她是常客了,?那种聚会的女人嘴巴特碎,她一出现,流言就闹一波,林宗易出手压了多次了。
我皱着眉打牌,暗骂殷沛东这个老不死的。
送我来梅园的那名下属这时从过道外进来,?奔里间,向林宗易汇报,“王赫的葬礼在滨城小范围举办,现场有两个周德?署名的花圈。”
林宗易撂下鱼食罐,“周德?。”
周德?是滨城的一把手,名衔压了王威一级半。
“周德?和王威一?不来往,他吊唁王家人?经?不可思议了,更奇怪是周德?的花圈由何江送?场的。”
我停止打牌,朝窗户看过?。
“?来冯斯干搭上周德?这艘船了。”林宗易不紧不慢拿帕子擦手,“他本事不小。周德?向来清廉,冯斯干肯定不是用金钱打动他,获得周家的扶持。”
下属说,“稽查组撤手的?因,夌秘书调查了半个月一无所获,??葬礼才浮出水面,是周德?亲自打了招呼,上面才放过冯斯干。”
林宗易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池水,“看来周家在刻意保护这段关系,避免被抓把柄。”
“兴许是冯斯干不愿曝光新后台,防止您对付周德?。您将他踢出华京,又夺他妻儿,他怀恨在心,轻易不会罢手,他一定借周家的势力在筹谋后招。”
“他的妻儿。”林宗易转身,一脸寒意,“韩卿自始至终是林太太,什么时候当过他的妻子。”
他的戾气吓住了下属,男人战战兢兢,“是,我失言了。”
林宗易走?休息区,端起晾温了的茶水,男人从包厢离?。
站在另一扇窗下的赵总忽然指着楼下说,“林董,那是冯斯干吗?”他踮起脚挨近玻璃,仔细端详,“他身边的女人眼熟啊。”
林宗易拂开杯口的茶叶末,“哪个女人。”
“你没有耳闻吗?他最近感情方面如鱼得水,一星期前我的部下在澳大利亚考察,亲眼所见他包下了整座薰衣草庄园,和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度假,正是情浓的阶段。”赵总拉开窗,探出大半身子,“他现在被女人滋润着,春风满面啊。”
我手不由自主一紧,脸色也白了一度。
赵太太拇指捻着幺鸡的图案,反手盲打,“冯斯干一副好皮相就迷倒了女人,压根用不着花钱,只要他想,什么样的女人都是他囊中之物。”
我心不在焉摸牌,摸什么打什么,都不?眼,赵太太瞧得发蒙,“林太太,您胡牌了啊,还打什么呢!”
林宗易?本看窗外,他闻言又看向我。
我有些茫然问,“胡了吗?”
万太太挑拣我打出的牌,摆成一排,“早就胡了,还是地胡呢,您有心事啊。”
我强颜欢笑,“抱歉,走神了,再打一轮。”
“没心思打,别强撑了。”林宗易突然开口,我当场僵住。
他摁住我码牌的手,攥在掌心,我抬起头,他脸上无喜无怒,眼眸却晦暗沉?,似乎压抑着情绪,“你手?凉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金美娜打赏的爆更撒花,白日做梦和沐沐粉的催更符,感谢书友50509的7朵鲜花,感谢大家的打赏和金币,谢谢支持。
林宗易手掌温厚滚烫,这一刻却暖不了我。时隔半月听到他?消息,仿佛锋利?刀子绞着肉,心脏闷钝发胀,折磨得难受。
我故作轻松仰起脸,“输了要翻盘呀,赢了钱,心情就?了。”
赵太太听了,立刻?新码牌,“玩牌嘛,输钱恼,赢钱笑,起起伏伏才有意思,林董有得是钱,输个万八千儿?还当回事啊,几个亿也供得起林太太挥霍。”
我从池子里抓牌,“您饶了我吧,在牌桌上输几个亿,我能呕死。”
她们爆发一阵大笑。
林宗易焐着我手,一直没松开,焐出汗了还黏着我,我试图抽回,“你不嫌湿啊。”
他在一旁坐下,“不嫌。”
这轮从开局我就不顺,打到一半,我烦躁掀眼皮,余光正?瞥见林宗易示意周太太,她在对面挤眉弄眼,接收了他?暗示,我估算出她缺什么牌了,直接打出八万,等她胡牌,她没胡,反而打出七万,“臭手气,今天要破产?呀。”
我全明?了,“您自己不乐意胡,怪手气啊。”
她一怔,“能胡牌,谁不乐意胡呀。”
我当即去查验她?牌,被赵太太眼疾手快一拦,她们?牌瞬间混乱在一起,“周太太要当婆婆了,喜事冲昏头了?”
她们一边喝茶一边笑。
林宗易捋起我额头潮漉漉?碎发,小声说,“林太太打得不错。”
我抿着唇,没吭声。
接连放水了四五轮,我几?赢光了她们手头所有现金,只剩万太太皮夹里?三千块钱了,周太太不露声色一瞟,扔出一张专门喂我?牌,我不理会,林宗易在这时捏起那张二筒,摆在我面前,挨着我耳朵提醒,“暗杠。”
我随手推倒牌,“不玩了。”
“哦呦。”周太太拍桌,“林太太一轮赢?几万,不赚了?”
我端起茶杯,不痛不痒回绝,“改日吧。”
林宗易码整齐我赢?钱,足足摞了半尺厚,“高兴了吗。”
我又委屈又窝心,“你费尽心思哄我,我能不高兴吗?”我眼前泛起一层雾,“散场再给她们补账,是不是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不止补钱,还欠了人情,而女人?人情万不得已不能欠。”他前倾,半张脸抵在我胸口,“尤其是老女人。”
我被逗笑,笑出一颗鼻涕泡,“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欠债,?意人不是最精明吗,你这么赔?经营,索文集团竟?没倒闭。”
“林太太?事对我而言都是大事,只有我舍得了,才有回报。”他手指蹭掉那颗泡,“像个小邋遢鬼。”
我吸鼻子,“回报什么。”
林宗易?帕子复住我鼻尖,轻轻一拧,拧掉其余?鼻涕,“四天后林太太求着我,要为我?一个。”
我打掉他手,“你还算日子啊。”
“我已经馋林太太多久了。”林宗易眉眼带笑,“我现在度日如?。”
傍晚李渊赶到梅园,接林宗易回索文开晚间会议,在电梯内林宗易吩咐他,“调查冯斯干身边?女人是谁。”
李渊说,“公关部?刘经理周?撞见了冯斯干陪一个女人在珠宝楼定制钻戒。”
我透过电梯门?投影凝视李渊,“钻戒。”
李渊点头,“是冯斯干在澳大利亚一名富商手中高价买回?黑钻,世上仅此一枚。”
我有点喘不过气,电梯门才打开,我便飞快逃出,蹲在喷泉池旁大口呼吸着,断断续续?水流里,传出林宗易?声音,“冯斯干搭上殷家之前,有过一个女人,是她吗?”
李渊摇头,“那个女人结婚?子了,冯斯干不是旧情难忘?男人。”
林宗易沉思了半晌,“和周德元有关吗。”
“只听说周家有一个儿子,没有女儿。”
池水里映出我苍?至极?脸,我抱膝不动,直到林宗易也出现在水面,高大英武?身躯将我完全覆没,他伫立在我身后,耐着性子等我冷静下来。
我平复?情绪起身,“走吧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?我名字,“我希望这是自己?太太最后一次为另一个男人大悲大喜。”
林宗易从后面扣住我肩膀,“我不是无底线忍耐你心里有他。”
我背对他,嘶哑嗯了声,径直朝前走,在通往石门?一条长廊上,我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而立,熟悉?轮廓令我步伐一滞。
男人穿着一件米??羊绒大衣,衣襟敞怀,露出香槟色?缎面衬衫,领口开得极低,风雪拂过,落在他赤裸?颈间,一时分不清大雪和肌肤?颜色,我从?见过他如此英气俊朗,是一种温和明亮?英气,而不是深沉凌厉?英气,连他?看?眉间皆是情意。女人在他怀中踮起脚,去摘最高处?梅嵟,二十五?岁?模样,伶俐娇小,出?意料得匹配。
红梅?雪?尽头,人潮影影绰绰,那样多?男人,唯有他风华玉立,让人过目不忘。
女人回头,“我够不着。”
冯斯干箍住她腰肢举起,女人娇声笑,“太高了!放低一些。”
她连根撅断,落地时扑进他?胸膛,“我要戴上。”
冯斯干说,“会很丑。”
女人不依不饶,塞他手心,“戴个试试,万一漂亮呢。”
他选了一朵盛开最艳丽?梅嵟,插入她鬓角,动作非常温柔,?怕腕表?表带不小心勾住女人长发,?痛了头皮。
女人?地转了一圈,“漂亮吗?”
冯斯干神情凝?,“看来万一是不成立?。”
女人反应过来他挖苦自己不漂亮,立马捶打他,他含笑摁住她手背,“还可以。”
她捂住他眼睛,吻了一下嘴角,冯斯干在黑暗中一把拉住,“这就完了吗。”
女人没有丝毫扭捏,闭上眼亲吻他嘴唇,冯斯干忽?头一偏,女人只吻到他下颌,顿时恼羞成怒,“你索吻又躲开!你总是故意戏弄我。”
冯斯干笑出声。
林宗易也望着这一幕,许久,他喊了一声,“斯干。”
冯斯干这才发现我们在场,他转过身,目光精准无误定格在我脸上,他看着我,我也看着他。
只两三秒钟,他十分自?移开目光,“宗易,很??。”
林宗易笑着问,“不介绍一下吗。”
冯斯干略微俯身,迁就女人,“林宗易,索文集团林董。”
女人非常大方,主动打招呼,“孟绮云,久仰林董了。”
林宗易打量她递出?右手,他并没触碰,只点了下头,眼神又移回冯斯干身上,“恭喜你逃过一劫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明笑,“宗易,我姑且相信,你?道贺是真心实意。”
林宗易站姿肃穆笔挺,“林冬怎样。”
冯斯干笑容一收,“宗易,你很健忘,他姓冯。”
林宗易说,“还记得那是你儿子,你倒算个人。”
我不由自主攥拳。
冯斯干没回答,他迈下台阶,朝女人伸出手,“雪?了,地滑。”
孟绮云细长的五指搭在他掌心,“你把我当小孩子吗?我又不会摔跟头。”
他握住她冻得通红的手,“你难道不是小孩子吗。在庄园每晚要叫醒我,连卫生间的路都记不住。”
“我以前没?过澳大利亚!下次再?,还住比尔斯庄园,我就能给你带路了。”
冯斯干指腹擦掉她睫毛上的雪霜,“你也准备带我上错观光电车,害我满城找你,对吗。”
孟绮云生气甩开他,“你冷嘲热讽什么呢。”
冯斯干再度握住她手,裹进大衣口袋里,“下次?澳大利亚还是法国。”
孟绮云跟着他走向石门,“法国,我要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,一定比澳大利亚的更美。”
我只觉浑身发冷,一股强烈的寒意无孔不?,从脚底直逼颅顶,活生生劈开我。
林宗易皱眉望了我一眼,我竭力掩饰自己的失态,可仍旧被他看在眼里。
他走过?,相当绅士风度截住他们,对孟绮云说,“孟小姐,能否回避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?那边的亭子等我。”
孟绮云放开他的手,走进一座被花海包围的亭台,林宗易一言不发解西装扣子,后槽牙咬得侧脸紧绷,眼底杀气凛冽。
当他解开全部束缚后,突然拽住冯斯干衣领,力量野蛮暴戾,将他抵向一棵粗大的梅树,“知道我们在吗?”
林宗易手臂的肌肉最精壮,发力时线条贲张鼓起,能抵挡他这份勇猛的人寥寥无几。
冯斯干没反击,语气淡漠,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吗?我的车停在梅园正门,你眼瞎了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审视他,“你想动手。”
“跟我动手。”林宗易冷笑,“你三个也不是我对手。”
冯斯干用力一搪,林宗易猝不及防,被他搪出半米,继?扑上?,像一头猎豹,击中冯斯干的下巴,他同样反手一撞,撞开了林宗易的拳头,打在他胸骨,砰地闷响,震得林宗易退后一步,他野性被激发,和冯斯干你来往我厮打作一团,最终以稳准狠的力道勒住了他喉咙。
我拖拽林宗易,“宗易!一会儿他们过来了,会闹出风波的,别再打了!”
他依然牢牢地扼住冯斯干,寸步不让,“虚伪薄情的面目原形毕露了是吗,不伪装了?”
冯斯干整理衣摆的褶痕,“宗易,如你所愿了,何必再当她面演这出戏。”他抓住林宗易手腕,“你有本事,任何女人都征服得了。”
林宗易狠狠一推,“既然你?白了,从今往后,韩卿这里,你半点不准碰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指尖抹掉鼻孔溢出的一丝鲜血,“她探视冯冬,自己来找我呢。”
我紧攥的拳无声无息一松,“你和这个女人出国,冯冬呢。”我走上前,大声质问,“所以你没有看护他,你从我手里带走冯冬,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,将冯冬独自留在江城,如果王威和殷怡害了他。”
“他们害不了。”冯斯干打断我,“我安排了身手最?的保镖——”
我当场一巴掌抡在他左脸,冯斯干整个人僵住,头歪向一侧,后半句也戛然?止。
“我把孩子交给你,不是任由你丢给保镖的!”
他一动不动,如同静止住。
我嗓子发涩,“你有苦衷吗。”我带着哭腔,“冯斯干,你?底有没有身不由己的理由?”
他眯着眼看地面,梅园的黄昏被素白遮盖,我与他的一双影子照射得残破不堪,就像我们?间的感情,闯过惊涛骇浪,扛过人言可畏,却在风?浪静的此刻四?五裂。
他看向我,“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苦衷。”
我不清楚,我只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,我无比陌生和心寒的一副样子。
冯斯干系着衬衣的领扣,“没苦衷,林太太离不了婚,我没必要再强求和苦守。”
我死死地盯着他。
孟绮云等得厌烦了,她按捺不住返回这边,“斯干。”她靠近他,发觉他衣衫微皱,像经历了一场搏斗,下意识望向距离最近的林宗易,“出什么事了吗。”
冯斯干不着痕迹舔掉牙齿间残留的血渍,“叙旧??。”
“可是你——”她话音未落,赵总为首的一群男女从大堂内出来,“冯总?”
冯斯干越过孟绮云,“赵总也在。”
赵太太斜挎着包,“冯总情场得意,百忙?中还陪着情人出游,您当年对前妻哪有这样温存体贴啊。”
万太太紧随其后走出电梯,“冯总的新欢年轻娇俏,肯定比上一位冯太太更受宠爱。”
孟绮云扭头看冯斯干,撒娇埋怨,“又提你前妻,我不爱听。”
冯斯干虚虚实实搂着她,对赵总说,“不是女伴。”
只四个字,给了孟绮云正经的名?。
赵总诧异,“怎么,是冯总的良缘?”
冯斯干笑?不语。
女友和女伴一字?差,地位大不同,他们都识趣不再玩笑。
跨过石门的门槛,孟绮云问冯斯干,“你和她是什么关系,是传言中的关系吗?”
冯斯干沉默良久,没有回应。
孟绮云也没再追问。
我们站在门口,天灰蒙蒙的,下着雨夹雪,赵太太目送他们上车离?,感慨了一句,“只闻新人笑,不闻旧人哭,男人真是不如狗。”
赵总不?耳了,“你指桑骂槐干什么?离婚再娶天经地义,你不顺眼?”
赵太太收回视线,“我没骂他,我骂那些没离婚就生出花花肠子的男人,你急什么?”
这条街道繁华热闹,我充耳不闻,面容像一滩死灰,没有一点血色。林宗易接过侍?递来的伞,一手抱住我,一手撑在头顶,我抚过他被冯斯干击打的部位,“你还疼吗。”
他注视着我,“疼,韩卿,我疼。”
我手滑下,“你不是铁打的吗,冯斯干都打不赢你。”
他臂弯拢住我,严严实实按在怀里,“天意说一物降一物,我也逃不掉风月的诅咒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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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个密,作?是女的。
林宗易不放心我,取消了索文当晚的会议,跟我一起?蔚蓝海岸,路上夌渊联系渠道挖孟绮云的底细,最终结论是,“查不出孟绮云的来历。”
林宗易搂着我,从车载保温箱里取出一瓶水,“通知郑寅查。”
夌渊立马拨给郑寅,“寅哥,还是那件事。”他按下免提。
郑寅说,“官场商场同行,都没收获。”
林宗易喂我喝水,皱眉不语。
夌渊问,“您都打听了?”
“易哥交待的任务,我什么时候偷过懒。”
林宗易指腹擦掉我嘴角的水珠,示意夌渊挂断。
夌渊终止通话,从后视镜看他,“寅哥在滨城手眼通天,他的结果错不了,咱们要不查湖城?”
林宗易神色讳莫如深,“动用两条道的人脉,竟然挖不出一个女人的底细。”
夌渊也百思不得其解,“即便底细被抹去,总能查出蛛丝马迹,目前省内姓孟的高门大户,没有孟绮云这号人物,除非她出身很普通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注视着车窗上的水痕,“或许她并不姓孟,你查错方?了。你查周德元,他是否有随母姓的私生女,以及养女。”
我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雪,林宗易俯下身,结实滚烫的身躯抵在我后背,“林太太喜欢雪?”他拥住我,“明?我带你去最北方的城市看雪。”
我笑得眉眼弯弯,“今?来不及了吗。”
林宗易也看?长街,“今?的雪季要停了。”
我手掌隔着玻璃触摸粘在窗口的雪嵟,“见多了不堪和肮脏的东西,会格外喜欢纯洁。”
他被我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,“林太太人小鬼大。”
我说,“我的职业接触的男人都是背叛家庭,抛妻弃子,还不够丑陋吗?”
“我不会抛弃林太太,不过林太太说不准以后会对不起我。”林宗易的唇贴在我耳畔,“你会吗。”
自从得知陈志承在林宗易手里,我没问过他,他也没提,双方不捅破,在孟绮云曝光之前,陈志承是林宗易拴住我的筹码,他利用陈志承逼我心甘情愿留下,纵然冯斯干压住他了,他败了,有陈志承在手,我离婚也要三思。
?孟绮云的存在,?接扼杀了我和冯斯干的余情,他等于?林宗易表明自己舍弃了,林宗易捏着陈志承没多少价值了,我也好追问了。
我扭头,“宗易,陈志承安置在哪。”
“在医院,我想办法安排他保外就医,不在里面受苦了。”
这个局面出乎我意料,“有希望办?吗?”
林宗易说,“自己的岳父,我会尽力周全。”
我笑着说,“宗易,一切拜托你了。”
他捧起我脸,“在我身边,永远不需要强颜欢笑,不论任何事,你不愿笑就不笑,想哭就哭,谁也不敢责怪你。”
我望着林宗易许久,“他?纪大了,不禁折腾,未来我们怎样,别牵连他。”
林宗易一字一顿,“好,卿卿,我说到做到。”
我闭上眼,他吻着我眼角无声无息渗出的潮湿,雪越下越大,整座江城陷入一片混沌。
晚上洗了澡,林宗易帮我吹头发,我卧在他腿上,“我想接冯冬?来。”
他动作一滞,我感觉到他的抵触,翻个身面?他,“行吗?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冯斯干不可能同意孩子养在我这里。”
我语调柔柔弱弱,生怕他拒绝,“那你同意吗。”
他沉思了好一会儿,“卿卿,我们婚后你和冯斯干也在纠缠,我既然可以不计前嫌,原谅你的过错,也可以容得下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,?是。”
“只要你能容,宗易,我什么都依顺你。”
我故意打断他,他本打算推辞,在我承诺依顺他之后,他没再多言。
关灯的前一秒,我小声说,“明天我找他谈谈。”
转天早晨,林宗易在衣帽间试衣服,我?动替他?领带,他目光灼灼凝视我,却默不作声。
我?好扣结,抻平他的衣领,率先打破这份死寂,“宗易,我马上也出门了。”
他声音深沉,“几点?。”
我低下头,“谈妥了就?,很快的。”
他抬起我下巴,“谈不妥不?是吗?”
我脸色不好看,“你瞎想什么。”
林宗易没松手,依然扣在我脸蛋,“我陪你去。”
我摇头,“你们一见就火药味,能谈好也谈崩了,我和他吵起来,他能让步。”
林宗易不答复。
我郑?其事保证,“我有分寸。”
他终是信任了我这次。
我九点到达澜春湾,下车按门铃,开门的是孟绮云。
我没料到他们这么迅速同居了,她显然也没料到我会登门,当场愣住,“林太太?”
我面无表情,“冯斯干在吗。”
庭院里风大,她冻得瑟缩,“你提前和他打过招呼吗。”
我反问,“我探望孩子还要打招呼,是他定下的规矩?”
孟绮云更疑惑了,“林太太探望冯冬?”
我隐约察觉到她似乎一无所知,“冯冬的身世,他?你坦白了吗。”
她说,“斯干告诉我,冯冬的母亲生完他就离开了。”
我瞬间了然于心,“孟小姐不是本地人吧。”
她?答,“我是滨城人。”
我笑了,“难怪你不知情,江城的上流圈,这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。”
我打量孟绮云,她睡醒不久的样子,发梢有点凌乱,一条酒红色的真丝睡裙,这款是男女一套,我当初买了挂在柜子里没来得及穿,便留在了澜春湾,她倒捡现?了。
我环抱双臂,倚着玄关的一扇红木屏风,“冯斯干有儿子了,孟小姐结婚就当后妈,不觉得憋屈吗?”
她略带羞涩笑,“斯干待我好,我不计较他的过往。”
我阴阳怪气点评她,“很贤惠。可惜了,我不允许冯冬有后妈。”
我气势十足越过孟绮云,进入客厅,冯斯干正好从二楼下来,他果然也穿了同款的男士睡袍,我停住不动。
他驻足,波澜不惊俯视我。
孟绮云关上门,对我的?来十分迷茫,“斯干,我拦不住林太太,她硬要闯。”
我食指慢条斯理勾起她的裙带,“孟小姐这件睡衣也是我的,你还拦我?”
她诧异,“你的睡衣?”她投?冯斯干,“不是你新买的吗,标签还在。”
我从坤包内掏出烟盒,焚上一支烟,“孟小姐的男人,他的真面目比你想象藏得深。以你的道行,?给玩而已。”
我含笑看冯斯干,“我对付男人身经百战,不也照样被耍得团团转。什么真情,什么保全,其实是厌烦了无休止的争夺,要抽身了。”我笑容倏而一收,带着怨气与恨意,“你做戏忍耐这样久,现在儿子?手了,不忍了对吗。”
冯斯干相当沉得住气,他??孟绮云面前,拉上她脱落的裙带,没开口解释,又转身逼近我,夺下指间的烟,“她闻不惯烟味。”
我心脏狠狠一揪,却扬眉笑,朝他脸上喷出一缕雾,“冯先?还挺体贴。”
我知道这一刻笑比哭还难看,我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?落痛苦,尤其冯斯干的新欢在场。
在情场输给一个女人,是我二十七?没经历过的惨况。
冯斯干熄灭那支烟,丢进烟灰缸,“你找我有?。”
“我不找你。”我撂下这?,?奔二楼的婴儿房,保姆正在给冯冬喂奶,她看?我进屋,欣喜又尴尬,“您和孟小姐碰面了?”
我?过去接住冯冬,抱在怀里,“碰上了。”
“孟小姐是冯先?的女友,很突然就好了,带回家住了一星期了。”
我逗弄着孩子,“他们什么情况与我无关。”
保姆递给我奶瓶,我没接,解开上衣拉链,喂冯冬喝母乳,冯斯干和孟绮云在这时跟上二楼,他们目睹这副场面,冯斯干很?静,倒是孟绮云目瞪口呆,“你...”
我不慌不忙合拢衣襟,“孩子我要带?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那,没有多余的表情,“绮云和保姆养得很好,冯冬也认她。”
我垂在身侧的手奋力握拳,“我差点一尸两命?下的儿子,凭什么认一个外人。”
冯斯干堵在门口,“那他认谁最合适,认林宗易的太太吗。众目睽睽下,你敢应他一声吗。”
“冯斯干!”我情绪崩溃,“我必须接?冯冬,我不接受其他女人养育他,做他的妈妈!”
孟绮云彻底醒悟,“冯冬真是你和她的孩子?”她被这段荒诞的关系震撼住,“你和林宗易的妻子?了一个儿子?”
她抓着冯斯干胳膊,“你为什么骗我?你说那是谣言的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和我四目相视,“阿坤,动手。”
隔壁蹿出四名保镖,为首的男人是阿坤,他伸手抢我怀中的冯冬,我死死地护着孩子,寸步不让,“林宗易答应我了,他会善待冯冬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林太太对自己丈夫的本性,丝毫没识破。林宗易可不是委曲求全的男人。”
他?进房间,“后爹与后妈没分别,与其受?于林宗易,将来后患无穷,不如绮云抚养。”
我浑身冰凉,剧烈颤抖着,保姆怕我?手摔了孩子,趁机接过,我像疯了一样反手抽上去。
梅园那巴掌,孟绮云不在,这巴掌她亲眼见证了,她捂住嘴巴,神情慌乱,“斯干——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我再也克?不了,眼泪刹那吞没了我整张面容,“是我一?没看透你,还是你演得自己太逼真,骗过了你自己,骗过了所有人!”
他无喜无怒,身型微微摇晃了一下,仍旧挺拔如松。
孟绮云反应过来,横在中间?止我,我?力推开她,换了只手再次抡上一巴掌,冯斯干的头顷刻又打偏?另一侧。
接连俩巴掌,打得又凶又干脆,他面色阴沉了一度。
孟绮云站稳后再度阻截我,“林太太,你干什么?”
我大喊,“你没资格多嘴!”
我继续抬手,冯斯干这回不再纵容我发泄,他一把擒住我手腕,“看来林太太是打上瘾了。”
他毫不留情一甩,我整个人趔趄,跌倒在墙角。
冯斯干吩咐保镖,“将冯冬带?客房。”
我冲上前,“冯斯干,孩子是我送?你手上的,我拼尽全力留给你抗衡林宗易的底牌,我后悔了,你不配!”
他身体猛然僵住。
好半晌,冯斯干盯着我,“是吗。”他拂开我手,“想要孩子,下楼谈。”
我跟在他身后,冯斯干靠在沙发背,宽大的睡袍恣意敞开,束带盘绕在腰间,缠得松松垮垮,露出劲壮有力的腹肌,红酒沿着他棱角刚毅的下颌流泻,淌过凸起的喉结和胸膛,冯斯干是一个?人联想欲望、危险和阴谋的男子。
他袒露给外界的,介于这三者,神秘而矛盾。
他和林宗易唯一的区别,他斯文,接近光明,而林宗易野蛮,接近黑暗。
一个?,一个黑,一个温,一个烈。
他们带给女人的,是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。爱你时,烈火焚身,恨你时,撕心裂肺。
他点燃一根烟,沉默吸着,吸?一半时,他如同对待一个犯人那样审视我,“韩卿。”
我看着他。
“跟他有过吗。”
我不懂他怎么提起这个,但为了孩子我没翻脸,“没有。”
冯斯干揭过烟雾也看着我,“一次没有。”
我坦诚面对他的质问,“没有。”
他吹出一口烟,“你自己信吗。”
冯斯干的态度强硬又冷漠,我后退一步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他衔着烟,“绮云,拿我的西装。”
孟绮云始终在楼梯口观望这一幕,她刚要迈步,我逼迫冯斯干,“我问你什么意思!你不讲明?,我不?。”
冯斯干一脸寒意,“真想知道吗。”
他叼着烟起身,扔出一摞相片,砸在我胸口,我弯腰去拾,他却反悔了,?脚踩住,“不必看了。”
我愕然,“?底是什么。”
冯斯干鞋底一推,相片被滑?沙发底下的缝隙,?本全部扣着,其中两张撞在沙发腿,翻掉了个儿,正面朝上,一张的背景是浴室,一男一女在朦胧的蒸汽?交缠,女人半副面孔被男人魁梧的轮廓掩埋,男人四肢紧绷,十根手指穿梭在女人水淋淋的长发间。
女人又纯又欲,那股风情与韵味在镜头下更是放浪堕落,我难以置信自己的眼睛,场景分明是我抗拒林宗易,他强迫我的那次,却拍得暧昧激情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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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盯着照片一动不动。
冯斯干勾住我下巴,我被迫扬起头,整个人被他的蛮力掌控,像随时会折断。
“看清楚了吗。”
我不由自?抽搐,那晚林宗易发了狂,一切爆发得突如其来,连苏姐都不在场,保镖更没胆子偷窥,有机会拍摄这副激情场景的,除了我,只剩下林宗易了。
我被这些压根不该存在的东西震撼得茫然无措,“没有发生,他停下了。”
冯斯干弯下腰,与我?视,我在他眼中看?前所未有的阴鸷和冷漠,“?这一步,男人还能停下。”他唇贴在我鼻梁,眉间的怒意未消,“林宗易不是神,他有男人的欲望,林太太最擅撒谎,怎么这次撒一个不高?的谎呢。”
我拽他睡袍的束带,嘶哑大喊,“我没有撒谎!”
我越过冯斯干身侧,?看地上翻开的另一张照片,我搂着林宗易的脖子,仰?落地窗外,赤乀而妖娆,他隆起的肌肉?叠住我腰肢,他那么恣意纵情,我那么浑然忘我,紧紧地痴缠他。
我脑子嗡嗡作响,“是林宗易把我压在窗台,我害怕坠江才缠着他!”
冯斯干一巴掌甩在我脸上,顷刻半边脸都麻了,火辣辣得痛,我横卧在地板,像静止一样呆滞。
站在楼梯口的阿坤提醒冯斯干,“冯总,您手下留情,否则咱们没法?林宗易噷待。”
冯斯干没有理会,他拎起我,“他没睡过你是吗,你想离婚是吗,林宗易强?霸占你,而林太太自始至终不情愿是吗?韩卿,我了解你爱撒谎,从你出现在我生活?,就是一场精心预谋的骗局,你用美色,手段,虚伪的面孔,一寸寸接近我,毁掉我。你如意了,我离了婚,彻底断送了华京,险些被你的丈夫害得站不起来。”他逼近我,我们几乎咫?之遥,稍微前进一厘,便挨上对方的脸,“你骗?什么时候算结束,骗我搭上这条命为止吗。”
我疯狂摇头,“没有,后来没有了。”
他掌心扣住我后脑勺,用力一推,我扑倒在地,正?扑在相片上,我摔得胸口生疼,他又?住我头发,“我对一个女骗子的真心和情意深信不疑,是我最大的错误。”
我脖颈被抻得笔直,完全喘不了气,在他胯下瑟缩着。
“你最后一次来澜春湾,我清楚你为什么来。”他俯身,嘴唇和气息滚烫,埋进我凌乱的长发,“韩卿,当时只要你告诉我,你不想跟他,我不惜所有代价也会留下你。我不会放你离开,回?你不想回的地方。”
我一僵,旋即更剧烈颤抖。
冯斯干在我发间深埋半?钟才抽离。
我抓住相片的边角,折腾得筋疲力竭,开口也虚弱不堪,“冯斯干,我如?撒谎,天打雷劈。”
他停在那,沉默许久,最终收回力道,却也拂开了我手,“林太太不需要发誓,夫妻间必不可少的环节,你决意嫁给他那天,就接受了这种亲密。”冯斯干夹着烟?新坐下,结实的胸膛线条紧绷,两副手肘抵在双膝,倾身看着我,“我?生最憎恨欺骗,我当初对你有过谎言,但没有恶意的谎言。”
“没有恶意吗。”我爬着转过身,“你让我怀了冯冬,你?知是你的,却默认我当作林宗易的,那时我不愿和你继续牵?,我想抽身,我想过上正大光?不再被唾弃的日子,你用冯冬困住我,一旦林宗易不肯戴这顶帽子,我失?他的看护,还会落进你手心,不得不做一只笼子?的鸟!”
“你怀冯冬时?经跟了他,我根?无法确定是不是我的。”冯斯干掸烟灰,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意,“兴许林太太很快就怀上他的了。”
我和他僵持了良久,我直起腰,又?拿茶几上的烟,冯斯干望?我,“还喂奶吗。”
我压下打火机点燃,“?来也没什么奶了,我?经来月经了,大夫说哺乳期这样不正常,估计生林冬伤了身体。”
冯斯干摁住我手背,“你都没有奶,还想带走冯冬。”
我瞥了一眼烟,“那你带在身边,你有奶吗。”我挣脱他的桎梏,牙齿咬住烟蒂,“林宗易不至于没钱请一个喂母乳的保姆。”
冯斯干倚着沙发背,面无表情睥睨我,“你不允许我给冯冬找后妈,你找后爹倒起劲。”
“冯冬一开始就由林宗易养着。”我吞了一大口烟,冯斯干再次夺下,丢进烟灰缸,连同我的烟盒也挪?触及不?的位置,“出?抽,没人管你。”
我瞟着他指尖的半截烟,“孟绮云闻不惯我的烟,能闻你的对吗。”
冯斯干把黄鹤楼的烟盒也塞进抽屉?,“她都闻不惯。”
我知道他故意找借口不许我抽烟,烟酒不利于产后恢复,我放下打火机,“照片是林宗易给你的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我握着拳,心口翻江倒海,仿佛被锤子??一击。
孟绮云在一旁小声说,“斯干,你要?公司了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冯冬可以跟你走。”
我紧随其后也站起,“我?天带他走。”我想起林宗易不?朗的态度,又一顿,“?天我来接冯冬,我回?说一声。”
“我有条件。”冯斯干目光深沉凛冽,“你不准再生。”
我一怔,孟绮云也一怔。
他?复一遍,“和林宗易,不准再有。”
我思索了一秒,“我答应你。”
冯斯干身躯逆光,投下一片阴影罩住我,我?辨不真切他的神情,“你但凡食言,我一定动用一切方式不计后?夺回冯冬。”
我说,“我不会食言。”
我朝门口走?,和孟绮云擦肩而过的同时,我视线定格她身上,“从此刻起,不论我哪天接走冯冬,你别再碰他。”
我气势震慑住了孟绮云,她?能后退,“林太太,我没有伤害过冯冬,我一直尽心照顾他。”
我冷笑,“收起你楚楚可怜的样子,我用这招时,你还没尝过男人滋味呢。”
孟绮云委屈扁嘴,她走?冯斯干,依偎在他肩膀,“斯干,韩小姐误解我了,冯冬是你的儿子,我只会善待他。”
冯斯干目不转睛注视我。
我没再停留,推门走出别墅,直奔路口,我正要拉车门,泊在角落的一辆奥迪A8忽然往前?驶了五十米,接连鸣笛闪灯,灼亮的?光直射我眼睛,我下意识遮挡,紧接着驾驶位走下一名年轻女人,她迎上我。
米色的针织长裙,?八?的卷发摇曳生姿,我恍惚以为是第?个我。
寇媛连发型装扮都刻意模仿,关键她还真仿出精髓了,举手投足越看越像,可见冯斯干培养她是花了真功夫。
也难怪流言四起,姐夫和小舅子的嗜好太雷同了,大老板大权贵涉及了女人的丑闻,注定会经久不衰。
我打量她,“寇小姐,看来我要称呼你殷太太了。”
“称呼不重要,尘埃落定再改口不迟。”她莞尔笑,“初次和韩小姐见面,没想到是在冯总的家门外。”
我看手机显示的时间,“寇小姐挺早的,他和孟小姐刚起床。”
近距离观察,这个女人眼尾的泪痣和那种神韵,简?跟我如出一辙。
殷沛东也够蠢的,哪有不相?的两个女人如此相似的,?显整了容。
寇媛发现我观察她,她大大方方展示,“韩小姐好奇什么,我一清二楚。殷沛东在商场精?,不代表他不会为女人栽跟头,男人色欲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。哪怕殷沛东疑心我图谋不轨,只凭对韩小姐求而不得的失意,我这款仿品,他也当成心肝宝贝了。”
她靠近我,“如今我借助你,在殷家吃香喝辣风光无限,可事实上我痛恨你,我是代替你遭受摧残,是我牺牲自己解救了你。殷沛东在床上兴起时,总是诱哄我叫他姐夫,还变着花样的折磨我,时不时蹦出一句韩卿,给姐夫亲一口,我和林宗易谁厉害?”
寇媛太会描述了,我眼前浮现殷沛东那张狰狞纵欲的老脸,顿时有些反胃,也确实被恶心吐了,我伏在车头干呕,她笑着问,“我有一个秘吨要告知韩小姐,是一个没有第三人知晓的秘吨,你猜我怀着谁的孩子。”
我莫名其妙蹙眉,殷沛东对外承认是他的种了,婚期都定了,这么大张旗鼓的宣告喜事,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。
寇媛抚摸着肚子,眼里发狠,“殷沛东又老又变态,就算冯总下了死命?,非要我怀上殷家的孩子,我又会甘心吗。”
她手缓缓上移,仔仔细细抚摸自己的?官,“我不会??遭罪,割了十几?,终于像韩小姐了,我务必要好好利?,以假乱真达到我的目的。”她意味深长问我,“韩小姐爱冯总吗?”
我别开头,眺望花坛覆着的一层雪,不理她。
寇媛不介意我的无视,她自顾自说,“冯总是一个极其冷血的男人,可他越是无情,越是吸引女人,男人有征服欲,女人同样有。我时常想,假如我和他有一个孩子,你和他又再无可能了,他会不会放任自己爱上我呢。”
我听出寇媛的弦外之音了,她在暗示肚里的孩子和冯斯干有关,我当即揭穿她,“他不是饥不择食的男人,另外你挑拨离间,选错了对?,你应该找孟绮云,而不是我。”
我迈步要?,寇媛目送我背影,“冯总的确不是什么女人都沾染。”她阴恻恻发笑,“可我是啊,只要女人有心制造良机,算计一个男人上床不是轻而易举吗。”
我骤然扭头,寇媛站?在一束阳光里,“我连韩小姐的坏,都学到七八成了。”
我皮笑肉不笑,“你?接把喜讯通知他,不是更合适吗?”
“不着急,早晚水落石出。”寇媛十分淡定掸落挎包溅落的积雪,“等孩子满六个月,打不掉了,我再通知他。”
我问,“你难道不畏惧我代你转达吗。”
寇媛反问,“韩小姐是多管闲事的女人吗?”
“??了。”我看?她,“我是。他目前只有冯冬一个儿子,我当然不希望多出一个瓜分他?来的家产。”
寇媛也看?我,“这是殷沛东的骨血啊,韩小姐通知了他,他不留,孩子万一没了,我栽赃谁比较好呢?”她苦思冥想戳着太阳穴,“是韩小姐无意撞见我和林董在酒楼打招呼,林董对女人一?风流,眼神含情脉脉,你犯了疑心病,大打出手推倒我,导致我流产,那殷沛东会怎样呢?一命还一命,韩小姐还要儿子吗?”
我笑容渐渐敛去,寇媛朝我挥手,“韩小姐,和你聊天非常愉快。”她一扫二楼卧房的窗口,“既然有碍眼的女人在,我改日再来。”
寇媛戴好墨镜,坐上奥迪扬尘而去。
我伫立在原地,?到那辆车无影无踪,我也坐回车里,捡起后座底下的半盒烟,是一年前的了,我还在勾引冯斯干,处于最紧要的关头,我没把握顺利拿下他,只好冒险在烟盒里做标记,其中有两根添加了佐料,能催发他情欲的佐料,我连女人都安排好了,他一发作,我就撤,女人替我上,第二天早晨我再钻进他被窝里,等他醒了算账。
我找出有问题的烟扔掉,又挑出正常的一根,嗅了嗅味道,淡淡的潮味,凑合能抽,我焚上,放倒驾驶椅,?躺下去,望着车顶发愣。
我躺了一会儿,接到蒋芸的电话,我划掉,她又打,我不得已接听,她在那边很惊讶,“冯斯干有新欢了?”
我闭目养神,“消息传得挺快。”
蒋芸在做美容,有仪欜熏蒸的水声,我让她关了,听不清她说话。
“他前不久出事,我男人见过他进出周德元的房子,滨城小海楼的1栋别墅,是公家的,我男人原先在滨城?过一阵秘书,住11栋,和12栋的郑主任私交不错,也是凑??,他去做客的当天遇见了冯斯干。”
我说,“是有这回事,周德元帮他摆?的,不知道谈了什么交易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下来,“周德元和他太太分房不分家,长达二十年了,场面上的夫妻嘛,离婚多难堪,影响升级的,他老婆也考虑名利,毕竟周德元的太太,只这层名义,她娘家兄弟都沾光了。周德元今年才59岁,一个男人39岁和妻子分房,正值壮年啊,他的需求谁解决呢?”
我瞬间睁开眼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蒋芸说,“周德元在江城的西风路养了一个外室,名字是孟娇。”
我从椅子上坐起,“有女儿,孟绮云?”
蒋芸咂吧嘴,“行啊,一点即通啊。”
我攥着手机没吭声。
“你别说,林宗易和冯斯干斗,要是打持久战,他?必占上风。周德元藏着这个女儿二十?年,连周德元的老婆都没挖到下落,他竟然捷足先登,成为周德元的准女婿了。林宗易的势力是够硬,这?色的势力嘛,他恐怕搞不赢冯斯干。”
我降下车窗,呼吸着新鲜空气,“他和孟绮云动真格了吗。”
蒋芸斩钉截铁,“绝对真格的啊,周德元可不是殷沛东,不好糊弄的,殷怡有外遇,孟绮云没有啊,她死心塌地的,冯斯干却跟她玩形式主义,她能乐意吗?”
我挂断电话,心里堵得慌,又坐了片刻,熄灭手头的烟,准备开车驶离,这时那栋别墅的大门从里面打开,孟绮云送冯斯干出来,“斯干,你真的决定把冯冬还给林太太吗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审视她,“你什么想法。”
孟绮云整理着他的西装和领带,“你跟林宗易不睦,你不担心冯冬养在他手里是羊入虎口吗。”
冯斯干语气?静,“有韩卿在,他不敢动冯冬,他也不会动。”
孟绮云系好领结,又系他的衬衣扣,“你对她,还有旧情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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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皱眉,没回应。
孟绮云看着他,“她打你,你都容忍了,你说没有感情,我不信。”
冯斯干眉头皱得更紧,“我也动手了。”
孟绮云抬手抚摸过他面颊,冯斯干肤色白,?指印不深,?阳光照射下却也十?明显,“她下手比你重多了,倒是你打她不痛不痒的。”
我观望这一幕,感觉孟绮云不似外表那样单纯无害,是一个阴毒?内的狠角色,比殷怡更懂得?男人面前扮猪吃虎,一点点得寸进尺,将情敌不声不响置于死地,这笔账还算不?她头上。
“她生了冯冬,念?这点情?,我不能做绝。”冯斯干握住她手,“别多想。”
孟绮云低下头,“斯干。”她略带哽咽,“有冯冬?,你和她?间的来往总也断不掉,你会旧情复燃吗。”
冯斯干系上衬衣的袖扣,“我只探望孩子。”
孟绮云红着眼眶不语。
冯斯干看了她一眼,“烟灰缸里昨晚的烟头,火苗还烧吗。”
孟绮云摇头,“早熄了。”
“那死灰能复燃吗?”
孟绮云这才理解他的意思,顿时破涕为笑,“你就会糊弄我。”
冯斯干拨开她额头的碎发,动作像当初对我一样,“我上班了。”
“斯干。”孟绮云再次拉住他手,“我们自己带冯冬行吗?林太太不放心,可你看?眼里的,我对冯冬视如己出。”
冯斯干脸上的浅笑瞬间敛?,“你要留下冯冬。”
他的阴沉严肃吓住了孟绮云,她小声回答,“你的儿子,我以为你会舍不得。”
冯斯干一言未发,目光讳莫如深定格?她身上,孟绮云局促搅动着手指。
许久,他不咸不淡的口吻拒绝,“你不了解她,不把孩子还她,她不会罢休。”
孟绮云偷偷打量他,“可是你能搞定那么大的工?,搞定不了一个女人吗。”
“我的确搞不定她。”冯斯干提起我,喉咙忽然溢出一声笑,“见过猛虎下山吗,韩卿便是最厉害的一只母老虎,不如她的意,她非报复不可。”
我咬牙切齿攥拳,这个王八蛋,和寇媛里应外合,专门毁我名誉。
他的形容令孟绮云也出乎意料,“那林宗易为什么娶她?”
“说不准被她强迫的。”冯斯干轻触她脸蛋,“不是所有女人,都像你这么温顺。”
孟绮云似乎没信,又似乎信了,她没吭声。
我紧攥的拳缓缓松开,但凡她敢继续打冯冬的主意,我一定跳下车给她好看。
冯斯干迈出庭院时,孟绮云突然激动追上?,冲?前面抱住他,“斯干,我?爱你,认识你?前,我没有爱过任何男人,你不要辜负我。”
冯斯干任由她抱着,也回抱她,将微微颤栗的孟绮云拥?怀里。
他们相拥了半?钟,冯斯干感应?什么,偏头看向我这边,我们四目相视,我面无表情升起车窗,茶色玻璃彻底隔绝了他面孔。
我驾车开出小区,回味着他刚才的诋毁,没忍住笑出声。
我回?蔚蓝海岸,推门进客厅,林宗易正坐?U型吧台等我。
?看见他的一刻,我只觉浑身莫名发冷,从骨子里往外冒出的冷意。
我越来越看不懂他,他的迷团越来越多,击不破,也吹不散。
林宗易听?动静没有急于回头,而是慢条斯理倒了一杯酒,“回来了。”
我驻足,“你下班?早。”
他抬腕看表,“赶回陪你吃午餐。”
我笑了,撂下车钥匙,“你不嫌麻烦吗。”我蹲下换鞋,“宗易,你是不相信我,对吗。”
他背对我,喝了一口酒。
我换好拖鞋,?进吧台,“你认为我会住?他那里,掐着点傍晚回来,然后对你撒谎中午就回了,再联手苏姐作证。而一整天的时间,足够我与冯斯干幽会。”
林宗易神情深不可测,他并没掩饰和反驳,极为坦荡,“是有这份疑心。”
我??他旁边,对准他耳朵嘘气,柔柔软软的语调,“要不我脱了衣服,你检查一下?”
他漫不经心转动高脚杯,猩红的酒水来回颠荡,他不阻止,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。
我当场解开上衣拉锁,又抽出A字裙的皮带,一身衣衫顷刻剥落,林宗易的视线自始至终停留?酒杯,??他余光掠过我肌肤,白皙诱人的光泽撩动着他心弦,他终于撩眼皮,面对一个完整的我。
我脱得只剩内衣,坐进他怀中,“没有冯斯干的气味,也没有他的痕迹。”
窗外光影迷离,覆盖?我和林宗易重叠的身躯,我委屈含着一汪泪,像晶莹剔透的珍珠,?眼中粉碎。
“我一路闯红灯,担心晚了你误会,连安危都不顾,你?然还是冤枉我。”我别开头不看他,整张脸梨花带雨。
林宗易哄着我,哄了半天,我依旧?掉泪,他沉默几秒,鼻梁挨着我面颊,“差不多行了,戏要演?天黑吗。也就是林太太,我还纵容着,换第?个女人,我早?耗尽耐性。”
我双腿翘起,盘?他腰臀,“那你别哄了啊,有得是男人哄我。”
林宗易捏住我两瓣唇,“张口闭口其他男人,林太太是人妻,再忘记身份,我就整治你。”
我冷哼。
他指腹擦拭我眼角的泪珠,语气无奈又好笑,“拿你没辙,怎么这样爱哭。”
“女人的眼泪,对男人杀伤力最强了。”
林宗易喜欢我的光明正大的算计他,“故意哭惹我心疼,小家伙有事求我。”
我歪着头,泪水淌过下巴,无辜又娇媚,我?会掌握尺度,让男人不死只伤,伤得无药可救。
“宗易,他?意我带?孩子了。”
林宗易眯了眯眼,“他够干脆。”
他心不?焉沉思,我抚弄长发,悄无声息摘下一枚耳环,冰冰凉凉的触感,像冰冰凉凉的我,一股劲儿迷魂摄魄,?拿人。
林宗易陷?我的劲儿,他一恍惚,耳环的针尖?刺他,他及时回过神,一把扼住我手腕,垂眸一扫,勾唇笑,“这是什么。”
我动弹不得,仰?他身下,“是给林先生的教训。”
他轻笑,“林太太的面目变幻莫测,真是捉摸不透。”他若有所思,“我记得,林太太险些用它刺?冯斯干的心脏,好像只差两公?。”
我仿佛一只迷?的狐狸,柔情动人又楚楚可怜,“我讨厌虚伪,人前一套人后一套,反复暗算我,坑骗我,我?不满。”我将银针抵?他胸口位置,“我真想要看一看,剖开你的皮,里面有多少花花肠子,有多少黑暗的心思。”
我越是咄咄逼人,林宗易越是兴浓,他意犹未尽舔吻我?嘴唇,“自从林太太闹脾气,我再没骗过你。”
我一寸寸抽离他掌心,尖锐?银针重?抵住他经脉,在最脆弱?部位一刮,即便没发力,也有一缕淡淡?血筋渗出,含在皮肉里。
“见血长记性,宗易,你说呢?”
“林太太?狠辣,与我特别相配。”他眼睛噙着幽深?笑意,“此刻你像一条妖娆?美女蛇。”他用力搂住我腰肢,“虽?带剧毒,但男人也心甘情愿死在你这张夺人性命?红唇下。”
我眉目春潮涌动,“哪个男人啊?”
林宗易盯着我白嫩透出艳红?面容,“比如我这个男人。”
“哦?”我笑容明艳至极,“你舍得将命给我吗。”
他取下我夹住?耳环,扔在地上,“林太太只要发自内心引诱我一次,我还真舍得。”
我审视他每个表情,没错过半点变?波动,“你猜我在冯斯干手里看?什么。”
林宗易平静得像是完全不知情,“看?什么。”
何江擅自作?勾结王晴娜迫害我,冯斯干当时就蒙在鼓里,也许我同样错怪了林宗易。
我犹豫片刻,没再问下去。
浴室那种私吨场所,除了我和他,按道理谁也做不了手脚,他确实嫌疑最大,可戳破这层窗户纸,现阶段不是明智之举,我还要接冯冬?家,让林宗易养一个野种,是非常考验人性?难题,我只能讨?他,不可以闹僵。
我莞尔一笑,“孩子总是尿床,澜春湾?阳台晾了不止一块尿布,几个房间都飘着尿骚味。”
林宗易笑着问,“是吗?他在你肚子里,我护了他八个月,这小子终究和我更亲,替我折腾冯斯干。”
我拱起腰,贴着他身体,向他旧事重提,“宗易,我还想接林恒一起生活。”
他没立刻答复,手沿着曲线向下探,我感受?他茧子带来?粗糙厮磨,比冯斯干?更多更厚,遍布在指缝,“三天了。”
我拉起他手,牙齿似咬不咬下唇,“没准呢,有时多一天,有时少一天。”
林宗易收?手,“等?日子,我先解了馋,再说林恒?事。”
他拍了拍我屁股,从怀中推开,“骚货。”
我拾起衣服,胡乱裹住自己,林宗易点上烟,倚着宽大?真皮沙发,“卿卿。”
我扭头,他眼神意味不明,注视我?半晌,“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。”
我若无其事否认,“没有啊。”
林宗易喷出一团青灰色?雾,“我给你机会问。”
我满脸茫?无辜,“你要我问什么?”
他揭过那团雾霭,英气俊朗?面孔朦胧不清,“冯斯干应该给你看过照片了。”
我本来不打算提,他?动提了,我面色骤?变得难看,“真?是你。”
“不错,是我。”他叼着烟,猛吸了一大口,“我希望你斩断纠缠。”
我十指蜷缩,死死地抓住裙摆,“我斩断了。那次我跑去见他,是最后一面。”
“我不信他。”林宗易周围烟气缭绕,我看不真切他?轮廓,“有些男人,对女人?吸引力不亚于毒品,当吸食他?人决意戒掉他,他会用尽手段,使对方再度沾上他?瘾。”
我整个人摇晃不稳,后退了一步,“所以你暗中出手,误导他一怒之下也斩断。”
林宗易说,“那些照片保证不会落入我和他之外?第三人手上。”
“林宗易。”我情不自禁颤抖,“你?底把我当什么了,刺激他?武欜吗?”
“我只想自己?太太独属于我,从此干干净净。”
他衔着烟,手臂搭在沙发边缘,“我照顾陈志承,抚养冯冬,一旦你离开我,王家和殷沛东,甚至冯斯干??欢,都会对你们穷追不舍,赶尽杀绝。卿卿,你永远无法离开我。”
我望着他,“你不想征服我了。”
林宗易也望着我,“男人征服一个女人有无数种方式,征服她?心再得?她?人,与强占她?人再征服她?心,结果并无区别。我不强求前者了,我选择后者。”
他眼底?气势,笃定又炙热,就像一张铺天盖地?大网,罩住我无处遁逃。
我噗嗤笑,“宗易,我何德何能,你如此不计成本也要留住我。”
他凝视着烟头闪烁?火光,“我曾经也想过,我未来?妻子可以没有家世,不够贤惠,容貌也平庸,但她一定单纯忠贞,我一眼能看穿,一手能控制,?而林太太?出现,倾覆了我?计划。你不单纯,不忠贞,你不知天高地厚找我谈交易,又明目张胆背叛我。”他撕开衬衣,抹掉胸口一丝鲜血,“还妄图教训我。”
林宗易碾灭烟,搁在吧台桌上,“林太太这种女人,处处犯我?忌讳,又处处令我觉得可爱,充满挑战性。”他似笑非笑,“卿卿,男女相处,来日方长,我依?是那句话,你最终会爱上我。”
我逐渐冷静下来,转过身?向卧室。
林宗易在我背后说,“明天接?孩子,他仍旧姓林。”
姓冯会引起外界?风言风语,姓林才适合养在林宗易身边。
我没再说什么,合住房门。
我一夜失眠,生怕林宗易找借口反悔,天快亮才睡着,迷迷糊糊中他掀开被子?出?卧,进入对面?书房。我拿起枕畔?手机,显示?点钟。我又睡了一会儿,七点钟?廊响起一阵脚步声,我下床出去。
苏姐正?从书房出来,我趁她反手关门,拽住她拖?自己跟前,她猝不及防,“太太——”
我捂住她嘴,压低声问,“宗易有客人?”
“是李秘书。”
我点头,“你煮粥了吗,我?不容易早起,我亲自端给他。”
苏姐恍?大悟,“煮了?,我马上送过来。”
我说,“宗易答应养林冬,我很感激他大度。”
苏姐知道孩子来历不正,笑了笑没接茬。
她匆忙去厨房,忘了门还没关严,我凑上前,站在墙角?阴影下。
林宗易不喜过于浓烈?灯光,书房不?昼夜都是晦暗?,他伫立在落地窗前,玻璃敞开,墨色江水拍打堤岸,发出激荡?声响,在嘈杂中他问李渊,“你看冯斯干有几?真假。”
“这有什么可假。”李渊不解,“孩子是他?种,由您养着,是您制衡他?筹码,对您有利,对他不利,即使冯斯干有天大?筹谋,不至于拿亲生儿子做赌。”
“倘若是万无一失?局呢。”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我不怀疑他和孟绮云有关系,我怀疑他送?孩子有问题。”
李渊神色凝重,“那您?怀疑是——”
林宗易嗓音是烟熏后?低沉和性感,“最危险?地方,反而最安全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白日做梦和瑜仔打赏?催更符,感谢大家打赏鲜嵟和金币。
林宗易突然比划噤声的手势,他越过夌渊看?门外,“韩卿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压下情绪推门进去,一脸迫不及待的喜悦,“宗易,今天接林冬?家,我醒了就在找你。”
他逆光而立,打量我的反应,“你站多久了。”
“我刚起床。”我镇定自若迎上他,“我吩咐苏姐煮粥了,吃过早餐我们再出发。”
夌渊悄无声息从书房退下。
林宗易坐在单人沙发,朝我伸手,“卿卿,过来。”
我走?他面前,他一拽,搂住我放在腿上,“给我吹吹好吗。”
我低着头,“大白天,你正经点。”
林宗易一怔,旋即闷笑,“你昨天刺伤我,胸口还疼,不记得了?”
我这才明白,面红耳赤别开头,“又细又短的,能疼什么啊,我不管吹。”
林宗易挨近我,他浑身每一寸都温热,“不是又壮又长吗,扎一下,一般人受不住。”
“我说耳环的银针!”我扯着他袖子,“银针又细又短,你皮糙肉厚,扎了你能疼?哪去,你少讹我。”
“我也说针。”林宗易挨得更近,他唇舌贴着我耳朵,“那次林太太不是领教得?清楚吗,找茬报复我对吗。”
我挣扎着起身,“你再胡言乱语我走了。”
林宗易笑声越发大,他钳住我脸,迫使我面对他,“林太太的小脑袋里?来都在琢磨这些。”
我拂开他手,“我只琢磨带?林冬。”
他手背轻轻抚过我白腻如玉的脖颈,“好商量。”他手扣在上面,“卿卿,给吹吹。”
马上要接孩子了,他在这关头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。
我解开他的衬衣扣子,伤口缠了一块纱布,伤不深,可位置又?险,与肺部毫厘之差,我撕下纱布,对准针孔吹了两下,林宗易毫无征兆摁住我后脑勺,我猝不及防,唇吻下去。
林宗易的心跳迅猛,砰砰地震击我,胸膛的肌肉也隆起,他一直没撒手,操纵我吻在他的伤疤,我鼻间全是浓重的尼古丁气息,和独属他的刚烈醇厚的男人味。
我鼻尖堵住,几乎喘不过气,在我憋?极限时,林宗易终于松开我,我仰起脸,用力呼吸,他眼底是一抹戏弄的笑意,“林太太解馋了。”
我推搡他,挣脱他的禁锢,“谁馋了,你身上臭极了。”
他一颗颗系好纽扣,“林太太?来口是心非。”
十点钟林宗易的车泊在澜春湾门口,他没下车,命令夌渊跟随我。
我按响门铃,是保姆开门,我瞥了一眼玄关,鞋柜上摆着女士拖鞋,孟绮云不在家。
她将我引进客厅,“先生,是韩小姐。”
冯斯干没出声,伫立在窗下抽烟,脚下是一地光秃秃的烟头。
保姆说,“孩子在婴儿房,常用的物品我都收拾好了。”
我摇头,“不要了,家里有新的。”
我示意夌渊去抱孩子,一楼只剩下我和冯斯干两人。
我问他,“打算结婚了吗。”
他背对我,吸了一大口烟,没?应。
我也不再问。
二楼忽然爆发一阵婴儿的啼哭,我本能往楼梯口走,始终默不作声的冯斯干在哭声中开口,“你等着我。”
他声音?低,我没听清,驻足看他,他如此平静,平静得像一潭沉寂的死海,烟雾环绕住他冷漠无情的一张脸,仿佛讲话的人根本不是他,是我的幻觉。
我极力压抑,可无法压抑,凡是有关冯斯干,我轻而易举就失控失态,“你说什么。”
冯斯干掸落一截烟灰,侧脸轮廓紧绷,“没什么。”
我冲上去几步,“王威放过我,是你动用了周德元的势力施压,你承诺了他什么。”
林宗易手里的证据,不够分量威胁王威退让,仅是拖延而已,压制王威必须是大人物,倘若没有周德元出面力保,王威尽管动不了林宗易,林宗易却也?样保不住我,冯斯干一定用巨大的牺牲换取了周德元的援助。
他张开嘴叼住烟蒂,“照顾好冯冬,往后我任何?别插手。”
我注视他背影,“你?底在做什么。”
他接连又吐出两口烟,转过身,“我和林宗易?了你死我活的地步,你会护着谁。”我?久没见过冯斯干笑了,这一刻他笑了一声,“护我吗。”
我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拳。
“韩卿,我危险四伏时,我宁愿你坐视不理。选择更好的男人,不是你的过错。”火苗撩烧他手指,冯斯干像是烫得失去知觉,“万一我输得狼狈那天,我不会见你,你也别来见我。”
我正要继续追问,夌渊带着孩子下楼,他?达我身后,沉声提醒我,“太太,咱们该走了。”
我站在?地没动,“我和他有话说。”
“您尽快。”夌渊怀抱襁褓,杵在一旁。
我睥睨他,“难?连几?话的私人空间,夌秘书都不给吗?”
夌渊笑得意味深长,“林董有噷待,寸步不离陪?您。”
“哦?”我冷言冷语,“寸步不离何时?头呢。”
“您什么时候不想离婚了,死心塌地跟着林董,为林董生儿育女,就?头了。”
我挑眉笑,“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。”
他腔调不阴不阳,“您过奖了。”
我走?冯斯干,夌渊目不转睛监视我的一举一动。
“会出什么?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扫?夌渊,“没有。”
我又逼近他一步,“除了孟绮云,你还答应周德元什么条件。”
“她不属于条件。”冯斯干在墙壁上碾灭烟头,“我不可能为林太太一辈子不结婚。”
我望着他,试图从他脸上寻觅?一丝谎言和破绽,可最终我一无所获。
夌渊不耐烦催促,“林董在等您,稍后他亲自来接,就没意思了。”
我深吸气,接过孩子朝大门走去,踏出门的前一秒,我再次?过头,“冯斯干,归根究底,我对不起你更多,我招惹了你,我?了你。”
他望?我,我眼前浮起一层水雾,随即夺门而出。
我抱着孩子坐进车厢,在别墅里的不愉快夌渊没提,林宗易也没问。
我主动将孩子递过去,“宗易,林冬长胖了。”
他瞧了一眼我怀中的孩子,并没接,只是用拇指戳了戳脸蛋,“是胖了一些。”
林冬的睫毛还沾着泪珠,乌黑的眼珠盯着林宗易。
“他对你也挺亲近的,还认得你。”
林宗易看了他许久,“以后是我的孩子了,我会善待。”
说实话我没指望他善待,我看得出,自从他和冯斯干撕破脸,林宗易对林冬的态度要多冷淡有多冷淡,我手心托住襁褓,一言不发坐着。
他松了松领带,警告我,“韩卿,这种送来送?的把戏,上演一次足够。”
孩子一会儿有一会儿无,确实对外不?说,我温顺点头,“林冬就养在你这里。”
林宗易望着窗外,“如果冯斯干再索要,你如何做。”
我抿着唇,?半晌说,“他不会要,孟绮云又不是生不了孩子。”
他从窗外移回,目光讳莫如深,“我怎么觉得冯斯干有诈。”
我也觉得哪里别扭,可说不上来,冯斯干对情爱女色很淡泊,可一旦动了情,动了欲,他绝非薄情寡义的男人。
林宗易撩开我耳鬓散落的发丝,捋?后面,“也许是我过分多疑了。”他手仍旧停留我发间,“卿卿,假设你得知了他的计划,对我非常不利,你会替他隐瞒我,还是向我坦?。”
我手无意识地收紧,捏痛了林冬,他当即大哭,我更加慌乱,“我当然会向你坦?。”
林宗易神色阴晴不辨,他审视我,“真的吗。”
我挤出笑容,“真的。”
他笑着从我头顶收回手,“其实林太太回答哪个也不帮,倒显得真实。”
我笑容缓缓僵住。
由于我答错问题,引起了林宗易的戒心,之后的几天,我反复提起接回林恒的事,林宗易就是迟迟不松口,我烦躁得坐立不安,林恒在我手上,我才放心林冬养在他手上。
我这头进展不顺,蒋芸那头也出事了,她老公出轨了。
她打来电话时,我正想方设法哄着哭闹的林冬,我问苏姐是不是想他爸了,苏姐要联系林宗易,我?住她,紧接着不吭声了。
苏姐也醒悟了,他爸不是林宗易。
她尴尬返回,“太太,噷给我吧,我带他?江边看鱼。”
我把孩子给她,“裹严实了,别吹风。”
苏姐抱林冬下楼,我接听蒋芸的电话,她告诉我,“我男人在维港开了一间大床房,客房经理是我老客户张艳,她通知我的,还拍照片了。”
张艳绝对老客户了,她结婚三次,三任富豪老公都乱搞,她雇佣了蒋芸三次,每次都开价三十万,追回了三套房子三辆豪车,我们圈里说她和“三”杠上了。
我蹙眉,“你男人不是不?吗?”
“下面不?,不影响和女人聊天啊。”
我没搭理她。
蒋芸改口,“能撑...两三分钟,再说你不懂工具?”
她转发了照片,我一看,知道蒋芸这次废了。
鲜嫩漂亮是女性最普通的资本,永远有更嫩的,我接手的案子都是情人最风光时,和男人柔情蜜意,?配坐不住了,恐惧被取代,请我制定方案快刀斩乱麻,就算我不出山,她们上位概率顶多三成,充其量哄男人给自己转移一笔钱。建立在肉欲的激情,开始即巅峰,男人爽一时,爽完了渐渐清醒,不足以抛妻弃子,哪怕男人沉沦了,那些专职钓凯子的女人,她们也会物色更肥美的下家,逼宫成功的基本是低段位又?狗屎运的女人,只想捡长期饭票,真正高段位的不肯吊死在一棵树,满世界?捞油水。
打败肉欲,要攻心,攻心比“攻裆”的赢面大,双管齐下自然更厉害了,比如我攻下冯斯干。没手段攻下俩,就攻心,这便是老情人的致命之处,男人在她那里获取的是情绪价值,这部分太主观,我们也很难知彼知己。
很不幸,蒋芸遇?的是老情人。
我们这?特别发怵老情人,普遍?龄在36至49岁,业内称之为大龄第三者。比小妹妹们沉得住气,擅长狩猎男人心理,凭借“渗透法”参与男人生活,通情达理游刃有余,堪称最难搞。
“多大?岁。”
蒋芸说,“43,单亲,儿子念高中。”
我删掉相片,赶?维港酒店,保镖跟我上楼,蒋芸躲在安全通道,指着8209,“都他妈的中午了,还睡呢。那浪蹄子,功夫挺硬啊。”
我拍她肩膀,“节哀。”
蒋芸瞪眼,“我老公没死呢!”
“当他死了吧。七张多的男人,没几?活头了,他只要变心了,绝不和你凑合过,离婚没商量。”
蒋芸气得?哭,“我咒他死在床上!”
她抱怨受了他们家多少?眼,
我眼神定格在过道尽头的另一间房,那扇门敞开着,林宗易的司机徘徊在电梯口。
我瞬间一动不动,蒋芸察觉我不对劲,“你认识啊?”
我不假思索,“认识。”
“冯斯干的人?”
我没来得及答复,林宗易在这时?出房门,他早晨离开时穿着宝石蓝的丝绒衬衣,现在是焦糖色的立领毛衣,西装也脱下了,换上了一件米?色的中长款手织外套。
林宗易进入电梯后,保镖护送他下楼,此时房间还有一个人,?为司机临?前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。
蒋芸在旁边捅了捅我胳膊,“恭喜你啊,不虚此?,连林宗易一起捉了。”她幸灾乐祸,“我?衡了,我男人都半残废了,有女人伺候他是?事,我省心省力,你男人血气方刚,皮相又俊,被其他女人睡了,你才憋屈。”
我?勾勾看着8102房。
大约三分钟,一名?轻女人也出来,当我看清女人的身影,我顿时惊住,竟然是寇媛。
她先是东张西望,然后迅速戴上墨镜和帽子,乘坐员工电梯离?。
蒋芸也懵了,“她不是殷沛东即将娶进门的小情人吗?携子上位的寇小姐。”
李渊汇报寇媛怀孕,当时我在场,林宗易表现很错愕,如?看来是演戏了,他们发展?开房的?度,估计早就勾搭上了,林宗易隐瞒了所有人,包括李渊,确保不会?漏风声。寇媛生下儿子,华京顺理成章落入她手中,假如林宗易是孩子爹,殷沛东一死,他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华京,冯斯干培养寇媛的目的正是夺华京,林宗易?接搞定了他最重要的棋子,毁了冯斯干的局。
寇媛想要得?冯斯干,所以故意栽赃他,刺激我斩断旧情,实际上孩子是林宗易的。他们之中肯定有一方把华京收入囊中,寇媛暗中傍了林宗易这个靠山,怀他的种,比怀殷沛东的种有价值多了。
我推开蒋芸冲进电梯,杀?一楼大堂,林宗易正?弯腰坐上车,司机发动引擎调头,我横在车前,他大惊失色,“林董,坏事了!是太太。”
后座处理文件的林宗易闻声抬起头,隔着一面挡风玻璃,同我对视。
浓烈的阳光和灼?的雪色投映在他眼睛里,风华摄魄,明亮至极,是多情风流的桃花目,也犹如雄鹰锋芒深邃。
林宗易风?浪静的面孔下,似乎已经暗流涌动,从细小的漩涡,?疯狂的巨浪,最后又沦为波澜不惊。
我?奔他,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,目视前方。
他嘴唇有些干,嗓音晦涩,“你怎么在。”
我偏头凝视他,“你为什么在呢?”
林宗易沉默。
我不急不恼,反而大度笑,“你和寇媛,多长时间了。”
他没说话,掏出烟盒,刚要点燃一支,我拦住他,“先喝口水吧。”我从背包里取出半瓶柠檬苏打,“8102没水吗?”
林宗易接住,在掌心掂了一下,脸色喜怒不明,“你跟踪我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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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揭过车窗,看?蒋芸追出大堂,拦住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,她老公被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女人挽着手臂,压根无视蒋芸的质问,蒋芸又拉?那个女人,女人装模作样尖?,“痛!杨哥——”她老公立刻抡了蒋芸一巴掌,“撒什么泼!我好吃好喝养着你,你连孩子都生不出,还得寸进尺了!”
蒋芸捂住红肿的面颊,呆滞在原地。
我视线定格他们中间,“我没有跟踪你,巧合?已。多亏了蒋芸老公出轨,她来捉奸,我搭顺风车撞见了你。”
林宗易并没喝那瓶水,也没撂下,就握在手里,云淡风轻转动着,“是吗。”
我反问,“你认为不是吗?”
他撩眼皮,意味不明打量我,“殷沛东?看重她这胎,有任何风吹草动,尤其涉及男人,他都会起疑心,一旦他得知我和寇媛在酒店接触,她目前怀孕,殷沛东会暂缓处置她,?我名下华京的股份?可能断送。”林宗易嘴角噙着浅笑,笑意诡谲莫测,“孩子降生,查验后不是他的种,寇媛的下场比关宸还惨。殷家会?为江城的笑柄。”
我拍手鼓掌,“宗易,你分析得?精彩,那孩子是谁的种呢。”
“谁的种不重要,重要是殷沛东查出不是自己的。有胆量绿他的男人,他?必查得了。”林宗易看向我,“林太太准备拿着物证揭发我,编造一个苟合的故?,致使殷沛东和我反目,让冯斯干渔翁得利吗。”
我托腮媚笑,“分明是你的过错,反倒指责我了。”我大方把手机递上去,“你尽管查。”
林宗易指节弯曲,叩击着窗沿,“林太太千方?计搜集证据,又怎么甘心交出呢。”
我调出相册和邮箱,逐一翻开,他不看,我就放在他眼前,“我和林冬都要依赖你,我害你,能得?什么好处。”
“我多一个敌人,多一份麻烦,万一斗不赢他,林太太不是顺理?章从我这里脱身吗。”林宗易拂开我手机,自始至终没看屏幕,“我妨碍了你和他双宿双飞。”
林宗易认定我安排人跟踪他了,才会如此凑巧,抓个现?。这件?令他更加怀疑我在逮他的把柄,想尽办法离婚,摆脱他的掌控。
“宗易,你这么谨慎,应该想?寇媛既然背叛冯斯干也能背叛你,一个为情黑?的女人最不可靠,因情生恨是世上最琢磨不定的,你冒险让寇媛怀上你的种,只要冯斯干稍微给她一点甜头,她就会忘掉恨意回归他的阵营,你赔了夫人又折兵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似乎要解释什么,我没听,?接推门下车,走过去揪住女人的衣领,反手抽了一巴掌,巴掌又准又狠,打得女人头晕眼花,扑倒在台阶上,蒋芸老公愣住,“你——”
他冲上来要?止我,在看清我正脸后,他更愣了,“林太太?”他恼羞?怒,“我们无冤无仇,你打我女人是什么意思?”
我一脸嫌恶擦手,把纸巾扔在她身上,“你打蒋芸又是什么意思,她生不出孩子,你自己那一坨肉和残废没区别,你怪谁啊。”
这老头子脾气挺横,“我的家务?,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吧?”
我眨巴眼,天真却又恶毒,“我就插手,你有本?可以打回来啊。”
女人在这时从地上起来,还没站稳,我抬脚踹在她胸口,她猝不及防摔进了池子?,蒋芸吓得脸煞白,急忙拉住我,“韩卿,别闹大了。”
我当然不是强出头,我的确管不着别人的家?,我是醉翁?意不在酒,这一脚遭殃的不止这个女人,还有附近的寇媛。
我是掐着点等她路过。
她只穿了一件修身长裙,被几股喷溅的水花浇湿,黏糊糊贴着曲线,我矫揉造作掩唇,“真是对不住,女士,我赔您的衣裳?”
她墨镜上全是水珠,环抱双臂瑟瑟发抖,“你敢找我的茬,我发生意外你担得起吗!”
我手背利落一扫,她的帽子和墨镜纷纷坠落,露出那张与我七分相似惊慌失措的面容,我故作惊讶,“这不是殷太太吗?和殷董特意来开房调情啊。”我举起手机,来回摇晃,“殷董毕竟是我姐夫,有一段日子不来往了,我也该问候他。”
我当即拨号,“姐夫都什么年岁了,况且你还怀孕,不能搞开房那套,我得好好劝他。”
寇媛咬牙切齿喊我名字,“韩卿!你多管闲?是吧。”
我四下环顾,“殷太太畏惧什么呀,难道你怀着孕还偷偷出来勾搭奸夫吗。”
我逆光?立,表面带笑,一双眼睛却寒光闪烁,暗藏威胁。
寇媛指着我,一字一顿,“你故意想毁掉我。”
“你不是跟着冯斯干吗。”我目光凛冽,“寇媛,别作死,踏踏实实当你的富太太,男人?间的斗争,你掺和进去没好?子吃。”
她不屑轻嗤,“看来林宗易没猜错,你?然身在曹营心在汉,难怪他顺水推舟把冯总的儿子捏在手上,你误以为他不计前嫌,为此还感恩戴德吧。”
寇媛逼近一步,我们脑袋一左一?交错,“林宗易和下属对话,我听得一清二楚,他亲口说,攥住韩卿和林冬,冯斯干就算傍上周德元,也奈何不了他。林宗易还嘲笑你愚蠢,自己送儿子羊入虎口。至于冯总,孟绮云有样貌有背景,比你年轻几岁,他何必跟林宗易抢二手货呢。周德元不希望女儿进门当后妈,早已下通牒不许冯总养在身边,你带走林冬,他正好筹备婚?,韩卿,我以我的孩子发誓,我绝没撒谎。”
我无动于衷拨弄耳环,“那又怎样呢?”
她拧干袖子的积水,“我可怜你啊,被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?上。”
我也附在她耳边,“一个工具人,你可怜自己吧。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玩心思,你还太嫩。”
我一把拽住寇媛胳膊,拖向池子,我虽然动手了,但留神了她的小腹,没嗑没碰着,我踢她膝盖,她开始交手就处于下风,完全招架不住我,当场跪倒。我操纵她上半身沉入水底,水温冰凉刺骨,她奋力反抗,拍打着水面使劲挣扎,我捞起她,她双目紧闭,啐出一口水,有气无力吼,“韩卿!”
我摁住她后脑勺又沉入。
寇媛泄露的内幕,我半信半疑,她有可能造谣,不过林宗易和冯斯干也都像能说出那番话,干出那种无底线?的人。
这样的压抑和揣测,促使我不断按住寇媛发泄情绪,又无从发泄,像困在一个笼子?,四面皆是生路,大多是假的,真正的生路根本分辨不清。
我走神的工夫,寇媛反击了,她突然仰头,我手一滑,失掉了控?力,她趁机爬起,抱住我扭打一团。
林宗易坐在车里观望这一幕,起初我们打个?手,??寇媛反败为胜,他缓缓降下车窗,寇媛发现他在场,厮打戛然?止,“你还没走?”
林宗易同她四目相视,片刻焚上一支烟,推开车门?奔这边。
他一边吞云吐雾,一边提点寇媛,“林太太给你的教训,你就老实受着。”
寇媛一怔,“什么。”
林宗易看了她一眼,?静的脸上渗出一层寒意,“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。”
寇媛仍旧抓着我外套,几乎脱落到腰部了,酒店的大门正对风口,冻得我鼻尖通红。
“我凭什么忍受她,林董自己的夫人,自己不会管教吗。”
林宗易盯着烟头跳跃的火苗,火光时明时灭,映在他眼中,有几分扑朔迷离,“你不安分,她打你也不过分。”
寇媛死死地咬着唇。
这场面还真有一副正室殴打小情人,男人为保住婚姻与正室统一战线的大阵仗。
我耐人寻味笑,“寇小姐的靠山都发话了,你可要长记性啊。我一向刁蛮不讲理,我忌讳的厌恶的,寇小姐以后最?绕开,否则我不管你肚子?的货多么金贵。”我偏头,看着林宗易,偎在他肩膀,“谁让我老公宠我呢,宗易,你能摆?我惹下的所有大祸,对不对。”
林宗易也看着我,良久,他笑了一声,“自?。”
寇媛咽不下这口气,她再次出手,林宗易危险眯起眼,“你想?了。”
寇媛手一点点握拳,拳头青筋暴起,她终是收回了,搭乘一辆等候的计程车离开现场。
我紧接着抽离他臂弯,刻意伪装的笑脸也瞬间消失,“会不会闹到殷沛东的耳朵?啊。”
林宗易整理着外套上的褶痕,“林太太猜呢。”
我眉眼温柔,极其无辜,“我只是单纯?奇,是不是什么丑闻你都压得住。”
他目视前方的南北大街,此时正是车水马龙,“我收买寇媛,玩阴招对付他,你想要阻止我。”
我掸掉肩头一朵枯萎的白梅,是林宗易围巾上的,又粘在了我发梢,“我看不惯寇媛,不是?为她背叛冯斯干,是?为她戏耍我。”我侧目审视林宗易,“你指使她泼脏给冯斯干。”
他面不改色,“林太太真的相信冯斯干清白吗。”
我没有回答他,径直朝坡下走,他伫立在我身后,不疾不徐问,“你?哪。”
我说,“回家。”
“站住。”林宗易示意我坐进他那辆车,“我也回?。”
我没动,保镖从地下停车场开到大堂外,我拉门上车,“开走。”
他透过后视镜望着林宗易,“太太,林董接您了。”
我面无表情?安全带,“他也顺便接你呢,你要不要?坐啊。”
保镖不敢再多话,立马发动引擎驶离维港。
林宗易的宾士不远不近跟在后面,保持着五六米的间隔。
回到蔚蓝海岸,我跑进卧室反锁了门,林宗易站在走廊,一下接一下敲门,“韩卿。”
我打开衣柜,摘下挂在角落的睡裙,进入浴室换?,洗了把脸,又梳理整齐凌乱的卷发,做完这些后,我返回主卧,解锁开门,林宗易右手停在半空。
我问他,“你不上班了?”
他一言不发注视着我。
裙摆到脚面,长袖的真丝月牙白,包裹着玲珑婀娜的腰臀,肌肤全部遮住,只有十根脚趾裸露在外,我尚在哺乳期,但是喂奶不频繁,身段恢复得不错,少妇的丰满韵味越发浓郁,不露半点,也风情不减。
我像识破了一?,水汪汪的眼眸凝视他,那股冰冰凉凉的劲儿又卷土重来,仿佛吸盘上无数的钩子,谁不小心望了我一眼,就勾住他,勾得他失魂又落魄。
我转身回屋,在梳妆台坐下,默不作声涂着护肤品,林宗易走过来,窗外的阳光正浓烈,照进镜子?,又反光折射,笼罩着我半截白皙细长的脖子,林宗易同样风姿勃发,他一缕身影垂下,覆在我头顶。
“你问我和她多久了,没多久,一周。”
我摆弄着瓶瓶罐罐,“她怀孕多久了。”
“不到六周。”
我走到床畔,倚着雕花的床头,晃悠两条腿,“你蒙傻狗呢?我长得傻吗。”
林宗易被逗笑,“不傻,?精。”他俯下身,双手撑在我身侧,声音性感又发闷,“?且林太太不是狗,是小野猫。”
他探入我裙下,轻声笑,“为了防我,还多穿了裤子。”
我仰视他,“你们一周,她怀了六周,能是你的吗。”
我微微躲向一侧,避开他侵略十足的性攻击力,林宗易拇指沿着我脚踝抚向大腿,隔着裤子,像弹琴那样,漫不经心地跳动,“我从来没承认跟她有关系,是林太太自己判定我睡了她。”
“没关系?酒店幽会啊。”我擒住他手腕,慢条斯理掏出,?后往旁边一滚,迅速站起,“殷沛东盼儿子,你生儿子一击即中,所以你不声不响代劳了。?歹是亲戚,比冯斯干占了便宜强。”我眼神掠过林宗易的鬓角,他短发黑硬,不用定型便浓密英挺,冯斯干的发质和发量都不如林宗易,他总是抹啫喱,或者发胶,一丝不苟的背头,油光水滑,光线越是明亮,越是衬得他挺拔俊朗,他梳背头像一个斯?败类,风度翩翩,骨子里透着坏劲儿,凌厉狡诈,我第一次见到他,就觉得他是令人过目不忘的男子,那么干净清冷,克?禁欲,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阴险。
“宗易,我没打算胁迫你,你坦诚些,私下我还会让着寇媛。”我歪着头,笑容无邪又明媚,却偏偏针扎似的,比刺入他胸膛的那一针更毒,更锐利,刺激着林宗易。
他面色忽?一沉,起身扼住我脸蛋,发了三分力,指腹陷入皮肉,我面孔隐隐有些扭曲变形,“我警告过林太太,我不喜欢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。我对你的感情,你心中不清楚吗。”
他猛地一甩,我被重重甩在床铺中央。
他从背后压住,精壮火热的身躯随即沉下,和我重叠,“告诉我,几天了。”他呼吸喷洒在我后颈,我情不自禁战栗,“林太太耗了十天,还想耗到什么时候。”
林宗易拨开我披散在脊背的长发,“我不提,林太太一辈子也不提,对吗。”他大半的重量压下,我喘不了气,“可笑我还残存一丝幻想,林太太会主动给我。”
我已经感受到他,只是由于我身体紧绷,他担心伤我太狠,没有再强行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‘’‘谢谢谢谢’打赏的能量饮料,感谢李冉的催更符,谢谢大家打赏鲜花和金币。
林宗易肌肉紧绷,宽厚结实的身躯抵在我腰肢,像烈火炙烤了百日的钢板,从里?外皆烫,从未有过的烫,一触即燃。
我反手厮打他,“酒店碰了她,再来碰我,我嫌你脏。”
林宗易埋在我耳边,嗓音低沉喑哑,“没碰她,从没碰过。林太太似?非要我碰她,是吗。”
他一边吻我一边笑,“不过冯斯干是否碰了她,我不保证。”
我试图爬起,林宗易全部的重量压在我后背,根本动弹不得。我泄了气,难耐趴着,“开了大床房,孤男寡女在屋里下棋吗。”
他膝盖滑向两侧,“林太太猜得很正确,是下棋。”林宗易将我的长发捋过头顶,我整张脸包裹在他掌心,缀满细细的汗珠,仿佛露水浸润的白玫瑰,温柔盛放。
他眼尾漾着浅浅的笑纹,“寇媛对我有用处,仅此而已。”
他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,我感受?他,忽然哭出来,“林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压抑?极点,喉咙像阻塞住,已经听不出他?本音色,又闷又重,“怎么。”
我摇头,扎进棉被里。
他攥住我紧握的拳头,“什么时候了,林太太逼我退吗。”
我咬着牙,“我害怕。”
林宗易轻声诱哄我,“都当母亲了,怕什么。”
我抠住床单,隐隐战栗。
他有些意乱情迷,“想林太太很久了。”
林宗易快要成功时,隔壁突如其来传出一阵啼哭,苏姐在外面疯狂拍门,“先生,太太!林冬出问题了,他哭得嗓子哑了,奶粉全吐了。”
我猛地坐起,“吐奶了?”林冬从来不吐奶的,我手忙脚乱穿好睡衣,翻身下床,林宗易拽住我,“卿卿。”
他眼底的情潮未褪,揉着眉骨,竭力压制自己情绪,“再有下一次中断。”他媱纵我手扣住他,“很脆弱,留下阴影就麻烦了。”
我停住,“那...你再买套房子,养一个女人吧。”
他本来还浮着一丝无奈的笑意,听?我这句话,顷刻沉下脸,默不作声系皮带。
我深吸气,“家里有孩子,林冬又小...”我话音未落,林宗易打断我,脸色喜怒不辨,“林太太接?身边养育的目的,不正是挡箭牌吗。”
我后半句顿时戛然而止。
他手心摁住我面颊,“林太太如此大度,让丈夫养女人,我是高兴还是气恼呢。”
我抿着唇,“宗易,只要不是寇媛,我不介意。”
林宗易手停在我颈侧,干燥粗糙的掌纹磨得我发痒,“为什么不能是寇媛。”
“殷沛东马上?媒正娶她,她又怀孕了,万一没轻没重,她流产了。”
他食指竖在我唇瓣,制止我继续说,“真实的??,不是这些。”
我一动不动。
林宗易再次抚摸我脸,“林太太是唯一一个令我进不得,退不得,不甘心放,又做什么都无力的女人。”
他抚摸了良久,直?苏姐第?次敲门催我出去,我推开林宗易跑向婴儿房,林冬躺在摇篮床里,撕心裂肺大哭,我抱在怀中哄着,“他?底吃什么了?”
“奶粉。”苏姐拿起柜子上的奶瓶和奶粉罐,“一直吃澳洲产的,牌子都没改过,每一瓶朱医生都亲自查验,我也喝了没事,才喂林冬的。”
我抱?窗下,才哄了一会儿,林冬出奇得安静下来,不哭也不闹,苏姐凑?跟前,她无比诧异,“在太太手中可老实多了,看来孩子小也知道认亲妈了。”
我蹙眉,盯着林冬泪汪汪的脸蛋,思索了好半晌,我没忍住笑,拧他哭红的鼻子,“小王八蛋,跟你老子学会捣乱了。”
苏姐接过林冬,她也看出我衣衫不整,尴尬别开头,“太太,您?房休息吧。”
我坐在婴儿床旁边,“几点了。”
苏姐说,“两点。”
我头昏脑涨,“宗易没吃午饭,煮碗面吧,他下午还要去?司。”
我起身,林宗易此时也从?卧过来,他发现哭声止住,问我,“不哭了。”
我又笑,“哭累睡着了。”
他看着襁褓里的林冬,“臭小子,成心和我作对。”
我生怕他讨厌林冬,之后找借口送?,急忙解释,“他不懂事,喝奶呛着了,下次苏姐照顾就行,我不——”
“韩卿。”林宗易皱着眉头,“我不至于和一个婴儿计较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。”
我一声不吭。
苏姐放下林冬,去厨房煮粥,我跟在她身后,“煮海参小米粥,宗易,你在餐厅等。”
林宗易单手插在西裤口袋,另一只手拦下我,我们侧身背对彼此,他望着一扇窗,我望着?廊,他开口,“我和寇媛,非常清白。”
我偏头打量他,他说完撒手,?出房间。
我进入卫生间,用纸巾擦拭清理,略微灼疼,淡淡的血丝。我没放开自己,他动作又野,一半就折磨我够呛了。
夌渊三点?蔚蓝海岸接林宗易去索文婖团开会,我站在衣帽间门口,从镜子里看他,“宗易,我每天除了美容打麻将,没正经事做,腻歪得慌,能在索文给我安排一份差事吗?”
林宗易眼睑低垂,敛去一闪而过的精光,他了如指掌我的企图,没?应。
过了半?钟,他说,“苏岳楼有新菜了,我傍晚下班打包?来。”
我没罢休,“我不想在家里。”
林宗易知道我的脾气,很难糊弄,他?向我,“相夫教子养尊处优,挺好的。我养得起林太太一辈子。”
我踮脚挨近他,眼睛清澈纯真,不带半点刁钻与算计,“你不是怀疑我和他纠缠不休暗度陈仓吗?我白天黑夜跟着你,眼皮底下你还不放心啊。”
他微眯眼,神色高深莫测,“资金税款,工程项目,重要客户,一?的商业机吨,包括我的立足之本,都在索文。”
我笑容当场一收,“你不相信我。”
我翻脸了,林宗易却眉目含笑,“我确实不十?相信林太太的动机。”
这个男人,不熟时,是温润如玉,风度翩翩,熟了,笑里藏?,圆滑奸诈。
他穿上西装,?动岔开话题,“调养好,为我生个女儿。”
我兴致缺缺的样子,“又不是说生就生的,我才27,就当家庭?妇吗。”我整理他的领结,“要不你接?林恒,要不安排我去索文。林恒?年上小学,我可以开车接送,一?年级的科目我也能辅导他,我养一段日子试试,说不准他会喜欢我呢。”
“一?年级。”林宗易拉开高处?柜门,取出公?包,“三年级呢。”
我小声说,“小学功课可难了,三年级我不一定成。”
林宗易被逗笑,“?了,林太太?水平只适合在麻将桌输钱,不适合养孩子。”
我还想再争取,林宗易说,“我去公司了。”彻底封死了我?余地。
殷沛东?65岁大寿在年底,凑??是林宗易?“丧葬期”,那时还未死?复?,于是推迟??月底,在淮海大酒楼举办。
殷家邀请了江城所有?名流商贵,几?全都?场了,冯斯干虽然和殷家不欢?散,毕竟地位在,担任上?集团副董,华京不得不送上请柬,原以为冯斯干避嫌,绝不会出席,没想?他不仅现身了,贺礼也是全场最高调,重达数十斤纯金打造?寿星佛,黄光灿灿,把殷沛东?老脸都映黄了,一句殷伯?,把他老脸又气青了。
我噗嗤笑,跟随林宗易上楼,说实话,我游戏情场多年,战无不胜,最终输给冯斯干,不冤枉。
这样能屈能伸,沉得住性子?男人,玩什么都信手拈来,何况击败一个手段不入流?女人。
我本来不打算出席,不过碍于林宗易是殷沛东?小舅子,再加上寇媛是我替代品?传言沸沸扬扬,我不出席,反?招人猜疑。
外界议论什么殷沛东也有耳闻,所以大部分宾客在一楼宴厅,我被安置在?楼最豪华?一间包厢?,???不??,与冯斯干所在?包厢相对。
我托腮沉思,“殷沛东??日,我记得在夏天。”
林宗易吩咐李渊将贺礼送?大堂登记,是一个和田玉雕刻?珊瑚盆景,“殷沛东缺钱了,就办一场寿宴。”
“他还缺钱吗?”
林宗易脱下西装,搭在椅背,“华京最近不乐观,他?钱都?作周转资金了,手头紧。”
如?林宗易和殷沛东?间由于我也很微妙,他也在包厢入席,没去大堂。
我下意识瞟门外,对面?包厢门敞开三分?一,揭过门框?边缘,冯斯干露出一副脊背?轮廓,过于强烈?灯光洒下罩住他,他释放出一种不真实感,在虚幻?光影深处,一如既往?清冷斯?。
冯斯干感应?一缕极为熟悉专注?眼神,他腰身后仰,望向这边,我们四目相视,我没来得及躲开,反倒被他?眼神牢牢吸住,像下了咒,他脸上?淡笑在这一刻敛去。
平静,深沉,充满一股令人看不透?玄奥和神秘。
我有点不自然收回视线,林宗易夹着餐盘内?老鼠斑,放进我碟子?,我其实食?无味,只一味填进嘴里,酒席过半,林宗易没吃什么,倒是剥了一堆虾壳。
他抽出纸巾擦手,“你胃口不错。”
我说,“中午睡过头了,没吃。”
坐在林宗易左边?韦总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冯总在205包厢,林董一起去打个招呼吗?”
林宗易语气不阴不阳,“韦总是需要我引荐吗。”
韦总讪笑,“冯总?确不认识我。”
“那韦总认识我吗?”
他点头,“索?是江城新一届?龙头企业,业内老大,谁不认识您啊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想更深入认识我吗?”
韦总怔住,听出他腔调不对劲,他左边?一个陌?男人?心提醒了他,韦总大惊失色,“林董...”
林宗易扔掉餐巾纸,看向别处。
酒席快结束时,寇媛挽着殷沛东上楼,在三个包厢打完过场,轮?冯斯干那间,她撒娇说,“沛东,宴厅??几位太太还等着我,这群男人你招待吧。”
她肚子?揣着货,想怎样殷沛东也千依百顺,他摸了摸她小腹,“别嗑着。”
寇媛离开没多久,冯斯干也撂下餐具离席,?像有意回避,殷沛东这才走进去,基本是一群坐冷板凳?同行,身份和财力不高,他?征性喝了杯酒,便告辞了。
我琢磨了片刻,对林宗易说,“殷沛东要进来,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林宗易?白我不愿与他同场,这层?宾客不少,会瞧热闹,他嗯了声。
我压根不是去洗手间,也无所谓和殷沛东同场,我是觉得冯斯干与寇媛前后脚离开很反常。我询问一个侍者看?冯总了吗,他指路,“去四楼了。”
我果然没猜错,冯斯干和寇媛聚在四楼尽头?天窗下,寇媛姿势很亲昵,?也守着分寸,胳膊虚虚实实地缠绕他,他右手衔烟,对准窗户抽着,没出声。
“我昨晚梦?怀着是一个男孩。很可爱,殷沛东格外喜欢,孩子满月就继承了华京,我又将华京亲手交出。”她一笑,更有八九分我?味道,“交出给冯总。”
寇媛摩挲他胸膛,指尖沿着衬衣扣?缝隙往里面探,“林宗易不会割舍韩卿?,我不?吗?我足够像她了。”
冯斯干低头看着寇媛,许久,他碾灭烟头,抬起她下巴,寇媛顺从他,满面春色,含情脉脉,“冯总,你手上?烟味,我都着迷不已。”
“有多着迷。”
寇媛握住他手腕,覆在自己面孔,“可以为你去死?地步。”
冯斯干抽回,“那就死给我看。”
她一愣,“你怎么了。”
冯斯干掐住她脖子,抵向窗台,“你真认为自己拿下殷沛东,就有资格暗算我。”
寇媛出?意料,“是林宗易告诉你?。”
冯斯干五指收拢,“我调教你如何耍阴谋诡计,如何勾搭男人,不是让你祸害?我头上。”
她想起什么,瞳孔骤然变得猩红,“是韩卿诽谤我!”她脱口?出,“那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,她在维港酒店打我,我给了保安封口费才平息。”
冯斯干手背?血管一根根凸起,“你没作出下三滥?戏码,谁能诽谤你。”
寇媛面色惨白,“冯总,我约林宗易见面是逢场作戏,我在替你打探消息,不是韩卿编造?那样!”
“和她没有关系。”冯斯干手仍旧扼住她咽喉,“林宗易从不和女人谈交易,你上了他?当,还沾沾自喜。”
寇媛愕然,“我...”
我还没看清发?什么,冯斯干突然收手,分秒不差?同时,一名侍者经过,正?听见动静,却没见?人影,他调头靠近,寇媛紧张贴着窗台,冯斯干背对我?方向,笔直站立,借助一堵墙遮挡身体。就在这关头,侍者挂在耳朵上?对讲机响了,经理催促传菜,他立马原路返回。
冯斯干随后也转身,刚迈出两步,寇媛搂住他哀求,“冯总,我知错了!”
冯斯干停下。
寇媛低声啜泣,“我只是求林董帮我,他得?华京,我得?你。”
“你还真敢异想天开。”
冯斯干双臂向后摆,?力一搪,寇媛完全没料?他会在这时发力,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,她支撑着要站起,冯斯干?大衣袖似是无意一带,窗台摆放?花盆被拂落,不偏不倚砸中寇媛,她尖叫着捂住腹部,花盆里不是土,是无数巴掌大小?钢球,显然被动过手脚了,砸一下能砸骨折,寇媛?礼裙边角缓缓渗出一滩血,在大理石砖上蔓延开。
“冯总——”寇媛蜷缩他脚下,“救孩子。”
她痛苦狰狞?模样,只换回他无动于衷,“寇媛,你口口声声忠诚于我,现在我给你机会,?这次意外,嫁祸你最应该嫁祸?人,懂吗。”
寇媛浑身一抖,她难以置信瞪大眼。
寇媛许久才反应过来,“嫁祸谁。”
冯斯干居高临下俯视她,“你说呢。”
她捂住肚子的手微微发颤,“可他并不在场。”
“不重要。”冯斯干若无其事系西装扣,整齐笔挺站在窗下,“怎样博取男人的同情,编造一个楚楚可怜的故事,将谎言变真,我教过你。”
寇媛匍匐在大理石砖上,越蜷越紧,“如果殷沛东非要韩卿,你会给吗。”
冯斯干看着她,“殷沛东不会向我开这个口。即便他索要,我不给,他也无可奈何。”
寇媛全身抽搐着,“所以我永远取代不了。”
冯斯干背后四四方方的天空,忽然乌云密布,一道惨?的闪电掠过他面容,他皮肤?而薄,近?透明,眉眼诡谲莫测。
“寇媛,你太过高估自己。”
走廊的吊灯开始忽明忽灭,像是烧焦了电线,寇媛死死地揪住冯斯干裤腿,“你承诺过我,殷沛东死后,你会安置我。”
他面无表情挪开脚,“我会兑现。”
她急促喘息着,“我一?以为,你口中的安置,是养我做你的情人。”
冯斯干缓缓弯下腰,“我不是重色欲的男人,我也以为你很了解。”
“我不了解你。”寇媛眼角滑下一滴泪,“你和韩卿纠缠时,你甚至已婚,你照样明目张胆。”
冯斯干笑了,“别拿自己和一个不是同等位置的女人做比较。”他勾起她下巴,“其实你安分一些,识趣一些,今天的事不会发生。”
寇媛咬着嘴唇,剧痛使她浑身哆嗦,身下的血越来越多。
我怀过孕,也生产过,自然知道孕妇流血代表什么,我仓皇后退,寇媛的呼救,刺鼻的血腥味,像潮水迅速包围这趟过道,我慌了神,情急之下不知该往哪跑。
闷雷震得几盏灯摇摇欲坠,紧接着彻底熄灭,黑暗中一条属于男人的手臂横在我腰间,影子从头顶倾轧而下,复住我身体,“别叫。”
我嗅?冯斯干的味道,立刻抓住他,脸上惊魂?定,“寇媛要流产了。”
冯斯干攥紧我手,“韩卿,忘掉刚才的一幕,先离开这里。”
我问他,“你除掉她肚里的孩子,是什么意思。”
他一张脸波澜不惊,“我有我的考虑。”
我不可思议甩开他,“真是你的种?”
林宗易收买了寇媛,那么孩子什么来头,他绝对摸得八九不离十,一旦不是殷沛东的种,他势必会曝光,给寇媛和幕后的男人致命一击。冯斯干越是急于铲除,越是心虚,想要死无对证,破掉林宗易的局。
他不回应我半个字,拖着我冲向安全通道,结果铁门被反锁,他又带着我?奔员工电梯,电梯门打开的瞬间,灯又亮起,涌出一批保镖,一共有?部电梯,四部同期抵达,宾客接二连三走出,足有几十号人,冯斯干背过身,将我护在胸口,只暴露了他的背影,并没暴露我。
那群保镖的后面是殷沛东,他走向寇媛面前,蹲下掀开她裙摆,腿间一滩鲜血,狼藉遍地,明显爆发过争斗,他差点昏厥,太阳穴青筋突涨,“把四楼封了!”
闻讯赶?的保安当即堵住一南一北两处后门,驻守起来。
冯斯干把我塞进铁门的一角,“无论什么情况别出来。”
我牙齿打着磕绊,“这层有录像吗?”
“摄像头已经关了。”冯斯干摁住我肩膀,轻声安慰我,“没事。”
我重复了一遍,“寇媛的孩子是你的吗。”
“沛东!”不远处的寇媛撕心裂肺哭着,“孩子是不是没了。”
冯斯干仍旧没回答,他丢下我朝那边走去。
殷沛东握住她手,“小媛,还有救的。”他命?保镖架起寇媛,“你坚持住,我们的孩子有福分。”
寇媛竭力抗拒,示意保镖停下,“来不及了,沛东。我太疏忽大意,没能留下我们的儿子,是儿子,我很确定是儿子。”
殷沛东抚摸她脑袋,“小媛,不是你的错。”他对寇媛的态度,不管?为神似我,还是她怀孕有?,总之动了真情,他流露的心疼造不了假。
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名利场混了一辈子的殷沛东,见识过大风大浪,经历了阴谋诡计,同样逃不过女色的暗算。
寇媛在故意拖延,放任自己?血过多,冯斯干既然不留,她强留也生不下来,早晚会被解决,只是我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,果不其然,她缠住殷沛东手腕,“沛东,别怪罪林太太,她不小心才撞倒我,一家人不要不和睦,我担待不起。”
我不由自?抽气,好一出反杀。
冯斯干解领带的手当场一顿,阴狠戾气的目光射向她,寇媛清楚自己玩大了,违背了冯斯干的意图,他不允许任何棋子?控,她趴在殷沛东怀里,装看不见他的警告。
林宗易盯着角落的冯斯干,眼里寒气凛冽。
殷沛东大吼,“韩卿呢!”
我一动不动藏在铁门旁。
宾客窃窃私语,“小舅子的媳妇,殷沛东梦中情人啊。这位姓寇的,和林太太一个模子刻出的一样,看来是家族内讧了。”
男人坏笑,“他舍得闹翻吗?”
“奉献一夜,哄开心了,还闹翻什么啊。”
殷沛东起身,质问林宗易,“我在包厢看?韩卿了,她在哪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摩挲腕表,“林冬不舒服,提前回去照顾了。”
殷沛东冷笑,“不明不?就回去了?”
林宗易面色也不善,“没有深入调查就认定韩卿,姐夫是否太武断了。”
“宗易,你?免太袒护她。”
林宗易?视他,“是韩卿造成,姐夫要处置,我绝无二话。倘若不是呢。”他望了一眼寇媛,“寇小姐,你来四楼做什么。”
殷沛东也看向寇媛。
寇媛眼珠转了两圈,她扯住殷沛东袖子,“沛东,送我去医院。”她虚弱至极,“我肚子好疼。”
殷沛东哪里还顾得上深究,保镖抬起寇媛,他陪着匆匆离去,这场闹剧?接影响了寿宴的进程,殷沛东的助理将贵客送下二楼,八点钟便结束筵席。
人群全部散去,林宗易在安全通道找?我,他注视我良久,最终什么没说,径?跨进电梯,我犹豫了一会儿,迈步跟上去。转身的一霎,冯斯干停在门外,他臂弯搭着西服,纯黑的衬衫,纯黑的西裤,银?发光的皮带,在一束更为炽?的灯光下显得深沉而阴郁。他只有清朗英俊的皮囊是真,连那一双充满禁忌与激情的黑暗的眼睛,都是精心掩饰过的虚假。
他们相对而立,半米之隔,冯斯干凝视着林宗易,林宗易视线也定格在他身上,各自喜怒不明,像一面?静幽深的死海,但水底却暗潮汹涌,风云变幻。
冯斯干迟迟没上来,林宗易按下数字1,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,电梯门合拢的刹那,冯斯干眼底漾出笑意,林宗易眯起眼。
车泊在酒店门口,林宗易坐上后座,我在他右边,不声不响紧贴车门。
窗外的霓虹仿佛暧昧又危险的陷阱,甜美的糖衣吸引着世人堕落,光影投映在他侧脸,分明是纸醉金迷的荒唐,林宗易却是一副消沉的模样。
他指腹按摩着眉骨,衣服上的烟酒味隐约散发出乌木沉香的气息。
李渊从后视镜看林宗易,“寇媛指认太太,您恐怕要亲自出面和殷沛东解释。”
“我不能出面,我手头有华京的股份,与殷沛东撕破脸,局面不利。”林宗易脸色阴翳,“冯斯干搞这出把戏,目的是栽赃我,他手里有那天酒店的照片,想扣我一顶奸夫的帽子,逼我吐出股份。寇媛嫁祸给韩卿,不在冯斯干的计划内,他玩砸了。”
李渊蹙眉,“留着孩子继承殷家财产,不是更有价值吗?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笑,“他设下的局应该是寇媛怀了我的孩子,威胁我娶她,?我想借助她拿?华京,不肯答应,寇媛因爱?恨向韩卿示威,被捉奸挨了打,她怀恨?心,打算曝光这段奸情,我为了死无对证,亲手杀死骨肉。”
林宗易叩击着窗沿,“谁会和这种灭绝人性心狠手辣的人共事,冯斯干真正要断我商场的后路,毁我名誉。”
李渊问,“那孩子?底是殷沛东的吗?”
林宗易笑容一寸寸敛去,“只有冯斯干才知?。”
“万一殷沛东这次不依不饶呢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衬衣的领扣,“林太太不是有旧情人护着吗。”
我一僵。
他偏头,眼神冰凉,不带一丝温度,我被这股凉意吓得一抖,“是寇媛自己滑倒,胳膊打翻了花盆,我没动手,冯斯干也没动手。”
他神情阴冷,“你还敢替他开脱。”
我又是一抖。
他发了狠,扼住我脸蛋,“韩卿,冯斯干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,你对他如此着魔。”
我?官被他手指撅成一团,艰难启齿,“宗易,我不清楚寇媛想干什么,孩子真的是她自己摔没的。”
“你为什么?四楼。”他审视着我,“你觉得寇媛怀了他的种,心里不痛快,要她的肚子消失,对吗。”
我大口呼吸,“冯斯干和寇媛一前一后离席,我怀疑他们碰面商量什么,所以跟去看,但我确实没有出手。”
他打量我好半晌,“他们商量了什么。”
我脑子飞快转动,面上毫无破绽,“我距离太远,没听清。站得近了我担心被察觉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,慢慢收了力?,我骤?瘫软,伏?车窗上平复着。
李渊?这时调头驶向妇产医院,“咱们?个过场吧,好歹让殷沛东的面子过得去。”
我们?半小时后?达急诊部,林宗易的一名下属混进了殷沛东的保镖队伍?,出来向他汇报,“没保住。”
意料之中的下场,林宗易闭上眼,“还是他占了上风。”
下属说,“一个多月的胎儿,流就流了,阻碍不了您。”
林宗易片刻睁开,眼眸一片晦暗,“他封死了我接手华京的路。”
下属不敢吭声。
林宗易回过头,“韩卿,跟着我。”
我??他身后,进入一间观察病房,寇媛的麻药劲还没过,躺?病床上昏睡,殷沛东坐?陪护椅,他发现我跟来,强压着火气,面孔阴恻恻。
林宗易没出声,低头点燃一支烟,揭过烟雾递了个眼色。
我主动说,“姐夫,寇小姐流产我不知情,林冬吐奶,我早就回家了。晚宴时我和寇小姐?洗手间撞见,讲了几?话,分开时她好好的。”
殷沛东怒不可遏,“你推脱得一干二净,小媛会自己流了孩子吗?韩卿,你虽?嫁给宗易,可殷家是殷家,不是林家,容不下你兴风作浪!”
殷沛东的助理上前提醒他,“林董,寇小姐刚手术,闻不了烟味。”
林宗易没理会,他指尖衔烟,嘴里含着一口,一点点吹出,“姐夫,差不多行了,人我带来了,理由给你了,你还打一巴掌吗。”
殷沛东站起,“她给的什么理由!轻描淡写就抵消了小媛的孩子?”他举起手,林宗易迎上,正要拦?我身前,何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,他越过林宗易肩头,先一秒擒住殷沛东的手,“殷董,息怒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,不露声色撤?一旁。
殷沛东先是一愣,他认识何江,随即用力搪开,“你算什么东西,他殷家不要的人,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。”
何江笑了一声,“冯总的确被您逐出华京了,也?白殷董始终不满,特意嘱咐我送来赔罪礼。”
病房外又?进一个保镖,递给殷沛东一枚信封,何江说,“殷董笑纳。”
殷沛东没接,“用不着赔罪,现?当务之急是算我儿子的账。”他又要伸手拽我,何江再次打断,“殷董,我认为您最好先过目,说不准寇小姐流产和这件事相比,根本不算大事了呢。”
何江撂下这?,那名保镖把信封搁?床尾,尾随何江踏出病房。
殷沛东拿起拆开,是一份文件,他粗略看完后,立马追出去,“何江!”
何江没?远,坐?长椅上等他,殷沛东开门见山,“我要见冯斯干。”
何江说,“冯总连夜离开江城了,?天?滨城国际高尔夫球场应酬。”
殷沛东顿时脸煞白,“他要赶尽杀绝吗。”
何江语气恭敬,“商场尔虞我诈,不是?平常吗。”他拔高音量,“请殷董也转告林董,不愿索文沦为第二个华京,他知?该如何做,冯总随时恭候林董谈这笔交易。”
门完全拉开,他们的对话?清晰,我看着林宗易,他捡起殷沛东扔?地上的文件,眼中一闪?过一抹狠意。
我试探问,“宗易,出什么事了。”
林宗易看了我一眼,“华京30%的股份被恶意股份,除了章徽荣,其余大股东纷纷叛变,抛售了所有的股份,殷沛东目前的股份?经坐不稳董事长的位子,清算资产后,他即将被迫退位。”
我既错愕又震撼,“是...是冯斯干收购的。”
林宗易合住文件,反手一掷,正中墙角的垃圾桶,“他还真有些?行。”
我们回?蔚蓝海岸接近凌晨一点了,中途林宗易去了一趟索文,耽搁了两个小时。
他?客厅喝酒,我?厨房盛了一碗粥,蹑手蹑脚靠近他,“少喝点酒,苏姐煮了粥。”
我放?吧台上,林宗易摇晃着高脚杯。我感觉?他这一刻是一个我全?陌?的男人,是郑寅那伙人所熟悉的林宗易。
再不是风流,温润,柔情,?是强硬,血性,刚烈,他酒意太浓,瞳孔也染着不正常的猩红,里面深邃又欲望丛?。
他侧身望着我。
眼波无声无息,却惊心动魄。
我不禁退后一步。
他笑着问,“怎么,结婚一?了,还这样怕我。”
我摇头,“我没有怕你。”
苏姐休息了,偌大的客厅只剩我和他,我只觉今晚的林宗易格外不对劲,他此刻面对我,是别样的杀气,男人对女人极度渴望占有才产?的杀气。
“你要洗个热水澡吗,我去浴室给你放水。”
他喝掉杯子?最后一口红酒,不疾不徐喊住我,“等下。”
我脚步一滞。
我听?椅子弹起的声响,林宗易站?我背后,“你洗过了吗。”
我吞咽着唾沫,“你喝酒时我洗完了。”
他淡淡嗯,嗓音是嘶哑的醉意,“那正好。”
风吹起落地窗帘,被月色照耀得近乎透明,水仙图案的刺绣在黑暗里晃动,从轻微?剧烈,从凌晨?黎明。我奋力抓住纱帘的一角,仿佛在惊涛骇浪的海面抓住一根浮木,我想逃脱,被林宗易狠狠拖?,他强迫我直面他,我涣散的瞳孔?是他?熟俊美又迷乱至极的一张脸。
天空浮现第一道鱼肚白,风声也停歇,我凝望天花板,江水翻滚的倒影。
所有骨骼与筋络在这一刻剥离了躯壳,我呆滞麻木,像做了一场梦。
梦中不是死里逃生,也不是绝望痛苦,它很古怪,是别开生面的的矛盾,一时压抑,一时又情难自禁,涌起刺激的巨浪,它从头?尾吞噬了我。每当我即将沦陷,又控制自己,反反复复,筋疲力竭。那种刺激与折磨也更明显。
“林冬没哭。”林宗易气息闷?,择开我粘在颈部的发丝,“这小子将来长大,说不准也像我,征服女人时,只一心征服她。”
林宗易从额头?腰腹流泻着一条河,他心脏跳动一下,那片闪动着蜜蜡色光泽的胸膛便贲张鼓起,一股汗水的咸涩和渗透进肌理的尼古丁的醇厚,邪性又带一丝血性,他温热的唇,坚实的肌肉与刚硬的短发,一度使我窒息。
他牙齿咬着我耳垂,呼吸间,烟味浓郁逼人,“痛快吗。”
我手指动了动,没理会。
林宗易焚上一支烟,用力吸,再意犹未尽吹出,“冯斯干三十多年不曾为女人动摇,却情愿栽在林太太手里,不惜赔上华京。我一直好奇,林太太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魅力。”
他吻着我,“味道?然令人沉迷。”他烟熏后的嗓音磁性喑哑,“最?要是难以自拔。”
我别开头,他浪荡笑出声,继续抽烟。
林宗易似乎不甘心,在抽完这支烟,他再次挑起我下巴,神色慵懒风流,“?答我,有没有欲罢不能。”
我无动于衷和他对视,他骨子里有一种放浪,铁血男儿的放浪,他的汗珠和?孔,眼神和皱纹都放浪极了,撩人心弦。
林宗易掌心流连过我嫣红的脸蛋,“我就当林太太有。”
之前我们擦枪?火了几次,紧要关头刹车了,林宗易的自控力丝毫不逊色冯斯干,我感觉这次他是预谋性的。
冯斯干不声不响收购了华京的股份,幕后玩得风生水起,何江在医院也挑明了,下一步准备动索文。索文的根基复杂,黑白生意两掺,弯弯绕绕多,比华京更难撼动,原本林宗易并不畏惧,可冯斯干今非昔比,有上面的势力护航,再坐上华京董?长的位子,他的威胁力非常大。
林宗易既要隐藏见不得光的底细,又要应付明争暗斗,他如今千方百计制衡这盘局,冯斯干的后台是周德元,他没有后台,即使他有,滨城一把手的来头太大,谁也不会趟浑水自找麻烦,他能用作缓兵之计的筹码,只有我们。
“林宗易。”我喊他名字,“冯斯干的软肋是我和林冬,对不对。”
他一言不发,等我说下去。
“你牢牢地捏住我,最好爱上你,无法爱上,就彻底属于你,臣服你的勇猛。女人的欲,爱欲,富贵,虚荣,你想扼住我的全部。也许以后我不肯离开了,我的需求习惯了你,我对他充满陌生。我在哪,林冬就在哪,他根本来不及动手,你就让我和林冬置于危险中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,幽邃的眼眸定格住。
我捂住被子边缘,盖得严严实实,“即便我不爱你,也不臣服你,你赌注他有一半的概率不接受一个被敌人染指的女人,他只要儿子,我不愿噷出,我们为林冬反目,最后你不费一兵一卒,你清楚女人的毒辣,捍卫起来不计代价。”
林宗易自始至终没?应,良久,他笑了一声,“卿卿,女人没必要过于聪明和清醒。”
我望着他,“你默认了。”
他对准我吐出一缕烟雾,“我从没掩饰过我的利用,利用和感情不冲突,世上没有纯粹的感情,女人或许有,男人考虑更多。”烟雾散开,林宗易的面孔越发清晰,连浓?的黑夜都吞没不了他眼睛的光芒,“今夜是我的人了,韩卿,别钻牛角尖。”
我闭上眼,“你真是一个魔鬼。”
林宗易点燃第二根烟,他关掉暖气,掀开被子抛在床下,屋里残余的热气完全蒸发后,我冻得瑟缩发抖。
他沉默吸着,火苗映在他眉目,像一座爆发的火山,狂野又深沉。
好汉不吃眼前亏,好女也不吃。
我坚持?要?去知觉,终于缴械投降,缓缓爬向他,他顺势搂住我,像一条毒蛇缠住另一条。
林宗易打量我的反应,“服软了?”
我不吭声,趴在他胸口,体温总算缓了过来。
他笑意深浓,“小机灵鬼。”
他拉起被子裹住我,我们谁都没睡,安静等待天光大亮。
?点钟林宗易穿衣洗漱,?出卧房,我又躺了一会儿,直?外面没声响了,我也翻身下床,拉门出去,我以为他已经?了,没想?在餐厅,我下意识后退,正要原路返?,他漫不经心开口,“林太太不饿吗。”
我脊背一僵,这才?过去,拉开椅子坐下。
他用叉子?离蛋黄和蛋白,把蛋白放入我手边的空碗,“一夜没睡,记得补一觉。”
我机械性塞着食物,味?嚼蜡。
林宗易眯着眼凝视我,“夫妻之间,这很正常,后面还会有很多。”
我索性连嚼也不嚼了,将筷子卡在餐具托上,“我去睡觉了。”
苏姐在这时抱着林冬从婴儿房焦急跑出,“先生!我喂奶了,也换了尿布,还是大哭,朱医生说林冬没有生病,是不适应环境,可冯先生抱?一个多月?已,再送?怎么不适应了呢?”
我脚步停住,“他哭多久了。”
苏姐说,”早晨醒了断断续续哭。”
我从她手上接过,襁褓?林冬哭得小脸涨红,喘气都费劲,我轻轻拍打他后背顺气,“你为什么不叫我!”
“小孩哭闹,不是大?。”林宗易打断我和苏姐对话,“抱?去,哄一哄就好。”
“但孩子——”
林宗易阴恻恻的目光射向苏姐,她迟疑了一秒,不敢再搭腔,??接?林冬,进屋关上门。
我站在原地,“他才三个月,你是不是太严厉了。”
“男孩不必娇生惯养。”林宗易舀了一勺鸡丝汤,??撂在餐桌,侧脸线条紧绷。
我顿时明白了,我对待林宗易有多么冷淡,他对待林冬就多么冷淡,不是亲儿子,他的呵护宠爱都建立在我的温柔热情之上,我让他舒坦了,他才有好脸色,他高兴了,林冬和陈志承都好过。
我拳头紧握,又慢慢松开,坐?他对面,一口口喝光那碗汤。
我喝完,林宗易朝我伸出手,我顺从站起,坐在他腿上,他拥着我,细致抹掉我唇瓣的汤汁,“林太太什么模样我都喜欢,乖巧温驯,肆意妄为。”他指尖摩挲我眼尾的泪痣,“除了像一具木偶,我很不喜欢。”
林宗易拨开我垂下的长发,在脑后拢?马尾,露出我整张面庞,“林太太最诱人的地方,是妖精一样的灵气。男人希望得?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东西,她不美好了,男人的感情会随之淡漠,耐性也消?,懂吗。”
我低头听着,片刻后仰起脸,“宗易,我心里难受。”
他面无表情审视我,“难受什么。”
我梨花带雨啜泣,“我们结婚了,你是陈志承的女婿,他在监狱服刑,你颜面也难堪,我牵挂他,每天都心不在焉。”
林宗易心知肚明,我是想要他出面打点,保陈志承出来,他看着我,明知是陷阱,也上了我的钩,“最迟三月底,我会想法子保释他,买一套房子养老。”
我勾住他脖子,泪中带笑,“宗易,那我没有任何牵挂了。”
他手背拭去我的眼泪,“你总是有手段惹我心疼。”
李渊七点半接林宗易去?司,我送?楼下,目送他上车驶离小区,笑容当场收敛得一干二净。
寇媛?孩子没了,殷沛东在冯斯干?围剿下自顾不暇,压根没精力管她,别提报复我了,甚至抽不出空陪她。
寇媛这枚棋子,基本是废了。
冯斯干?目?已达到,而她又不知天高地厚,暗算他,诬陷我,哪一件都踩着他?雷区,寇媛显然也猜到自己要倒霉了,开始物色后路,竟然投奔到郑寅?头上,承诺保自己平安,为他做事。
郑寅看中了她七八分神似我?风情,有意送给花豹。花豹与林宗易不睦,收了寇媛给兄弟们做小嫂子,等于打林宗易?脸面,他?话不说就要了。
林宗易得知他收下了,命令郑寅撤掉监视冯斯干?爪牙。
郑寅安排了两个爪牙,专门在夜晚监视冯斯干,林宗易怀疑他?势力扩张到那条?上了,才能搭上花豹这趟线,不然他就算再有钱,可没处花,圈里叫得上号?,尤其混到花豹这种位置,不是什么财都沾,怕有诈,怕翻船,他凭什么替冯斯干跑腿。
郑寅松了口气,“看来咱们想多了,花豹纯粹是图财,他们不是一艘船?,不然花豹不敢接手冯斯干调教?女人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叩击着茶盅,“保一个寇媛,明确一份情报,不亏。”
“只要冯斯干没搅入这?,咱们就踏实了,否则还得避讳他。”
林宗易不疾不徐喝着茶,“寇媛?价值,可以再开发。”
郑寅说,“她心中有怨恨,花豹是她?梯子,她一定会好好爬这副梯子。”
我闷头夹菜,装听不见。
我们在苏岳楼吃过招牌菜,林宗易开车?会所,保镖护送我回家,我刚进家门,蒋芸打来电话,她告诉我?泽在江城开?司了。
我本来要换拖鞋,闻言站在玄关没动,“?威那么防备我,?泽留在江城,他同意吗?”
蒋芸说,“?威管不了他了。”
我心生一计,“芸姐,你留住他,我半小时赶到。”
蒋芸没好气,“?氏婖团?董事长,我留他就听?”
我错愕不已,“董事长?”
蒋芸一怔,“你不是他?白月光吗,他继承了?氏没通知你?”
我攥着手机,“?威呢。”
“卸任了呗,?氏基盘大,底子厚,不怕赔,何况?泽未必赔。”
吃喝玩乐泡妞儿他是?家,经商谈判赚钱一窍不通,“再大?底盘到?泽手里,撑不过三年。”
蒋芸神秘兮兮?,“韩卿,你真小瞧他了。”她忽然挂断电话。
我莫名其妙,马上回拨,蒋芸没接,三分钟后我收到一段视频,是偷拍?视觉,?泽在望海楼?包厢?,酒桌上几位西装革履?同僚,年纪比他至少大一倍,却压不住他?气场,分明是很普通?白衬衫和黑西裤,他穿着形容不出?潇洒自信,端着酒杯谈笑风生,掌控全场。
我看了许久,回过神删掉视频,给蒋芸发了短讯,驾车?奔望海楼。
我不是没疑心过他扮猪吃虎,林宗易也这么觉得,?威?私生子一个比一个出息,外室也一个赛一个厉害,?泽能杀出重围,这几年估计他暗中铺了不少路,连?威都一无所知。
我走到301雅间,房门虚掩着,男人伫立在窗下,背对门口,一副高高瘦瘦?轮廓,他确实沉稳了,气质也硬朗许多,多了些许熟男?味?。
我说,“?泽。”
他转过身,举着一杯红酒,“小姑奶奶,想我了吗?”
我一边脱外套一边进?,“不说话人模狗样,一说话就没正形,我想你干什么啊。”
他搬了椅子紧挨我坐,“不想我,你迫不及待来见我?”
我嗅到他衣服上?薰衣草香,是我常用?一款洗衣液?香型,我知??泽跟我分手后没有再谈过对象。
“听说你接替?威了。”
?泽笑着说,“不错。”他郑重其事,“我有能力保护你了。”
我抿唇不语,他没有催促,只注视我。
“我目前很好。”
“真?好吗?”?泽搁下杯子,“韩卿,我有资本和他们争你。”
我摇头,“别谈这些没意义?,我求你帮个忙,你来江城开?司,我在你?司?上班,?吗。”
?泽有些出意料,“你上班?”
我倒了一杯白葡萄,“我不喜欢现在相夫教子?生活,找点事做。”
他沉思了半晌,“你想做什么职务。”
我眨巴眼,“女秘书,贴身?生活秘书。”
当然,我醉翁之意不在酒,我当初就是做私人助理勾搭冯斯干?,曾经和?泽又差点谈婚论嫁,林宗易最敏感了,他忌讳这个,绝不允许我跟在旧情人?身边抛头露面,他为了阻止我,我要什么,他肯定都会答应。
其实女人对付高段位?男人,耍小把戏小花招,反而容易得逞。
?泽眉眼含笑,“我还真缺一个贴身?秘书,夜里能贴吗。”
我抄起水杯泼他一脸茶底,“占我便宜?”
他抽出纸?擦鼻梁上?水珠,“你急什么啊,你自己往那方面暗示我?。”
我懒洋洋托腮,“我不懂商务,只跟着你应酬活动,不参与?事。”
我了解?泽,他也算了解我,“你密谋什么。”
我瞪他,“你帮不帮吧。”
他语气软下来,“你脾气越来越大了,我没说不帮啊。”
?用他给林宗易下套,我挺过意不??,“改天请你泡温泉。”
他凑上来,“鸳鸯池?”
我冷笑,“是呢。鸳鸯浴,鸳鸯休息室,还有鸳鸯——”
他听不清,凑得更近,“什么?”
我一扯,扯住他裤子,反手猛地一拽,西裤连同皮带从他腰间脱落,滑到脚踝,扭头扬长而?,招呼门外?女服务员,“客人买单。”
她立刻走进包厢,我比划一?三,迈步进入电梯,包厢里面传出一阵尖叫,“啊!死变态!”
我按下1层,门合拢?一霎,紧接着是?泽?怒吼,“韩卿,你又坑我!”
我离开望海楼,回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还没下班,晚上我洗澡?时候他回来了,听见浴室??水声,他连外套都没脱,?接推门而入,“你今天找了?泽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神经蛙和暖薇打赏?催更符,感谢大家?鲜花和金币。
我手忙脚乱摘下浴巾,遮住隐私部位,“你吓着我了。”
消息传播够快,比我预计提前了几天。
我走?水池,撕下面膜,“蒋芸打算和她老?离婚,我下午去望海楼帮她出?意分割财产,凑??遇?程泽了。”我装作若无其事,“你也碰面了?”
林宗易猛地擒住我手腕,我猝不及防跌进他怀中,他扳住我脑袋,温热的嘴唇挨着我面颊,“应聘他的女秘书是吗?”
灯火昏黄,蒸汽缭绕在四周,我肌肤点缀着水珠,暖光笼罩,犹如一颗鲜艳水嫩的蜜桃。
我一脸无辜纯情,“替老板挡酒,给客户跳舞,陪上司出差,是秘书的职责,没什么出格的呀。”
不经意间欲擒故纵的滋味,最馋人。
林宗易喉结一滚,精壮的胸膛抵?我,托起我臀部放在水池台上,他?力吻下来,仿佛一股吸力极大的漩涡绞着我五脏六腑,“来索?,陪我喝酒跳舞出差。”他气息粗?,“林太太要什么我都给你。”
他埋在我肩窝,嗅着我散发出的沐浴露香,林宗易看不?此时镜子?的我,勾唇笑得明媚得意,出口却胆怯,“合适吗?宗易。”
他意乱情迷抚过我裸背的曲线,“林太太是老板娘,有什么不合适。”
我微微后仰,林宗易乌黑硬朗的短发摩挲着我颈部,我靠墙坐,“那我的职务必须有实权,最?管着你的员?。”
他在这一刻停下,从我胸口抬起头,眼底的迷乱一点点淡去,“你要实权。”
大理石湿滑,我滑溜?地上,本能缠住他脖子,“股东和经理,我不挑剔。”
林宗易推开我一些,他伫立在灯柱下,神色喜怒不明,“你想当什么经理。”
我没有遮遮掩掩,而是?截了当,“市场或者财务。”
他望着我,眉眼含笑,耐人寻味?复了一遍,“接触客户和账务,对吗。”
我长发半潮半干,水汪汪披散在雪白肩头,洗去所有红妆与雕饰,浑身素净?底,反而是另一种摄人的浓艳。
我站?凑近他,“?为我是林太太,我有资格要求林先生满足我。”
他垂眸审视我,仍旧笑着,“林太太的野心不小,非要扼住我的命脉才甘心。”
我慢条斯理穿上睡裙,“陈志承和林冬不也在你手里吗,我放心自己的丈夫,你不放心自己的妻子吗?”
“扼住之后呢。”他脸上阴狠一闪而过,“林太太准备出卖给谁。他吗?你可知道,他不是简单的争斗,他抓我的把柄,伺机要我的命。”
“宗易,我对权力不感兴趣,我是为你着想,你太太打杂,你颜面?看吗?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失宠了呢。”我食指挑起他衣领,轻轻一拽,他不由自?顺从于我,高大的身躯俯下,“你刚把我睡?手,就不爱我了吗。”
我的撩技炉火纯青,他一腔的猜忌,?为一缕笑意,“谈不上爱,我对林太太应该没有提过爱这个字。”
我指尖卡住他喉咙,“喜欢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喜欢。”
我问他,“你答应我吗。”
他捏住我手指把玩,“不答应。”
我抽回,“那算了。”
我拿起吹风机,烘干发梢,林宗易在背后注视我做这一切,眼里是深不可测的笑。
我吹完离开浴室,?奔外间卧房,随手翻开一本美妆杂志,“你怎么九点才下班。”
“应酬。”他解领带,“最近酒局多。”
冯斯干基本把华京收入囊中了,早晚坐回董事长的位子,他又瞄准了索?,林宗易近期肯定要放长线防守。
他将领带搭在单人沙发上,又解皮带,拉开抽屉找烟,紧接着动作一顿,眼中寒意凛冽,“你瞒着我吃药了。”
我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药?”
林宗易取出我藏在维生素药盒下的避孕药,里面少了两粒。
我顿时一僵。
我分明丢进垃圾桶了,还特意裹在一件内衣?,估计是苏姐捡回的,她误会我还吃,是不小心丢了。
他在掌心掂量着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我紧张攥住床单,飞快编了一个谎,“是蒋芸的药,她老?外面有人了,她心情不?,在白龙会所玩了一次。”
“原来是她。”林宗易语气意味深长,依然摆弄着那盒药,显然这事没完。
我仗着胆问,“要不我打给她证实?”
他淡淡嗯,“也可以。”
没按套路出牌,我赌他不打的。
我深吸气,豁出去了,拨通蒋芸的号码。
她?快接听,电话?响起?金属的摇滚乐,“你在酒吧?”
蒋芸说,“我老?和贱人同居了,我回家守空房啊。”
林宗易浏览着避孕药的说明书,似是在听,又似是懒得听,那双深邃黑暗的眼睛,在一束微醺的光影?闪烁出平静而危险的光。
“你的药放我包?了,明天我抽空捎给你?”
蒋芸莫名其妙,“什么药啊,咱俩都没——”
“你忘了啊!”
我将她那?咱俩都没见面噎回了,她听出我语调不对劲,是有麻烦的信号,她立刻说,“对,你明天送一趟吧。”
林宗易撂下药盒,看着我。
我默念三遍佛祖保佑,“你记得是什么药吧。”
“壮阳药。”
“避孕药。”
我们同一时间说了两种药。
我不露声色偷窥林宗易,他目光淡薄,阴晴难辨,就那么不凉不热的定格在我面孔。
我越发苍白,极力压制着心慌,“壮什么阳啊!”
林宗易夺过手机,扫了一眼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长,挂断。
他解衬衣扣,“对上了吗。”
“没对上。”我小声垂死挣扎,“蒋芸记岔了。”
他神情阴鸷,“还吃吗。”
我没来得及回答,林宗易钳住我下巴,“林太太这张小嘴,除了让我舒服,更让我憎恨,它什么时候能有真话呢。”
我颤抖了一下。
“不想为我生吗。”他长满茧子的指腹刮着我唇瓣,“我是不是要填满它,林太太难受了,害怕了,才会驯服。”
我颤抖得更厉害,“宗易,我生林冬伤了身子,还在哺乳期下面就断断续续出血。”
他眯眼分辨着我的真假,“是吗。”
我去医院检查了,大夫说极少数产妇会这样,要精心调养,我找?诊断书递给他,“宗易,都?这步了,我不是抗拒生孩子,是暂时生不了。”
林宗易接过?验报告,沉默看了许久,起身进入浴室。我听着水流声,整个人虚弱瘫倒在床上。
他洗完澡,我已经睡了,林宗易坐在床边,带点怜惜抚摸着我脸,他坐了?一会儿,才关灯躺下。
我认识的最靠谱的两个人,女的是蒋芸,男的是程泽,靠谱的人偶尔不靠谱,杀伤力是毁灭性的,蒋芸这次险些害死我,程泽倒是?心帮我了,江城一个炒房暴发户的岳母过大寿,请了几十个明星炒场子,连开三晚豪华酒席,最后一晚据说来个香港的大明星献唱,?多老总为了泡上她,没有收?请柬干脆砸?金买,暴发户的小情人瞅准商机,标价五十万一张入场券,程泽买了两张。
他不愧是最强的“伪小三”,携着我满大厅转悠,那个明星最终也没来,但我俩比明星高调多了,他逢人就介绍我,连那些不熟悉的,和他老子程威有过节的,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,他照样不放过。
他在酒水区拖住一个高大壮的男人,“蒋总。”
对方一愣,拿着架子睥睨他,“是?董啊。”
?泽往前一推我,“我女秘书。”
蒋总非常不解,他端详我,“?董女秘书与我有关系吗?”
?泽说,“没关系。”
蒋总态度?一般,“那告辞了。”
我挺尴尬的,?泽跟没事人似的,刚被司仪带入场的一个中?男子主动迎上他,“?董,听说您在江城安营扎寨了啊。”
?泽举杯打招呼,“刘老板,多关照了。”
“您多关照我。“男人视线掠过我,“这位。”他愕然,“似乎眼熟。”
?泽打了一个手势,我微笑颔首,他说,“我的秘书,韩卿小姐。”
男人咽了口唾沫,“名字也耳熟,索文集团林董的夫人好像也叫韩卿。”
“您见识真广,林宗易是我丈夫。”我开心笑。
我和?泽对视一眼,他也十?愉悦,“韩秘书?出色。”
我问,“比如呢。”
?泽摇晃着香槟杯,像是意犹未尽在回味什么,“能喝,漂亮,有女人味。”
我又问,“还有吗?”
他拍了拍我肩膀,“小卿,不要太贪心,女秘书漂亮,酒量好,对老板而言用处足够了。”
男人旁观这一幕,诧异的表情精彩至极。
这回是?泽先提出告辞,“刘老板,有机会结伴?会所玩一玩。”他吩咐我,“记下,空出一天的档期,你要是一起玩,躲着你老公。”
我说,“好的,?董。”然后跟着他离?。
走出十几米,我马上和?泽翻脸了,“你说归说,别动手动脚。”
“显得逼真啊。”?泽比划,“又没碰你胸。”
他带着我往最热闹的舞池走?,“男人的忍耐力?强大,尤其有所成就的男人,他们的成就一半取决于判断,一半是隐忍。除非你刺激他到极限,他权衡?弊,认为顺着你比逆着你损失更小,否则他不会轻易违背初衷。”
我稀?糊涂被他带进舞池,他一下?,曲子就变了,?热辣的拉丁舞曲,?泽以前练过,初中时还拿了省?的桑巴舞冠军,他跳这种简?艳压全场,我一边扭一边拧他的胳膊,“你再挨着我试试。”
他装听不见,揽着我腰肢左?摇摆,我一瞪他,他立马撒手,翘着屁股扭胯,踮起脚漂移了几步,大幅度耸动着全身,?潇洒带劲,“就要互相搂着跳,我是专业的,我能糊弄你吗?”
我半信半疑,不过?泽挺擅长带气氛,他节奏棒,表现力性感,个子又高,舞姿特别吸引眼球,我也学着他的姿势跳上瘾了,舞池里的宾客纷纷上岸,把主场留给了?泽,观看这场顶级纨绔子弟和?婚女秘书共舞的劲爆好戏。
?泽握着我手,和我对扭,签到处竖起一面巨大的落地镜,镜中折射出一对男女,男人穿着玫瑰金色的丝绒衬衫,米白的亚麻长裤,女人穿了一条夜来香图案的燕尾裙,形容不出的妩媚婀娜,在男人的牵引下肆意绽放,潮水般的喝彩声中,?泽忽然一本正经起来,“韩卿,我想?你求婚。”
我没听清,“你想干嘛?”
他大声吼,“求婚。”
我差点崴了脚。
?泽弯腰扶住我,“韩卿,我欠你一个婚礼。”
我拂开他,“你继续欠着吧。?泽,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,我可玩不起。”
“你嫁给林宗易多久了,他为什么不办婚礼?”
我示意侍者关掉音乐,“王晴娜跟他有个儿子,王家势力大,办不了。”
“他连婚礼都办不了,你不委屈吗。”他拉着我手,“我能办最盛大的婚礼。”
我甩开他,“大庭广众我不抽你了,你自己注意点。”
他条件反射捂脸,我扒着舞池的边缘往上蹿,水晶台阶被保安搬走了,我怀疑是?泽这王八蛋授意的,我蹿了半天,蹿不上?,?泽手心撑住我大腿,一顶,我爬着上?了。
我反脚一蹬,蹬他鼻梁,“不占便宜你能死啊。”我指着他身后,“鞋给我。”
?泽返回,把那只银色高跟鞋朝远处扔飞,“没了。”
他纵身一跃,?落翻上岸,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,“我抱你出酒楼,你光脚没法走。”
“你把我衣服也扔了多好,我光着身子?接不走了,跟你回?了。”我转身,?泽在后面笑,“韩卿。”
我恶狠狠回头,这时?泽的助理从后门进来,附耳说了?什么,他淡定挥手,“知道了。”他告诉我,“林宗易来接你了。”
我一怔,旋即笑,“这招挺管用啊。”
我一口气灌了几杯龙舌兰,呛得头晕眼花,缓过来往门口走,?泽追上来,“以后需要男人气他,你就找我,肥水不流外人田,我?十四小时洗干净了奉陪。”
我下意识要脱鞋砸他,正好抬了?脚,发现?脚没鞋,我一停,像弹钢琴优雅划了几下脚掌,镇定自若回绝他,“用不着。”
我一只脚正常行走,一只脚支棱着脚趾,一高一低摇曳?姿,从宴厅扬长而?。
?泽目送我背影,彻底笑出声,两排牙齿又白又整齐,与酒桌上谈笑风?的他截然不同,仿佛还是?十岁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我匆匆迈出电梯,李渊在正门等我,他看见我愣住,“太太,您的鞋子呢。”
夜风一撞,开始上头了,我倚着旋转门,“捐了啊。”
“捐了?”他蹙眉,“慈善晚宴?”
我说,“捐给?泽了,他穿着呢。”
李渊被我胡言乱语搞得太阳穴突突?跳,“您有些过?了,您?婚,怎么能跟随?董出席宴会呢。”
我在门里走来走?,“我是他秘书啊,宗易同意了。”
李渊手臂抵住门,“太太,您别转了,您出来。”
我迷茫,“出哪。”
李渊将我拉出其中一扇门,“林董在车里等您。”他好意提醒,“假如您装醉,我劝您免了,林董今晚恼了,他脾气比冯斯干粗暴得多,他不吃这套。”
我痴痴发笑,“他吃哪套啊?我花一百块钱买你的情报。”
我一贯大手大脚,花林宗易的钱不眨眼,突然这么抠门,李渊察觉到我可能的确醉了,他叹气,“您实在是胆大包天。”
他搀着我走?泊在角落的宾?雅致,叩击后车窗,“林董。”
林宗易降下玻璃,“怎么回事。”
“喝醉了,?董带林太太应酬晚宴,少不了饮酒。”
林宗易眼神打量着我,“真醉了吗。”
我扑进车厢,朝他打酒嗝儿,“真醉了,不信你闻,刘老板。”
他用手帕掩住鼻子,阻绝酒气,“什么刘老板。”
李渊说,“?泽和刘老板喝了酒,还跳了舞。”
林宗易眉头紧皱,“?泽和刘源跳舞。”
我噗嗤笑,“和我!”
李渊不知从哪搞来的录像,林宗易观赏着,竟然溢出一丝笑,“林太太好风骚。”他把手机弃在副驾驶,伸手撩拨着我额头细小的羊毛卷,“床上也骚给我看看。”
他说完这?,脸色骤然转冷,像浮了一层冰霜,“林太太尽管折腾,你犯一次错,闯一次祸,晚上偿还回来。”
我软绵绵的身体被林宗易控?在怀里,衣裙还染着?泽的香水味,他力道凶狠掐住我脸蛋,唇抵在耳朵,呼出的热气喷在皮肤上,如同针刺,“十?八?,夜夜罚林太太,我体力也罚得起。”
我假装反胃要吐,试图逼他松手,他纹丝不动,眼睁睁看我演戏,我张开的嘴又缓缓合上。
“你是真不安?。”他盯着我迷离朦胧的眼眸,蓦地笑了一声,“不过,林太太如果太温顺,我还不一定喜欢,我就喜欢你泼辣惹事的样子。”
林宗易从楼道拖着我,一直拖?四楼,拖进卧室,我左脚的高跟鞋也掉在电梯?,晃得一阵反胃,喝下的酒混合晚餐全都涌上来,一时狼狈至极。
他猛地一推,我踉跄扑倒,磕在深棕色的雕嵟床头,额头嗑出一块鼓包,整个人被弹力撞翻在地,他粗暴拽起我,望着我此刻的样子,“疼吗。”
苏姐听?动静闯进门,“先?!”
林宗易头也不?,“不?你管。”
我醉眼迷离,嘴角的污秽淌落他手背,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酒味,我没吭声。
林宗易俯下身,唇吻我额头的淤青,我不由一哆嗦,他牙齿咬住薄嫩的皮肤,“疼也忍着。”他旋即手一松,我又重重跌?地上。
林宗易同样压抑着情绪,他发力扯开衬衫,纽扣顷刻间全部崩断,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,走远几步背对我,“把她丢浴缸,放冷水。”
苏姐手足无措,“冷水?太太?产完三个多月,她哪受得住冷水啊。”
一句?产,更是触了林宗易最隐晦禁忌的逆鳞,他走?来,手臂夹着我,力道野蛮摔进浴缸,硬邦邦的陶瓷铬得我骨头?疼,他拧开水龙头,源源不断的冷水流出,浸泡过我的小腿,腰腹,最后吞噬至胸口。
“醒酒了吗?”他揪住我长发,迫使我仰起脸,在拉扯中隐约露出一厘头皮,“林太太还陪男人跳舞吗?还明目张胆打我的脸面吗。”
我呛得咳嗽,双目紧闭。
他继续放水,直接淹没我头顶,我往外爬,脚掌在缸底虚浮着,压根站不稳,爬几次栽几次,手脚泡得肿胀了,林宗易才捞起我,我发丝缠住他手腕,像破碎的豆腐。
“我早该这么管教林太太,你实在不是一个安分惜福的女人。”他抚摸我煞白的面孔,“曾经林太太的聪明狡诈确实很吸引我,可现在看久了,也就那么?事,男人更想要一个听话的妻子,而不是满腹诡计的带刺野玫瑰。”
他反手一沉,我头又扎入水里,林宗易狠起来比冯斯干狠,也比冯斯干疯狂,他的血性与暴戾是根植在骨子里的,女人爱他的刚硬,也怕他的残忍,他的情感太激烈,力量太冲。
幸好我没真醉,知道偷偷换气,要是真醉了,在水底淹也淹个半死。
林宗易帮我醒了半个小时酒,洗澡又灌药,才把我放?床上。
他全身也溅湿了,站在一片黑暗里,拆开烟盒,夌渊掏出打火机焚上,“林董,安排太太入职吗。”
林宗易倚着门,他没抽,只凝视着燃烧的火苗,客厅的落地窗敞开,穿堂风吹得烟头忽明忽灭,诡异又莫测。
“太太没有大道行,可小嵟招一堆,如今程泽又惯着她,什么都依,倒不如您先顺了她的心意,安排在人事部负责招聘,这点权力她折腾不出什么风浪。”
林宗易面色波澜不惊,狠吸了一大口烟,“冯斯干还在滨城。”
“反正没在江城露面。他和周德元?间挺古怪的,他和孟绮云也不对劲。”
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冯斯干很可能承诺帮周德元扳倒一个?敌,周德元才从王家那里保了他。冯斯干参与?他们圈子的争斗中,担心周德元卸磨杀驴,才捏住孟绮云制衡他,根?不是以孟绮云为梯子攀附周家,恋情可能也是冯斯干放出的烟雾弹。”
夌渊说,“放出烟雾弹迷惑谁呢。”
林宗易朝房梁吹出一缕烟,语速不紧不慢,“迷惑他要扳倒的人。”
林宗易当晚睡在了客房,第二天早晨我去餐厅,他正坐在椅子上等我,我故作害怕,向后退。
林宗易审视我的反应,“林太太怕什么。”
我楚楚可怜,“我昨晚...”
“你昨晚醉了。”他漫不经心倒豆浆,“床头柜的药吃了吗。”
我说,“我没感冒,水温不是很冷。”
他似笑非笑放下豆浆壶,“林太太醉得神志不清,还记得自己洗了冷水澡。”
糟糕,险些露馅。
我眼珠不着痕迹一转,“我裙子上有吐了的脏东西,我问了苏姐,她说你照顾我一夜。”
他淡淡嗯,“丈夫理应照顾妻子。”
我走过去,从后面环住他肩膀,“宗易,你?气吗。”
他偏头,“你说呢?”
我委屈极了,“我又吐又冷,可难受了。”
他余光?是我乖巧依附他的模样,大约磨软了他,他也消了气,林宗易转过身,“额头还痛吗。”
我眼眶发红,“痛死了,痛得睡不着。”
他闷笑,“你睡得很香。”
我拉他手,“你摸,都肿了。”
他默不作声,指腹温柔捻着淤青。
我一脸迷茫,“宗易,是不是我滑倒了磕破的,在浴室吗?”
林宗易没出声,他拥住我,“长记性吗。”
我小而软,在他怀中像一团绵绵的云,“我是程泽的秘书啊,他带我应酬,我哪能缺席,月薪一万呢。”
他垂眸打量我,“还敢提他,折腾上瘾了是吗。”
我这一出轰轰烈烈的闹剧,命都搭上半条,总算没白搞,林宗易答应了。
周一他带着我去公司入职,车停在距离索?大楼几百米的十字路口,等绿灯的?夫,一个女乞丐迈下人行道,拍打挡风玻璃,夌渊没理会,乞丐举起一枚信封,指了指后座林宗易,比划口型——林董的信。
她绕过车头,走向我这侧车门,夌渊正要降下车窗,我制止他,“别动。”
我吩咐夌渊,“开一条缝,再迅速升上。”
夌渊食指摁住按钮,才开了一寸,女人摸出一个盛满液体的瓶子,瞬间朝我泼下来,我立刻撇头,林宗易眼疾手快撩开西装下摆,裹住我护在怀里,“扣住她!”
玻璃上的一滩泡沫呲呲冒着白烟,是高纯度的浓硫酸。
我惊魂未定,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坐垫,“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搂着我,脸色也阴沉?极点。
夌渊一把擒住女人,夺下她攥着的空瓶,“谁收买你对林太太下手?”
女人慌神了,结结巴巴说不知道瓶子?是什么,有人出一千块钱,让她泼我。
我含着哭腔,“防着所有敌人,谁会防一个不起眼的乞丐,太毒了。”
林宗易也明白,这招利?疏忽做?章,计划越简洁漏洞越少,成?当然好,失败也没损失。
夌渊征询他的意见,是否送局子进行调查。
林宗易摇下他那边的后窗,“拿寇媛的照片。”
夌渊打开手机,给女人指认,女人说不是,林宗易沉默了一会儿,“拿王晴娜的。”
夌渊一怔,“王小姐不会亲自出面吧?”
林宗易盯着几乎烧变形的车门,“她性格傲,一旦决定做什么,不屑藏在幕后,她算准没人能奈何她。”
夌渊把王晴娜的相片给女人看,女人点头,“是她,戴着墨镜,来桥洞找我的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升起车窗,彻底关严的一刻,他闭上眼。
夌渊等了好半晌,都没定论,他走?我这边,“林董,怎么处置。”
林宗易沉声说,“放了她。”
我脊背一僵,从他臂弯内抽离,“舍不得和孩子妈当面对质吗。”我捂住鼻子,“毕竟没伤?,不如念在旧情放她一马。”
林宗易整理着西服,“林太太如此贤惠大度,看来我没娶错人。”他下车,我也紧随其后,夌渊留下处理后续。林宗易没解释为什么不追究王晴娜,应该和我的揣测吻合,我毫发无损,报警了也是轻拿轻放,除非他新仇旧账一起算,可冲着林恒,他不会做绝。
乘电梯上7楼时,我问林宗易,“如果我被硫酸毁容了,王晴娜会是什么下场。”
他看着电梯门上投射的映像,“她真伤着你了,我会出手。”
我和他对视,“这次没伤着,是我警惕,不是她手软。”
林宗易视线定格在投影上,直?电梯门拉开,“韩卿,你得?了她最渴望的。”
他?出,进入过道尽头的办公室,我按下8楼,眼底浮着浅笑,影视基地雇佣的十八线演员,演技是不错,乞丐扮得真像,不枉费我嵟一千块。
林宗易没深究不代表他不厌恶王晴娜背后出阴招,林恒是不可能留在她身边了。
我上任的第一件?,招聘。
人?部的陶秘书捧着历届的招聘启?进来办公室,“林太太,招聘岗位是三名行程助理,有什么要求?”
林宗易挺深谋远虑,他连员工都不招,只招行程助理,给上司干粗活的,没多大用处,纯粹哄着我玩。
我修剪番茄嵟的叶子,“条件是壮实,牛犊子似的,个头矮,最高别超过一米五。”
她顿时呆住。
我挥手,“快去,高薪聘请,宗易嗜好这款。”
她疑惑,“林董嗜好...”
我语?心长,“小陶啊,我是他妻子,我能不了解吗?男人的特殊癖好不能轻易对外暴露。”
陶秘书欲言又止朝门口?,我叫住她,“保密啊,泄露人?机密,我可开除你。”
我虽然交给陶冰冰了,但我估计不会太满意,所以留后手了,让蒋芸搜罗,她交出的三个,最苗条的191斤,最壮实的241斤。
我问蒋芸在哪淘换的,她说在减肥中心,刚开始减,正在巅峰状态。
我立即带她们杀去董?长办公室,她们见到风流倜傥的林宗易,眼都?了。
我提醒她们,“规矩忘了吗?”
她们嗓门豁亮,高喊林董,放眼望去,像奥运会的相扑队员入场仪式。
林宗易后仰,靠着椅背,示意汇报工作的高层出去,他含笑问我,“卿卿,表演什么节目,摔跤吗。”
我懊恼得奶声奶气,“我招聘的员工啊!”
林宗易看了她们一眼,又看了我一眼,他略微错愕,笑容当即一收,“什么。”
我看?李渊,“李秘书下达人?部的招聘任务呀,要三个行程助理。一星期到岗,我两天就解决了。”我喜滋滋讨表扬,“宗易,我厉害吗?”
林宗易皱着眉头,李渊也震惊,“保安十分钟前联系我,有砸场子的女保镖上楼了,我说没人敢在索?闹?。”
林宗易极为深沉眯着眼,显然识破了我的意图,他一言不发按摩太阳穴,良久才说,“这是跟着林太太来砸我办公室了吗。”
我装听不见,挨个分配她们,“这个去财务部,这个去?场部。”我把241的女人领到林宗易面前,“宗易,我精挑细选一个最棒的,做你的?活助理。”
女人很配合,作出颠?的姿势,“林董,我会做饭,我以前干食堂,鲁菜大掌?。”
我憋住笑,偷瞄林宗易,他上下梭巡女人,“经常尝菜吗。”
我高兴鼓掌,“尝啊,她每顿饭自己都尝半锅。”
林宗易揭过指缝,目光讳莫如深,“我看出来了。”
我指挥女人,“转个圈,360度,林董全方位面试你。”
她当场就转,大腿差点把林宗易的办公桌顶翻,他扶稳桌沿,揉太阳穴的手指更用力了,“行了。”
李渊立马朝女人招手,将她带出办公室,从外面关上门。
我托腮半蹲,满是期待问,“宗易,我的良苦用心你喜欢吗?我希望你没病没灾的,吃好喝好。”
林宗易注视我,脸上喜怒不?,“真的吗。”
我握住他手,“宗易,自从结婚,我闯了不少祸,你的名声也被我糟蹋得差不多了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领带,似?有点头疼,可面对我柔情无辜的忏悔和这张纯情天真的面庞,他终究没开口。
我一本正经说,“我想改过自新。”
林宗易再次望?我,“怎样改。”
我趴在他膝盖,“当你的贤内助,给你煮饭。”
他抬起我下巴,眉间是似有若无的笑意,“又打算下什么药。”
我自顾自说,“开车接送你上下班。”
“然后林太太在路上捅娄子,把我送进交警大队吗。”
我急了,“我给你洗衣服总行吧?”
他掌心扣住我,很轻,更像逗弄一只犯性的小宠物,“裤子涂上胶,活??粘掉我臀上的皮,在医院曝光闹出笑话,对吗。”
别说,他还真猜得八九不离十,我没忍住,噗嗤笑出声,“宗易,你不相信我啊。”
他伸手一拉,将我抱在腿上,“林太太口中的改过自新,蒙别人行,却蒙不了我。”
我温驯偎在他胸膛,“宗易,我不想在人?部。”我央求他,“我只想去?场部谈项目,应酬饭局。”
滨城娱乐会所的盈利,都利用索?的项目来洗钱,我必须在?场部才能接触到,财务部其实没什么黑幕,有问题的款项早就漂白了,林宗易的黑白对手那么多,冯斯干也暗中盯索?几年了,索?从没出过?,由此可见他绝对把屁股擦得很干净,得从?场部入手。
林宗易的指尖拂过我发梢,“真想去?”
我撒着娇嗯了声,“小项目交给我行吗,我练练手,我有正?做,就不给你惹祸了。”
林宗易望着我,神色阴晴难辨,“我看林太太是准备惹一桩大祸。”
“你不信算了。”我沉下脸就?。
“韩卿。”他喊我名字,我驻足?头。
他眼神耐人寻味凝望我,“我对你的耐心和兴趣,在认识你时,就达到最高潮,这意味你什么,你懂吗。”
他叼着一根烟,“意味月满则亏,每天都在?下坡。”
我笑了笑,“宗易,我一早清楚,你对我只是利用和征服欲作祟,不是爱情。”
林宗易唇角挂着一丝浪荡的调笑,“女人的保质期,是凭借自己的手段维持和延长,就看林太太征服我的本?了。”
我没说话,离开办公室,在?廊拦住迎面而来的李渊,“助理呢?”
他立正站好,“在食堂,?媱旧业。”
我莞尔,“给李秘书添麻烦了。”
我越过他,扬长而去。
司机载着我开出车库,蒋芸的电话就追来了,问我下一步作战方案。
我打呵?,“目的达成了,休战。”
蒋芸不可思议,“林宗易投降了啊?他是真挺爱你的。”
我眺望窗外,“你?白风流的浪子是握不住的沙,这个情场真理吗。他阅女无数,什么都玩厌了,当你没了挑战性,他比任何男人腻得都快。而且他痛恶你,痛恶你当初吊着他的胃口,践踏的底线,戏耍他。”
蒋芸静默。
“我很畏惧那种?活,由于我的价值被捆绑住,可相看两厌。一旦我没价值了,我又知道他那条道的勾当,我会面临什么处境。”
蒋芸说,“所以你千方?计刨他最致命的底细,留条后路。”
我?答,“算是。”
汽车这时拐弯,我无意一瞥,发现了冯斯干的身影,他从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出来,同行的是两名穿制服的警察,看肩章的警衔,级别不低,其中一位稍年轻的朝冯斯干敬了一个礼,又握了手,年长的也握了手,各自上车,驶?相反的方?。
冯斯干的车速极慢,茶色玻璃遮住里面一?景?,看不真?他在干什么,只看到那辆宾士围着大圆盘的标志物兜转了两圈,才疾驰离去。
仿佛在观察有没有跟踪,甩掉可疑的车辆。
这一幕使我愣住。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沐沐粉打赏的催更符,感谢大家的鲜嵟和金币,感谢支持。
我挂断蒋芸的电话,命令司机靠边停,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,“太太,咱们不是去苏岳楼吗?”
我跳下车,“我买点东西,很快回来。”
这栋二层楼是卖茶叶的门店,有几十个柜台,生意很冷静,天花板的墙皮老得掉渣了,有头脸有地位的人百分百不会光顾,因此隐蔽性极佳。
冯斯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场所和警察会面,我越琢磨越纳闷。
我翻出手机相册,停在前台,“小姐,打扰了,请问这位男士在哪个包厢,我是他的下属,送?件。”
前台确认了照片,“预约了202雅间,姓王,对吧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对的,我们王总。”
“他十分钟前刚走,和两名警察。”
我收起手机,“聊什么了?”
“在雅间里聊什么不知道,在大堂好像谈会所的?。”
我又问,“警察称呼他什么。”
她蹙眉回忆,“年老的叫他思千?年轻的叫他——”
年轻的给他敬礼,所以称呼是最?要的,能分析出冯斯干究竟藏没藏着不与人知的身份。
前台摇头,“我实在没听清。”
我又懊恼又泄气,从茶行出来,晚上王威约了林宗易,他独自去赴约,一夜没回。
第二天我接到一个电话,来显是巴九。
我陪林宗易在滨城见花豹那次,后半夜他没睡酒店,带郑寅去仓库了,我也趁机溜回会所,通过一个服务生打探出花豹的场子,搭上他的线。他俩是死对头,我?他的马仔办?,他赚我的钱,他绝不会捅破出卖。
我交待巴九的任务是跟踪王晴娜,万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,我好及时应对,太平了半个月,总算有消息了。
我接通,那头汇报,“林宗易在四合院。”
我挑眉笑,乞丐的插曲果然击溃了林宗易对王晴娜最后的底线。
我和苏姐打了招呼,借口出门买尿不湿,开车直奔西潼路的四合院,在一棵老槐树附近下车,一辆白色奥迪在几百米远的街口等我,我坐上去,车调头驶?柏油路,悄无声息熄了火。
挡风玻璃正对四合院,巴九升起四周的挡板掩护。
庭院里摆着几个行李箱,有小孩的,有佣人的,最里面的一扇门在这时被打开,林宗易迈下台阶,四名保镖拖抱着林恒紧随其后,王晴娜一手玩命抢夺,另一手挨个扇了保镖一巴掌,“在我地盘撒野,反了你们这群狗!”
林宗易当即驻足,语气不带一丝温度,“带走。”
保镖发了力拖林恒,王晴娜看出动真格了,顿时慌了神,垂死挣扎般拽住林恒的胳膊,哀求林宗易,“林恒是我从小养大,他离开我不习惯!”她眼眶泛红,“宗易,我没有再动过手,没有再害她了!”
林宗易居高临下俯视她,“你还不说实话。”
林恒被两边撕?得大哭,他皱着眉示意保镖,保镖收了力道。
林宗易无比淡漠,“林恒有佣人照顾,你不适合教养孩子。”
王晴娜面如死灰,“你让林恒自己在外省生活?”她站起,揪住林宗易的衣领,“韩卿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,你连亲儿子都狠得下心肠!”
林宗易任由她发飙,只平静看着她,“你去过天桥。”
王晴娜没听懂,她大口喘息着,“天桥。”
林宗易目不转睛审视她,“你雇佣天桥的女乞丐,在路上泼韩卿硫酸。”
“是陷害!”王晴娜情绪激动,“我没有去天桥,没有雇佣过乞丐,是韩卿陷害我!”
“她最爱惜自己的容貌。那是她虏获男人的筹码。”林宗易不紧不慢拂开她手,“她?什么手段陷害你,唯独不会冒这份险。”
王晴娜不再辩驳,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,她?白我在报复她,这招看似惊险,实际上稳赢。
判断女人的计谋是高?是拙劣,只取决于男人信不信。
她嘶哑发笑,“林宗易,你自恃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?上,可冤冤相报,你照样被韩卿玩了。”
林恒此时已经被带上车,我告诉巴九,“不管去哪,你寸步不离跟住,不要打草惊蛇。”我戴好墨镜,“一百万。”
巴九嘬牙花子,“林宗易可是道上的人物,他娘们儿还是王委员的千金,我沾上他,恐怕惹了大麻烦。”
我揭过墨镜扫了一眼他后脑勺,“美金。”
巴九啐了口谈,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成交。”他系上安全带,“确定了林恒的下落,我马上联络您。”
我推门下去,巴九舔了舔门牙,“您何不绑了林恒,制造一出意外一了百了,替人消灾的买卖豹哥不是没干过,酬劳翻倍而已,林太太还缺钱吗?”
“别动孩子。”我瞪着他警告,“我只要求你盯紧去?。”
载着林恒的那辆宾士SUV开出西潼路,巴九匀速跟上,片刻一起消失无踪。林宗易那辆车始终没动,还泊在?地,我一扭头,车灯闪了闪,他发现我了。
林宗易绝对想不到我在他的眼皮底下顺利部署了眼线,都不?亲自出马,就能摸清他和林恒的行踪,反正也漏不了馅,我索性大大方方靠近,拉开车门坐进后座,“宗易。”
他闭目养神,“你来干什么。”
“我安排蒋芸一直跟在你车后啊。昨晚我不放心,说不准王晴娜也在,她肯定了解你床上的癖好,对症下药干柴烈火,你们死灰复燃了,她以后要害我,你也舍不得插手了。”
我的胡言乱语逗笑了林宗易,他也懒得计较这套说辞合不合理,偏头望着我,“林太太想象力挺丰富。”他漫不经心卷袖口,“不过那个乞丐怎么算准你在我的车上,那天是林太太第一次去索?上班,王晴娜并不知情。”
他微眯眼,洞悉着我每一个表情变化,“你觉得过于奇怪吗。”
我表面镇定,心里也打鼓了,的确太巧合,我应该等几天再动手的。
不过目的达成就行,他怀疑有问题也死无对证了,我装作无所谓,“王晴娜的??大着呢,她甚至能收买何江。”我手搭在他肩膀,“宗易,你收买得了吗?冯斯干在澜春湾包养我那阵,我?样收买不了何江。凭王晴娜的道行,她掌握我的动?不足为奇。”
林宗易沉思着什么,脸色喜怒不?,良久,他叼了一根烟在唇齿间,?打火机焚上,然后喂到我嘴边,“抽吗。”
我不明白他?意思,顺从着张嘴含住,我才嘬了一口,林宗易掌心忽然捂住我唇鼻,不许我呼出烟雾,也不许我吸气,烟尘无处发泄,从喉咙灌进肺,我吸烟基本不过肺,只在口腔?打个转就吐,呛得我眼泪直流,他观赏我这副样子,笑意越发深,“撒谎了吗。”
我和他四目相视,十分坦荡,“没撒谎。”
林宗易又望了我?一会儿,他收?手,我立刻吐出憋着一口烟,嗓子辣得涩疼。
他擦拭我眼角?一滴泪,“王晴娜不是做了没胆量承认?女人。”
我眼眸低垂,不由发慌。
“?林太太更不敢骗我,对吗。”他抬起我下巴,我眼珠转到一半,戛然?止,带一点惊惧无措,我立马压住了。
他挨近我,神情意味不明,“对不对。”
他眼睛如同危险?陷阱,我困在其中,艰难呼吸,“对——”
林宗易温柔抚摸我脸,“跟我出去一趟。”他吻了我侧脸一下,“去见冯斯干。”
我又是一僵,没出声。
关于他?一?,我不表态是最保险?。
两小时后汽车驶进西郊?一座赛马场,林宗易带着我乘坐观光电缆直达半山腰。
马场?经理在门口接待,将我们引进候场区。
我刚一进去,正?看见冯斯干走出围场,他穿着红色?紧身骑士服,腰肢精瘦笔直,米白?长裤束起裤口,扎进咖啡色?中筒靴,轮廓显得极为英气挺拔,风姿绰约。
他接过何江递来?烟盒,单手抽出一支,衔在嘴角,衣领敞露大半,领带也?得随意,面部浮着一层细细密密?汗珠,像是刚赛完一场,清清冷冷?男香被体温催发,更热烈浓郁几分,由远及近蔓延,是我最熟悉?晚香玉与兰岩草?味道。
站在休息区?孟绮云兴奋冲过去,“斯干,你跨过障碍时我可担心你了。”
他解开腰带,“在你眼里,我技术那么差吗。”
孟绮云扑进他怀中,“你技术当然不差,?且出乎我意料?强。”她捧着他脸,踮起脚吻嘴唇,冯斯干身型高挑,她费了?大劲只吻到下颌,她不甘心,“你低下一些迁就我啊。”
冯斯干握住她手,“自己长得矮,还怪我不迁就吗。”
他越过孟绮云,幽深?目光从我脸上一闪?过,只一秒,没有多作停留,径直迎上林宗易,“宗易,玩一局吗。”
林宗易笑着说,“斯干,?雅兴,想起赛马了。”
驯马师将冯斯干那匹马牵进马厩,被他制止,“再牵一匹?马。”他说完看向林宗易,“两年多不碰了,有点?疏了。”
林宗易走到马厩前,“我也有一年多不玩了。”
孟绮云挽着冯斯干手臂,“可以两个人骑吗?”
冯斯干眼中满是笑,“你想骑马?”
孟绮云点头,朝他软磨硬泡,“斯干,你答应我吧。”
冯斯干看着林宗易挑马,“我在考虑。”
林宗易选了一匹驯服不久?纯血马,据说攻击性极强,比野马?性子还烈,送到赛场至今没被骑过。我不想玩,可冯斯干带上了孟绮云,我只?也跟着林宗易同骑,我坐在前面,林宗易从身后抱住我,“害怕吗?”
我脸煞白,“宗易,你能驾驭它吗,驯马师本来不让骑。”
他没?答我,用力一踹脚蹬,腿夹紧马肚,马头前倾,突然奔跑起来,我?声尖叫,“林宗易!”
林宗易脸抵在我侧面,气息湿热,他饶有兴味打量我?反应,“林太太不是胆大包天吗,骑马却这样胆小。”他埋在我肩窝闷笑,“那林太太可要准备?了。”
我大惊?色,“准备什么?”
他挥鞭一甩,强悍??重感在我体内流窜,我死死地抓紧马鞍边缘,耳畔是声嘶力竭?马啸和擂鼓般?蹄声,耸动着疾驰?去。
我不知多久才敢睁开眼,夕阳,山野,空旷?大道,林宗易揽着缰绳,臂弯环住我,我长发飘荡,发尾掠过他浓黑?眉梢,他眼底漾着浅笑,“卿卿,把头发拨开,我痒。”
我?过头,林宗易?骑士服是黑色?,绸缎般光滑明亮,皮红?短马靴,深蓝?束脚裤,像一个英伦风?俊朗绅士,他骑在马背,形容不出?潇洒英勇。
我择开那一缕发,对准他耳朵大喊,“你骑得太快了!”
我话音未落,他猛地一收缰绳,我差点从他怀里飞出,他拥紧我,偏离了跑道。
我这才看清一匹棕色?长鬃马横亘在前方?弯道,阻住了去路,林宗易说,“韩卿,压低。”
我慌乱趴下,驯马师在一米高?栅栏外大吼,“母马受惊了!正在袭击4号马!”
一群驯马师拿着工具试图转移母马?注意,将它驱赶出赛道,却激怒了母马,它发了狂,同归于尽?姿态跑向林宗易?纯血马。
林宗易奋力勒缰绳,纯血马被母马?气味吸引住,竟然也朝它跑去,猛烈撞击着,他抱住我防止摔下马,手摸向皮带,那里赫然别着一把短枪,他瞄准马头,挑动保险栓?一刻,林宗易拇指一顿,犹豫了。
私带枪支是违禁,一旦马死于他枪下,无疑给冯斯干留了把柄。
我颤抖蜷缩,“宗易...”
林宗易迅速脱掉我一只靴子,枪塞进靴筒,他攥紧鞋口,瞄准马尾射击,牛皮筒壁将枪响闷在了里头,进?了消声,只是震感也?倍,震得我半边身子发麻,林宗易因为持枪,震得唇色都惨白。
子弹烫焦了母马?鬃马,剧痛导致它更?癫狂攻击我们,林宗易撑住马鞍,纵身蹿上那匹犯性?母马,拼力制服它,?母马太烈了,将他甩了下去,巨大?马蹄当头劈下。
“林宗易——”我吓得破音,纯血马踏烂围栏蹿进山坡,我趴在马鞍上几乎被颠碎,一片高低不平?树杈飞驰过头顶,剐蹭我额头,剐出几道血痕。
“韩卿跳马!”
冯斯干?声音传来时,我心脏有一霎停止了跳动,他骑着马从山坡?高处俯冲?下,溅起铺天盖地?灰尘,浓雾四起,马遮住视觉,惯性把我掀翻马背,我当场摔落,冯斯干借助马蹬一跃,也跳下马,伸手接住我,他身体后仰,我重重砸在他胸膛。
冯斯干承受了我全部重量,胸腔发出一声压抑?闷哼。
马继续朝前狂奔,距离我们两三米扬起了马蹄,冯斯干覆在我身上,卷着我滚向一旁。
天旋地转?时候,我看到了林宗易,他伫立在一块半人高?山石后,深沉?眼神像最深?子夜,最毒?瘴气,不吐一个字,就逼人窒息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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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上林宗易的眼睛,瞬间乱了心神,惊慌失措从冯斯干怀中抽离,?而那匹马吓得我腿发软,没来得及站稳又摔倒?地。
冯斯干再次接住我,我身上的骑马装厮磨得破烂不堪,他轻轻触摸我红肿的皮肉,“伤着了。”
我小声说,“没有。”
他看着我,“说实话。”
我瞥着林宗易的方向,挣扎要起来,“真没有!林宗易?,你别碰我了。”
他攥住我手腕,皱着眉,“他是打你,还是怎样。”
“斯干。”林宗易?这时出声,我脊背一僵。
他从巨石后?出,“我一度怀疑,你舍弃了韩卿和林冬,没把他们当回事。你一向对感情不上心,连林冬养?我这里你也不闻不问。不过刚才看你救我夫人的样子,我确认你不是薄情寡义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打量他,“宗易是藏?什么地方看好戏。”
林宗易经历一番搏斗,依?纤尘不染,只皮鞋落了一层薄灰,相反冯斯干从山坡滚下显得颇为狼狈,他半坐半跪,调笑的口吻,“和母马奋战时,宗易你风流英俊,母马也春情动荡,不忍心伤你了。”
林宗易神情淡泊,“就算伤了我,能一探究竟你的软肋,也值得。”
“马的习性你了解,回归山林是?能,纯血马受惊,驮着韩卿必?扎进野山坡,及时截住它就能救下人。”冯斯干擦拭自己手背剐出的血痕,“你骑马还带了枪,计划?跑道开枪使马受惊,看我是否出手护她,对吗。只是母马闯入围场?你意料之外,母马性烈,比公马更不可控,万一没降服住,韩卿说不准就死?马蹄下,所以你其实也算冒死缠斗母马。”
冯斯干挑眉笑,“宗易你利用归利用,?底也不算太无情。所以你捏着她,又有什么可??呢。”
林宗易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,冯斯干?他对视。
驯马师和经理紧急赶?野山坡,下车抵达我们这边,为首的经理询问情况,林宗易云淡风轻,“骨折了。”
“林董,这次事故是我们马场的巨大失误,您骨折的治疗费用——”
“马骨折了。”林宗易焚上一支烟解乏,顺便活泛筋骨,“把它脊骨打碎了。”
经理一噎,咽回了后半句,“您平安就好。”
林宗易揪住经理的领子,“我太太要是受伤了,我拆你马场。”他用力一提,经理当场双脚离地,面露惊恐,“林董——”
林宗易一搪,经理身躯飞出,重重栽?土坑里。
冯斯干抱着我站起,“宗易,你清楚我要什么。”
“你要什么。”林宗易阴恻恻扫过他扶?我腰间的手,“我夫人吗?”
冯斯干笑而不语。
林宗易望了我一眼,“韩卿,过来。”
我一瘸一拐??他身边,“宗易,我拉不住马。”
他注视着我,“是吗。”
他横过身挡住我,背对冯斯干,唇贴着我面颊,“马已经停了,难道林太太不是故意摔下吗,多久没有单独和他幽会了,是个良机。”
我脸色凄?,呆滞看向他,“你以为我和你一样,拿性命算计人,赌输赢吗?”我撩开额头的碎发,露出树杈蹭破的伤疤,“我疼得大叫,刺激了马,它弹跳把我甩下马鞍的。”
他钳住我脸,“以勾引男人为?的女人,随时要看住,稍有疏忽,她就不安分了。”他指腹的薄茧不粗,却硬,所及之处像枯柴烈火,烧燎着我肌肤。
我一滴泪划过他右手的虎口,“你验证出结果了吗。他能救我,顺手就搭救了,你非要他对孩子的母亲见死不救吗。他选择和孟绮云相好,我早就没价值了。”
“林太太有日子没见旧情人了。”林宗易脸上寒意凛冽,“我的确有心试一试,你会不会向他诉苦,自己如何受我的强迫。”
驯马师处理着周围的残局,?一片嘈杂中,林宗易指腹挑落泪珠,“卿卿一哭,真是我见犹怜。”他抚摸我眼尾的泪痣,“林太太的眼泪,刺我的心。”
我整张脸陷?他掌心,弱不禁风,他缓缓松开手,神色阴鸷转过身,“你吞了华京,让何江提醒我,牺牲一些保索文,你准备等我牺牲什么。”
冯斯干站?殷红如血的天空下,“宗易,你从踏入那行,背上易哥的身份,就该做好翻船的准备,你长久不了。你顶得住?行,顶不住上面。”他靴子踩?马鞭,“我确实要跟你谈交易。”
林宗易眯着眼,“开口索要对方的夫人,冯斯干,你真敢开条件。”
“我要的不是女人。”冯斯干也点上一根烟,他沉默吸了几口,“我记得你手中有王威的黑幕。”
林宗易讳莫如深审视他,蓦地笑了一声,“原来你惦记这个。可惜,我不为他人做嫁衣。”
冯斯干揭过烟雾望着他,“王赫死了,王威势单力薄,早晚要败给周德元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是?有道理。不过王威收?风声找我求和了,我早已替他扫清了麻烦。王家可不能倒,王家倒了,我的护城墙就塌了。”
“听说你送?了林恒。”冯斯干脱掉骑马服,交给何江,“落脚地藏得?深。”
林宗易偏头看我,他眼里窝着一弯淡笑,“林太太?喜欢自作聪明,雇佣女乞丐,收买花豹,指派巴九跟踪林恒的车,打算扼住林恒,胁迫制约我,放掉陈志承,离婚。”他掐了掐我脸蛋,“一个小女人,?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,这份胆量不赖。”
我先是愣住,紧接着全身如坠冰窟,“你知道了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梳理着我凌乱的发丝,“巴九失手了,他跟丢了林恒。他?快会联系你。”
我止不住地颤抖,“宗易,我错了。”
林宗易笑着问,“错什么了,林太太办得?漂亮,我?欣赏有勇有谋的女人。”
我拼力呼吸,一口气却哽住,死活吸不进,也呼不出,涨得面色青紫。
林宗易轻抚我胸口,“卿卿,我没怪你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?这一幕,“如果你预料?周德元要整垮王威,你不可能杀王赫,王赫活着,他会往上升,?打一周德元?必敢动王家。当初为了栽赃我一条人命,你断了王家一臂,也亲手铲了自己的挡箭牌。”
半山腰的黄昏像一阵缠绵的春潮,柔情反而衬得林宗易杀伤力更重,戾气四射,“我林宗易做过的,无论对错,我从来不后悔。”他向前一步,“倒是你,后悔的事不少。”
冯斯干掸落骑马服上的灰尘,“比如呢。”
林宗易逼视他,“女人睡?我枕畔,儿子跟我姓,冯总觉得呢。”
冯斯干笑意不减,“听上去我是挺失算的。”
林宗易意味深长说,“女人这枚棋子,关键时刻起?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冯斯干,你敢轻举妄动,你考虑好她和林冬的下场。”
冯斯干眼底的笑渐渐沉没,像沉进一个无底洞。
我跟着林宗易下山,回?蔚蓝海岸,他全?没有说话。
林宗易当晚住?客房,第?天一早夌渊便接他离开了,一连五天,林宗易再?露面。
而这五天?,王家相继遭殃。
王威的妹妹王惠,惠达房地产的董事长,被冯斯干举报,惠达旗下楼盘涉嫌偷工减料,恶意降低建筑标号,存?重大安全隐患,依法逮捕王惠,?逮捕王惠的次日,王威也受牵连遣返滨城配合调查。
周德元连夜打点,要彻底压死王威,永无翻身之日。
书房里,林宗易下颌紧绷,面容也阴狠,“冯斯干怎么挖?王威的东西。”
夌渊说,“咱们拿?内幕后,把痕迹都抹了,王家明里暗里清清??,要扳倒王威,必须联手您,因为您扣住了唯一的证据。赛马场冯斯干索取王威的黑料,实际上是障眼法,他根?不需要了。周德元与王威是敌人,有?多途经搜查,只是不方便出面,才借冯斯干的手料理了王威。从王惠曝光,?王威遭殃,只用了两天。”
林宗易闭上眼,“周德元需要刀,冯斯干做了他的刀。”
夌渊一筹莫展,“周德元百分百会协助冯斯干对索文下手,他们属于互为刀俎,各有所图。”
“我不担心索?。”林宗易走?落地窗,他伫立在辉煌的夜色里,“冯斯干蛰伏了半年,一直暗中摸查我那条道的底细,他应该摸得差不多了,滨城的生意万一反水,郑寅知道我太多事,他一旦咬不住供出我,这艘船立刻会沉。”
李渊试探问,“您的想法是?”
林宗易声音低沉,“通知白老二,只要上面动手了,提前做掉郑寅。”
李渊惊愕不已,“您对郑寅如此绝情,白老二会不会弃船呢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,在黑夜里嘘起眼,“白老二全家在我手上,他不敢弃。”
我脑海闪过茶行里冯斯干与警察会面的场景,我握紧拳,没有吭声,从书房离去。
倘若我透露给林宗易,他马上补救应对,也许还有转圜余地。
其实我对林宗易的感情?复杂,既不希望他出事,又盼着他输得一败涂地,假如他输了,我心里会?不是滋味,假如他赢了,我也害怕,这种受制于人逢场作戏的生活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。
我去婴儿房哄林冬睡觉,返回?卧,林宗易正坐在床上,手里是我们合影的摆台照。
那张照片是路人为我们拍的,晚上八点的街心广场,霓虹正浓,人潮汹涌,他笑容?浅,?我连笑都没笑,他霸道将我搂进怀里,我浮动的发梢恰?缠在他焦糖色的围巾上,极尽温情。
除了结婚证,这是我们仅有的一张合照。
我杵在那,此刻的林宗易,深沉又寂静,我似乎看穿他的骨骼和灵魂,是一种极为深刻黑暗的味道。
我只看穿了一秒钟,当他抬起头,他所有的情绪都敛去。
“林冬睡了。”
我走近他,“睡了。”
他嗓音有些沙哑,“?天没哭。”
我距离他半米,在床尾坐下,“你抽烟了,烟味?重。”
他揉着太阳穴,“韩卿。”
我现在特怕他喊我名字,每次他连名带姓,都不是?兆头。
“我对你?吗。”
我坐着一动不动。
他忽然伸手一拽,抱住我,“你认为我?坏,是不是。”
我不由自?抽搐着,“宗易,我没那么认为。”
“韩卿,我对你不是?坏,只是有点坏。”他笑了,脸就埋在我长发里,“我对其他人更坏,我不懂仁慈。在你身上,我已经手软了。”
恍惚中,我仿佛看到那个在华京办?室的林宗易,他问我,“韩助理听过围魏救赵吗。”
一晃,一年半了。
“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。”
我摇头,“没有。”
林宗易手臂一紧,“有吗。”
我还是摇头。
他隐约松了力道,却依旧抱我许久,客厅敲响十点的钟声,他起身,侧脸一闪,我看不真切他表情,只觉他仍旧平静,那种复住了一切暗流涌动的平静。
台灯半明半昧,床头柜上的相片旁,搁着他的婚戒。
他摘下了。
我拿起,在灯光照耀里冰冰凉凉。
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。
楼下突如其来传出汽车发动的声响,我冲?厨房,踮脚看窗下,林宗易的车拂尘?去。
我凝视着眼前一堵墙?神。
程泽转天约我,我没理,他又发短讯,说我不去肠子悔青了,我回了他一?去你妈的。
程泽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,他朝我卖关子,但我压根不?奇,他最受不了,自己就往外吐了,可这回我等了半小时,始终没动静。
他学会吊我胃口了,我开车直奔梅园。
程泽在301包厢,我踢门进去,“你要告诉我什么啊。”
他端坐桌边,斟一杯酒,?熟又郑重其事,“韩女士,请坐。”
我一愣,他真把我唬住了,我走过去,他问我,“有后路吗。”
我拧眉,“什么后路。”
“林宗易的根,不稳了。”
我立马坐在他面前,直勾勾看着他。
“林宗易垄断滨城的娱乐产业链十多年,周德元没动他,可早有耳闻,冯斯干愿意给周德元当枪使,搅进?敌之间的混战,你了解??吗。”
程泽掏烟盒,“林宗易筹谋脱身挺久了,会所的钱都流进索?了,索?也禁不起查,?此他千方百计夺华京,借华京上岸,做一个正经商人,冯斯干攥着华京,他自然是林宗易的绊脚石。”
程泽嘬着烟蒂,“华京能打过索?,可殷沛东不同意。冯斯干打不过林宗易在滨城的势力,林宗易手黑,心也毒,混到这份儿上,手段确实厉害,把冯斯干压得死死的。可那一重身份注定也是他最危险的把柄。去年年初,冯斯干察觉了江都会所是林宗易的产业,顺藤摸瓜摸出滨城大半条的地下产业链,都姓林。”
他喷出嘴里的浓雾,“冯斯干知道自己斗不过林宗易,他本来想装傻,可林宗易发现自己在冯斯干那里露真容了。”
后面我想到了,但我没打断程泽。
“冯斯干和孟绮云在一起,所有人都当真了,甚至周德元和孟绮云也当真了。卸磨杀驴是最常?的,冯斯干必须抓着周德元的女儿,才能活下来。你和儿子被林宗易扣下当人质,他能不想法子吗?傍上周德元,是胜算最大的路子。”
我别开头,“我害他?去华京,差点身败名裂,他恨极了我吧。”
程泽掸了掸烟灰,“恨不恨你自己去问他,我知情的都告诉你了。”
我托腮端详他,“冯斯干的事你从哪知情的。”
程泽碾灭烟头,“王惠在?年前抢过程氏的?程,程氏败了,她啃下了几个亿的肥肉,冯斯干掌握了我和王家的这点恩怨,他?动提出合作。自从他卸任华京董事长,程氏与华京的项目就终止了。我对他的人品不信任,他为表诚意,亮明了他设下的局。”
我恍然大悟,“你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。”
程泽的目光深情认真,“韩卿,我清楚你在意这些,这么久了,孩子生了,婚也结了,却蒙在鼓里,你不舒服。”
我默不作声夹菜,程泽盯着我吃,我爱吃什么,他就将餐盘换到我跟前,过了?一会儿,他抬腕看表,从桌后起立,“冯斯干在隔壁,我们有没谈完的交易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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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别急,故事目前不多不少,写了一半了,我慢慢来,大家慢慢看。
我争取不让大家?望,不过还在发展着进行着,大家别着急。
程泽敲开302的包厢门,“冯总,路上堵车,我去一趟洗手间,失陪。”
他吩咐服务生上菜,要了一壶极品?尖,没要酒。
程泽磨蹭到菜上齐了,才从卫生间回来,路过301时,他不着痕迹拧门锁,提示我可以行动了。
我听着挪椅子的动静,等完全平息了,起身?向302。
冯斯干略欠身,迎了迎程泽,“恭喜程董了,王惠?年前吞下程氏的?程,兜兜转转又归程氏了。”
程泽脱掉外套挂?衣架,“如果冯总感兴趣程氏的项目,我们随时合作。”
冯斯干斟了两杯茶,推到他面前,“解决完手头的麻烦,我们再谈。”
我吃力伏?门缝,暗骂程泽废物,缝隙留得太小了,刚够我一只眼看。
我第一次见到冯斯干穿皮红色的衬衫,是林宗易那天骑马的短靴的颜色,比酒红更明艳,没有桃红色那样轻佻,尖领的哑光丝绵,宝石蓝掺了银线的金丝绒长裤,俊朗又温和。他佩戴的爱彼皇家橡树腕表是我送他的,刷爆了一张卡,当?,刷爆的是他的卡,我花他的钱买的。
我打了一个饱嗝儿,程泽蹙眉,不露声色瞟向门口,我当即捂住嘴。
“林宗易那边,快收网了。”
冯斯干夹了一块鱼肉,“捕鱼时,心要稳,撒网准,收网更准,现?还不到时机。”
程泽说,“也就这三?天。”
冯斯干没吃那块鱼,只搁?碟子?,“虽?搭上了周德元,林宗易不是坐以待毙的人,后面风向不对,周德元会立刻从浑水里抽身,我单挑他,不足三?胜算。”
程泽?塑料叉插住水果船上的西瓜,“一网打尽这艘船,周德元也立大?,他不可能临阵逃脱,你帮他铲除王家,他不回馈你,也担心你翻脸。”
他叼住西瓜,“韩卿是林宗易妻子,能逃过牵连吗。”
冯斯干整个人相当沉得住气,“周德元会择出韩卿,保她不沾身,这是他承诺我的条件。”
程泽若无其?套他话,“?后怎么安排呢。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程董对于我的私?,关心过头了。”
程泽一连嚼了半盘西瓜,“我和韩卿有过一段,她能离婚,我想娶她。”
冯斯干盯着程泽,“是吗。”他调笑的语气,“她知道程董的雄心壮志吗。”
程泽擦嘴,“她会接受我一腔痴心。”
冯斯干笑出声,“那我呢。我费尽心力,女人还拱手相让吗。”
程泽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,“你不是让过吗,再让一回不行啊?你也真舍得下,林宗易是风月场的浪子,男欢女爱他最拿手,女人?他的怀里,他有不碰的道理吗。”
冯斯干端起茶杯,拂了拂茶叶末,“你年轻气盛,靠山是程氏,程威无论如何不会不管你,它们是你为所欲为的底气。?我?商场输一盘,也许再没有机会爬起来。”
“冯总没有靠山吗?林宗易最忌惮的不正是你上面的人脉吗。”
“我的靠山,?我被林宗易击垮,卸任华京董?长之后,撤得干干净净了。”冯斯干注视着杯口荡漾的水纹,“我心里舍不下,可我不得不失去一个女人,那是选择失去一阵,还是选择失去一世呢。”
程泽看着他。
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我这半年闯过的那根独木桥,连我自己都?不稳,又怎样护一个女人与一个襁褓婴儿,万一我掉下桥,一无所有,韩卿不是折损?殷怡手里,就是沦为殷沛东的玩物。跟着林宗易,殷沛东更忌讳,我得到任何结果,丝毫不影响她。”
冯斯干焚上一支烟,“林宗易这种男人,他只要对女人生出一丝情意,即使是仇敌的女人,韩卿的结局也一定不会惨。我笃定林宗易过不去她这关。”
他甩了一根,程泽接住,“你这么有把握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我都过不去了,他能吗?”
程泽也笑,脸凑近冯斯干的打火机,与他对视,“林宗易掉下桥了呢?”
冯斯干按下开关,替他点燃,“该是我的,还会物归?主,?新回我手中。”
程泽退回座位,“冯总的性子,不介意吗?”
冯斯干狠吸着烟蒂,“她过得并不轻松,我没理由介意她发生了什么。”
我闭上眼,手撑着墙,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滋味。
负责302包厢侍者?一旁观察我半天了,他拍我肩膀,“女士,您认识这间包厢的客人吗?”
我一激灵,一群老总恰巧?这时?出电梯,好像有一场聚会,各自携着女伴,他们经过我身后,我下意识?手遮脸,都是场面上的人精,看出我不乐意暴露,没打招呼,只客气微笑。
我尴尬回应,侍者是新来的,抓着我不依不饶,“您猫着腰鬼鬼祟祟半小时了,您是商业间谍吗?”
冯斯干回身,望向这扇门,正好望见我惊慌躲闪的背影,我朝服务生摇头,塞给他一沓钱,他不领情,拔高音量,“女士,您侵犯隐私了。”
“不?管了。”冯斯干阻止侍者继续追究,“随她去。”
我顿时飞奔着逃离?廊。
?背字真是喝凉水都牙疼,我的汽车轮胎爆了,爆了俩,每个上面都插着巴掌大的玻璃碴子,我使劲抡包,“谁手欠啊!”
我拉车门上去,程泽的电话十分钟后打进,他问我?哪。
我委屈又暴躁,“?你屁?。”
“你不懂好赖,我不是关心你吗。”程泽也恼了,“你肯定没?,?哪呢?”
“我回家了。”我嗒嗒按喇叭,“?高速路。”
“哦——”程泽腔调怪里怪气,“哪趟路段,没查你啊?”
我趴?方向盘上,“凭什么查我,我又没超速。”
“你没穿鞋啊。”
我一怔,低头看,脚丫果?是光着的,跑得太急了,鞋掉了竟?没察觉。
我脾气缓和了,“鞋?你手上吗。”
“小姑奶奶,我?大堂捡着的。”
我和程泽约?马路牙子上接头,他一手拎一只,金玉其外的纨绔相,懒散迎上我,“长能耐了,上次酒会穿一只鞋,这次一只不穿了?”
我带哭腔,“丢人丢大发了。”
这下江城的上流圈估计要传遍了,林太太喜欢扒男人门缝。
“丢什么人啊。”程泽蹲下给我穿鞋,“大不了我也去扒一次,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扒,传言比你难听,我替你挡炮火,行吗?”
“我还撅屁股了。”
程泽穿完左脚,又穿右脚,“翘臀多好看啊,他们的女人想撅还没长你的屁股呢。”
我破涕为笑,“你猥琐不猥琐啊。”
“真特么难伺候,老子不伺候了。”程泽甩手就?,我?了几步感觉脚底硬邦邦的,“鞋穿反了!”
他停下,和我面面相觑,“我蹲你对面,我的左是你的右。”
我脱下高跟鞋砍他,他拾起鞋指着我,“你更年期吧,我告诉你韩卿,我可不惯着你啊!”
我二话不说又砍一只,他敏捷闪开,“没打着,你没鞋可扔了。”他举着我的鞋,“你求我,我借你一只。”
一辆黑色宾利雅致悄无声息开过来,鸣笛示意,冯斯干降下车窗,眼神掠过我只穿了丝袜的脚,踩着寒冷的水泥地上,他脸色微不可察一沉,随即对程泽说,“程董,拿着一只女人的鞋?开心什么,我也开心一下。”
程泽?手心掂量着,“韩卿送的,礼轻情意?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支着下颌,“送鞋吗。”
?泽动作潇洒把额头的刘海撩上头顶,“?古代,男人看了女人的脚,就得娶她了。”
他一瞥,一脸不可思议,“韩卿,你又发育了啊,你脚有41码了吧。”
我一把夺过鞋,抬脚蹬上,“你烦不烦,38码。”
我横穿马路,何江开出两三米,截?我前面,“韩小姐,请您上车。”
我绕过车头,“我不上!”
冯斯干的目光寒浸浸,“由不得你不上。”
我瞬间涌出一股无名之火,“我讨厌你自以为是,装神秘什么都不讲,戴着一副情非得?的面具,还要别人猜你的苦衷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摩挲表带,“?语用得不错,终于不再是看一份合同还查新华字典的韩卿了。”
他扬下巴,何江下来,“韩小姐,您的车我会送?维修。”
我推开他,“我自己修。”我拦了一辆计?车,坐上的同时,并排泊着的宾利传出冯斯干一声轻笑,“生了孩子,犯性怎么也变得奶声奶气了。”
我偏头,“我一点不可怜你,不同情你。”
他淡淡嗯,“不要紧,接着勾引我就?。”
我升起玻璃,隔绝了他那张脸,让司机驶向西潼路。到达四合院外,我没急于下车,一直?车里,给了司机一千块,“今天包你的车了。”
我从两点等到四点半,王晴娜的红色法拉利驶入庭院,我这才下车,“王小姐。”
王晴娜看到是我,她没理会,径直上台阶,我慢条斯理问,“王家出事了,你的日子不好过吧。”
我触及了她逆鳞,她站?台阶俯视我,仍旧居高临下的姿态,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哪怕王家倒了,你一个阶下囚的女儿,也没资格嘲笑我。”
我笑得春风满面,“王小姐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?我好歹凭手段吃饭,你连男人都降服不了。”
王晴娜刷卡开门,我对准她背后说,“林恒的下落,你好奇吗。”
她步伐一顿,“你什么意思?”
我手掌翻来覆?,红色甲油?阳光下艳丽如血,“林恒?湖城,我有视频为证。”
王晴娜沉思了一秒,“跟我进来。”
我坐?沙发上,调出手机视频,是巴九驾驶汽车的过?拍摄的,距离林恒不远不近,画面中他?大哭,佣人哄着。
根据车速和清晰度判断,跟得非常稳。而事实上,巴九?下个路口就被林宗易的手下扣住了,林恒的最终?向无人知晓,可一个母亲失而复得的大悲大喜,足以诳王晴娜中计了。
视频停止?19秒,我关掉屏幕,“谈交易吗?”
这段视频是她最后的希望了,她只得相信我,“林恒?湖城什么位置。”
我翘起腿后仰,“王小姐,你空手套白狼啊。”
王晴娜攥着拳,“我名下全部财产都冻结了,这栋四合院也即将不属于我。”
我嗤笑,“我不缺钱。”
她抿唇,“那你要什么。”
“你跟了林宗易八年,你曾经当我面威胁他,他?滨城犯下的孽,你记有一笔账。”
王晴娜是聪明人,她立马眯起眼,“你要这些?”
我?她眼前晃悠着手机,“我嫁给他,是不想给冯斯干做情人,我逃不掉那只笼子,林宗易救了我。后来,我真心和他过下?,他却诈死骗我,他隐瞒了你和林恒,?为他,你差点害死我。我无数次灾难都由他而起,甚至是他为了试探冯斯干故意制造的。”
“不?呢?你真以为自己能俘虏上流阶级的男人吗?”王晴娜不屑冷笑,“你没有好家世,好教养,更没有辅佐的能力,野心勃勃的男人爱你什么?你的诱惑力只能吸引他们一时。韩卿,你仅有的本事是精通人性,钓着男人胃口,绝不轻易屈服,刺激他的征服欲,抬高你的价值。”
蒋芸说,一个不容易拐上床,骨子里带一股若即若离的劲儿的女人,男人欲望作祟,愿意忽略其他缺点,只一心猎到手,越是拖得久,男人越是挠心挠肺,可到手了贬值也特别快,新鲜感最多维持一星期,除非女人是顶级高手,?男人厌倦前,勾着他玩出了真感情。
至于冯斯干,他是特例。他的情场故事太过空白,克制禁欲的男人?凡动了情,是极度偏执的,别管女人是妖是魔是鬼,他也刹不住了。
林宗易却很难上钩,各类妖魔鬼怪他都见识了。
“你评价得没错。”我将手机放?茶几上,“可惜?王败寇,如今轮到你求我这个三无的女人了。”
王晴娜拳头越攥越紧,“那些物证可以葬送林宗易。”
我靠着沙发背,“你舍不得吗。”
王晴娜手指猛地一松,“你保证林恒?到我身边吗?”
我说,“不止?到你身边,我?淮海路有一套房子,你带林恒搬?住。”
王晴娜半信半疑,“你会这么好心。”
“我们之间的恩怨,没必要迁怒于孩子,我善待他唯一的骨肉,算是我偿还他养育林冬了。”
王晴娜没再犹豫,片刻她捧着一个木盒从东屋出来,递给我,我伸手接,她又拿开,“我需要确认林恒是否真的?你手里。”
我收?横?半空的手,“你不配提要求。”
她看着我,“韩卿,你有一堆下三滥的诡计,我怀疑你的信用。”
我寸步不让,“全当我没来过。”
我朝大门走,踏出门槛的一霎,王晴娜声嘶力竭追上,“韩卿!”
我目视前方,她把盒子交给我,“看?同是母亲的份上,我求你接?我的孩子,你怎样折磨我,我都受着。”
此时的王晴娜,只剩下最无助的示弱和哀求。
我接过盒子,“你听消息吧。”
我离开西潼路,?南北大道的拐角和蒋芸碰面,前后脚走进一家咖啡厅。
我打开木盒,王晴娜这八年了解到的内幕真不少,林宗易?棋牌厅和会所放出过九位数的高利贷,流入各大酒吧的假货多达七?箱洋酒,他授意郑寅大范围侵吞同?的场子,凡是不服从,直接教训。有一部?是王晴娜的手写记录,有一部?是录音和收据。
我问蒋芸,“他会是什么下场?”
蒋芸浏览着收据,“看冯斯干和周德?是不是决定下狠手了。下狠手,那就废了,不下狠手,倾家荡产再通通路子,以郑寅这伙人全军覆没为代价,他能换个自由身。”
她整理好放进包?,我一言不发搅拌着咖啡。
不一会儿她接了一通电话,是离婚律师打来的,蒋芸找老公索要八?万的赔偿,她老公说她吃错药了,只给八十万,她一气之下闹上法庭了,一番调解后,她老公松口给两?万,蒋芸不罢休,她老公干脆一毛钱不给了,蒋芸为这事堵心,她跟我说,“我三天没?美容院做脸了,我都顾不上保养了,你说我气不气,我——”
“芸姐。”我打断她,“林恒出省了,你?交通大队有熟人,追踪一下江A66666的车牌号路线,要是?机场车站,你最好查出班次。”
蒋芸惊住,“你要对孩子下手,太毒了吧?”
我没多解释,结完账坐车??了。
我上楼进门,?了好几遍苏姐,她没出现,倒是林宗易从厨房里露出半副轮廓,声音磁性低沉,“?来了。”
我一愣,没想到他?家,“你进厨房干什么。”
他没?答,只云淡风轻说,“先洗手吧,马上煮好了。”
他又返?厨房,我沉默了半晌,跟进?,林宗易正?煮一锅面,他没有系围裙,穿着一套纯白色的居家服,似乎刚洗过澡,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,他收敛了那股硬朗和血性,温润的气质很舒服,带着一种戳人心窝的暖意。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神秘之光打赏的能量饮料,感谢1斤盐,小肥鼠,随缘看书的兔兔和最爱甜甜圈打赏的催更符,感谢大家的鲜嵟和金币。
我从?见过这样的林宗易。
坦荡,温暖,干净,甚至是光明。
他所有的罪错,像是外界恶意加注给他的谎言。
我恍惚失神,面下进锅?,几滴热水溅出,我条件反射甩手,他偏头,“是不是烫着你了。”
林宗易牵起我手,吮着微微发红的皮肤,昏黄的灯影笼罩住他侧脸,他仿佛一个神秘莫测的故?,浑身镀着一层惊心动魄的光,是成熟的陈旧的味道,透明又性感。
“你竟?会煮饭。”
他唇齿含着我指尖,“期待吗?”
我嗅了嗅空气,“没什么香味。”
他关掉煤气炉,“我只会煮清水面,也只给你煮过。”
我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,直?林宗易喊我去餐厅,我才?过神。
他看着我吃第一口,伸手擦拭我嘴角沾染的葱末,“好吃吗。”
说实话,他的手艺不适合下厨,适合给敌人下毒,可不晓得为什么,我一口接一口没停,越吃越压抑,像一只尖锐的钳子扼住了心脏,混着那股酸涩感一起吞,“好吃。”我咬断没滋味的面条,“要是加点肉,就更好吃了。”
林宗易的衣袖卷起了半截,带着一身令人沉迷的烟火气,他重新放下袖口,“这是我最艰难的日子,连续四?的晚餐。”
我一愣,“林家不是?富贵吗?”
对于殷沛东和林宗慧的婚姻,我其实有耳闻,殷沛东也是靠老婆发家的富商,林家当初做半导体行业,又转行餐饮,涉猎挺杂的。那?代的小城市,烟草业和歌舞厅最暴利,也最高贵,林家算不上高门大户,不过有钱,7、80?代的?万富翁。
“林泽坤是我继父。我母亲为讨好他,保全林家的面子,改了我的姓氏,对外说林泽坤老来得子。”
我捏着筷子,“他对你不好。”
林宗易眼睛?没有一丝温度,没有感情,像幽邃沉寂的深渊。
“十五岁,我跟着蟒哥去云城,他做皮毛走私的?意,后来我自己??滨城,开会所?场子。”
我望着他,“蟒哥?”
林宗易焚上一支万宝路,“大家都称呼蟒哥,我最小,称呼蟒叔。他什么买卖都?,好的,坏的,在东南亚发家。女儿有精神病,去欧洲治疗了,有一?看见蟒叔教训爪牙,把爪牙毙打残了,受刺激了。”
我默不作声搅拌面条。
林宗易叼着烟蒂,十指交握抵在眉心,遮住了半张脸,“韩卿,你恨我吗?”
我低下头,面条吸干了汤汁,一根根泡发膨胀,我没?应。
我去婴儿房给林冬喂奶,林宗易在浴室洗澡,我返?房间发现他站在露台上吸烟,浓重的夜色吞噬了他轮廓。
他换了黑色的衬衣和西裤,系着条纹领带,异常沉闷,?重的心?。
手机在旁边反复响,他没有接。
我走过去提醒,“宗易,你的电话。”
他吐出一团烟尘,一言不发。
我瞥来显,是郑寅,打了17个。
林宗易衔着烟,手臂搭在桅杆上,火苗被呼啸的江风吹灭,又挣扎着死灰复燃,像我们之间的婚姻,也像他自己。
“韩卿,你之前问我,有没有爱过女人。”
我原本要走出露台,闻言动作一顿。
他轻笑,“我这种人,大起大落半?,真心和良心,早?舍弃了。”
我攥着拳。
他倚住砖墙,“就算一分喜欢,我也拼了全力,再多一些,我实在给不起。”林宗易低声笑,烟灰坠入江水,毫无水花,他面容也波澜不惊。
“我不懂什么是仁慈,我只懂掠夺。”他嘶哑说,“你睡吧。”
我垂下的拳随即一松。
林宗易碾灭烟头,迈步和我擦肩?过,离开卧室。
我追出,“宗易!”
他止步,转过身笑,“怎么了。”
我颤抖着,五脏?腑和毛孔都在抖,我冲?他面前,“你——”
他含笑凝视我。
我胸腔憋得发堵,像锤子狠狠撞击,我用力要说什么,舌尖盘旋了一圈,终是又咽?,“我也会煮面,你尝尝吗?”
林宗易凝视了我许久,“不尝了。”
我眼眶有点红,“赶着出去啊。”
他嗯了声,“办点急?。”
我喉咙干涩,分明大口呼气还堵得难受,“慢点开车。”
他脸上是极浅的笑意,“好。”他抚摸我眼角的泪痣,“我初次见你,便觉得它?美。”
我说,“我只觉得你眼力毒,三言两语的对话就能识破我撒谎了。”
他笑意转浓,“走了。”他收?手,毫无留恋。
“林宗易。”我朝他背影喊,“我没有希望你死,我仅仅希望你放过我。我有时太畏惧你了,我真的不敢想象和你过一辈子还会遭受什么。”
他?经走?玄关,再次驻足。
我抹了一把眼泪,“我是恨你,?从这一刻,我原谅你了。”
他背对我伫立了好半晌,挺拔宽阔的脊背不断起伏,从轻微?剧烈,又彻底?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,林宗易说,“你恨着吧。”
他进入主卧,“我落下一件东西。”
片刻后林宗易又出来,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。
我好像丧失了全部力气,在门关上的时候,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下。
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,我爬起,拨通蒋芸的号码,“芸姐,把物证销毁吧。”
蒋芸在酒吧,DJ舞曲震耳欲聋,“烧不了,我递上去了。”
我手一哆嗦,“你递上去了?”
她说,“估计明天开始调查他了。”
我没吭声。
“心软了啊?”蒋芸避?一个安静的地方,“没你这份证据,林宗易照样躲不掉。在滨城提起当地娱乐场的龙头,都知道姓林,郑寅是名义上掩人耳目的冒牌货。他想藏在幕后,?场子搞得那么大,私下抢了多少大佬的食,联手找茬要分一杯羹,郑寅扛不了,林宗易只能亲自出马,光动嘴皮子吗???要拼真格的,拼输了,滚蛋,拼赢了,名声大噪。他从没输过,能藏得了吗?早就被上面盯住,只不过现在冯斯干逼得他东窗?发了。”
我依?沉默。
蒋芸说,“他折腾得你够呛,你临了也将他一局泄恨,从此扯?了,谁也别埋怨谁了。你想要脱身,心肠越硬越好,你以前耍男人玩,哪次手软了?”
我心烦意乱挂断电话,又想起什么,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,林宗易的婚戒还在,我们的合照没了,我把家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,确实不见了。
我在客厅坐着,苏姐凌晨?来了,跟我说老家的侄女今天在江城?孩子。
我没理会那些,“你收拾屋子了。”
苏姐脱外套,“您是少了什么吗?”
“床头柜你碰了吗?”
她摇头,“您的卧室,我只擦地板了。”
我心不在焉垂眸,看着一束摇曳的月光,“没?了。”
第?天中午我接?一个陌?电话,来自滨城的号码,接听是王晴娜,她在那头大吼,“何江绑架了林恒!”
我当即撂下筷子,“林恒找着了?”
她情绪激动质问,“你根本不清楚他的下落,你从头到尾在诈我对吗!”
她玩命按喇叭,在下高速路。
“我没有诈你,我的确安排了眼线跟踪林恒的去向,可中途出岔子了。”
王晴娜崩溃哭着,“冯斯干派人劫持了林恒,我收到录像了,在湖城高速。”
?然去湖城了。
我二话不说掐了通话,直奔华京大楼,车没停稳就跳下去,巡视的保安认出了我,没阻拦。
我闯进七楼董事长办?室,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被踹门的巨响打断,纷纷看向我。
我停在那,和冯斯干对视着。
他示意部下,“会议推迟半小时。”
他们目不斜视离开,办?室内只剩我们两人,我走向他,“何江去湖城了。”
冯斯干若无其事签?件,“我知?你想问什么,林恒是我在手上。”
我夺过他的笔,“你绑架了林恒?”
“不是绑架。”他漫不经心纠正,“林宗易麻烦缠身,作为林恒曾经的姐夫,我照料他,不应该吗?”
这一句姐夫莫名逗笑了我,“你不提我都忘了,林恒是你表弟。”
冯斯干审视着我难以自控的明媚笑脸,“有趣吗。”
我一边笑一边点头,“有趣。”
“还有更有趣的。”他倾身,“你内衣的肩带,笑崩开了。”
我笑容顿时一收,直起腰,神色恢复一本正经,“林恒只是孩子。大人的恩怨,别牵?无辜。”
“只是孩子?”冯斯干叩击着手边的烟灰缸,“王威挟持冯冬,胁迫林宗易娶王晴娜,?用我儿子时,他心软留情了吗。”
我将签字笔扔在桌上,“他没得逞。”
冯斯干拾起笔,继续签署合同,“那是我拖延住他,提前救下了冯冬。林宗易有本事从我手上救走他儿子,我也可以放了林恒。”
我坐在高脚椅上,“他如?哪还顾得上林恒。”
冯斯干签完几份?件,招呼市场部秘书进来,“林宗易按兵不动,是?为他看透了你的性子,有你在,林恒出不了事。”
我环顾这间办?室,“殷沛东退位了。”
冯斯干笑着说,“是不够资格在董事长的位置了。”
冯斯干持有华京婖团40%的股份,占据半壁江山,别说殷沛东了,再加上大股东章徽荣,也撼动不了分毫。
“你筹谋很久了。”
他云淡风轻,“一年,从你怀孕就在部署,等时机,等这一天。”
我视线定格在冯斯干身上。
他目光虽然深沉,却带笑,“属于我的,接下来我会一点点拿回。”
我站起,“我和王晴娜谈了一笔交易,她把林宗易的罪证给我,我把林恒给她。”
“给不了。”冯斯干当场驳回,“林宗易不倒,林恒必须在我手中。”
我注视他,“冯冬同样也在林宗易手中,他压根没打算对孩子下手。”
我回忆他昨夜的样子,林宗易似乎放弃了。
“是吗?”冯斯干眼里噙着笑,“你确定冯冬在他手中吗。”
我被他问得一怔,早晨苏姐抱着孩子去儿童医院打针了,我出门还没回。
“你截走了?”
冯斯干说,“不错。”
苏姐在这时正好打来电话,我接通,她语气焦急,“太太,冯先?的人带走林冬了!还打昏了保镖,我联络先?,始终联络不上他。”
我深吸气,直接挂了。
“你和我商量了吗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神情喜怒不辨,“什么关头了,冯冬养在狼窝,会?为威胁我的?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你伤痊愈了吗。”
我不解,“什么伤?”
“在马场不是蹭伤了吗。”
我没个好脸色,“都一星期了,早愈合了。”
冯斯干笑出声,“什么狗脾气。”
他走过来,抬手解我的衣扣,我立马拢住衣领,瞟了一眼门外来来往往的员工,“你干什么。”
冯斯干手指修长,骨节有力,轻轻一拨,我手便被迫松开,“我检查你的伤,真好了吗。”
“我的伤在脚背和小腿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望向我,“我怎么记得在胸口。”
他没记错,胸口的最严重,被树杈割破了,倒是没留疤,可出血了,白色的割痕起码还要十天半月消褪。
我朝门口走,“好了就是好了。”
冯斯干?住我,“你也搬回澜春湾,我让何江明早去接你。”
我没说话。
晚上我昏昏沉沉刚睡着,楼?传出一阵噗滋的噪音,像电闸坏了,没完没了响,我烦躁蒙住头,可声音越来越大,震得天花板的吊灯直晃悠,我下床掀窗帘,并没有雷雨,四周一片静谧。
“苏姐!”我坐回床上,“是总闸出问题了吗?”
苏姐跑到楼?查看,我等了好久,她没动静了。
我走出房间寻她,单元门此时完全敞开,狂风刮起客厅的落地白纱,声控灯失灵,整条走廊像一个漆黑死寂的无底洞。
我不由慌了神,路过厨房抄起菜?,一步步趟着走,“苏姐?”
我感觉自己踩到什么,软趴趴的一坨肉,我摸索到壁灯的开关,正要按下,那坨肉抓住我脚踝,痛苦呻吟,“太太,快逃...”
我大惊失色,急忙反锁门,忽然一?人影闪过,速度极其迅猛蹿到我眼前,我都没来得及看清,额头顷刻间被一个冰凉的硬物抵住。
我在林宗易身边见识了不少普通百姓平常见识不到的玩意儿,比如射击枪。
我猝不及防一僵。
男人一副粗哑的?鸭嗓,尤其在深更半夜,尤为瘆人,“嫂子,您别害怕,我有件事求您。”
嫂子。
林宗易的手下。
我面色惨白,“你是谁。”
男人不是郑寅。
“嫂子,我是白哲。”
“吧嗒——”他话音才落,拉动保险栓,枪洞压着脑袋,弹动力直击骨骼,我不禁头皮发麻,全身也紧绷。
察觉我的反应,白哲笑了,“嫂子,我告诉过您,只要配合我,您不用吃苦头。”他将枪口挪向我后脑?,顶着我进电梯,“跟我走一趟。”
我眼神敏捷一扫,电梯?的摄像头被子弹打爆了。
白哲是什么人,我一清二楚。和郑寅齐名,在滨城,同行闻风丧胆,手绝对黑,也绝对狠,冯斯干能?服十个八个保镖,连白哲三分之一都?服不了,不是一个水平线的对手,白哲就靠过硬的身手混出的名堂。
电梯下降到2楼,我问他,“宗易知?你这样做吗。”
白哲没回答,推着我坐进一辆吉普车。
吉普车驶?崎岖?山路,到达江城边境,外面正下着雨,乌云压境,一片漆黑。
?哲拖着我下车,他提前踩过点了,非常顺?找到一间废弃已久?砖瓦屋,没有房顶,四壁也破败,他朝墙角一推,我?重滑倒,摔在地上溅了满嘴?泥。
我翻了个身,眼睁睁目睹?哲?向我,“你要做什么?”
他阴恻恻笑,“嫂子,我不可能碰易哥?女人,您别担心。”
他粗鲁拎起我胳膊,顿时踉跄栽进他怀中,他扳正我脑袋,语调强硬,“看前面。”
前面是江城与滨城交界?蛇形公路。
“嫂子,你今夜有两个下场,一个是冯斯干懂规矩,他带你?,一个是他不懂规矩,殡葬车带你?。”
我颤颤巍巍,“什么规矩。”
?哲笑了,“我这种下九流,大难临头了,还能图什么呢?无非图嫂子帮个忙,等旧情人现身了,调和一下。”
他似?察觉什么,从身后死死地勒住我颈部,枪口指着暗无光亮?四周,“什么人?”
?哲食指谨慎扣在扳机上,脚步声越来越近,一副属于男人?轮廓也越来越清晰。
投射在地面?影子高大而英武,像一座沉稳?山,一颗挺拔?竹。
?哲隐隐僵住。
我意识到什么,也盯紧山林??口。
灼??闪电划过林宗易棱角刚毅?面容,他气场张狂,寒意凛冽。
?哲有些发慌,“易哥。”
林宗易撑着伞,宽敞?伞檐遮住他半张脸,他波澜不惊掀眼皮,“阿哲,搞什么呢。”
?哲没吭声,显?林宗易?到来并非他计划。
林宗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,叼在嘴角点燃,漫不经心?口吻,“绑了你嫂子,是我吩咐你干?吗。”
箭在弦上,?哲也激动,“易哥,林冬在冯斯干手上,我们?筹码只剩她了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喷出?烟雾溃散在风雨交?中,了无痕迹。
良久,他将烟蒂抛进水洼?,“放了。”
?哲说,“不能放!”
林宗易收了伞,雨势不大不小,却也瞬间覆没了他,“我不喜欢废话,阿哲,放人。”
?哲也豁出了,“抓住韩卿,逼冯斯干收手,没有其他路了!”
林宗易前进一步,?哲裹挟着我后退一步,“冯斯干和周德元一个明在一个在暗,里应外合打婈击,进货?喽啰在里面全吐了。晚上7点,南山仓库查封了三?多箱假货,8点牌城负责放款?老七,连钱带人都栽了,之前王强借钱不还,老七把他打残了,起码判十年,他为立功绝对咬出我是幕后,再不想辙,一个场子也保不住了。”
“阿哲。”林宗易这一刻依?风平浪静,只一双幽深?眼睛暗流激荡,“回答我,我待你怎样。”
?哲磨着后槽牙,“易哥,我这条命是您?。”
林宗易?黑色风衣在雨幕?恣意扬摆,“既?是我?,就听我命令,放了你嫂子。”
?哲破音了,“现??好牌为什么不用?我不信冯斯干不要她?命。”
林宗易浇得湿透,鼻梁和眉眼淌满水痕,他一动不动伫立着,“沾了人命,性质不一样了,阿哲,哥能保你,前提是你别沾血,?遂也不行。”
“来不及了,哲哥,林宗易只会保他自己。”
暗处多出一个男人,我和?哲还没反应过来,林宗易略一偏头,杀气四溢,他?落撩开风衣下摆,拔出一柄射击枪,精准瞄向了声源。
与此同时,郑寅也瞄准了他,“出?意料吧,林宗易。你让我在滨城替你收场,我坐不住了啊。”
?哲一怔,“老三,你疯了!”
郑寅越过林宗易,对?哲说,“林宗易卸磨杀驴,咱俩跟错人了。”
?哲蹙眉,“易哥这些年够仗义了。”
郑寅举着枪,视线梭巡过我,他咧嘴笑,“林宗易,我带来一个噩耗。韩卿收买了王晴娜,搞到你一部?证据,亲手递到上面手中,你这回准备一?个顶包?,也顶不下你了。”
又一?闪电从黑洞?深处一晃,掠过林宗易脸上,眉目诡谲莫测,阴鸷到极点。
他持枪?手一厘厘收紧,骨节捏得嘎吱作响,从怀疑到愤怒,最终又沦为惨烈?死寂。
我明?坏事了,当下关头,任何一个不?于局面?消息,都可以?为压死他们?一根稻草。
我歇斯底?大吼,“郑寅!你看我不顺眼,就怂恿宗易下手,你巴不得他背上血债,给你垫背吗!”
郑寅没理会我,他千方?计动摇林宗易,“你我?恩怨,先往后放。这个女人,一定要发挥价值。”
林宗易不露声色摩挲着枪柄,“怎么发挥。”
郑寅舔着门牙,“放点血,给冯斯干那艘船?人一些警示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好主意。?后呢。”
郑寅向左移,枪口对准了我,林宗易也拉动保险栓,“阿寅,我没有允许你当我面动手。”
郑寅毫无征兆开了一枪,“林冬又不是你?种,你手下留情有什么用。只要平安逃过这一劫,女人算个屁!一千个,一万个,要什么样?女人没有?”
林宗易很清楚郑寅?性子,早在他开枪?前一秒,林宗易便踹翻了一块铁板,铁板迎头劈下,我吓得尖叫,郑寅那一枚子弹随即发射,不偏不倚被铁板挡了,在我眼前摩擦出烧焦?火花。
林宗易表情深沉凌厉,“阿寅,你再敢开第?次,别怪我手黑。”
郑寅冷笑,“从前对你唯命是从,这次你?话可不管用了。你不是要弄我吗?我了解你太多底细,你不容我了是吧。”
林宗易看着他,“你听谁说?。”
“也是我命不该绝。”郑寅语气锋狠,“李渊在滨城安排了暗线,一旦上面摸到我头上了,就封我?嘴。暗线正好是我朋友?哥们儿。李渊挺聪明?,没找圈里人,他想避开我?耳目,结?还是撞上了。”
郑寅话音?落,林宗易跃起就是一脚,郑寅活生生接住他,“林宗易——”他咬牙切齿,“你够毒。”
林宗易侧身回旋,踢在郑寅?太阳穴,郑寅倒退数米,他恼了,正要反击,踩住?砖石湿滑,他脚底没有站稳,整个人?衡后仰,后脑勺磕在树杈上,当场戳出一个血窟窿。
他瞪大眼,?挺挺往下沉,郑寅后面是一条排放林业污水?沟渠,水面覆满一层墨绿色苔藓,融于黑夜,?到他坠?,传出噗通?水声,才发觉那里有水沟。
?哲推开我,跑向郑寅,“老三!”
林宗易眼疾手快扯住他,“别过?。留下足迹,调查起来说不清。”
?哲眼眶通红,“老三有救吗?”
林宗易望着他,“也许有救,但你救了他,结局是他活了,我们葬送了。”
?哲?手臂缓缓垂下,他不再动。
林宗易将枪递给他,“洗掉指纹,找地方埋了。”
?哲?办这件事,林宗易捡起伞,他遮在我头顶,弯腰蹲下,注视着狼狈不堪?我,“是你吗。”
我?不清是冷,或是恐惧,浑身抽搐着,讲不出半个字。
他扼住我下巴,“韩卿,?底是不是你,在背后捅了我一刀。”
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,哭喊被轰隆的雷电吞噬,“我想要销毁的...可是迟了,宗易——”
我拚命否认,又拚命啜泣,映在他眼中的是一个惊慌失措又心虚的韩卿。
他凝视着我,“还在装无辜。”
我哭声戛然而止,犹如按下暂停键。
“怕我像解决郑寅那样,解决了你吗?”他抚摸我的脸,抚摸我每一寸裸露的肌肤,“我真有点舍不得。”他指腹将皮肤的泥泞和枯草一点点擦拭干净,恢复原本雪白细腻的冰肌玉骨。
他此刻的温柔抚摸,我反而胆战心惊。
我宁可他暴跳如雷失手打我,也不愿面对隐藏了全部情绪的林宗易,那种令人绝望的伪装,永远猜不透他撕下伪装之后的凶残模样。
软针伤人不见血,可?不如死。
“卖弄你的楚楚可怜,来迷惑我,刺我心疼,对吗?”
我摇头,攥住他袖口,“宗易,我问过蒋芸了,她说你把名下的财产和会所充公,你可以抽身的,你不会出大事的!蒋芸这么多?没有骗过我。”
“倾家荡产吗。”他闷笑,“韩卿,你知道那条道上我有多少仇人,我没有这一切,我拿什么抵抗他们的报复,你以为我活命很容易吗。”
我?勾勾愣着。
他像一匹野兽,发了狠抱住我,我们上身紧密贴缠,头部交错着,他在我耳边一字一顿,“卿卿,你怎么忍心捅我这一刀。我废了跟随自己十三?的郑寅,也没有忍心废了你。”
霹雷和闪电在天际炸开,我蜷缩在林宗易怀里,他体温冰凉,比我更凉,我挨着雨水浸泡过的胸膛,止不住战栗。
他唇瓣就在我脸颊,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,“昨晚你说不希望我死,我那么坦诚告诉你的曾经,韩卿,我39?最坦诚的一晚,你却还对我撒谎。”
“我是昨天下午交上去的。”我抬头抽噎着,“你走后我联系了蒋芸,可追不回来了。”
“我害过你吗?”林宗易忽然爆发,声音带着极大的怒意,甚至覆盖了荒野上空的雷鸣,“我没想?你早产,韩卿,我算好日子了,当时你怀孕八个月,等冯斯干垮了,我处理完华京,做好所有事情,才是你的预产期。”
他眼里猩红的血丝,无数毒蛇一般,震慑我心脏狂跳,“我从来没有把你的安危当赌注,我只是没有算?你会发?意外。”
他面孔与我咫尺之遥,我嗅?他口腔浓烈的烟味,看?他狂野阴郁的神情,“韩卿。”林宗易掐住我脖子,雨水沿着眉骨滑落,流入他唇齿间,“一分的喜欢,是我最大的荒唐。”
他猛地站起,我承受不了几?头身分裂的力度,不得不迁就他,跪在泥土里爬?,“宗易...”
“和?路教堂。”他喑哑开口,“我想过一场婚礼。”
我仰起脸,雨一滴滴落下,我陷在他掌心大口呼吸着。
我和林宗易纠缠,白哲在山口放风,静谧无人的山底此时亮起一连串车灯,朝半山腰疾驰而来。
白哲面色突变,“易哥,警车!”
林宗易没撒手,仍旧控制着我,白哲拉他,“我通知冯斯干了。”
林宗易眼神阴狠看向他。
白哲解释,“我打算和他谈判,他从滨城的场子撤手,我就放过嫂子。”
“废物。”林宗易一拳击中白哲肚子,他一个趔趄,后背撞在树干上,啐了一口酸水。
“他?意交换,周德元会?意吗。”
“他们是一伙的。”白哲?起腰,“冯斯干罢休了,周德元凭什么不罢休,咱们和周家没过节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阿哲,现在接连查出问题,?意被捅破了,冯斯干肯罢休,上面?必肯罢休。”
警笛响彻长空,已经逼至山脚,白哲说,“您去找蟒叔,会所和码头曝出的麻烦,蟒叔肯定能?。”
林宗易眯起眼,瞳孔精光暗涌,他松开了我。
我一霎失去了支撑,趴在他脚下干呕。
几辆车呈包丳状围堵住橡山,看似插翅难逃,可我知道,林宗易是走水路上山的,自然也走水路下山,白哲开车进橡山时,就途经乌溪畔,我看个正着,而林宗易和郑寅出现时都携带了木浆,乌溪隐蔽在后山,除非熟悉地形的老油条,否则必定疏忽。
鸣笛的方向,没有一辆停在乌溪。
我抱膝窝在墙根,林宗易周身戾气极重,他看了我一眼,“韩卿,这是我最后一次手软。”他撂下这一?,转身冒雨离开。
林宗易离开不久,远处开始回荡着我名字,淹没在雨声里,忽隐忽现,我像是听清有人在?我,又像是没听清,精神恍恍惚惚。
他们很快寻?这里,在矮坡下发现了一滩血迹,以及背面朝上飘浮的郑寅。
紧随其后的冯斯干刹那停住。
何江也大惊失色,“白哲把韩小姐...”
一群人匍匐在岸上,借助手电筒的微光打捞郑寅,冯斯干没再靠近,他十指握拳,身躯在雷雨中紧绷。
何江问,“是林太太吗?”
男人说,“不确定,飘?水域中央了,要下去捞。”
冯斯干本就白皙的脸血色全无,近?透明,他目光定格在那片混乱的水域。
何江上前查看,冯斯干嗓音晦涩,“别动。”
何江说,“冯董——”
“我让你别动!”他揪住何江的衣领狠狠一甩,骤然燥红了眼,何江当即止步。
冯斯干胸口急促起伏,手背和额头的青筋狰狞凸起,仿佛马上要爆炸。
何江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冯斯干,他分明坚实硬朗,又像被掏空了,身体里的血肉挖得分毫不剩,空空荡荡。
一名戴白手套的男人这时迎向冯斯干,“冯董,是郑寅,不是林太太。”
冯斯干回过神一把扼住男人,“再说一遍。”
“是滨城会所的老板郑寅。”
他手微不可察轻颤,许久,冯斯干闭上眼,僵硬的肩膀彻底松垮下来,“多谢。”
我搬开横在身前的铁板,拾起一颗石头砸他,艰难出声,“冯斯干。”
我太过虚弱,石头只砸中他衣角,他感应?什么,穿透重重的雨雾望向我,他晦暗的眼眸顷刻燃起一束光,带一丝克制又难以压抑的光,“韩卿。”
冯斯干迅速向我走来,脱掉外套裹住我,搂进臂弯。他始终沉默,什么都不说,只是用力拥着我。
为首的领队走?我旁边,“林太太,您是被绑架了吗。”
我一脸呆滞。
男人半蹲,“除了白哲,还有谁。”
我眼珠转了转,一言不发。
男人试图继续询问,被冯斯干拦住,“她受惊吓了。”
“白哲去那边了。”我突然说话,慢慢伸出手,指向蛇形公路,“他和郑寅绑了我,没有其他人。”
男人立马带队冲向蛇形公路,冯斯干神色意味不明,他看着我。
冯斯干护着我坐进车里,车门紧闭,隔绝了外面?风雨,他点燃一支烟,“是反方向吗。”
我情不自禁一颤,?然逃不过他?缜密眼力。
冯斯干叼着烟蒂,余光扫视我,“说话。”
我低下头,不言不语。
他微眯眼,“林宗易来过,对吗。他离开橡山?路线,是蛇形公路相反?水路,你在为他争取时间。”
我开始剧烈抽搐,喉咙喘不过气,憋得涨红,冯斯干皱眉,他换了左手衔烟,右手一把搂住我,“不舒服?”
我揪住他衣领,偎在他胸膛。
冯斯干立刻降下车窗,让空气流通,“现在好点吗。”
我困怏怏不动弹,他垂眸打量我,“韩卿,你又在演戏。”
我额头抵在他肩膀,睡着了似?,一声不吭。
他捏住我下巴,“你帮他对抗我,是吗。我费尽心思布下?网,罩住了他,你剪开一个洞。”
我依然揪着他衣襟,没撒手,越来越用力。
冯斯干却收?手,他目视前方,“你是不是笃定我不舍得跟你发火。”
我缠着他,像软绵绵?云团,他一触就?成水,纵然他有冲天?怒气,也融得一点不剩。
何江做完笔录返?车上,他拿着林宗易?黑伞,“现场遗留?伞,是韩小姐?吗。”
我刚想接住,冯斯干先我一秒握住那柄伞,他在手上掂量着,“比普通伞?,有防弹功能。”
他再次望向我,“这是林宗易?伞。”
我一清?楚,无论我编造出多么天衣无缝?说辞,也瞒不了冯斯干,我索性承认了,“是。”
冯斯干手背在我颈窝处流连,紧接着,他缓缓抬起我脸,“是水路吗。”
我否认,“是我带来?伞,?哲闯进蔚蓝海岸劫持我,伞摆在玄关?储物柜上,我顺手抓住了。”
他笑着问,“那种场面,你还能想起带伞。”
“下雨湿冷,我出月子不久,身子受不了。”
我拼死拼活生下冯冬,他唯一?儿子,冯斯干记得我手术中下病危?险情,我提起这?,他可想而知心软了。
“韩卿。”他面色阴晴不定,“你有七巧玲珑心,可其中?同情心也许最终害人害己。”
他把伞丢在副驾驶椅上,陷入沉默。
我伏在冯斯干怀里,玻璃挂着?雨珠欲落未落,无数车灯汇聚成一束炽??强光,折射在雨痕,光影迷离,他侧脸线条紧绷,一股极为沉??阴郁感。
救护车挪出了一条路,何江正要驾车驶离,一辆警车在这时从公路迎上,车头碰车头,双方熄了火。
为首?男人跳下车,叩击后座窗户,冯斯干主动打招呼,“赵队。”
赵队端详我,“林太太,又见面了。”
下属转述了法医?初步诊断,郑寅有严??皮外伤,不致死,树枝贯穿颅腔导致脑出血是死因,而贯穿?倾斜度和位置,基本排除正面交锋或偷袭?他杀。
下属又将笔录给赵队,“林太太亲眼目睹?哲从蛇形公路出逃。”
赵队撩眼皮看我,“公路前半段摄像录到了林宗易?身影,拐弯时他就凭空消失了。”他问下属,“那他在哪拐弯?。”
“应该在乌溪。”
赵队话锋一转,转向我,“林太太,您确实没见过林宗易吗?他半夜来橡山?目?,难道是参观乌溪吗。”
我不露声色转眼珠,忽然哭出声,断断续续抽噎着,“我也想见宗易,我要问问他,究竟发生了什么,他很多天没?家了。”
下属蹙眉,“不对吧,林宗易昨晚?家了,两个小时才下来。”
“我不在家。”我声音极小,“我?去他?经走了。”
下属半信半疑,“电话打不通吗?”
我说,“关机。”
下属拔高音量,“可是他开机啊。林太太,您?口供和我们掌握?情报出入未免太大了。”
“开机?号码不是他本人,是保镖接听。”我对答如流,“关机?才是我们经常联络?号码。”
“哪个保镖?”
在下属询问我?过?,赵队一直紧盯我,我尽量面不改色,但强压下也有点扛不住了,我头偏向冯斯干那边,只给他们后脑勺,“他有几十个保镖,我不认识。”
赵队叉腰俯瞰后山,“会不会坐船横渡乌溪,直接进入滨城了。”
下属打开简易地图,用手电筒照明,“其实越混乱越有可趁?机,从滨城出发,朝四周辐射?百?,有三座?线城?和?座三线城?,他选择范围很大,滨城?陆运比省会江城排查也宽松。”
冯斯干在一旁默不作声吸烟,仿佛什么都了如指掌。
赵队明?问我是问不出什么了,他和冯斯干握手道别,何江随即开下半山腰。
车泊在澜春湾,冯斯干打横抱起我,抱进?楼主卧,将我放在床上,然后去浴室调试洗澡水。
我等他出来,“冯冬呢。”
我哑巴了一路,终于肯开口。
冯斯干?衣服也湿了,他解着衬衣纽扣,“在婴儿房睡觉。”
我泪眼汪汪摊开手,他清楚我?意思,好半晌,他命?何江,“把冯冬抱来。”
冯斯干解开所有扣子,精壮紧实?胸口完全敞露,在床边坐下,注视着我。
我蜷缩不语,可怜极了。
他伸手,掌心包住我凉浸浸?脸蛋,“韩卿,今晚是我永远不想再?忆?一晚。”
我看着他。
他再度拥住我,吻我眼角?泪痣,“把你揣进口袋里,随时带在身边就好了。”
我笑了一声,“那你不厌烦吗。”
他沉思了一会儿,“厌烦。”
我仰起头,冯斯干闷笑,“是你厌烦我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喊他名字,“你和?泽在梅园?对话,是真?吗。”
他嗓音清清淡淡,“不是真?,我哄傻子?。”
“?泽傻吗?”
冯斯干笑意越发深,“和他有什么关系。谁问我谁是傻子。”
我懊恼捶打他,“我险些死在山上!”
他擒住我手腕,攥在手心,“害怕吗。”
我说,“谁不怕死啊。”
他凝视我,看破一切?透彻,“既然害怕,还不说实话。”
我笑容敛去,抽出自己手,“我说得就是实话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明?目光定格在我脸上。
何江很快抱着熟睡?冯冬进屋,我身上寒气大,不敢贴得太紧,?怕冻着他,只虚虚实实环在臂弯?,他睡相很甜,嘴巴抿着,和冯斯干一模一样,非常安静好看,我小心翼翼触碰他卷翘?睫毛,“胖了。”
冯斯干嗯了声,“小孩子长得快。”
何江说,“我亲戚?孩子,一天一个样。”
冯斯干也逗弄着孩子,“希望他以后?活在危险中吗。被跟踪,暗害,?为他胁迫我们?软肋。”
我轻轻拍打冯冬?手一顿,冯斯干观察我?反应,然而我没什么反应,我将孩子递回何江,“你呵护他,我不担心。”
他神色喜怒莫测,怒意更多,从那双深邃幽黑?眼睛渗出。
我不再看他,乁脚走进浴室,关门?一霎,我揭过缝隙窥伺,冯斯干维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。
我脱掉衣裳,从头到脚沉入水底躺平,眼前反复闪过林宗易?面孔,我知?他落了一滴泪,在他质问我怎么忍心捅他一刀?一刻,他舔去?不是雨水,是铁血硬汉滚烫?那一滴泪。
我和林宗易之间,就像一个巨大?圆盘,向左向右皆是错,没有正确?出口。
热烈过也怨恨过,他动过一?情,我真心依赖过,可再如何纠缠下去,错?终究是错?。
我捂住心口,他冒雨离去?背影,他?每句话,此时在我脑海回荡,隐约?出一丝钝痛。
我顾不上后患无穷了,我只是不愿再捅他第?刀。
我清洗到一半,冯斯干推开门,他穿着崭??棉质衬衫和长裤,一身清清冷冷?雪白,颀长?轮廓在更为浓郁?白雾深处,显得英气逼人。
他松了松领口,“需要我吗。”
我指着搭在浴架?藻花,他一言不发靠近,略微俯下身,柔软?藻花细细摩挲我颈侧,他指腹沾满尼古??味?,野性厚重,夹杂一缕檀木和晚香玉,像没有解药?毒品,我贪婪闻它,着迷上瘾。
正对浴缸?大理石墙壁上,镶嵌了一面镜子,冯斯干从镜中凝望我。
我长发披散,胸脯袒露,面部点缀着纯净?水珠,肌肤每一寸散发出莹亮妩媚?光泽。
如此不禁风浪,娇弱温柔,像一朵清丽?白玉兰,收敛了勾魂摄魄?风情,那样不堪一击,惹人怜爱。
冯斯干搓磨干净,将藻花泡进水里,一池透明?水覆着一具身体,乁裸而舒展,我手臂虚浮在水面,他拢住长发捋过我头顶,露出苍白?面容,“还冷吗。”
我仍旧呆滞,始终没有缓过劲,“冷。”
他食指抚摸我水淋淋?眉眼,向下滑落,划过圆润?肩头与削瘦?脊骨,不带半点情欲,却欲罢不能?性感,胜似任何情欲。
他摘下浴巾裹住我,抱出浴缸。
我们回卧室?同时,保姆端着一碗粥进门,“先?,韩小姐饿了吧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接过粥碗,耐着性子挑出粥内?栗仁和花?,“她不吃这些,下次不要放。”
他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,没什么滋味,我勉强吃了半碗,没胃口再吃了,整个人埋在被子?取暖。
何江挂断一通电话,从门外进来,“林宗易凌晨1点12?出现在滨城港,似乎要去云城。”
我悄无声息睁开眼,视线被一片晦暗遮住。
冯斯干撂下碗,“没堵住吗。”
“堵住了,不过被一伙特别厉害?保镖截胡了,对方包下一艘货轮,例?检查?人当场放?了,咱们?人措手不及。”
冯斯干从床边起身,走向窗台,“愿意冒险拉他一把,无非出于利益和私情。郑寅死了,白哲在逃,王家关押调查,他身后竟然还有神秘人物。”
何江说,“并且身手相当过硬,把我们?保镖全干趴下了,像专业训练过?打手。”
冯斯干倒了一杯红酒,转动着高脚托,“看来,他底细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。”
何江说,“白哲联系您去橡山,可保镖传话,那伙人只接走林宗易,并没发现白哲。”
冯斯干看向何江,许久,他沉声说,“或许有人在路上对白哲下手了。”他喝了一口酒,神情高深,“对方派出两拨手下,一拨掩护林宗易,一拨绑了白哲。郑寅死无对证,白哲失踪,两个最有?量?人证接连被封口,对方可以顺利保住林宗易。”
何江眼神瞟向我,“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,只有韩小姐心知肚明了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放下杯子,“你出去。”
何江退下,冯斯干走回床头,他伫立了片刻,掀开盖在我头上?被子。
我没来得及闭上眼,恰好与他四目相视,冯斯干脸色平静深沉。
“韩卿,放虎归山?后?你明白吗。我算计了他一局,在这一局中,我砍断他最致命?根,他因此丧失了一切。一旦后面反扑,谁也猜不出他会怎样报复。”
我不由自主握拳。
冯斯干没有强?逼迫我,他转身往门口走去,我朝他背后说,“郑寅是自己摔死?,和林宗易无关。”
他顿时驻足,回头望着我,“他投奔了什么人,你了解吗。”
这么紧急出动,而且在风口浪尖上明目张胆?劫走,江湖地位不是一般高,势力网不是一般广。
绝对是蟒叔,白哲当时也劝林宗易求蟒叔出面,说不准能平息这次灾难。
如?我吐出这个人,周德元这边死咬不放,蟒叔很可能嫌应付太麻烦,撤手不管了,毕竟邪不压正,和上面较量?胜算不大。
我摇头,“我不了解,他一?防备我给你通风报信,他最后?救命稻草怎么会告诉我。”
冯斯干不声不响,洞悉着我?真假。
我演技一向精湛,虽然手段稍弱,看表面是毫无破绽?,他审视了我良久,没再多问,吩咐走廊上等候?保姆,“照顾韩小姐。”
保姆问,“您不休息吗,有应酬?”
冯斯干揉了揉太阳穴,“忙公务,有?找我。”他说完便迈入隔壁书房。
保姆虚掩住卧室门,坐在沙发上守着。
我翻了个身,背对大门,眺望窗外?雨。
我死里逃?,冯斯干一边沉浸在失而复得?怜惜中,一边又痛恨我?刻意隐瞒,他晓得我撒谎,但他撬不开我?嘴,无从戳穿我谎言。
?个小时前,郑寅和白哲?枪口都指向了我,林宗易在最艰难?绝境中,以反目为代价挡住郑寅?枪,他已经一无所有,我做不到再逼他一步。
转天早晨我要离开,正好撞上保姆买菜回来,她问我是出门吗,我没理会,径?越过她,她追上,“韩小姐,中午吃酱鸭,先?说您爱吃鸭子。”
压根谈不上爱吃,是我去年勾引冯斯干?时候胡说八??,撩男人,为了得逞,当然要字字暧昧,暗藏深意。
我说,“让他自己吃吧。”
保姆拦住我,“您不留下吃午餐吗?”
我甩开她手,她扔了菜筐,使劲拖住我,“先?!韩小姐要走。”
我推搡她,奈何没她?力气大,一时脱不开身,冯斯干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,站在楼梯口,“你去哪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白日做梦打赏?催更符,感谢大家?鲜花和金币。
我停止和保姆拉扯,扭头望着冯斯干,“我?蔚蓝海岸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走下台阶,“理由。”
我别开头,“孟绮云也住?澜春湾,一山不容?虎,不方便。”
他步伐一顿,“谁告诉你,她?这住。”
“我上次撞见了,她穿睡裙开门的。”
保姆压低声,“韩小姐,孟小姐一直住客房。”
我皱着眉,“客房?”
冯斯干并没深?纠结这件事,他?最后一级楼梯驻足,“你可以走,冯冬不行。”
我赌气,“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他走,?你身边更安全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是吗。我给他找个后妈,安全吗?”他突然拽住我,臂弯蛮力一收,我瞬间跌进他怀中,“又演戏,演上瘾了?”
我挣扎着,“你陪孟绮云出国,她正大光明,我一个已婚女人,有什么脸面留下。”
“韩卿,当初勾引我的胆量呢?”他一手禁锢住我,一手抬起我下巴,“你心知肚明我已婚,并且无意养情人,你照样使出浑身解数蛊惑我上钩,你连名正言顺的冯太太都不放?眼里,却躲一个无名无?的孟绮云。”
我仰面注视冯斯干,“我不躲她,她能容得下我吗?”
“她容不容你,不是你考虑的问题。”他掸了掸衬衫厮磨出的褶痕,“你考虑的问题是,怎样诱惑我再进一步,给你名?。”
冯斯干面色喜怒不定,“安安???家带冯冬。你敢擅自?去,这辈子别见他了。”
他警告完我,重新返?书房,命令保姆,“不用管她。”
保姆小心翼翼清理着厨房和客厅,时不时瞟我一眼,我杵?原地好一会儿,也老实上楼了。
我?房不久,何江过来送合同,保姆紧接着也上?楼,向冯斯干汇报,“韩小姐到底舍不下孩子。”
冯斯干意料之中的结果,他笑意深邃,“小野猫犯性,我还治不了她吗。”
保姆欲言又止,“韩小姐不一定能忍受委屈。”
冯斯干专注批示文件,“什么委屈。”
“孟小姐那里——”
我重重摔门,阻绝了隔壁的对话。
九点多,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响,我趴?窗户看,一辆银色捷豹开进庭院,孟绮云从后座下车。
我笑了,说曹操,曹操还真到了。
我?卧室听着动静,直到孟绮云进?书房,我才跟出去。
何江正好出来,我一拉他衣袖,他没来得及关上门,被我直接拉开了。
“韩小姐?”
我朝书房使了个眼色,“我看戏,何秘书能通融一下吗。”
何江负手而立,没吭声。
我越过他,直奔半敞的房门,冯斯干坐?沙发上,背对走廊,孟绮云挽着他手,正面朝门口,我微微闪身,以一堵墙遮挡自己。
孟绮云似?感觉到他比往日冷淡了许多,“斯干,你不高兴吗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口,“我和你?亲的合作结束了。”
“很顺利吗。”孟绮云笑得眉眼弯弯。
冯斯干嗯了声,“顺利。”
她低下头,脸颊蹭着他手背,撒娇的语气,“他不同意我跟着你,不过我说服他了,他答应周?见一见你,商量我们结婚的事情。”
“绮云,你误会了。”冯斯干打断她,“合作结束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孟绮云不明所以,“结束了?”
冯斯干起身,将盖章的支票撂?她面前茶几上,“数字你?。”
孟绮云打量那张支票,“斯干,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走到窗台,外面的桃嵟?一夜大雨后盛开,“到此为止的意思。”
孟绮云笑容渐渐敛去,“你要?手?”
冯斯干脊背挺拔,没有出声。
孟绮云冲上去,从后面拥住他,“斯干,我做错什么了吗?你对我那么好,男人厌倦一个女人会对她好吗,男人不爱不是很冷漠吗?”
冯斯干偏头,“我爱殷怡吗。”
孟绮云一愣。
他用帕子擦拭着她的眼泪,“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,除了感情,还取决于女人的价值,爱不是唯一的考量。”
孟绮云如梦初醒,“你选择我,是因为看中我?亲是周德元。”
“不。”冯斯干凝视她绝望痛苦的面孔,“我与你?亲的噷易里,没有谈过联姻这一项。我不信任他,这种合作对商人而言从来不保险。”
“那我是什么——”孟绮云踉跄后退,发了疯一样哭喊,“所以你不碰我,连我吻你也回避,你根本没想过和我?一起,自始至终是一场纯粹的利用,我只是你要挟他的人质!”
“绮云,你很单纯,我不愿欺骗你,消耗你。”冯斯干正要从她脸上收?手,孟绮云又惊慌?措握住他,“斯干,我不闹了,你继续欺骗我吧,我装作什么都不知?,我不介意的,我真的很迷恋你。”
冯斯干无波无澜,亦没有?应她,孟绮云此刻寻觅不到任何他的情意与温度。
她哭着将支票撕个粉碎,“我不接受!冯斯干,是你招惹我的。”
冯斯干伫立?那,“补偿条件,你随意开。”
孟绮云捂着耳朵尖叫,“我不要补偿!”
她崩溃转身,看到我?场,惨白的脸色更?白了一度。
何江担心我们爆发冲突,他横?我前面,“孟小姐,林太太是探望冯冬。”
我任由孟绮云?子般的眼神凌迟着我,没说话。
她同样没说话,飞快跑出书房,冯斯干示意何江,“送她?家,路上不准出事。”
何江紧随其后下楼,我倚着门框幸灾乐祸,“看来冯先生要背上负心汉的骂名了,得罪了周德元,这笔账可不好算。”
冯斯干绕过桌沿,“没良心的女人,我还不是为你吗。”
“你为你自己啊。”我戳着他心脏位置,“周德元那个圈子的斗争,你已经懒得掺和了,他挑起内讧,同僚识破他的为人,会联合打压他,你跟他结亲是自找麻烦。周德元是公噷车,你乘一站,走个捷径,尽快下车才保平安。”
冯斯干嘴角噙着浅笑,“韩卿,我说过,你聪明过头了。”他攥紧我抵住他心口的手,“就没有一点是为你吗。”
我食指竖?他唇间,一脸恶趣味,摇了摇头。
他一把抱住我,翻转着倒?办公桌上,“我看你是故意气我,不折腾得鸡飞狗跳,你日子过不舒服,对吗。”
我勾住他脖子,凑近他耳畔嘘声说,“对,你女人太多,我?不清真假。”
冯斯干火热硬实的胸肌压?我胸脯,顷刻崩开了几颗纽扣,“韩小姐的男人不多吗。”
“你娶过殷怡,我嫁了林宗易,扯平。你有红颜知己孟绮云,我可没有蓝颜。”
冯斯干俯视着我,“程泽不是你的旧情人吗。”
我长发铺散开来,缠绵泻过他手腕,“陈年旧事了,冯先生难?没有初恋啊?”
“有过。”他斩钉截铁,“不过第一个女人,?去年。”
我愣住。
冯斯干眼底含笑,“韩小姐还想知道什么。”
“你——”我一霎讲不出半个字了。
他摩挲我红唇,“第一个女人,是一个少妇,我是不是太亏了。”
我反驳他,“我后来才结婚?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那也是少妇。”
落地窗开了一扇,一朵染着露水?桃花飘飘忽忽落在我眉间,我只觉痒,痒得难耐,本能要择掉,冯斯干按住我手,“我来。”
他舔着花瓣,空气中弥漫一股暗香,有他?烟味,有桃花?清香,冯斯干嘴唇很薄,却有十足?狂野?力量,他勾动花瓣,沿着眉骨滑?鼻梁,吻上我阖动?唇,舌尖一厘厘往深处抵。他舌根如此柔软,噷缠时又仿佛惊涛骇浪,勒紧了我?喉咙,动人心弦?张力。
花瓣细细磨碎,我恍惚吞咽掉。
我睁开迷离?眼眸,“我记得冯先生?吻没有这么撩人,最近跟谁学?。”
他笑着说,“男人还需要学吗。兴致?了,什么都会。”
他目光掠过我暴露?上半身,一颗颗系上了扣子,掩住春光。
“没兴致啊?”我绞着他领带发笑,“正人君子了?”
冯斯干挑眉,“谈不上。”他指腹摁在我胸口,此时剧烈跳动着,像昨晚那场疾风骤雨,“看你什么时候把他清除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我歪着头,“清除得?不干净,你怎么知道?”
冯斯干手撑在我身侧,“至少现在没清除,这点瞒不过我。”
我表情隐晦凝望他。
保姆忽然敲了两下书房门,“冯董,赵队?电话。”
冯斯干看向那扇门,“什么事。”
“赵队联系蔚蓝海岸,找不?韩小姐,猜测在您这里。索文集团今天贴封条,赵队询问有没有私人物品要收。”
我猛地钻出冯斯干身下,“今天就封?”
保姆回答,“不止索文,江都会所也封了。”
我慌里慌张整理好衣服,冯斯干拦住我,“我安排司机送你过?。”
我说,“李渊会接我。”
我之前留下了不少外套,随便挑了一件穿上便匆匆离开,半小时后在南北大道和李渊汇合。
南北大道距离索文集团只有三?里?路程,车驶入办?大楼???广场,正门被一大批记者围堵,李渊不得不减速,“太太,赵队下来接一趟行吗,实在闯不了,这帮记者太玩命了。”
我吩咐他,“你靠边停吧,赵队不可能亲自下来接我。”
车停稳后,我推门下?,无数摄像机对准我疯狂拍摄,李渊举手抵御他们?冲击,招呼保安疏通出一条路,可现场太混乱了,我作为众矢之?,压根脱不开身。
“林太太,索文被查封,林董下落不?,江城发布了通缉令,如?他面临刑罚,会影响你们?婚姻吗?”
“通缉?”我看着那名记者,“通缉谁。”
她将最新一期《财经人物》杂志摊开在我眼前,“林董名下有巨额财产被冻结,索文经手?项目涉嫌给娱乐会所?钱洗白,传言他是滨城娱乐业?龙头老大,您不知情吗?”
我伸手接过杂志,新闻上?确写?通缉。
我紧紧地抓住,“消息不实,宗易在配合调查阶段,没有定案。”
记者穷追不舍,“那为何发布通缉呢?”
我瞥了她一眼,“他很快会出现,他目前在处理紧急事务,江城误以为他逃了。”
我越是解释,他们越是不罢休,我试图挤出他们?包围圈,可完全没有突破口,反而被缠死在人群中,一个男记者趁乱摘下我?墨镜,挨着我拍特写,我仓皇捂住,他又生生打掉我手,令我整张面容曝光在他?镜头里。
一条男人?手臂在这时搂住我腰,往怀里一带,干燥温暖?手掌下一秒裹住我脸,牢牢地护在胸膛。
我嗅?他西装熟悉?广藿香与晚香玉,清清淡淡,刹那淹没了我。
男人掌心扣住镜头,记者一怔,破口大骂,“你拍你?,我拍我?,你挡镜头有病啊?”
那只手纹丝不动,扣得严严实实。
记者直起腰,当他看清挡住自己?是冯斯干,他更怔住。
冯斯干修长白皙?手指捏住记者?作牌,“江城迅达传媒?司。”他漫不经心把玩,“你老板让你这么拍吗?”他腕力一抻,夺过摄像机噷给随行保镖,保镖抠出胶片销毁。
男记者不甘心,“所有人都在拍!”
“可你最不懂规矩。”冯斯干扼住他?力一掰,保镖当场拖住他,“我们冯董?眼皮底下你竟然敢碰韩小姐,回?问问你老板,迅达算个什么东西。”
其他记者发现冯斯干搂着我,纷纷将话筒递给他,“冯董,您和林太太是什么关系。”
冯斯干反问那名记者,“你们觉得是什么关系。”
他们面面相觑,没敢捅破。
冯斯干推开其中一个砸?我额头?话筒,“很多隐情即将真相大白。”
我抬头,冯斯干那张英俊清冷?脸在指缝间若隐若现。
对于华京董事长疑似插足?新闻,他们显然更感兴趣,“林太太婚内和您存在情感纠缠吗?”
冯斯干始终没松开我,他面不改色,“宗易这段婚姻,起始于我和他之间?恩怨,包括林冬,也是我?儿子,宗易从?承认他,?此至今没有正式户口。宗易控制软禁了韩卿,威胁我退出华京,甚至退出江城?商界,他们婚姻有名无实。”
我在他怀中一颤,下意识攥住他胳膊,冯斯干察觉?,覆在我脸蛋?左手轻轻移开一寸,我同他对视,他眼睛漾着笑,我小声提醒,“我还没离婚。”
他抚摸我有些凌乱?发丝,“会离?。”
“离了再说,流言四起我难堪。”
冯斯干笑意更浓,“谁敢。”
保镖左?两列开路,迅速护送我们进入大门。
赵队在电梯外打电话,我们出来,他立马挂断,“林太太,我们中午必须查封这栋楼。”
办?大厅内?员?基本都撤离了,我蹙眉,“会所?法人是郑寅,棋牌厅?老板是白哲,没有人证能够指控林宗易在幕后媱纵,你们直接查封他??司吗?”
冯斯干点燃一支烟,又将烟盒扔给赵队,赵队接住,叼了一根,“林太太,我们手中有匿名物证,郑寅在录音里反复提?,由易哥过目,并且郑寅会所?盈利,收据显示打入了索文?账户。”
匿名举报是我委托蒋芸干?,林宗易这次栽跟头,?然我扎他?那一?最致命。
我心里堵得难受,整个人说不出?窒息压抑,我走进尽头林宗易?办?室,四周一片死寂。
曾经?高不可攀,如今?物是人非。
我不是祸根。贪欲,不幸,野心,是林宗易覆灭?祸根。
但我?背后一击,却也推他坠下深渊。
我?魂落魄闭上眼,蹲在墙角。
许久,一阵浓烈至极?烟雾从过道涌入,冯斯干站在我身后,“后悔了。”
我回过神,他指尖衔着烟,烟尘笼罩住他阴晴不辨?眉眼,冯斯干碾灭火苗,“我和殷怡还?离婚时,你说自己抗拒三个人?感情,现在你在我身边可怜同情另一个男人,即使他还是你丈夫,他?下场注定了满盘皆输,你们和离婚没区别。”他弃掉烟头,沉默走向书房里间。
我一言不发收拾东西,林宗易?办?室非常简洁,几?没有私人物品,文件账本全部移噷调查,我梭巡了一圈,最后只拿了一个他常??和田玉笔筒。
冯斯干在办?椅?后方,翻阅一本西方经济学,我靠近他,抢过他手上?书,“你为什么在记者面前说那些恩怨纠葛。”
“既然是纠葛,早晚要解开。”冯斯干又抽出一本棋谱,“冯冬在外界眼里不能永远姓林,你要自保,也该撇清抽身。”
“我和林宗易睡过一次,你在书房里不是表现出嫌弃了吗。”
冯斯干平静?神色之下涌动着寒意,他眯眼看我。
我也看他,“你想通过媒体?报道,在紧要关头再给他沉重一击,逼他现身。”
冯斯干原本欲盖弥彰?那一丝寒意,在我说完这?,彻底不再掩饰,“你这样认为。”
冯斯干抬起我下巴,“如果林宗易没有伤害过你,我和他斗到今天,他让林太太暗害我,你也听话吗。”
我无力?视着他,“你明知我不会那样做。”
他面色阴冷,“因为我是你儿子的父亲,还是仅仅因为我是冯斯干。”
我脸煞白,“因为你是冯斯干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仍旧死死地扼住我,“韩卿,你这副样子,我?经忍了一天一夜。?年林宗易假死,我想夺取索文,你为了一个死?的男人百般阻挠。林宗易对我下狠手,我失?华京,你为我失魂落魄过吗。你以为冯冬是他的,在手术台上拼了命为他留一条根。我最难的时候腹背受敌,要保全自己,还要顾及你?安。林宗易出?,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择出漩涡。你认为他给你林太太的名分,是?慈和情意吗。”
冯斯干目光凉浸浸,像融了一层冰,“林宗易的对手中,我是唯一没有任何把柄的人,?到我身边出现了一个韩助理,他在我没有表现出丝毫动心时,就察觉了你很可能成为我的软肋,他设下圈套一步步引诱你跟了他,用名分捏住你。现在是连根拔除的最好时机,一旦错过了,林宗易的心狠手辣会是我和冯冬来日的灾难。”
冯斯干的唇挨近我,他气息滚烫,仿佛在我心脏灼出一个洞,“我有时真怀疑,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,是不是背叛了我。”
我情不自禁哽咽,“那份坐实他的罪证,是我亲手递上?的。昨晚白哲绑了我,他?橡山救我,挡了郑寅的子弹,白哲打算和你谈判,逼周德?撤手,假如上面不撤,就原地解决掉我。是林宗易不肯拿我当人质,他放弃了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“他的欺骗和利用我都清楚,可我忘不了他对我说得那些话,忘不了他狼狈离开的一刻。我给了他致命一击,轮到他动手时,他手软了。”
我眼泪淌过冯斯干手背,他微微一动。
“斯干,我只要想起他当时的落魄和恨意,就难受得喘不过气。”
他望着我通红的眼眶,“投奔什么人。”
“曾经带他?行的人。”
冯斯干松开手,面无表情伫立着,“姓什么。”
我不着痕迹攥拳,“金盆洗手很久了,没提姓什么。”
我嘴边打了几个来?,终究没供出蟒叔。
冯斯干系好西装的纽扣,带我走出办公室,记者聚集在大楼门口,赵队拉起警戒线拦截,我们?接坐进车里。
他没吩咐开车,司机不敢开,就泊在广场上,降下挡板。
车外一阵骚动,冯斯干闭上眼抽烟。
几分钟后,他吐出最后一口,掐灭烟头,一把搂住我。
突如其来的炙热体温裹住我身体,他感受到我的僵硬,轻轻喊了一声韩卿。
我顷刻软了下来,委屈落泪。
冯斯干吻掉我面颊的泪水,“不是嫌弃你。”
我一动不动,他搂得更紧,“我不想只顾自己发泄,不顾你的情绪。”
我情绪确实很差,一种既懊悔又解脱的矛盾感,撕扯得我几乎快疯了。
我抱住冯斯干,脸埋进他怀里,“他会死吗。”
他低下头,下颌抵在我额头,“不希望他死对吗。”
“我以后不撒谎了。”我抓着他衣袖。
冯斯干闷笑,“这么大的代价换他活命,冯太太真是下血?了。”
我一愣,“冯太太?”
他注视着我,“想嫁给我吗。”
我愣了几秒,他眼眸里是幽深的笑意,那笑意分不清真假,我瓮声瓮气,“你骗我。”
冯斯干抚摸我紧绷的脊背,“也许不是骗。”
我整个人伏在他胸口,他用力亲吻我头发。
??的路上,何江在梧桐道上车,他说孟绮云一?哭,不同意分手。
何江透过后视镜看着冯斯干,“虽然周德?对外没公开过这个私?女,但私下很溺爱,您的做法周德?会不会不满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,“这些后面再说,你先办一件要紧?。想办法联系那条道的人合作,价钱不是问题。”
我在他怀中睁开眼。
何江疑惑,“您和那种人做买卖?”
冯斯干噙着一丝笑,“不行吗?”
“行是行。”何江欲言又止,“关键林宗易刚倒台,风声都挺紧的,他们未必敢接。”
“这行见钱眼开,捧得就是?口舔血的饭碗。”冯斯干若有所思眺望窗外,“你?云城打听一下,要当地名号最响亮的,放出风,有商人出一千万酬劳,寻一个仇家。”
何江也明白了,“您觉得林宗易在云城。”
冯斯干笑容加深,“碰一碰运气,兴许有缘分碰上呢。”
林宗易的通缉在第五天撤销了。
索文集团和江都会所收缴的财产高达十位数,填了窟窿就消灾了,林宗易在江城的麻烦算是两清。
冯斯干再次执掌华京之后,架空了所有大股东,将殷沛东阵营里的心腹处理得一干二净,林宗易名下的股份也强制抛售,华京集团彻底改朝换代。
滨城由于周德?在?导,没有停止对林宗易的扑杀,?且愈演愈烈,旗下的棋牌厅,娱乐场和桑拿城,一律歇业整顿。
第六天,周浦来到澜春湾,他说有接单的了。
他掏出一张照片搁在桌上,“仇蟒,六十三岁,绰号蟒叔,当年能称呼他蟒哥的那批人,陆陆续续从浑水里上岸了。仇蟒目前在云城,经营木材?意以及三家酒吧。他培养了娱乐会所产业的几大巨头,遍布各个城?,除了华子,基?都栽了。”
冯斯干竟然如此迅速挖出一个隐居幕后多年的人物,蟒叔的浮出水面简?令我猝不及防,我一恍神,碰洒了手边的豆浆。
周浦望向我,冯斯干也偏头,眼神掠过空了的杯子,“怎么了。”
我偎在他肩膀,“我最怕蟒蛇了。”
他擦拭我嘴角的糕点屑,“是蟒叔。”
我握住他手,“听绰号瘆得慌,我们别掺和了,万一沾上甩不掉,给自己惹祸。”
冯斯干讳莫如深打量我,却对周浦说,“你继续。”
看来他非要会一会蟒叔了,我垂眸,回避他的审视。
“仇蟒在明面上,也差不多不干了,这?咱们出价高,把他手底下的炸出来了。”
“是仇蟒的下属接了我的?意。”
周浦说,“对,仇蟒不出头了。”
冯斯干叩击着陶瓷碗口,发出诡异的回音,“华子是谁。”
“是仇蟒的义子,具体在哪做?意不了解。仇蟒没儿子,有一个精神病女儿,三年前在国外跳楼?世了。”
我心惊肉跳,华子莫非是林宗易。
冯斯干告诉周浦,“价码抬到一千五百万,我要华子接手任务。记住,千万别暴露我的身份。”
周浦三教九流的人脉很广,他托人传话的第二天,云城来信儿了,这笔买卖华子接了。
仇蟒有俩规矩,十分之一定金,本人面谈。
冯斯干?本要独自过去,我软磨硬泡他才答应带上我,次日中午我们抵达云城机场,周浦随行。
周浦提前安排了车,从机场出来直奔仇家,仇蟒住?西郊,行驶途中云城下起了雨,雨势越下越大。?地点后,周浦熄了火,贴着后座车门撑起黑伞,揭过雾蒙蒙的车窗,大门的屋檐下站着一名中年男人,剃着光头,五大三粗的,冯斯干下车,男人也?下台阶,隔着半掩的伞檐打招呼,“我们蟒叔临时有应酬,正?赶?来。”他做了个手势,引领我们进入会客厅。
男人是乔叔,替仇蟒管?的,看面相年纪比林宗易大不了几岁,不过地位高,称呼乔叔显得敬重。
仇蟒的宅子是仿照苏氏庄园的风格建筑,红木为?,青石玉为辅,墙上?处刻着手?雕花,很阔气,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。
穿过一条大理石长廊,乔叔停?大厅中央,示意我们落座,又端上一壶茶,“您是湖城的商人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小本买卖。”
“小本买卖随手一千五百万?您太谦虚了。”乔叔又问贵姓。
冯斯干?杯盖掸了掸茶面,“周。”
乔叔上下端详他,没再言语。
过了一会儿,一名年轻下属??乔叔面前,嘀咕了两句,乔叔蹙眉,“蟒叔亲口说的?”
下属偷瞄我们这边,点了下头。
乔叔沉思片刻,一脸歉意对冯斯干?话,“周老板,蟒叔中途耽搁了,恐怕见不了您了。”
冯斯干脸上笑意敛去,浮现出一股诡谲莫测的阴沉,“仇老板这是栽一个下马威,耍我一趟吗。”
“周老板,您误会了,蟒叔可不是儿戏的人。”乔叔也匪夷所思,看得出仇蟒是第一次变卦。
冯斯干满身戾气,全然没有罢休的意思,“蟒叔?云城厉害,我?湖城也不吃素。”
这时我无意瞥见对面二楼的一扇窗户敞开,窗帘后有半副男人的身躯,并非刻意隐藏,更像凑巧离开那里。
紧接着,又一名下属跑过来,“乔叔,蟒叔请贵客去花厅。”
乔叔大喜,“周老板,好?多磨啊。”
冯斯干没什么喜色,眉间一片阴郁,跟着乔叔?向后院的花厅。
仇蟒的长相与我想象中大不?,不糙,不壮,挺斯?的,国字脸,中等个子,花白的板寸,戴一副金丝眼镜,缎面的浅蓝色西服,扣子是纯黑珍珠,老辣却平静。
冯斯干进门,仇蟒欠身,“周老板。”
冯斯干朝一旁的周浦使眼色,周浦打开手提箱,一摞摞码放整齐的钞票,一共一百捆,周浦恭敬把箱子推给乔叔,“按照仇老板的规矩,付十分之一定金。”
乔叔正要收下,仇蟒端起茶杯,“钱不急收,再谈谈?。”
他没有正经看冯斯干,只?犀利的余光睥睨,“周老板要找什么人。”
冯斯干翘起腿,坐姿慵懒散漫,“白哲。这小子坑了我三百万,下落不明了。”他语气漫不经心,眼睛却锋芒凌厉,锁定?仇蟒的身上。
仇蟒喝了一口茶,“滨城放高利贷发家的白哲吗?”
冯斯干气场相当稳,仇蟒要?自己的地盘上压他一头,可他完全不输,“仇老板认识他吗。”
仇蟒舌尖抵出一枚碎茶叶,吐?茶盖里,“打过交道,手挺黑,也阴过我的钱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笑,“传言他背后有人撑腰,?滨城很狂,敢动我头上的土,我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,这口气咽不下啊。”
仇蟒没接茬,耐人寻味凝视冯斯干,“为区区三百万,砸五倍的价格,周老板的脾气不小啊。”
“钱有得是,面子必须挣。”
冯斯干又故意旧?重提,“白哲后头的人,仇老板有路子探个底吗,再加五百万。”
仇蟒这次依然没?应。
周浦递给冯斯干一支烟,我立刻从包里翻出打火机,“?我这里。”
我压下按钮点燃的?时,仇蟒忽然问,“听你的口音,有点吴侬软语的味道。”
我没想?他会和我对话,“我吗?”
仇蟒说,“我也是苏州人。”
我诧异问,“您也是?”
仇蟒含笑,“你?什么名字。”
我看了一眼冯斯干,他略微皱着眉,但没出声。
我?答,“单名卿。”
仇蟒撂下杯子,“姓氏不方便讲吗。”
我说,“那我也姓周好了。”
冯斯干笑着介绍,“我太太比较调皮,仇老板别见怪。”
仇蟒又打量我许久,似乎?辨认,才移开视线,“周老板点名要我的义子华子抓白哲,是吗。”
冯斯干点头,“不错。”
仇蟒当场拒绝了,“我问过华子,他最近没空。”
“我可以等。”
仇蟒扬眉,“周老板对华子,很信任。”
冯斯干说,“我给一千五百万的酬劳,当然挑最好的那个。”
仇蟒让冯斯干?云城安心等几天,等华子腾出空。
下午雨停了,仇蟒亲自送我们出门,我穿着高跟鞋,缓缓跟?冯斯干身后,花厅的角落被一束黯淡的阳光笼罩,一道修长硬朗的人影投映?青石板上,我顿时驻足,盯着那道阴影。
影子落?两块石板的衔接处,线条有些扭曲,可茂密的短发与高挺的鼻梁,轮廓却清晰可见。
我不由自?靠近,距离越近,乌木沉香的气味越厚重,不是特意沾染的男香,?是年长日久深入发肤,自然?然的浓烈。
冯斯干?了一?,发现我没有跟上来,他停下,“你?看什么。”
我当即?过神,“我?看芭蕉。”
他轻笑,“现?的季节哪有芭蕉。”
乔叔立马横?前面遮住,“是冬天的竹子,没来得及砍。”他命令下属,“晚上砍了,种桂树。”
“你喜欢芭蕉。”仇蟒突然打断乔叔,“种几株芭蕉。”
乔叔一怔,“是。”
仇蟒唇边勾着温和的笑,他看向冯斯干,“等八月份芭蕉熟透,周老板带夫人再来做客。”
冯斯干朝我伸手,我挽着他?出长廊,迈过门槛时,我扭头望了一眼已经空荡的墙角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书友10051打赏的能量饮料,感谢书友50509打赏的7朵鲜花,感谢大家的鲜花和金币。
我们?出宅子上车,周浦盯着后视镜?仇蟒?身影,一?到拐弯,他提醒冯斯干,“我感觉蟒叔认出韩小姐了。”
冯斯干闭目养神,没出声。
周浦说,“虽然云城?千?之外,但如果林宗易真投奔了蟒叔,他自然会关注江城??闻,认出您和韩小姐也正常。”
冯斯干叩击着座位中间?桌板,“仇蟒认出也不会戳破,和林宗易相关?任何事任何人,他只能装聋作哑,否则保不住林宗易。”
“他收了定金,会交出?哲吗。”
冯斯干降下车窗,窗外一朵桃花飘?他膝盖,他拾起,插进我鬓角?头发,神色意味不明,“这行讲究信用,收钱办事,他会交人?。不过华子肯定见不着。”
周浦纳闷,“那蟒叔不担心?哲指证林宗易是老板?”
冯斯干看着我戴花?模样,意犹未尽抚摸我眉眼,“假如?哲已经是哑巴,四肢也意外残废,他根本指证不了呢。”
周浦恍然大悟,“?哲成为一个废物,我们买?他?用处是什么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人捏?手上,将林宗易斩草除根?办法就?多了。”
晚上我们去了一趟春昌路,是云城最老旧乱?区域,正因鱼龙混杂,才好打探消息。
外面下着小雨,周浦撑起伞,我跟?冯斯干身后。
他换了纯黑?衬衣西裤,?着银色领带和皮带,上衣下摆扎进腰间,服服帖帖没有褶痕,轮廓笔挺阔长。
我从没见过如此沉郁阴暗?冯斯干,没有半点平日斯文清俊?影子,刚毅又冷血,哪怕不声不响伫立?那,也是威慑人心?硬骨头。
他?喜欢?正式场合梳背头,整张面庞立体?明,那种潇洒独特?熟男韵味,介于亦正亦邪,尤为惊心动魄。
冯斯干撩眼皮,端详牌场?入口,大富豪棋牌城。
他不疾不徐焚上一根烟,周浦说,“地下停车场改建?,蟒叔??意。”
冯斯干前脚进门,所有人都?打量,看出不是本地人,揣测我们什么身份,不过没多久,他们又??打起牌。
只有一个打赤膊?糙汉子凑到跟前,“兄弟,眼?啊,外地来发财??”
周浦立刻拦他,阻止男人靠近,冯斯干撇开他手,默不作声嗑出一支,男人舔着门牙笑,“嚯,典藏版?黄鹤楼,大人物啊。”
他点燃咂吧滋味,“劲儿挺大。”男人拔下,晃了晃,“一支几十块吧。不?抽你?,打听事吧?想问什么随便问。”
周浦搬了椅子,冯斯干坐下,剩下?半盒烟送给男人,男人眉开眼笑,“一看你就是干大事?,开牌场?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抽了一口,“好赚吗?”
“不好赚啊!”男人抖着腿,“云城有名气?牌局和酒吧,姓什么知?吗?”
冯斯干略歪头,笑容诡谲邪性,“仇?”
男人一拍椅背,“对,仇老板?。你一个外地人耳风挺灵通啊。你要开场子,先知会仇老板,他允许了你再开,不然你一天就得关门,你信不信?”
冯斯干含着烟头,“不信。”
男人气得火冒三丈,“我没唬你,仇老板手下?保镖个个厉害,他们轮番到你场子?闹事,你开得了?”
冯斯干问,“最厉害?那个叫什么。”
“都厉害,有全市?散打冠军。”
冯斯干扫了一眼大厅,每张桌都坐满人,少则也有七八十个,“华子,有这号人吗。”
男人面色微妙,“你从哪听说??”
冯斯干鼻腔溢出一缕青雾,“有没有。”
男人嘬牙花子,“负责酒吧?,华哥。”
冯斯干掸了掸烟灰,“多大年岁。”
“要是还活着——”男人?忆,“奔四十了,起码三十?。”
我?桌下骤然攥拳。
冯斯干倒是沉得住气,“经常?这一带露面吗。”
男人说,“十来年没现身了。”
冯斯干调出手机??照片,“是他吗?”
男人仔细辨认,“说实?话,我接触不到他,仇老板给他?酒吧是云城最豪华?,那年他才二十,现?本人站我面前我也认不出了。”
冯斯干示意周浦,周浦递上自己?名片和一沓钱,“帮我留意着,有风声打电话。”
男人立马接过,称呼了一声周哥。
我们从地下牌场出来,朝停车位?去,这片没有路灯,也没有住户,几栋废弃平房勾着鲜红?拆字,越?越阴森。
周浦翻出车钥匙,“冯董,林宗易没准真是华子。”
我?一旁面无表情,“这种地方?二流子,情报能靠谱吗,没必要信。”
周浦说,“韩小姐,您别小瞧他们,其实人脉最广了。”
冯斯干突然驻足,似?察觉了什么,他无比谨慎四下梭巡。
我也紧张起来,“怎么了?”
他眼角余光定格?不远处?小十字路口,“有点清静。”
周浦亮起手电筒,“这边就一个牌场,入夜没什么行人。”
冯斯干摸出一盒没拆封?烟,撕开包装,叼?嘴角,打火机压下?同时,他不露声色环顾,静谧?弄堂?,有两辆面包车靠边停,位置正好挨着我们?路虎揽胜。
周浦也警惕了,“刚才没有这两辆。”
冯斯干垂眸,隔着一寸火光,他一张脸波澜不惊,又暗潮汹涌。
好半晌,冯斯干倚着车门吞云吐雾,抽完一支又续一支,周围没有半?动静。
他反手一拉门把,推了我一下,“上去。”
周浦抽出口袋里?匕首,尾随冯斯干逼近面包车,只行进了几步,冯斯干当即转过身,钻进后座,周浦马上反锁门窗。
几??秒不差,面包车跳下一群身材精壮?黑衣男人,从巷口蜂拥而至,紧接着面包车调头,横?巷口封死。
周浦语气凝?,“十六个。冯董,来者不善。”
他们有条不紊围堵住弄堂?一头一尾,?工?明确,一拨攻击,一拨防守。
冯斯干面孔阴沉到极点,这副阵仗明显有幕后黑手指挥,出马教训我们,不是小打小闹能收场,纵然他身手不差,也绝对要吃亏。
周浦咬着牙,“难?是蟒叔?”
冯斯干全身杀气凛冽,目光锁定?这条弄堂,“周浦,我拖住他们,你载着韩卿从东南方突围。”
我脸色一变,“那你呢?”
他声音低哑,“我随后过来。”
我指着车外,“十六个,你还过得来吗?”
冯斯干捂住我脸,他吻我冰凉的唇,“我一定过得来。”
周浦毫无征兆大吼,“冯董躲开!”
巨大的震荡,震得挡风玻璃当场粉碎,一条粗壮的手臂?接抻断了副驾驶椅,汽车完全被掀起,剧烈颠簸着。
椅架割伤了周浦右脸,鲜血糊住眼睛,他抹掉的工夫,那条手臂又掏向驾驶窗,玩命拽他,把司机拽下去,我们便如同瓮中捉鳖,插翅难逃了。
冯斯干当机立断松开我,他双手撑车顶,下半身悬空,荡出左腿对准男人的手腕用力一踢,男人顿时飞出半米。
相距一百米的牌场此时热火朝天,这里却?死相搏。
一名保镖抡着铁锤反复击打后窗,玻璃碴子四溅,我吓得尖叫,冯斯干摁住我脑袋,摁?胸口,沉声命?周浦,“开车!”
周浦发动引擎,尝试了三四次都?败,他满头大汗,“冯董,轮胎废了。咱们?场子?的时候,他们动手脚了。”
冯斯干眼神发狠,“看来仇蟒不希望我留?云城。救走林宗易的人,十有八九是他了。”
我心惊胆战仰起头,冯斯干下颌骨紧绷,双目如锋?的鹰隼,?没有一丝光亮的长巷内,显得晦暗幽深。
“仇蟒安排的打手?他不赚你的钱了吗,一千五百——”
我话音未落,冯斯干双臂张开往前扑,瞬间护住我?身下,锤头扫进车厢,堪堪蹭过他脊背,倘若他压得不够低,这一锤头恐怕打个骨折。
对方招招毒辣,周浦没力气再抵抗,“冯董,够呛了。”
冯斯干猛地一扯衬衫,勒紧的胸怀彻底敞开,他破门而出,我惊慌去抓冯斯干的胳膊,“斯干!”
伸出的手抓空了。
他?奔领头的男人,一拳勾挑下巴,撂倒?地。
黑衣人一边缠斗一边引着他离开,冯斯干意识到他们的意图是劫持我,再赶回来不及了,他陷入其中,吃力应付着十多个保镖,很快落于下风。
墙根下?这时蹿出另一队人马,?夫更胜于正?缠斗的那队人,为首的一个保镖踹开车门,我被突如其来的弹力撞飞到角落,他扼住我肩膀一拖,我半边身子都麻了,连滚带翻的摔下车。
男人揪着我衣领,再三确认,“刘虎,这到底是吗?”
刘虎凑近,“我只看过照片,右眼有一颗痣。”
男人也凑近,“有,是她。”
我使劲挣扎,“你们认错人了!”
刘虎冷笑,“认不错,韩卿,对吗?”
我一顿。
他俯身拍打我脸蛋,“你得罪谁不行,非要招惹最不该得罪的人。”
我忍着痛,“你们是谁派来的。”
刘虎没回答,卷着我夹?腋下拖走。
我扭头看冯斯干,他有些寡不敌众,身型越来越不稳,缠斗他的保镖显然?消耗他的体力。
男人将我塞进面包车,我拚命扒着门,他们没有耐性,只想速战速决,粗鲁扛起我腿往车里扔,就?危急关头,我耳畔忽然炸开枪响,干脆?落的三连发,男人闷哼,?挺挺向后仰,对我下手的保镖都相继跪倒,而第四声迟迟没有响起。
不是冲我来的。
我脚底发软,后背沿着车门滑落,大口喘息着。
他们全是后颈被击中,枪法非常精准,是一种医用麻醉制?的工具弹,中弹后躺?地上昏睡,至少半小时才缓过劲。
看角度是从平行发射,可以藏身的只有平房了,我强撑着爬起,朝那边飞奔,“林宗易——”我不敢大声喊,只敢?一片漆黑中小心翼翼搜寻他,“是不是你。”
平房的木门上了锁,灰尘蒙着锁芯,不像有人进出过。
我站不稳,弯着腰半蹲,“你那晚说,最后一次放过我,但你今夜还是不忍心看我落难,所以你出手了。”
四周鸦雀无声,坟墓一般死寂。
一阵风吹过,拂起我长发,遮?眼前,我越发看不真切,“林宗易,我始终不?白,你究竟有怎样一颗心。”
一?黑影一闪而过,顷刻无影无踪。
分不清是树影亦或人影,我跑上前,“不要让白哲出现,滨城的麻烦才能平息。”
那?黑影一停,又好像从未停过,只是我情绪过于强烈而产?的错觉。
我这头出了岔子,和冯斯干缠斗的几个保镖也迅速撤退,他手探进车里,调亮车灯,一个打碎了,一个碎了一半,射程很短,勉强照?,他?弄堂的尽头发现了我,我正趴?屋檐下,他冲过来,“韩卿!”
我无力倒?他怀中,冯斯干拨开我脸上粘连的发丝,赫然一团血污,他整个人僵硬了一秒,连触碰我都没发力,“疼吗。”
我惊魂未定,说不?索一句完整的话。
冯斯干借着微弱的一束光,解开我身上长裙,他手指隐隐轻颤,检查我每一处皮肉,“韩卿,告诉我,伤?哪。”
我终于回过神,眼泪一霎流出,“斯干...”我摇头,“我没伤到。”
经过一场搏斗,冯斯干的面容极为苍白,“没?了。”他用帕子擦拭我裸露出的肌肤,“看清什么人了吗。”
我眼珠一动,又恢复呆滞。
冯斯干抬起我脸,他眼眸比这样的夜色还深,能分辨一切谎言,欺瞒和情感。像吸铁石,释放出无可抗拒的吸力,只要吸住了,犹如中剧毒,被他识破,肆意掌控。
他这一刻格外温柔平静,“是林宗易吗。”
“不是林宗易。”我嗓音嘶哑,“像是一个陌?男人。”
冯斯干神情讳莫如深,他注视了我良久,没再继续问。
我偎?他胸膛,孱弱得不?样子,“林宗易恨你,也恨我,他不会救我的,而且他未必?云城,也许?附近城市,是蟒叔故意搞这一出,误导你相信林宗易真的?云城,实际上转移视线,?掩护他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望向唯一能落脚的平房房顶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抱起我返回车上,周浦昏厥?驾驶位,他脸颊的划伤开始肿胀,触目惊心。
我蜷缩?后座,浑身止不住战栗。
这次冯斯干也险些栽?云城,如?不是那个神秘男人暗中保我,我已经落入这伙黑衣人的手里。
冯斯干雇了几名赌徒将周浦送去医院,我们乘坐出租返??中心的酒店。
电梯停?16楼,走廊上七八名保镖驻守?1603和1604?间。
1603是我们的房号。
冯斯干脚步沉缓,面对这一幕不露声色眯眼。我拉住他手,朝他摇头,示意千万别激进。
他没?应我。
走到1603,保镖直接推开门,“周老板请。”
冯斯干脱下西装,搭?臂弯,盖住一柄射击枪,是那伙黑衣人遗弃?弄堂里的,还剩下三发子弹。
仇蟒背对过道,?窗台前抽旱烟,青玉石的烟袋,这年头?面绝迹了,烟味极其呛鼻。他听到动静?过头,和冯斯干四目相视,气氛一霎波诡云谲,形容不出的危险。
冯斯干将我护?身后,“仇老板,好长的手,连我的住处也摸到了。”
仇蟒把玩烟灰缸,对面大厦灯火辉煌,霓虹折射?玻璃上,光影迷离,“云城的地界上,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
冯斯干语气耐人寻味,“是吗,仇老板还知道什么。”
仇蟒一脸高深,“周老板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,?春昌路遭围攻了,对吗。”
冯斯干眉梢微扬,“仇老板的牌坊附近。”
仇蟒当场训斥随?的保镖,“好好整顿场子!周老板是我的贵客,?我的地盘闹出乱子,打我的脸面吗。”
“仇老板当我是贵客,不如替我挖出?谋,我崩他一枪子,出口恶气。”冯斯干说这?话,并没看仇蟒的神色。
仇蟒冷笑,“那周老板的胃口可太大了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摇晃一瓶水,凝视水里涌动的气泡,“仇老板既然手眼通天,应该猜到我的底细。”
“你的底细不重要。”仇蟒满不?乎,“重要是你懂不懂这?的规矩,我?这?镇着场子,外人就得守我的规矩。”
冯斯干牙齿叼着烟,一言不发俯下身,扼住仇蟒手腕,对准燃烧的烟袋锅点烟,仇蟒蹙眉,?没阻止。
冯斯干嘬了两口,歪着脑袋看向仇蟒,“仇老板,华子呢。”
我手一紧,望着仇蟒。
“华子有事,接不了周老板的生意了。”他拿?烟袋,?门框上嗑了嗑烟丝,“彪子。”
一名保镖拎着皮箱进屋,比冯斯干付定金的箱子再大一倍,“周老板出一千万抓白哲,另外??万给华子,我收了你一?万定金,赔你一?万,咱们合作终止。”
冯斯干唇角噙笑,“仇老板,这么办事不地道。”他拇指不紧不慢弹烟蒂,“我还真想见一见华子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”
仇蟒偏头,他双目浑浊,浑浊深处阴晴难辨,“你心里想干什么与我无关,你实际?不干得了,与我?大的关系。我对于心术不正的人,从不留情。”
仇蟒带人撤离,门关上的一刻,冯斯干把半截烟沉进瓶口,任由水流吞噬。
我走过去,“看来蟒叔从弄堂就开始跟踪我们了,云城是非多,我们还是走吧。”
冯斯干沉默。
我拥住他,“斯干,我真的害怕,今晚是周浦出事,明晚呢?蟒叔的阴招防不胜防,你?云城没势力,咱们只能任他宰割。”
冯斯干鼻腔溢出一股浓雾,眼睑低垂,藏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许久,他说好。
后半夜,我摆?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,我划开屏幕,是一串陌生号码的简讯。
“二位好走,不送。”
我删掉信息,拉黑,彻底松了口气。
蟒叔压根没跟踪,下午?西郊的宅子,我单独去过一趟洗手间,买通了保镖,拿到乔叔的号码,我没打算用,预备着而已。晚上?地下牌场,冯斯干联系了周德?,电话里他说确定林宗易和白哲?云城,周德?也答应派出援助,只要遇到了,他们插翅难逃。
我没有挑明,只说华子和白哲不适合露面,不然有一场大风波。蟒叔是聪明人,我?动求和,他也想太平,这才出面把冯斯干逼出云城。
按道理?弄堂不该下手那么狠,装样子震慑一下就够了,我当时甚至以为是其他势力掺和进来了,不是蟒叔的人了。果然混这条道的,手黑惯了。
好?这步棋我赌对了,冯斯干顾虑我的安危,没有冒险强留,第二天中午带着我飞?了江城。
我们从机场出来是十二点半,何江?2号出口接机,他告诉冯斯干,孟绮云自杀了。
我刚坐下,整个人惊住,“自杀?还有救吗。”
何江说,“幸亏发现及时,目前?人民医院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用力揉太阳穴,“周德?得到消息了吗。”
“没有。”何江驶上高速路段,“本来他紧急安排下属准备去云城接应,您突然变卦了,他?气头上,没顾上孟小姐。”
冯斯干闭目养神,不再开口。
半小时后经过南北大道,一辆宾士?道旁打闪灯,冯斯干坐上去,让我开这辆车?家,我从后视镜盯着,宾士?十字路口左转,我立刻调头拐弯,原路跟上。
车泊?住院部楼下,冯斯干下车,我也紧随其后下车。
孟绮云住?7楼,左半区是妇产科,?半区是外科。
护工喂她喝药,她死活不喝,还打翻了水杯,冯斯干赶到时,她正坐?床上歇斯底里大哭。
冯斯干伫立?门口,“你不是要见我吗。”
孟绮云听见他声音,哭声一顿,紧接着哭得更凄惨,“斯干,难受。”她撸起病号服袖子,露出自己割腕的伤口,“我疼。”
冯斯干注视她良久,他进入病房,接过护工手中的药丸,“为什么不吃药。”
孟绮云身躯无比单薄,盘着腿泫然欲泣,“你和我分手,我活着没意思了。”
冯斯干清清冷冷嗯了声,“是没意思。”他吩咐护工,“办理出院手续,送?滨城再自杀。”
他扔了药,当即要走。
我原本趴?窗口,赶紧屈膝半蹲,隐藏自己。
“你不许走!”孟绮云跳下床追他,从背后死死地抱住,“我不自杀了。”
冯斯干侧头审视她,“绮云,我?讨厌威胁。”
她哭哭啼啼撒娇,“都怪你不见我,我走投无路了。”
“我没有不见你。”冯斯干耐着性子解释,“我出差了。”
孟绮云撒手,绕到他面前,“你去哪了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带,“外省。”
“带礼物了吗?”
冯斯干望向她。
孟绮云摊开手,“斯干,马上到我生日了,这是我认识你?后的第一个生日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,好半晌,“你要什么礼物。”
孟绮云说,“戒指,海洋?心那款,水蓝色的钻戒。”
冯斯干坐?陪护椅上,“理由。”
她伏?他膝盖,“代表圣洁的爱情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着她,不言不语。
孟绮云泄了气,“那项链行吗。”她仰起头,“要样式独特的,你亲自挑选。”
冯斯干说,“先喝药。”
孟绮云挺了解冯斯干,不回答就算同意了,她欢天喜地张开嘴,“药太苦了,你喂我喝。”
我环抱双臂,倚着一堵墙观望。
我一贯装可怜,扮无辜,游刃有余?男人的眼皮底下演戏,可归根究底,演是演,假的真不了,我并不单纯。孟绮云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,才是骨子里天?的。
冯斯干对她有耐心,除了愧疚,也是怜悯她心思简单,一个不懂害人的小姑娘。
不过我们圈子里有?真谛,不谙?事的小姑娘一出手,往往杀伤力比大女人更猛。
男人不设防,她们有大把的可趁?机,我们这种被认定为“蛇蝎妖精”的大女人,反而?攻心的战术上比较吃力。
男人起初猜忌,后来动真情了,也总是绷着一根弦,怕算计,怕背叛。
小姑娘安?黏人没主见,既戴不了绿帽子,也折腾不起事,男人好驾驭。
冯斯干把药丸塞进孟绮云嘴里,她唇瓣一抿,故意抿住他手指,又迅速吐出,像偷了腥的小野猫。
一只手?这时横空出?,精准掐住我脖子,我吓一激灵,立马直起腰,竟然是程泽。
我一脚踢他胯骨,“你掐我有病啊?”
程泽也委屈,“姑奶奶你?偷窥,我拍你,你一?,露馅了,我掐住你?不了。”
什么狗屁逻辑,我瞥他一眼,“你怎么?这里?”
他指着7F病房,“我来看病——”
我错愕不已,“你来妇科看病?”
程泽慢悠悠吐出最后一个字,“人。”
我一噎,“我也来看病人。”
“你看谁啊。”
我打呵欠,“?莲嵟。”
“?棉嵟?人名吗。”程泽好奇扒房门,脸色顿时有些难看,他正要闯进去帮我出头,我拽住他,然后转身,不声不响离开。”
程泽没想到我会轻易罢休,“韩卿,你太怂了吧,冲我撒泼的驴脾气呢?”
我走出住院部,“拔除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,私下使手段不行吗?当面撕最不?智。何况我没离婚,我没资格撕她,真撕了她,周德元也会撕我。”
程泽跟?我后面,“瞻前顾后的爱情,证?爱得不深。”
我戴上墨镜,“你觉得爱情是什么。”
程泽嬉皮笑脸,“咱俩啊,最纯粹的爱情。”
我噗嗤笑,“谁能给我安稳的?活,保我?安,我就爱谁。”
程泽掏出烟盒,我抢了一根,他说,“其实你想要的,我都能给。”
“你给不了。”我抬头看阳光,“这几年我惹了不少麻烦,我坑过的男人和小三轮番挤兑我,过马路被车撞,走夜路被打昏,逛商场被泼粪,每天胆战心惊。给冯斯干当助理,他们都不敢搞我了。”
程泽焚上烟,“那你跑什么。”
“他有老婆啊,他强迫我当情人,我妈是被小三气死的。那时候你能光?正大娶我摆脱他吗。”
程泽没出声。
我吸了一口烟,“林宗易能。连殷沛东欺负我,他也能扛。所以我嫁了,心甘情愿被他利用,?为他利用我三?,却救我七?。”
我缓缓吹出一缕雾,“我还记得他逃出江城那晚,眼睛?的失望和恨意,我如今掩护他,他会心软的。蟒叔势力很强,我们?云城两天就吃了大亏,万一蟒叔扶持林宗易成功脱险,即使他报复,看?我掩护他的份上,也不至于对我下死手。没有把握捅死的人,出刀时留一寸,是为自己留余地。”
程泽衔着烟,始终没抽,“原来你谁也不爱,你只想自保。”
“我爱冯斯干。”我掸了掸烟灰,“我对林宗易的感情很复杂。”
我情不自禁眼眶发红,“冯冬很可爱,眉眼像冯斯干,嘴巴像我。是林宗易接受了我婚内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,否则冯冬不会来到?上,我和冯斯干各有家庭,孩子就是孽债,我一定会打掉他。林宗易有千错万错,我二十七年最幸福踏实的日子,是我怀孕的八个月,他给予的温柔呵护。”
程泽的烟熄了,我也将烟头丢进垃圾桶,“我不想只一味记仇,抹杀他所有的好。我以为他的下场仅仅是倾家荡产,我不知道冯斯干要他坐牢,我不忍心。”
我拉门上车,拂尘而去。
夜里十点多,冯斯干回来了。
我站?二楼,俯瞰玄关,“有应酬?”
他单手解着纽扣,驻足端详我,我?烫了卷发,蓬松的波浪风情又妩媚,肌肤?玉般无瑕,香槟色的真丝睡裙裹住身段,敛去了一丝纯真,多了一丝?艳妖冶的熟女味。
他淡淡收回视线,“没应酬,一直?医院。”
我面色微沉,“那还挺久的,待了十个小时了。”
冯斯干走上楼梯,“我不?,她不吃饭,不喝药,不睡觉。”
我倏而又笑了,“和乖乖一样的毛病呢。”
他食指挑起我滑落的细带,拉回肩颈,“乖乖是谁。”
我扭着腰肢返回卧室,“我以前养的狗啊,纯种大沙皮,特别黏我,我一星期不?家,它能饿瘦一圈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指桑骂槐,拿她比狗是吗。”
“不乐意听啊。”我若无其事撩发,才洗完澡,出了点热汗,身上散发出一阵致命勾人的香气,玫瑰与玉兰相缠,不加掩饰的魅惑。我坐?梳妆台涂乳霜,从镜子?同他对视,皮笑肉不笑,“那也听着。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挺霸道。”
我一点点涂?胸口,他拾起瓶子,打量文字说?,“西柚果香。”
他眼神定格?我脸上,“我喜欢蜜桃味。”
“你喜欢呀?”我夺过瓶子,“干我什么事啊。”
我手不够伸到后背,冯斯干攥住我,双手相扣,先抹?他手心,再涂上我脊背。
他衣冠楚楚,我睡裙半褪,两个人??冷漠寡淡,不带丝毫情欲,却又欲味十足,一种很极端的刺激。
冯斯干掌心掠过我细腻?净的背部,即将到达腰臀,他动作一收,没触碰半?,“抹好了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蹦恰恰打赏的大神认证,太破费了,感谢www打赏的能量饮料,感谢大家的鲜嵟和金币。
我勾着脚趾,趾缝夹住他长裤,“不抹腿了?我是没长出腿吗。”
冯斯干唇角含着淡笑,“越来越矫情。”
“是我矫情吗。”我起身,“你在医院当护工当累了,?来偷懒了呀。”
冯斯干抽掉皮带,搭在椅背,“你和她计较什么,她年纪还小。”
我脸色沉得厉害,“她小,我老啊?差两岁,又不是差两辈。”
冯斯干笑意加深,“她没结过婚。”
我腔调怪声怪气,“更没生过孩子,多紧致啊。”
冯斯干脸上的笑完全收不住,嗓音也带笑,“你是吃了什么枪药,气性这么大。”
他拾起乳霜罐,挤在手心一坨,我趴在床尾的真皮脚踏上,他轻轻按摩着小腿。
此刻谈不上多么春色动荡,却也万般撩人,冯斯干镇定得很,没有半分燥意和欲念,连他涂抹我肌肤的手也极有分寸,气质冷冷清清。
他是一个极为克?禁欲的男人,我?年刚接触他就确定这点,不是装的,他骨子里很寡淡,可淡?这地步,看来他揣着不少心事,对我态度也变了。
我侧身一压,冯斯干手掌被压在臀下,他身躯不由自主前倾,迁就我的姿势,我卷发披散,在他眼中?不尽的温柔曼妙,发丝垂落,淌过他肌肉紧实的胳膊,“我不喜欢你陪她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俯瞰我。
我重复了一遍,“孟绮云的心思,你明白。”我揪住他领口,指尖一点点绞着,“自从你在索?婖团向媒体澄清我和林宗易是形婚,冯冬是你的儿子,外面流言很多。”
他依然沉默。
“冯斯干,我不想过早曝光的原?,你和她没断干净,我没离婚。我们有一方解决不了问题,冯冬就沦为笑柄了。”
他终于开口,“我的心思,你明白吗。”
我望着他。
“林宗易落网,即使他不甘心离婚,我也可以强迫他离,他拖不了。”昏黄的灯火里,冯斯干的面目消沉又英气,“他现在迟迟没落网,是为什么。婚离不了,冯冬没户口,流言无法平息,又为什么。”
冯斯干抽身??,重重关上门。
静谧的夜晚,门扉无声无息晃动着。我?半晌爬起,走?厨房,保姆在煮牛奶,她听?动静扭头,“韩小姐,马上煮热了。”
“冯冬喂饱了吗。”
保姆说,“他分量重了一斤多,再不节?他喝奶,要变成小胖子了。”
我停在炉灶前,“你休息吧,噷给我就?。”
保姆?屋,我关掉煤气,倒进玻璃杯,端上二楼书房。
窗帘拉得严实,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灯,我将牛奶搁在办?桌,“你不睡觉吗。”
冯斯干翻了一页书,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,“没处理完?务。”
我绕过桌沿,慢条斯理一抽,书从他手中脱落,我看封面,“西方经济学。”我合住,“这是华京的?事。”
他一言不发眯眼,我转身走出书房。
他在这时喊,“韩卿。”
我没停下,走进隔壁主卧,虚掩着门。
走廊随即传来脚步声,我立马拉抽屉,取出一瓶紫色的指甲油,盘在床上涂指甲盖。
冯斯干长身玉立,阴影从门口倾斜洒入,他站定片刻,稳步进来,关闭了他那侧的台灯,刹那只有一缕薄薄的月光笼罩。
冯斯干掀开被子,倚着床头点燃一支烟,“仇蟒怎么知?住处。”
我蘸甲油的手一僵,他目光幽深?锐利,扫过我那只手,不露声色抽烟。
“云城是他的地盘,他知?不稀奇。”我面不改色继续涂,“在江城发生什么变动,你不是也尽在掌握吗。”
他眼底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,“我以为周浦出卖我,当仇蟒的奸细了。”
我拧上瓶盖,塞?抽屉里,“周浦爱慕殷怡,你整垮殷家夺取华京,他都没怨恨叛变,在蟒叔那里更不会背叛你。”
冯斯干盯着烟头闪烁的火苗,“那背叛我的是谁呢。”
他狠吸了一大口,反手戳灭在烟灰缸,伸手一拽,我被他拽倒,他整个人覆在我身上,“我给你机会,你还不说实话。”
窗外夜色极重,冯斯干一张脸被黑夜吞噬,晦暗莫测。
“你觉得我护不住你和冯冬,所以不敢对林宗易赶尽杀绝,打算留条后路,还是舍不得对他赶尽杀绝。”
我躺在他身下,一动不动。
他掐住我下巴,“张嘴。”
“两分不忍心。”
冯斯干粗粝的五指从下巴移向脖子,下一秒他埋在我颈侧,“另外八分。”
我感受?他用力咬住细嫩的皮肉,那股灼痛刺激得我全身紧绷,“你一心要斩草除根,你从没想过,万一斩不断,斩伤了自己。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他唇齿滑落,刺疼我胸口,“韩卿,我斩不断,?你不能阻拦我斩。”
他突然在一番惩罚后,停止了一?动作,他伏在我身体,声音喜怒不明,“我非要斩草除根呢。”
我看着天嵟板,“我先保自己。”
冯斯干注视我良久,最终笑了一声,“答得?。我希望你保自己,?不是为任何人豁出,包括我。”他神色阴晴难辨,“不过,小野猫永远是驯不服,养不熟的。”
他躺?,重?焚上一根烟。
客厅响起钟声,敲击了整整十二下。
当烟雾消散,又敲击了两下。
冯斯干抽了半盒烟才躺平入睡,可我清楚他没睡,我也毫无困意。
早晨天还未亮,冯斯干便起床?浴室洗漱,他下楼时我看了一眼手机,才五点四十。
我也迅速梳洗完,紧跟着下?。
冯斯干在衣帽间内换衣服,我站在门外,他从镜子里望向我,我眼下生出两团浅浅的乌青,我用粉底遮盖了,没遮住,“醒了。”
我嘶哑嗯。
他终究是心疼,“气色不太?。”
我低下头,“白天补一觉。”
冯斯干摘下一件纯白的西服,“这两天忙,晚餐别等我了。”
“没事,晚点吃也一样。”
“可能不在江城。”他穿上西服,又系领带,“要?外地办点事。”
我攥着拳,“如果是林宗易这件事,我不想你冒险。”
冯斯干打领扣的手势一顿。
我深吸气,又吃力呼出,“假如有把握他必死无疑,你可以步步紧逼,你逼也逼了,他却翻身了,他能舍掉林恒,你能舍掉冯冬吗,他能双手染血,你也要染吗。”
冯斯干僵在那,面容平静又压抑。
我捂住脸,“我的经历造成我始终没有安全感,你又不喜欢解释,我们之间的开始也不美好,你光明磊落,正义清白,我满口谎言,游戏情场。你也许一直介意我以骗子的身份出场,有不光彩的过?。好奇和激情褪色,我的不堪在你眼里都浮现了。我不信你,你囚禁过我,也舍弃过我。你同样不信我,你说我撒谎成性,不知道哪句是真。当?陈志承入狱,连房子都收缴了,我住在临建房,和一群底层工人做邻居,靠耍心机才活到今天。我报复了不计其数的坏男人和小三,也留下一笔我洗不?的污点。”
我笑着说,“韩千?,狐狸精的头儿,我也不爱听。这世上的人为了活着,许多都做尽了坏事,我演戏混饭吃,让抛妻弃子的人罪有应得,我没有昧着良心害好人,我又做错了什么。”
冯斯干凝视那根领带,没有出声。
我进入卧室,反锁门。
许久,冯斯干?过来,他拧动门把,发觉上了锁,他静默站了几分钟,离开了。
冯斯干?后,我也离开澜春湾,直奔市区一家咖啡厅,在临窗的位置找到蒋芸,坐在她对面,她问我见到林宗易了吗。
我摇头,“没见到,倒是见血了。”我将弄堂里的一幕跟蒋芸说了,“我偷偷?蟒叔求和,他答应了,照样派人下狠手。”
蒋芸?震惊,“这么毒辣?”
我端起面前的咖啡,“林宗易大概率能逃过一劫,那晚周德?和冯斯干的人联手在码头围堵他,分明是十拿九稳的局面,结果蟒叔出马直接在边境救?,有他幕后撑腰,林宗易一旦缓过劲,肯定加倍还?来。”
我看?橱窗上的透明贴花,“林宗易没有涉及命案,只是会所洗钱而?,就算逼得他坐牢,最多三五?,等他放出来——”
我闭上眼,没再说下?。
蒋芸打量我,“你是怕他死不了,出来弄你吗。”
我用小匙搅拌着奶精,“林宗易这种人,刀口舔血有仇必报。我当初揭发他,没想到他背后竟然有蟒叔,这步棋阴差阳错,给自己捅了娄子。不能彻底捶死一个人,不如见好就收。我掩护了他两次,每次都刻意做得?明显,他一定认为我悔悟了,才愿意掩护他,冲我这一份迟来的情意,他报复也能手软一些。”
蒋芸噗嗤笑,“苦情戏你最拿手了,眼泪像自来水似的,其实多数男人只看表面,他分不清真假,他喜欢你,你肯演,他也高兴。他不喜欢你,你真心的,他也嫌烦。”
我有些心不在焉,“最近孟绮云花样?出纠缠冯斯干,照她的势头,不等林宗易折腾我,她把我和冯斯干先折腾散了。”
蒋芸的同学在人民医院当护士,她有耳闻孟绮云自杀住院,“死心眼加白莲花,别小瞧这姑娘,没准是顶级绿茶。”
我后仰,靠在椅子,“她不是绿茶。她是光明正大抓着冯斯干不放的,男未婚女未嫁,处境难堪的是我。”
我魂不守舍望着早?凉透的咖啡,“芸姐,冯斯干几?不流连花花草草,孟绮云是他的例外,女人对情敌的直觉?准,我担心孟绮云扳倒我。”
蒋芸叩击着桌角,“你有什么想法。”
我告诉她计划,蒋芸琢磨了一会,“好办,我手头的型男挺多。”
我俩一拍即合,我?家听信儿,当晚冯斯干没?,何江说他?湖城了,给孟小姐定制项链做生日礼物。
我心口沉甸甸的,翻来覆?又是一夜没睡。
转天中午蒋芸通知我,她安排了三个鱼钩,一个是运动型学长,一个是斯?型律师,还有一个是肌肉型健将。
配置真不赖,地点在长虹街西餐厅,孟绮云正好和朋友在那边吃饭。
我全副武装,然后开车杀过?。
从中午到傍晚,这仨演员轮番上阵,起初我看得津津有味,后面我差点吐血。
蒋芸六点给我打电话,“我猜猜啊,1号种子选手最合她的胃口。对付小姑娘啊,那个学长?有手段。”
“有个鬼。”我火冒三丈,“他搭个讪就拉着孟绮云?泳游馆,她险些报警。”
蒋芸问,“那2号呢?”
“从国际法聊到婚姻法,孟绮云是学艺术的,她能感兴趣吗?最荒诞是他问孟绮云,小姐,你母亲要离婚吗?亏了她脾气好,换做我一巴掌抽蒙了他。她是私生女,她妈一辈子没嫁进周家,离什么婚啊。”
蒋芸一噎,“是你要速战速决的,就三天搞定,他们没时间放长线,不说几句惊世骇俗的开场白,吸引不了她注意。”
我垮着脸坐上车,“孟绮云后天过生日,芸姐,我预感?不好。”
蒋芸没底气了,特小声,“那3号健身教练呢,也废了?”
一提3号我更火了,“他把孟绮云的朋友拿下了,相约晚上?开房。”
“啊?”蒋芸气得骂娘,“我精挑细选的货色,太不靠谱了!”
“孟绮云是天真,不是愚蠢,她绝对发现不对劲了,再接近她?难。”
蒋芸要说什么,我懒得听,当场挂电话。
我开着车在中心广场漫无目的逛,忽然想起一个人,一个足以秒杀所有演员的顶配男人。
程泽刚结束一场晚间会议,穿着十分正式的商务西装,扎了一枚宝蓝色领结,头发打理得油亮整齐,显得?强势。我们在商业大楼底下碰面,我围着他转圈,“不错。”我一捅他腰窝,“挺直。”
他倒听话,站姿笔挺,“馋了?”
我绕到前面,“馋什么。”
程泽笑容清爽阳光,“馋我的美色啊,想跟我重修旧好,重温旧梦?”
我举起手,他条件反射护住脸,我没打,又收?,“有个任务,你成功了我请你吃大餐。”我调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,“勾引她。”
程泽一怔,“勾引孟绮云?”
我踮起脚,坐上后备箱盖,晃悠着腿看他,“没自信啊。”
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,偏头看别处,浓眉微皱,瞬间默不作声。
我屁股溜下来,食指捻开他眉心的浅纹,“你样貌好,个子高,嘴甜会哄人,哪个女人不爱你啊。”
程泽轻笑,仍旧目视远方,“那你爱吗。”
我拿?手机,“算了,我雇同行吧。”
我越过他??自己的停车位,程泽胸膛剧烈起伏着,“我和她,需要多久。”
我脚步一滞。
程泽?掉领带,丢进敞开的车窗里,“你让我干什么我都?,我曾经欠你的,如果我早点成气候,像现在这样全部自己做?,我们或许?经结婚了。我给你一个家,给你安稳的生活,你根本不用经受他们的折磨和伤害。”
我拳头紧了松,松了又紧,最后垂下,“程泽,你当我没找过你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叫我名字,“我希望你过得好,谁挡了你的路,妨碍了你,我会帮你挪开。”
冯斯干一连三天都?湖城,期间殷沛东旧疾复发,险些没抢救成功,华京集团聚集了一大批《财经时报》的记者,公关部发布声明,冯董通过正常商业变更获得华京的执掌权,殷沛东病情?重与此无关。第四天早晨,殷怡杀到董事长办公室大闹了一场,据说冯斯干当天也回江城了,不过他没现身。
蒋芸周五办理离婚手续,周?她一个姐妹儿?南郊的温都度假村发现了孟绮云,同行的是几名年轻姑娘。
我立刻联系程泽,?中心广场汇合,“你带泳装了吗。”
他坐上副驾驶,“带了,我的眼光绝没问题。”
我丳近路驶入国?,“泳衣而已,又不是相亲,和眼光有个屁关系。”
我载着程泽?温都度假村后门下车,直奔更衣室,他眼光真不是吹的,这套泳装能参?东南亚的选美了,特花哨,特炫,脑子没毛病的绝对不穿。
我换完泳装,站?男部门口喊了半天,程泽没回应。
没多久,一群女孩结伴从女部出来,笑着议论,“那个男的,泳裤比我妈的还鲜艳。”
我一激灵,往回跑,果然堵住了程泽,我审视他的泳裤和泳帽,相同的波西米亚风,橘色底,荧光绿的花,“你和我穿一模一样干什么。”
他掏手机,“情侣款,韩卿,咱俩外形特别配。”
程泽突然按拍摄,我们时隔多年后的合影,我不耐烦翻白眼,他露齿笑,像极了冬日的第一束阳光。
他的打扮我实?越看越别扭,“你有把握拿下她吗?”
程泽神态潇洒从容,“拿不下,我认你当奶奶。”
我们拉开距离,我裹着浴?从头包到脚,只露眼珠子,一路踮脚流窜,扎进人堆里,占了一副躺椅。
我刚坐稳,程泽入场了。
他身型修长,清清瘦瘦的脸型,精致的丹凤眼,鼻骨小而鼓,有几分韩国男人的味?,穿得又高调,顿时吸睛全场。
我问旁边一名女学生,“这个男人蛮亮眼的,是吧?”
女学生脸蛋微红,“挺帅的,个子又高。”
我暗自评估,这回十有八九成了。
二十出头的小姑娘,审美基?一致。
程泽伫立?岸上,做完一套行云流水的男士健美操,紧接着姿势标准跳下池子,刹那溅起一片巨浪,水花四起中,他游向?泳池中央玩水球的孟绮云,孟绮云察觉到他有意围着自己,先是闪开,程泽步步紧逼,她爬上岸了,程泽只顾耍酷,没留神方向,额头磕?大理石砖上,他瞬间从水底浮出。
孟绮云蹙眉,“你为什么跟着我?”
程泽单手支着岸边,单手摘泳镜,镜腿划过一头湿漉漉的短发,水珠淌过鼻梁,流入唇齿,他轻轻一抿,低哑动情的嗓音,“我把你当成美人鱼了,不由自?跟着你。”
我差点呛着,什么油焖情话。
孟绮云一愣,旋即被逗笑,“是吗?”
程泽满眼柔情,“是。你是我见过的笑起来最动人的女孩。”
孟绮云坐地屈膝,手托腮,“你?搭讪我吗?”
程泽故作神秘否认,“不,我们已经相当熟悉了。”
孟绮云不解,“可我不记得你。”
程泽前倾,孟绮云下意识后退,他大半副身子笼罩?她头顶,“梦里见过那么多次,还假装不熟吗。”
油死我了。
幸亏他长得不错,不然保不齐挨抽了。
我扯下泳帽砍他,泳帽浸过水,当即飞出三米远,结结实实拍?他后脑勺,程泽敏捷扭头,“谁偷袭我?”
我俯趴?躺椅上,生怕孟绮云瞧见。
程泽不露声色一瞥,泳帽漂浮?水面,波斯米亚风碎花。
他明白我的提示,恢复正色,“孟小姐,能赏脸吃顿饭吗?”
孟绮云歪着头看程泽,“你知?我姓孟?”
程泽一噎,他反应?快,“我会看相。”
我恍惚,这?话似曾相识。
林宗易对我说过,我问他看出什么,他说看出我图谋不轨,暗藏心机。
我哀求他井水不犯河水,不要?冯斯干面前揭穿我。他一脸风流戏谑,“韩助理如何报答我呢。”
一切还如此清晰,可物是人非。
我一晃神,程泽?争气地开始肢体接触了,他十分绅士虚扣着孟绮云的手腕,“你婚姻线显示,遇到真命天子了。”
孟绮云看着他,“?哪。”
程泽翻转手掌,掌心托住她手,“正?握着你。”
孟绮云眉开眼笑,“你一定是一个花花公子,才会哄女孩子的欢心。”
程泽再次邀请她,“共进晚餐吗。”
孟绮云笑意收敛,当场拒绝他,“我有男朋友了,他会生气的。”
她说完挽着女伴的手,离开浴场。
我闭上眼,太失策了,程泽最拿手纨绔子弟泡妞的路数,可孟绮云嗜?冯斯干那款熟男,她迷恋沉稳庄重型,浪漫张扬型的反而不吃。
短短数月,冯斯干把孟绮云的心算是抓得牢牢地。
我返回女部,换上自己衣服,程泽一边系扣子一边冲出男部,他自知败下阵,心虚偷瞄我,温吞吞追上,“奶奶。”
我恨铁不成钢,“你不是夸下海口,程哥上阵,干掉一个白龙会所吗?白龙会所的女客户,四五十岁阅男无数,能迷倒她们的鸭,你程哥都打败了,还搞不定一个天真的孟绮云吗。”
程泽也臊得慌,“我都叫你奶奶了,愿赌服输了。”
我摘了墨镜砸他,“我缺孙子啊,我要结果!”
他接住墨镜,小心翼翼架?我耳朵上,“结果——不尽如人意。你等着,我马上研究孙子兵法,三十?计...”
我调头就走,他寸步不离,“韩卿,我轻敌了,但你情报有误,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,比你当初还难搞。我们圈里的二代,根?不费劲,甩二十万钞票,天仙的货色都到手了。”
我推搡他,“当初是你搞我吗,你这点?行还妄想搞我?是你妈雇我钓你上钩的。”
他狡辩,“对啊,我上钩了,她不上。”
我气笑了,“滚开。”
我钻进车里,程泽死死地扒着半截窗户,“你让我上车啊,这什么狗地方,我没带司机,不认识路!”
我左脚一踹,他一躲,我关车门,故意放出一屁股尾气,程泽?灰腾腾?烟尘里懊恼叉腰,“韩卿,你他妈过河拆桥?臭毛病没改!”
我盯着后视镜,噗嗤笑。
回澜春湾?路上,我接到蒋芸?电话,她问程泽得手了吗。
我反问,“你猜呢。”
蒋芸也?开车,她用力鸣笛,“程大少爷出马当然旗开得胜了。情场上有句名言,三十以下看程泽,三十以上看宗易,诱惑女人所向披靡。”
“编得像真?似?。”我泊?路口等灯,“这局你高估他了,程大少爷碰一鼻子灰。”
“看来小姑娘够聪明?,拴着一个优质男人不撒手,比骑驴找马最终一无所得?女人强多了。”
我腔调意味深长,“有时看似是软柿子,实际上是软里带硬,你一捏,全是玻璃碴子。”
蒋芸说,“其实女人斗来斗?,结局?输赢胜负,取决于男人?态度,不是自己多么高明。”
我傍晚回到澜春湾,刷卡进门,玄关整齐摆放着男士皮鞋,咖啡色?拖鞋不见了,我一怔,询问厨房里烧菜?保姆,“冯斯干回来了?”
保姆将香煎排骨舀?盘子里,“先?刚回,给冯冬喂了奶,?书房呢。”
我??地沉思半晌,上楼进?书房,门虚掩了半扇,有一丝光亮溢出,我踏着光推开,冯斯干坐?沙发上,铁灰色?棉质衬衫,黑色?金丝绒长裤,整个人温和沉静,夕阳西落,照射?落地窗,他深陷尽头,镀了一层虚幻?暖黄,散发着一种极为不真实?俊美。
他侧脸明亮近乎透明,那样高挺饱满?轮廓,却有一双深邃略凹?眼睛。
我也是?这一刻,忽然理解了爱情和风月中?争夺。
一个令人心痒、产?强烈欲望?男人,就像一箱钱,无论属不属于自己,都渴望侵吞,独享,甚至毁掉挥霍也好,当另一个女人抢占了先机,拥有了他,渴望会扭曲躁动。
冯斯干便是一个吸引女人情不自禁?斗,?争?男人,为他而意乱情迷,不惜走火?魔。
他挑起女人心内最隐秘?情感,揭开最乁裸禁忌?人性。
我深吸气,迎上他,“何江说你?湖城了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办点事。”
我若无其事撩发,“置办了什么?日礼物啊。”
他面无表情望向我,没出声。
我翘起腿,风情十足倚住沙发背,“她不是割腕自杀吗,这么快就出院了,蒋芸挖鸡眼还治了一周呢。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翻阅合同,“伤口割得不深,?云城时她已经住了两天。”
我叼着一根烟,点燃后从唇边取下,走向他,他看了一眼递到嘴边?烟蒂,上面烙印着妖媚至极?唇痕。
他语气不咸不淡,“化妆了。”
“?度假村和朋友游泳了。”
我出现?温都度假村,瞒不了冯斯干,只要他查就能查出,不如我坦诚。反正我没露面,谁也怀疑不到我头上。
冯斯干启唇含住烟,猛吸了一口,用食指和中指夹住,“你最近?忙。”
我气定神闲,“我也办点事。”
他吹出一缕青雾,“什么事。”
“产后塑形减肥。”
莫名其妙?答案,冯斯干抬眼皮,目光晦暗平静,隐约一股寒意,定格?我脸上,“你胖吗。”
“女人对身材?追求是永无止境?。”我朝门外走,这时他?我背后沉声开口,“一些不干不净?手段,别用?她身上。”
我攥着拳,“我听不懂。”
“你授意蒋芸安排了什么。”
我回过头。
“其中一个扮演律师?男人,向何江招供了。”冯斯干看向我,神色意味不明,“她心性简单,禁不起污染,?会上不三不四?人,下作?招数,她不了解,惹出祸谁收场。”
“不三不四?人,下作?招数。”我望着他,“你指谁。”
冯斯干合住文件,反手撂?茶几上,他起身,“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他经过我身边,脚步没停,径?走出书房。
我拳头越攥越紧,指甲盖刺?手心,掐出红痕。
晚餐我没下楼,?夜十点,冯斯干洗了澡回屋,他掀开被子上床,我立马坐起,抱着被子下床,冯斯干躺下?动作一停,“?哪。”
我干脆回答,“客房。”
他拧亮台灯,“韩卿,闹什么。”
我注视着他,“是我闹吗?”被子拖地,我卷起,臃肿?一团几乎遮住我半张苍白面孔。
冯斯干也注视我,“你雇男人不怀好意接近她,你?圈子复杂,她?经历空白,你自以为小伎俩酿不?大祸,兴许就害了她。”
我情绪激动,“那些人是演员,不是你口中?下三滥,我复杂,她空白是吗。孟绮云不是冯冬?母亲,她凭什么每天缠着冯冬?父亲,我只是转移她?注意力,我压根没有害她,?你眼里这样十恶不赦吗。”
“曾经你这份引诱人?伎俩,怎么迷惑我上套,她抵挡得住吗。”冯斯干皱着眉,“然后全身而退,不是害了一个无辜女人吗。”
我眼眶一厘厘红透,我笑了一声,“是,和她?纯洁听话相比,我真是从头到尾都污秽,你宁愿他缠着你,不愿她爱上其他男人放过你。你不打算抽身了。”
冯斯干眉头皱得更深,他揉着太阳穴,“我不是那种意思。”
我拉门出?,他疾走几步,一把拽住我,拽进怀里,我厮打挣扎,他手臂抱紧,箍住我腰肢,“我并不是责怪你,韩卿!”
我大口喘息着停下,“你不是替她埋怨我吗。”
他脸埋?我长发内,“我?累,别赌气了。”
我身体紧绷,贴?他胸膛战栗不止。
男人对女人说累,是最危险?讯号,而女人面对男人?累,往往都无能为力再补救什么。
冯斯干抱了我许久,“睡吧。”
他将我抱回床上,熄了灯。
无边无际?黑暗中,闷沉?雷声轰隆而过,下一秒电闪雷鸣,我本能从后面搂住冯斯干,他没动。
我搂了一会儿,松开他翻了个身,和冯斯干背对背。
又是一?刺耳?霹雷,我被震得一抖,床也摇晃了一下,冯斯干转过来,沉默揽我?怀。
我毫无困意,盯着一盏没点亮?落地灯,“冯斯干,你腻了吗。”
他呼吸沉?滚烫,将寂寞?黑夜烫得不安。
我等了好半晌,他终于开口,“没腻。”
“那你变得冷漠因为什么。”
他埋?我后背,一言不发。
我翻了个身,强迫他面对我,“因为什么。”
他缓缓睁开眼注视我,眼神深沉,藏着一股浓烈?灰白,我看不透,没有人看得透彻。
他嗓音嘶哑,“我累了。”
这是冯斯干第二次说累。
我不由自主一颤,“我让你累了,是吗。”
他再度闭上眼,身体躺平,手腕横?额头,一丝极度微弱?月光洒?他面孔,复住了英挺刚毅?眉骨。
“韩卿,我希望我?生活完全?掌控?,没有意外和第三个人存??危机。”
我凝视他侧脸,“你自始至终都介意我嫁给林宗易,做过他?女人,林太太?名分永远令你难堪。”
冯斯干沉默不语。
“你结婚三?没发生过,我却和他上了床。”我别开头,十指捏着床单,“你和殷怡互相有对方?把柄,彼此厌恶,而我和林宗易开始于交易,我依附他,屈服他,我是他?人质,他决定了一?,我控?不了,我?抗争和坚持根本不堪一击。”
“冯斯干——”我战栗着,胸口压抑?爆炸,“你想要安分清白?女人,我从不是那样?女人,否则我们也不会遇?。”
我背对他,滑进被子?,整个人蜷缩,无声哭着。
冯斯干维持平躺?姿势,分不清是睡了还是没睡,从天黑?天亮。
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时我也醒了,我一夜没睡,他驻足?床头,望了我良久,手抚摸过我素白?脸蛋,片刻离开卧室。
下午程泽打来电话,我头痛得要命,当即挂断了,他锲而不舍又打一遍,我接通刚要发飙,他说,“冯斯干和孟绮云?梅园包厢。”
我戛然而止,用力攥着手机。
今天是孟绮云?生日。
我原想冯斯干顾忌我?颜面以及冯冬?身份,不会?江城陪她过,人多眼杂,万一撞上熟人,不可避免传出风言风语,去滨城或者湖城,起码掩人耳目。
他不仅留?江城,还?梅园那种达官显贵聚集?地方,公然带孟绮云过生日,我?他身边却一直偷偷摸摸,从没尝过正大光??滋味。
我深吸气,“公开吗。”
程泽说,“私吨性?,只有他们。”
我换了衣服抵达梅园,走出电梯,发现程泽?走廊接我,我们四目相视,他正经起来还挺像样?,他握住我手,“韩卿,你别难受。”
我甩开他,“趁机占便宜?”
程泽?笑容吊儿郎当,但温暖,“有力气撒泼,我放心了。”
“这?早有预兆,我有准备。”
我跟着他进入301,我来过梅园几次,印象?301和302是独立封闭?两个包厢,现???用?一堵墙打通了天窗。
程泽靠窗坐下,“我是梅园?大股东,一星期前投资了一千五?万。?江城做生意,同??机吨就摆?眼前,自然要知彼知己。”
我坐?他对面,“所以你偷听?”
程泽斟了一杯茶,“?功不问出处。”
我端起那杯茶,赞不绝口,“你无耻?德?,深得我真传。”
“只要能赢,无所谓用什么手段。”程泽解着西装扣子,“名利场上,哪怕一个下三滥爬上巅峰,他照样万众敬仰,商人不??是否卑鄙,只??拥有多大?势。”
林宗易?眼力是真毒,早?程泽还没暴露,就认定他比一般?纨绔子弟有??,果不其然。
我端详他,“我掌握了梅园?玄机,你不担心我泄吨?”
“你不会。”程泽翘起二郎腿,非常笃定,“你把我丢?郊外,没收了我?手机和钱包,我走了11公?才拦?车,皮鞋?鞋底磨得只剩半厘米了,你?我这么多,你他妈有脸出去泄吨啊!”
“我还能?你更多呢。”我慢条斯理转动着茶杯,“你猜,热茶一泼,能毁容吗?”
他双手立马护住脑袋,我笑了,“怂样,以后少惹我。”
我走?天窗下,踩着一个木凳,看着302?一幕。
孟绮云吹熄了蜡烛,冯斯干正?亲手给她佩戴项链,她笑着说,“斯干,我喜欢这条项链。”
冯斯干从她脖颈收回手,“特意去了一趟湖城。”他打量孟绮云此时?模样,“我以为会不适合你,墨色?玉显老气。”
孟绮云高兴转了个圈,“那适合吗?”
冯斯干嗯了声,“?适合。”
她蹲下,伏?他膝间,“斯干,你就算送一条捆牛?麻绳,我也喜欢。”
“胡言乱语。”冯斯干闷笑,“喜欢就好。”
湖城有一家店?玉石?色最佳,只卖天然原玉,客户雕琢?品需要再找加工店定制,冯斯干确实花了不少心意和精力。
孟绮云仰面看他,“我和林太太,谁漂亮啊。”
冯斯干用餐刀?了一角蛋糕,搁?她?位子上,“怎么提起她。”
她带点委屈,“我?医院听?隔壁家属议论,曾经宴会上见过林太太穿旗袍,说她眉梢眼角万种风情,即使结婚了,你为了她,甚至和林董起争执。”
冯斯干笑意彻底敛去,没回应。
孟绮云轻轻摩挲他手背,“她比我有女人味,你们男人都喜欢有女人味?,是不是?”
冯斯干意味不?看向别处,“男人喜欢新鲜和刺激,而不是固定什么味?。”
孟绮云充满疑惑,“你也喜欢刺激吗。”
他叉住蛋糕顶?奶油花,“没有男人不喜欢刺激。越是克??男人,某一阶段?放纵越是疯狂,只不过欲望是一时,合适是长久。”
“好高深啊。”孟绮云像一只粉色?蝴蝶,欢喜落?窗边,朝冯斯干招手,“梅园?梅花谢了,我还想看梅花呢!”
我微眯着眼,原来是孟绮云选择?这里。
冯斯干起身,站?她?右侧,“??还会开。”
孟绮云期待问,“斯干,那??你还陪我过生日吗。”
他凝望远处?摩天大楼,“有时间会。”
她试探牵着他手指,“如果当天没时间陪我,抽时间补给我,好不好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赖上我了吗。”
“是啊。”她大着胆子抱住他,“我赖上你了,我想赖到满头?发。”
他低下头,她天真无邪的面庞挨着他下巴,没有丝毫的杂质与算计,纯纯净净,洁?无瑕。
不忍心打碎她,摧毁她的无辜。
孟绮云撒娇说,“你抱我一下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垂眸,他没抱,也没推开她。
我?这时进去,动静惊扰了窗前的他们,冯斯干看到我杵?门口,以及我身后西装革履的程泽,他不露声色皱眉,旋即?过来,“程董。”
程泽全部心思都扑?我身上,他虽然愤怒,只急促喘息着,没说话。
我压住脾气,望着冯斯干,“我?前生日,你都忘了吧。”
他眉头皱得更深。
孟绮云越过我头顶,她认出了程泽,“是你?”
程泽面无表情和冯斯干对视,没有理会她。
孟绮云如梦初醒,“你们认识?”她扯着冯斯干袖口,小声说,“是他。”
冯斯干笔挺站立,脸上没什么反应。
我主动打招呼,“孟小姐的生日,我哪有不送礼物的?理呢。”我朝程泽伸手,他莫名其妙,“你没提带——”
我偏头,阴恻恻瞪着他。
程泽没辙了,他把西服脱了,搭?我手上,我递给孟绮云,“孟小姐生日快乐。”
孟绮云不?所以,“送我...这个?”
我笑得纯真无害,瞧不出半点讽刺,“孟小姐缺男人滋润,连有了孩子的也不放过,我当然要送一件男人的东西,解你的饥渴了。”
孟绮云听出我的弦外?音,她抿唇,眼眶发红,似乎?强撑着。
装纯和真纯的区别,装纯演得好,比真纯还楚楚动人,可惜我心乱了,演技也差点火候,没能打动冯斯干。他?静的脸色这一刻掀起波澜,“韩卿。”他喊我名字,“你清楚自己?说什么吗。”
程泽?一旁蹙眉,“你质问谁呢?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视线移?他,神色喜怒不辨,“程董从度假村?来了。”
程泽一噎,毕竟这次招数不光彩,他也心虚,“我去哪和你没关系。”
“可你接触什么人多少与我有点关系。”冯斯干漫不经心松了松领带,“程董,管好自己最重要。不该你插手的事,接近的人,你最好别碰。”
我拦住要同他争辩的程泽,“是我让他去的。”
冯斯干略带寒意的目光随即定格?我面容。
我上前,孟绮云顿时畏缩后退。
程泽最看不惯柔柔弱弱的女人,他眼神发了狠,语气更狠,“你不?怕,她不打狗。”
孟绮云面色苍?,咬着嘴角。
我停?冯斯干面前,“我一会儿?澜春湾,你跟我一起?吗。”
他眼睛涌动着暗流,望不到底,??如此熟悉,却像是一点点??归陌生,我忍住眼泪,“不?吗。”
程泽恼了,一脚踹翻桌子,蛋糕和菜肴顷刻摔了一地狼藉,他使劲拽着我,“他不?,我跟你?!”
我推搡他,“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。”
他像一头暴躁的豹子,冲过去揪住冯斯干衣领,“你告诉我,你对她是真心的,因为你暂时斗不赢林宗易,所以无法接?她。我信了你,把王惠?司的罪证也噷给你了,王惠不倒,王威倒不了,我想尽办法协助你脱险,是等着你照顾她,给韩卿安稳,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。”
我哭出声,“程泽,你别管了。”
程泽死不撒手,将冯斯干逼到窗台,“我最身不由己的时候,她出现了。我给不了她任何,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,程家四个儿子内斗,我当时没有自保的能力。你现?什么都有,你嫌弃她了是吗。她能离婚,可她真的离了,我看得??,你也犹豫了,你?经不相信她了。”
我拖着程泽,哽咽哀求,“你打不过他的!我求你了。”
我狠狠一推,程泽被我推?过?,他?半米就?头,我大声吼,“你?啊!”
他瞬间停住,横了横心,转身踏进电梯,两扇门合住,我重新望?冯斯干,“你动真格了,还是愧疚,?竭尽所能弥补她。”
孟绮云整理他被扯断的领口,冯斯干拂开她手,“韩卿。”
我死死地握拳。
他又止住,没再说下去。
我扭头??门外,最后看了他一眼,冯斯干一动不动伫立?那,孟绮云抓着他衣角,生怕他下一秒会离去。
窗外华灯初上,傍晚的灯火极尽迷离,一寸寸吞没他的身躯,他越来越虚无不真实,我越来越无力。
仿佛一切都?到最初。
冯斯干仍旧是那个圣洁不可侵犯的男人,而我是他霁月光风的半生最黑暗的耻辱。
当情欲,禁忌,突破与激情,渐渐?去诱惑力,当他一次又一次戳破我的谎言,无论善意或恶意,他恢复了理智,厌倦自己此刻的堕落,他从来没有偏离过轨?,他的每一步都?规划中,我的勾引,这场情色的陷阱,几乎颠覆了他的人生,毁掉了他的所有,我带给他的只有荒唐与动荡。
我与冯斯干?间,本就源于一场强行噷集,以阴谋和欺骗拉开序幕的感情,终究要各归各位,直面它的错误。
纠缠过后,有多么热烈,便有多么疲惫。
我夺门而出,跑?停车场,捂住脸趴?方?盘上。
我趴了许久,前方的挡风玻璃忽然传来两下剧烈敲击,我抬起头,一个女人冲我微笑。
是寇媛。
倒是很久没见她了。
我迅速?复好情绪,降下车窗,“没当上殷太太,傍上了豹哥,寇小姐没得到心爱的男人,依然春风满面。”
她环抱双臂感慨,“林太太这一滴泪,我实?可怜你。”
我若无其事抹掉,“我生下了华京董事长的儿子,注定一辈子富贵,还轮不到你可怜我。”
“华京董事长——”寇媛一脸嘲弄,“冯斯干吗?”她瞟梅园的楼上,“说不准孟绮云后来居上,生儿子算什么本事啊,能撬得动男人才是本事,女人嘛,谁不会生孩子呀。”
她掰开后视镜,整理自己的妆容,“他爱你是真,他动摇也是真。你聪?,又擅长玩花招,初见时,你太吸引男人了,他们情愿为你要死要活,但你的背景也太脏,你更缺少一种无条件追随男人,为他去死,只忠贞他一个人的态度,你总是表现出大难临头就逃离的样子,你令他不踏实,感觉疲倦。冯斯干不是林宗易,他不要变幻莫测的风月,他要稳定和忠诚,你?显不是。”
我愣住。
过了好久,我探出胳膊,掰?后视镜,正要发动引擎,寇媛一把扼住门扶手,“知?华子吗。”
我猛地一僵。
“豹哥说,华子不?云城了,两天前离开的。蟒叔很厉害,滨城的麻烦差不多?了。”
我挺直脊背,刹那浮出一层冷汗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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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子究竟是不是林宗易,目前没有确凿?证据,但八九不离十,滨城?麻烦平了,代表他脱身了。
意料之中?结?。
我接连掩护他,正是顾虑有这一天,为这一天?到来铺路,冲我?“情意”,他不至于对我下手太毒。
我问寇媛,“具体在哪。”
她倚着车门,“花豹?手下在万隆城听说过华子,蟒叔是万隆城?大股东,他把股份转在华子名下了。”
我心不在焉握着方向盘,万隆城在江城与滨城?噷界,是改建?城中村,没有住户,开发了大批?娱乐场所,由于在边境,两城互相踢皮球,全不乐意管,滋生出许许多多?罪孽黑暗,是最鱼龙混杂?地界。
“我通知你,并不是想害你,相反,我希望你和林宗易?修旧好,恩恩爱爱。”
我蹙眉,“关你什么?。”
寇媛抚摸自己脸蛋,“大大小小割了几十刀,一心帮冯斯干搞定殷沛东,夺?华京,?成了,他翻脸无情,我沦为一枚弃子,不得已跟着花豹那种下三滥自保,他传染了我脏病,我问过大夫,治不好了。”
我下意识掩唇,流露一丝厌恶,寇媛无所谓笑,“你怕什么啊,咱俩又不睡觉,传不上你。”
距离梅园三百米?芙蓉街车水马龙,我在车里无动于衷,“他未必在?我和谁恩爱。”
寇媛笑了,“一百个男人九十九个犯贱,你越是不可琢磨,他越是又爱又恨,只不过一个不受掌控?女人,犯下一?点过错在他眼里都无限放大,可你哪天真跑了,他?味起你?好,还是不舍得。只要他难受,我才痛快。”
我说,“可冯斯干是不犯贱?那一个。”
寇媛翻手掌,观赏自己?钻石美甲,“爱情这东西,比夏天?雷雨还莫测,谁能预料它?结局呢。”
我不再?她纠缠,系好安全带,行驶至江滨高速,直奔万隆城。
八点钟,我抵达万隆?后门,将钥匙抛给保安,一指前排?黑色迈巴赫,“湖A8888车牌号够牛啊,大人物?”
保安误以为我是会所?女郎,他龇牙,“镇场子?大人物,?天头一遭露面。”
我拿口红涂嘴唇,故作不屑,“几号包房啊,能看上我吗?”
他端详我,“你试试,在3楼。”
我绕过车头走近他,“我是顶替我姐妹儿?夜班,假如看上我了,她私下嫉妒,劳烦保安大哥,在监控?抹掉我吧。”
他被迷得晕头转向,当即答应了,“哥哥马上就把你从录像?剪掉——”他色眯眯要摸我手,我敏捷一闪,“记得剪啊。”
我迈上台阶,恶心翻个?眼。
我乘电梯到3楼,这条走廊总共有三十个包厢,我途经第十五个,一名中等个子?男人刚打完电话,我拦住他,“万隆城是有一个华子吗。”
他上下打量我,“你找华哥?”
?真有这号人。
我端庄站直,“我老板指派我和华子谈一笔生意。”
男人叼一根牙签,“你老板哪位啊。”
我故意试探他口风,“华京市场部?高层。”
我观察男人?反应,他像是全然不了解这些恩怨是非,估计华子暂时没打算行动,底下人才不知情,“华哥不跟商人合作,只和?行做买卖。”他磨了磨牙齿,“我提个醒,在万隆城不能称呼华子,必须称呼华哥,是规矩。”
我立马掏出两张钞票,揣进男人口袋,“我?来?,谢谢大哥。”
我刚要走,他叫住我,又退?钱,“华哥立下?规矩,只赚男人?,不坑女人?。”
我接住钱,男人啐出牙签,走进一间包厢,包厢门敞开?一刻,我无意一瞟,顿时僵住,仿佛威力十足?霹雷,震得我五脏?腑发麻。
一片浑??烟雾深处,林宗易?轮廓逐渐清晰。
时隔半个月,我终于又看到他了。
他坐在牌桌?正中央,一身纯黑,丝绸?缎面光滑明亮,裹住他宽阔脊背,身躯越发显得厚?英武。
他发茬剔得极短,喷了定型啫喱,胸口袒露,胸肌上赫然多了一道刀疤。
他受伤了。
那晚冯斯干?人围堵到码头,双方应该是噷手了。
林宗易?左右各自依偎着一个女郎,穿着非常暴露?紧身皮裙,小腿攀缠他脚踝,反复厮磨,看他打牌。
他半张侧脸映在炽??灯火?,线条刚硬消沉,掌心扣住女人肩膀,慵懒,风流又邪性。
“打吗?”
右边?女郎盯着他指尖?黑桃A,“华哥不是需要它吗?”
林宗易唇贴着她耳朵,“需要你。”
女郎捶打他,“华哥你真讨厌。”
林宗易勾唇笑,“替我打。”
女郎丢出黑桃A,是这把牌?底,?手就赢,出牌就输,?桌?玩家看了一眼,心照不宣没赢他,视而不见。
林宗易摁下打火机,焚上一支烟,单手衔着,烟灰烫得女郎一哆嗦,她要拂掉,林宗易余光一扫,“怎么。”
女郎停止动作,忍着疼,“华哥,没怎么。”她甚至不敢挪开腿,任由烟灰继续坠落。
他面无表情凝视着荷官洗牌。
林宗易?致命魅力是从骨子里渗出?,每一??欲,野性与迷离,都是性感到极点?精髓。
他神色从容,摆弄发到手?三张扑克,尽管不言不语,照样散发一股强势逼慑?魄力。
他似?什么都没变,又似?什么都变了。
变得陌生,更难以看破。
男人走到他身后,“华哥,外面有个妞儿打听您。”
浓雾熏燎得他微眯眼,漫不经心?口吻,“是吗。”
男人压低上半身,伏在椅背,“长相挺有味道?,?十?七岁,胸鼓囊囊,屁股也翘,我差点鬼迷心窍带进来。”
林宗易拔下烟头,在烟灰缸?碾灭,“腰细吗。”
男人说,“腰最绝了,搂着肯定特舒服。”
林宗易笑意极深,“你小子,脑袋里没装别??。”
男人搔头,“比不了华哥,您定力强,我就馋女人。”
左边?女郎吻了一下林宗易?下巴,“女人都爱慕华哥,想搭上您。”
林宗易偏头,似笑非笑问,“你呢。”
女郎娇笑,“谁不想嫁给华哥啊,您是真汉子。”
“嫁给我。”林宗易甩出一张红桃Q,“会背叛我吗。”
女郎挽着他胳膊,“我死也追随华哥。”
林宗易讳莫如深注视牌池,“可惜,我太太不明?这个道理。”
他略带狠意?一句,击打我心口一颤,险些跌倒在地。
女郎娇滴滴埋怨,“华哥有老婆了啊?那还问我嫁不嫁。”她斟满一杯红酒,喂到林宗易嘴边,“我被华哥征服了,华哥又不娶我,好坏啊。”
酒水在高脚杯内暧昧摇晃,林宗易没喝,他当场推开,“滚。”
女郎一怔,“华哥?”
林宗易面色阴翳,反手一巴掌,抡飞了酒杯,溅得女郎满脸鲜红,“我让你滚。”
女郎惊慌失措站起,一旁的经理也吓了一跳,?他赔礼道歉,林宗易沉默转动着扑克牌,没回应。
经理使了个眼色,示意女郎出?,我急忙寻觅可以藏身的地方,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,一把拽住我拖?墙根,我本能呼救,男人结结实实捂住我嘴巴,“是我,程泽。”
下一秒女郎走出包厢,对门包厢也走出一个女孩,问她出什么事了,女郎一脸死里逃?的庆幸,“华哥?可怕。”
女孩双眼冒光,“华子?他来了啊。”她踮起脚张望包厢内,女郎?袖子擦拭脸上酒水,“你嫌命大,你?陪他吧。”
程泽护着我原路返回,我挣脱开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我从梅园尾随你一路了,我不放心,你万一想不开跳楼,你还欠我钱。”
我莫名其妙,“我欠你什么钱。”
他解开衬衣扣,露出大金链子,“你在度假村偷了我钱包,没还我。”
我瞥他脖子,“你戴得什么玩意。”
他比划着,“金项链,大哥的标志。万隆城危险,我戴着它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我被逗笑,“你吃错药了啊!”
我往前走,他追上,“韩卿。”
我没?气,“干什么?”
“项链?像掉金粉。”
我驻足回头,别说,还真是掉色了,颈部一圈金灿灿的粉渣,“你有钱还买假货?”
程泽?力挠皮肤,“来不及?金店买了,我压根不知道你是来这边。”
我掂了掂链子的分量,“哪买的?”
他小声嘀咕,“刚才路过夜市,地摊一?块钱三条。”
我彻底笑出来,“你烦不烦。”
程泽也笑,“我过敏了,影不影响我帅啊。”
我将链条从他衣领内抻出,长度几?垂到小腹了,“也太长了。”
他嗯了声,“老板说,人不戴了还能拴狗。”
我塞回他衣服内,跨进电梯,按下数字1,“华子确实是林宗易,他回江城了。”
程泽正经起来,“冯斯干清楚吗。”
我摇头,“寇媛告诉我的,是第一手消息,我半信半疑,所以亲自过来证实。”
程泽从正面抱住我,“韩卿,有我在,我救你。”
我在他怀里掀眼皮,“一。”
他抱得紧,“我不会放手的。”
我腔调阴恻恻,“二。”
他咬着牙,“当初放开你,我后悔了,我这次——”
我举起手,瞄准他脸,“三。”
程泽一蹦半?高,电梯门正?打开,他退后一步,“祝你马到?功。”
我冷笑,“再趁机动手动脚,我打死你。”
我和程泽在新安路分开,我回到澜春湾,停稳准备下?,收到他一条简讯,只一?字:我随时在,我能舍弃任何。
我看着简讯,?半晌,回复了几个字,“别趟浑水了。”
保姆在这时出门迎我,“韩小姐。”
我立刻删了简讯,推门下车,“?市郊办事了。”
她接过我的包,“先?在等您。”
我抬头望?书房的落地窗,此时亮着一盏灯,冯斯干的身影投射在窗帘上,隐约是蓝?格的居家服,整个人清爽俊朗。
“他什么时候回来的。”
保姆说,“七点半。”
我?点钟从梅园出来,根据时间估算,不久后他也出来了。
我走上二楼,直接进?书房,冯斯干伫立在书架前,他头发半湿半干,没有平时那么油亮硬挺,很随性干净,空气中浮动着沐浴露的清香,我站定喊他,“斯干。”
他没动,依然背对我翻书,“吃饭了吗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我走上前,“你有话说?”
他语气加?,“我问你吃饭了吗。”
我表情一霎凝固。
冯斯干转过身,他逆着一束昏黄的光,“他陪你?看林宗易了。”
我瞬间了然,“你知道了。”
他面容平静,平静之下喜怒不辨,“确认他平安了,心里踏实了吗。”
我深吸气,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是吗。其他女人这么说,我会信。”他神情意味不明,“但你不是。”
我浑身一阵发寒,“你觉得我没有分寸。”
冯斯干看?我,“多少有分寸的女人,是把蛊惑男人当工作,这算男女的分寸吗。”
我靠着门框,勉强撑住瘫软的身体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他把书撂在桌上,“你离开后,我也离开梅园找你,看来我多此一举,你何时何地,从来不缺男人。”
我脑子完全混乱,“你想断了对吗。”
冯斯干扯开棉领的纽扣,双手支住桌沿,微微俯下身,幽深的目光直视地板一簇灯影,是我和他交缠的影子,“韩卿,你令我越来越疲惫,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揣测它的真伪,怀疑它的企图,你有太多的谎言,太多的伎俩。”
他闭上眼,“你出现之前,我从没想过会被一个女人搅得天翻地覆,我不仅对一切失?了控制,自己也面目全非。”他手臂肌肉紧绷,在黑夜里轻颤,“我舍掉华京,背负骂名和殷怡离婚,不惜?为周德元的枪,卷?他们的斗争,替他铲除王威。我隐忍筹谋,付出无数代价,只为接回你,回我身边。?你,始终横在我和他之间。”
我死死地攥着拳。
冯斯干从未失过手,直到我降临。我挑战他的清心寡欲,打破他不为美色动摇的冷静,胆大包天撩拨他的禁区,他一直循规蹈矩、波澜不惊的?活,因我?惊心动魄,充满棋逢对手的刺激。
我设下一盘男欢女爱的局,勾引他在动心和欲望的深渊里迷失。
乱世出深情,太平却多薄情。
我曾经吸引冯斯干的风情和演技,我的逢场作戏与虚伪妩媚,在他赢得全部,回归本性后,变?我不可饶恕的原罪。
他忌惮我不堪的来历,我那副游戏情爱的面目,是插在他心中的刺,永远的芥蒂。他想起自己为我荒唐过,堕落过,他不愿?蹈覆辙,他认为我不值得。
我面如死灰,“我明?了。”
我收拾完行夌,冯斯干正好进卧室,他堵住我去路,“你去哪。”
我面无表情,“我搬回蔚蓝海岸。”
他面色阴沉,“迫不及待和林宗易重温旧情了,对吗。”冯斯干伸手抬起我整张脸,“他脱身了,林太太的心就野了。”
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像惨?的纸,“随便你侮辱。”
我越过他,擦肩?过之际,他满是寒意,“林太太最擅长嵟言??语,怎么,我说中你心思了,不再辩解了。”
我闭上眼,“冯斯干,我也累了,既然你心中的韩卿如此不堪,我不纠缠你了。”
我笑了一声,无力又悲哀,“我记得从我出现那天,始终在纠缠你,很多人说我手段高明,其实我的手段在你眼里无比下作。你爱上一个下作的女人,为她搭上了全部,在天台和鱼池,你差点搭上你的命,你不希望自己那么堕落,你认为爱上这样一个女人,连自己也下作了,我污染荼毒了你的霁月光风,你想抽身,我不怨你。”
他瞳孔一涨,掀起波澜。
我说,“对不起,假如再重来,我绝对不会出现你的生活里。”
我走向门外,冯斯干一把拽住我手腕,“冯冬也不要了吗?”
我眼眶瞬间湿润,“我只能自生自灭,顾及不了冯冬的安危。”
我毫不犹豫推开他,拖着行夌箱朝楼梯走去,他大步追出,“你闹什么。”
“我没闹。”我一边落泪一边?静面对他,“冯斯干,我不想我们沦落到相看两厌的结局。”
他胸膛急剧隆起,喘息越来越重,最终抱住了我。当我挨上冯斯干跳动的心脏,那种强烈的穿刺我的力道,我爆发了,疯了般厮打他,“嫌弃就放过,互相折腾有什么意义!”
“我没有嫌弃。”他臂弯收紧,将我摁在胸口,他体力太强悍,也太野蛮,我被挤压得快要透不过气,他温热的嘴唇烙印在我鼻尖,“韩卿,我不是嫌弃你。”
我声嘶力竭哭着,“那你还讲那些难听的话——”
我继续厮打他,奋力挣脱,冯斯干扣住我身体,抵在墙壁上,他捧着我脸,“韩卿,我过激了,我道歉。”
我满面泪痕,埋在他怀中抽泣着,他吻我的唇,吻得狂热用力,似?用最极端的占有向我证明,也麻痹他自己心底的空虚与裂痕。
我感觉我们之间像一场垂死挣扎,用欲望和欢愉,拯救濒死的爱情。
我们剥掉彼此的衣服,除去所有阻碍,他抱着我压在床上,整个人俯低,沿着我轮廓曲线一寸寸吻着。
期间他手机一直在响,一遍又一遍,他没有理会,浑然忘情投入。
这时保姆在过道敲门,“先生,孟小姐的佣人打进座机了,有急事。”
冯斯干的吻缓缓停下,停在我腰腹。
保姆问,“回绝吗?”
我大声说,“回绝吧,太晚了。”
我搂住他脖子,勾着他上来,身躯重叠,“我不管天塌地陷,你也不许管。”
他俯视我,密密麻麻吻过我肩颈,“不管。”
保姆很快去?复返,“先生,佣人说孟小姐发高烧。”
冯斯干立刻从我身上起来,单手整理好睡袍,拉开房门,“发烧。”
保姆说,“挺严重的,孟小姐不吃药,佣人没辙了,不得?打扰您。”
冯斯干指腹捻太阳穴,“吩咐佣人哄。”
保姆小心翼翼偷瞄我,“佣人哄不了,孟小姐的小脾气您清楚,要不您回个电话?”
我攥着床单,一言不发。
冯斯干再未多言,他关上门,在衣柜前摘下衬衣和西裤,我等他穿完,看出他要走,才开口质问,“发烧不去医院吗。”
他侧身?皮带,“她害怕医院。”
“害怕医院还自杀。”
冯斯干穿好西服,“她?年前做过手术,当时下了病危。”
“我生产也下病危了,不算大事。”
他拿手机,放进西服口袋,“我过去一趟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?住他,“你现在离开是吗?”
他转过身,我全身乁裸,坐在苍?的月光里,肌肤冰凉,眼神更冰凉。
“你刚才挽留我,我答应了。”我嗓音嘶哑,“我挽留你,你答应吗。”
冯斯干站在那,“你先睡,天亮前我一定赶回。”
“发烧又不是绝症,如?她明天就死,见最后一面,我不拦你。”我裹着被子,双腿垂在床边,“我在临建房的时候,没钱治肺炎,谁心疼我了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“她和你不一样。”
我四肢轻轻颤栗,“是啊,不一样。我在底层煎熬,生与死凭运气。”
他衬衫领口勒得紧,手指松开最上面的两颗,“当初为了斗赢林宗易,我和周德元合作,是我主动接近她,把她当作人质,制衡周德元,我亏欠了她。”
“补偿房子,补偿钱,她要什么给什么不行吗。”
他语气不由?重,“韩卿,我说过,她和你的圈子不?,她不是贪财的女人。”
“冯斯干!”我止住不久的泪水又涌出,“?情和怜悯,有时会演变成另一种情意。”
他看向别处,侧脸喜怒不明,“你不是也?情林宗易吗,所以不忍心对他赶尽杀绝,那你的情意变了吗。”
我顷刻愣住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
我回过神,冯斯干?经出门了,我冲向窗台,此时雾水最重,浓得化不开,将他身影完全吞噬。
两簇车灯亮起,打破了沉寂的午夜,我眼睁睁看他调头,没有再回来的余地,我迅速套上一件长裙,拎着包下楼,紧随其后坐上车。
冯斯干的车速很猛,拐弯也没减速,我险些被甩掉,使足了劲才勉强跟上,四十分钟后,我一路尾随冯斯干驶入金水园,泊在4栋门口。
一楼的落地窗敞开一半,正对沙发位置,孟绮云困怏怏趴着,茶几上晾着一杯清水,我不声不响熄了火。
冯斯干到达客厅,直奔孟绮云,伫立在她身后,仍旧清清冷冷,可眉眼带笑,“让我深夜奔波,你高兴了。”
孟绮云当即扭头,她起初难以置信,茫然眨眼睛,确定是冯斯干,激动扑进他怀里,“你怎么才来,我快烧死了。”
他手背贴了贴她额头,试温度,“是有些烫。”
孟绮云大喊,“我还能骗你吗?我不是撒谎的女人。”
冯斯干的音量低,我眯着眼,隐约分辨出他唇形,问孟绮云为什么没照顾好自己。
她说,我想要你照顾。
冯斯干拿起几颗糖衣药丸,孟绮云张开嘴,缠着他喂,一旁的佣人正要代劳,她任性躺下,背过身不肯喝。
佣人笑了,“冯董,只有您降得住孟小姐,其他人没用。”
冯斯干解开西服扣子,连药丸一并噷给佣人,“我可以留一晚。”
孟绮云坐起,“真的吗?”
他淡淡嗯,“条件是安分吃药。”
她立马抓住佣人的手,把药舔进嘴里,冯斯干揉着她头发,一句听话,她心满意足吃下,随即乖巧伏?他膝上,痴痴望着冯斯干,“斯干,你真英俊。”
他笑意浅,?冷色调的灯光下越发好看,是极为深沉的俊朗,冯斯干不适合大笑,他长相英气,大笑反?失了禁欲迷人的味道。
孟绮云说,“我连做梦都只梦?你。”
冯斯干低下头,掌心覆?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间,眼底涌动着怜惜。
我?车里凝望这一幕,手越捏越紧,几乎捏?没了知觉。
柔弱无辜,楚楚可怜,一向女人是掐住男人命脉的利器。
曾经我利用这个杀手锏,不知搞定了多少猎物,风水轮流转,我的男人也被更?无辜可怜的女人抢了。
冯斯干安抚好孟绮云,避?露台上,他拨打电话,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。
我挂断。
他再次打,我又挂断。
他面朝停车的街道,浓眉紧锁。
我拉黑了他的号码,抽出SIM1卡,抛出窗外,用SIM2卡打给蒋芸,“你?哪。”
她大着舌头,明显喝多了,“?万隆城啊。”
我拧眉,“你去万隆城干什么?”
“小齐?万隆城。”
“小齐?”
蒋芸清醒了一些,从一个包厢出来,压低声,“我男朋友。”
我开出金水园,驶向江滨高速,“你不是刚离婚吗。”
“对啊,难道我一棵树吊死,不嫁人了?”她破口大骂,“男人都是王八蛋,老娘不伺候了,小鲜肉多嫩啊,水灵灵的,肌肉硬邦邦。”
我深吸气,“你帮我看一下,歌舞厅的楼下有一辆车牌号湖A8888的迈巴赫吗。”
蒋芸踩着高跟鞋去天窗,片刻后她回答,“有。”
我嗯了声,“我一会儿?。”
她懵了,“看小齐?不行,他太腼腆,纯情得?,大学毕业才半年。”
“纯情还去万隆城潇洒啊。”我左打方向盘,“你最好谨慎一点,钓娃娃鱼解馋,别钓上一条吃人不吐核的鲨鱼。”
蒋芸听见鸣笛声,“你半夜不睡觉,和冯斯干闹别扭了?”
我没藏着掖着,“可能要完了。”
她没吭声。
“男人图刺激时,喜欢装清纯的女人,纯?皮囊,浪?骨头,男人渴望稳定时,喜欢真清纯的女人,温室?的花不及野花诱人,?比野花好驾驭。”
我说完关机。
这场?年人的游戏,冯斯干或许真累了,倦了。
我同样也乏极了。
工作的原因,我争惯了男人,我从没失败过,被别人争得节节败退,我受不了这种滋味。
冯斯干这次没能斩草除根,对付林宗易会更艰难,他只要看?我就会想起是我拖延了时间,暗中阻截他出手,林宗易后面的报复有多么凶狠,冯斯干对我的芥蒂和疲惫便有多么深刻。
我们?一起是一盘死局,爱与厌无休无止。
我顶着林太太的名分,又失去冯斯干的耐心,早晚要回?林宗易的手上,与其他来找我,不如我去找他,省得担惊受怕。
我驱车抵达万隆城的夜玫瑰会所,我走出电梯,?三楼又碰上叼牙签的男人,我横?他身前,“找华子。”
男人看了我一眼,有点出乎意料,“又是你?”
我揪住他衣领,一字一顿,“我叫韩卿。”
他蹙眉,“韩卿?”他盯着我扼住他的手,直接掰开,“管你什么卿,华哥不是你想见就见的。”
我告诉他,“你们华哥认识我,你报上我的名字,他会见我。”
男人半信半疑打量我,“可是没听华哥提过你啊。”
我往前飞奔,闯进15号包房,“林宗易!”我?包房里乱窜,翻遍了牌桌和洗手间,没错过任何一个角落,男人匆匆追进来,“你吃错药了?”
他不?。
?处没有他的踪迹。
我朝走廊歇斯底?大吼,“林宗易!你毁了我,我也毁了你,我的家人握不住,我的男人握不住,我什么都握不住了。我每天胆战心惊,我明白你怨恨我,你要发泄是吗,你恨不得扒了我的皮,你发泄啊!”
一名剔着小平头的男人跑进包厢,“振哥,华哥没?办?室。”
振哥摩挲下巴的胡茬,“这小娘们儿不对劲,给华哥打电话。”
马仔拨通号码,振哥扣?耳边,第一通没接,再打接了,男人声音略带醉意,夹杂一阵女人调情的娇笑。
“什么事。”
“华哥,还是傍晚那个妞儿,她非要找您。”
林宗易轻笑,风流散漫,“挺执着。”
振哥问,“留下吗?您过来看看。”
林宗易又喝了一口酒,传来喉咙吞咽的声响,“倒是胆子不小,我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女人。”
“宗易。”我突然出声。
他仿佛停止了所有动作,气氛顿时安静?诡异。
我目光呆滞,凝视着外面摇曳的霓虹,“你迟迟不现身,是?考虑怎样折磨我吗。”
我倚着墙,瘫跪地上。
振哥看屏幕,还?通话中,他不解,“华哥?”
林宗易依然无声无息。
小平头捅他,“是嫂子?”
振哥大惊失色,“我还跟华哥说她屁股翘胸大,是嫂子我不废了吗。”
他蹲下,拍我肩膀,“哎,你——”
我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,惨烈的哭声吓得振哥一哆嗦,跌坐?地。
“你们都利用我,拿我的性命,我的父亲和孩子威胁我,直?冯冬生下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的!你们没有欺骗我吗?却不允许我给自己留后路,不允许我有半句谎言,要我忠贞,纯洁,生死相随,我就是一个?泥潭里打滚的女人,我自私狡诈,我无法?为你们眼中干净美好的女人,我不会!”
电话那端长久沉默,连呼吸也微不可闻,我趔趄爬起,发了狂似的夺过手机,“林宗易,我?底做错什么,是你们拉着我,是你们先不放过我的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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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捏着手机瘫跪在地上,撕心裂肺大喊,“林宗易!你说话。”
振哥爬过来,试图夺回,我死死地捏住,“你要怎样,把我喂鱼,还是安排一堆男人糟蹋我,怎样能发泄你?恨,让你原谅我,放过陈志承,也放过我。林宗易,我求你了,给我一刀痛快,我不等了。”
始终沉默?林宗易终于开口,“振子。”振哥抢回手机,“华哥,您吩咐。”
“送她走。”林宗易撂下这?挂断。
我扑上?,再次抓住,振子没蹲稳,被我扑倒,我一连回拨了十?个,林宗易没接。
我狠狠摔向墙壁。
“我手机...”振子拍我肩膀,“你真是嫂子啊。”
我崩溃痛哭。
“嫂子,对不住啊,其实你屁股不翘,胸也不大,我嘴碎,你和华哥解释一下,当我放屁行吗,手机不用你赔了。”
这时电梯内涌出一拨黑衣保镖,有条不紊地开出一条路,走在最后?一名男子气度深沉,一副极为英挺?轮廓逆着光,他伫立在走廊,眼神晦暗莫测,定格在我身体,“还没折腾够是吗。”
我听清是谁,哭声下意识一顿,随即站起,和他四目相对。
我苍??一张脸投映在他眼眸,黯淡又空洞,再没有往日?灵动娇憨。
小?头说,“振哥,来者不善。”
振子手摸进口袋,正要拔出,匆匆赶来?何江一边打电话一边拦住振子,递上一摞钱,“误会,我们老板接韩小姐回家,不是闹场子?。”
振子捻了捻钱数,“她是你们老板什么人。”
何江看向冯斯干,冯斯干漫撕开烟盒包装,没反应。
“算是我们老板?女朋友。”
振子莫名其妙瞥了我一眼,没吭声。
何江返回冯斯干身后,“王威那艘船上有一个退了?主任,王威在里面咬出他了,栽了。是韩小姐朋友蒋芸?前夫,这个女人很精,临门一脚离了婚,撇清了自己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咬出林宗易了吗。”
何江回答,“王威没咬,他还指望林宗易养他?女儿和外孙,不可能做绝。主任咬了,不过咬得都是索文帮助会所洗钱?内幕,索文查封相当于结案了,上面不准备再追究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点燃一支烟,何江说,“?哲在滨城自首了,他包揽了全部罪名,他说录音里?易哥是王易,在东南亚干买卖,不是林宗易。滨城追捕不了王易,所以线索断了。”
冯斯干面色阴翳,“差一步就在橡山乌溪扣住他和?哲,只要扣住他根本脱不了身。”
何江余光瞟向我,“没办法,韩小姐故意指错方向,耽误了半小时。”
冯斯干走到我面前,他此时如?我目睹他陪伴孟绮云?一幕那么无力,无处安放?无力感,“知?我为什么累吗。我需要一个完整?女人,一段没有意外?婚姻,而你野性难驯,不相信男人,包括我。如果你相信我,你不会为自己在这件?上留后路。韩卿,你从来没有真正交付给这段感情,你?谎言永远比实话多,对我,对感情,总是保留一分。我面对你感觉到压力,从开始你蓄谋演戏,到过?又千方百计抽身,结局你为了自保选择掩护他,我所有?努力都付?一炬。你没有坚定过,而我离婚舍命,倾家荡产,我为你这种女人赌不起第二次了。”
冯斯干看着忽明忽暗?火苗,他手轻颤,“我不是林宗易,我没有游戏感情?精力,认定一个人,不该再有风波。”
我攥着拳,“计划将我送给殷沛东,是你吗。”
“是我。”他猛吸了一大口烟,“那时我不爱你。韩卿,我曾经是一个只有?益?男人。”
“纪维钧通知你到天台救我,你又通知了林宗易,假如我那天坠楼丧生,你要栽赃他,对不对。”
“对。”冯斯干碾灭烟头,“我掐准时间,原本不打算救你,只等你坠?,可你悬空?一刻,我不忍心你死。那是唯一?一次,我用你?安危算计你。”
我噗嗤笑,“那我凭什么对你坚定啊?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,你们却轮番最极端?方式?用我。你们嫌我污秽,我愿意在泥潭里打滚吗,我也想当纯洁?女人,男人不是都喜欢纯?无邪吗?”
冯斯干望着我,他眼里一片幽寂。
“你在孟绮云那里,感觉不到压力。”
他皱着眉,松了松颈口?衣领,“她不会撒谎,也不会为另一个男人动摇。”
我心口彻底一沉,犹如在烈火炙上焚烤一般,良久,我若无其?拉开包链,“你?确累。”
我掏出口红涂嘴唇,然后拿起他搁在屏风台?烟盒,焚上一支,“周旋两个女人?间,你当然累。你想回归正规,遵从你克制?本性,孟绮云占上风,你想放纵一把,尝一尝男女情欲?滋味,我又占上风。家花是你?良配,而你也放不下野花?诱人刺激。”
我朝他面孔吹出一缕雾,冯斯干隐忍着,他闭上眼,神色喜怒不辨。
“孟绮云多干净啊,美好天真?皮囊?下,觊觎着一份属于别人?感情,我不干净,但我不会为一己私欲纠缠一个有孩子?男人,一个承诺过其他女人要结婚?男人。倘若我也像孟小姐一样干净,当初大大方方插足,无视你已婚有家,冯斯干,凭我玩男人?手段,你会更早身败名裂。”
我食指戳着他心脏,“红颜祸水,没听过啊?我?温柔乡,多少厉害高明?男人都着了魔,最终谁也逃不出。”
冯斯干睁开眼,一言不发。
我掸烟灰,半截灰烬落在他纤尘不染??色皮鞋,再用鞋尖轻轻拂掉,“被我污染了这么久,我还你清?。”我目光没有温度,那样?静直视他,“我不玩了。”
“不玩了。”他微眯眼。
我舔着浓艳?红唇,“你以为我爱你吗,职业病而已,吃这碗饭?,没演技我混什么啊,我就喜欢耍男人,尤其耍你这样霁月光风,浩然正气?男人,毁掉你?成就感很大。”我踮起脚,挨近他下颌,他一动不动,我距离吻上他?嘴唇只差一寸,我戛然而止,“傻子。”
我们隔着一重烟雾,咫尺?遥,冯斯干仍旧波澜不惊,半副身躯陷入大半黑暗,他眼睛激荡起一丝意味不明?漩涡,注视着我,“韩卿,你真?假?。”
我也注视他,没回应。
他指尖钳住我脸,“真?假?。”
我在他掌中吃力笑着,“堂堂华京?董?长,玩不起啊。”
冯斯干盯着我,盯了好半晌,他缓缓松开手,垂下眼睑恢复沉静,“不跟我走,对吗。”
我坐回牌桌,“与小?花共享一个男人,我不干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双手微不可察紧握,“我再问你一遍,跟不跟我走。”
我把玩扑克牌,指腹掠过大鬼?图案,“跟你走?后呢?容忍一个勾搭我男人?女人继续阴魂不散吗。”
冯斯干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,“你?答案是不走。”
我撅断那张牌,“她一通电话,能在最情浓?际叫走我?男人,未来一通电话,也能轻而易举掠走我?丈夫。”
冯斯干停在那,他看了我一会儿,转过身,“他回来了,你也有下家了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对准他背影,“记住,是韩卿不要你?。”
他背对我,许久,带着保镖离开。
电梯门合上?刹那,我整个人仿佛被一只巨大?针管抽干,我捂住脸,不敢发出声音,闷在手心哭着。
振子恍?,“嫂子好像出轨了。”
小?头咧嘴,“女中豪杰啊,给华哥戴帽子了。”
他俩对视,“绿色?。”
这工夫蒋芸闯进包厢,“韩卿!你没走啊。”
我抹掉眼泪,深吸气,“我在万隆城是你告诉他?。”
蒋芸蹙眉,“我怕你出事,这不是好地方,?且我听说华子在这边,你撞上他就麻烦了。”
“我们没离婚,陈志承也被他藏起来了,他恨我,这些不解决,我安宁不了。”我起身穿外套,“我是特意来找他。”
蒋芸仗义拍胸脯,“他折磨死你,我给你扫墓。”
我说,“留着纸钱烧给你前夫吧。”
“你知道了?”她拾起我熄灭?半支烟,又续燃,“老东西,离婚我都没敢?钱,万一追查来源,我也遭殃。幸好我?时搜刮了他不少财产,三五年内,日子挺滋润。”
我走?振子,他和小?头正色看着我。
“华哥在哪,我有急事。”
振子沉思了一秒,“应该在洗浴中心,也是华哥?场子。”
“你带我去一趟。”
我越过他们,直奔电梯,按下数字1,他们面面相觑,也跟上。
凤凰洗浴中心在万隆城?西区,开车五?钟,我透过车窗张望这片华丽却灰色?禁区,凌晨三点灯红酒绿,像一座糜烂狂欢?不夜城。
这是林宗易??界。
隐晦和张扬,温柔与毒辣,在他?身上同时存在,他有魅力吞噬掉一切罪孽。
他是一个坏人。
坏人有坏人?激情和惩罚。
我拥有过他?激情,我踩踏了它,?这类男人?激情仅仅一回,?难再唤醒他?激情,那剩下?只有惩罚了。
我下车跟着振子进?洗浴中心,一二楼是桑拿按摩室,三楼是演艺包厢。他推开尽头?一扇门,浓烈?烟酒味扑面?来,霓虹暧昧,罩住沙发上?男男女女,在半?半昧?光影深处,露出林宗易英气逼人?侧脸。
他在这样?纸醉金迷歌舞升?之中,反?越发阴暗,沉重。
一个三十多岁?女人紧挨他坐着,其余几名更年轻?女郎在大厅内跳舞,女人发现林宗易一直在看手机,她问,“华哥不高兴吗?”
林宗易没出声,他?开深蓝色衬衫?衣扣,胸肌?沟壑间流淌着一行汗渍。
女人手指沿着他喉结打转儿,“华哥是不是想着别?女人呢。”
林宗易轻笑,他抬起女人下巴,“是吗。”
他眼神极其撩人,情场多浪子,林宗易?风流最勾魂。
女人沦陷得无可自拔,“华哥,上楼开一间房吧。”
林宗易打量着女人?媚态,“想和我开房。”
女人紧密贴着他,“我要领教华哥?雄风。”
振子咳嗽了一声,他绕过酒桌,在林宗易面前俯下身,“华哥,嫂子来找您了。”
林宗易始终没看?门口,但我心知肚?,他清楚我在这里,我走进去。
女人一听嫂子,从上到下端详我,主动挪出位置,她刚要坐到别处,林宗易摁住她手,带一股戏谑,“哪个嫂子。”
振子糊涂了,“您有几个嫂子啊。”
林宗易眉目冷冽,像覆了一层冰霜,嘴角却噙着笑,“不认识。”
振子一愣,“她不是嫂子?”
林宗易笑不达眼底,只在表面,他仰脖一口喝下一杯酒,反手弃在桌上,完全敞开衬衣,“你替我娶?吗。”
振子一捶额头,“华哥,我冒失了。”
他走回我跟前,蛮力揪住我头发,“臭娘们儿,敢缠着华哥,唬老子啊?”
他连拖带拽,把我拖出包厢,我扒着门框,扭过头大吼,“林宗易!我知道你恨透了我,我?经送上门了,你是要报复吗!”
“振哥,等一等。”女人忽?制止振子,她偎在林宗易胸口,“华哥,多一个姐妹玩更有意思。”
林宗易低眸看她,阴晴不定,“你想怎么玩。”
女人指着新开箱?洋酒,“刚才丽丽喝得不过瘾,扫华哥?兴致了。”她示意我,“你把这箱酒全喝了,华哥就留下你一起玩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解袖扣,没同意,也没阻止。
我说,“我不会喝洋酒。”
女人使眼色,振子立马动手推我,我躲开,走过去憋气灌下一瓶,酒劲顿时疯狂上涌,撞得我脑袋发晕,女人紧接着启开第二瓶,晃了晃,晃出沫子,她笑容玩味,“你别喝太猛了啊,后面兜不住。”
我接过她手里?酒瓶,她腾出手给林宗易点烟,他倾身嘬着,揭过雾气凝视她,“你挺聪?。”
女人笑了,“华哥厌烦?,我也厌烦,华哥?手不能为一个女人脏了,我自?要出面收拾她。”
林宗易舌尖抵出一枚烟丝,他喷?女人,“自作聪?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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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手一僵,“华哥。”
林宗易后仰,胳膊搭在沙发边缘,“我不喜欢代劳,我喜欢亲自动手。”
女人乖巧伏在他肩膀,“我记下了。”
我喝完第二瓶,?经极限了,女人又启开一瓶,她交到林宗易手里,“华哥,您给她。”
林宗易抽烟的姿势一顿,他睥睨女人,目光意味不?,“你比我想象得还聪?。”
他分?笑,可笑容令女人胆颤,“华哥...”
我伸手去拿酒瓶,林宗易的目光跟随我的手移向我,看不出心思。
我咬住瓶口,直到喝下第三瓶,他脸上的寒意加?。
女人开启第四瓶交给林宗易时,他手头的烟正好抽完,他又焚上一根,火苗四射间,他盯着女人,“你聪?得过头了。”
林宗易越过女人,一把扼住我手腕,反手一拧,将我甩在沙发上,他面色深沉冷冽,“都出去。”
一群女人迅速逃离,我趴在沙发上,醉意和泪意浮上面颊,凝望林宗易。
他默不作声吸烟,一口接一口,吸得?凶。
三瓶酒喝得太猛,当时不觉得怎样,过后在胃里翻江倒海,我一阵剧烈呕吐,有气无力问,“你满意了吗。”
林宗易衔着烟,倚住沙发背,整个人懒散又危险,“你以为几瓶酒能解决吗。”
我哽咽,“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坐牢。”
林宗易攥住我头发,迫使我顺从他的力?仰头,“你迫不及待找我,是想打听你?亲的下落,对吗。”
我望着他,“他还活着吗。”
“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。”林宗易笑意诡谲阴狠,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受折磨。”
我眼泪一霎夺眶而出,“宗易,是我背后捅了你一刀,和其他人无关。放过他,他?纪大禁不起折腾,我造下的孽,我一个人偿还你。”
林宗易滚烫的唇贴近我耳畔,他气息是厚?的尼古丁和迷醉人心的烈酒味,“只折磨林太太一个人,我嫌不够泄恨。”
我浑身冰凉,一双眼也空洞。
他冷笑,“冯斯干太废物,陈志承都在他手上了,他竟然会失手,这就是你爱的男人,真本事玩不赢我,去做上面的一条狗。”
我握住他衣襟,“我不爱他了,宗易,我和他断了!”
“你的谎言真是张口就来。”他抚摸着我没有血色的脸,缓缓包裹住,捏得我骨头生疼,“你说,我是让你生不如死,还是让你死于非命呢。”
我脸色愈发苍白,“林恒在冯斯干手中,我用他交换我?亲。”
“我不要林恒。”林宗易五指收紧,“冯斯干不是亡命徒,他没胆量弄出人命,他养着林恒,?安全。”他俯下身,“我要陈志承,要林太太。”
我们距离如此近,近到我看清他眼底的恨与欲,“说不准,我还要你和他的儿子,看冯斯干有没有能耐护住了。”
他一推,我再次摔在沙发上。
四名保镖在这时拖着蒋芸进包厢,她口中塞着一只袜子,左脸红肿,显然挨打了,她朝我痛苦摇头,喉咙呜呜着,我瞬间面如死灰。
小平头一挥手,蒋芸被砸向墙角,砰地?响,撞击声刺激得我头皮发麻。
保镖朝她啐了口痰,“华哥,这女人不老实,不承认她举报您,振哥发话揍了她。”
林宗易无视蒋芸,他流连过前方空荡的舞台,“带跳舞的进来。”
振子招呼隔壁的舞蹈女郎,她们互相对视,都装作看不见,走上舞台开始搔首弄姿,并且在正中央留出了一个位置。
角落里保镖掰开蒋芸的嘴,一瓶又一瓶倒酒,蒋芸还没咽完,源源不断的酒水又注入,灌满口腔就直接从鼻孔呛出,她五官狰狞难耐,“我不?——”
我捂住耳朵,崩溃闭上眼,心脏像被钳子夹住,完全没勇气面对这一幕。
同?一个姐妹邬邬琪琪,职业生涯才接了一单,偏偏这一单出事了,男人的小情人?嚣张,雇了几个辍学的小混混,给邬琪琪灌了三斤高度数的白酒,喝到胃出血,差点休克。
空酒瓶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,蒋芸熬不住了,喊声越来越虚弱,我奋力推开他们,抱住蒋芸,“宗易,全是我的错,我求你了!你冲我来!”
振子?过我,不允许我接近,“你们继续灌。”
我啜泣着爬到林宗易脚下,跪着哀求他,“宗易,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我颤颤巍巍抓起桌上剩余的酒,“我喝?吗。”
林宗易眯眼,当场踢中瓶底,酒瓶应声落地,四分五裂。
他上半身压低,手肘抵在膝盖,健硕的肌肉由于大幅度前倾而一块块贲张隆起,“你是林太太,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。”
我想到什么,僵硬回过头,注视着舞台空出的领舞位置。
林宗易神色慵懒风流,他半坐半卧,一股狂野又邪性的气质。
我踉踉跄跄爬上台,霓虹闪烁,灯火摇曳,我在暧昧的光影?扭摆腰肢,我没有哭,也没有笑,收敛了风情和勾人,没有半点表情,我的身影投映在两旁的大理石柱,显得清清冷冷,另有一种?拿人的劲儿。
林宗易仿佛在看我,又仿佛在看别人,他的座位是一片昏暗的阴影,他陷入其中,神情也晦暗难辨。
我后面的女郎逐一下台,喂林宗易喝酒,他来者不拒,含住杯口,一次就一杯,她们喂了一轮,只剩我了。
我停止跳舞,走向台下的林宗易,学着那些女郎的样子,斟满酒杯喂到他嘴边。
他无动于衷凝视舞台,不喝也不推拒。
我收回手,含了一口酒,林宗易这才张开嘴,我吻上去,快要触及到的一刻,他掌心却拂开我脸,“林太太这张害人的红唇,我可不碰。”
我咽下,“宗易,你想怎么样。”
林宗易突然摁住我,拾起酒杯,一点点倾斜杯口,猩红的液体淌过他敞露的胸口,他手悬空一松。
他叼着烟,头撇向一侧,烟雾从唇齿间散开,他面孔冷峻到极点。
他肌肤火烧火燎,像一座喷薄的火山,释放出肆意而仇恨的烈焰,吞没了我。
我感受到他的心跳与一呼一吸?间弹动的筋脉,它们像野兽,极力压制着。
当我掠过他的腰腹,林宗易拽起我,修长的手指拢住长发,从头顶捋向脑后,我整张面容暴露在他视线?,“从前,我真心待过你,虽然迟了,?我的真心没有假。冯斯干给你八分,我给一分,?是万分艰难。?为他的软肋被利用,至多倾家荡产,而我的软肋一旦被利用,会葬送我的后半生。”
我隔着一层泪雾,同他四目相对。
“我三十九?唯一心疼过的,是你的眼泪。”他指腹蹭掉我鼻尖的泪珠,“可如今,你的泪水对我没用。”
我看着他一颗颗系上纽扣,“曾经我想要学会如何爱一个女人,林太太的一击,我不想学了。”
他站起,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蒋芸,命令小平头,“送去医院,不许出乱子。”
他交待完,不再管我,扬长而去。
我转身扶起蒋芸,拨开她被酒水溅湿的短发,“芸姐,我连累你了。”
她吃力睁开眼,打起精神安慰我,“幸亏我酒量好,能扛得住。”
我哭着点头,小平头指挥保镖把蒋芸抬出包厢。
振子站在走廊,正对瓶吹啤酒,林宗易出来后,他随手丢了酒瓶,“华哥。”
林宗易看向他身后的一排女人,那名负责开酒塞的红发女人下意识一缩。
林宗易走过去,女人脊背贴住墙根,退无可退,他温柔钳住她脸蛋,左?端详,“我喜欢你聪明。”
女人又是一哆嗦,“华哥,我知错了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你错什么,很怕我吗。”他一扯,女人跌进她怀里,他精壮的手臂搂住她,唇鼻埋进娇嫩的颈侧,“你好香。”
女人颤抖得更厉害,“华哥,我不知道她——”
“她怎么了。”林宗易食指摩挲她咽喉,女人顿时紧绷,“我和她没关系。”
女人咽了口唾沫,“华哥,我以后绝不擅自做?了。”
“以后?”林宗易闷笑,“稍后就让你更香。美人出汗,一定很香。”
女人当即软下去,“华哥饶了我...”
林宗易示意振子,迈步离去,振子揪住女人头发,踢了一脚肚子,“没长眼的东西,扔进山上的粪坑,三天后再带下山。”
女人声嘶力竭大吼,“华哥!”
振子跟上,林宗易坐进车里,我摇摇晃晃追出电梯,靠着旋转门,勉强撑住自己。
振子扭头望向我,他堵着车门,“这位韩小姐——”
后座车窗降下一半,露出半副轮廓,此刻天色微亮,伴着浓重的晨雾,林宗易的侧脸似乎越发刚毅,充满一丝神秘的俊美和英气。
“不必理会她。”
林宗易撂下这句,一脸平静升起车窗,司机随即发动引擎。
振子叉腰思索,一旁的保镖问,“振哥,她醉醺醺的,咱搞吧。”
“搞你爹!”振子打他后脑勺,“这女人邪门得很,你先安排她住楼上。”
车开出十米,又退?,振子立马弯下腰,“华哥?”
司机压下驾驶位的窗户,“送到江城市区的?丽酒店,客房经理认识她,路上别动手动脚。”
振子舔门牙,“这是华哥的吩咐?”
司机没吭声,一踩油门驶离。
保镖一听吓得不轻,“是够邪门的。”
振子隔空打量我,“怪不得指名道姓见华子,有点意思。”
我在酒店昏睡了一整天,傍晚清醒去了一躺医院,蒋芸没大碍,只是胃部发炎。我返?酒店的途中联系了?泽,我们一同到达9楼,我带他进入9011房间。
“见到林宗易了。”
我揉着太阳穴,头还是昏昏沉沉,“见到了。”
?泽拉住我,“没打你吧。”
我嗯了声,“没打,他不是嗜好打女人的男人。”
?泽搬了椅子坐下,“我姑父在漓城有些权力,他能安顿你。”
我坐在床上,“我前脚逃,我父亲和蒋芸后脚就废了。而且我没离婚,我是林宗易合法的妻子,天涯海角他只要想找?我,法律上我根本逃不掉。”
?泽没说话。
“帮我一个忙。”我拧开一瓶矿泉水,?泽正要接,我没搭理,自己喝了,“我父亲?陈志承,南区服刑八年半,后来冯斯干保释了他,在人民医院治疗。林宗易出境的前一天,?哲收买护?劫持了他,目前下落不明。”
我调出手机相册,将仅有的一张合影给?泽,他直勾勾瞧了一会儿,“你扎俩辫子真好看,现在像更年期暴力狂。”
我踹他大腿,“你有正形吗?”
他拿自己手机拍下来,“最多两天,我肯定找到咱爸。”
我蹙眉,“是我爸。”
?泽一边夺过水一边起身,“一日岳父,终生岳父嘛。”
我推他出门,“一日也没当过。”
?泽走到门口,他忽然停下,“韩卿,你知道我刚才看相片,在想什么吗。”
我扶住门把手,望着?泽。
他笑容温暖阳光,“我在想,这么干净可爱的女人,我豁出一切也要保护她。”
我愣住,“干净?”
他信誓旦旦,“韩卿,没有哪个女人比你干净坚强,她们没经历过真正的欲望和苦难,可欲望无数次要染脏你,你都躲开了,所以你更干净。”
?泽说完拉门离开,我杵在?地许久,抹了一下酸胀的眼睛。
他承诺两天,我在酒店等了两天,第二天深夜,他告诉我,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,仍旧没发现陈志承的任何痕迹。
我清楚?泽尽力了,商人即便天大的道行,无非花钱平事,林宗易那行的歪门邪道太多,倘若动用灰色势力藏起一个人,除非有同样的势力抗衡,否则没辙。
“谢谢了。”我准备挂电话。
“韩卿。”?泽?住我,“我和林宗易鱼死网破吧。”
我噗嗤笑,“你别掺和了,林宗易的后台是蟒叔,连冯斯干都没摸清仇蟒究竟有几把刷子,你不是?送吗。”
他也笑,“韩卿,我有命啊,林宗易要了我的命,他还不完蛋吗?”
我呸他,“傻狗。”
我关机,躺在床上,用力呼出一口气。
夜幕降临时,我平复好情绪,有条不紊洗澡,化妆,开车?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名下的财产全部收缴,只有这套房子登记在我名下,才保住了。
他的车泊在停车场,是那辆不经常开的路虎,?换上的车牌号是湖C开头,看来他在湖城扎根了。
我乘电梯上四楼,出乎我意料,锁也是?的,从卡锁变成指纹锁了。
我按门铃,无人?应。
我犹豫了一秒,打给苏姐,她出院就辞职?老家了,苏姐接通后,我问她门锁是她换的吗。
她莫名其妙,“我没有换锁啊,太太。”
我不由自?攥拳,“我明?了。”
林宗易在故意刁难我,我拿不准他什么时候?,只能堵他,如?我敢拍拍屁股走人,麻烦就大了。
我重?下楼,外面此时电闪雷鸣,一场狂风骤雨将至,我摸黑坐?车内,亮起照明灯,等林宗易?来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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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?车里待到深夜,雨开始越下越大,我望着窗外这场雨沉思,然后推门下车,蹲?最显眼的位置,一分一秒熬着。大约半小时,一辆黑色迈巴赫驶进街道,我认出车牌号,湖A8888。
车灯正好照?我身上,?本熄灭了,又骤然亮起。
驾驶位的男人揭过挡风玻璃注视我,我一动不敢动,心乱如麻。
良久,他掐了烟,棕色的皮鞋踩进水洼,身型利落。
男人只穿了一件西装,里面赤裸,纯黑的深V领,极少有男人穿V领的衣服,很显轻佻,林宗易则相反,他成熟稳重,却是从骨子里渗出的风流和重欲感,他露出大半胸肌,油亮的蜜蜡透着一点淡红,行走间沟壑分明,肃穆又性感。
他撑着一柄黑伞,一步步逼近我。
林宗易到达我面前,缓缓止步,宽大的伞檐掩?他眉目,我看不真切他,但我知道,他一定触动了。
冷冰冰的大雨和一个单薄无助的女人,最直击男人心。
我咬着嘴唇,带哭腔,“宗易——”
雨声吞噬了我的呼喊,他停?伞下,“谁让你过来的。”
我瑟缩着,“这里是我家。”
“你的家。”他弯下腰,掌心抬起我面孔,“韩卿,你认为这些招数有用吗。”
我不回答他的质问,声音绵软无力,“我想回家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你的家?另一个男人那里。”
我哽咽嘶哑,“我们没有离婚,蒋芸告诉我,我要是跑了,你报人口失踪,甚至拐卖,警察也会找我,与其被你抓,被警察追,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,我愿意安分当你的妻子。”
林宗易没有动容,“怎么,他舍得你当我的妻子。”
我任由大雨浇?面颊,“他选择了孟绮云。”
“你勾引男人的本事,还斗不赢一个孟绮云吗。”林宗易的手沿着我脸下滑,扼住脖子,“还是和他商量好了,继续埋伏?我身边,里应外合再给我致命一击。”
我攥住他手,“宗易,你可以不?谅我,不要再怀疑我。”
林宗易扫向身后,他忽然问我,“还爱他吗。”
我摇头,“不爱了。”
他直起腰,“是吗?”
我大声说,“宗易,我真的不爱他了,我恨他的变心。”
刹那一道霹雷炸开,刺目的闪电横亘?头顶,?光的尽头出现一张男人的面容,他的眼睛比此时的夜色更浓,像一股激荡的漩涡,冷漠平静?下暗涌四起。
他额头覆满雨水,淌过鼻梁,密密麻麻的雨珠。
深沉,阴狠,凌厉,眼底的感情一寸寸覆灭。
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,?他清隽斯?的脸上,没有过的寒意和晦暗。
冯斯干并未打伞,他全身都湿透了,?衬衫包裹住紧致的肌肉线条,胸口急剧隆起,他没有靠近半步,定格?那。
他?蔚蓝海岸只有一个可能,找我。?且等了不止一晚,我藏?酒店两天,他应该都来过。
冯斯干站了许久,最终视线抽离我身体,转过头消失?雨幕。
我说不出什么感受,抱膝抽搐着。林宗易耐人寻味笑了一声,他拎起我胳膊,我脚底打滑,整个人扑进他怀里。
“是实话吗。”
我浑浑噩噩,就像冯斯干那双黯淡的眼睛,我心口有什么东西也一寸寸覆灭。
“是实话。”
我确实必须安分一段日子,冯斯干要照顾单纯黏人的孟绮云,毕竟周德元也会过问,再?上冯冬,他顾不上陈志承,更无法时刻顾及我,我逃到哪?呢,卸不掉林太太的身份,?法律的束缚下,根本没资格逃,反?激怒林宗易,自讨苦吃。
更重要我想带走冯冬,否则仓促逃出江城,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,他是我赌命?下的,我受不了他叫孟绮云妈妈。
林宗易抱着我进?电梯,门关上的一刻,他开口,“那晚舞跳得不错。”
我语气无辜又无害,“你喜欢吗。”
他垂眸打量我,“林太太的美,我独自欣赏是不是太可惜了。”
我瞬间一僵,明?了他的意思,“你要我跳给其他男人看。”
林宗易按下数字4,“林太太不会令我失望。”
我伏?他肩膀,“宗易,你现?高兴吗。”
电梯门折射出我们交缠的影像,他波澜不惊,像一面死海。
我仰起头,我特意让他看清我强颜欢笑,委曲求全的模样,打消他的怨恨和警惕,“只要你高兴,能发泄你的恨意,你怎样对待我,我都认。”
林宗易笔挺站立,没回应我。
我一滴泪流过他颈部,“我只求你,别殃及无辜,怒火只冲我一个人。”
我小心翼翼探?他的西装,指尖触摸那道伤疤,三?分长,是砍?留下的疤。林宗易感觉到痒,他略低头,唇贴着我前额,我肌肤冰凉,他唇瓣温热,“记住,是你?背后捅了我一?,我才挨了冯斯干的手下这一?。”
我哭着,“对不起,宗易。”
他将我抵?门壁上,“韩卿,别再装可怜,妄想蛊惑我心软,我当初对你心软过,你却要我的命。”他呼吸急促,极力压制,“我的感情和纵容,只给一次。”
我蜷缩?他怀中,所有泪水滑进他胸膛,他身躯紧绷,一言不发。
我回主卧清洗干净,换上睡衣直奔客房,里头一片漆黑,我脱掉鞋,光脚进?,没发出半点动静。
吧嗒一声,林宗易摁住打火机,我们隔着火光对视。
他嗓音寒冽,“出?。”
我指着门,“你没有关严。”
林宗易不语。
“你记得我害怕打雷,才故意敞开,让我?对面睡得安心,对吗。”
他仍旧没出声。
我试探走近,他再次警告,“韩卿,我耐心有限,也不想对女人动手。”
我立马驻足,摸向壁灯的开关,他不适应强光,当即用手背遮住眼皮。
“宗易,我们赌一局,假如你第?次动心,就成全我,放了我。”
他默不作声看着我。
“你敢赌吗?”
林宗易冷笑,“不会有第?次。”
我说,“既然不会,赌一把又何妨。”
“收起你的诡计。”林宗易掀被躺下,背对我,“出?。”
我退出客房,?走廊上站着。
林宗易目前不给我接近他的机会,可我的直觉,他不会一直冷淡下?,他那颗心并没死。
转天晚上,林宗易带我?了鎏金夜总会,是万隆城最大的会所,比最鼎盛时期的江都会所还奢靡,他走向演艺大厅正中央的VIP卡座,沙发上坐着一名六十出头的男人,和蟒叔的岁数差不多,三角眼,大鼻头,一副天?的恶相。
我不声不响坐?林宗易身旁。
“华子,你蟒叔?云城很记挂你。”
“跃叔。”林宗易给男人倒酒,“我?万隆城很顺利。”
跃叔端起酒,“你老婆呢。”
我顿时一激灵。
林宗易偏头,“跃叔。”
我?身,“跃叔好。”
他上下端详我,“担不起你一句跃叔,听说华子险些栽?你手里,年纪小,你胆子可不小啊。”
跃叔中气十足,非常震慑人,我不吭声。
“华子,你?蟒叔有忠告,栽过跟头?陷阱,千万要留神,再栽一次,他也保不住你。”
林宗易面色冷静,“我明白。”
“光明白不行。”跃叔撂下酒杯,“儿女情长,就算再有血性?男人也逃不过。”
他要断了死灰复燃?余地,我浑身不由自主冒冷汗。
林宗易眼眸低垂,没答复。
跃叔说,“华子——”
林宗易突然翘起?腿,姿态慵懒随意,他扬下巴,示意我后排?两位男士,“给孙老板和王哥敬酒。”
跃叔被打断,他望着林宗易。
我起身走过?,斟满两杯人头马,分别敬了一杯酒。戴着头巾?王哥走?林宗易?侧,“华哥,不介绍一下吗。”
林宗易唇角浮现一丝散漫?笑,“介绍哪个。”
王哥摩挲着下颌,“自从华哥接手万隆城,女人?质量也上来了。”
林宗易神色意味不明,“王哥看上她了。”
王哥?手虚虚实实揽在我腰间,“我就喜欢有味道?女人。”
林宗易看向他,以及他揽住我?那只手,“她生过孩子。”
王哥凑近,嗅着我口红?蜜桃香,“生过孩子?才有风韵,太青涩?我没兴致。女人就是苹果,熟透?外皮皱了,可口感饱满,唇齿留香,没熟透??鲜漂亮,?酸舌头,中看不中吃,毛头小子才要青苹果呢。”
林宗易招了下手,侍者过来,听完吩咐,很快带了一排女郎。
林宗易焚上一支烟,他身姿大开大合,活泛着手腕,霸气睥睨王哥,“有看?眼?吗。”
王哥撇开距离最近?一个女郎,“我捧场子,跳支舞玩玩而已,她还陪不得我吗?”
林宗易?气场越来越硬,散发极大?压迫感,“玩玩。”
王哥瞧着我,有些逼迫,“不肯?”
王哥?助理在这时迎上他,附耳说了什么,王哥一怔,“什么来头。”
助理说,“挺高?个子,一米九,气势汹汹砸了您?车,都砸烂了。”
王哥恼了,“?看看。”他走出两步,又扭头,“华哥,我先向您讨了这个女人。”
林宗易微眯眼,似笑非笑,“讨了她吗。”
王哥匆匆离?。
跃叔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,“你趁早离了,王斌要她,卖他一个人情,他在湖城?面子大,他欠着你情,对你没坏处。”
林宗易摇晃酒杯,台上?女郎舞姿销魂,他像是沉溺其中,在刻意回避。
“要不转手,要不交给你蟒叔解决,总比你留着强,你逃过一劫不容易,如果你不处理好,下次你蟒叔该亲自来了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,朝台上抛了一摞钱,笑意风流。
跃叔蹙眉,“华子,你听见了吗?”
林宗易这才?过神,他俯身,“您说什么。”
跃叔眉头皱得更深,“你蟒叔?想法,把她送?云城,最好再搞?冯斯干?儿子,都在咱们手上,他和周德元绝对不敢与你为敌。”
我紧张?喘不过气,死死盯着林宗易。
他沉默片刻,“不麻烦蟒叔脏手,我自己处理她。”
跃叔半信半疑,他还要说什么,林宗易?住我一甩,我被他甩下台阶,他神情阴冷,“知道该干什么吗。”
我娴熟走上舞台,浓艳?红唇,玲珑?曲线,跟随音乐扭摆腰肢,跃叔目睹这一幕,他看了一眼林宗易,没再说话。
我撩动长发,在闪烁?灯光下摇曳,无意看?了冯斯干。
他伫立在二楼?观看台,俯视我跳舞。我投映在他眼中,冷艳绝伦,风情万千。
他不露声色握紧桅杆。
周浦在他身侧,一脸不可思议,“竟然是韩小姐。”他窥伺着林宗易?方向,“他可够狠?,这么折磨她,终究还没离婚,万一遇上熟人,他自己也不要颜面吗。”
何江说,“万隆城?水太深,身家不足?商人,一夜就倾家荡产,而身家丰厚,地位高?商人,嘴巴都严实,林太太跳舞喝酒又如何,不干他们事,何必祸从口出。”
冯斯干手越握越紧,周浦小声提醒他,“这是林宗易?地盘,冲动会惹来无妄?灾。”
我一晃神,绊了一脚,高跟鞋插进地灯?散热孔?,当场歪倒在舞台。
底下随即爆发骚动,林宗易目光锋利,精准落在二楼,冯斯干?轮廓隐匿于黑暗深处,演艺大厅纸醉金迷,灯红酒绿,所有男人都流泻出极端火热?欲望,唯有他清清冷冷,风华玉立,越是格格不?,越是惹人注目。
林宗易张开嘴,喝了一口酒。
我没想?会被冯斯干撞见如此不堪?场面,我慌乱跑下台,一名保镖在出口截住我,“华哥说您不用?卡座了,在后台等他。”
我稀?糊涂答应着,冲进后台?化妆间,反锁了门。
??凌晨三点,送走了跃叔,林宗易才?后台接我,我刚卸完妆,面庞素白清秀,他看了我半晌,“你真是祸水,什么不做,什么不说,就那么勾人,勾来?没有一个好人。”他指腹蹭掉残留?最后一点口红,带着我离开鎏金会所。
我们?外面上车,振子发动引擎,“华哥,王斌这老色胚,仗着自己是花豹?大哥,敢在您?场子放肆,我带保镖教训他一顿。”
林宗易陪跃叔喝了不少酒,醉得不轻了,他倚着靠背闭目养神,“废了他不老实?手。”
他放在西裤口袋?手机忽然滑出,屏幕亮着,我下意识一瞟,是一条短讯:陈志承想逃跑,从五楼窗户摔下,腿骨断了。
我瞳孔倏而放大,胸腔像沉了巨石,堵得难受。
林宗易拿起手机,他看完消息,无动于衷又塞?。
我手心全是汗,?没有流露丝毫情绪,像什么没发生。
车抵达蔚蓝海岸,振子原路返?,林宗易?浴室洗澡,我迅速翻遍他脱下?衣服,他把手机带进浴室了。
我躲?露台,拉上门,拨通程泽?电话,那边舞曲震耳欲聋,“你在哪鬼混。”
“我和朋友在万隆城,我看你跳舞了。那个戴头巾?秃子,他?车也是我砸?。”
“你砸??”
他喝着酒,“我朋友练柔道?,我担心你吃亏,准备随时干仗。还有林宗易,我早晚阴他一?。”
我笑不出来,“我爸腿折了。”
程泽猛地坐起,“打折??”
“自己弄断?。”我压低声,“你马上派人在南区?居民楼撒网,重点排查楼层不超过六楼,僻静老旧,防护栏不健全?小区,扮?物业上门走访,凡是门口没有摆放女士拖鞋,有两个以上男人轮班,室内拉窗帘避光?,就盯紧了。”
程泽说,“会不会出城了。”
浴室?水声好像停止了,“他被保释?,不允许出城。”
“你放心,韩卿。”程泽挂断电话,我深吸气,?复好自己,轻轻推开门,门打开?一霎,林宗易逆光而立,我吓得一抖,“宗易。”
他用毛巾擦拭水珠,“你和谁讲电话。”
我故作镇定,“是蒋芸,我问她出院了吗。”
他没多问,?过身,“?晚冯斯干在二楼,他对万隆城这类场所从不感兴趣。”
我跟在他后面,手指飞快清除掉程泽?号码,又调整时间,倒退了五分钟,打给蒋芸,静音通话。
“估计谈应酬。”我语调?稳,“市区人多眼杂,所以?边境了。”
林宗易把毛巾弃在电视柜上,“也许余情未了。”
我烫?了头发,此刻垂落,露台一阵风吹起发梢,缠绕住他精壮?手臂,“适合比刺激更能留住一个男人,刺激过后,没有余情了。”
林宗易系好睡袍束带,一把夺下我手机,查看通讯记录。
显示五分钟前和蒋芸通话,时长一分十二秒,我头皮发麻,就怕他看壁钟,发现时辰对不上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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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宗易只看了一眼,便将手机搁在电视柜上,没再说什么。
我吓得够呛,几秒钟的工夫,手心全是汗。
我洗完澡,坐在梳妆台前涂了一层粉嫩的唇蜜,又喷了香水,直奔客房。
床上传来绵长的呼吸,林宗易侧躺,背朝门口,手机撂在枕畔,一条短讯进来,微微闪烁。
我直觉这条短讯和陈志承有关。
我蹑手蹑脚走近,伸手的一霎,林宗易忽然拧开台灯,他眼睛清?冷静,没有半点困意。
我一抖,好险,?凡我握住手机,就抓个正着了,幸好我早有准备,我若无其事抚弄睡衣的束带,“你没睡啊。”
林宗易注视我,他过于风?浪静,我此时调头出去,反?显得心虚,我主动说,“我给你煮了牛奶。”
他拾起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,点燃一支,猛吸一大口,“奶呢。”
我脑子飞快,“我替你尝尝热不热,一不留神尝了一锅。”
林宗易吹出一缕雾,他偏头,似?笑了一下,很浅,旋即又恢复冷漠。
我爬到床中央,逼得他退无可退,只能任由我挨着,“宗易,我做噩梦了。”
灯光昏幽,他神色也晦暗不清。
我趴着,翘起雪白纤细的双腿,在臀部上方晃荡,“梦中你打骂我,骂我没良心。可是宗易,在橡山,我清楚你走乌溪水路,我没有揭发你,还故意指了错误的山路。尽管只争取到半小时,却也至关重要,起码周德?和冯斯干的人来不及围堵你了。”
他垂眸看我,我长长的乌发盘桓在他胸膛,不施粉黛的清纯,眉梢眼角水波艳丽,在两瓣唇泛起诱人的色泽,他移开视线,抽着烟。
我一点点感化他,动摇他,隔着睡衣轻轻复住他那?刀疤,“我在云城的弄堂遇险,是你暗中救我,对不对。”
林宗易面孔被一团烟雾笼罩,阴晴不辨。
“你其实不忍心我受伤害,不许他们欺负我。”
他仍旧没反应。
我手肘撑住床沿,凑近他下颌,一字一顿,“你不舍得我。”
他下颌长满密密麻麻的青色胡茬,光影微醺,他染着醉意,那种醉意充满男性的原始欲,他的衣衫不整,他袒露的厚重体毛,他身上的汗味和烟味,都为他的原始欲增添一份神秘性感的力量。
野性,感性,极致的性张力。
我潮热的气息喷在他胸肌沟壑,林宗易终于生出一丝波澜,他扣住我脸,手上发了力,连?我整个身体掀下床,“亲手折磨一个蛇蝎女人,才痛快。”
我摔下的?时,脚趾顺势扫落了手机,林宗易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,我划开信箱,是陌生号的简讯,陈志承昏迷不醒,给治吗。
我五指捏紧,干脆豁出了,回复了一?字,在家治。我犹豫了一瞬,又追发一条,勿回。
送去医院一定会传进林宗易的耳朵,就露馅了,另外在居民楼更方便动手抢人。
我删掉两条简讯,把手机放在床脚,挣扎着起身,“宗易,我磕肿了。”
他闭着眼,没理会。
我完成任务,全身?退。
转天早晨,林宗易刚走,我接到程泽的电话,他在那边问,“你有俩爸爸?”
我气得骂他,“你有五个爷爷?”
程泽不可思议,“南区有两个陈志承,都在6号房。”
我蹙眉,俯瞰楼下的江水,“我爸最初在苏城服刑,我妈去?那?,他改判又转狱到南区。”
程泽说,“这个陈志承顶了你爸,不然他身份特殊办不了保释,其中门?非常复杂,冯斯干也算尽全力了。”
我攥着桅杆,没吭声。
程泽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地方,说话有回音,“3月6号,我查到白哲的车最后定位在涪陵路,附近五公?内,有29个老旧小区,我都撒网了。”
我深呼一口气,挂断电话。
冯斯干没告诉我究竟怎么保释的,只告诉我结果,办成了。
他是一个什么都不解释的男人,心思千回?转,嘴上只字不吐。
蒋芸说,闷葫芦还有妈宝男,是最?女人心累的男人,再浓烈的爱情,都将死于沉默和猜。
程泽排查29个小区,至少需要三天,我必须在后方没事找事,拖延住林宗易,以免他临时转移陈志承。那几日我使出浑身解数留下他,川鲁粤淮四大菜?轮番烧,伦巴恰恰轮番跳,林宗易虽然不吃也不看,?他的确被我牵绊住了,我无数次拿到他的手机,删了汇报陈志承病情的短讯。
每次都相当惊险,有一次他前脚进浴室,后脚就收到短讯,我刚删除,他又返回找手机。
我等到第四天,程泽来消息了,陈志承被带到北郊的废弃厂房。
我心脏咯噔一跳,“什么意思。”
程泽提醒我,“发现邻居是警察,他们躲了。韩卿,不能再等下去,我的人说,伯?的腿没了。”
我没站稳,跌坐在地,“没了?”
他回答,“对,截肢了,本来早点救治能保住,耽误感染了。”
我?力握拳,“?天?动。你打点下关系,能出城最好,实在出不了,住进你公司的员工宿舍。林宗易目前不得不低调,他不会?目张胆劫人。”
程泽说,“我会?尽一切办法。”
我又联系蒋芸,要了几个??的号码,打给一个叫胡琳的女人,“猎物的地址在万隆城,你称呼振哥。?晚,你勾搭他,挑拨他和男客人争风吃醋斗殴,场子越乱越好,我给你八十万酬劳,马上付款。”
胡琳没见过这么大方的雇主,她立刻答应了,“打一整夜吗。”
我倒是想拖那么久了,林宗易到场一看就知?不对劲,他可不是好糊弄的,“尽量到十点。”
胡琳说,“没问题,简单。”
我恍惚想起和殷怡初见的场景,她问我多久拿下冯斯干,我也是这样信誓旦旦,我赌赢了,也把自己玩进去了。
日子过得真快,就要两?了。
我清除所有的通话记录,将茶几上的食物挪开,逐一摆上香案,蜡烛,又故弄玄虚画了几张符。
林宗易晚上回来,他看到这副场面,在客厅驻足。
我回头,朝他甜笑,“宗易,别踩脏地上的符纸。”
他打量黄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,抬手解开衬衣扣子,“你在干什么。”
“求雨。”我脸上除了天真,就是纯情,“因为打雷下雨?天气,你才会心疼我,怜悯我,我不想去万隆城跳舞,更不想陪老男人喝酒了。”
我后半句哽咽,苦涩又委屈,林宗易没有回应。
我双手合十,一边绕圈一边念念有词,“一求电闪雷鸣,二求狂风暴雨——”
林宗易突然打开壁灯,刺眼?白光吞噬了烛火,他看向我,“把东西收了,没打算带你去。”
我红着眼眶垂下手,他朝书房走,我叫住他,“餐厅有宵夜,我下厨烧?。”
他漫不经心转身,“宵夜?”
我们四目相视,他意味不?发笑,“林太太又下了什么药。”
我面露难过,“我没有下药。”
他脱掉西装,搭在臂弯内,“少费力气,你?一杯水我也不会喝。”
我目送他走进书房,门缝透出淡淡?微光,我将符纸竖在烛火上焚毁,得逞一笑。
男人对于琢磨不透并且花样百出?女人存在本能?探究心,在虏获他?奇?一刻,他?情绪?最大。林宗易早就看破我了,我没什么能再勾起他?奇,我越是出其不意,?正常人想不出?招数,表现得走投无路,极大?无助,越是能?息他?恨意。
夜深,我又溜到客房,林宗易依然没反锁门。
我小心翼翼摸上床,在刚开始靠近他?时候,他已经睁开眼。
我在黑夜里?他对视,他没像上次那样驱逐我,我故作紧张说,“现在没下雨没打雷,也许稍后会打。”
林宗易甩开我,翻了个身,留给我一副宽阔?脊背。
我知?他不会碰我,林宗易风流但不馋色,只要他想克制欲望,定力并不逊色冯斯干,所以我才敢为所欲为缠着他,我算准他不会突破我们?间?隔阂。
我手摸向枕头,编辑短讯发给那串陌?号码,然后熟练删除。
我安安静静睡在一侧,林宗易维持疏离?姿势直到天亮。
第二天林宗易中午才离开,我驾车去国际商场,从下午四点转悠到七点,又去了一趟?油站?满油,天一黑,我抄近路驶向北郊。
八点半抵达厂楼,我停在一根巨大?烟囱下,过了一会儿,四辆黑色桑塔纳从对面过来,为首一辆车迈下一名保镖,走到我面前,“韩小姐,我们是程董?下属。”
我看腕表,“只有一小时。”
他点了下头,“足够,都部署?了。”
我跟着他进?厂楼内,他介绍路线,“后门有一个出口,面包车在那里,驶过109国?是湖城?边境口,检查人员九点换班,换上?那批人程董买通了,会清空面包车?录像,林宗易查不到去向。”
他话音?落,胳膊拦在我身前,示意我噤声。
跟在我们后面?四名保镖沿着墙根迅速前进,动作稳准快,一人?拳头砍晕了一个看守厂楼?打手。
保镖说,“您父亲在二楼。”
我盯着倒地?四个打手,“是不是太容易了。”
他没听懂,“容易?”
打手按?理没这么弱,那是真本?拼出头?,俩柔?队员也干不赢一个专业打手,更别提搞偷袭,他们?警惕性十分强。
保镖催促我,“先上楼吧。”
反正到这步了,我收起疑心,走楼梯上去,靠窗?角落卧着一个缺失了右腿?男人,从大腿根截断?。
我冲过去,一把摘下男人?头套和眼罩,当我看清他长相,顿时愣住,“不是陈志承。”
保镖一愣,“不是您父亲?”
我猛地站起,“你们暴露了吗?”
他摇头,“绝对没暴露,程董亲自确定了门牌号,3栋502,当天就租了7栋503,两扇窗户相对,轮班监视,他们凌晨出门到下午带人上山,期间寸步不离。”
程泽有照片,他认不错。
我蹲下,使劲摇晃男人,“陈志承呢?被谁掉包了!”
男人看着我,“不知?。”
“那你是谁?”
他说,“我是一位老板雇佣?。”
一直鸦雀无声?厂楼,在这时传出皮鞋摩擦水泥地?闷钝声,一步步逼近,我脸色骤然变得惨白,预感要完了。
我对保镖说,“撤!通知接应?保镖撤下山。”
他也慌神了,“出什么?了?”
我朝后门才跑出几步,耳畔刮起带火苗?旋风,随即炸开一声枪响,子弹钉进十米开外?一堵砖墙,墙灰碎落,我?地僵住。
手电筒发射强光,照亮周围,那堵破败?墙上,缓缓投映出一抹男人?身影。
英武勃发,气势压人。
我心口彻底一沉。
熟悉?乌木沉香在下一秒淹没了我,林宗易伫立在我身后,松了松衬衫?衣领,“林太太,?玩吗。”
他声音低沉磁性,无比?听,可我希望听不见这个声音,尤其是此刻。
冷冰冰?枪口挑起我下巴,林宗易绕到前面,强制我仰起头,直视他。
他一张脸?静带笑,语气也含着调笑?意味,“小女人中计了。”
我一动不敢动,望着他。
“你确实有几分聪?,也会卖弄可怜,会拿捏男人?七寸。”他俯下身,“我不是看不穿。”他吩咐扮演陈志承?男人起来,“特型演员,我花费了不少精力,只为了陪林太太玩这一局。”
我面如死灰,脊骨也冒凉气,“宗易,你还是不信我。”
“信你什么。”他手背贴在我脖颈,一寸寸抚摸,我感受到粗粝?茧子,仿佛刀刃一样厮磨,“信你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招吗。先救出陈志承,再耍一出把戏离婚,对吗。”
我全身紧绷。
他笑着问,“什么把戏,计划?了吗。挖出万隆城?底细,再次让我身败名裂吗。”
林宗易眉眼皆是寒意,“我都没有??折磨过林太太,上一笔账没清,你逃去哪里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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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深重,林宗易的眼睛在这样寂寞的山野,显得幽邃而阴暗。
我硬着头皮直视他,“宗易,我没想逃,更没有再次害你身败名裂的计划,那晚我后悔了,我让蒋芸销毁证据,可是来不及了,我撒了无数谎言,唯独这次没有撒谎。和你离婚我又能去哪呢,天涯海角是生活,在江城也一样生活,女人都渴望嫁一个值得依靠的丈夫,我糊涂一次,还糊涂两次吗。”
林宗易的唇似有若无挨着我耳鬓,他气息滚烫又撩人,“继续说,再多说一些,兴许我就信了。”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了。
他眼神戏谑,“小嘴?甜,多少男人葬送在你的甜言蜜语和虚情假意中。”
我深吸气,“我对他们说,是意图不轨,我对你——”
“更加居心叵测。”林宗易打断我,“那你为什么在这里,你以为暗中搞鬼命?他们,我一无所知吗?那样轻易被算计,?十年前我就没命了。”
我仗着胆拉住他衣袖,“宗易,我只是担忧陈志承的安危。我明?你恨我,我求你不要迁怒他,治一治他的腿。”
“想了解他的近况,是吗。”林宗易像什么没发生过,“陈志承是我的岳父,我作为女婿,怎么忍心不给他治呢。”
我手无力垂下。
他笑了一声,“只要你是真话,我也是真话。”
厂楼外站着一群保镖,为首是振子。
按照剧本,他应该在万隆城为一个陪酒女郎争风吃醋打架,胡琳没牵绊住林宗易我不算太意外,振子竟然也没留住。
林宗易突然驻足,我当场撞上他脊背,他偏头看了我一眼,“是你雇佣胡琳,对我使用美人计。”
我脑子瞬间空?,?来她一登台就露馅了,恐怕下场和蒋芸差不多,遭了一通折辱,直接弃在街头了。
林宗易系着西装纽扣,“被林太太狠狠捅过一?,我还会沾染女人吗。”
“不是冲你去的。”我脱口而出,“是冲振子。”
一阵风吹乱我发丝,林宗易伸手拂开,捋?耳后,露出我整张面庞,“承认耍花招了。”他指尖漫不经心掠过我发梢,“蒋芸介绍的。”
我吓出颤音,“不是她!我的同?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我说过,林太太犯下的孽,会有人替你承担。”
我握住他手,“我自己打电话雇佣她的,蒋芸不知情!”
“胡琳全招了。”林宗易语气诡谲莫测,“蒋芸是中间人。”
我脚底发软,瘫倒下去,他一把拖住我,囚在自己胸口,“你这只小狐狸精,可真擅长害人。”
我浑浑噩噩杵在那。
振子亮起车灯,迎上林宗易,“华哥。”
他面目阴沉坐上车。
振子又迎上我,“嫂子。”
我眼眶微红,模样呆滞可怜。
振子十?怜香惜玉,他搓了搓手,“您太不老实了,其实华哥对您不错,还记得灌您三瓶酒的那个妞儿吗?在橡山沟子的粪坑里,臭气熏天,长了一身的虱子,越挠越痒,皮都挠烂了,简直生不如死。”
后座降下车窗,“你哪来的废话。”
振子一噎,凑近试探问,“华哥,不管嫂子了?这荒郊野地万一出事呢。”
林宗易面色生硬,“上车。”
振子没辙了,“嫂子,您保重。”
他刚坐?,正要发动引擎,林宗易不耐烦掀眼皮,“让她上车。”
振子麻溜下来,拉开车门,嘟囔了一?:没打没骂她,就跟我脾气大。
我坐进副驾驶,林宗易揉着太阳穴,一脸寒意,“坐后面。”
我低下头,“我知道你憎恶我,不愿挨近我。”
林宗易目光深沉,望了我背影片刻,“你演得再楚楚动人,也救不了代你受罪的人。”
我情不自禁攥拳。
振子揭过后视镜询问,“华哥,开车吗?”
林宗易按摩眉骨,没?应。
振子嘬牙花子,“嫂子,您坐过去吧,您不听华哥的话,有得是法子折磨,何必不痛快呢。”
我下车,默不作声坐?林宗易身边,振子这才驶下山。
?泽安排的保镖被一拨打手摁倒在山路两旁,林宗易?明闭目养神,却?像对一?了如指掌,在经过那些战败的保镖时,他嗓音低沉,“认识他们吗。”
我强作镇定,“我雇的保镖。”
他平静看向我,“是你雇的吗。”
我答复,“是。”
林宗易嗯了声,“既然没?子,振子,告诉你的人,带去万隆城教训。”
“宗易!”
振子打电话的手一顿。
我泪眼朦胧,“是?泽。”
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真皮座椅,“韩卿,你挺念旧情,还藏着掖着,不希望我找他麻烦,对吗。”
我哆哆嗦嗦掏出手机,打通一串号码,对方?快接听,我嘶哑喊,“?泽。”
“我在109国道,你尽快带伯父赶来汇合。”
林宗易目视前方,夜太深,他侧脸轮廓喜怒难辨。
我说,“不用了。”
他急得砸方向盘,“我亲自送伯父出城,你是不是担心连累我,我有?氏,谁动得了我啊?”
我心慌意乱,“你别等了,?公司吧。”我说完关机。
林宗易指腹捏住我手机,在掌心掂量把玩,吩咐振子,“放了他们,?去给?泽报信。”
我们??蔚蓝海岸,振子也跟上楼,我立马意识?坏事了,还没来得及应对,振子甩了两下绳索,半推半哄将我逼向床铺。
我大惊?色,“宗易!”
绳索剪断,振子固定在床头和床尾拴了个死结,又绑住我的手腕和脚踝,“嫂子,以后老实点吧。”
我没搭理他,凝望坐在沙发上的林宗易,“宗易,你要囚禁我吗?”
他的位置正是光亮照射不?的角落,他陷在一片昏暗尽头。
我泫然欲泣,“我怕疼。”
他无动于衷抽出皮带,丢在地上,“你连死都不怕,怕什么疼。”
我当即哭出声,“宗易,我错了。”
他走?我,?床畔站定,“你错太多次了。”
我泪流满面,“你再?谅我最后一回。”
“上一回的账都没清算。”林宗易面无表情盯着我,“这一回?谅什么。”
他转过身,我追出,“宗易!”我太情急,皮肉被勒出两圈红痕,隐隐渗血珠,我哭腔哀求他,“我?痛。”
林宗易背对我,“自找的。”
他迈步离?,振子从外面关上门。
我只得坐下,来回扭动手脚,完全挣不脱。
林宗易相信我和冯斯干断了,否则凭华京董事长的势力,即使?江城查不出一个人真正的下落,也不至于掉入圈套,林宗易眼中?泽算不上对手,年轻气盛,城府太嫩,我求他出马,明显是无人可求了。
冯斯干没帮我,林宗易才稍微手下留情,他最忌讳我们一起暗算他,如?冯斯干?幕后出手了,我肯定吃更大的苦头。
林宗易快天亮时推门进入主卧,我听见脚步声逼近,装睡一动不动。
我侧躺,他也侧身而立,手背沿着我额头摩挲过鼻尖与下颌,像是对我说,又像是对自己说,“我不可能第二次动心。”
他站了良久,随即走出房间。
我睁开眼,凝视着一缕穿透窗帘的鱼肚白,楼下是江水涨潮翻动的声响,我重?合上眼眸。
早晨司机送来一名佣人,姓周,四十出头,她?走廊看到捆绑这一幕一时没敢进来,“太太,林先生聘用我照顾您。”
我慢条斯理吃一碗面,“像狗一样绑着的太太,你第一次见吧。”
周姐胆战心惊问司机,“吃喝能照顾,拉撒...”
司机指着洗手间,“有便盆。”
周姐说,“是太太精神有问题才绑起来吗?”
司机没?气,“不嫌死得慢,就少打听。”
司机安顿?周姐便离开了,下午我想小解,勉强忍住了,可过了一会儿憋得更厉害,我让周姐松开我,她为难拒绝,“太太,您用便盆行吗?林先生噷待过,绝不能松开绳子。”
我腹胀难耐,又实?接受不了?床上拉尿的场面,我从头到脚蜷缩进被子里,“滚出?!”
晚上林宗易回来,我正哭得激烈,已经憋不住了,哭声断断续续,要多惨有多惨,他停?不远处,就那么看着,不闻不问。
我哭了?半晌,他毫无动容,我也哭累了,渐渐平息。
他终于开口,“还哭吗。”
我抓着被角,不吭声。
他抬起我脸,“还闹吗,还自作聪明折腾吗?”
我咬着嘴唇呜咽,“我要难受死了。”
林宗易缓缓收了手上的力道,转而抚摸我眼角的泪痣,将泪痕抹掉。
周姐?门口提醒,“先生,太太一天没?卫生间。”
林宗易扯下领带,把脱掉的西服扔?沙发,“打盆水。”
周姐迅速接了一盆温水,端到林宗易面前,他褪下我的长裙,袜子,内衣,?到我一丝不挂乁裸,“?吗。”
我点头,他解开绳索,我光着身子跑进洗手间,等解决完出来,我整个人极为虚弱,横卧?他膝上,“宗易,放过我。”
“放过你什么。”他俯下身,“放你离开吗。”
我甚至没有力气抱住他,他动一下,我?他腿上便像浮萍一般颠荡着,“别再捆着我。”
他浸湿毛巾,“习惯就?,一天不适应,一年呢,总会适应了。”
我心口猛地一沉。
林宗易将毛巾拧到半干半湿,一寸寸擦拭我身体,年轻饱满的肌肤散发着幽幽的玫瑰香,他特意为我买的那盏欧式落地灯,此刻透出无比温暖的光,光影深处,一明一暗,一柔一刚。
我明亮干净,他阴翳沉重,而我的干净是真,他的黑暗也是真。
我安静趴?床上,任由他清洗,我看不到林宗易的眼底有没有火热的欲望,我想?中他是深不见底的乌黑。
他狠不下心,又似乎不允许我靠近。
林宗易给我清洗了一遍,然后穿上睡裙,从床边起身,我叫住他,“你不睡主卧吗?”
他松了松衬衣领口,“不睡。”
司机?这时走到林宗易身旁,“林先生,殷沛东死了。”
林宗易并不诧异这个消息,殷沛东这段日子?来就吊着一口气了,撒手人寰是早晚而已,“死因。”
“肾脏衰竭,抢救无效。明天?殷家举行追悼会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冯斯干?吗。”
我翻了个身,没翻完,顿时一僵。
司机压低声回答,“据说不?,他哪有脸面,毕竟不择手段吞下了华京,就算洗白了,业内对他忘恩负义的行为也心知肚明,不过章徽荣代表冯斯干出席追悼会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沉思。
司机说,“殷沛东是您的姐夫,您于情于理必须出席,不然外界会恶意揣测,认为您还?调查中,您借着葬礼?明处冒个头,宣告自己脱身,也震慑冯斯干,让他知道击不垮您。”
林宗易点燃一支烟,用力吸了几口,?而复返,“明天老张带你?一趟殷家,替我出面。”
我心里高兴疯了,能出门最重要,被关押?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没有良机可寻。
“那我——”我打量自己身上的四根绳子,“这样出门吗。”
林宗易没说话,他熄灭了烟,回隔壁书房。
转天我换上一套肃穆的黑色连衣裤,跟随司机前往殷沛东的别墅,四名保镖坐?另外一辆车随行。
我的手机?林宗易那儿,他切断了我和所有人的联系,这么耗着不是办法,我急需找到?泽,再布下一盘?局,他背靠?氏,哪怕惹毛了林宗易,起码顾虑背景,林宗易不会贸然下死手。
我目前能接触的只有保姆和司机,全是林宗易的人,我没把握收买他们,一旦反被揭发,我的处境更难了。
我一路都心不?焉,琢磨着怎么钻空子。
车泊?老宅门外,司机和保镖?车里等,我独自拿着一束菊嵟走进客厅,自从林宗易倒台,我再未露面,索文又查封了,如?林太太头衔的含金量大打折扣,曾经巴结跪舔我的太太圈,看我现身了,压根不当回事,连表面?夫都不做了,一个个爱答不理。
我二十多年泥里打滚,?高处只待了一年半,众星捧月到黯然失色,这份落差也窝火得不行,林宗易差点蹲大狱,他怨恨我,报复我,我确实该受。
殷怡还完周太太的鞠躬礼,她发现我?客厅,立刻冲过来,情绪激动揪住我衣领,“你出现干什么,幸灾乐祸吗?”
我波澜不惊望着她,“我替宗易来吊唁,你不认舅妈,宗易总是你舅舅。”
“舅舅?”她不屑冷笑,“我没有舅舅,他只是林家的继子,当初他掠夺华京,现?又失掉了体面的身份,我凭什么认他。”
“商场风云变幻,大起大落很正常。假如你舅舅真是罪大恶极,他也逃不过这一劫。”我不卑不亢,将嵟束搁?嵟台上,“你不认,是你不懂事,我不来,是我不大度。”
她推赶我,“野鸡变凤凰,也改不了野鸡的下贱?性,哪个男人娶了你,接连倒霉,你这种晦气的女人,不要脏了殷家的灵堂!”
我敷衍鞠了三个躬,无视众人的指指点点,扭头朝大门走,刚到达玄关,迎面碰上同样来吊唁的冯斯干。
全场宾客都是肃穆的黑色,冯斯干亦是纯黑西装,却依?掩盖不了他耀眼出众的俊美和英气。
我们四目相视,我没打招呼,?接装不认识,不远处的周太太小声说,“你看8号的新闻了吗?”
刘太太摇头,“我今年在外省居多,关于什么。”
周太太异常兴奋,“冯董向媒体宣告,林太太的儿子是他的种,和林宗易是形婚,被逼迫的。”
刘太太诧异不已,“林宗易当初多么风光,出面压住了韩卿勾搭男人的黑料,那可是证据确凿的黑料,如今也墙倒众人推了。”
冯斯干面容古井无波,却寒意极深,他看向周太太,周太太被他的凌厉阴狠吓得脖子一缩,忙不迭藏到屏风后。
我死死攥着拳。
他收回目光,“吊唁完了。”
我冷漠点了下头。
他隔了片刻问,“宗易没有出席。”
我始终没看冯斯干一眼,“你找他有事吗?有事?万隆城。”
他听出我态度带刺,没再多问。
光洁的大理石砖倒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,在他背后还有一副女人的轮廓。
我侧身,从他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挤出,目不斜视穿过玄关。
司机等候在台阶下,我一怔,“你不是在车上吗。”
“我不放心您。”
我当场拆穿,“怕我跳窗户丢了?我没胆子再挑战宗易了。”
司机不吭声。
昨夜又下了一场雨,庭院一角的海棠开嵟了,我停下不动,“你?开车,我晚点过来。”
司机?后,客厅内传出几声惊叫,我回过头,殷怡端着空杯,她对面的冯斯干一张脸淌满水珠。
“今天好戏轮番上演啊,一对奸夫淫妇装模作样哀悼上香,华京已经是你的,你还在灵堂上耀武扬威,气得我?亲死不瞑目吗?”殷怡猛地砸了杯子,“冯斯干,一日夫妻?日恩,我们结婚三年,你真是毫不留情。”
冯斯干解开纽扣,?到全部解完,他脱下西装交给何江,慢条斯理开口,“殷怡,话不说死,事不做绝,是男人对女人的风度。三年期间你外面的纠葛背叛,一旦完全戳破,从此在江城难堪的是你。”
殷怡冷笑,“是,我出轨了,从结婚那天,到离婚前两个月,我不止一次与他?温旧梦,冯斯干,你戴绿帽子,我戏耍了你,我难堪什么。”
烧纸的香灰粘在冯斯干衬衫上,他漫不经心掸掉,“你出轨的男人还不止一个。”
殷怡愣住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他逼近半步,“MU咖啡厅的店长,会所的公关,画素描的大学?。纪维钧在世时了解你的风流成性吗?”
殷怡脚下不稳,险些栽倒,“你——”
冯斯干唇角含着笑,“好奇我怎么知道。”
殷怡盯着他。
冯斯干俯下身,挨着她耳朵,声音低沉,“我安排的。如果殷沛东挡住我的路,迟迟不肯退位,你的丑闻足够殷家十几口身败名裂了。”
殷怡呆滞住,面如土色。
“永远别低估一个商人的毒辣和欲望,比你想象中的陷阱还要多。”冯斯干抽离她,“你所享受的婚外情的快感,我并不在乎,这顶绿帽子,算不上戴。”
殷怡扑上?,揪住冯斯干的领结,我没有再听,朝海棠树??。
冯斯干的冷血,禁欲,与克制,我初见他就预料到了。
这种男人,除非吸引他动情,否则怎样都捂不热,包括拿自己的血肉喂养他,也感?不了。因此我不相信他对孟绮云只有愧疚,愧疚之外,至少有男女的怜悯和爱护。
情人,爱恨,婚姻,孩子,从不是他真正渴求的,仅仅是他作为男人需要的,?存在这个?会必不可少的东西。
我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,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覆在我头顶,男人的影子修长而挺拔,下一秒飘来一股深沉儒雅的木质香,不似林宗易的乌木沉香那样浓烈厚?,是温和清淡的味道。
我一度痴迷眷恋,无可自拔的味道。我脊背顿时一僵。
紧接着,男人出声,“澜春湾的海棠也开了。”
我缓缓挺?腰,背对他。
冯斯干伫立在落满嵟瓣的青石砖,“你是不是瘦了。”
我有些不自在,“春天燥,吃不下饭。”
他望了我背影许久,“你不敢面对我。”
我立刻转身,“我为什么不敢?”
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雨夜我在。”
“我看见你了。”
林宗易问我爱不爱冯斯干,我回答不爱。
他和孟绮云的纠缠不清,我有怨气,有恨意,占?分。我的自保与谎言,占?分。
我没忘冯斯干当时的样子,他额头和鼻梁被大雨吞没,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像一座荒芜的深渊,黯淡得没有一丝光亮。
冯斯干说,“韩卿,你比我绝情。”
我嗯了声,“也许是。”
我素?的面庞投映在他眼底,仿佛一片粉红的海棠嵟中绽放了一朵?海棠。
冯斯干伸出手,择掉我发丝间的嵟,我感觉到他触碰的力度,很轻,手温很凉,我记得从前他手掌干燥温暖,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他流连过我乌黑顺?的长发,“比卷发好看。”
我仰面凝视他,“是吗?”
冯斯干的手这一刻还停落在我发梢,“你清纯的模样,是最美好的。”
我不言不语,他眼神沿着我头发移向脸颊,“真实,明媚,热情,偶尔小聪明,会依附男人,又忠贞骄傲。”
“这是你想要的韩卿吗。”
冯斯干逆着一束阳光,“你是这样。”
我说,“确实很美好,但你错了,那不是我。”我又恢复他熟悉的风情万千,“我倔强,勾引男人时假惺惺,我的皮坏透了,我的骨像雪一样?。冯斯干,你动心的韩卿,是脑海里美?过的,虽?你嘴上说她不好,你只是控制自己不要对一个难以掌控的女人陷得更深,我活在风雨飘摇里,我深爱也保留,我撒谎善变,更不骄傲。”
他身型微不可察一晃。
“你自始至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。我残破的家庭,我接触了无数男人的过往,我的挑逗迷惑了你,也令你不安。你无法忽略那些男人对我的评判,你听了,就像这几年的我,我和他们的故事,活??展露在你眼前。”
冯斯干的手指无意识滑向我眉眼,我拂开他,“我自己择。”
袖口上翻,露出一寸腕子,我拍掉卡住的嵟瓣,冯斯干忽?扼住我,“手腕的伤怎么回事。”
我触电般甩开他,看了一眼大门外,司机在抽烟,车头朝西,没留意这一幕,第二辆车空着,跟来的保镖?后院堵我了。
我匆匆越过他,“勒着玩的。”
冯斯干追上我,拽住胳膊,“他捆你了。”我?般挣扎,他强硬卷起我袖子,渗过血的肌肤结了咖,留下两圈触目惊心的红痕。
他所有动作都戛??止。
好半晌,冯斯干抬眼,脸上情绪不明,“这就是你的选择。”
我抽?,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他用力扳?我身体,“你说我错了,你也没信过我。我们都因为一段不光彩的开始,互相试探,互相猜忌,把感情逼上绝路。”
我看着他一点点抚摸我的伤痕,我们像什么没发生过,那么平和沉默。
“用绳子囚禁你,对吗。”
我没?应。
何江在这时?出吊唁大厅,到达冯斯干身后,“冯董,章徽荣和殷小姐在二楼书房,不知商量什么。”
我从他掌心抽出,放下袖子遮住手腕。
冯斯干偏头,“多久了。”
“我无意发现的,不清楚具体时间。”
冯斯干拨通章徽荣的电话,“章董,我马上?公司,捎你一?吗。”
那边安静到诡异,“我五?钟前?经离开了。”
冯斯干眯起眼,语气耐人寻味,“原来章董离开了。”
章徽荣笑着说,“有劳冯董记挂我。”
冯斯干挂断电话,面孔平静之下暗流涌动。
何江说,“老家伙竟?骗您,看来殷小姐贼心不死,求助他了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带,“我从来不认为殷怡有道行翻出天。?章徽荣搅合进来,要防备他。”他望向我,“有车送吗。”
我别开头,“宗易不缺我一辆车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数秒,随即带着何江进入别墅。
我刚?到门口,后面传来女人的喊声,“林太太。”
我扭头,是孟绮云。她穿了一条米白色长裙,似乎长胖一些,整个人纤尘不染,十?娇俏年轻。
她?过来,“我在里面找不到斯干,所以出来清静一下,我和林太太有缘,在哪都遇上。”
我冷言冷语,“我不想和你有缘。”
我继续?,她再次叫住我,“林太太不问一问冯冬吗?”
我瞬间停在原地。
孟绮云说,“冯冬?爱笑,斯干逗弄他,喂他喝奶,他会朝斯干笑,我每次去澜春湾,拿玩具抱他哄他,他也会朝我笑,小手抓着我。”
我意味深长凝望她,“你想表达什么。”
孟绮云一脸单纯无害,“我知道林太太思念冯冬,我向你报信,省得你牵挂。”
我腔调阴恻恻,“母子连心,轮不着孟小姐上蹿下跳当中介。倒是你母爱泛滥了,自己生一个,难道冯斯干还没睡过你吗?”
我调头?了几步,又想起什么,当即驻足,“你特意避开他,当面用孩子刺激我,我也捧你的场,都听完了。孟小姐能否帮个忙呢。”
“刺激你?”孟绮云蹙眉,“你误会了,斯干太谨慎,除了我和保姆不准任何人接近冯冬。我?情你是他的母亲,没有渠道掌握冯冬的情况,才转达你这些。”
“不重要。”我返?,“帮个忙吗?”
她问,“什么忙。”
我指着她的爱马仕包,“借我手机,我打一通电话。”
孟绮云不解,“你没有手机吗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没电了。”
她没怀疑什么,掏出手机给我,我接住,站在高墙下。
我先打给蒋芸,提示关机,?糟糕的讯号。蒋芸极少关机,她平时业务多,手下的小三劝退师有二十几个,都眼巴巴等她?配活儿干,隔三差五还主动索要任务,她关机相当于人脉网全断了。
林宗易警告过我,我犯下的孽,其他人替我受罪。我只要折腾过头了,他不罚我,他罚我身边的人。
一则我受不了连累无辜,不得不老实,二则他们也受不了被我反复连累,我早晚会彻底孤立无援,这便是林宗易报复折磨我的手段,精神上的压抑比皮肉之苦难熬。
我又打给?泽,他接了,他是真等急了,“韩卿!你还好吗?”
“?泽,救人计划行不通,陈志承下落不明,我现在也和?去自由的奴隶没区别,一个假陈志承能诳骗你上套,你压根不是林宗易对手,我更翻不出他手心。”
?泽说,“他看重利益,我给他?氏集团的股份,交换离婚。你先离了,伯?我再想办法,林宗易不会弄出人命,伯?起码平安活着。”
我没想到?泽为了我舍得牺牲股份,“你?亲和董事局能?意吗?万一他筹谋吞下整个?氏集团,我成了你的家族罪人了。”
“他吞不了,韩卿,我不是草包。你别管了。”?泽挂了。
我再打,他不接了。
我深呼一口气,把手机还给孟绮云,她正要接,我一躲,她指尖蹭过机壳,没捏住,看向我。
“孟小姐,天真纯洁是优势,足以博取男人的怜惜,可在女人这里,不奏效。”我手一松,手机落入她敞开的包口,“你并没打败我,是我自愿放弃,不是没本事拴住他才放弃,?是我输给了自己的尊严。我清楚你们家世清白的女人都看不起我,觉得我下贱污秽,可你们能做出没下限的事,我不行,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抢夺孩子?亲和女人丈夫的第三者,我宁愿痛?所爱。”
我干脆撂下这番话,直奔道旁泊着的路虎,坐进车里,“?家吧。”
司机透过后视镜?我对视,“我看到您和孟小姐聊天,她惹您不高兴了吗。”
我窝了一肚子火,“不是她,殷怡简直是疯狗。”我瞟他,“看到孟绮云了,你还看到谁了。”
司机问,“还有谁?”
我盯了他良久,“殷家的佣人。”
他恍?大悟,“那没看到。”
我降下半截车窗,孟绮云仍旧杵在那,充满迷茫。她瞳孔黑白?明,清澈无比,我有点搞不懂她究竟真纯假纯了,要是假的,演技绝对不逊色我,要是真的,这姑娘可厉害了,跟假的似的,属于傻纯傻纯的。
凌晨两点钟,林宗易?来了,他酒气?重,我从床上坐起,盘腿望着他,他一步步靠近,最终站在我面前,“殷怡打你了。”
单单这五个字,我立马将司机划入黑名单,这个人没法收买,鸡毛蒜皮也向林宗易汇报,胆量小,极端苛刻,瞒不住秘密。
只有找机会尝试在周姐那里下点?夫。
男人心疼女人凭感情,丈夫心疼妻子是源于面子和本能,他未必出头,却有可能心软,我不能浪费殷怡这阵东风。
我故作委屈,眼眶泛红,“推搡我了,她力气大,我差点摔倒。”
我脚趾不露声色一扫,被子坠地,林宗易弯腰拾起,我趁机狠狠拧肩膀,?后扒下衣领,“我朝殷沛东的遗像鞠躬时,殷怡故意掐我。”
林宗易指腹抵在我肩膀轻抚,“颜色挺新鲜,一整天了,还这么红。”
我心脏咯噔,的确不该是红肿,是淤青才对。
我一副隐忍不哭的表情,“我皮肤嫩,愈合慢,磕伤了先肿几天,再青紫几天。”
林宗易注视那块红肿,“不值得可怜。”他解了扣子,一手脱衬衣一手推开浴室门,“不会打?去吗。”
我打量磨砂门,他赤裸精壮的身躯在上面晃动着,我笑了一声。
我?动?绳索绑住手脚,脚踝打了死结,手腕打了活结,不过是死结的形状,但少?了一个扣。
林宗易洗完澡走出浴室,他逆着一束光,腰腹围了浴巾,上半身乁乀,健硕的肌肉像山脉一样雄浑狂野,油亮的蜜蜡色更将他的性感释放到极致。
“宗易。”我喊他名字,嗓音软糯糯,“我以后不闹了,不让你烦心。”
他走过来,指腹摩挲我手腕的结扣,轻轻一挑,扯断了,“和我耍诡计。”
我有些委屈握住他手,“我是为了去洗手间,我不要便盆。”
林宗易神色喜怒不明,“难道不是为了趁佣人不注意,擅自逃跑吗。”
我竖起手指发毒誓,“如果我为了逃跑,我吃饭噎死。”
他注视我,“还选了一个最舒服的死法,林太太倒聪明。吃什么噎死,牛排海鲜,苏岳楼的新菜怎样?”
“噎死不舒服啊。”我摇晃他胳膊,一边吐舌头一边翻白眼,“又丑又难受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抽回手,坐在床头。
我先讨他的心疼,再故意搞花招试探底线,意料中的结果,他没生气。
我仗着胆子贴上他脊背,“宗易,今天累吗。”
他没回应,?打火机点烟,我伸手摁他肩膀,“我给你按摩。”
他垂眸审视着我跪坐的双腿,“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”
我乖巧驯服,揉捻他的肩颈,伏在耳畔温声细语,“力道合适吗。”
他慵懒嗯了声。
我小心翼翼窥伺他,“蒋芸呢?”
他叼着烟蒂,解了两颗睡衣扣,“没出院吗。”
我含糊其辞,“早出院了吧。”
林宗易侧身上床,“没接触过。”
他明显隐瞒了,我没追问,怕露馅,因为我无法联系外界,更无法得知她关机了,不能不打自招。
林宗易关掉落地灯,烟头时明时昧,发出微弱的光亮。
我躺在他旁边,翻了个身面对他,“我见到冯斯干了,带着孟绮云。”
林宗易抽烟的姿势一顿,“说话了吗。”
“他问你了,我爱答不理。殷怡当众泼了他满脸茶水,现场?难堪。”
林宗易指间衔着烟,“是吗。”
我抚摸他睡衣的暗纹,?素雅的L字?,“我真躲着他了。”
林宗易撂在枕畔的手机这时响了,他接通,全程没讲一个字,那边也?快挂断。
他略一偏头,青灰色的烟扑在我面容,我眼眸似水又似雾般迷离,他面目?静,“除了冯斯干,你还见谁了。”
我全身骤然紧绷,我找孟绮云借了手机,可打电话是在一个死角盲区,司机看不到,我硬着头皮,“孟绮云,只聊了几?冯冬。”
他目光幽深莫测,“还有呢。”
我蹙眉,“没了。”
林宗易说,“程泽约我。”
我错愕不?,上午商量的计划,他今晚就实施了。
林宗易掐灭烟,“知道什么事吗。”
装不知道,太假,程泽对我的心思林宗易心知肚明,我犹豫了半晌,“程泽始终没放弃,也许——”我眼珠转了转,“是给你一笔钱。”
“年轻气盛。”他意味深长评价了一?,随即抬起我下巴,端详我眉眼许久,“她们没说错,你的确是一只千年的狐狸精。”
林宗易俯下身,“迷惑那么多男人为你付出代价。”他一推,我倒在床中央,他离开去了隔壁书房。
第二天晚上,我跟着林宗易进入万隆城,振子在大堂,直接迎上来,“华哥,姓程那小子没到呢。”
林宗易走向电梯,“跃叔在吗。”
振子说,“两天没露面了,不过他放话,嫂子在万隆城跳舞,这惩罚不够,蟒叔觉得您手软了。”
林宗易眯眼,“跃叔告诉他了。”
振子偷瞟我,“蟒叔派跃叔来万隆城,不正是确保您的安危吗?蟒叔担心您再栽跟头,要不...安排包厢陪酒唱歌,给跃叔做个样子,不然嫂子要倒霉了。”
电梯升上二楼,“不?做样子,她活该。”
我透过门壁望着林宗易,他眼神正好也落在上面,旋即移开,“通知经理,排她的班。”
振子搔头,“真陪啊?万隆城可玩得野,给嫂子排上,遇到变态的,再往回撤,损场子的招牌。”
林宗易脸色阴翳,不言语。我红着眼眶勾他的小拇指,“宗易。”
他甩开,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。”
我眼角滑下一滴泪。
振子凑上前,“六子他们哥仨,收拾了殷怡,脸打肿了,白天戴口罩出门的。”
林宗易警告扫向振子,“谁允许你动手。”
“华哥,您——”
他笔挺站立,面孔极为冷淡,“少掺和江城的事。”
振子莫名其妙,“您吩咐——”
电梯停在四楼,林宗易不疾不徐回过头,看了他一眼,迈出电梯。
我抹掉眼泪,小声问振子,“他吩咐了什么?”
振子舔门牙,“吩咐我少他妈废话,话多误事。”
林宗易抵达401,推门而入,振子则带我走进402。
程泽半小时后到达万隆城,林宗易越过他,看向身后,没带保镖,只独自一人。
林宗易显然没料到程泽有这份胆魄,万隆城的水深,可是名震半省,不管什么老总和大人物,只要来万隆城玩,起码携带四五个保镖。
程泽反手关门,“我不是来闹事,我是和林老板正式谈一桩交易。”
林宗易看着他落座,“什么交易。”
程泽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手边,“你先看合同,我再提条件。”
林宗易根本没当回事,漫不经心翻开,直到看清数字,他掀眼皮,“8%股份代表什么,你明白吗。”
程泽双手交握,一本正经放在桌上,“代表你将?为程氏集团的第四大股东。”
林宗易确认他没开玩笑,“你交换什么。”
“和韩卿离婚,从此放过她,当然,我可以再加2%换陈志承。林宗易,持有10%的股份,你就是第三大股东了。”
林宗易望了他良久,忽然闷笑,“程董的痴情程度,比我想?中深。”
程泽拿起醒酒器,倒出半杯,“你应该?了解业内的资产评估,程氏有多少身家。”
林宗易说,“不低于五?亿。”
“三年前的数据了。”程泽靠着座椅,“我知道你不缺钱,万隆城是地下最大的销金窟,可你缺光明正大的身份,你压抑,更不甘,你输给冯斯干,就输在他背景白,而你不白。”
林宗易翻?最后一页的甲方落款,程泽?经签字盖公章了,像是这种纨绔子弟能做出的荒诞事,他把合?丢在桌角,“年少轻狂可当不了一所企业的掌门人。”
“我深思熟虑了。”程泽转动着酒托,“我给出的筹码你满意吗?”
林宗易嘴角浮现一丝笑,“是非常有诱惑力,更是我急需的。”
程泽扔出一支碳素笔,“没问题就签。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酒,“很遗憾,程董,我不接受。”
程泽用力拍桌,“林宗易,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,你打听二代圈,我程泽的脾气最差。”
林宗易笑着问,“程威清楚你要割出8%股份给我吗。”
程泽说,“清楚。”
林宗易挑眉,“答应吗。”
程泽面色闪躲,“答应了。”
林宗易步步紧逼,“真答应吗?”
程泽不耐烦,“我是董事长,我转让名下的股份,由我说了算。”
林宗易敲击着杯口,“程威英明一?,可惜儿子实在不成气候。”
我早猜?林宗易不会签,他看出这笔交易存在风险,所以不敢冒险要程氏股份。他手上有万隆城这条巨大的产业链,靠山又是蟒叔,蟒叔混了这么多年,双手肯定不干净,而林宗易当程氏的董事,必须斩断这部?牵连,蟒叔救了他,他不认账了,蟒叔翻脸他不死也脱层皮,除非他覆灭蟒叔,将掌握的内幕报上去,借上面把蟒叔的势力连根拔起,可他真拔了,其他股东再联手表决,将他赶出程氏,林宗易便真的一无所有,任人宰割了。
程泽手段不足,程威是商场的老油条了,大集团算计一个被孤立的股东很简单。
我站起,走?门口,对振子说,“我去洗手间。”
振子点了下头,“嫂子,华哥没要股份,估计他舍不得您,其实华哥跟我们狠,手也黑,但对您没说的,绳子里都是棉花,您自己不挣扎,勒不痛。”
我没吭声。
他让开路,“您去吧。”
我频频扭头,发现振子并没跟踪我,趁机拐?别处,我在过道寻觅半天也没碰上一个侍?,我本来打算再给蒋芸打一次电话。
途经尽头的411包厢,房门敞开着,里面没开灯,只点歌机散出幽蓝的光,一股晚香玉与檀木交缠的香味似有若无萦绕在空气中,我察觉?什么,立即调头原路返回。
何江从409出来,截住我去路,“韩小姐。”
我没来得及推他,紧接着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“你去哪。”
我顿时一僵。
何江比划手势示意我进包厢,我没动,“宗易在401等我。”
背后的声音说,“我给你一件东西,就放你回去。”
我转过身,冯斯干今夜穿了金丝蓝的衬衫,长裤是浓艳的红棕色,气质不再清清冷冷,而是恰?好处的风流和野性。
他不适合风流,林宗易才是天生的风流胚子,比风花雪月还风流。冯斯干的风流带点刻意为之,否则他的正气与灯红酒绿太格格不入。
走廊此刻霓虹摇曳,他在一片纸醉金迷之中,越发风华俊美,显得不真实。
我和他四目相视,“什么东西。”
他率先进去,“跟我来。”
我深吸气,跟上冯斯干,何江从外面虚掩住门。
冯斯干坐在正中间的真皮沙发,他打量我,“跳完舞了。”
我一脸冷漠,“你看笑话啊。”
他斟了一杯红酒,“澜春湾留不下心高气傲的林太太,在台上卖弄风情,是你自己选择的路。”
我立马走人,他端着酒杯,“站住。”
我没搭理,拉门的一霎,何江拦下我,“韩小姐。”他逼着我又退回包厢。
我恼羞成怒,“冯斯干,万隆城是林宗易的地盘,你羞辱我也长点眼。”
他波澜不惊饮酒,“你不是陪酒女郎吗。”
我指着他,“九年义务教育就教会你放屁啊,你瞎吗?我是领舞!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笑意好一会儿还挂在唇边,见我真急了,他微微正色,眼里依然含笑,“坐下,有正事。”
我气势汹汹冲过去,一屁股压住沙发垫。
他淡淡嗯,“领舞。”
何江递上公?包,冯斯干取出一个银白色物体,搁在我面前。
我低下头看,竟然是射击场的一把专用练习枪。
我一怔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他后仰,倚在沙发背,“拿它自保。”
我当场震撼住,“怎么自保。”
他焚上一根雪茄,“他不是教过你射击吗。”
我恍然大悟,“偷袭林宗易?”我凝视他侧脸,“冯斯干,你还妄想利用我再给他致命一击,我一旦?手,他会折腾死我。”
“韩卿!”他皱着眉,平复了一秒,对准天花板缓缓吹出一缕烟雾,“那天骚扰你的男人是王斌,周浦查过,他是花豹的老大,与林宗易的地位平起平坐,他昨晚?万隆城点名要你,还砸了包厢。林宗易被仇蟒监视,不可能为保你出面闹大,你那时候真跟王斌吗。”
我视线定格在他脸上,整个人一动不动,“昨晚你也来了。”
他默不作声,盯着忽明忽暗的火苗。
“然后呢?我闯祸了呢。”
他腮骨鼓了鼓,似乎咬紧牙,目光深沉晦暗,“我收场。”
“林宗易追问来源呢?”
“让他找我。”冯斯干猛吸一大口烟,“我敢给你,就担得起它带来的一?后果。”
“周德元的准女婿,确实什么篓子都捅得起。”我拾起枪,在掌心掂了掂?量,“为什么趟浑水?”
他不露情绪掸烟灰,“你是冯冬的母亲,他至今还没有真正记得你。”
我一点点捏紧枪柄,“只为这个。”
冯斯干目视前方,“只为这个。”
我一言不发起身,长裙没口袋,只好塞进内衣后面,用松紧带固定住。
我朝门外走,“冯冬很喜欢孟绮云,对吗?”
冯斯干整副轮廓陷在最黑暗的角落,他没出声。
我背对他驻足,“你们未来再生下孩子,会继续善待他,爱护他吗。”
他仍旧沉默。
我闭上眼,走出411。
这趟耽误了十五?钟,虽然不算太久,但我的行踪振子都会汇报,林宗易的疑心?,万一调监控就麻烦了。
我匆匆赶?401,包厢里只有侍??打扫卫?,我问他华哥呢,他说离开了。
我飞奔下楼,路虎泊??旁的路灯下,振子鸣笛打闪,我坐进后座,“宗易,我肚子不舒服。”
他闭目养神,振子递给我一瓶水,“嫂子,阿红去洗手间找您了,您不?啊。”
我骤然一僵,阿红是管理包房女郎的公关经理。
我强作镇定,“阿红去几楼了。”
“四楼。”
我倚着车门,“我?三楼女厕,四楼排队,我憋得慌。”
林宗易突然睁开眼,我整个人被他?力一提,固定?胸膛,绑?内衣里的枪柄硌住他大腿,他微眯眼,“什么东西。”
我一霎窒息,手背?臀后,不露声色扣住他腕子,“是骨头。”
林宗易耐人寻味注视我的反应,“是吗。”
他似乎很感兴趣,沿着裙摆向上,绕过腰腹,?即将暴露的一刻,我又一次擒住他手,阻止了他触碰,然后操纵他慢慢滑到前面,他感受到极度的柔软和温热,他停下。
我匍匐他怀中,朝他耳蜗嘘热气,娇弱喘着,“宗易,你想不想我?”
他垂眸,严丝合缝的拥挤下,春色如浪。
我千方?计转移林宗易的注意力,娇憨又动情,“要不要试试车上。”
振子立马解开安全带,“那我下去?”
林宗易没出声。
振子问我,“嫂子,多久啊。”
我随口敷衍,“五分钟吧。”
他错愕,“华哥就五分钟啊?”
我一噎,林宗易笑着问,“是该?温旧梦了,你倒健忘,我五分钟吗。”
我摆手,“你五小时。”
林宗易推开我,整理着衬衫厮磨出的褶皱,没有再继续纠缠的意思。
我松口气,好险,差半寸就废了。
振子透过后视镜问,“华哥,现?开车吗。”
林宗易并未?应他,手捏住我下巴,我刚落地的心顷刻又悬起。
“林太太的手段这样厉害,迷惑得程泽甘愿为你割舍程氏集团的半壁江山。”
我猫儿似的偎?他掌上,柔情如丝,“我再厉害,也拿不下你这颗心了。”
“还妄想拿下我的心。”林宗易眉目晦暗,“林太太难?不是只想离婚吗。”
我一本正经解释,“我如果想离婚,就央求程泽把程氏都给你,胜算会更大。宗易,没有任何一个男人?一所庞大集团和女人之间,选择后?。”
“都给我。”他闷笑,“林太太值几?个亿吗。”
我信誓旦旦,“我值不值不?要,?要是男人舍不舍得,?感情?界里,男女的价值是由对方评判,着迷了,沦陷了,她再不值钱,也值钱了。宗易,你猜痴心一片的程泽会答应吗?”
林宗易看了我良久,他收?手。
我握住他,又贴?自己脸颊,轻轻蹭着,“其实是你舍不得。”
他沉默望向窗外。
我伏?他肩上,“你是不是教训了殷怡,因为她掐我。”
林宗易扫向驾驶位的振子,振子心虚别开头,没吭声。
他随即点上一根烟,“和你没关系。”这根烟才抽了一口,林宗易动作一顿。
我循着望过去,冯斯干伫立?不远处,半副轮廓挺拔?亮,半副被大楼投下的阴影覆盖,英气却阴暗,像极了他带给我的,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爱恨。
无论夜晚有多少霓虹欲望,他那双眼眸都清心寡欲,淡泊到极点。
他发现这辆车,忽然迈下台阶,一步步走来,边境风大,一阵剧烈席卷,掀起他风衣下摆,折射出银蓝的水波纹,一张脸清清冷冷。
林宗易降下车窗,他们四目相对,风?浪静又暗流激涌。
许久,冯斯干先开口,“借个火。”
林宗易直视他,手探入口袋,取出打火机,指腹一拨,火苗足有半尺高,燎红了冯斯干的眉眼。
他压低身,薄唇吸着,顺势打量林宗易,目光于夜色中相撞,他意味不?淡笑,“宗易,你总能绝处逢?。”
林宗易合住金属盖,“你也不简单。哪一艘船都有你,哪一艘也留不住你。?权力场如鱼得水,我最初低估你本事了。”
冯斯干直起腰,牙齿叼着烟,“本事再大,不也照样没赢你吗。”
林宗易笑容诡谲莫测,“你太性急了,我后半?没说完。你确实有本事,赢我还差一些?行。”
“宗易,这一局我输?韩卿放你一马。”
林宗易的笑容越发深,“女人肯掩护,这也算本事。”
冯斯干活泛着脖颈,将竖起的风衣领子压?,“那你应该善待她,男人折磨糟践女人,可不是本事。”
林宗易探出窗口掸烟灰,“?来你牵挂这事。”
“我看见程泽了。”冯斯干朝车顶喷出一缕雾,“交易没谈成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看来?江城,你已经只手遮天了。”
冯斯干偏头,眼神落?路灯,靠近林宗易说了?什么,我一个字也听不清。
林宗易目视前方,脸上阴郁至极。他听完,视线移向冯斯干,“你觉得呢。”
冯斯干把半支烟卡?车门的把手,“看你怎么取舍了。”
林宗易盯着他,直到冯斯干完全消失?夜幕尽头。
过了好半晌,他沉声问,“你去见他了。”
冯斯干绝不会主动捅破,我?答,“我没见过他。”
林宗易没再问,他命令振子?去。
凌晨?到蔚蓝海岸,林宗易直接去书房,我反锁主卧门,掏出那柄枪,翻来覆去实?无处可藏,索性藏?手提包的夹层里。
第二天晚上,我背着包直奔万隆城,振子?4楼走廊接我,“嫂子,跃叔点名要您去包厢陪酒。”
这老家伙,先是怂恿林宗易送我去云城,让蟒叔软禁我,没得逞,又亲自打我主意了。
我问振子,“陪谁。”
“朱八。”
我蹙眉,“猪八?”
“姓朱,八月八的?日,所以?朱八。搞城建的,专门接上面的大工程,一开始是包工头,特别油滑,老?会人了。”
这类暴发户最难搞,行为粗鲁,讲排场,陪他们?分?要受罪。
“宗易呢?”
振子也着急,“华哥关机了,蟒叔?漓江酒店,把他请走了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“没有其他渠道联系吗。”
振子说,“蟒叔有规矩,?他面前不准开机。?前差点栽跟头,司机是同?的卧底,开手机定位,幸亏华哥及时赶到,不然?国道被撞死了。”
我不寒而栗,很明显的调虎离山,仇蟒这次来,八成冲我。
振子暴躁叉腰,“嫂子,我真护不了您。就算华哥?,跃叔的指令他也得让三分。”
我面容冷静,“不怨你。”
我走到401包厢,侍者正好进?送酒,大门敞开,我当场被冲天的酒气熏得作呕,地上趴着三个神志不清的女郎,愣是喝最便宜的扎啤喝瘫了。
至尊包厢里喝啤酒,太不上档次,朱八显然是单纯找乐子,买几万一瓶的洋酒不划算。
跃叔从对面407包房走出,他吩咐经理,“开一箱最贵的人头马。”
我上前,“跃叔。”
他一言不发审视我,我说,“宗易让我?演艺大厅跳舞。”
跃叔笑得和善,但笑里藏刀,“我安排你喝酒,你不同意吗。”
我深吸气,“跃叔,我是害了宗易,可我后来补救了。”
“韩卿。”跃叔语气阴森,“要是蟒叔来了,他还没我好说话。”
我权衡再三,最终放弃顽抗,“您安排我陪这位朱八对吗。”我死死握着拳,“你放心。”
我走进包厢,经理紧随其后跟进来,看?沙发正中央坐着的朱八,“朱老板,您是常客啊,我给您留了最新鲜的。”他侧身示意我,“入得了您的眼吗。”
朱八端详我,“模样不出挑,过来。”
我没动弹,经理一推,“快点啊。”
我苦着脸走上?两步,朱八翘着?郎腿,“韵味不错,身段也?。”他拍沙发,“坐下。”
“朱老板——”经理拉住我,“小妹妹带任务了,一箱人头马。”
侍者开完六瓶,跟着经理离开包厢,朱八看着酒,“你够贵的。”
朱八这种土大款,自己舍得吃喝玩乐,不想?女人身上花钱,但凡花了,他非要往死里整,回本不可。
好一个跃叔,既要收拾我,又避免和林宗易正面闹矛盾,干脆借刀杀人,男人狠起来果真没女人什么事了。
我?神的工夫,朱八扼住我手腕往怀里一带,脸埋进我肩颈胡乱吻着,我下意识一搪,指甲盖挠破了他鼻梁,他没想到我敢反抗,本能捂住鼻子,我立即挣脱,朱八脸色一变,骂骂咧咧找经理算账。
经理是跃叔昨晚刚从洗浴中心调来的,不认得我,他没好气训斥,“你还赚不赚钱了?”
我比他更没好气,“我根本不缺钱。”
“挺傲气啊。”朱八听见了,“我就喜欢小辣椒,千依百顺的老子还腻了呢!”
他摔了酒杯,酒水溅?皮肤,烧得像着了火。
经理打圆场,“朱老板,她自己吹一瓶,给您赔罪?吗?”
朱八一脸横丝肉,?神恶煞望着我,“吹两瓶。”他一指自己裤裆,“跪?这喝。”
我一动不动杵?那,“我不负责喝酒,我只唱歌。”
经理瞪眼,“你——”我推他出?,“我会伺候好朱哥的。”我关上门,像换了个人似的,“朱哥,我陪您情歌对唱,成吗。”
朱八一听高兴了,“你会情歌。”
我摇曳?姿挨近他,俯下身,手抚摸他胸口,娇羞一笑,“会呀,我最拿手了,比喝酒有趣多了。”
我突如其来的热情,勾得朱八魂不守舍,他摸我手,我像一条狡猾的泥鳅,滋溜就滑跑了,他摸了空,意犹未尽闻着残留的香味,我??地转了个身,媚态横?戳了一下他额头,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
我烫不死你。
他双臂张开,搭?沙发边缘,态度豪横,“点一首,唱好了,我?钞票淹了你。”
我风情万千,“谢谢朱哥大方。”
我扭头,对点歌机旁的女郎说,“刘欢?唱的好汉歌。”
女郎吓得手一抖,“你找死啊?”
我拽开她,自己点播,将话筒给朱八,“朱哥。”
他又想揉我手,我再次躲开,不躲不?,他会拖着我坐腿上唱,会所里的男人都嗜好这口。
我千娇百媚的风韵,诱惑得朱八沉醉了,下一秒却声嘶力竭唱起好汉歌,朱八被女高音震得一愣,紧接着把话筒砸?我,“你耍老子啊!”
话筒砸中肋骨,我疼得弯下腰,头还仰着,明知故问,“朱哥哪里不痛快?”
他指着屏幕里激情四射的刘欢,“这他妈是情歌?”
我委屈眨眼,“朱哥是好汉,我敬慕您,咱俩合唱,不恰好郎情妾意吗。”
他气得磨牙,“这是男女对唱吗?”
我眼波婉转,更无辜了,“中间的和声,咿儿呀咿儿呀,是您的词啊。”
朱八明白了,碰见装傻的?家了,他搓手,“万隆城藏龙卧虎啊,老子?晚就治治你的伶牙俐齿。”
我朝门口冲?,朱八从背后揪住我头发,扔到沙发上。
我腰肢撞?扶手,抵住了枪。
我一怔,犹豫能不能?,只要?了,哪怕仅仅是受伤,风波可闹大了。
朱八?腿一跨,野蛮骑上来,掰开我的下颌,将瓶口塞进嘴里,我躺着灌,呛得鼻涕眼泪横流,当朱八撕扯我衣服,我几乎要拔枪了,这时一个男人推门而入。
我还残余一丝理智,立刻缩回了手。
林宗易带着通风报信的振子,站?门口。
他穿了一件桃粉色的真丝衬衣,雪白的西裤,扣子板板正正系到喉结下一寸,遮住锁骨,带一股风流放浪的味道,又极为成熟深沉,迷得人晃了眼。
朱八被打扰了,不耐烦起身,拾起烟灰缸内的雪茄,振子打开吊灯,包厢内刹那灯火通明。
我滚下沙发,跑到林宗易身后。
林宗易看了一眼我的衣衫不整,一边松领带一边走过?,含笑打招呼,“朱哥,别来无恙。”
朱八咬着雪茄,斜目睥睨他,“华哥也?场子里啊。你手下的女郎太不懂事了,宰到我头上了,一箱人头马花了四十七万,她一口不喝,还鬼哭狼嚎,这么不赏我的脸面。”
林宗易笑意越来越浓,“是不识抬举,扫朱哥的兴致了。”他?手不声不响握住酒瓶,左手将我朝门外推,我正要走,朱八不乐意了,“当涮羊肉涮我呢?酒开了,账结了,不玩玩就想撤?”
林宗易走近,“朱哥。”
朱八撩眼皮看他,林宗易反手一个抡臂,对准头顶猛地一劈,劲风卷起,扎进皮带的衬衫被强大的抻拉力带出,瞬间给朱八开了瓢。
血窟窿血流不止,朱八抹了一把黏糊糊的脑袋,玻璃碴子还插?头皮,他面色发青,“华子,你他妈喝大了!”
振子大惊?色,伸手拦他,“华哥!跃叔?隔壁洗浴中心,没走。”
林宗易一甩,振子摔?墙角,他又拎起一只酒瓶,朱八气势也硬,他站起,“华子,你刚接手万隆城,想要扬名立万,我理解你。可你最好看准了对?!惹了不该惹的人物,蟒叔不一定替你解决!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xgmmaks打赏催更符,感谢大家的鲜花和金币。
电梯门?这时打开,蟒叔的手下老乔直奔401,振子发现了,他提醒林宗易,“华哥,是乔叔!”
老乔拨开门口的保镖进入包厢,他目睹这一幕,拧着眉头,“你陪蟒叔打牌,打一半,招呼都不打便匆匆离开,是赶来给她解围的。”
林宗易扔了酒瓶,用力一扯衣领,衬衫扣子全部崩断,他上半身袒露,一层汗珠覆?壁垒精壮的胸膛,呼吸一起一伏,又流进深邃的腹沟。
他背对老乔,“蟒叔缠住我,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蟒叔无论做什么,都是为你?。”
林宗易转过身,“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老乔干脆点破,“?为你没有处理,蟒叔才代替你出手。你要长记性,把栽过跟头的陷阱铲除。”
“要她半条命吗?”林宗易语气加重,“她现?还是我妻子。”
老乔眯着眼,“她当初背后捅?,可没有将你当丈夫。”
林宗易眉目深沉,灼亮的灯光笼罩他整副轮廓,英气又狠决,“那也跟了我一?半。”
“这么说你要违背你蟒叔了。”
林宗易垂眸,敛?眼底的寒意,“蟒叔是我义父,鞍前马后,养老送终。”
老乔说,“你明白就?。”
朱八脑袋全是血,他缓了片刻,摇摇晃晃坐下,朝地板啐口血痰,“既?蟒叔?江城,那?办了。乔老板,你给传个话,我今晚不能白挨一个酒瓶子。”他用沙发罩包扎冒血的伤口,“华子,我跟上面打交道做?意,搭上这条线,同行都得敬着我,我?你的场子见血,不废了你,我不姓朱!”
林宗易拾起托盘里的水果?,掌心摁住尾端,戳进大理石桌面,当场插进一寸,?尖四周震出密密麻麻的裂纹。
老乔沉声喊,“华子!”
朱八脸色铁青。
林宗易笑着问,“你打算怎样废了我。朱八,别忘了,你有老婆孩子。”他绕过桌角,朱八下意识往沙发里挪,林宗易俯下身,逼到退无可退,伸手拍朱八的后脑?,“不要给一家老小招灾。”
朱八目露凶光,“华子,你可太狂了。我搞一个女人而已,你出什么头,我花钱看贞洁烈女,听鬼哭狼嚎?”
“你连看也不能看。”林宗易揪住朱八的头发,手腕发了力,使劲往墙上撞,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搞我的女人。”
朱八磕得晕头转向,?半晌才反应过来,他一愣,“你他妈逗我呢?”
林宗易反手一掀,朱八整个人坠地。
“钱。”
振子支会保镖,“?办公室开保险柜。”
保镖拎着一袋子钱返?,林宗易一摞摞砸?朱八头上,直到砸完四十七摞,“酒钱。”他又砸三捆,“医药费。”
朱八气得哆嗦,“华子,你小子够毒,做事不留后路啊。”
林宗易攒着空袋子,抛进垃圾桶,振子紧接着将经理拖进来,“华哥,原来洗浴中心的保安经理。”
林宗易活泛着肩颈,同时目光阴森审视男人,“你安排的。”
经理颤颤巍巍,“跃叔吩咐我送?来的女郎给朱老板,会所?来四个,跃叔点名要跳舞的那个。”
振子一拳打?他鼻梁骨,“没长眼的玩意!华哥是万隆城老板,你听华哥的听跃叔的?”
经理飞出半米,摔?门板上,他擦着鼻血,“听华哥的!”
我趁着混乱跑出包厢,?拐角拉住一名侍者,摘下手镯给他,“买你的手机,记得保密。”
我慌慌张张躲到楼梯通道,打给程泽,告诉他挖出蒋芸还有林恒的下落。
程泽问,“林恒?冯斯干的手上不安全吗?”
我压低声,“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握着这份筹码,还能安全吗。追踪他顺藤摸瓜,林恒早晚暴露。”
我最担心冯冬发?意外,蟒叔一旦查出林恒的藏身处,带?林恒,破解了冯斯干对林宗易的制衡,冯冬肯定要出事,我必须抢?蟒叔前面,先转移林恒,他盯着冯斯干,却不会盯程泽这个局外人,表面上林恒还?冯斯干手中,实际上林恒养?程家了,林恒是冯冬的护身符,我绝不能?手他。
程泽?天台,疾风吹得他声音忽高忽低,“股份行不通,我想其他办法。”
一只手忽?夺过我的手机,我马上?头,是跃叔。
他看着那串号码,抵?耳边,程泽说,“韩卿,再不济我找冯斯干联手,我不信扳不倒——”
“跃叔!”
我一嗓子提示,程泽闭嘴了,随后他挂断。
我接连退后,几名保镖散布?周围,把我堵得插翅难飞。
跃叔手指转动着机壳,恨铁不成钢叹气,“华子什么都?,沾了情字,也难逃心软。”
我心口瞬间凉了半截,“跃叔,您误会了,是我朋友?踪了,我并没算计宗易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他若有所思重复了一遍名字,“是你的奸夫,你和他里应外合,险些害得宗易不得翻身。”
我不由发颤,“跃叔,我和冯斯干之间的旧事,宗易一清二楚,我没有隐瞒过。至于冯斯干做了什么,我从未参与。”
他逼近我,“你?会推脱啊。那滨城会所的证据,是你交上?的,对吗。”
我顿时哑口无言,跃叔手探入西服口袋,那是一个硬物形状,我当即调头,试图跑?401,跃叔一声令下,“拽住她。”保镖前后夹击困住我。
我大惊?色,“跃叔...”
他手停?口袋,“蟒叔要见一见你。韩卿,你识不识趣。”
我脸煞白,“蟒叔见过我了。”
跃叔笑了,“他想单独?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见你。”
我玩命挣扎,“宗易!”保镖堵住我嘴,“跃叔,?吗?”
跃叔扬下巴,“?楼梯,麻利一些。”
保镖架着我下楼,突?一束白光横?楼道口,随即传来男人一声跃叔。
振子举着手电筒,跟?林宗易身后。
跃叔扭头,林宗易唇角含笑,“不麻烦跃叔了,振子会开车,他护送韩卿??。”
从401出来的保镖?到跃叔面前,汇报了包房的情况,跃叔质问,“华子,你怎么动手了?朱八不是?惹的。”
林宗易没?应,他示意振子,振子?上来,神色阴恻恻,“吃熊胆了,跟华哥撒野啊。”
保镖请示跃叔,跃叔既恼火又无奈,“你蟒叔知道会?气,他的脾气你最了解。华子,你一向沉得住气,是成大事的人,为一个女人如此冲动,和朱八结下梁子,对万隆城,对你自己,是一种不利局面。”
“跃叔。”林宗易笔挺站立,“我不是为女人,我和朱八早有过节,索?没查封之前,我们争抢?程,这口气我始终没咽下。”
跃叔意味深长凝视他,“华子,究竟为什么打朱八,你心知肚明。你骗我没用,你能骗得过你蟒叔吗。”
林宗易面不改色,“我会和蟒叔解释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跃叔严肃拒绝,“韩卿跟我?,你管着场子,你蟒叔不希望你分心。”
林宗易垂?身侧的手不露声色一紧,手背青筋暴起。
跃叔朝保镖使眼色,保镖没来得及动,林宗易一把扣住我肩膀,抬手一巴掌甩?我左脸,这巴掌打得极其狠,我被甩向墙角,面颊又麻又痛,我捂着,眼眶微红。
他负手而立,楼道光线晦暗,他面目也阴鸷冷漠,“你就是万隆城一个玩物,真拿自己当林太太了,跃叔教训你,是你不懂规矩自找。”
我趴?消防栓上,微微战栗。
林宗易扼住我手臂,又是粗暴一甩,噗通的闷响,我摔倒?地。
振子屏息静气,偷瞟对面的跃叔。
林宗易紧攥的手松开,恭敬中有一丝意味不明的震慑,“跃叔,让您操心了。”
跃叔望了一眼我嘴边渗出?鲜血,力道确实狠,他不好再说什么。
林宗易命令振子,“带她滚下去。”
振子连拉带拖,推我走进电梯,门合上?一霎,他才撒手,“嫂子,骨头没折吧?”
我摇头,死死抓住胸前撕烂?衣襟,“蟒叔会不会发怒。”
振子一脸凝重,“我没把握。”
林宗易凌晨三点回到蔚蓝海岸,他一进门,看到我抱膝坐?客厅?窗帘后。
客厅没开灯,一缕清幽?月色洒入,发丝?风里浮动,释放出淡淡?玫瑰香,月牙白?睡裙平铺?瓷砖,温情纯洁又楚楚动人。
我仰起头,望着他一步步靠近,“宗易,蟒叔怪罪你了吗。”
他沉默越过我,伫立?落地窗前,焚上香烟,猛吸了两口,碾灭?烟灰缸,“起来。”
我缓缓站起,低着头。
他语调平静,听不出情绪,“打疼了。”
我倏而落泪,只是长发半掩,遮住了肿胀?脸蛋,也遮住了泪。
林宗易手掌握住我整张面庞,“装什么可怜,你给我惹得祸还少吗。”
我哭着,“宗易,朱八欺负我?时候,我以为我逃不过这一劫了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打量我。
我眼泪淌过他指尖,“我才不许他碰我。”
林宗易触及那团红肿,他指腹染着浓烈?烟草味,轻轻抚摸过,我皮肤滚烫。
“学忠贞了,是吗。”
我越哭越委屈,“我痛,火辣辣?。”
他看着那些盘绕?肌肤上?血丝,许久,手从我脸上收回,“去睡觉。”
我哽咽啜泣,“我害怕。”
他打横抱起我,抱进卧室,放?软床?一侧,“我不走。”
落地灯熄灭,房间一片漆黑,我吓得蜷缩进被子里,瑟瑟发抖。
林宗易看?我,好一会儿,他一下下轻拍我脊背,不耐烦说,“矫情。”
我慢慢闭上眼,睡得迷迷糊糊时,感觉脸颊凉冰冰很舒服,鼻息间是药膏?气味,温柔反复涂抹,很快不那么疼,也不烧得慌了。
早晨,林宗易和振子?过道说话,我醒了,躺?床上没动。
“冯斯干一直带着冯冬住?澜春湾,手下打探过,大门安装了报警器,有危险会自动落锁,枪击也凿不开,您回来后,他挺谨慎?。林恒目前应该?江城桂园附近,换三个住处了,每次刚踩好点,冯斯干就察觉,连夜撤离,总能甩掉尾随?人,我怀疑有奸细。”
林宗易问,“奸细是谁。”
“不确定。”
我拉开房门,站?那。
振子朝我点了下头,“嫂子。”
林宗易侧过身看我,“不睡了。”
我实话实话,“你们吵着我了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事多。”
振子咧嘴夸我,“华哥,嫂子牛啊,昨晚给朱八唱好汉歌,隔壁客人问是不是驴生产了。”
我噗嗤笑,“会所哪有驴啊。”
振子说,“会所也没有这么彪?女郎啊。”
林宗易系着衬衣纽扣,全?面无表情,“她从没一刻安?过。她不招惹朱八,出不了这档事。”
振子嘴巴咧得更开,“您舌头最硬,嫂子真被朱八糟蹋了,您也该动刀子了。”他掏出一沓卡片,“华哥,我特意给您搜罗?。”
振子挨个介绍,“王?任,生殖专家。蔡?任,泌尿教授。刘医生,?攻中年早泄问题,经他们妙手回春,大约十万男人重振雄风。”
林宗易系完最后一粒纽扣,不阴不阳注视振子,振子挤眉弄眼,“华哥,我嘴严实。”
林宗易接过卡片,“哪个适合我。”
振子打包票,“刘医生,您不是五?钟吗?吃了他?药,起码延长两三?钟。”
林宗易神情喜怒不辨,“刘医生适合我吗。”
振子说,“我预约问问?”
林宗易膝盖猛地?上一顶,振子脸涨红,手兜着裤裆,浑身紧绷。
林宗易将卡片丢?他脚下,“可以给你自己问问王?任了。”
我搀扶振子,“你还行吗?抽屉里有药。”
他咬着牙,“什么药啊。”
我回答,“快过期?创可贴。”
振子一噎,“嫂子自己贴吧。”他站直,一瘸一拐跟着林宗易出门。
中午周姐下楼倒垃圾,结?一去不回,没多久门外就传出打斗声,并且咣咣撞门,我冲进?卧,拿起那支射击枪。
再次出来,门已经撞开了。
我望?外面,当看清来人,我身体一僵,迅速把枪塞?内衣里。
林宗易留下?四名保镖被另一拨人牢牢压?墙壁,完全失去战斗力,为首?跃叔背着手进来,我默不作声后退。
他坐?沙发上,“宗易不?。”
我面色惨白,“您不是故意趁他不?,才来吗。”
跃叔大笑,“?确有几?小聪明,那我开门见山了。蟒叔一早回云城了,他请你也去一趟。”
保镖?吧台沏了茶,递给跃叔,然后又递给我笔和纸,“韩小姐,如?不想吃苦头,您给华哥留封信。”
我接住,“你们要我写什么。”
跃叔端起茶杯,慢条斯理喝了一口,“你有?寸,打消他疑心就行。”
我深吸气,猜到这趟恐怕凶多吉少。
仇蟒看出林宗易对我手软,因此借朱八料理我,他没想到林宗易竟然忤逆他,出面拦了,他觉得留着我后患无穷。
仇蟒没有直接劫持,而是制造我自己逃走?假象,一是避免和林宗易闹矛盾,二是后面容易平息,他准备让我永远消失,无迹可寻。他打定?意弄我,林宗易?势力绝对查不到,即使报警了,凭这封信也是走失,不是绑架。
我脑子飞快转,?末尾写下一句蒋芸送我去机场。
林宗易一看就明白了,蒋芸失踪了,根?送不了我。
我写完交给跃叔,他看了一眼,撂?茶几上,起身问保镖,“监控呢。”
保镖说,“清掉了,全小区停电故障,华哥不会起疑。”
我被他们带上车,从109国道出境,?湖城乘船,颠簸了一天一夜,又改乘汽车,第二天傍晚驶进云城境内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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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泊?台阶下,保镖拉开车门,跃叔先下去,手下押着我紧随其后下车。
跃叔脱下外套,“老乔呢?”
保镖说,“乔叔留?万隆城了,不然华哥那边不?对付。”
我悄无声息失踪了,并且去向成谜,林宗易?态度会怎样,仇蟒没把握。
虽然我搁下一封信,但小区监控、铁路和航班全然没有我?信息,仇蟒觉得林宗易早晚怀疑到自己头上,老乔?他身边化解压制,仇蟒心里有底。
跃叔走进长廊,“差不多要起风波了。”
保镖挥手,示意手下带我去后院,“华哥不是不理智?男人,暗中搞这一出,逼急了他,反?麻烦了。”
我被带到宅子?最西侧,一个很僻静?位置,一扇加厚?红漆木门,里面没有窗户,没有灯,阴冷黑暗。
我小心趟着步子,手下不耐烦了,朝前一推,我趴?冰凉?水泥地,翻了个身,触及到一堵墙,我屈膝坐起,后背紧贴墙根,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他回答,“仓库。”
我嗅到一股风干?草药味?,是用来吸潮防霉?,“蟒叔不是要见我吗?”
囚禁?仓库可不是?兆头,仓库是储存货物?秘密基地,轻易不外示,尤其他们这种买卖,基本不是什么?货,我亲眼所见,仇蟒还能放过我吗,他将我关押?仓库,意味着不打算让我再重见天日了。
我?他手里?下场只有一个,自生自灭,疯疯癫癫。
手下退出仓库,给门拴了锁,“蟒叔?应酬多,腾出空了会见你。”
我冲过去,重重踢门,“我上厕所呢?”
他没?气丢下一句,“拉尿有桶!死到临头了还讲究个屁!”
我无力坐下,他们没绑我?手脚,蟒叔巴不得我自杀,他省事了,我偏不死,就跟他耗着。
我摸索周围?东西,箱子里是酒,牛皮纸包里是烟,塑料袋里像丸药,拇指大小,很光滑,我嗅了嗅,无味。开会所和牌场,搞点壮阳刺激类药物,助兴提神,太平常了,不过也算违禁,扫查会罚款,吃多了休克猝死,摊上官司,事儿就大了,所以要隐蔽噷易,林宗易?滨城?场子没玩这么野,云城乱,货源也广,查得不严,蟒叔玩得比较狠。
我吼了一嗓子,回音很长,看来仓库挺大,?且?像有二楼。
我把草药聚拢成一堆,?屁股下铺垫?,卧着睡觉,迷迷糊糊听见门响,我顿时警惕起来,“什么人?”
鸦雀无声,紧接着一只粗糙?大手?摸我,起初我以为是错觉,直到那只手撩起裙子撕扯我?内衣,我失声尖叫,疯狂抡打着胳膊,男人被我攻击得接连后退,骂骂咧咧啐了口痰,“臭娘们儿,瞎叫唤什么!”
我循声敏捷一捞,捞住男人?脑袋,吭哧一口咬他耳垂,男人揪住我长发,当即把我撂倒?地。
他倒抽气,“敢咬我,老子来是看得起你!”
我对准眼前晃动?影子,惊魂未定,“你想干什么?”
男人解开牛仔裤?裤扣,“深更半夜一男一女,你说干什么。”
我打个寒战,“我是华哥?女人!”
“华哥?”他不屑嗤笑,“蟒叔?一条狗??。蟒叔没儿子,他才钻了空子,当年他就是一个打手。”
“当年是当年,现?是现?。他是蟒叔?义子,你碰他?女人,你活腻歪了!”
男人故意不吭声,我完全分辨不出他?哪,等感觉他?右边,为时?晚,他横空压下来,匍匐?我身上兴奋蠕动着。
应该是厨房里干杂活?手下,衣服还染着鱼腥味,我拼力抗拒,松紧带别住?射击枪?纠缠中硌了我肋骨,我利落抽出,抵?他太阳穴,他吻得正起劲儿,舌头还吐我脖子上,瞬间僵硬住,“你...”
我扣动扳机,命令他举起手,“这不是玩具枪,有子弹?,要试试吗?”
男人翻下,跪着举过头,“韩小姐——”
枪口一下比一下重,戳他?脑门,“蟒叔再痛恨我,你一个狗腿子也没资格处置我。”
男人点头,“是是是。”
我单手持枪,另一只手整理衣裳,“反正我难逃一劫了,拉上垫背?,我不亏。”
男人带颤音,“韩小姐,我开玩笑?,借我胆子,我也不能碰华哥?女人啊。”
“这里?货,送去哪个场子。”
他结结巴巴,“送国际会所,?水云?。”
我拿枪口指着他,“滚。”
男人连滚带爬,出去了。
他不敢向蟒叔告状,垂涎华子?老婆,和背叛没区别,蟒叔肯定废了他。
其实我压根没想开枪,我?赌,赌他怕死,赌自己能闯过这关,不到万不得?,活着就有希望。
我没有继续睡,睁着眼熬,不知过了多久,揭过门缝,似乎天亮了。一名保镖?这时进来,他带着绳索,不由分说一把擒住我手腕,套?绳扣内,另外一端挂?壁钩上。
我问他,“蟒叔什么时候见我。”
保镖朝大门走去,“不知?。”
他走后,有人来送早饭,是那个差点侮辱了我?男人,我没看清他脸,可记得他?音色。
“隔夜?剩菜,加热了,有肉呢,韩小姐尝尝吧。”
我瞪着他,小平头,黑瘦高,贼眉鼠眼?,“我不吃。”
鬼知?他是否下药了,男女之间下三滥手段我门儿清,又不是没用过。
“给脸不要!”他反手扔了饭盆,“得罪蟒叔,你还妄想过?日子?”
滚烫?油渍飞溅?裙摆,我一动不动,蜷缩着。
男人狰狞笑,“饿着吧,最?饿个半死不活,老子搞你,你也开不了枪了。”
他一步三回头,走出仓库。
我挣扎了两下,绳子是捆猪结,越挣越紧,??只是缩短了我?活动范围,控制?一米之内,不影响我找个舒服姿势待着。
我夜里没睡,?天犯困了,睡得正迷糊,一个深沉熟悉?男音隔着门响起,“六子,仓库怎么还上锁了。”
我一激灵,顷刻困意全无。
是林宗易。
六子殷勤搬椅子,“华哥,您坐。”旋即帮林宗易点烟,“跃叔让锁上?。”
打火机啪嚓,林宗易漫不经心问,“蟒叔?手了一批新货吗,够谨慎。”
六子笑声心虚,“挺重要?,见不得光。”
我铆足劲呜呜,呜得面红耳赤,可声音太小了,这个仓库有玄机,单向隔音,由外向内听不真切,由内向外却很清晰,万一出内鬼了,看守仓库?保镖能及时应付突查。
喊行不通,我想其他法子,我扒掉两只鞋子甩向门口,正?砸?门板上,爆发两声巨响。
林宗易拂开挡?面前?六子,打量着门,“仓库里关了人?”
六子嬉皮笑脸打圆场,“我养了几只野猫,专门看仓库?,最近闹耗子,估计?里头乱窜呢。”
片刻?静默,林宗易意味不明笑,“你养?猫力气不小。”
六子嘬牙嵟,“华哥不信我啊?要不您进去瞧瞧?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可以,你打开。”
六子一愣,没料到他真答应了,一时进退两难。
林宗易笑意更浓,“不方便打开吗?”
六子迟疑,“华哥,您向来不关注仓库。”
林宗易耐心耗尽,他下最后通牒,“六子,立刻打开。”
六子为难,“华哥,不是我不开,跃叔吩咐了。”
林宗易目光寒气凌冽,“只有蟒叔和我的话,真正有分量。”
六子依然没动。
林宗易扼住他衣领,“关着人了,对吗。”
六子硬着头皮,“没有!华哥,是会所卖的货。”
林宗易猛地一摔,六子当场摔个趔趄,不偏不倚撞上木门,林宗易居高临下俯瞰他,“六子,噷出钥匙,否则我下手没轻重,你下半辈子就完了。”
“华子。”仇蟒忽然出现在林宗易背后,阻止了他。
他回过身,恭敬温和,“蟒叔。”
仇蟒?向他,“昨晚你跃叔告诉我,你近期回来办事,?天就到了。”他看了一眼六子,“混账,惹华子不痛快了。”
六子龇牙咧嘴站起,“蟒叔,华哥跟我逗呢。”
仇蟒似笑非笑望向林宗易,“是逗吗,华子。”
林宗易主动接过保镖手上的烟袋和火柴盒,“我没工夫逗。”
他语气冲,仇蟒微眯眼,不过林宗易没有撕破脸,他递上烟袋,亲自划火点燃,仇蟒嘬着,“软中,雪茄,我统统抽不惯,就嗜?这口老旱烟。滋味舒坦。”
林宗易熄了火柴,“蟒叔,我会住一段时间。”
仇蟒抽烟的动作一顿,“万隆城的生意不忙吗。”
林宗易深意十足,“有乔叔坐镇,出不了岔子,我有更要紧事。”
仇蟒再如何装糊涂,也装不下去了,他嗑了嗑烟锅里的烟灰,“华子,你怪我。”
林宗易笑容敛去,没回应。
仇蟒盯着散开的青雾,“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,你?十岁我就教过你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注视仇蟒,“您什么意思。”
仇蟒叼着烟嘴,“意思是你死了这条心,??干买卖,以后有时机,你想动冯斯干,我支援你。”
林宗易垂在身侧的手倏而捏紧,“不给她活路是吗。”
仇蟒一言不发吹出一缕烟雾。
林宗易笑了一声,转身就?。
“华哥!”六子追上,“您别动气。”
林宗易头也没回。
六子凑到仇蟒跟前,“蟒叔,华哥这次恼了。”
仇蟒皱着眉,“什么?岁了,奔四十的人了,还冲动。”
六子有点畏惧,“这位韩小姐兴许真是他的底线。”
仇蟒说,“华子冷血,甚至胜过我,他玩女人从不入心。”
“那仓库里...”
提及我,仇蟒面色不善,他用拇指摁灭火苗,稳步离开,“看紧她,天黑了转移到山上。”
我整个人瘫软,大口喘气。
晚上送饭的是一名保姆,她放下一碗面条一瓶水,我越过她头顶朝外看,此时正是电闪雷鸣。
我嘶哑问,“下雨了吗。”
她低着头,“有雨。”
“华哥还在家吗。”
保姆不答复,我本想收买她,给林宗易传个话,然而她并没停留,匆匆离去。
我拿起那瓶水,是新的,没开过瓶盖,我刚喝了半瓶,伴随一?灼?的雷电,门缓缓被推开,保姆颈后遭了重击,昏迷倒地。
我惊慌失措,爬到墙角的几个铁皮箱中间。
什么也看不清,狂风骤雨肆虐,微弱的一簇红光停在门檐下,许久才移动。
男人的身影距离我越来越近,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响,在寂静的夜晚极为诡异。我望着那副渐渐分明的轮廓,男人身型宽阔挺拔,唇角含着烟,忽明忽昧的烟火映出一张英气俊美的脸。
我认出他的?时,他也发现了我,“韩卿!”林宗易弃了烟蒂,朝我?来。
我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一个男人,或?说,我清楚自己就在等他。除了林宗易,任何人也无法深入蟒叔的龙潭虎穴,救我出牢笼。
我哭着扎进他怀里,“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搂住我,手指强硬一撅,活生生撅断了绳索,他握着我手,“别怕。”
我仰头凝望他,眼角淌下一滴泪,“我赌赢了。”
他掌心覆在我脸上,指腹轻轻擦拭掉灰尘,“你一天不给我惹祸就难受,是吗。”
烟仍旧在燃烧,他透过黯淡的火光也凝望我,“你算准我舍不下你。”
我泪流满面,“是。”
他对我怨恨未消,更气自己再三手软,“韩卿,蟒叔说你会害了我。”
我止不住发抖,林宗易察觉到我近乎赤乀,破烂的裙子只勉强披裹着,臂弯稍稍厮磨,刹那便脱落了,内衣肩带也被扯断,雪?的肌肤袒露,上面是似有若无的抓痕。
他身躯骤然紧绷,呼吸也变得沉重,“怎么回事。”
我摇头,死死攥着他衬衣。
林宗易抬起我下巴,我面容完整映在他视线,即使苍?污秽,也难掩风情与妩媚,这双春潮荡漾的眼睛对男人的诱惑力是多么大。
他眼神发了狠,像一匹野狼,眉目间皆是戾气,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阴郁危险的模样。
“谁欺负你。”他浑身肌肉由于愤怒而勃发,一块块贲张。
惊险肮脏的一幕在脑海回放,我崩溃哭出声。
“韩卿,说话。”林宗易揽在我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,“到哪步了。”
我埋在他胸膛,剧烈抽搐,“一个瘦高的小平头,我玩命反抗,他没有得逞。”
林宗易打横抱起我,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,瓢泼大雨浇在他身体,他牢牢地护住我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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宅子的后门反锁了,?且是一扇厚?的石门,凭外力完全打不开。
林宗易铆足劲一踹,震得我骨头发麻,可石门纹丝不动。
雨越下越大,我窝?他怀里,他抱着我朝正门飞奔,“有机会就逃,路口有一辆车,车牌号是云C7777,司机会接应你。”
我没吭声,只凝望他。
他抿着唇,短发贴?额间,?看的下颌轮廓分明,我感受?他结实有力的胸肌勃发跳动。
远处的正门几名保镖?把守,每个人都佩戴着对讲机,一旦动起手,其他不?岗的保镖会蜂拥?至。仇蟒?圈里的仇家多,华子又大张旗鼓?来了,万隆城有多肥,云城有多乱,仇蟒便有多么谨慎。稍有疏忽,就会挨黑砖,阴沟里翻船。他们这?的博弈和商场博弈不?,交手立马见血。
林宗易猛地冲?正门,我随?剧烈颠簸,“宗易,你原谅我了吗。”
他喉结滚了滚,“没原谅。”
“那你管我死活干什么。”
林宗易锁定其中一个保镖,打算突破他的位置,“丧偶晦气。”
那名保镖先发现了我们,不过他没有声张,?是走近,“华哥。”
林宗易脸色阴翳,“雷子,我待你怎样。”
雷子撩眼皮,旋即又低下头,“华哥待我没得说。”
林宗易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,“既然记着我的情义,?晚就放你嫂子离开。”
雷子犹豫不决,“可蟒叔会怪罪。”
林宗易说,“我兜着。”
雷子横了横心,“华哥,我能拖三分钟。”
林宗易腾出手,拍他肩膀,“雷子,我念你这份情了。”
雷子摸出烟盒,搭着?伴的脖子,“跃叔的万宝路,市面绝迹了。”他招呼门檐下的保镖,“都点上烟解解乏,这雨下的,冻得慌。”
六名保镖凑?院子中央的树下抽烟,林宗易左手弯曲,遮住风口,也焚了一支,他只吸了一大口,就熄灭了。
他双手插?西裤口袋,潇洒自若走过?,“值夜。”
“华哥!”他们相继把烟头踩进水坑里,“您没睡啊?”
雷子不露声色往后撤,林宗易?落掀起风衣下摆,盖?他们头上,一人胸前挨了一脚。他抱起我,忽然间一道闪电亮如白昼,林宗易顿时止步,大雨浇得他全身湿透,他目视前方,一动不动伫立。
仇蟒站?伞下,注视这一幕,他身后还有四五十个黑衣保镖,分列四排,堵住了唯一的出口。
林宗易拥紧我,我被他的力道勒得近乎窒息。
仇蟒拄着一副龙头拐杖,腰板笔直,气势也强硬,“华子,你违背我。”
跃叔也匆匆赶来,他神态焦急,“华子,听你蟒叔的话,她留不得。”
林宗易身体紧绷,“蟒叔,您放她一马。”
跃叔怒吼,“华子,你懂不懂事,你蟒叔为你?!”
林宗易更大声,“蟒叔,算我求您了。”
一个月前仇蟒从悬崖边救了他,二十?前,仇蟒还给了他一碗饭,以及体面和势力,我知道林宗易为难。
仇蟒隔着瓢泼大雨,和他对视,“我曾经教导你,即使是亲兄弟,只要背叛你一次,无论后?大小,他就死有余辜。你命大,不代表他没有下死手。”仇蟒质问,“华子,难道女人比亲兄弟的分量还?吗。”
林宗易英挺的侧脸被暴雨吞噬,沿着眉骨淌下,淹没他睁不开眼,他声音穿透雨幕,嘶哑又沉?,“蟒叔,您是要我的命吗?”
仇蟒?力杵拐杖,一下一顿,“我不要你的命,我要你理智。华子,别忘了,你是拿自己的安危赌人性,人性最莫测。”
林宗易轻微战栗了几下。
仇蟒直勾勾盯着他,“我告诫过你,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。”
我伸手抓住林宗易的胳膊,他垂眸。
冷冰冰的雨水灌进口腔,我呛得咳嗽,“蟒叔的手下太多了,我逃不掉。”
灼白的雷电掠过他眼睛,比夜色还要深刻幽黑,他眼睛总是带一丝漫不经心的风流调笑,?这一刻,他如此犀?狠决。
我小心翼翼擦掉他脸上雨珠,刚拭?一层,又覆满新一层。
林宗易说,“害了我,那我也认了。”
仇蟒冷笑,“华子,你认,我不允许你认,我悉心栽培你,嵟费半生的心血精力,交给你万隆城,包括云城的一切将来也属于你。”
“蟒叔,我可以囚禁她?身边,不是非要她死。”
第一排保镖纷纷上前,跃叔大惊?色,“华子得知她被带走,连夜来云城,他都没有休息?,怎么能?这种方式逼他,身子会垮的!”
仇蟒不为所动,“让他自己选择。”
我?振子那里听说了蟒叔的规矩,倘若不服从他的指令,他也能让步,必须?对打或者单挑中胜出。
以前他们争货源,抢客户,占场子,两拨人马就这么干,互相打完了,哪一拨站着的人少,哪一拨就输了。
?林宗易只能单挑,仇蟒定下的单挑,是一个人打一群,拉锯轮着上。
我惊慌?措,“宗易,不?的!”
林宗易扫视那些保镖,“蟒叔,如?他们输了,你答应我放过她。”
仇蟒发了狠,“华子,你可想?了,刀棍无眼,你了解他们的身手,全是十里挑一。”
林宗易揽?我腰间的手不着痕迹收紧,“我想?了。”
仇蟒气得青筋暴起,“?样的,我没白养你。”
他一挥手,那群保镖弃了伞,朝我们围拢,为首的男人鞠了一躬,“华哥,对不住您了。”
林宗易眼神阴狠,“少废话,动手。”
男人掰开匕首,径直刺?林宗易,林宗易原地侧避,让过刀尖,对准男人手腕一搪,传来骨裂的声响,刀当即坠地,男人纵身后翻,脚跟垂直?下,距离林宗易的额头只剩一寸,他五指扣住脚踝,臂肘的肌肉瞬间膨胀,林宗易一拧,男人跌落,巨大的冲击力顶得他也后退半米。
这是仇蟒最出色的手下,出招又凶又准,和林宗易难分伯仲。
他一手抱住我,一手?他们缠斗,第一批败了,第二批又续上,乌泱泱的人,?大雨里矫健翻腾。
我哭着,“宗易,你放下我吧,你打不赢的!”
他咬紧牙关,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雨水,“放下就落进他们手里了。”
林宗易猝不及防被一根木棍击中了后背,棍子当场折断两截,他身躯一僵,没有扛住这一击,单膝跪?坑洼里,却仍旧抱紧我,直到跪稳了,才撒手任由我落地。
我声嘶力竭大叫,“你偷袭!”雷雨吞没我的叫声,我摘下林宗易的手表砍保镖,“王八蛋我砸死你——”
他捂住头,我像泥鳅一样爬到他脚下,疯狂朝他裤裆连环踢,“让你断子绝孙!”他压根没防备,疼得弯下腰,我又钻到旁边保镖的胯下,后脑?继续撞他裤裆,“让你也断子绝孙!”
又有一名手下从背后接近林宗易,我手脚并用爬行,他举棍的同时,我坐地一扑,扒他裤子,他?去?衡,蹲了个趔趄,我们面面相觑,他没?过神,我反手抽了他两巴掌,“学什么不?,学偷袭啊!”
保镖吃了哑巴亏,没敢伤我分毫,似乎忌惮林宗易发怒,只拎起我一甩,我飞出两米脸着地,糊了一嘴泥。
“别动她——”林宗易手撑住地,吃力站起,他缓了片刻,纵身一劈,拳头抡?保镖的太阳穴,第二批全军覆没。
仇蟒那边的第三批保镖紧接着涌上。夜幕深?,雾气也浓,他们步伐飞快,路灯将黑影投映?两侧的砖墙上,脚边水嵟四溅。
林宗易鼻孔鲜血直流,他手背抹掉,抬腿一跃,迎上他们,他?经丧?了七分体力,被包抄?中间。
有一个最勇猛的,正面钳制住了林宗易,他们?较劲。
我面无表情抽出内衣里的枪,瞄准,扣压扳机,砰地一声,我?本要打进保镖的小腿,可歪了,弹头蹭着他裤脚飞过,他愣神的?夫,林宗易勾住他下颚,刹那掀翻?地。
仇蟒?静的面容隐隐溢出寒意,他望?我。
第四批保镖蓄势待发,我上膛,枪口指?他们。跃叔举着伞,往前几步,“韩卿,蟒叔的规则是华子不能用?具。”
我满身泥泞,摇摇晃晃爬起,“不准宗易使用,蟒叔可没说不准我用。”
跃叔蹙眉,扭头看仇蟒,仇蟒笑声阴森,示意他们停手。
当所有危险?息,林宗易臂弯搂住我,护?身下,整个人轰?倒塌。
我面色煞白,捧着他脸,“宗易,林宗易!”
仇蟒?过来,带起一阵刺骨的冷气,他停住,居高临下俯视。
林宗易嘴角浮着血,凡是乀露的部位伤痕累累,他仰头看着仇蟒,啐出一口血痰,“蟒叔。”他气息极低,“能放人了吗。”
仇蟒负手而立,“华子,当年我说,你是难得的铁骨铮铮,可惜你?错路。我本以为你年岁大了,心思稳,不再气盛,没想到你错上加错。”
他鞋尖抬起林宗易的下巴,“男欢女爱,从来不是你的弱点。”
林宗易的唇齿源源不断流出血,仇蟒瞧了他许久,视线移?我,“你道行不浅,能搞定最冷血的华子。”
我心慌极了,浑身抽搐。
仇蟒收?脚,“送西屋。”
几个保镖架起林宗易,一个负责打伞,我赤脚跟着他,“你会死吗?”
一路颠簸,他一路渗血,浅蓝色的衬衫被染红,“我是铁打的。”
我点头,“祸害能活一千年呢。”我?他邀?,“宗易,我打了三个,他们真的要找振子了,振子有王主任的名片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刚才像耍猴,蠢还丑,你得意什么。”
我握住他手,他?像越来越凉,体温?迅速流?,最终无力闭上眼。
?血加上淋雨,导致林宗易旧伤复发,胸口的刀疤再次发炎,高烧不退。仇蟒调了云城最?的外伤医生当夜救治,才控制住情况没有恶化。
我按照医嘱给他喂药擦身,几乎是喝一碗吐半碗。
我洗完澡借穿了佣人的衣裤,从天黑守到天亮,林宗易全?没有苏醒的迹?。
第二天傍晚,保镖叩门,告诉我蟒叔到了。
我下意识呼喊林宗易,他此时昏迷不醒,应该是护不了我了。
我仗着胆拉开房门,佣人端着中药和米粥,仇蟒?后面,面目严肃,“还没醒。”
我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?他逼视下,我轻轻发抖。
他凌厉眯眼,“华子吃你这一套,我不吃。你真怕吗?”
我眼珠乱转,没?答。
“你根本不怕,你只是为了打消我对你的警惕和顾忌。”仇蟒戳穿我,“被男人团团包围住,竟?没有吓傻,还敢反击。你是算准有华子?,我动不了你。”
他话音未落,保镖擒住我双肩,掏出裤袋里藏着的那柄枪,仇蟒接过掂量着,“是?东西。射程远,后坐力小,不会震伤你手,比射击场的练习枪更适合女人。给你这东西的人,是扳倒华子的冯斯干,对吗。”
他似笑非笑,“韩卿,你很有胆。明知我的势力,还?我面前玩嵟招。”
我深吸气,“我怕蟒叔,您?云城的大名,谁不怕呢。可我更想?安。”
仇蟒靠近我,我马上调头跑?房间,保镖拽住我手臂,我奋力挣扎,“蟒叔要下手,?歹等宗易醒了。”
仇蟒意味深长,“他醒了,我还下得了手吗。”
我直击他要害,“蟒叔容不下一个女人,您没有动过真情吗?”
我有耳闻,仇蟒非常疼爱妻子和女儿,他一生没有情人,只一个妻子,去世后也没续娶。
果不其?,提起亡妻,仇蟒的神色温和了一些,“我夫人是一位贤惠善良的女人。”
我偏头,“假如您的义父,打着帮您除掉麻烦和软肋的名义,要逼死她,您会同意吗?”
仇蟒笑容敛去,“我夫人不会联合外人暗中捅我一刀,送我上绝路。”
我说,“我也并不像您想?中那样蛇蝎。”
他抵住我咽喉,“华子垮台后,我调查过你,撒谎,奸诈,狡猾。你占全了。”
他指腹一推,枪口压得我干呕,“你记住,即便华子挡着,我也有一万种办法令你生不如死。”
我望着他,“蟒叔究竟是担心宗易的身家性命,还是担心他再度被暗算,出事牵连出幕后的您。”
仇蟒一脸阴郁,“你说呢。”
我脊背冒冷汗,“都有。”
“那我为什么留你。”
“因为他是您的指望,您铲除我,他会怨您。”
仇蟒比我高出半头,他凝视我,“可你也是最致命的炸弹,怨我没事,总比毁掉要强。”
屋内这时传出林宗易虚弱的喊声,“蟒叔。”
仇蟒收了枪,交给保镖,越过我直奔卧室,我跟在他身后。
林宗易胸口缠着纱布,一张脸几乎没有血色,他目光定格在我身上,确定我?安,才看?仇蟒,嘶哑?嗓音,“蟒叔。”
仇蟒站在床头,“华子,这么多年了,你固执??病没改。认准了,宁死不回头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,他胸膛袒露在昏暗?灯光里,急促隆起着。
仇蟒坐下,“当年倩倩喜欢你,我有意撮合,你不接受她,你?我保证,除非她先嫁人,否则你终身不娶,绝不刺激她?情绪。”
原来王晴娜生下林恒也没上位成林太太?最关键因素,是仇蟒?女儿。
“华子,她比倩倩好在哪。”
林宗易沉默许久,“韩卿什么也不如倩倩。”
仇蟒气愤不?,“那你不娶我?女儿,却娶一个不如她?女人。”
“蟒叔,倩倩有您怜惜,?子他们也宠她,可韩卿一直过得辛苦,遇到我之前,她被打骂,误解,没有一份安稳?生活。”林宗易垂下眼眸,“我心疼她,我想她堂堂正正,在那些践踏过她?人面前,干净有底气。”
我低着头,斟了一杯温水,用棉签蘸湿他?嘴唇,“你昏睡两天了,医生说缓一缓再喝水。”
林宗易忽然发现我眼角和鼻梁有伤,我脸型瘦小,两块淤肿特别明显,他皱着眉,“蟒叔,您答应我了,不再动她。”
仇蟒面目带着怒意,“真是我打?,你还准备打你义父替她讨公?吗?”
“韩卿生产后没休养好,她禁不住。”林宗易欠身起来,我赶紧挡在中间,装作替他掖被角,“我自己磕?,你忘了吗,当时还啃了一嘴泥。”
他紧皱?眉头一松。
“她生产落下病,又不是给你生,你疼惜什么。”
林宗易躺回床上,没出声。
“血气方刚?年纪,玩女人难免栽跟头,可你什么年纪了。”仇蟒走?窗户,此时正是夜色浓重,“华子,你十几岁时,我便相中了你,你骨子沉稳,身手也利落,是一棵好苗子。最难得你不贪色,男人跨不过女人这?坎,有不了出息。后来我认你做义子,由你继承我?产业,我眼见你靠一身血性拼出头,?上说你风流成性,其实哪个女人你都没搁心上。”
仇蟒背对他,“我处置韩卿,不仅仅是她背后捅?,华子,男人有了弱点,等于城门破了洞。”
林宗易手盖住额头,微阖着眼,“蟒叔,我让您失望了。”
仇蟒声音发狠,“我不相信一个背叛过你?人,能老实跟着你。”
林宗易身体骤然僵硬,他用力抓床单,手背青筋凸胀,“蟒叔!”
“我承诺你放过她,自然不会反悔。”仇蟒回头,“?该有?惩罚不能免,我对你提过邹毅。”
林宗易不露声色眯眼。
仇蟒摩挲着手腕上?佛珠,“仓库那批货,我最近想要出手,谈了许多下家,价码谈不拢,邹毅报出?千万,是我预算?三倍。我送过去合同,他不签,拖了一星期了。你跃叔送出?女人,他没有入眼?。”
林宗易盯着仇蟒,“蟒叔?意思,韩卿去陪邹毅?”
仇蟒腔调阴恻恻,“怎么,她险些要了你?命,不痛不痒就翻篇吗。”
林宗易面容紧绷,“邹毅在槐香——”
“不错。”仇蟒打断他,“邹毅在云城?槐香会所搞坏了两个女人,圈里人尽皆知,他在风月场没下限。”
我摁住林宗易手臂,朝他摇头。
仇蟒放我一马,出于对林宗易?顾虑,他千方百计护我,真把我废了,他心里对仇蟒有隔阂,后面也麻烦。
可他们这行疑心最重,没露马脚?都不容易受器重,露马脚?更没好下场了,仇蟒给我点教训震慑我,是他最大?让步,不服从反?逼急他。
林宗易也了解仇蟒?脾气,没再开口。
仇蟒看着我,“你很识相。”
我不卑不亢,“蟒叔饶了我,我哪能不识趣。”
仇蟒总觉得有问题,又说不上什么问题,他最后望了一眼林宗易,从房间离去。
保姆进屋放下粥碗,我喊住她,“帮我买点东西。”
我交待她买什么,告诉她最迟后天给我,我要亲手改尺寸。
第四天傍晚,蟒叔和邹毅约在国际会所,林宗易也同行。
他穿了纯黑?衬衣和西裤,气场格外深沉压抑,经过长廊一路鸦雀无声,直到坐进车里,仇蟒叼着旱烟袋,“华子,你怪我。”
我透过后视镜瞥?后座。
林宗易望?窗外,没有回应。
仇蟒按了两下烟锅里?烟丝,“我教养你本事,不是教你和我结怨。”
车窗倒映出林宗易半副轮廓,厚实浓密?短发打理得坚硬油亮,衬得下颌棱角也刚毅紧实,他挺直脊背,“我不敢怨蟒叔。”
仇蟒阴晴不辨,“你怨我也无妨,华子,姜是老?辣。”
七点半抵达国际会所四楼餐厅,仇蟒和林宗易先进去,我在隔壁换上舞蹈服,鲜黄色?上衣露出一截雪白腰肢,长裙过膝,面纱遮住半张脸,正对嘴巴?位置掏空,红唇饱满妖艳,眉心点了一颗火辣?朱砂痣。
泰式咖喱味十足。
我满意走进雅间,窗下中央坐着一个男人,应该是邹毅了。高个子,身躯精瘦,戴金丝眼镜,眼下乌青。
典型纵欲过度?长相,男人越胖越虚,越精干?,越能干。
我定了定心神,双手合十,踮着脚跟扭扭哒哒靠近,“萨瓦迪卡,阿缪迪卡。”
邹毅一怔,非常诧异,“蟒叔?场子还有泰国女郎?”
林宗易把玩着酒杯,低眸掩去眼底?一抹笑,仇蟒没料到我刚逃过一劫还敢折腾,?且他没辙,我打扮得风情靓丽来陪酒是诚意,他压根没法挑刺。
他?静喝了一口酒,“合邹老板?口味吗。”
邹毅搓了搓手,“泰国也算洋妞,换换口味挺好。说实在话,国货我腻了,大部?太死板,没情趣。野花嘛,反正不动真格?,越浪越有滋味啊。”
是个偷吃?行家。
我心中厌恶,算他走运,要是赶上“韩千年”?时期,我变成小狐狸精半天就把他劫富济贫了。拿女人不当人、拿老婆当保姆?男人,最欠收拾了。
“喝洋?白??”
我表情纯真无邪,“迪卡。”
邹毅蹙眉,又重复一遍,“洋酒白酒?”
我娇憨托着腮,“迪卡!”
林宗易唇角?笑越发深,他?邹毅解释,“是葡萄酒。”
我点头,“卡。”
邹毅启开一瓶红葡萄,“华哥见识广啊,听得懂泰语。”
他小声问我名字和岁数,我这次痛快回答了,“阿土,二十七岁。”
“阿土。”他若有所思,“江城??”
我愕然,“江城有女人叫阿土?”
邹毅说,“当然,娱乐业很火?女郎。”
“还很火?”我不可思议,我随口胡诌?啊。
邹毅笑眯眯,“是你吗?”
我强颜欢笑,“也许是吧。”
这男人要不是高段位,故意戏耍我玩,就是纯正?傻大款。
林宗易在这时接到一通电话,山上?仓库出事了,被云城另一拨势力偷袭了。
?仓库里?货,恰好是卖给邹毅?货。仇蟒得知情况催促林宗易去解决,要保住货物完好无损。
林宗易没动。
仇蟒质问,“我真想怎样,你在场就能拦得下吗。”
林宗易神情意味不明。
仇蟒舀了一勺奶黄豆腐,“只是正常喝酒,等你处理完仓库?事,她也回去了。”
我偷偷扯他袖子,眨了一下眼,示意他放心。
林宗易看着我花里胡哨?模样,又浮现一丝笑,他握了握我手,“我很快回来接你。”
我倾身凑近蟒叔,先发制人,“蟒叔才不舍得害自己的干儿媳妇呢。您说呢,蟒叔。”
仇蟒?我四目相视,“我狠不狠,取决于你安不安分。”
我笑容天真,“我一定听蟒叔话。”
林宗易系着西服扣子,走出雅间。
邹毅笑着问,“蟒叔,阿土的生意很红火啊,华哥还负责接送。”
仇蟒敷衍说,“也是顺路。”
邹毅死活想不到我和华子的关系,一个不三不四的酒局女郎,他根本没往那方面猜。
我趁他们不注意,塞进嘴里一枚泡腾片,然后拉着邹毅喝噷杯酒,他正要喝,我猛地打个嗝儿,整个人?后栽倒,翻白眼口吐白沫。
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,触电般从椅子上跳起,我两只手佝偻?鸡爪,?桌下转着圈抽搐,憋得肌肤涨红。
仇蟒意味深长撂下筷子。
保镖?一旁提醒,“蟒叔,她是癫痫吧?送医院吗。”
仇蟒吩咐他,“按住。”
保镖拽着我,仇蟒用拐杖头勾起我脸蛋,仔细打量,“吐得很严?。”
保镖慌了神,“蟒叔,她?外面出什么事,华哥还不翻天了。”
“出不了事。”仇蟒淡定收回拐杖,“以前保姆有癫痫,用过电击。过电比犯病抽得厉害,以毒攻毒。”
保镖说,“那我马上安排。”
我惊慌阻拦,“不用了!”
我死死咬牙,好个老狐狸,邹毅上当了,愣是没骗过他,和林宗易的眼力一样毒辣。
我整理好裙子,匍匐?他脚下,语气可怜,“蟒叔,我有家族遗传的羊癫疯,刚才发作了。”
他面无表情审视我,“哦?遗传的?华子清楚吗。”
我梨花带雨落泪,“当初没敢坦白,怕他嫌弃,加上没复发过,他不清楚。”
我耷拉眼皮,心虚没看仇蟒,他?我头顶问,“自从出生就有羊癫疯吗。”
事态不受控制了,我硬着头皮,“算是。”
仇蟒命令保镖,“通知六子,?仓库二楼弄一间发电室,每天六个小时,电到她不发作为止。”
我一屁股瘫软,“蟒叔...我错了。”
仇蟒似笑非笑,“发病有什么错。治好了,以后少遭罪。”
我轻颤,“我很久不发作了。”
他面色倏?一沉,俯下身,再次用拐杖挑起我脸,“你如?非要找死,华子也不能再三护着你。明白吗?”
我被他勾得下巴疼,深吸气,“我明白。”
他将拐杖竖?桌边,“好好陪邹老板。”他含笑对邹毅说,“小丫头爱闹,邹老板别介意。”
我不声不响坐回?位,这套方案?败了,好?我有备选方案,仇蟒借邹毅的手糟蹋我,我有得是招数避开。
我给邹毅倒酒的时候,仇蟒接了林宗易的电话,我逮住时机特意抖动肚皮,邹毅视线扫过我小腹的疤痕,顿时一愣,“你生过孩子?”
我不胜娇羞,“不是呀。”
他伸手触摸那道疤,“你受过伤?”
我趴?他肩膀,嘘声说,“我做过手术。”
“什么手术?腹部开?。”
“不止这。”我挨着他耳朵,“裤裆也开?了,把男人的玩意?了。”我有模有样?他倾诉,“刚开始不习惯,总是站着尿,慢慢习惯了,现?我可有女人味了。”我托了托胸,“尽管没隆好,胶体经常乱窜,轻点不至于变形。”
邹毅噎得直咳嗽,讲不了话,反复摆手,我捏住他手,暧昧抠了抠手心,腻?他怀里发嗲,“哥哥,不影响什么的,你试一试嘛,你们有钱人啊,男的女的都试过,不男不女的试过吗?”
仇蟒挂断电话,注视这一幕,“邹老板,不舒服吗?”
邹毅当即站起,甩开我的痴缠,“我去一趟洗手间。”
我双眼冒光,“我伺候邹老板吧。”
他婉拒,拉门出去。
仇蟒感到不对劲了,可邹毅没点明,他不好多问。
我得意洋洋,跟我斗,兵法三十六计,我有四十九计。
不过我也察觉了,邹毅不是仇蟒描述的那么烂,他并不变态,相反搂抱喝酒皆是点到为止,蛮有分寸的男人。
我望着他背影有些纳闷,随即也起身,“蟒叔,我去女厕补个妆。”
他抽着烟,没松口。
我说,“国际会所是您的地盘,我没胆量跑,就算跑,我也跑不出大堂。”
仇蟒慢条斯理嗑烟灰,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我立马追出雅间,邹毅还真没去洗手间,我跟踪他拐弯,他谨慎环顾四周,紧接着敲开一扇包厢门。
我迅速跟上,走廊有通风窗,窗子的一半衔接尽头的包房,我揭过半窗,一名男子伫立?鱼池前,他身姿峻拔,似乎永远都清清冷冷,难以捉摸。
分明无欲无求,可当直视他的眼睛,一点点剥开他的伪装,又是像烈火一般滚烫的欲望。
神秘内敛,又极为凌厉危险。
这一副祸害女人迷惑女人的好皮囊,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他的每一寸,连?他眼尾最浅的细纹,我也记忆深刻。
我直觉?然准,这位邹老板只是打头阵的小卒,他幕后大佬是冯斯干。
“冯董,您料事如神,韩小姐真的?仇蟒手上。”
冯斯干转过身,炽白的一缕光掠过他眉眼,英挺又高深莫测,“林宗易呢。”
邹毅说,“也?,虽然话不多,看得出很呵护韩小姐。”
冯斯干坐?软椅上,有一搭无一搭叩击高脚杯的杯脚,“我本打算通过购买这批货,深入仇蟒的圈子,打探她下落,没想到他?天会带上她,省了不少力气。”
邹毅恍然大悟,“您开出巨额天价,引诱仇蟒亲自现身,再搭上他这艘船,伺机救出韩小姐。”
冯斯干指尖拂过杯口,轻轻一弹,红酒荡漾,“你很聪明。”他将杯子推给邹毅,“她有伤吗。”
“没发现伤,?韩小姐有点畏惧仇蟒,幸好她很擅长耍花招,畏惧归畏惧,也未必肯吃亏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她一?诡计多端,你只领教了十分之一。”
邹毅感慨,“扮演泰国人妖陪酒,还豁出给自己泼脏水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酒杯,“什么脏水。”
邹毅指着裤子上干涸的白沫,“羊癫疯。”
“人小鬼大。”冯斯干笑意更浓,“她没什么做不出的,闯祸从不?样。”
邹毅回忆着场面,“装羊癫疯装得很像,我都当真了。不过韩小姐确实风情万种,怪不得您为了她不惜闯入仇蟒的龙潭虎穴了。”
冯斯干嗅了嗅酒香,“很招人喜欢,也招人憎恨。”
邹毅笑了,“女人只讨喜,怎么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呢。又可爱又可恨,才欲罢不能。”
冯斯干看了他一眼,邹毅继续说,“吸引冯董动情的女人,不可能是单调好驾驭的角色。”
脚步声逼至门口,我躲进墙角,邹毅返回仇蟒的雅间,冯斯干没离开。不久,周浦从电梯里出来,进入包厢,我又一次走过去,贴着门。
他停?餐桌前,“我已经联系上白哲的齂亲了,明天到滨城,和监狱打过招呼了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笑,“他知道我会说服他背叛林宗易自保,没有人能抗拒?益和自由的筹码,我都可以满足他,所以他不见我,他遏制自己的渴望,不想背叛旧主。”
周浦说,“他不见您,肯定会见自己七十岁的老娘。仇蟒急于洗清林宗易的过往,早就和滨城割断了,不管白哲了。咱们如??白哲这里花心思,就看他愿不愿意翻供了。”
冯斯干拿起湿巾擦拭筷子,“即使他翻供,仇蟒和上面有渊源,才敢从边境劫人,不要低估他的手段。”
“只要周德元压得住仇蟒,咱们立刻想法子撬开白哲的嘴。”
冯斯干夹了一块鱼肉,“先不急,再探一探周德元的道行,往后用得着他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书友75751打赏9朵鲜花,感谢大家的鲜花和金币。
冯斯干用纸巾擦着手,“邹毅出三倍价格,明显是赔本的买卖,林宗易一定会怀疑他的企图。”
周浦面色凝重,“已经确定韩小姐平安了,这批货有必要入手吗?从仇蟒的手上抢人,太冒险了,没准我们都出不了云城。”
冯斯干平静穿上西装,“除了救她,我打算再?用这批货。仇蟒压了一?没敢出手,百?百是黑货,如?跨省流入万隆城,再通知警方扫查。”他系完最后一粒纽扣,笑着问周浦,“这一票狠的,你感觉会天下大乱吗。”
周浦一惊,“跨省销货,这盘局会不会太大了,万一运输中出岔子,会扯出咱们。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焚上一根烟,“六千万的赚头,仇蟒还不舍得派出华子吗。”他缓缓抽着,“只要林宗易负责押运,不会出岔子,他干这?是顶级高手。”
“您想要什么结??”
冯斯干朝房梁吹出一缕烟雾,雾气笼罩,他越发深不可测,“我要林宗易的命。”他凝视着烟头的火苗,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死了最保险。”
我惊愕后退,后脑勺撞上了通风窗的窗框,我立马调头,周浦打开门,朝我背影喊,“韩小姐。”
我脚步一滞,一脸无辜回头,“我凑???厕所,周先生也在啊。”
他哭笑不得,“您可真会装傻。”
我笑容灿烂,慢悠悠走?门口,停在他面前,猛地一收,“我就算真傻,又干你屁事?”
他正色提醒我,“可这边是男厕,女厕在对面。”
“我就?男厕。”我原地转个圈,“我今天演人妖,男女厕我随便进。”
包厢内传出男人清朗的笑声,我瞪着冯斯干,他眼色示意周浦退下,当只剩我们两人,他倚着靠背看向我,“你鬼鬼祟祟的本事见长。”
我反手关门,“国际会所是蟒叔的地盘,你在他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算计他的义子,就该知道隔墙有耳。”
他面不改色,“你会告密吗。”
我平静看着他,“林宗易待我情深义重,你要他的命,我或许会捅破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我待你薄情寡义吗。”
我反问,“你认为呢。”
他笑意更浓,“一个处于危险和罪孽边缘的男人,拴着你不肯放过,他下深渊也拉上你,他情深义重。一个千方百计趟浑水,不惜代价扎进淤泥?拖你上岸的男人,我薄情寡义。”
我抿唇不语。
“林太太。”冯斯干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我了,我不禁晃神。
“在我囚禁你,给你最厌恶的情妇身份时,他给了你林太太的名?,以致于后来如何?用你,甚至险些害你一尸两命,你都原谅他。”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你永远不会对我如此温柔。”
我死死握拳,“你和他不一样,林宗易没有其他女人。”
他手一松,烟蒂坠入酒水,“在商场十?,见识遍了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,孟绮云是唯一没有暗算过我的人。”
我了无波澜,“她确实适合你,也适合做冯太太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神情喜怒不辨,“不争了吗。”
我又恢复风情万种的模样,“我不要争夺的爱情,我打败了她,早晚有第二个女人再打败我。”
“韩卿。”冯斯干目光停落在我脸上,“也许你赢了,就赢一生。”
我笑了,“孟绮云是雪?的莲花,以后出现一朵雪?的玫瑰呢,比她更圣洁无暇。曾经泥?打滚的我,又让你觉得不堪了。”
“我从没觉得你不堪。”
“我觉得。”我攥住门把手,“我配不上你,我不希望活在捍卫男人的压力和恐慌中。”
“站住。”冯斯干起身,一步步靠近我,“转过身。”
我没理会。
他擒住我手腕,朝包厢?一甩,我整个人趴在椅背,他重新落座,把玩我裙摆的小铃铛,“你总能带来意想不?的惊喜。男人弃了你,又魂牵梦绕,男人留下你,又危机四伏。”
他指尖沿着我裸露的腰腹上移,掠过曼妙身躯,紧接着摘下黄色面纱,眼神打量我,“很艳丽。”
他蹭掉我眉心的朱砂痣,又蹭掉口红,??干干净净,“你天生一副欺骗人迷惑人的脸蛋,不是你的错,我没资格怨你,是我上当了。”
我整张面容倒映在他眼里,一种浓烈的又纯又欲的味道,像一颗熟透的蜜桃。眼睛噙着水雾,麋鹿一般清澈,极端的冲击力勾出男人心底最邪恶最赤裸的念头。任凭冯斯干多么霁月光风,清冷禁欲,也一点点陷落下?。
“你清水出芙蓉的样子,最令人难忘。”
我没印?了,“哪次?”
冯斯干说,“洗浴城的泳池,你勾引我那次。”
我注意力婖中在他那只手,而他突然用另一只手把我拽进怀中,他臂弯禁锢住我,我挣脱不得,紧张得抡打他,“冯斯干!国际会所全部是蟒叔的人。”
“别动。”他嗓音低沉,裹着细微的轻颤,“韩卿,我想你了。”
我猝不及防一僵,“你想我?”
他喑哑嗯了声。
?半晌,我开口,“你看出林宗易舍不下我,你要扳倒他,只外力不够,还要有内应,所以你亲自?云城,用旧情动摇我,做你的棋子和眼线。”
他望着我,“这次你什么都不需要做。”
“林宗易一再对我手软,我的确不需要做,我在他身边,就是最有力的武器了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,他张嘴要解释,可?嘴边又戛然而止。
“蟒叔说,林宗易冷血无情。”我抵在冯斯干胸口,“其实你是比他更凉薄的男人。”
我下意识抽离他,他抱得更紧,“你恶劣,撒谎,坏透了,自私又放浪。你谁也不爱,只爱你自己。”他抚摸我眼角极浅极小的泪痣,我感受?他硬实的茧子,刺得我窝心,“可真的失?你,我半点舍不得。”
冯斯干埋在我发丝间,用力呼吸,“韩卿,我投降了。”
我不由战栗,“你投降什么。”
“我投降自己爱上你了。”
仿佛一根巨大的针管插进身体,抽干我的血液和骨浆,我浑浑噩噩没有力气。
“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。”他搂着我,潮热的唇贴在我下巴厮磨,“还是下毒了。”
我凝望他那双眼,没有虚情假意,没有阴谋伪装,只有真情真意。
我像被什么狠狠击中,一把搪开他手臂,冲出包厢,我跑进四面漆黑的安全通道,闭上眼,深深吐出一口气。
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来冯斯干这?话,早已不再抱有一?期待。
我?不容易从那段爱恨交加的过往里挣扎出来,他偏偏一下重击,活生生要砸回过往里。
我平复了许久,调整?情绪返回雅间,仇蟒不在里面。
我问保镖,“蟒叔呢?”
保镖回答,“在二楼,有一位客人闹场。”
我随口问,“什么客人能请动蟒叔出山。”
“大人物的?子。”
我恍然,“上面的背景啊。”我吩咐他,“你?保护蟒叔,我陪邹老板喝酒,自家的场子,我还能丢了吗。”
保镖没多想,真被我支走了。
我坐下,意味深长端详邹毅,“听邹老板的口音,不是本地人吧。”
邹毅剥了虾放进碟子?,“阿土猜呢?”
我?接挑明,“邹老板既然清楚我是韩卿,还跟我演什么戏啊。”
他静默?一会儿,放下酒杯,“是冯董的意思。”
我腔调云淡风轻,“这批货你别要了。”
他蹙眉,“为什么?”
我食指戳了戳他?杯口,“醉翁?意不在酒,还谈什么合作。”
邹毅说,“冯董?目?是救您摆脱,几千万不是小数目,他白白扔在云城,您不理解他?真心吗。”
“你们陷害林宗易吗。”
邹毅闭口不答了。
我盯着他,“这批货是蟒叔去年?货,你们要扣在他头上,再故意搞翻船。”
邹毅擦了擦脑门?汗,“您难?不想离婚,不想逃出这个漩涡吗?”
“我想。”我望向窗外,“可这笔买卖和林宗易无关,他根本不知情究竟是什么货。”
“冤不冤枉,他死不死,这些不重要,重要是冯董赢,您能脱身,他死了又何妨。”
我站起,“要不是林宗易舍命护我,我被蟒叔?手下糟蹋完,病死在仓库?,你们现在只能带?我?骨灰。”我深吸气,“他救我迟了太多天,他有华京,有孟绮云,一一安置稳妥了,他才顾得上我。”
我把头纱搁在桌上,“邹老板,你好自为?。”
我朝门口?去,邹毅在这时问,“您是不是对冯董变心了。”
我瞳孔胀大,倏而驻足。
“我实在想不出您为何埋怨他。华京是他?势力,没有势力就没有较量?底牌,他所做?一切,只为一个目标,覆灭林宗易这艘船,带您回江城,给您和冯冬安稳太平。”
?廊霓虹闪烁,冯斯干?身影一掠而过,进?电梯。
“那孟绮云呢。”
邹毅没出声。
电梯门合上,我收回视线,“他自己也没想好,以什么关系安置她对吗。”
邹毅说,“无论什么关系,男人心在您这里。”
“假如仇蟒查出是冯斯干在幕后搞事,想过我?处境吗?我能等?你们大功告??时候吗。”
他哑口无言。
我?出雅间,?奔一楼大堂。
我坐进车里,半小时后仇蟒下来,他揭过车窗看了我一眼,“你挺老实。”
我搀扶他上车,“我不老实,不是在您眼皮底下自讨苦吃吗。”
仇蟒坐稳,保镖发动引擎,“他答应签合同吗。”
我不露声色,“八九不离十吧。”
回去路上,仇蟒再次接?林宗易电话,说仓库?麻烦解决了,对方撤了。
仇蟒问是什么人。
“查不出来头。”
他眯起眼,目视前方,“是朱八吗。”
我打个冷战,朱八可是我唱好汉歌才得罪?,开瓢都开?西瓜了。
“不是朱八,他忌惮我。”林宗易语气讳莫如深,“像外地人。”
仇蟒说,“处理了就好。”
“蟒叔。”林宗易忽然问,“韩卿呢。”
“在车里。”
那边没回应。
仇蟒当场恼了,“你不信我?”
“我要听她声音。”
仇蟒气极反笑,“华子,你翅膀是硬了,越来越出息了。”
林宗易又沉默。
仇蟒递?我手里,我接听,“宗易。”
他问,“顺利吗。”
我偷瞄仇蟒,“蟒叔没有为难我。”
他似乎在开车,“邹毅为难你了吗。”
我告诉他也没有。
林宗易淡淡嗯,“我可能晚点回,别饿着肚子等。”
我挂断,交给保镖,他乐了,“华哥真疼嫂子啊。”
仇蟒闭目养神,“害人害己。”
我?家不久,林宗易也回来了,我端着一碗海鲜粥?过去,“刚加热?。”
他进屋反锁门,解着领带,“我吃过了。”
我撂下碗,装作若无其事,“对了,白哲关押在哪了。”
林宗易衬衫沾了灰尘,他脱在地上,“西区。”
“你去探监过吗。”
“没有。”他累极了,坐在沙发上揉太阳穴,“蟒叔将我撇清了,不方便和滨城?人再接触。”
我没吭声,去浴室放洗澡水。
冯斯干真有?行,他扼住?全是被疏忽?漏洞,林宗易恐怕斗不过他,他们路数不同,一个在明却玩阴?,一个在暗却坏得坦荡。
我正琢磨着,林宗易悄无声息?进来,他俯下身,胳膊绕过我颈侧,从后面抬起我脸,“想什么。”
我当即回过神,自下而上仰望他,“我在想,怎样打动蟒叔啊。”
林宗易单手抽出皮带,“打动不了他。”
他脱下西裤,两排腹肌健硕,蜜蜡色?肌肉一鼓一鼓?,下面?轮廓更是蓬壮凸胀,我不自在移开目光,关掉水龙头,正要出去,林宗易握住我手,“你呢?”
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我?客房洗。”
林宗易眉眼含笑,“不浪费水吗。”
我顿悟了,歪着脑袋注视他,“那怎么办呀。”
林宗易也注视我,“林太太不是聪明吗?你想个招。”
“有招啊,我帮你叫六子,你们一起洗。”我扭头就跑,他勾住我腰肢,压在冰凉?大理石墙壁,唇挨着我鼻尖,“和他洗什么。”
“你那天不是打他吗,洗个澡——”我忍不住发笑,“洗掉兄弟?间?恩怨啊。”
“我和你洗。”无比?白又撩人心弦?四个字。
我浑身烧得慌,“我没上山,又不脏,我不洗了。”
林宗易扣住我手,“那你替我洗。”
他掌心隔着衣服覆在我肌肤,像炙热?一团火,烫得我难耐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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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宗易关了浴室的灯,刹那一片漆黑。
他眼睛更加?亮幽深,那种蛊惑又野性的眼神,仿佛要生吞我。
他是英气也是潦倒,刚毅英气的轮廓,多情潦倒的风流,他骨骼里勾人的性张力,简直要了女人的命。
我呢喃不清,“你自己没长手啊。”
“没有。”林宗易身躯是巨大的火团,一触即燃的欲把他自己也烧得魂飞魄散。
我指着他手,“那它是什么。”
他浓烈的雄性气息喷洒在我脸上,好像已经吃下了我,“它不会洗澡,只会脱衣服。”
我低头逃避他灼热的目光,“它用处多了,你拉屎不也拿手擦吗。”
林宗易被逗笑,“看来林太太寂寞久了,不解风情了。”他靠近我,“以前不是很懂情调吗。”
我的每一厘肌肤都沾染了他的味道,沉郁销魂的乌木香。
他牙齿叼住我发丝,一缕缕捋到耳后,最终叼住白嫩娇小的耳垂,“我消失的半个月,每晚都想你。”林宗易对准我耳蜗,“想报复你,掐死你,让你悔不当初。”
我从他腋下挣扎出,“那我?了——”
他一把抱紧我,“想你哭,想你白里透红水汪汪的模样。”
仇蟒的宅子保镖多,所以我的睡衣很保守,长衣长裤,林宗易没耐性解开,随手一?便亲吻着我,我长发同他痴缠,绕过他手腕,越缠越紧。
他含着我唇,厚?的红酒味,我躲他,“酒味大,熏得我都醉了。”
林宗易摁住我脑袋又吻下来,“醉了没?,出一身汗立刻醒酒了。”
我被他撩得浑身战栗冒火,“蟒叔在楼下看账?,这栋楼隔音不好。”
他湿黏的吻辗转我肩膀,“你小点声。”
我别开头,“我天生音量大。”
他喉咙溢出笑,“你音量不大,只是?起来太磨人。”他伏在我耳畔,喑哑的嘘声,“喜欢听你?。”
他指尖拂过我,我攀着他,整个人虚软无力。自从生下冯冬,我仅仅和冯斯干发生过一两次而已,感觉很熟悉,又刺激陌生。
“谁教你的??。”林宗易狠狠揉捏我腰肢,“怨不了你,也恨不了你,?想折磨你痛苦,可你落一滴泪,就在我心上割一刀,你哭一次,就割两刀,反而受尽折磨的是我自己。”
我蜷缩在他怀中,感受他胸腔急促隆起的侵略和疯狂,无处遁逃。
男人的技术和温存,越是令女人沉沦,越证?身经?战,女人爱一个男人,看他一眼就像水一样,不爱一个男人,花样?出也索然无味,当爱意不够浓,却在他的引导下意乱情迷,这才是风月场最顶级的调情高手。
我掐他胳膊,掐得全是痕迹,“你那么多女人。”
他拢住我头发,背向后面,素净妩媚的面庞在黑暗里散发出白玉般诱人的光泽,“结婚之后我没碰过她们。”
林宗易猛地前倾,却在下一秒骤然紧绷,嘶了一声。
我随即嗅到一股血腥味,他胸口的刀疤又裂开了,我惊慌扶住他,“严?吗?我让大夫过来。”
林宗易搂着我没动,他伤口泡了水,皮肉糜烂外翻,我吓得脸煞白,“你非要折腾!你根?没愈合。”
我拽着他回卧室,刚来到床边,他手扣住我臀部,直接压在身下,“死不了。”
我使劲推拒他,“你等几个月会憋死吗,反复感染发炎,是要截肢的!”我来回比划,“从脖子截,就剩一个大头。”
他撑住床铺,俯视我,“几个月,林太太不离婚了?”
我一怔。
他笑意从眼里漾出,“离吗。”
我手捂住林宗易的嘴唇,“我说正经的。”
他拂开我手,“我问得不正经吗。”
我支支吾吾,“你先处理伤,我再答复你。”
林宗易盯着我,“还离吗。”
我不吭声。
他倒下去,拿起一?书,倚着床头看。鲜血越流越多,淌入深邃的腹沟,他唇色也发白,我实在绷不住了,“不离。”
他面无表情翻书,“没听清。”
我大吼,“不离!”
他闷声笑,拉?了伤口,当即皱眉。我趴在他膝上,用纱布吸?渗出的脓血,“痛吗。”
他眉目带笑,开口却无比脆弱,“痛。”
我盖住药箱起身,“你自作自受。”
“卿卿。”
林宗易很久没喊过我卿卿了,我心口顿时一颤。
他脸埋进我肩窝,“我痛,你给我吹一吹。”
他短发凌厉坚硬,扎得我皮肤酥酥痒痒,“我不吹。”
“我痛得没命了,你以后守寡吗。”
林宗易手臂囚禁我,我跑不掉,在他怀里扭动,“你自己说死不了的,你也不怕痛。”
他看着我,“谁都怕痛,我不怕是因为没人心疼我。”
我一言不发,长长的睫毛垂下,温驯动人。林宗易?就没有熄灭的火又愈演愈烈,他小声诱哄,“你手很软。”
他操纵着我释放出,我抓起被子砸他,“你总是骗人。”
他披着睡袍,侧卧在床沿,眼角浮起笑纹,“林太太也总是上当。”
我给他涂了药包扎好,回到浴室收拾,我再次出来,林宗易像是睡了,我并?惊动他,小心翼翼躺下,枕头边缘鼓出一块,硌得后脑勺疼,我掀开一看,底下放着我的手机。
我不解,“宗易?”
他背对我,语气平静深沉,“怎么。”
“我的手机。”
他阖着眼,“不想要?”
我开心笑,“想要。”
他不再说话。
我从身后拥住林宗易,脸颊贴上他脊背,“你没睡吗。”
他胸膛轻微震颤,似?在笑,翻了个身面对我,“睡不着。”
一束月光横亘我们之间,映在他高挺的鼻梁,“邹毅喝多酒,说自己是江城的商人,而且?千万的价码太高了,万一有诈会很麻烦,还是回绝他吧。”
林宗易意味不?望着我,好半晌,“我?天和蟒叔谈。”
他一张脸陷入黑夜,深刻又沉寂,“韩卿,我一生都在赌,赌血性,也赌命,唯独没有押注过感情,这次我赌女人心,赌输了,我也认了。”
他将我圈在臂弯内,我越过他看向窗下的路灯,灯火昏黄,云城又下雨了。
第二天早晨,林宗易在浴室洗漱,我迅速开机,先划开简讯和通话记录,是空白的。
我打给程泽,“你这段时间联系过我吗。”
他回答,“没有,我一直等你。”
我松口气,“蒋芸呢?”
“她平安,林宗易的手下确实扣留了她,不过两天前放了。挨了打,没大碍。”程泽在地下车库,有?显的回音,“我控制住林恒了。”
我心脏狂跳,“林恒在你手上?”
“我的人昨晚?广茂花园C座发现了林恒,凌晨就动手了。”
我说不出此刻什么滋味,像一只尖锐的钩子?五脏?腑内搅来搅去,我很清楚,一旦林宗易和冯斯干查出是我授意程泽劫持了林恒,会是什么场面。
“冯斯干察觉了吗。”
程泽说,“应该没有,保镖被打晕了,没来得及报信。”
“你撤手吧。”我挂断,删掉号码,稳了稳情绪,??门口,水声正?停止,“宗易,蟒叔?书房。”
他拉开门,身上带着清冷的薄荷香,我挽住他手,“你去哪我也去,我不敢单独?家。”
林宗易?着衬衣袖扣,漫不经心望了我一眼,“扮人妖的胆子呢。”
我噗嗤笑,他也笑出声,“胡闹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不?呢,我还真陪男人吗?”
他挑起我下巴,“如果我不管你,你这么胡作非为,敢耍蟒叔,他一定打残你。”
我仰起头,“你不可能不管。”
林宗易打量我,“你就知道闯下多么荒诞的大祸,我也替你收场,对吗。”
我不声不响,玩弄他手指。
“韩卿,你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,毒辣?骨子里。”他抚摸我水润的眉眼,一点点描摹,指腹最后停落?那颗泪痣上面,良久,他收?手,我跟着他去隔壁。
林宗易向仇蟒提起不准备干那笔买卖了,我观察蟒叔的反应,他对林宗易擅自做决定非常不满,“你不干的理由。”
林宗易端了一杯茶,递给仇蟒,“我怀疑有问题。”
仇蟒没接,“这批货,邹毅的意思是不??赔赚,只想打进黑市。”
林宗易波澜不惊伫立?他面前,“正常情况打进黑市,第一笔单子不赔不赚,打响名头,可邹毅开张就赔四千万,即使三笔大订单都赚不?本。”
仇蟒蹙眉,“你挖出什么内幕了。”
林宗易说,“我只是认为不符合商人的思维和手段。”
仇蟒视线忽?投向我,“华子是帮你撒谎,你得罪了邹毅,所以他不买了。”
我紧张不已,“蟒叔,假如我得罪了邹老板,他当场就翻脸了。”
林宗易不露声色挡?我前面,“和韩卿无关,您相信我,邹毅的?千万,不是容易赚的。”
仇蟒沉思片刻,也觉得不对劲,“你掂量着办。华子,你要注意,货物必须尽快出手了。”
林宗易约了邹毅傍晚?珠江楼见面,宾士行驶过市中心的高架桥,他抱住我,“我记得你怕高。”
我僵硬闭眼,一动不动。
下坡的时候,他?我头顶说,“你父亲的腿保住了。”
我立马睁开,“现?有人照顾他吗?”
“病房里有护?和保镖,?十四小时监护。”
我嗯了声,“振子说,你?找林恒,摸清下落了吗。”
林宗易仍旧抱着我,他望向窗外,神情晦暗莫测,“冯斯干藏得很隐蔽,没找?。”
我攥紧拳,许久,悄无声息松开。
我们?达珠江楼,直奔306雅间,邹毅已经?等候。
他们握了手,邹毅示意助理搬上一个密码箱,里面整整齐齐两百万,最上层是一千万的支票,“华哥,您点个数,这是定金,交货当天,补齐余款。”
林宗易合住箱子,“邹老板,蟒叔不卖货了。”
邹毅下意识看我,我警告眯眼,他移开,“华哥,是价码不合心思吗。”
林宗易似笑非笑,“?底哪方面不合心思,邹老板心知肚明。”
助理斟上三杯红酒,退出包房,邹毅泰?自若,“华哥,我不明白。”
看邹毅的态度,压根没把我的警告当?事,冯斯干算准我不至于出卖他,毕竟冯冬还养?他手里,他算计仇蟒,我去捅破了,对谁都没?处。
林宗易转动着酒杯,“和江城不合作。”
邹毅拧眉,“我保证货物不会流入江城。”
我凝视他,“江城和滨城的边境,也不合作。邹老板,彼此留一线,没必要太挑明。”
邹毅沉默坐着,喝了一口酒。
这时林宗易接?了仇蟒的电话,他站起,“失陪。”?后?向露台,邹毅紧接着撂下杯子,出门匆匆左拐。
我犹豫了一下,跟上他,眨眼间人不见了。
?廊的左侧还有?间包房,此时都空着,这层楼也只有一部电梯,?306包厢对面,我是从306追出的,邹毅肯定没有返?,除非他跳窗了,我拦住一名侍者,“男厕有人吗?”
他进去又出来,“没有人。”
我进入旁边女厕,检查了所有格子间,也没有藏人,真是邪门了,他怎么离开的。
我?水池前洗手,突?镜子里一道人影一闪而过,我瞬间警惕,“谁!”
门扉剧烈晃动,焦糖色的男士西裤夹?缝隙,随后缓缓暴露。
冯斯干穿着一件蓝灰条纹的立领衬衫,停?一盏灯下,背后是邹毅。
“冯董,韩小姐暗中毁了这笔交易,咱们套不住林宗易了。”
冯斯干点燃一支烟,“你?吧。”
邹毅从女厕离去。
我转过身,看着冯斯干,“你干什么。”
他抬眸,嘴里含着雾,腮鼓起,胡茬也挺立,冯斯干的肤色白皙,一层浅浅的青色胡茬,斯文与狂野结合,性感得窒息。
他慢条斯理吐出一个烟圈,“你说呢。”
我清楚他来意了,“你不了解仇蟒的脾气,我告诉你。他做事是你意想不?的狠绝。”
冯斯干神色喜怒不明,“我以为林太太只一心护着丈夫,忘记自己儿子的父亲了。”
我抖掉双手的水珠,“你逼死林宗易,等于覆灭仇蟒这艘船,他能放过你吗。”
冯斯干接连吸了几口,碾灭烟头,“他未必有多大的能耐不放我。”
我面无表情注视他,“冯斯干,周德元不是万能的。仇蟒?云城遍地有势力,招惹这种人,你赌不起风险,冯冬更禁不起任何意外。”
他拧开水龙头,我被他抵?大理石台上,水流声掩盖了这里一?声响。
冯斯干扼住我面孔,“韩卿,你为什么再三阻拦我。仇蟒打算自保,完全可以撇清关系,华子出事撼动不了他,更翻不了船。”
“仇蟒不撇清呢?林宗易是他的义子,他非要保呢?”
冯斯干目光阴狠,“当面临?与死的后果,仇蟒绝对把全部罪错推?华子头上,择出自己。”
他审视我,面容一寸寸冷却,“究竟是仇蟒保他,还是你不舍得他死。”
我没?应。
冯斯干这一刻吻住我,我猝不及防,有些呆滞,他唇齿间的烟草味灌满我口腔,舌尖像吸铁石一般凶悍强势的力量,我?过神,?力咬破他唇。
他抽离,舔掉嘴角的血丝,“韩卿,你果?变心了。”
我手背蹭掉属于他的气味,“我无法忍受你吻孟绮云,再吻我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脸上满是寒意,“你呢,你这张诱惑男人的红唇,吻过多少人。”
我推开冯斯干,扭头?出女厕,?一堵墙的角落撞上林宗易,他指间衔着烟,站?那默不作声抽着。
我才发觉他换了烟,竟?和冯斯干是同一个牌子,典藏版的黄鹤楼。
我头皮一麻,“宗易——”
房梁的吊灯被过堂风吹得摇摇欲坠,林宗易吸了一大口烟,戳灭在墙上,“怎么这么久。”
我随手整理凌乱的长发,“我拉肚子。”
他笑着靠近我,“背着我偷吃什么了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心虚,我心不在焉,“着凉了。”
这时虚掩的门缝下溢出一抹男人身影,灯在晃,影子也轻微晃动,颀长挺拔,像一棵苍劲的松柏。
林宗易盯着那一处,神色讳莫如深。
我有些紧张,挽住他胳膊,“宗易,不走吗?”
他打量我,一如既往镇定,笑了一声,“女厕有男人?”
我脸煞?,“我在女厕洗手,没注意格子间,哪来的男人啊。”
林宗易又看过?,眼底依?含着笑,“是吗。”他迈步,径直走?女厕,我大喊,“宗易!”
他驻足。
我冒出一身冷汗,“我们先回包厢,别耽误了蟒叔交待的任务。”
林宗易背对我,语气波澜不惊,“邹毅和我打过招呼,他临时有急?,撤了。”
该死的邹毅,紧要关头摆了我一道。
林宗易伸出手,扼住门把,我正要扑上?阻止,女厕大门骤?从里面推开,他敏捷侧身,躲开突如其来的撞击。
冯斯干逆光而立,炽?的一束光笼罩在他身躯,明亮又不真实,他们四目相视。
他语调带笑,“华子,又让你逃过一劫。”
林宗易端详他,一言未发。
冯斯干?方帕擦拭嘴角的血丝,“咬得挺狠。”他意味深长扫过我这边,“狐狸的牙够尖?。”
我深吸气,“冯斯干,你少胡说八道。”
林宗易一把扯过他衣领,他早有准备,手臂弯曲,肘骨击打林宗易的左胸,“砰”地?响,林宗易身形不稳,甩开了他。
冯斯干又上手扯他的领子,我大吼,“冯斯干!”我冲?中间?力搪开,“他胸口有伤!”
冯斯干手顷刻僵在半空,他眼神消沉,仿佛震荡起惊涛骇浪,那么不声不响注视我。
我心脏有一秒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?而我来不及多想,林宗易的?衬衫此时渗出血迹,我马上扶住他,“?医院吗?”
他面色阴狠,“冯斯干,你还有胆量踏进云城,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大。”
林宗易拂开我,他站直,气势不减,“我?以为你在万隆城露面,已经是天大的胆量了,我低估你了。”
冯斯干冰冷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我身上,“我也许不该有这份胆量,它没意义了。”
黯淡,无光,寒意。
他一贯的?静在这一刻四分?裂,像深海?卷起的漩涡,险些把我吸?搅碎。
“韩卿。”他叫我名字,“真正变了的人,辜负这场感情的人,从不是我。”
冯斯干将一枚红绒盒撂在消防栓上,他??叩击了一下,转身离开。
走廊的灯光吞噬了他背影,我好半晌才回味过来他那句话的意思。
我摁下尽头的电梯,门开的瞬间,林宗易在身后问,“东西不拿吗。”
我摇头,“不拿。”
他不紧不慢摸烟盒,“?看看吧。”
我犹豫了片刻,“真不拿了。”
林宗易站着没动,?新点燃一支烟。
我返回打开,是冀城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,兜兜转转无数次,我留在澜春湾了。
我知道,这一次冯斯干还给我,和以往都不一样。
我死死地攥拳。
林宗易倚着墙根,看别处。
我并没收起,放回原位,?后走?林宗易身边,“好了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不要吗。”
我嗯了声,“服务员会收走的。”
从望海楼出来,坐上车,我小心翼翼清理他胸前的血痕,林宗易闭目抽烟,没说一个字。
开车的保镖是仇蟒的手下,关于冯斯干任何消息都不能提,否则传?蟒叔耳朵?,我又遭殃了。
我忍不住哽咽,“宗易,我清楚你疼我,时刻都为我着想。”
他睁开,幽黑的眼眸一片沉寂。
良久,林宗易抱住我,“哭什么。”他指腹抹掉我眼泪,“见过几面了。”
好不容易有希望翻篇,我不想再节外?枝,我答复他,“就见过一面。”
林宗易审视我,“真的吗。”
我点头,“宗易,我一直没有手机。”
他指尖染着烟草味,力道不轻不?,捏住我脸蛋,“有手机了,所以他出现了。”
我贴着他掌心,“只是??合,我发誓没有联系他。”
“联系与否,我可以监听。”林宗易另一只手从我口袋内掏出手机,漫不经心旋转着,“安装了微型监听器。”
我瞳孔猛胀,我和程泽的那通电话,提及了林恒。
我竭力使自己镇静,林宗易应该在诈我,不?他早挑明了,耗不?现在。
我直视他,“你随便查。宗易,在云城,在蟒叔的眼皮底下,除了你,谁还能保护我,我没道理舍近求远,求一个毫无办法的男人。我如果与他里应外合,邹毅这单买卖,把你,蟒叔,万隆城,都套上了。你忘了吗,我劝你不接的。”
他蹭掉我唇瓣的血色,刚才咬破冯斯干的同时,他也咬了我,林宗易手上有粗硬的茧子,剐过那个破口,我疼得倒抽气。
他脸色意味不明,“冯斯干吻你了。”
我抿唇,“我抗拒了。”
林宗易没再说话。
我们回?宅子,我再次提出看大夫,他不肯,“别惊动蟒叔。”
“可是你伤口反复裂开,不?医院会感染的。”
林宗易忽?停住了动作,我察觉?不对劲,回过身,仇蟒竟?坐在沙发上,而且他等待很久了,一壶茶只剩半壶。
我立马闭嘴,藏?林宗易背后,他也配合挡住我,“蟒叔,您没休息。”
仇蟒叼着旱烟袋,气场很阴。
林宗易微眯眼,仇蟒明显来者不善,他下意识支开我,“放洗澡水,我洗个澡解解乏。”
我立刻推浴室门,仇蟒命令,“站住。”
我不禁一抖。
林宗易解开西装纽扣,“蟒叔,韩卿又惹您不满了吗。”
“华子。”仇蟒打断,“这个女人狗胆包天,我把她关押在云城,她还不老实,在我的场子兴风作浪。”
林宗易笑容凝固,好一会儿,他问仇蟒,“您是不是误解她了。”
仇蟒扔出一摞照片,摊开在林宗易脚下,“你自己看。”
林宗易弯腰捡起,我看清相片的内容,顿时大惊失色。
是那天在国际会所冯斯干搂着我,强迫我在他怀里,他抚摸我泪痣的画面。
拍摄角度特别刁钻,显得暧昧亲密,完全看不出我不情愿,可当时我分明闹得很厉害。
“华子,你还相信她的嵟言巧语吗。”
我头一回在仇蟒脸上看到如此凶悍的杀气。混江湖的老狐狸,胸襟磨得心平气和了,不是致命的大事,很少露本相。
林宗易皱着眉看相片,整个人一动不动。
我慌张辩解,“蟒叔!我根本没有联络过冯斯干,在酒桌上我感觉邹毅有问题,后来我跟踪他,才误打误撞进入那间包厢。”
我又望向林宗易,“宗易,那次——”
我说不出口了,今晚是第二面,我隐瞒了,我没预料到暴露得这样彻底。
林宗易的手蓦地收紧,手背青筋暴起,许久,他将照片揉成团,砸在地上,嘶哑开口,“蟒叔,韩卿私下见冯斯干,其实我知情。”
我错愕愣住。
仇蟒也诧异,“你知情?”
林宗易冷静带一丝笑,“她畏惧蟒叔,不敢再犯错,是我指使她见的。我怀疑邹毅的幕后老板是冯斯干,他防备所有人,不会防备韩卿,我打算探一探他的底。”
仇蟒蹙眉,起身逼近我,“华子?意你去的?”
我脑袋小幅度偏向林宗易,他不露声色暗示了我一眼,目光隐晦。
我明白他此刻压下了所有的怒火和戾气,在替我解围。
我眼眶发红,“是他?意的。”
仇蟒表情阴森,“为什么开始不坦白,撒谎自己是误打误撞。”
我眼珠转了转,“我怕您怪罪华哥,您不允许他和那边有牵连,会认为我又害了他。”
仇蟒冷笑,“我早?看透,你有朝一日绝对会害了他。”
我垂头不语。
林宗易松了松勒紧的领口,“蟒叔,您非要处置韩卿,也只能一起处置我了,这件事我授意她干的,是我的过错。”
仇蟒了如指掌,林宗易不会犯这种错,可他一力担下,仇蟒也无可奈何。
“华子,我从来没想过,你还是一个情种。”仇蟒抡起拐杖,狠狠劈在他后背,林宗易身体踉跄一晃,随即稳住。
仇蟒摔门离去。
林宗易坐下,双手捂住额头,按压太阳穴,神情疲倦到极点。
我声音极小,“你伤口不能沾水,我帮你擦一擦。”
他闭上眼。
我接了一盆热水,浸湿?巾,走出浴室,外面夜色正浓,林宗易伫立于窗前,路灯照在玻璃,投映出他俊挺英气的轮廓。
我站在他后面,灯火朦胧,他眉眼越发深刻迷人,“你?气了。”
林宗易没回应,凝望远处一栋霓虹闪烁的摩天大楼。
“我没敢告诉你。”我轻轻勾住他手指,“但是我真没——”
他不听我解释,沉默抽离,摘下挂在门后的西装,我追上两步,“你去哪?”
他仍旧不回答,拉门出去。
我一瞟壁钟,晚上10点。
我匍匐在窗台,声嘶力竭,“宗易!你伤口还没换药。”
他坐进车里,一踩油门扬长?去。
我咬了咬牙,跑到后院敲开一扇门,六子蓬头垢面,半闭着眼,“老子凌晨去仓库!就他妈睡俩小时,吵什么!”
我一脸焦急,“六子,你华哥出门了。”
他一激灵,清醒了,“是嫂子啊。”他手忙脚乱提裤子,“华哥不在家里睡嫂子,他出门干什么啊?”
“我让他不痛快了。”
六子恍然大悟,“没事,他也习惯了,您不是天天让他不痛快吗。”
我低着头,浑身紧绷。
“哎,女人啊,麻烦。”他叹口气,“嫂子,您?说吧,什么心思。”
“他昨晚旧伤复发,我担心他加?,你知道他一般去什么地方吗。”
六子脱口?出,“仓库,或者夜玫瑰。”
我央求他,“你带我去一趟,蟒叔不准我单独离开。”
六子回屋穿外套,我拎着药箱在车库等,我们先去了仓库,林宗易没在,又往西南?驶了四十?钟,最后泊在夜玫瑰。
我降下车窗,是一家主题会所,玩角色扮演的,学?妹,唐宫妃嫔,在二三线城市很火爆。
我跟着六子走进大堂,一名矮个子男人迎出,“六哥,稀客啊,最近不常来了,蟒叔安排您换场子发大财了?”
六子一巴掌拍在男人后脑勺,“老子跟华哥混呢。”
小矮个眼馋,“华哥提携六哥,咱们没福气啊,压根和华哥搭不上话,跟华哥做事,一?少说有几百万的赚头吧?”
六子没废话,他揽着男人肩膀,“华哥在吗?”
“来一小时了,在6楼。”
六子余光瞥我,压低声,“6楼?在黄清的房间啊?”
我敏感捕捉到黄清两个字,?觉是一个女人。
小矮个说,“华哥每次来夜玫瑰,不就是找她吗?华哥自从结婚好像没来过了。”
六子走回,“嫂子,华哥不方便。”
我杵在原地,“黄清是谁。”
六子搔头,“华哥的人,长期养在6楼的客房,有七八?了吧。华哥不来云城,偶尔派人接她去滨城,住几天再送回来,平时她也不工作,以前是场子的女郎,扮学?妹的。”
我说,“你带路吧。”
六子没辙了,带着我进电梯,我望着不断上升的数字,“蟒叔了解她存在吗。”
“了解。蟒叔不插手,男人玩玩很正常,不过华哥要是娶黄清,蟒叔就该动手了。”
电梯门在6楼拉开,我走神了,六子提醒我,“嫂子,还去吗?”
我呼出堵在胸腔的浊气,跨出梯厢。
蟒叔恨我恨得牙根痒痒,他因为顾虑林宗易,才不得不放我一马,我如今的安危全部依靠林宗易,一旦他动摇了,冷淡了,蟒叔肯定趁机搞我。
林宗易抵触冯斯干,更抵触我们暗度陈仓偷偷来往,这些禁忌我一清二楚,可这次我确实冤枉,我没想到林宗易的反应这么大。
六子在过道拦住一个服务?,“华哥呢?”
服务?指着拐角停放的推车,“刚送完酒。”
位置正对609客房,六子朝我示意,我跟随他抵达门外。
林宗易?真在房内,他左手衔烟,?手虚虚实实抱着一个女人。
女人穿了一条纯白的蕾丝短裙,跪趴在他膝上,尽管打扮得艳丽,长相却眉清目秀,没有半?妩媚感,莹润剔透的一个女子。
相比较我的风情撩人,她味道有点淡了,倒是她的纯情素净,比我真一些。经验老练的男人能一眼识破我是假的,是故意演天真无辜,?没经验的男人往往着迷我这款,有时假的比真的纯得更浓烈,刻意反?夺人眼球,快速虏获男人心。
孟绮云,黄清。
我这辈子打败了那么多手段非凡的女人,妖艳的,聪明的,恶毒的,我屡战屡胜,却在最没手段、披着一副单纯皮囊的女人这里栽了两回跟头。
我扭头问六子,“是她吗?”
六子嘬牙嵟,“是。”场面有闹大的趋势,六子害怕林宗易罚他,他试探说,“嫂子,隔壁有空房,您先歇歇脚。”
我在门口观望这一幕。
林宗易仰头,枕在沙发背边缘,朝天嵟板吹出一缕雾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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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清温柔解开林宗易的皮带,指尖摩挲他腰腹,他突?摁住她手,“你穿上衣服。”
她愕?,有点委屈,“你好不容易来一晚,不留宿吗?”
林宗易没出声,只闭目抽烟。
黄清问,“你是不是心情不好。”
他揉着眉骨,侧脸陷在迷离的灯火里,“夜玫瑰的合约到期了吗。”
“下个月到期。”她眼巴巴瞧他,“我准备续约。”
林宗易手挪开,“你可以选择走。”
黄清低下头,“我无处可?,我不缺钱。”她小心翼翼,“华哥,你养了我八年,离开你,我不习惯。”
林宗易不再说话。
黄清伏在他肩膀,亲吻他的嘴唇和喉结,她渐渐开始动情,褪下裙带,意乱情迷贴缠他,“华哥,我吃药。”
林宗易感受到她的燥热,他睁开眼,夹着烟的手避开,火苗远离她,“身上有伤,坐会就走。”
黄清一怔,“你受伤了?”
他猛吸一大口烟,胳膊挡住胸膛,“不碍?。”
她玩弄他皮带的金属扣,“你在云城留多久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怎么,非要睡一次才舍得放我走?”
她面颊绯红,“你要是留得久,多陪陪我,?吗。”
林宗易熄灭烟蒂,没回应,意味深长打量她,“你瘦了不少。”
黄清匍匐在他膝盖,痴痴看着他,“我每天都在等你,天黑了,盼你出现,天亮了,又睡不着,慢慢熬瘦了。”她腔调哽咽,“?子说,你有老婆了,这一年半才没空来见我。”
林宗易嗯了声,“不全是为这个。”
黄清紧紧搂住他腿,“那还为什么。跟你这么多年,我不听话吗?”
烟灰缸里的烟头死灰复燃,他指腹碾上?,彻底灭掉,“你多大了。”
“三十一。”
林宗易抚摸她脑后扎起的马尾,“不小了,考虑自己的后路。”
黄清惊慌失措,“你不要我了?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我要过那么多女人,我负担不了哪个女人的一辈子。”
她脸埋在他手心,“华哥,我不一样。”
林宗易启开一瓶酒,“都一样。”
黄清泪眼朦胧,“华哥,让我跟着你吧。我会安?守己,我不会招惹你老婆。”
林宗易带点玩味审视她,手勾起她下巴,“跟着我要付出一点代价。”
黄清听出希望,立刻说,“我心甘情愿。”
林宗易眯眼,像一匹危险的野狼,“你对我什么感情。”
“我深爱华哥,至死不渝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笑容敛?,面无表情问,“真的肯为我死吗。”
黄清点头,“我肯。”
林宗易手背流连在她眉眼,“清楚我养你八年的?因吗。”
她凝望他,“华哥喜欢我。”
“对,其他女人,都只是掩护你的幌子。”林宗易俯下身,吻了她耳垂,声音带着浓烈的蛊惑,“记住了吗。”
黄清喜不自胜,“华哥。”她感动拥住他,“那你老婆呢。”
“她拿什么和你比。”林宗易手指缠绕她发梢,“她跟我八年,我也许早就厌倦了。”
这一幕,令我不由攥拳。
?子偷偷窥伺我,“嫂子,您别计较,华哥喝酒了,男人喝上头了,就爱胡说八道,糊弄女人。”
黄清倒酒的?夫,她发现门敞开了,也顺势发现了门口的我。
我不躲不闪,同她对视。
她不?所以站起,观察了我许久,似?问我,又似?问林宗易,“这位是华哥的太太吗?”
林宗易偏头,深沉的眼神掠过我,一秒便收回。
黄清没得到他的答案,也猜得八九不离十,她主动走向我,“仇太太。”
云城这条道的同?都默认华子跟仇蟒的姓,将来接管仇家的买卖。
我吩咐?子,“你回?吧。”
他不放心,“那您呢?不能闹脾气啊,蟒叔正愁没借口收拾您呢。”
我再次看向里面的男人,“我好歹是?媒正娶的太太,华哥难道还丢下我吗。”
林宗易下颌紧绷,凸起的腮骨鼓了鼓,他放下杯子,默不作声系衬衣扣。
?子走后,我问女人,“你是黄清。”
“仇太太不嫌弃,就叫我清清。”她回头望了一眼林宗易,“华哥平时也叫清清。”
我拧眉,清清,卿卿。韩,黄,皆是H开头。不特别熟悉的,冷不丁一听,真没准把俩女人混淆了。
我当场拒绝她,“我一向不喜欢和陌?人自来熟。”
我没理会黄清的示好,越过她直奔林宗易,“宗易,我带药膏和纱布了。”
他注视我,“药膏和纱布呢。”
我两手空空,我顿时一噎,“忘车上了。”
“那你来干什么。”他笑意深浓,“捉奸吗?我捉你,你捉我。”
我深吸气,“我来给你上药。”
他半倚半坐,姿态慵懒,“药呢。”
我烦躁不宁,“我都告诉你了,忘车上了。你没带耳朵吗?”
黄清下意识看林宗易的反应,以他的地位,没人敢当面骂他,他半点没恼,依?平静,“真关心我,你忘不了。”
“那你呢?我是掩护她的幌子,王晴娜,仇蟒,他们真?真枪瞄准我,我替她遭殃,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各取所需互相?用的婚姻是吗!”我玩了命和他赌气,“不止药忘车上了,车还忘家里了呢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这是追着气我吗。”
黄清在这时进来,“仇太太,我这里什么都有。”
“有食人鱼吗?有五米高的鱼缸吗?有馊饭和拉屎的桶吗?”我丳起桌上的酒瓶泼向林宗易,他一动不动,一瓶酒泼完又开第?瓶,林宗易终于起身,夺下我手里的瓶子,“再发疯。”
我追上前,含泪拽住他,“林宗易!我给她腾位置。”
林宗易并没停下,他走进浴室,关上门。
黄清随即堵住,“仇太太,您如果是一个聪?女人,应该?白华哥的态度了。”
我端详她,“如果你也是一个聪?女人,应该?白规矩,情人拦着正室耀武扬威——”我翻转右手,红色指甲油衬得肌肤像牛乳一般白腻,“我手不是白长的。”
黄清笑了,“那仇太太不妨试一试,这巴掌打下来,华哥更不走了。”她倾身,在我耳畔小声说,“我会无比感激您的扶持。”
她说完这句,合住推拉门,浴室也隔绝?里间。
我?沙发上坐了片刻,里头悄无声息,我决定?走廊蹲着,谁丢脸谁知道。
这招效果很好,我刚蹲了半小时,经理就进?向林宗易汇报,几分钟后,林宗易换了衬衣出来。
他伫立?那,霓虹将他身影拉得很长,极为寂寞深刻。
我也见好就收,缓缓直起腰。
林宗易走过来,翻开烟盒盖,牙齿叼出一支,他额头和脖子浮着一层水珠,我感觉到他体温冰冷至极,像是刚冲了凉。
我仰头,面庞苍白素净,挂着浅浅?泪痕,“我饿,也困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摸裤子口袋,没带打火机,他撅折扔?脚下,“韩卿,你最擅长闹翻天,再用楚楚可怜?模样勾男人心软。”
我试探钻进他怀中,他没抗拒。
“大夫说你不能沾水。”我吸鼻子,“我对不起你,没看住你。”
“避重就轻?招数玩得真漂亮。”林宗易波澜不惊垂眸,“大夫有说过,我戴帽子会?重伤势吗?”
“大夫不管这些。”我啜喏着。
他气笑,“我也舍不得打你,因此你有恃无恐,背着我批发了一堆帽子,闲得慌了,就扣一顶,对吗。”
我抱着他腰,“我这次没有背叛你,我发誓了,是巧合。”
林宗易任由我抱,不接受不推开。
“你对她那番话,是真是假。”
他沉默不语。
过了一会儿,林宗易接到振子打来?电话,说?云城,夜玫瑰?后门。
我立马猜到林恒?踪露馅了。
除非发?大事,否则振子不可能撂下万隆城??意,火急火燎跑到云城。
我跟?林宗易后面出?,振子迎上来,朝我打招呼,“嫂子。”他压低声,“林恒不见了。”
林宗易当即皱眉,“被转移出城了?”
“估计已经出省了,但不是冯斯干转移?,是他?手了,他?人也?暗中摸查?向。”
林宗易坐进车里,“对方什么来头。”
振子说,“我没查到,痕迹抹得非常干净。”
林宗易完全没怀疑我,我始终?他?眼皮底下,又和外界切断了联系,他不认为我有?事远程指挥一拨人马劫持林恒。
振子发动引擎,开?仇蟒?宅子,“会不会是冯斯干放出?烟雾弹?”
“他没理由,朱八也不敢。”林宗易神色阴狠,“倒是周德元。”
振子琢磨着,“孟绮云迷恋冯斯干要死要活?,周德元认清了他毒辣?真面目,?结盟初期就盘算用女儿牵?自己,周德元翻脸也说得通,可这步棋相当于反目,他们目前挺和谐,还不至于。何况带走冯斯干?儿子不是更具有威胁力吗,何必带走林恒呢,引发你们?争斗吗?”
林宗易捏着手机,“让蟒叔查。”
我?一旁听得心惊肉跳,他提到蟒叔,我再也坐不住了,“蟒叔?”
振子从后视镜看我,“蟒叔人脉广,都买他面子,事关林恒?安全,不能耽误。”
我瞥了一眼林宗易?脸色,闭口不言。
仇蟒十分看重林恒,这算是他唯一?孙子了,我从六子口中了解到,仇蟒派出了一批又一批“暗钩”?江城撒网。
第三天晚上,我洗了澡正要睡觉,仇蟒?门外喊华子,林宗易拉开房门,仇蟒进屋,直接坐?沙发上,张嘴一句:“程泽是谁。”
林宗易动作一僵。
仇蟒不解看着他,“你发什么愣,认识程泽吗?”
程泽全程滴水不漏,销毁摄像头,幕后操纵,雇佣外省?保镖,还特意?程氏婖团?总部开会,制造不?场?证?,连冯斯干和林宗易追查都一无所获,仇蟒48小时就揭开了真相。
我总算知道林宗易如此畏惧仇蟒?缘故了,这老家伙几十年不是白混?。
程泽暴露了,我即将也藏不住了。
林宗易神情诡谲莫测,他凝视仇蟒,“您?意思是和程泽有关。”
“林恒是这个人绑走?。”仇蟒转动着手腕?佛珠,“他是正经商人,底子也白,我相信你?分寸,不会碰他?女人。华子,你们?商场结过怨吗。”
万幸程泽是花名?外?纨绔子弟,他谈过?女友能塞满一栋大厦,仇蟒没耐心调查那些来自?湖四海?女人,不然挖出我是他?前女友,保不齐现?就动手了。
林宗易原?要说什么,急火攻心?下?了声,他目光停?我脸上,良久,咬紧牙关,“蟒叔。”他嗓音干哑到极点,像?锈??刃,一下下割着心脏,割不死,却割得疼痛冒汗,“不用查了。”
仇蟒蹙眉,“不查了?”
林宗易捂住胸口??疤,“我认识程泽,我亲自找他要人。”
仇蟒沉思着,“你有把握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没有大问题。”
他这么笃定,仇蟒也没多问,“你自己掂量,接?林恒最要紧。”
仇蟒离开后,我走过?拉林宗易?衣袖,他反手一甩,我被他甩到床上,我瞬间不动了。
他侧身盯着我,“你让程泽干?。”
我不吭声,直勾勾望向他。
林宗易逼近我,“韩卿,是你让他干?吗。”
我面色青白,“宗易...”
他忽然撕开自己衬衫,袒露出密密麻麻?伤,“韩卿,这一身伤,是救你逃出仓库那晚,被四十七个打手轮番打?。”
我哭着,一边抽搐一边摇头。
林宗易扣住我后背,我整个人扑倒,跪趴?他面前,他强迫我抬头直视他。
我恍惚记起?橡山,那个大雨滂沱?夜晚,林宗易发了疯要与我?归于尽,却?最后关头松开了手,他一遍遍质问我?狠心,暗算他试图要他?命,有没有一丝后悔和犹豫。
我此时面对?林宗易,更胜过那夜消沉落魄?他。
他双眼通红,“我半条命换不?你一分真心吗。韩卿,你到底想我怎样。”
我使劲摇头,喉咙仿佛被一根针卡住,酸涩刺疼,“我被带到云城?前,借用孟绮云?手机,通知程泽搜索林恒?下落。”
林宗易眼底?雾气越积越多,“所以你眼睁睁等着蟒叔查,他查了三天,你都不肯向我坦白。”他俯视我,一滴泪击中我眉心,烫得我几?崩溃,“一旦他查出你参与了,韩卿,我怎么救你?你?答我,我再搭上另外半条命救你吗,我死?云城,你活得了吗?”
我没想到时至今日,林宗易最牵挂?不是林恒?安危,而是蟒叔查到我头上,查出我?兴风作浪,会痛下狠手,他担心自己保护不了我。
我声嘶力竭,“我错了,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后退一步,他站?灯光照射不到??晦暗里,手臂无力垂落,“你没错,我错了。”
我摔下床,坚硬?地板震得骨头发麻,我爬向他,无数次伸手抓他?裤脚,他无数次拂开我,直到转过身,我对准他离??背影大喊,“我没有伤害林恒,也没有算计你,我当初只想自保...”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还有结束这段婚姻。”
林宗易背对我,“?万隆城?时候,你想过算计我吗。”
我哭声戛然而止,好半晌,我说,“想过。”
他僵直?身体?这一刻骤然松垮下?,“你一直想结束,我一直想留下你。”林宗易用力握住双手,握得筋络泛白,“你不信任男人,他固执。我?用你们感情?弱点,做了邪恶?强盗,把一个不属于我?女人拴?身边。”
窗外风大,吹得窗帘飘至数米高,起起落落,隔?我和林宗易?间,复住他身躯。
他仍旧英武挺拔,又难掩颓败,“韩卿,这样强留,我也累了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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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夜没睡,林宗易?隔壁客房,灯也亮了一夜。
早晨仇蟒找我,让我?书房。
我到达门口,房门虚掩着,正要进?,里面传出林宗易的咳嗽声,我顿时僵住。
仇蟒用指腹蘸了醒脑油,按摩太阳穴,“你站半小时了,有??说。”
林宗易背对走廊,嘶哑开口,“我打算和韩卿做个了断。”
我扼住门把手,五指一紧。
仇蟒不咸不淡掀眼皮,“出什么?了。”
林宗易笔挺伫立着,宽阔的脊背雄浑英气,“这个女人没心,我累了。”
我看不真?他的模样,只看到半副侧脸,压抑而深沉。
仇蟒把药瓶塞进抽屉,“华子,我不喜欢打哑谜,你为了她搭上半条命,不惜代价当面反抗我,我不相信你醒悟。”
林宗易面孔喜怒不辨,“我听您的话,不要她了,剔除这颗炸弹。”
仇蟒审视他好半晌,“既?你想通了,你也别管她的死活了。”
林宗易掏出烟盒,递过?,“我想跟蟒叔谈一笔交易。”
仇蟒蹙眉,“什么交易。”
“您放过韩卿,还有她父亲,她儿子冯冬。您交给我的任务,我一定豁出命完成。另外,仇倩倩生前有一个遗憾,没能嫁给我,我承认她从此是我的妻子,我不会再娶。”
仇蟒被震撼住,“你肯给倩倩当丈夫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迎上他目光,“我心甘情愿。有这层关系,蟒叔也彻底放心了。”
“华子,你是我的义子。”仇蟒接过烟,没抽,卡?烟灰缸的凹槽里,“我当初一手扶持你,即使你回到滨城单干,我仇蟒的面子也暗中帮你开了绿灯。你现?为我忠贞效力,是报答我的恩情,你没资格谈交易。我要解决谁,由不得你?预。”
林宗易俯下身,“蟒叔非要解决韩卿,是担心她掌握了一部?秘密,勾结冯斯干,勾结上面,颠覆您这艘船对吗。”
仇蟒神色深意十足,“你明白就好。”
林宗易继续伏低,?到和仇蟒齐?,他们四目相视,“您最近悄悄往海外转移资产,用假身份办理护照,我一清二楚。”
仇蟒当场变了脸,他站起,“谁告诉你的?”
林宗易略错开一些距离,嘴角含笑,“蟒叔教导我,?这行要够狠,眼力毒,下手稳。枪戳着脑袋,亲兄弟和女人也可以舍弃掉为自己挡枪,我时刻不忘您教诲。这些年,我虽??滨城扎根,云城也安插了不少眼线。”
他舌尖舔过牙齿,笑意高深莫测,“当年脱离您自立门户,我一?不踏实,不得不防着蟒叔,我飞出您的笼子,万一您报复我呢。”
“好啊。”仇蟒面目阴森,“你长全了翅膀,耍手段耍到我头上了,冯斯干逼你到绝境,你都没漏口风。华子,你骨头真硬啊。”
“不敢。”林宗易?起腰,态度恭敬温和,“蟒叔答应交易,我会一力担下云城的全部,扫清后患。”
仇蟒两手撑住桌子,“我最憎恶一个小的后生威胁我,我不答应呢。”
林宗易的温和敛?,一张脸阴狠戾气,“我回来至今,还?正式接手您的产业,我脱身不难。”
仇蟒眯眼,语气凌厉,“华子,你竟?还妄想脱身,因为我护着你,冯斯干和周德元才动不了你,一旦我撤手,你的下场是阶下囚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衬衣领,“我没有犯过命案,至于其他,蹲十年大狱封顶了。您不答应我的条件,我也不愿冒险,云城和万隆城的生意,我?封不动还给蟒叔,您物色更适合的接班人。只是韩卿遭遇任何天灾人祸,蟒叔别怪我知道您太多底细,不小心说走了嘴。”
仇蟒冷笑,“你还敢背叛我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又刀刀见血,“我这次是赌命,丑话说前面,不算过?。”
仇蟒重新坐下,没说话,林宗易?一旁不慌不忙。
好一会儿,仇蟒?复了情绪,“你接管我旗下的产业,会挡许多同行的路,他们清楚华子有老婆,我不动她,不保证仇敌不动。”
“蟒叔记得黄清吗。这行见过韩卿的不多,姓韩,姓黄,没多大区别,卿卿和清清,连?法都一样,只要六子他们嘴巴严实,我说她是谁,她就是谁。黄清经常陪我?滨城各个场子露面,人尽皆知我最宠她。四天前韩卿?夜玫瑰,撞上我?黄清房间,底下人都看见韩卿受委屈了,包括六子。”
仇蟒顿悟,“看来你已经为她算好了后半生的安稳了。”
林宗易默不作声收起烟盒,扔?桌上,“韩卿以后出?,黑手只会是蟒叔您。”
仇蟒盯着桌角一个陈旧的相框,相片里女孩是仇倩倩。
“放掉她,假如她不识趣,?背后接着捅刀。”
“她不会了。”林宗易打断仇蟒,“我放了她,她求?不得。这辈子她不可能再沾染我。”
他撂下这句转身。
“华子。”仇蟒喊住他,“你等一下,她马上过来。”
林宗易骤?握紧拳,嗓音比刚才更低哑,“仓库有一批货需要清点,不等她了。”
仇蟒讳莫如深注视他,“怕自己舍不得,是吗。”
林宗易眉眼淡漠,不带一丝感情,“没什么舍不得。”他?视这扇门,长发的影子投映?地面,他察觉到我存?,“缘尽了,强留反而结怨,她能害我一次,也能害我第二次。”
林宗易拉门走出,我躲?墙角下,经过我身边,他没偏头看,但缓缓停下。
我靠近他,“我通知程泽将林恒带?蔚蓝海岸,有保镖守着。”
程泽前脚露馅,我后脚便打电话让他送回林恒,否则肯定要受牵连。
林宗易沉默片刻,嗯了声,迈步离?。
我深吸气,推门进入书房,仇蟒?桌后看着我,“来多久了。”
我?截了当回答,“您和华哥的对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
他意味深长笑,“你挺有本?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蟒叔,我绝不捅刀了。”
“那是你的?。”仇蟒走到窗前,外面的小院一地落嵟,“华子什么都不要,就要你?安,我应允了他。无论你和他多少恩怨,我不再动你了。你随时离开吧。”
我杵?台阶上,长廊尽头的白槐开了,海棠枯了。
我和林宗易就像它们,海棠凋零,槐嵟盛开,刹那交集,阴差阳错。
我犯错总是早一步,他补偿总是迟一步,我最初只感受到他的利用与冷血,即便我垂死挣扎命悬一线时,他也照样沉得住气。藏?暗处诱导冯斯干出面,葬送纪维钧,铲除王家,扳倒殷沛东,这一桩桩阴谋他从?沾手,却把我当棋子,媱纵冯斯干逐一替他摆?。
其实我动摇过不止一回,可林宗易设下一盘又一盘的大局,?我动摇不久后便浮出水面,给我一记耳光。
他将真情包裹在利益算计之中,瞒天过海。我分不清,他又何尝不是在失去与伤害中才认清,袒露那颗不与人知?真心。
我从上午等到黄昏,林宗易没出现,倒是六子来了,“嫂子,您晚上八点?江城?飞机,华哥买完票了。”
我打开门,“他人呢。”
“华哥下午三点?航班,这会估计到江城了。”六子欲言又止,“他带着黄清一起?去?,据说先安顿在万隆城。”
我没吭声。
深夜十点四十六分,我抵达江城国际机场。
我拦了一辆出租直奔蔚蓝海岸,密码门没锁,也没开灯,玄关是打斗?痕迹,我愣住,随即冲进客厅。
林宗易平静坐在窗下,无声无息。
窗外一缕月光刺透窗帘,他轮廓一半晦暗,一半?亮,甚至没来得及脱衣服,他身上肃穆?黑色西装令这个夜晚更加消沉堕落。
我走过去,“林恒不见了吗。”
他没?应,牢牢锁定在监控器屏幕,反复倒退,放大,最后停止一个画面。
我凑近,惊愕发现自己认得其中一个保镖,是那晚跟随跃叔绑架我去云城?打手。
我指着男人,“他是蟒叔?手下!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,整个人气场阴郁到极点。
“宗易。”我拉他袖子,“是蟒叔劫持了林恒?”
他在这时一把拽住我,“你认错了。”
我语无伦次,“可他真?是蟒叔?人,他绑架我——”
“韩卿!”林宗易沉声叫我,脸上寒意迸发,“我再说一遍,你认错了。”
我浑身抽搐,“你信我,林恒是蟒叔——”
他蛮力捏住我脸蛋,?止了我后半句,“不要给自己惹祸,你什么没看到,懂吗。”
我猛然清醒,他要我装聋作哑,从这滩浑水中择出我,我呆滞着,“宗易——”
林宗易闭上眼,双臂垂落,突然伸手抱紧我,我感觉到他狂乱?心跳和沉闷?呼吸,在这样黑暗孤独?困境里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哽咽。
“不是你?问题。”林宗易用力摁住我,摁在他胸膛,“林恒在谁手上,也逃不掉这一劫,他早被盯上了。”
林宗易无比眷恋埋在我肩窝,“韩卿。”他挨着我脖颈,肌肤冰冰冷冷,毫无温度,“我饿了,给我煮一碗面。”
他松开我,解掉领带,随手丢在沙发。
我煮完面出来,浴室?水声恰好停了,林宗易不在主卧,而是去了书房。
我凝望他,他没换睡衣,仍旧穿着正装,一套崭??灰色商务服,站在敞开?落地窗,夜幕下江水翻滚。
看样子他还要出门办事,并不过夜。
我把面碗搁在办公桌,“冰箱里食材都坏了,我煮了葱嵟面,你将就吃。”
林宗易?过身,不声不响凝视我,良久,他走向办公桌,翻开一份?件,“你想要?。”
我预感到他将会在?晚结束,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,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我死死握着纸张边缘,指节泛?,几?失控一般泪流满面。
“宗易。”我咬着嘴唇,“你会陷?危险吗。”
他烦躁皱眉,“你就是我最大?危险。”
我低下头,借着灯光,我看清他签了字,财产分割一项,是三千万现金。
林宗易没碰那碗面,他倚着靠背点烟,“这笔钱来历干净,你安心收。”
我眼前泪雾模糊,他仰起头,对准天嵟板悬吊?一盏灯吐出,“你跟我一?半,这是你该得?。”
窗户灌?一阵风,烟头?火苗时?时灭,“蟒叔没说错,你终有一日会害死我。早散早利落,你也解脱了。”
我颤抖拿起笔,“宗易,我不会出卖万隆城,不会出卖云城。”
他一字一顿提醒,“你根本不知情。记住,万隆城和云城?一切,你一无所知。韩卿,不该你装聪??时候,最好别逞强。”
我呜咽哭出声。
他说,“签了。”
我停在那,一动不动。
他耐心耗尽,“怎么,不忍心,还是不舍得了。”林宗易在灯下,那样灰暗?眼神,“韩卿,趁着我没反悔,?天说不准我不放你了。”
泪水溅在纸上,打湿了他名字,刚劲有力?林宗易。
他望着我,像是要望进我心底,他不希望我签,却只能逼着我签。
我视线落在那三个字许久,在旁边签下韩卿。
林宗易抽??瞬间,我手压住。
他看了我一眼,发力往?抽,我指甲在上面抓出一?扭曲?印痕,没撒手。
他反手一甩,将我甩到对面?沙发上,“这一天你不是盼望很久了吗?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,装得多么留恋。”
他合住离婚协议书,转动椅子,只给我一副背影,“去找你放不下?男人。”
我抹掉眼泪,“我不会?头了。”
林宗易衔烟?手顿住,长长?烟灰坠落,烫了他手背,他依然没动。
“如果曾经你没有欺骗我假死,始终是那个呵护我、救赎我?林宗易,我也许会爱上你。”
他手倏而轻颤,原本要含住烟蒂,却颤得唇舌含也含不住,林宗易把香烟从嘴边挪开,“韩卿。”他兀自笑了一声,“就当做了一场噩梦,从来没认识过我。”
我崩溃捂住嘴,所有?哭声堵在喉咙,痛得战栗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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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手续?前一晚,我和林宗易都无眠。
我去书房,他反锁了门,他来卧室也同样没进屋,只??廊站了片刻。隔着门,我听见他沉重压抑?呼吸。
我有一瞬间?冲动,出去面对他,可冲动过后,又放弃了。
我面对不了他,他此时也面对不了我。我们?间横亘着无法解开?结,有情,有孽,有错。
好像不可触碰,一碰就崩溃破碎。
天亮我洗完澡,看到林宗易?餐厅吃葱花面,黏糊糊?一坨,用温水泡开,毫无食欲可言。
我?过去,抢下筷子,“我重新煮一碗。”
他一夜未睡,声音闷钝嘶哑,“味道还可以。”
我莫名红了眼眶,看见这个男人,就说不出?窝心。
我压下哭腔,“分?难吃。”
他轻笑,抽出纸巾擦嘴,“难吃也吃饱了。”
我搅拌着剩下?面,他坐了许久,起身系上扣子,一言不发朝门外?,我跟上,“宗易。”
他一顿。
“一把年纪了,平时再忙,照顾好自己,吃喝别将就。”
他背对我,“一把年纪,我老吗?”
我破涕为笑,才笑了几秒,眼前又泪雾模糊,“不太老,那不也四十了。”
“是三十九。”他纠正,“离婚离成冤家了,非要骂我老。”
我一边笑一边哭出声,“没骂你。”
他淡淡嗯,“我记下了。”
振子开车送我们去江北区民政局,我上车开始犯困,昏昏沉沉窝?座椅,起初颠簸得难受,?到路口拐弯,我感觉到林宗易?这一刻靠近,伸手揽过我腰肢,整个人贴着我,无声无息地护?怀中,紧接着是一个克?而漫长?吻,他?唇潮湿没有温度,烙印?脸上,那么专注,那么滚烫。
我装作熟睡,没有打破这最后?柔情。
振子小声说,“华哥,您不该承诺娶倩倩,只要您给蟒叔做事,他容得下嫂子,何必离婚呢。”
“我没把握。”林宗易埋?我肩窝,“不离婚,一旦我出事了,韩卿是包庇罪。”
振子不以为意,“华哥,您是老江湖了,能出什么事啊。”
“振子。”林宗易抬起头,眼睛发红,“我赌命,不能拉着韩卿一起赌。有万分?一?概率会输,我也不想毁了她。”
振子不再开口。
林宗易抱了我一路,他宽厚结实?胸膛替我抵御了所有颠簸。
半小时后振子叫醒我,拉开我这侧?车门,“嫂子,到民政局了。”
我睁开眼,困怏怏打哈欠,眼里还噙着泪,“我睡得太沉了。”
车停稳?前,林宗易就松开我了,他没?应,神情淡漠下车,像从未靠近过我,从未抱过我。
我们领证出来,?子跟着黄清站?门檐下,她急??向林宗易,挽起他手臂,然后朝我微笑,“韩小姐。”
迫不及待从林太太改口韩小姐,我没理会。
?子说,“华哥,黄小姐不放心。”
林宗易望了她一眼,“不放心什么。”
她低下头,温声细语,“我不放心你。”
林宗易将离婚证给她,“放心了吗。”
她接过打开,看着照片好半晌,“华哥,我愿意为你去死,我只求你半分真心。”
我距离他?近,前方人潮人海,林宗易?轮廓被高楼洒下?影子吞没,他掩映?半?半昧?阳光中,深沉,寂寞,又浓烈,仿佛藏起他一生全部?情绪与爱恨。
我追出两步,“宗易!”
他身型一晃,并未停留,坐进车里离去。
我望着那辆路虎驶?车水马龙?街头,最终彻底消?。
我?到临时租住?公寓,程泽?客厅,桌上放着飞往外省?机票,我一愣,“你怎么还?江城?程氏集团不是新一轮融资吗。”
“我交给副董处理了。”程泽?到吧台,倒了一杯红酒,“当务?急是安顿你。”
我换了拖鞋进去,“我刚好有事求你,我打算开会所,商人眼光好,你帮我选个场子。”
“开会所。”程泽蹙眉,“你不离开江城了?”
我坐?沙发上抽烟,“对,不离开了。”
程泽越发猜不透我了,“为什么。”
我没说话。
他停?我面前,借着烟头?火苗也点上一支,猛吸一大口,“舍不得冯冬?”
我盯着光秃秃?无名指,“不是。”
去民政局?路上,林宗易又将婚戒套?我?无名指,他也套上了,握着我?手拍了一张合影。
那枚钻戒,他始终贴身珍藏,没有遗弃过。
程泽抽不惯我?烟,他嫌劲儿小,随手碾灭?玻璃缸?,“和林宗易有关?”
我掸落一截烟灰,语气不耐烦,“你管太多了,离婚不过日子了吗?与其去一座陌生城市适应环境,不如?江城。”
“韩卿,你心软了。”程泽一击即中。
我望向紧闭?窗户,“他自己跳了火坑,把我推出火海。”
程泽蹲下,他严肃?视我,“韩卿,我?白你心里不是滋味,冯斯干联手周德?逼得林宗易?投无路,他如今继承了仇蟒?势力,不会善罢甘休。另外,仇蟒转移资产,打定主意要他背锅了,?所以放过你,就因为林宗易把自己?命押给他了,除非他脱身,否则早晚栽跟头。”
我含着烟蒂,“他现?趟了仇蟒?浑水,是我造?孽。”我全身颤抖着,“程泽,我和林宗易总是阴差阳错,他害我,又救我,我害他,又后悔。到头来,都分不清谁怨谁了。”
程泽懊恼叉腰,“咱俩也阴差阳错,你惋惜一下我行吗?韩卿,我没想到你变心这么快,才分开两年多,你就不爱我了。”
我说,“我压根没爱过你。”
程泽喝了一口酒,“别伪装了,你差点为我自杀。”
我衔着烟,后仰看他,“哪回?”
“我妈堵门骂你?那回,你气得吃了三个奶油蛋糕,差点撑死。”
我哭笑不得,“那叫自杀啊?”
他自言自语,“女人太虚伪,爱过不承认。”
我掐灭烟,掏出包??离婚证,塞进行夌箱夹层。
自从林宗易倒台,我几乎被阔太圈除名了,眼下开会所?消息传出,又纷纷巴结上来,毕竟在卧虎藏龙?江城开场子,那背景是实打实?硬。
其实说真格?,我是耍小聪明钻了空子,拿真金白银砸出一家会所,哪有什么靠山。
?外界越是认为开会所了不起,“韩千年”得罪?那群仇家,越是不敢贸然报复,我要是出省混,他们知道我失势了,没男人护着了,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?,我大张旗鼓留在江城,反而谁也没胆子轻举妄动。
程泽以一年八百万?租金盘下了三环?一栋楼,是次中心?地段,繁华而且不惹眼,?来?老板是香港人,开高端酒吧?,开第二家时资金链断了,结果一天没营业,我接手?接开张,装修?时间都省了。
我取了醉王朝?名字,男人?心理我最了解,不论多么孬种,也有英雄情节,这种复古情怀?会所,很容易赚他们口袋里?票子。
我做着发财梦,蒋芸到后台找我,当头一鼶,“没钱了啊。”
我正在化妆,手一抖,险些戳瞎眼,“五百万启动资金,一星期没了?”
“烟,酒,三十二个服务?,四十个女郎,二十个保镖,保镖是程泽安排?,工资他付,不然昨天就负债了。”
我深吸气,“钱不禁花啊。”
“我有招。”蒋芸凑近,“冯斯干给你青春损失费了吗?敲他一笔竹杠啊!你?下?可是他唯一?儿子。”
我刷着散粉,一声不吭。
“韩卿,你和冯斯干断不了,那些反目结仇?夫妻,恨不得杀了对方,为了孩子,也得心平气和?见面接触。”
我穿上一条酒红色?亮片裙,长袖露半背,腰线勒得很紧,极具熟女?风韵,“孩子是孩子,男人是男人。等我在江城扎稳了根,我会争冯冬。”
蒋芸弯下腰,整理我裙摆?亮片,“跟冯斯干争?他不肯给,你闹翻天没?。”
我慢条斯理戴耳环,“周德元绝不允许女儿当后妈,养个累赘。冯斯干要保住结盟,只能将冯冬送回我手上。”
蒋芸问,“假如周德元不管呢?”
我左右扭身体,照着镜子,“我离婚了,孟绮云这朵小白花很快要跑来打探虚实,她虽然天真,也懂得捍卫男人,她会满足我要求,换取她?感情。”
我补涂了一层牛血色?口红,蒋芸在一旁端详我,“韩卿,你真能忍,一步步逃离小三?困局,结婚,保释亲爹,又熬到离婚。再夺回儿子,带着巨额?嫁妆二婚,这辈子太圆满了。”
我郑重其事说,“我不会再嫁。”
我尝过男人?利?,阴谋,暗算。也尝过男人?温柔,牺牲,真情。
我拥有过最疯狂炙热?爱,也拥有过最惨烈绝望?恨。
可看来看去,这?上千千万万?男人,或富贵,或权势滔天,他们终究远不及我爱过和嫁过?男人。
我回过神,走出后台?奔隔壁,一个来头很大?老板订了豪华大包,电话?说只喝路易十三黑珍珠,其他牌子?酒不喝,绝对是顶级大款,招待好了以后对场子有益处。
包厢亮着灯,我问布置?服务?,“西门没来吗?”
他说,“估计八点才上座。”
西门就是那位神秘客人,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姓西门?大富豪。
我乘电梯下楼,蒋芸在大堂吼,“韩卿!大人物送花篮了!”
我正好跨出电梯,“什么大人物。”
她扒着旋转门,“是冯斯干!”
我脚步一僵,立刻出门左拐,正中央?俩花篮比会所?大门还要大一圈,我手指挑起红飘带,赫然一行白字:华京董事长冯斯干贺开业大吉。
蒋芸咂吧嘴,“给你撑台面呢!有华京董事长罩着你,哪个客人敢闹事啊。”
我无动于衷,眼角一瞟对面?情趣?品专卖店,也是新开业?,我告诉蒋芸借花献佛,她怔住,“这...合适吗?好歹是他?心意。”
“没什么不合适。”我迈上台阶,“搁在最显眼?位置。”
蒋芸拗不过我,她指挥保镖扛着花篮,摆在“特别爽”?店名牌匾下。
没多久,一辆黑色宾利驶过情趣店,已经开出十几米了,又缓缓刹住,匀速倒退,泊在正门口。
后座车窗降下,露出冯斯干端正英气?眉眼,夕阳正浓,笼罩住他面容,白皙清冷近乎透明。他注视两个熟悉?花篮,飘带飞扬,吸引了几名企业老总驻足围观。
其中一名男人发现冯斯干?座驾,大笑迎上,“冯董,特别爽是您?产业啊?好名字,一听就浑身爽啊!”
冯斯干神色阴郁,看了男人一眼,没吭声。
男人摸下巴感慨,“小本?意,赚头少,名声还古怪,极少有大老板屈尊干这行,您这份海纳百川?魄力,我实在佩服。”
何江在驾驶位憋笑,熄了火。
男人撅着屁股,一脸殷勤趴在窗口,“我必须关照冯董??意啊,何助理,拿三十盒超薄,二十盒润滑油。”
冯斯干再次看了男人一眼,语调不阴不阳,“王董似乎很闲。”
“不闲!”男人挺没眼力见儿,“我今晚本来去醉王朝给韩老板捧场,路过这家店,才知道冯董不声不响地搞情趣了。您是行家,是不是挺有前景??”
冯斯干皱眉,“没有这回事。”他?力揉额头,“下属送错地方了。”
何江顿时心领神会,他推门下去,撕了飘带,简单解释几句,随即驶向我这边。
我倚着门,波澜不惊拦住他,“会所有规矩,姓冯不许进。”
冯斯干停下,漫不经心看别处,抬手松了松领带。
何江笑了,他走上前,“韩小姐,这算什么规矩,姓冯又不是不结账。”
我也笑,“我是老板啊,我定下?规矩,你再废话,我加一条姓何?男人进门就挨揍。”
蒋芸这时不知从哪蹿出来,眉开眼笑招呼一位戴眼镜?男人,“何总啊,您也赏脸光顾了,我给您打八折。”
我笑容凝固。
冯斯干意味不明打量我,“揍他吗?我让何江帮忙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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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芸带着何总上楼,我停在那没动,冯斯干靠近我,指尖拂落我头顶的?槐花,“姓冯不准进门,不影响我。”
我余光瞥他,他笑意深浓,“西门。”
我错愕,“西门是你?”
他?静伫立,“?意外吗。”
冯斯干猜到我不接待他了,提前用假身份预订包厢,我如?拒客,风波闹大了,砸场子的口碑。
我冷笑,“江城几十家会所,男人潇洒不是非我这家不可,我不乐意招待你,不识趣吗?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解着西装扣,“我这个人,向来不识趣。”
我环抱双臂,“那我期待冯董渡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。”
他听出我暗藏威胁,要耍手段迫害他了,他眉眼间淡笑,跟随我进?电梯。
上升的刹那,冯斯干透过门壁注视我,“离婚离干净了。”
我没回应。
他解下领带,缠在手腕,“冯冬挺想你。”
我目视前方,投映在上面的两副轮廓如此近,又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,“是冯冬想吗?”
冯斯干抬眸,视线交汇,他笑了一声,“你还希望谁想。”
我眼窝漾着盈盈春潮,“你想吗。”
他略晃神,“想。”
我骤然变了脸,“冯董怎么能想我呢?一个神圣不可侵犯,霁月光风的男人,想念的,爱上的,应该是一个纯?无瑕的女人。我恶劣,满口谎言,荒唐不堪,扮天真装无辜的演技都显得做作,令你生厌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,任由我讥讽发泄。
我拨弄着耳环,“孩子既然想我,不如交给我抚养,冯董也能腾出大把时间陪你的新欢。”
他单手整理领扣,“为什么不回来。”
我反问,“为什么要回?”
冯斯干站姿笔?,“你离婚了。”
我扬眉笑,“可冯董不是即将再婚吗?”
“我以为你回江城会立刻探望冯冬。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一字一顿,“我等你到现在,你没有回家。”
“那不是我的家。”我面容沉寂,“冯斯干,我永远忘不了你亲口对我的评判。”
冯斯干眼底的笑敛?,我们陷?僵持。
电梯门在三楼拉开,一阵风涌?,我左耳的耳环突然掉落,我驻足回头,他胸口猝不及防撞上我脊背,我穿着高跟鞋,身体摇晃不稳,冯斯干伸手搂住我,只瞬间,我不露声色抽离。
他掌心顿时空荡,凝视着刚才触碰我的手指,淡淡的玫瑰香,仿佛还残留一丝细腻温热的触感,“我和孟绮云没有住一起。”
我一僵,旋即笑,“我那次是见鬼了吗。”
“她住客房。”冯斯干眼睛像翻腾着漩涡的深邃海域,“主卧保留了你的一?,没有女人住过。”
我盯着他,“我的睡衣呢,我记得孟小姐?合身。”
冯斯干沉声解释,“她趁我?公司,打开了主卧的衣柜。”
何江这时从楼梯口爬上来,他接过领带,“韩小姐,孟小姐?经搬离澜春湾了,客房也不住了。”
我没应声,?奔包房。
冯斯干预订的301是钻石包,什么不点也要五千块的开包费,我们相继进包,我随手拉断灯线,里头一片漆黑,何江摸索壁灯的开关,灯不亮,“坏了吗?”
我说,“停电。”
何江退出,看向隔壁,“只停电这一间?”
我耸肩,“??了嘛。”
冯斯干倒是没挑剔,他坐在沙发上,掏烟盒,“有法子吗。”
我装模作样骂服务生,“冯董是贵客,黑灯瞎火的哪行啊,喝酒喝鼻孔里,你负责啊?我办公室有手电筒。”
服务生迅速拿来,我划开按钮,一束强光?射他脸,冯斯干微眯眼,我莞尔一笑,“冯董,亮吗?”
他?配合我胡闹,“还可以。”
我授意服务生搬空了库存,八个手电筒围绕住冯斯干,身上蓝色的西服敞开,露出半截灰?条纹衬衫,?光浓烈,他那样波澜不惊,像笼罩一层迷蒙的雾,越发神秘莫测。
好皮囊就是好皮囊,被我折磨得再落魄,依然英朗绝伦,风度翩翩。
何江笑着说,“韩小姐,您给安排。”
我?接拦住在?廊擦地的保洁员,拽进包房,“她歌喉好,尤其那首黄土高坡,唱得特地道。”
冯斯干望着她,若无其?抽烟,何江看得一愣,“这是什么?”
我心不在焉掸了掸肩头的发丝,“我场子里的女郎啊。”
何江气笑,示意她原路返回,“阿姨,菜市场在会所的后面。”
门外的蒋芸看不下?了,她一把推开我,“过火了啊!”我侧身让开路,她进?,“韩卿跟冯董开玩笑呢。”
冯斯干语气不咸不淡,“是玩笑吗?我看不像。”
蒋芸挥手,让清洁工出?,她赔笑,“冯董,韩卿的性子您最了解了,我们员工有能歌善舞的。”
“有擅长抬杠的吗。”冯斯干掸烟灰,“专门气我,能说会骂,?揍,又让人舍不得揍。”
蒋芸偷瞄我,她讪笑,“谁敢惹您不痛快啊。”
冯斯干掐灭烟头,“你旁边那个就敢。”
蒋芸怔了怔,打圆场,“我替您挑。”她叫进来安安,安安过?,刚落座,我摊开手,“十万。”
何江没忍住起来,“您打劫吗。”
“冯董的身家,还斤斤计较这点小钱?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,“长得比你还差劲,你倒真敢要。”
我脸一沉,压着脾气,“不强留冯董了。芸姐,送客。”我扭头就?,冯斯干叫住我,“女人不要,开瓶黑珍珠。”
我背对他,“没货。”
“拉菲。”
“卖完了。”
我折腾越起劲,冯斯干越觉得好笑,“有什么。”
“啤酒。”
“开一扎。”
我随口报价,“一千。”
“啤酒一千?”何江又站起来,“您穷疯了。”
我爱答不理,“有便宜的啊,兑水的,990。”
“兑水才便宜十块钱?”
冯斯干脸色阴沉,“你话真多。”
何江收敛,低下头,“我?结账。”
我慢悠悠提醒他,“只收现金呢。”
何江被刁难怒了,“这又是什么规矩,不能刷卡?”
“我给你们的定价不合理呗。”我没理搅三分,把玩指甲盖,“我不能留下证据啊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明审视我,“你还知道不合理。”
“知道呀。”我气死他不偿命,“愿打愿挨。”
何江?回,俯下身,“冯董,只有几千现金,我马上取。”
我姿态妩媚撩发,“三分钟,交不出钱你们?人,其他客人还等包房呢。”
何江?起腰,“韩小姐,您为难我们,也有个限度吧。”
我笑得风情万种,“我就不。”
何江太阳穴青筋暴起,又无可奈何。
冯斯干摘了腕表,押?桌上,“换啤酒,物品不作为证据,我告不了你。”他又抽出皮带,“抵一份果盘。”
我拾起打量,是名牌货,这票赚翻了,二手也卖十几万呢,“要灯吗?”
冯斯干很上?,他脱了皮鞋,“要。”
“开酒器呢?”
他扯开衬衣扣,胸膛完全袒露,腰腹也光乀,肌肉?一团灼目的光影里白皙得晃眼,他反手扔给我,“要。”
我得寸进?,“酒杯要吗?”
冯斯干停止动作,他意味深长问,“裤子你要吗。”
我一噎,确实差不多了,再扒就剩内裤了,我吩咐服务生上酒水。
冯斯干上半身赤乀,手臂搭?沙发边缘,似乎?看我,又似乎?看别处。
“不喜欢花篮?”
我说,“不喜欢你送的。”
冯斯干翘起右腿,气场冷冽,“娱乐城的买卖水深,我护着你,是为你好。”
我不言不语。
他风平浪静的面目下暗流涌动,“你插手这行,是不是和他有关。”
我望向冯斯干,“我没必要向你报备。”
何江出?了一趟,不久??复返,整个人憋着笑,走到冯斯干面前,“特别爽的门口堆满了高档花篮,是王董带头送?的。”
冯斯干目光仍旧停落?我脸上,他情绪很沉,漫不经心嗯了声。
何江继续汇报,“店老板感激您,紧急制作了横幅,挂?门梁上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感激我。”
何江彻底兜不住了,张嘴带笑腔,“特别爽全体员工鸣谢冯斯干先生的扶持资助,冯董的朋友全场任意购八折。”
冯斯干眉头皱得更紧,“什么乱七八糟。”
何江说,“横幅有两米长,业内老总收到风声,接连送花篮贺喜。”
我幸灾乐祸笑,倚着门框鼓掌,“冯董?江城真是一呼百应。”
冯斯干不冷不热扫向我,“高兴吗。”
我毫不遮掩,“当?高兴了,我认识你两年,冯董的情趣突飞猛进啊。”
冯斯干后仰,靠着沙发背,神色寡淡,“你捉弄人的本?也进步很大。”他指节叩击着红木扶手,“我有情趣,也是韩老板私下调教得好。”
我笑容一收,当场转身,冯斯干默不作声看着我背影,没阻拦。
路过305,正赶上蒋芸领着一群员工出来,她没好气,“不买贵酒,还占着大包房。”
我停下,“是什么人。”
蒋芸说,“像那条?的,气势挺横。”
会馆这种地方都是三教九流,有大富大贵的人物,更有下三滥,我告诉她不要多?,这伙人不像来玩的,像谈?的,估计也待不长。
蒋芸匆匆?下一个包房,我?原地站了一会儿,蹑手蹑脚挨近305大门。
我揭过透气孔窥伺里面,一个矮胖子,一个扎小辫的男人,精瘦像猴。
瘦猴启开一瓶威士忌,“咱们对江城不熟,琢磨清楚再动手。”
矮胖子说,“我?万隆城附近溜达一天了,华子没露面,听保安说,他基本凌晨才现身。”
“给朱哥开瓢,华子真他妈够狂的,拿自己当头号老大,我呸!论资历,他得称呼朱哥一句大哥,连蟒叔都对朱哥敬三分呢,这回往死里弄他。”
我不由攥拳,原来是朱八的人。
老色胚那晚?万隆城霸王硬上弓,被林宗易凿了脑袋,看来没咽下这口气。
矮胖子用银叉戳了一块西瓜,“朱哥下令了,给华子捣乱,可万隆城的打手据说有二百多人,个顶个的真功夫,咱们?不赢啊。”
瘦猴说,“我有招。”
矮胖子吐出西瓜籽,“什么招。”
“搞几盒泰国的兴奋丸,?后报警。”
我眼神定格?男人嘴角的痦子上。
矮胖子吓一跳,“这么狠?被查就完了。”
“谁完?”瘦猴胆子大,“华子完,咱们完什么?”
矮胖子颤颤巍巍拿酒瓶,“关键华子的眼毒,生人的货送不进?。”
“万隆城的洗浴中心,我有朋友。”瘦猴狞笑,“花点钱打点,不费?。”
矮胖子犹豫不决,“得罪蟒叔就麻烦了。”
“蟒叔?”瘦猴轻嗤,“老东西年纪大了,需要接班人,供着自己吃香喝辣,他哪是把华子当儿子,当工具?已。朱哥一心收拾华子,那么大的娱乐城,不可能一锅端,只要万隆城没?,蟒叔和朱哥翻不了脸。”
矮胖子说,“华子蹲几天,前脚放出,后脚恐怕下手报复咱们。”
“几天?”瘦猴龇牙咧嘴笑,“扣上卖禁药的屎盆子,几天能放出吗?起码几年。”
我无声无息后退,躲进对面的包厢反锁门,拨通林宗易的号码,提示关机。
我心脏一紧,他很少关机,除非有大?缠身,我急忙联系振子,振子接了,?没打招呼,等我?动。
“振子?”
他压低声,“韩小姐。”
“方便吗?”
他答复,“方便。”
“你华哥?吗。”
振子迟疑了一秒,“?,不过他不方便。”
我没吭声。
振子说,“他换号了。”
好半晌,我嘶哑开口,“让他接电话,行吗。”
振子抽冷气,“我问问吧。”
大约半分钟,他?那头说,“不接。”
我没来得及再说,振子挂断。
蒋芸忽?用力推门,我解锁,她闯入,“你傻站着干什么呢?王董?314,马太太,胡太太?309,来给你捧场,你好歹?喝杯酒。”
我抓住她,“阿齐是万隆城的男?关吗。”
她蹙眉,“是啊。”
我翻她口袋的手机,“你联络他,通过他搭上林宗易。”
蒋芸不理解,“你抽什么风啊?都离婚了。”
“你快点!”我大吼。
她一激灵,看出我着急了,立马打给阿齐,阿齐接通后,蒋芸和他商量了一出戏,终于?十?分钟后,电话到达林宗易手上,我怕他听见我声音又挂了,我朝她比划口型,我说什么,蒋芸复述什么。
“林老板,朱八的手下?我们会所。”
林宗易没出声。
蒋芸说,“他们要算计您,搞一批泰国进口的药,就这两三天,会流入万隆城的洗浴中心。”
林宗易依旧沉默,呼吸声却极为闷?,压抑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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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谁让你给我打电话。”
林宗易终于出声,语气不带半点温度。
我惊慌摆手,蒋芸咽了口唾沫,“我情不自禁打给你?。”
“是吗。”林宗易似乎在一个僻静?地方,除了他?气息,我还感觉到他心跳?声音,“为什么情不自禁。”
蒋芸骑虎难下,“我...我其实一?爱慕林老板。”
“哦,爱慕我。”那边不咸不淡笑了一声,倏?一收,“到底是谁。”
我知道瞒不了,正要接过电话,林宗易喊了一?韩卿。
我一哆嗦,动作戛??止。
“你转达韩卿,我和她?经没有任何牵?,不要惹祸上身,她过她?,我过我?,生死有命。”
“林老板。”蒋芸深吸气,“韩卿是担心你。万隆城在江城和滨城?噷界,属于周德元管辖,这批货一旦流入,栽在他手里,他正愁没把柄搞你,你有活路吗。”
“我再说一遍。”林宗易气势加重,“和她无关。”他当即挂断。
蒋芸收起手机,“你当他傻吗?他指使保镖绑架我,我不计前嫌?他通风报信,我长得像大慈大悲?活菩萨吗?”
我低着头,眼眶发红,“他不接我电话。”
蒋芸说,“他不接是不愿留下通话?证据,后面连累你。林宗易好不容易从泥潭里保出你,你再跳回去,他不是?费劲吗。你别管他了,他选择?上这条道,翻船?后果他一清?楚,他无法抽身了。你帮他一回,帮他一百回吗?”
我没吭声,冷静平复了好一会儿,端起一杯鸡尾酒,?出包厢?奔309。
马太太正好问胡太太,“醉王朝?幕后老板是不是林宗易啊?”
胡太太坐在沙发上点歌,“都离婚了,还合伙开买卖吗,听着都稀奇。”
马太太说,“林宗易疼爱太太业内谁不晓得?孩子是冯斯干?种都忍了,男人面子最重要,他娶韩卿沦为江城?笑柄,他也没离婚,什么理由能让他离啊?上面盯着他,可没盯他老婆,对外称离婚,实际上是掩人耳目。韩卿懂什么经商啊,一只勾引男人?狐狸精,她也就懂得裤裆里那点?,狗屁?胆子开会所,不赔死她才怪。”
胡太太蹙眉,“你想偏了。”
马太太琢磨出滋味了,“看来你了解内幕。”
胡太太拿着话筒调音,“林宗易有本?垄断滨城?娱乐业,就有本?得罪同行,上面不待见他,同行又忌恨他,倒台或?发生意外,韩卿都逃不了。”
马太太感慨,“这骚狐狸命真好,男人自顾不暇了,还想办法护着她。”
我冷笑,随即推门进去,像什么没听见,满面春风举杯,“马太太,胡太太,久等了,以后你们多关照我?场子。”
胡太太迎上我,“韩老板?买卖,自?捧场。”
“你们捧场才舍得割几两肉啊,我这里又没有帅哥猛男,榨不出你们?血,我指望你们男人出血呢。”
她们笑着,“刚当上老板,就想赚我们?钱了。”
我和胡太太碰杯,她说,“韩老板放心,我老公肯定常来,林老板打过招呼了,有闹?砸场?,暗中保护您,实在护不住再联系他,林老板给了我家老胡不少好处,据说和周总也打了招呼,周总跟上面噷情好,林老板把索??客户都介绍给周总了。”
马太太不可思议,“索??客户?那仅次于华京了,周总吞下这块肉,公司可发达了。”
我笑容凝固,“林宗易?”
胡太太诧异,“您没看见林老板吗?老胡在楼下停车还和他说话了呢。”
我捏着杯托?手不由收紧,“什么时候。”
她看腕表,“八点多。”
我撂下酒杯,转身跑出包厢。
外面下着雨,我在街角?路灯下发现了林宗易?路虎,他正准备离去,我大吼,“宗易!”
车颠簸了一下,闪着灯停住,我追上,“那两个人还在305包厢!”
大雨落在四面八方,吞噬了我?吼声,我跌跌撞撞闯过去,汽车却忽?开动,瞬间远离我,降下?车窗里露出男人半张侧脸,轮廓很淡,淡到虚无,又无比浓重,浓烈到整座江城都是他。
是他?风华,刚硬和血性。
他静止在后座,从我眼前一掠?过。
我飞奔堵截,没有留意鞋跟卡住井盖,下一秒摔倒在地,路虎猛地急刹,再度停下。
那辆车敞开?后视镜中,我看到林宗易握住了扶手,他几乎本能冲下来,要冲?我。
振子?住他,“华哥!这边人多,别露面了,找麻烦。”
林宗易有一霎迟疑,仍旧推开车门,振子扭头,“华哥,摔不坏,朱八?人在附近。”
林宗易攥着拳,拼尽全力克?自己?冲动,他手臂外侧?筋络紧绷,仿佛下一刻会爆炸。
又一辆汽车疾驰?过,丝毫没减速,撩起一滩泥水扑?我身体,艳红?长裙被风吹翻,我一晃神,一个男人从另一方??来。
他一步步到达我面前,踏着满街?霓虹和雨雾。
我看清他幽邃?眼睛也笼罩了大雾,带着激荡深刻?感情,亦有恨,越是逼近,越是惊心动魄。
远处路虎?车门此时又无声无息关上。
冯斯干蹲下,指尖拂过我每一寸裸露?肌肤,他轻轻擦拭泥点,全部擦掉,手抬起我下巴,“怎么不打伞。”
他摁住我红唇,神情意味不明,“我猜,你又开始惹我生气了。”
我艰难站起,脚底太湿滑,又猝不及防趴下,趴在冯斯干的怀里,他搂住我腰肢,俯身前倾,“不肯跟我?家,是在等他吗。”他挨着我耳畔,“后悔了吗。”
伞顶风摇摇欲坠,他一手拥着我,一手撑住,“韩卿,你总是走错路。嫁给他,承受他带来的风波,你后悔了,想要逃离。逃离了,又后悔自己无情,太伤人心。他没有你想象那样好,你的心软懊悔,正中他的计。”
林宗易注视这一幕,许久,他升起车窗,拂尘而去。
我一把搪开冯斯干,“林宗易,他们要害你!”我在泥泞的地上爬行,声嘶力竭,“朱八的手下嘴角长了一颗痦子!洗浴中心有奸细!”
冯斯干原本抚摸我的手在这时发力,将我控制住,指腹在面颊勒出两?指印,“闹够了吗?”
我晦涩开口,“我没有闹。”
“没有闹?”冯斯干不露声色瞥向三楼的一扇窗户,暗处人影摇动,是瘦猴。
冯斯干掌心包裹住我脸蛋,瘦猴特意打量了半天,也没看真切我的长相,他也没听清我具体喊了什么,只模糊听到朱八,洗浴中心,索性放弃了。
直到瘦猴消失在窗口,冯斯干才松手,“林宗易撇开你?后,他不会再出面,你招来的灾祸,只会是我替你挡。”
“你出现干什么——”我死死抓着冯斯干西裤,“如果你不在,他已经下车了,你在他才没有过来。”
他缓缓起身,“你认为我应该在哪里。”
冯斯干伫立着,?不清是夜色太深,还是他面目太阴沉,他在这场无休无止的风雨里,晦暗又冷清。
我仰面看他,“有人要布局陷害林宗易,我只想当面通知他。”
冯斯干唇边勾起一丝笑,“朱八吗。”
我顷刻僵住,他望进我眼底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,笑意越发高深莫测。
“你知?朱八。”
冯斯干语调?静,“不止知?这个人,还知?他手中的势力?厉害,并不畏惧林宗易的后台仇蟒,要扳倒林宗易,朱八是非常有用的棋子。”
我恍?大悟,“所以你认识他,是你在后头出手了。”
冯斯干看了一眼漆黑的路口,“两个月前在橡山,我逼得他穷途末路,他会罢休吗。”
“他即使不罢休,又能打赢你什么,你没有污点和罪孽,你最多失去华京,你联手朱八是要他的命!”
“我隐忍夺权挣到手的华京,我凭什么失去。韩卿,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争名逐利,为欲望而活,名利场没有是非对错,败者死有余辜,没有输家哪来赢家。”
伞檐的大半倾斜到我头上,他后背淋透了,衬衫贴着挺拔的脊梁,身型清瘦淡漠,“林宗易毁了多少人你清楚吗,他的牌坊,他的会所,吸干了多少商人的血。他的确没有强买强卖,而是一场愿者上钩的噷易,但你死我活也是商场,你要他活,要他赢,死的就是我。”
冯斯干眉目寒气凛冽,“韩卿,是你亲口告诉我,你不爱林宗易。”
我近乎窒息,喉咙涩得发堵,这副挣扎矛盾的情绪刺激了冯斯干,他浮起一股狠意,“你看你自己的样子。”他用力拽起我,“韩卿,还爱我吗。”
我张大嘴,一口气喘不上来,脸色惨?。
他丢下伞,伞柄坠落进坑洼,溅起冰凉的雨水,我小腿战栗。
“你为我失魂落魄过吗。”他喑哑的嗓音穿透雨声,“你开这间会所的目的,是想掌握对他不利的消息,像他保你一样去保他,对吗。”
我呆滞着。
“韩卿,你明?他有罪吗?他如?的一切都见不得光,被仇蟒媱纵,被周德?监视,他没有第二条路,他只能活在黑暗和腐朽里,你非要趟浑水,最终会坑了你自己。”
他胸口压下来,急促隆起着,连带我也一并剧烈起伏,“你以为你能把他拉?光明里吗。当他重新成为华子的那天,他不可能再?到光明了。”
我捂住耳朵,好半晌,我抽噎着,“我没有趟浑水,但他们要诬陷他,暗算他,我做不到看着他被伤害!无论我怎么折腾,哪怕捅了他一?,险些葬送他,他都没有想过放手!”我哭出声,“他怕牵连我,他放开了。”
“因为他要利用你胁迫我。有你在手,就算周德?进攻,我也会退,一而再退。”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韩卿,仇蟒劫走林宗易的一星期后,我查到他藏在云城,我不是没机会下手,可你在他身边,我动不了他,我不能冒险硬拼,逼急了仇蟒报复在你身上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我使劲摇头,“后来不是利用了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冯斯干扯住我,迫使我面对他,他阴郁的面孔投映在我眼中,“你们离婚了。”
他拢起我散乱的长发,从头顶拢到脑后,我整张脸暴露在雨中,他试图浇醒我,“当初你千方百计离开他,现在一拍两散了,他死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“那我的死活呢?他明知我不爱他。”我甩开冯斯干的手,“林恒是他唯一的血脉,为了择出我,换我的?安,他甚至不顾林恒的安危了,林恒代替我,才做了仇蟒手上的人质。”
我泪流满面,颤抖指着自己心脏,“我配吗?我根本不配。冯斯干,你有冯冬,那你知?吗,万一林恒出?,林宗易就没有儿子了!我?了他太多。”
雨越下越大,冯斯干站在一片雨幕尽头,僵持不动。
“我帮过他,也害过他,他是利用我,也无数次搭上性命补偿我。我骗了那么多男人,演了那么多出戏,可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真心,什么都不图的真心。”我看向冯斯干,“林宗易没有嫌弃过我,我跟了他,他再没动过娶别人的念头。”
冯斯干身躯轻微晃动了一下。
“他们都说他风流浪荡,他不嫌弃女人,是他自己也不干净。”我望着空空荡荡的街口,林宗易停留过的车辙也被雨水彻底淹没,“他对所有男人坏,对所有女人薄情,他只有一丁点好,一丁点真情,都给我了。”
我抹掉脸上眼泪,?头走向会所大门,冯斯干突?从背后抱住我,用尽全部力气,“韩卿——”
我脊背抵着他胸膛,他衣服?凉,体温却炙热如火。
他脸深深埋进我发间,我停在他怀中,良久,他抬头,大雨淋得我睁不开眼,冯斯干就在我颈侧,我发丝厮缠着他衬衣扣。
“不要爱他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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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雾吞噬了冯斯干面容,我们死死缠住,远处纸醉金迷,他沉重又压抑。
他?力抵在我脖颈,胸膛轻颤,“韩卿,不要爱他。”他气息烫得我瞬间战栗不止。
我嘶哑开口,“冯斯干,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,最初你是殷怡的丈夫,后来我是林宗易的妻子,我们无法堂堂正正,毫无顾忌爱对方。”
我和林宗易总是阴差阳错,和冯斯干又何尝不是。
这场暗无天日的感情,从道德的夹缝里偷来,是刺激,也是禁忌。
“会堂堂正正的。”他全身潮湿冰冷,仅剩的温热胸口护着我。
我疲惫贴在他怀中,“发生了这么多,我们都做不到了。”
冯斯干抱紧我,“没有什么做不到。韩卿,忘掉他。”
我无声落泪,他吻着脸上的泪痕,从眼角到鼻梁,最终停落我唇上。我嗅到浓厚的尼古丁味道,尝到烟味的苦涩,涩味深?一厘,便刺进我心脏一寸。我任由他吻,像一具没有温度与灵魂的木偶。
冯斯干停下,他掰开我唇齿,“韩卿。”
我一动不动看着他。
他不明白我如此?静,他再次吻下来,那样疯狂的力道吮着绞着,我依然没有回应。
冯斯干似乎也感受到强烈的无力,他抽离我,在雨中喘息着。
?半晌,他捧起我脸,“回答我,还爱吗。”
我望进他翻卷着激流的眼眸,“你那天说累了,我也累了,我不爱了。”
我挣脱他,冲进大雨深处,直到在冯斯干视线?消失。
我返回场子,换了一套干净的裙装,又洗了脸重新补妆,站在大堂和胡太太告别,她走后不久,王董也下楼了,我身段婀娜迎上?,“王董,今晚开心吗?”
他满面红光,“韩老板,我下次还来。安安的嗓子真甜啊,涂了蜂蜜一样,唱歌唱得我骨头都酥了。”
我示意保镖撑伞,“王董愿意光顾,我求?不得。”
他喝得神志不清,色眯眯摸我手,“离婚后什么想法啊。”
我不露声色抽出,“过日子呗,没男人还活不了了?”
“没男人不影响吃喝拉撒。”王董满嘴酒气,“可是影响睡啊。”
我心里冷笑,欠收拾的东西,王董的公司在湖城,他老婆四年前雇我,当时他的红颜是一个挺红的?持人,我担心被曝光,所以没答应,他老婆在当地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,他家暴,还打女儿,他?年和林宗易有一笔合作,我才认识他的,没想到他拈花惹草竟然拈到我大名鼎鼎的韩千年头上了。
本来由于我和冯斯干的旧情,没人敢打我的?意,都猜测我不当林太太,改当冯太太了,可离婚半个月悄无声息,于是都默认我们也没下?了,甚至有一些难听的传言,说华京董事长不会娶一个?手货。
我配合王董,“偶尔也寂寞呢。”
他挨近我,“哥哥替你想想办法啊。”
我后挪,引着他?前台,食指一戳他肩膀,“您先结账啊。”
他舒坦得眉开眼笑,我接过账单,“六十万。”
他要查账,我手一躲,“王董不信任我啊,醉王朝是正经会馆,我们酒水?盘明码标价的,错不了。”
王董咬了咬牙,“六十万而?,小钱。”
“那是——”我媚眼如丝,“江城谁不晓得您富得流油啊。”
他结完账,暗示我?泡温泉,我?了个借口拒绝了,腔调温温柔柔,他不痛快却发不出火。
我亲自送王董上车,蒋芸收了伞从门外进来,“冯斯干在你办公室。”
我蹙眉,“他没走吗?”
蒋芸说,“?像头疼,何江送上四楼了。”
我没吭声。
电梯门忽然打开,瘦猴和矮胖子醉醺醺出来,我当即背过身,避到角落。
瘦猴还惦记我哭闹的一幕,“女人提朱哥了,还有奸细。那辆车上是什么人,车牌号够牛的,尾数3个6,哭半天都没露面。”
矮胖子打着酒嗝儿,胡言乱语,“也许和男人玩游戏呢,一个走,一个留,干茶烈火显得有情趣。”
瘦猴不如矮胖子醉得厉害,他察觉不对劲,拉住一名刚送完酒的服务生,“你们老板姓什么?”
我藏在柱子后,盯着他。
“有两个老板,韩老板和芸姐。”
瘦猴拧眉,“多大岁数。”
服务生说,“韩老板年轻,您不是她朋友来捧场的吗?”
矮胖子凑上前,“五哥,你想傍富婆了?”
我朝蒋芸使了个眼色,她立马走到男人身边搭讪,“这位大哥眼生啊,喝得尽兴吗?”
瘦猴端详她,“你是老板?”
蒋芸风韵万千,“我是经理,他们都称呼我芸姐,我们老板在男厕拉肚子呢。”
“你们老板是男的?”
蒋芸比他更莫名其妙,“当然是大老爷们儿了,女人开得起娱乐城吗。韩旺财,滨城的村?代,赫赫有名的村长大公子,卖大蒜发家的。”
我掩唇笑。
瘦猴迷迷糊糊,“老板叫旺财?”
蒋芸翻白眼,“?上姓啊,不带姓不成狗了吗。”
矮胖子骂骂咧咧,“什么玩意。五哥,咱走!”
他们走下台阶,蒋芸拍着胸脯抱怨,“吓死我了,你招惹朱八的人干什么啊?”
我松口气,“朱八在云城混,江城没多少人脉,糊弄他没事。”
我让蒋芸在大堂顶着,我直奔办公室。
彼时夜越来越深,雨也越下越大,黯淡的灯火覆在冯斯干身上,他倚着沙发,气度深沉像一座无底的深渊。
我记得初遇冯斯干在冬天的黄昏,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长着这样一双眼睛,忧郁,清澈更深刻,有黎明的光亮,也有黑夜的落寞。
他的一切都像神秘复杂的故事,?人一探究竟,沦陷着迷。
我在他的漩涡?粉身碎骨,缠来缠?,纠缠到今天。
我凝望他许久,他安静睡着,睫?垂下淡淡阴影,眉目间也清清冷冷,我伸手拉?毯,正要给他盖上,冯斯干在这一刻攥住我手,他眼底一片清明。
我怔住,“你没睡?”
他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沉寂,“你不是不爱。”他注视着我,“你只是不想爱了。”
我身体一颤。
冯斯干感觉到,从沙发上坐起,掌心握着我,“韩卿。”他又重复一遍雨中说过的话,“我会让你堂堂正正。”
我一言不发望着他。
冯斯干说,“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过道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从电梯的方向,径直停在门口。
我过?拉门,是孟绮云,何江在她身后,“韩小姐。”他一脸为难,“孟小姐逼我带她上楼。”
我们四目相视,我反应迅速,侧身让出路,“找你冯哥哥呀?”
孟绮云越过我头顶,小心翼翼搜索,“斯干在吗。”
我右手翻来覆?,把玩新做的宝石绿美甲,“睡觉了,刚醒。”
她眼眶通红,闯进办公室,冯斯干正在系扣子,她僵硬杵在那,张嘴带哭腔,“斯干。”
他抬起头,略皱眉,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孟绮云指着后面瞧好戏的我,“那你怎么住在林太太这里。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系皮带,没理会其他,只纠正一句,“她不是林太太了。”
孟绮云面色青白,“她真的离婚了。”
冯斯干摁下金属扣,“绮云。”
她捂住耳朵,“我不听!”
女人的天真娇憨在最新鲜时,男人喜欢,可热?劲儿过了,一旦不新鲜了,男人会觉得累赘,愚蠢。尤其有权有势的男人,他们骨子里看重的更多是识趣,知进退。比如捉奸,堵人,当面下不来台,就算是正室,也犯了男人的大忌讳,何况还没结婚。
我窥伺冯斯干,果然他眉头皱得更深了,“你父亲打算接你?滨城。”
孟绮云愣住,“你也?意吗。”
冯斯干脸色意味不?,“我认为你应该??。”
她哭着,“你最近对我冷淡,就是不准备要我了吗。”
冯斯干揉着额头,“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那种。”
“你现在告诉我,不是我想象的样子!”孟绮云啜泣,“你将我从滨城接?江城,你不喜欢我,又为什么接我?”
冯斯干没出声。
孟绮云哭喊,“你说啊!”
“绮云,有些答案。”冯斯干目光掠过她,“没必要追根究底。”
孟绮云越哭越大声。
我将红酒倒进醒酒器,递给她,“风尘仆仆来捉奸,喝一杯解解渴吗?”
她打掉我手中的杯子,怨恨凝视我,“你离婚了,就要抢我的吗。”
我噗嗤笑,“你有证据啊?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。”我笑容一收,警告冯斯干,“管好你自己的女人,醉王朝不是撒泼的地方。”
我话音才落,四名保镖气势汹汹走进包厢。
我教过他们规矩,学会虚张声势,千万别动真格,捅了大娄子我可压不住,紧急场面需要见血震慑一下,也?见哪的血,打掉牙行,打破脑袋不行,像这种情况,对付一个女人,纯粹是走过场玩票。
孟绮云慌了神,整个人向后退,冯斯干不疾不徐扫向他们,“出?。”
“出??你的地盘啊。”我撂下酒瓶,“我手把手训练的保镖,可不吃素。”
我扬下巴示意,为首的保镖双臂展开亮相,“白鹤亮翅。”
我惊住,冯斯干面无表情看着那个保镖。
第?个出列,开裆蹲下,“黑虎掏心。”
我闭上眼,压着脾气,“滚。”
第三个要比划金鸡独立的姿势,我抢先一步,“滚!”
气氛有点微妙,冯斯干神色耐人寻味,带点戏谑逗弄,“从哪雇的马戏团。”
?泽不靠谱,他的保镖也不靠谱,难怪马太太讥讽我开场子会赔死。
我深呼吸,硬生生圆场,“好歹是熟人,犯不着动手,否则他们出招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嗯,有道理。你手把手训得是吗。”
我没好气,“关你屁?。”
他眼里亦是笑,“我看出扭腰晃臀了,的确像你教的。”
我踹开门,“办公室不能留宿。”
冯斯干起身靠近我,“有麻烦给我电话。”
“你是我最大的麻烦,你远离我就行。”
他笑着,“真忍心吗。”
我别开头,不搭理。
进电梯前,孟绮云转身看了我一眼,我朝她挑眉微笑,她顷刻驻足,冯斯干先迈入梯厢,发现她没动,一堵墙挡住他身躯,只低沉的声音传出,“你在看什么。”
孟绮云?过神跟上,“没看什么。”
电梯门合住,我在?地笑了一声,这朵小白花果真按捺不住了,深更半夜来追男人。
不过我无心和她争什么,之后三天,我命令保镖轮流埋伏在万隆城,第三天晚上,瘦猴还真出现了。
保镖七点半通知我,我九点赶?万隆城,在对面的柏油路缓缓停稳,降落车窗,视线锁定在洗浴中心大门。
旁边泊着的宝马也熄了火,保镖下车,“老板,瘦猴在桑拿室。”
我衔着烟,胳膊肘搭着窗框,“提箱子了吗。”
“他自己汗蒸,像是踩点,顺便等人。”
我猛抽一大口,“确定有?伴过来汇合吗。”
保镖信誓旦旦,“绝对是今夜。”
我瞟向会所那边,“打听华子了吗。”
“他不在,下午?湖城了。”
我推开车门,对准闪烁的霓虹灯吐出一缕烟,扔在地上踩灭。
我安排了五个人,正门俩,后门俩,另一个跟着我直接进入桑拿室,保镖扮作按摩师,我在隔壁女部做足疗,耗了一个多小时,瘦猴接了一通电话,从澡池上岸,开始穿衣服。
我和保镖提前走出,我压下打火机,点燃桑拿室的门帘,他立即喷出一口酒催发火势,三五秒的工夫,火苗蔓延。
我吩咐他,“盯紧瘦猴。”我戴上墨镜,在一团混乱中飞快离开。
没多久,四辆警车包围了洗浴中心,瘦猴根?没意识?冲自己来的,只以为救火的,和几个?伴躲在洗手间?发药物时,赵队这边出马抓个现行。
我坐进车里,开?隐蔽处,大约半小时,保镖也出来了,他走向我,“金五被扣下了,朱八肯定会调查是谁背后算计他。”
我手指叩击着方向盘,“金五?是瘦猴吗。”
“是他,朱八最得力的心腹。虽然瘦,手脚有力气,他跳窗反抗,赵队的下属都吃亏了,幸好咱的人帮忙截住。”保镖掏出烟盒,我没抽,他又放?,“赵队特意打电话感谢您。”
我得意笑,“朱八能查出什么?洗浴中心是意外失火,瘦猴恰好搞?,歪打正着翻船的,他查不?任何问题。”
保镖坐上后座,“洗浴中心着火损失不大,?处是水,当场就浇灭了,雷声大雨点小,您这招真高?。”
我发动引擎倒车,刚倒出半米,一副英挺魁梧的轮廓伫立在车后,横住了?路。
我打双闪照?,看清了男人的面孔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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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米之外的洗浴城浓烟四起,霓虹和无数车灯闪烁,灯火噷错,掠过男人英气刚毅的面目,他气度沉稳又凌厉。
隔着黯淡的玻璃,林宗易眼睛沦陷进光影里,时明时灭,明亮时幽黑,晦暗时深沉,他的味道总是如此强烈而激情,像冰与火的撞击。
女人爱他的浪荡,也爱他的冷漠。
他伫立在一束尾灯的尽头,那样复杂深刻的眼神望着我。
我呼吸一窒,熄了照明。
保镖被他气场震慑住,“老板,是您的仇家?”他翻口袋,“我只带了匕首,打得过他吗?”
我没吭声,林宗易拉开车门,“你下来。”
我眼眶微红,“宗易...”
“卖可怜没?。”他冷漠侧身,重复一遍,“下来。”
我脱了鞋子,将淤青的脚踝凑?他眼前,“台阶上磕的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为什么磕你。”
我说,“经验不足,跑慢了。”
他胸膛急剧鼓胀,像是要发怒,又隐忍住,“因为你手欠。”他扯我手腕,“谁让你来的?”
我条件反射般嫁祸给保镖,“他!他逼我来。”
保镖一噎,“老板,我...”
我瞪他,他咽了口唾沫,“是我。”
林宗易神色阴沉?极点,“还撒谎。”
我泄了气,垂下头坦白,“我和蒋芸打赌,假如洗浴中心着火,几?钟能解决,我抓阄输了,所以我出手放火,她暗中观察。”
林宗易语气喜怒不辨,“实话吗?”
我清亮的眼眸雾蒙蒙,像一只雪白细嫩的狐狸,柔软又娇弱,“是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手指扼住我下巴,抬起我整张脸,一对风情的眉目泫然欲泣,他吃惯了这套,完全无动于衷,“再撒谎我把你丢进火里。”
“火已经扑灭了。”我?视他,“你可以重新点。”我举着打火机,“我借你。”
林宗易讳莫如深看着我,忽然笑了一声,又很快收敛,望向混乱的远处,“看来我平时太纵容你了,以致于你没一点?寸。”
他一?对我毫无办法,他自己说过,打不得,骂不得,爱不得,也恨不得,打骂不忍心,爱恨太痛苦。
橡山逃?那夜,他懊悔自己手软,可再次面对我,他仍旧舍不得。
“你要离婚,我成全你了,还纠缠什么。”
我噙着泪,“我担心你。”
“你以什么身份担心我。”林宗易脸上?出一丝寒意,“我不需要。”
一辆银色捷豹这时驶来,泊在距离很近的灌木丛旁,振子鸣笛,“华哥,朱八的人没撤,我在棋牌厅发现了几个。”
林宗易面色阴狠,“看?朱八了吗。”
振子说,“他没现身,是金五搞事,?他应该知情,估计在云城等结果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等什么结果。”
“等你坐牢。”我开口,“还好我先下手为强。”
振子逗乐了,“韩小姐,华哥要是英?早逝,准是你气死的。”
林宗易拖着我下车,坐进捷豹的后座,保镖立刻发动引擎,我扒窗户,“你不管老板了?”
他钻进驾驶位,“他不是您前夫吗?”
我火冒三丈,“那你不能不管我啊,你得保护我啊!”
保镖倒车开走。
我大吼,“哎!?泽王八蛋雇得什么人,老娘开除你们!”
我脸色铁青坐?,正好对上林宗易的视线,他意味不明审视我,我又恢复楚楚动人的模样,“宗易——”
他仿佛了如指掌我的本性,丝毫不动容,“露馅了,还装。”
我舔嘴唇,小心翼翼拉他袖子,“金五和矮胖子商量陷害你,你又不接电话,我没招了,就想?放火,赵队的人才能顺理成章突袭,否则他们就算?败了,还会再计划的,送进牢房一了百了。”
振子叼着牙签,“华哥,韩小姐是好心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。
我摇晃他,“烧坏的窗帘和衣柜,我赔你。”
我磨得林宗易心软了,他伸手挨近我,停顿了一秒,下意识要抽离,又难以克?自己,他僵持了许久,指腹落在我眼角的痣上,擦拭掉泪痕,肌肤与肌肤触碰的一刻,他手细微一颤。
起初动作很轻,然后越来越狠,我感受?他沉重的戾气,力道搓得我脸颊发红,我不敢动,只呜咽着,“我痛。”
林宗易眼底流露出心疼,他掌心包裹住我,“还胡闹吗。”
我委屈的哭腔,“我不是胡闹,我欠你太多。”
“弥补我?”他收?手,“韩卿,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感激和?情。”
他眼中漩涡涌动,最终消沉下去,“你不欠我,我动了真心搭上性命,情出自愿事过无悔。”
我凝视林宗易的侧脸,才半个月他清瘦了许多,“你有饭吃吗。”
他偏头打量我,似乎在辨认我是不是故意气他,而我眼里此时只有担忧,他移开目光,“没吃,每天饿着。”
我情不自禁落泪,“饿了多久了。”
他一本正经?答,“饿了几顿。”
我哭出声,“蟒叔还是惩罚你了,他让跃叔监视你,不许你吃饭。”
林宗易揉着鼻骨,我哭声断断续续,哭得他揪心,他深呼气,手臂揽住我腰肢,虚虚实实的姿势抱在怀里,没有像以前那么紧密贴上我身体,“我快四十岁了,怎么会被他们饿着。”
我说,“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他没?应。
我推门下车,才走出两步,又转过身,“朱八派人埋伏在万隆城,是我惹急了他,我又惹祸了对不对。”
他们那条道,无论结多大的梁子,能黑吃黑,能玩阴的,唯独不能沾白,是圈子规矩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你不是天天惹祸吗。”
我小声啜喏,“我以为是帮你。”
他别开头,看另一侧窗外的路灯。
振子降下车窗,“韩小姐,您确实帮忙了,只不过华哥不愿意您掺和。”
我继续往街口走,林宗易突然喊我名字,“韩卿。”
我瞬间停下。
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“按时睡觉,你眼下有乌青了。”
我握紧拳,“我记住了。”
第三天晚上,我正在迷迷糊糊打盹儿,保洁员闯进办?室,“老板,出?了!保安被揍了。”
我翻身坐起,“谁揍?。”
“像找茬闹场子?。”
我迅速换衣服,“芸姐呢?”
“芸姐在307包房喝酒,张总是她?朋友。”
我竭力保持冷静,“尽量不要惊动客人,我先?看看。”
我冲出?,电梯门刚好打开,一伙人气势汹汹,为首?是朱八,他目不斜视,踢开302包厢?房门。
?显来者不善,肯定和洗浴中心有关,我飞快走进隔壁,反锁门,升起墙上一副西洋乀女?壁画,底下藏着格子窗,很隐蔽,可角度有点偏,斜对包厢,只能窥伺到一半场景。
朱八剃了光头,脑袋豁开一个坑洼,皮肉凹陷,很吓人?疤。服务?递给他酒单,他接过,直接扔在地板,“林子,办正?。”
被点名?林子一把擒住服务?衣领,“朱哥从云城来,特意见韩守财一面,识相?,通知他麻利点!”
他胳膊一抡,服务?滑倒在地,挣扎着爬起,“韩守财是谁啊?”
林子朝他头顶啐了口痰,“你不认识自己老板?”
服务?鼻青脸肿,“我老板是女?,哪有女人叫韩守财啊。”
林子一怔,旋即走回朱八身旁,“朱哥,金?汇报醉王朝?老板是村?代,卖大蒜发家?。”
朱八瞥他,“我他妈还卖大葱发家?呢!金?让那个臭娘们儿涮了!”
林子怒不可遏,踩住服务?后背,“你们老板到底叫什么,再耍花招废了你。”
服务?惨嚎,“韩卿!”
朱八大约耳熟,他微眯眼,“你们老板和华子是什么关系。”
服务?浑身哆嗦,“我真不知?华子,我只知?老板离过婚。”
?已至此,我?白躲不了了,再躲朱八非砸场子不可,我起身,破门??,屋里??个保镖纷纷看门口。
朱八瞳孔猛涨,“??是你。”
我不慌不忙坐下,翘起?郎腿,歪着头同他对视,“朱老板,别来无恙。”我调侃他,“您脑瓜子还肿着,不好好休养,急着出来没?找?了。”
他笑了,“不在万隆城跳舞了?”
我漫不经心抚弄长发,“改行了,那行没前途,当老板多自在啊。”
朱八嗤笑,“是华子另结新欢,抛弃你了吧。”
“朱老板消息灵通啊。”我指尖蹭着唇上?口红,“男人一旦变心,任凭女人千娇百媚,也很难收复?地。”
朱八叩击着沙发扶手,“金?在你?场子走漏了风声,接着就被抓了,你做你??意,我报我?仇,井水不犯河水,你打破了规则。”
我面不改色演戏,“朱老板是说洗浴中心??吗。我放火是报复华子?无情无义,你手下有什么计划又没当我面说,我如何得知?”
朱八沉思着,?确像一场巧合。
林子提醒他,“朱哥,别上当,她敢开这么大?会所,不是简单角色,她糊弄您呢,金?算计华子,她算计金?,兴许就是华子授意她使诈?。”
我冷眼讥讽,“这年头,狗都成精说人话了?”
他反应过来我骂他,叫嚣着上手,“你找不痛快——”
保镖横在我前面,林子恼了,用力掐他脖子,我不声不响掏出枪,对准林子?喉结,他顿时僵住。
“松手。”我逼近一步,“我?地盘上,不容外面?狗撒野。”
再铁?头,也顶不住擦枪走火?东西,林子嘬着后槽牙,接连倒退,直到退回墙角。
我?怕惹毛了朱八,他毕竟是老江湖,我立马换了嘴脸,甜笑打圆场,“朱老板没下?,一个保镖逞什么能,朱老板仁义,哪会跟小女子计较。”
朱八摩挲着鬓角?发茬,“听你?意思,我?人栽了跟头,不是你暗算?。”
我不屑收了枪,“华子搂着新欢醉?梦死,我凭什么替他冒险?”
朱八大大咧咧后仰,“不是你干?,也和你脱不了干系。要平息这桩恩怨,总得付出点代价。”他意味深长注视我,“华子上次搅了我?好?,我心痒得很,今晚想跟韩老板再续前缘。”
我面孔骤?一沉,看着他。
他指自己胯间,“开会所?,哪能不懂伺候人呢。”
“朱八。”我腔调不阴不阳,“你不一定有胆子消受这份艳福。”
他舌头扫过门牙,“半个月?工夫,底气都硬了。不是那晚被我骑着哭哭啼啼?德行了?”
一群保镖附和着他,放声大笑。
朱八站起,“嘴皮子挺能编,但你唬错了人!我混这行?时候,你还在尿裤子。”
他拎起酒瓶,摸自己后脑勺,“在万隆城华子给我开了瓢,我缝了七针,我打算教训他出口恶气,他?天前逃了一次,你又掩护他一次,你是嫌自己这张脸蛋太俊俏了,想添?疤啊。”
我看?他,“万隆城在鱼龙混杂?边境,醉王朝可是开在市区,你闹出风波,万一有人多管闲?报警,你?必能脱身。”
朱八粗暴一拽,我摔个趔趄,那支枪也坠地,他踩在枪膛上,嘎嘣碎成两截。
我心里咯噔,完蛋了。
林子弯腰捡起,拨开保险栓,是空膛,“朱哥,这娘们儿骗咱!压根没子弹,是模拟玩具枪!”
“耍老子玩?”朱八揪住我头发,使劲扇巴掌,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下,打得我头晕耳鸣,一阵恶心。
闻声赶来?保安试图解救我,可朱八?打手更专业,当场将保安撂倒了。
我撅着,右脸贴地,满嘴?鲜血,他鞋底反复碾我额头,“服软吗?”
我咬紧牙关,不出声。
“行啊,有种,?帼不让须眉啊。”
朱八抬脚,正要踹我肚子,一名保镖跑进来,“朱哥,冯斯干在308,何助理请您过?。”
朱八拧眉杵在那,“他在会所干什么,他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?之前金?送??模特,他没碰又送回来了。”
林子也纳闷儿,“我打听过,他身边只有一个孟小姐,据说时间不长。”
看朱八?态度,冯斯干好像能压他半头,他反手一推,我甩飞到沙发上,朱八整理着衣襟,“他早知?我在?”
林子说,“他这个人一?神龙见首不见尾,很神秘,很阴险。”
朱八想不通,“?会一会。”
他带着人直奔308,进门还没站稳,角落?两名保镖猝不及防扣住他肩膀,控?他动弹不得。
包厢里开了吊灯,白得刺眼,坐在正中央?冯斯干双腿分开,上半身前倾,亲自在桌上调酒,黄褐色?液体流?杯里,来回晃动着。
这一幕看似风平浪静,却又暗潮汹涌,朱八顷刻变了脸,“冯老板,这是什么说法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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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面无表情勾兑着几种酒水。
朱八环顾一圈,除了何江与此时控制自己?俩保镖,再无其他人了。
“冯老板,玩哪一出啊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开口,“鸿门宴。”
朱八顷刻变了脸,冯斯干下一秒撩眼皮,停止调酒,“开玩笑。”
朱八胳膊一搪,甩开保镖?桎梏,保镖看向冯斯干,他不言不语,于是他们没再动手。
朱八活泛着肩颈,“这家会馆?老板竟?是华子?女人,我当初?万隆城差点办了她,终于有机会重温旧梦,冯老板可是坏了我?好事。”
冯斯干坐姿端正,目光意味不明定格?朱八身上,“是吗?”
朱八意犹未尽,“长相一般,身段很有味?,腰肢软绵绵?。”他搓了搓手,“冯老板,改日一起玩?这娘们儿倔得很,我非要收拾她不可。”
冯斯干脸上闪过一丝凶狠,刹那又无影无踪。
何江阴恻恻搭腔,“朱老板很擅长对付女人。”
朱八哼笑,“不是我吹嘘,不管多烈性?女人,经过我调教后绝对老老实实,敢犯性子,折磨得她?不如死。”
冯斯干示意何江打开桌上?铁皮箱,开箱?同时,他焚上一支烟,通红?火苗映照?黑白格?衬衫,迸射出一股杀气,极为深沉冷峻。
何江说,“其实冯董半小时前就?了,本打算立刻请朱老板喝酒,?为等一批药,才耽搁了。”
朱八莫名其妙,“药?”
冯斯干白皙修长?骨节夹住一粒红皮胶囊,“朱老板见多识广。”他若有所思转动着,“知?这是什么吗。”
朱八瞥了一眼,他大笑,“看来传言是真?,冯老板果?不好色,助兴药都不认识?”
冯斯干叼着烟蒂,拧开胶囊,把粉末倒进酒里,“并非不近女色,男人既?长了东西,该?还是会?,只不过我不需要这些。”
朱八语气耐人寻味,“冯老板正当盛年,是?不上补药,如果想舒坦,倒是有能??。”
冯斯干挑眉,“比如。”
朱八?身,压低声,“冯老板要是感兴趣,过两天——”
“何必拖那么久。”冯斯干拣出一枚绿色小瓶,“迷幻水,听说?云城?销量不错,无论什么人找你提货,你来者不拒。”
何江?一旁冷笑,“祸害了不少人。”
朱八满不?乎,“不伤性命,图个爽快,造福人类?买卖。”
“有?理。”冯斯干拧开瓶盖,兑入红酒摇晃着,“手里还剩什么好货,我也开开眼。”
朱八感觉不太对劲,又说不出具体哪不对劲,男人?酒局上?话题基本都是不干不净,他也没多想,“冯老板现?就想尝尝?”
冯斯干一手衔烟,一手搭?膝盖,深意十足,“这点不够味。”
朱八端详他,“冯老板不像?家啊,你要求还挺高。”他沉思片刻,“暂时没有,要等一段时间,起码四?天。”
何江笑着说,“朱老板,我们凑巧有。您看是货真价实吗。”他拆开一个纸包,裹着一颗类似中药?小绿丸,林子顿时大惊失色,“是金?从泰国收购?那款!”
朱八一愣,他眯着眼审视冯斯干,“这玩意你什么渠?弄来?,只我手上才有路子。”
冯斯干再次沉入杯中,?水果???尖搅拌着,?刃寒光凛冽,掠过他眉目间,一张脸诡谲莫测,“你?人说对了,就是?洗浴中心收缴?。”
朱八半信半疑,“赃物不是不允许外泄吗?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“上面?规定,那是针对别人。”
朱八有点恍惚,他舔门牙,“你究竟是什么人。”
“商人。”
冯斯干使了个眼色,保镖重新扣住朱八。
朱八意识?有麻烦了,他玩命挣扎,试图逃离包厢,这时一拨提前藏好?保镖从对面318冲出,先制服了朱八??个打手,又堵截了他和林子。
朱八面目狰狞,“冯斯干,你?动登上我这艘船,答应联手搞华子,如今他没栽,你不耐烦了,翻脸不认账?”
冯斯干后仰,靠着沙发背抽烟,他一言不发,气场阴冷?极点。
“朱老板。”何江警告他,“什么是一艘船?冯董从不与任何人为伍,他非黑非白,赚自己?财路。收买洗浴城?员?是由金?出面,冯董仅仅?幕后支个招而已,你不要疯狗乱咬人。”
朱八盯着冯斯干,“没有你暗中打招呼,金??药能顺利流入江城吗?”
冯斯干起身,一步步逼近朱八,慢条斯理抬腿,观赏着鞋底?印嵟,趁着朱八出其不意,一脚踹?他胸口,朱八整个人飞向茶几,何江拎起他衣领,冯斯干又是一拳,击中朱八?右眼,瞬间青紫。
林子见状拔出匕首,朝冯斯干?后背扑过去,他侧身避开,反手一劈,砍?林子后颈,这一下咔嚓?脆响,筋骨好像断裂了,林子当场摔趴。
朱八缓过劲儿,跪?地上,“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。”
冯斯干居高临下伫立着,“你觉得呢。”
朱八说,“我不清楚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?表带,“你?302做了什么。”
朱八依?没想明白。
“你太不中?了。”冯斯干俯下身,拍打他后脑勺,“斗不赢华子,只会对女人下手,我留你有什么价值。”
朱八后脑勺?窟窿没愈合,冯斯干力气硬,拍得他龇牙咧嘴冒汗,“你有你???,我有我?势力,大家都出来混。”
“你这条??势力,我可没放?眼里。”他钳住朱八?下颌,“韩卿不会服侍人,我亲自服侍朱老板喝杯酒,如何?”
朱八脸煞白,“喝什么酒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当?是我特调?酒。”
何江有些顾虑,“冯董,朱八是场面上有名号?人物,?韩小姐?会馆出了事,恐怕要整顿。”
“查封了更好。”冯斯干毫不?意,“她开会所是为了林宗易,处处挡我?路。”
何江余光瞟向站?过??我,“韩小姐?确拎不清阵营,凭冯冬是您?儿子,她也不该和您作对。”
冯斯干俯视朱八,“喝完这杯酒一定很舒服,朱老板好好享受我?盛情。”
朱八急得面红耳赤,“冯斯干!几?号兄弟跟着我混饭,你今晚敢动我,明晚就有人动你!”
冯斯干晃悠着酒杯,添了不少佐料,酒水已经很浑浊,“口气真狂。”
朱八咬牙,“你总得让我明白,我哪惹了你。”
何江扼紧朱八?脖子,迫使他无法躲闪,“朱老板一心要泡?韩卿,是我们冯董儿子?母亲。”
朱八错愕不已,“她是华子?老婆!”
冯斯干掰开他嘴巴?最大限度,“红颜祸水向来不肯安分,至少也是两三个英雄?坟墓。是他?老婆,就不能是我?女人了吗。”他话音才落,将满杯?酒灌进朱八喉咙。
朱八呛得咳嗽,酒水从鼻孔喷溅出,冯斯干灌完,抖了抖杯底,似笑非笑问,“她的身段,还有吸引朱老板的味?吗?”
朱八喘着瘫在他脚下,冯斯干接过何江递来的方帕擦拭手指,随即像丢垃圾一样,帕子丢在朱八的头顶,“你扶持的花豹,他挺想上位的,他和林宗易也结了梁子。”
朱八瞪大眼,却噎得说不出话。
“他马上会取代你,知?原因吗?”
朱八急促呼吸,死死地捶地面。
冯斯干弯腰,挨着他耳畔,“我的惩罚结束了,林宗易的惩罚要降临了,他的狠不逊色我。”
朱八猛地啐出一口酒,混合着胃里没消?的食物,冯斯干当即后退,沉默注视他。
何江命?保镖拽起朱八,他几乎神志不清,药效和酒劲齐齐发作,?快开始发狂,抱住距离最近的林子,扒了裤子兴奋?唤着,林子哀嚎,“朱哥!我是林子!”
朱八完全不理会,他丧?了男人和女人的分辨力,只一味最原始去发泄。
我倚着门撞见如此荒唐的一幕,一时不知所措,直勾勾瞧着,冯斯干整理?衣袖走出包厢,捂住我眼睛,“别乱看。”
“他们在干什么。”我说话?得腮帮子疼,“两个男人?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在打架。”他垂眸打量我,“看过男人打架吗。”
我摇头,他闷笑,“打完一通,还会打第二通,持续几天几夜,直到虚脱。”
他偏头吩咐何江,“记得别浪费那?个打手,源源不断送到朱八怀里。”
何江心领神会,“后半夜清静了,我会把他们扔到桥洞里,这种腌臜的事,怎能污染韩小姐的地盘。”
我一颤,冯斯干搂着我肩膀,“我有分寸。”
他将我带回302,零零星星的血污从门口延伸到里面,踩?两截的玩具枪和粉碎的酒瓶,一地狼藉触目惊心。
他皱着眉,“我给你的枪呢。”
我原?一头柔顺的长发,被折腾得污秽凌乱,蜷缩在沙发上,“回江城的安检太严,没带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皮带扣,坐在墙角,闭目养神。
我忍了一会儿,脸颊火辣辣烧得慌,“我受伤了。”
他眼珠微动,没回应。
没多久,蒋芸大吵大闹闯进来,“反了!敢闹我的场子,打听你芸姐是什么背景了吗?谁把308包房锁了!”
保安一瘸一拐迎上去,告诉她老板被打了。
蒋芸火冒三丈,“还打你?带路,我一屁股坐下去,我闷死他——”她一扭身,发现了隐匿在黑暗处的冯斯干,浓重的眉紧锁,手撑着额头一动不动,衬衣上是刺目的血迹和酒渍。
蒋芸吓一跳,朝我比划口型,“他撒酒疯打的?”
我抱膝窝在那,懒得回答她。
她惊住,“你跟他动刀子了?”
“出去。”冯斯干突然出声。
蒋芸一激灵,“冯董。”她靠近,一脸谄媚拿名片,“我是公关经理芸姐,咱们算是旧相识了,韩卿经常跟我提起您。”
冯斯干神情淡漠望着她。
蒋芸缩回,“不打扰了。”
她正要跑,冯斯干在她身后问,“提我什么。”
蒋芸停下,“韩卿赞美您,您长得?,能力?,床上床下都?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我在她心里这样?吗。”
她竖起大拇指,“举?无双。”
“那和林宗易比呢。”
蒋芸怔住,?半晌,她说,“冯董吃过臭豆腐吗?您和林老板,一个是臭,一个是豆腐,豆腐不臭,食之无味,只臭没豆腐,?人讨厌,所以各有千秋。”
冯斯干笑容敛去,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蒋芸一溜烟离开,他走过来,蹲在我面前,我被朱八抽得不轻,尤其是唇瓣,肿得水嘟嘟,像涂上一层浓郁的朱砂红,点缀在雪?细嫩的面孔,狼狈又娇艳欲滴,仿佛熟透?脏了的蜜桃。
冯斯干抹掉我嘴角的鲜血,一缕缕拨开头发,拨得一干二净,旋即抬起我下巴,“三天前的晚上,你去哪了。”
我凝视他,不吭声。
他指腹发了力,摁住我脸蛋,正戳在伤口上,我倒抽气。
“痛吗?”
我浑身紧绷。
冯斯干面色波澜不惊,唯独那双眼,翻腾着剧烈的风浪,“痛了长记性。”
眼泪噙在眼窝内,我强忍。
“对他这么情深义重,宁可不顾自己安危也保他是吗。?凡我来迟,朱八毁了你,你还活不活。”冯斯干掐得越来越重,我颧骨酸疼发麻,“后悔不应该离婚,以林太太的身份关心他,掩护他。”
唇角淌出一滴温热的血,落在他虎口,他力?停住。
“韩卿,你真是奇迹。”冯斯干抚摸我眉眼,天然?经雕饰的纯情,他最喜欢我一对眉眼,时刻漾着春潮,又不含欲望,即使他分不清真假,那种直接望到底的清澈,足以熄灭男人的怒火和恨意。
“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人,从头到脚的每一寸却恰到?处勾在男人心上。你以此为筹码,赌注你摇摆不定我也舍不得折断你。”
我舔着牙缝的血,朱八把我的槽牙打得松动了,“我没有摇摆不定,我现在不跟你,也同样不跟他了。”
冯斯干目光晦暗,像覆盖一片阴云,“我说你的心。”
“冯董——”何江忘了敲门,冲进包房,冯斯干从我脸上收回手,直起脊背,“怎么。”
“附近没有朱八的爪牙了,都撤了。”
他望向门外,“确定吗。”
何江说,“您放心,能出门了。”
“我不要紧。”冯斯干面容阴沉看了我一眼。
何江笃定,“韩小姐绝不会发生意外。”
冯斯干穿上西装,朝包厢外走,何江追出,“是送韩小姐回澜春湾吗?”
他稳步走向电梯,“你看她愿意回吗。”
何江蹙眉,“朱八清醒了肯定要报复,至于林宗易那边,您?经出手了,他?必再有行动,韩小姐住酒店不安全。”
冯斯干背对我,许久,他声音低哑,“你回吗。”
我看着冯斯干的背影,嘶哑开口,“不回。”
何江蹙眉,“孟小姐如今不住澜春湾,您难道非要她在江城消失才痛快吗?”
冯斯干转过身,淡漠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,“韩卿,我告诉过你,给我一些时间。”
我?他对视,他心情烦躁,?力扯开衣领,“现在有不了你满意的结果。”
何江窥伺他,欲言又止。
我一动不动坐着,“不为孟绮云,不为我们之间。”
他眉眼涌出一丝寒意,“因为什么。”
我擦拭嘴角渗出的血,“不想回?。”
冯斯干眼底的寒意愈发重,“你也不管冯冬,从此断了是吗?”
我小声说,“朱八的麻烦平息了,我再回?看冯冬。”
他注视我?半晌,“你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,身为人母不该牵连他,你搅入任何风波,他便多一重危险。我不是神,无法?身护住你们。”
我一言不发,像失了魂。
冯斯干神色意味不明,“不准你再插手林宗易的死活。”
“死活?”我狠狠一颤,“你还是要他的命。”
“我放他一马,他会放我吗。”
我站起,“他一?没有对你出手,反?是你步步紧逼。花豹,邹老板,朱八,你在幕后操纵一切,给林宗易下圈套。”
“那是他自顾不暇,一旦他摆平所有危机,他下手比我毒辣。”冯斯干重新背对我,“韩卿,这是最后一次。往后你为了林宗易惹出乱子,我不再帮你收拾残局。”
他撂下这??出包厢,我在原地没动。
何江上前提醒我,“韩小姐,您不插手,冯董兴许没这么大的反应,您豁出自己保他,冯董看他就更不顺眼了。?且您?情林宗易,相当于横了一把刀在冯董的咽喉,商场如战场,心慈手软是自杀。”
我没吭声,跟在冯斯干身后,离开醉王朝。
我们坐上车,冯斯干吩咐何江?医院。
在路口等绿灯时,何江接了一通电话,结束后他汇报,“咱们的眼线在万隆城发现寇媛了。”
冯斯干靠着椅背闭目养神,“她?找林宗易。”
何江盯着信号灯的秒数,“花豹和林宗易在滨城结过梁子,寇媛目前是花豹的情人,她也许?打探虚实。她已经转了?几手男人了,花豹不嫌弃收留她,她不敢再轻易叛变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笑,“你问问不就清楚了,她不会瞒着孩子的父亲。”
何江也笑,“您又打趣我,孩子都流了。”
“流了不代表不存在。”他提点何江,“既?有过情?,你撬开她的嘴?容易。”
我在一旁一头雾水,孩子的父亲?
我?身,抵在驾驶椅的侧面,“寇媛那胎,怀的是你的?”
何江平静开车,“这里有些不与人知的曲折。”
我难以置信,“你和寇媛?”
“我染指她,是冯董的命令。”他揭过后视镜问我,“您?惊讶吗。”
我望向冯斯干,“寇媛不是你亲手调教的吗。”
他皱着眉,没回应。
何江说,“是冯董亲手调教不假,但没碰过寇媛。”
我完全想不通寇媛竟?跟何江有这段风流秘事,她迷恋冯斯干死?活来的,要不是后来看透他无情,她绝不会投靠花豹,??按照孕期推算,她怀上何江的孩子,正是她为冯斯干痴狂的时候。
住院当晚我开始高烧,整个人神志不清,脸蛋也浮肿,接连昏迷了一天两夜,第三天早晨才恢复意识。
护士正在拔针,她看?我苏醒,“您丈夫刚出?。”
我浑浑噩噩,“丈夫?”
我想起林宗易,立马要坐起,眼前一阵发黑,又栽倒,“长得黑吗?”
她扶住我,“皮肤比女人还白。”
“他不是我丈夫。”
护士大惊失色,“啊?他给您脱光衣服擦身体了。”
我冷静说,“没事。”
护士?后,我接?赵队的电话,他向我表示慰问,我觉得有意思,“慰问我?”
赵队说,“金五的案子。”
我恍?大悟,“举手之劳?已,他招了吗。”
“招了。在洗浴中心卖禁药,栽赃万隆城。另外他还招了从边境?云城311国道专门有一条线,负责押送进口药,我们一锅端了,韩老板可立大功了。”
我还在等,他却不讲了,我主动问,“是朱八指使的,他招了吗?”
赵队回答,“也招了。”
我喝了一口水,“那朱八和谁私下联手,金五坦白了吗。”
赵队顿时没声音了。
这个局的确属于无中生有,故意陷害林宗易,冯斯干设局的目的是扳倒他,?周德元那边则想要连根拔除万隆城,搞一票成绩,各有私心。至于上头,也一清?楚万隆城黑暗腐烂,林宗易作为名义上的老板自?有大问题,只要挖出底细,铲掉根基,无所谓?什么阴谋阳谋。
“我记得提供线索有奖,我不需要奖励,我?奇一件事。”我放下水杯,郑重其事问,“冯斯干?底什么身份。”
赵队仍旧悄无声息。
我耐着性子,大约半?钟,他压低声,“不方便透露。”
我微眯眼,“你们的卧底吗。”
赵队否认,“那倒不算。”
我头皮一紧,“上面的人吗。”
赵队笑了,“冯董是商人,这点没错。”
我还要问什么,他挂了电话,我攥着手机一时发愣。
没多久我听见?廊响起脚步声,我回过神,迅速钻进被窝里装睡。
冯斯干推门迈入病房,周浦跟着,“那我代替您?机场接周德元。”
他解开西装扣,“我亲自接,下午?司的会议延后。”
“孟小姐那里——”周浦为难,“她最近不是和您闹别扭吗。”
冯斯干脱下西装交给他,没出声。
这时一名护士进来换药,冯斯干询问烧退了吗。
护士说半小时前醒了。
冯斯干?向床头,“韩卿。”
我毫无动静。
他掌心摁住我额头,有细微的汗珠,?显不烧了。
冯斯干嗓音带笑,“是不是休克了。”
护士掀开我眼皮,?眼球上翻,一点黑眼珠也看不见,像没气儿似的,她慌了神,冯斯干倒淡定,他裹住我冰冰凉凉的手指,“有什么急救措施。扎针行吗,痛感刺激她。”
护士要说话,冯斯干抢先,“除颤。要最强电流,把人电死的力度。”
我握着拳,胸腔一鼓一鼓。
护士立刻调头去叫大夫。
我哼唧,“我没死——”我拧巴着发麻的四肢,表情痛苦难耐,“我只是昏厥了。”
冯斯干了如指掌的眼神扫过我,随即拦住护士,“不?了,有劳。”
周浦从外面关上门,冯斯干伫立着,神情喜怒不辨,“马上手术。”
我瞬间睁开眼,“什么手术?”
冯斯干扯了领带,“拔牙。”他坐在靠窗的沙发,“你不是牙齿松动吗?拔掉。”
我捂着后槽牙,“手术疼吗?十牙连心。”
“是十指。”他按摩着鼻梁,“生孩子都熬住了,怕什么拔牙。”
我又戳了戳自己门牙,“昨晚门牙也火烧火燎,拔了会漏风吗?”
冯斯干停止揉捻,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我,“不必纠结,医生说一颗不留,全拔。”
我猛地坐直,“那我以后没有牙了?”
他不疾不徐翻开?件,“这就是你闯祸的下场,自食恶果。”
朱八抽得我脑袋都肥大了一圈,我知道这回差点废了,可没想?严重?这种?度。
我死死抓住被子,“那我镶烤瓷牙。”
冯斯干签完一份合约,抬头望了我一眼,“朱八打伤你神经,牙根全部坏了,镶不了。”
我彻底崩溃,抱着膝盖啜泣,“满嘴没有牙,我怎么见人啊!”
冯斯干从??包内掏出口罩,“我给你准备了。”
他撕开包装,一本正经安抚我,“口罩有一层防水布,漏风唾液飞溅,也不会湿。”
我呆滞着,“那我一辈子戴它?”
冯斯干忍住笑意,“睡觉时不戴。”
我哭得更厉害,他起身?过来,“你脸太大了,试一试勒不勒。”
他替我戴好,波澜不惊审视着,“嗯,还可以。”
一双狐狸眼浮着泪水,一眨雾蒙蒙,可怜又无辜,“我不能嚼肉了。”
“不止肉。”冯斯干从耳朵上摘了口罩,“只能插流食管,喝粥。”
我看着他,突然不哭了,“冯斯干。”我喊他名字,“你弯下腰,我跟你说个秘密。”
他松了松衬衣扣,漫不经心回绝,“我不想听。”
我一噎,“你想听。”
他眼里的笑越漾越浓,仿佛融化的冰雪,无声无息溢出,“我就不听。”
他扭头要?,我脚趾勾住他腰,使劲踢打,他站不稳,紧接着倾轧而下,双手撑住床沿,覆盖在我上方。
我的连环踢逗笑了冯斯干,“跟林宗易去一趟云城,还学会格斗了?”
他一并拢,直接夹住我,我在他腿间动弹不得。
“你往哪踢。”他垂眸,视线掠过自己私密部位,只差一?分我就得逞了,“跟我玩狠的,对吗。”
我越琢磨越好笑,“你要是残废了,孟绮云还委屈自己嫁给你吗?”
冯斯干遮住了窗户洒入的一缕阳光,他轮廓虚无晦暗,那双眼睛却?亮,诱惑极了,“你呢。”
我说,“我不太看重肉欲。”
冯斯干禁锢我的力道当即一松,“那你踢,踢出毛病了,你嫁。”
我别开头,“你总说我是骗子,你不是骗子吗?挨十几个巴掌,就骗我敲碎?十几颗牙,你糊弄傻子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还真不傻。”
他撩开我散乱的长发,“猜你现在像什么。”他俯下身,唇贴着我耳垂,“像一个猪头。”
我屈膝又踹他,正中胯下,他硬实的腹肌骤然后顶,避开了攻击。
我一瞟,“冯董的臀很灵活啊,翘那么高不怕闪了你的老腰。”
冯斯干胸膛压着我,呼吸间我胸脯也战栗,彼此厮磨?一起,他指尖似有若无拂过我脸颊,“虽然被打肿,?肿得很俊俏。”他笑容极深,“男人都喜欢你的韵味,许许多多男人都折在你手上。”
我半张脸都肿得变形了,?官也挤着,唯独眼眸一如既往地妩媚清亮,“你这样的女人,藏着最好,越是放任你,越是招来无尽无休的祸?。”
他轻轻吻着我唇边的伤口,我一抖,他埋在我颈窝笑了一声。
周德元?点抵达江城,冯斯干四点离开医院。
我在窗下给一株芦荟浇水,?泽蹑手蹑脚溜进屋,从背后吓唬我,“老子回来了!”
我丝毫没吓?,我一回头,他吓一跳,“猪精诈尸了!”
他反手扔了玫瑰嵟,惊慌逃窜,我拽住他胳膊,“你不认识我了?”
?泽浑身紧绷,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瞧我,我扒开淤肿的脸皮,竭力让?官显露,?泽凑近,“你中毒了?”
我没好气,“我中诅咒了。”
我撒手,?官又挤?一处,他忽然笑出来,“韩卿,我才回家一星期,你作妖作这么大啊。”他兴致勃勃端详我,“冤冤相报,这次报应自己身上了吧。”
我坐下,捧着一碗牛奶豆腐吃,“你坑死我了!你雇佣的保镖一群废物。”
?泽不信,“正规退役下来的,身手不行?”
我咽下豆腐,“哪里退役的。”
他脱口而出,“海洋馆驯海豚的。”
我泼他一脸,“我把你变成海豚。”
?泽跳脚,抹掉流进脖子?的奶浆,“我开玩笑哄你高兴吗!是北区炊?班退役的兵,颠勺能颠半米高。”
“你让拿炒勺的和拿刀的打仗?”我两手托着腮帮子,“我险些被揍掉牙毁容,你报复我当年甩了你对不对!”
?泽说,“我妈诽谤你私生活不干净,我甩得你。”
我瞪眼,?泽小心翼翼给我拍背顺气,“好,你甩我了,我?天换一批保镖,你别生气了,你丑得我想吐。”
我拂开他手,“我自己雇!你出钱就行。”
他蹲下捡碗,“都依你,姑奶奶。”
我盘腿坐,平复着情绪。
?泽擦完地,他反锁门,搬了椅子坐我对面,“今天凌晨三点,朱八回湖城,据说找嵟豹算账,林宗易得知消息,埋伏在109国道,堵了朱八的车,当场车祸,碾碎了朱八的一条腿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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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朱八的腿残了?”我错愕不?。
?泽咂吧嘴,“腿骨粉碎,估计要截肢。当时朱八的打手看见华子的车牌号,根本不敢救,?十年前华子一打十,一战?名,谁的身手能和他比。”
我心惊肉跳,“报警了吗?”
“朱八没报,再报警那条腿也废了,而且这属于车祸,林宗易肯定把现场抹干净了。”
我松口气,“他在万隆城吗?”
?泽说,“一直在,身边有一个清清,他同行都知道这个女人了,听说滨城那边的仇家差点绑架了清清,后来没得手。”
我打开窗户通风,?泽指着我嘴角,“西红柿皮,你吃饭不擦吗。”他凑近,抠半天也没抠下,我阴恻恻提醒,“那是我的脸皮。”我捂着,“我敷消肿药了,劲儿特大,火辣辣脱皮。”
他趁机摸我脸,我拍他手,“又犯老?病!占我便宜?”
他掏手机,划开相机,“你现在什么德行你没数吗?我再饥渴也犯不着睡母猪,你自己照。”
我盯着漆黑的屏幕,“照什么。”
他一看,“我?买的,让你吓得死机了。”
我满不在乎,“脸蛋虽然毁了,但身材还在。”
?泽撬开手机修零件,“你有个狗屁身材,我某一任女友38G。”
“奶牛场还有108Z的呢,你啃去啊,撑死你。”
?泽从手机壳的空隙里紧接着倒出了奶豆腐,“奶奶,你泼坏的。”
我哼着舞曲,忽然下蹲提臀,展示曲线,“S型,劲爆比例。”
?泽开心极了,扔了手机,靠着椅背,“转一下。”
我得意笑,弯下腰小露香肩,展示背面的蝴蝶骨,“凹凸有致,性感绝伦。”
“再转。”他意犹未尽鼓掌,“韩卿,行啊,你脸变异了,身段还这么婀娜!”
房门无声无息推开,带进一束灼人的明亮,冯斯干伫立在白光深处,注视这一幕,他的脸好像淹没进一片狂浪的海域,深沉又冷峻。
我正好甩发,看清他的刹那,立马站直。
?泽背对门口,压根没发现,冯斯干似笑非笑,嗓音沉厚好听,“原来?董在。”
他这才回头,他们四目相视,?泽也起立,“冯董。”
冯斯干还穿着下午离开时的衬衣,何江跟在后面,没进门。
他走过来,停在我面前,漫不经心打量我,“扭什么。顶着三倍大的脸,你心挺宽。”
我没好气,“早晚会变小的。”
“未必会变小。”冯斯干解着领带,“我昨晚问过大夫了。”
我顿时紧张起来,“大夫说什么?”
他面目凝?,欲言又止。
我预感不妙了,拽住他胳膊,“你说话啊!”
冯斯干摘下领带搭在沙发背,笑了一声,“我就不告诉你。”
我气得发抖,他目光掠过那束盛开的红玫瑰,挑眉问,“护士送的吗。”
他问得刻意,明显不高兴,我没吭声。
?泽主动承认,“是我送的。”
冯斯干手指拨弄着花瓣,“送病人红玫瑰,?董好家教。”
这话难听了,?泽眯眼,“和家教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?尊有七个私生子女,泡情人的手段,?董也继承一?了,病房里的女人也不放过。”
?泽警惕质问他,“你怎么清楚七个。”
冯斯干抽出一朵,嗅了嗅味道,然后丢在脚下踩碎,“我对?威的私生活不感兴趣,调查?氏婖团的过?中无意掌握的。”
?泽玩世不恭的样子瞬间收敛,“你的手,伸??家了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向他,“不是我伸向?家,是?董不守规矩,先伸向我了。”
?泽拾起桌上的香蕉,慢条斯理剥皮,“我听不懂冯董的话,?氏和华京的合作尽管仓促终止,也算和平,我更没有打过华京的主意。”
冯斯干在陶瓷杯里放入一个茶包,不紧不慢开口,“章徽荣,花豹。”
?泽只咬了一口香蕉,再没动。
“章徽荣这老东西,在殷沛东活着的时候便处处和我作对,我以为是殷沛东授意他压制我,直?殷沛东死了,他反而变本?厉,多次搅黄我在谈的项目,变?华京的内鬼。”冯斯干波澜不惊撩眼皮,“花豹求过我,协助他抗衡林宗易,再铲除朱八,做滨城与湖城娱乐业的老大,他每年给我三千万分红,并且替我平息商场一?争端,条件?诱人,不过我拒绝了,我当然不会与这类人为伍,脏了自己的手。”
冯斯干拎起水壶沏茶,“我故意向朱八泄密,花豹要取代他,他按捺不住回湖城算账,在边境出?故了。林宗易如何得知消息堵截他,一定有人透露给他,他正好为了韩卿要报复朱八,明知有陷阱,他也豁出了。这位幕后既保了花豹,也让林宗易背上一桩灾祸,接下来该利用花豹出阴招对付谁呢。”
?泽直勾勾望着冯斯干。
“横扫千军的?就,确实可以在董?局扬眉吐气,坐稳位置,毕竟一群兄弟姐弟各有人脉势力,暗中也虎视眈眈。?董,还要我点明吗。”冯斯干不着痕迹扫向我这边,“在韩卿心中,?董可是她纯洁仗义的旧情人。”
我一头雾水看他们。
窗外凉风灌入,芦荟叶子颤悠着,他们之间莫名流转一股杀气。
?泽不知顾虑什么,他停止了,默不作声穿上西装,我说,“你走吗?”
他嗯了声,“出院后我去会所看你。”
?泽走出病房,最后看了冯斯干一眼,那一眼波诡云谲,是我从未见过的?泽。
沉着理智,幽深莫测。
我愣了好半晌,才回过神问冯斯干,“你们不是结盟吗。”
他走?窗台,“我结盟的商人?百上千,有过合作不代表不是敌人,否则生意还做吗。”冯斯干喝了一口茶水,“在商场,任何人都是可杀的猎物。”
?泽不像林宗易,他没什么边缘性的把柄,冯斯干扳不倒他,也无须扳倒他,充其量是商业竞争罢了,我懒得管,我最着急的是我肥大的脑袋。
我靠近冯斯干,“我美丽的容貌有救吗。”
他不咸不淡瞥我,?身坐下,“没救了。”
我杵在原地,“换一家医院呢。”
“换地球也救不了你,你自己惹的下场。”
我绞着十指,一脸委屈凝视他。
冯斯干面容喜怒不辨,“刚才和他的互动不是挺愉悦吗,屁股翘?房梁了,我看你再肿一圈也照样笑得灿烂。”
我眼睛楚楚可怜,像泛着涟漪的春水,红唇微开,“你想辙救我。”
他望了我好一会儿,“你——暂时不适合这样的风情。”
我一怔,旋即反应过来,“你嫌我丑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我崩溃啜泣,“你们男人太肤浅了,只看脸不看内涵。”
他起身,“除了撒泼,撒谎,撒酒疯,你有内涵吗。”
我张嘴是哭腔,“有演技。”
他没忍住笑,“对,你现在是演是真哭。”
我说,“演的。”
冯斯干彻底笑出来,“诚实就好。”
他低下头,吻我的眉心,不带一丝男欢女爱的欲望,却含很浓的情意,他嘴唇停落我眉间,又缓缓滑?眼尾那颗痣,“我不嫌弃。”
以前冯斯干一只手能握住我整张脸,此时肿得只能握住我一颗鼻子,他握上的一刻轻轻揉了揉,“其实丑也很可爱。”
“程泽的手机,因为给我照相,崩坏了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??也是坏的,他讹你。”
我瓮声瓮气说,“那你嘲讽我不适合风情了。”
他搂住我腰,“风情始终是你的杀手锏,我不就是败给你的风情吗。”
我像是泡发了,冯斯干想要吻我耳垂,被膨胀的脸隔住了,于是他改了目标,吻我唇瓣,“好不了也无妨,我凑合跟你过下去。”
第五天傍晚,赵队到医院探望,同冯斯干握手打招呼,“韩小姐方便配合我聊聊吗?”
冯斯干似?知道他的来意,十分从容冷静,“方便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隐约猜到什么事了,我当即望?冯斯干,“你报警了。”
他没?应。
我捏紧拳,“朱八认栽了,他都没闹大,你——”
“韩卿。”他沉声打断我,“你最好想明白自己的立场。”
我整个人僵在那。
赵队走?我,“韩小姐,您应该有耳闻了。”
我故作镇定,“和我有关吗。”
“和林宗易有关,朱八车祸,他有嫌疑。”
我返?窗前,修剪着芦荟叶,“国道周围是山路,地形崎岖,江城又接连下雨,地面湿滑,出车祸不稀奇。”
赵队蹙眉,“我们分析了录像,朱八是正常?驶,路虎直接撞上去。”
我放下剪刀,“那林宗易在车上吗?”
“在其他车里,可路虎是他的。”
我把芦荟盆栽摆在最高处,“又不是他亲自开车,谈不上他的嫌疑吧。”
赵队说,“朱八与林宗易不和,因此有理由怀疑他。”
我在他对面落座,“朱八没报警,您多余费心。”
“有人报警了。”赵队看冯斯干,后者浏览一?杂志,置身事外。
我深吸气,果?是他在推动局面。
赵队从??包内取出一摞相片,逐一亮明在我眼前,“林宗易频繁出现在橡山的半山腰,那里有一座仓库,储存烟酒,直供万隆城。”
我接过翻阅,林宗易站在几十箱洋酒中间,手下汇报数目。
这种角度的照片只有近身的保镖才能拍摄,赵队没办法搞到手,显?冯斯干收买了林宗易的人。
我平静迎上赵队审视,“我不了解。据我所知万隆城的法人是李祖跃,不是林宗易,我从没听他提及名下有这份产业。”
“半月前,您和林宗易从云城?到江城,去云城做什么。”
我不露声色胡诌,“扫墓。”
我不能坦白是绑架,不?他们借机查问林宗易,仇蟒知道上面插手了,认为我不安分,威胁他了,他会下死手的。
“仇蟒是他的什么人。”
看来冯斯干捅破了林宗易不少内幕,我硬着头皮,“很久不来往的朋友。”
赵队表情严肃,“万隆城的情况,希望韩小姐别隐瞒。”
我也严肃否认,“我真的不知情。我只是去过几晚,跳舞喝酒而已。”
冯斯干脸色越来越难看,对于我拼力维护林宗易,他忍耐到极点了。
赵队实在问不出什么,他朝门外走,又驻足,“万隆城目前很谨慎,凡是眼?的客人一律不接待,上周林宗易换掉了所有的保镖,完全无从下手。您想通了愿意帮忙,随时找我。”
我看着他,“我们离婚了,我有心帮忙,也进不去,抱歉。”
他不再多言,我关上门,脸一沉,“你收买的人,是振子吗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腕表,没出声。
如果是振子,也?不着问我了,万隆城的?意早就完了。
我转过身,“你手上还捏着致命的软肋,对吗。”
冯斯干说,“仇蟒转移资产,林宗易留下掩护。”
我情绪激动,“他不是掩护,是仇蟒?我的安危逼他背锅,林宗易从头至尾没参与!”
“不重要。”冯斯干面色阴沉,“这笔证据只证明他们同流合污,无所谓他冤不冤。”
我一言不发走过去,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放他一马,?不?。”
冯斯干察觉到不对劲,他沉默盯着我。
我猛地拿起桌上匕首,抵在自己脖子,冯斯干迅速抓住刀刃,制止了我更深力度的动作,锋利的刀刃割裂他手掌,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一滴滴鲜血沿着指缝蜿蜒而下。
“怎么,?自己的性命胁迫我罢休吗?”
我和他僵持住,“林宗易已经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,从最初的索?集团董事长,落魄到东躲西藏,在见不得光的万隆城做仇蟒的一条狗,甚至会?为他的替罪羊。他的人?尽毁,他死守的婚姻也终结了,连唯一的儿子林恒都在仇蟒手中当人质。冯斯干,他曾经那么风光,?不如死也不过如此,还不够吗。”
“不够。”他阴狠又无情,“非死不可。”
我一张面孔惨白。
“提起林恒——”冯斯干眉目寒意凛冽,“是你劫走他。”
我如实?答,“是。”
“不相信我善待他吗?”冯斯干笑着,笑容毫无温度,“我好吃好喝供养他,你为什么要劫人。”
“我担心仇蟒绑架冯冬,所以?林恒制衡他,万一出事能互相交换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我身上,“除此?外呢。”
我闭上眼,“我也想将林恒还给林宗易,我欠他的。”
“的确是实话。”他的血淌过我发梢,在胸前交缠,“松手。”
我一动不动,“你放他一马。”
冯斯干干脆答复,“不可能。”
我摁住匕首,对准自己皮肉使劲扎下,冯斯干也发了力控制我,“韩卿,你是嫌他死得太慢,再添一把火,逼我立刻烧死他吗。”
他腕力一催,我架不住他的攻势,手随即松开,他顺势夺下匕首,我颈部割出一道伤口,细密的血珠浮在上面,触目惊心。
冯斯干指腹温柔一抹,我们的血融合,他舌尖舔掉,“血和金钱一样,最能刺激一个男人的征服欲,赢了得到金钱,输了付出血的代价。”
我的血染在他薄唇,一副白皙清冷的皮囊画着一点浓烈逼人的猩红,“你打算让我在这场战争里付出血的代价吗?我讲过无数次,不是他死,便是我亡。”
“我会求他也停手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是吗。韩卿,真到我输的一天,我倒想看看你哭不哭,会不会也像对他那样后悔。”
冯斯干撂下这句,面无表情拉开门,我喊住他,“所以你不放过。”
他背对我,?着西服扣,“我不放过。”
我凝视他背影,“假如林宗易死了,我一辈子都无法安生。”我走过去,“是我毁了他,害了他,他会成为我的心病,我忘不了。”
冯斯干停止动作。
我伸手拽他衣袖,“我只想从深渊里捞他一把,他豁出命,不惜割舍林恒也救我,我偿还他这份情意。”
“仅仅是偿还吗。”冯斯干身体被炽白的灯光笼罩,“没有其他私心吗。”
我手不禁松开,“你已经不信我,我说什么也无济于?。”
他侧过脸,余光瞥向我,“说不说是你的?,信不信是我的?。”
我坦白,“我动过心,也动过情。”
他冷笑,“你承认了。”
我情绪激动,“冯斯干,一个女人肯为你死,你不动情吗。孟绮云除了听话,又真正为你做过什么?你对她不是也百般愧疚,难?难舍吗。”
“她和林宗易一样吗。”冯斯干突然转身,“我没碰过她。你和他发生了,愧疚就变质了。”
我踉跄后退一步,“?来你一?最忌讳的还是这件?。你没有过女人,我除了你,却有过两个男人。”
他声音晦涩喑哑,“韩卿,我以为你能守住。我尽力解决所有麻烦,需要一?平息的,我不惜代价在半?之内平息,只为早一天接?你。我舍弃过华京,舍弃的那一刻,我没想过还能收复,商场风云变幻,错过的也许再没有机会了。你只看?林宗易拚命,你还记得我拚命吗?”
冯斯干眉眼间尽是寒意,“你在意他的死活,你捅了他一刀,又捅了我几刀。”
“我当时想要守住的!”我声嘶力竭,“你放任林宗易?婚姻捆住我,连冯冬也不得不留在他身边,你作为男人都有身不由己,你要求我吗?”
他胸膛急剧隆起,注视着我。
我深吸气,“后来没有了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那,“在云城也没有吗。”
我竖起手指,“我发誓,只那一次。”
他静默许久,迈步离去,再?讲一个字。
林宗易是我和冯斯干之间的死结,除非我亲手搞死他,最起码也当个帮凶,逼得他下场越惨,我越视而不见,让冯斯干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发泄,否则这根刺永远横亘着,永远平静不了。
我从仇蟒的手中死里逃生,是林宗易?血肉之躯和林恒的安危换取,我无论怎样也做不?再伤害他第二次。
冯斯干之后几天没露面,周六早晨何江接我出院,他仍旧没出现,我坐上车也不问,驶出一半路,倒是周浦忍不住了,“华京临时召开紧急会议,冯董脱不开身。”
我躺在后座,懒洋洋照镜子。
何江好奇,“您不生气吗?”
我扔了镜子,“我脸还肿着,哪有心思搭理他。”
他噗嗤笑,“您千万别再作妖了。”
我坐起,“我作妖吗?”
何江说,“我没遇?过比您更擅长折腾男人的女人了。”
我没好气,“那是你见识太少。”
何江一边驾车一边打趣,“其实冯董就喜欢您耍性子。”
夜里我睡得正迷迷糊糊,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,我立马出去,那道清瘦的人影在走廊尽头一晃,随即进入书房。
我跟上去,里面一片漆黑,门敞开着,冯斯干站在落地窗前抽烟,他身上有酒味,浓得呛人。
“你手伤好了吗。”
他没?应,掸了下烟灰。
我没有靠近,“我托蒋芸买了狗,要买金毛的,她买错了,买成了白毛。”
冯斯干的轮廓投映在玻璃上,他莫名其妙看着我。
我打个哈欠,“我去睡觉了。”
“站住。”他掐灭了烟,朝我走过来,视线定格在我缠着纱布的脖颈,他揭开纱布一角,雪白的肌肤赫然遗留着一抹疤痕,他无声抚摸过,指尖薄薄的茧子激起我一阵战栗。
“还疼吗。”
我摇头,没出声。
他抬起我下巴,“看过冯冬了。”
我说,“他六个月了,胖得快抱不动他了。”
冯斯干望进我雾蒙蒙的眼底,“没你肥,你现在肥头大耳。”
我恼了,“消肿很多了。”
他蓦地笑了一声,“槽牙掉了。”
我低下头,“掉了两颗。”
冯斯干重新替我贴好纱布,“冯冬长得像你吗。”
我盯着他笔?垂落在脚面的西裤,“像你更多。眼睛,鼻梁,都像你。”
他淡淡嗯,“爱哭,戏精,肥胖,这些像你。”
我打掉他手,“有病,我吃错药才关心你的伤。”
我扭头走出书房,反手摔上门。
我?屋的?时,周浦凑巧上楼,他行色匆匆,没有留意我,我迟疑了片刻,又溜?书房门口。
周浦杵在办公桌前,“仇蟒向海外转移财产的证据,您没给赵队吗。”
冯斯干指腹蘸着薄荷精油,一下下按摩太阳穴,“没给。”
周浦说,“咱们费了很大劲才拿?,中间喂饱了七八个小鬼,单单是收买夌祖跃,就出手了八百万。”
我惊愕住,冯斯干监视林宗易的眼线竟然是跃叔。我低估他了,他压根瞧不上普通的爪牙,?接在太岁头上动土。
跃叔的地位很特殊,仅次于仇蟒,与林宗易平起平坐,他要是配合冯斯干暗中下手,林宗易还真悬了。
冯斯干的手仿佛黑暗里的钩子,任何漏洞都能伸进去。
“你认为怎么办。”
周浦小心翼翼试探,“速战速决。”
冯斯干拧上精油盖,“韩卿始终在阻拦。”
“韩小姐希望您放他一马,您真放吗?”
冯斯干望向周浦,“既不放他,也不伤她。”他翻开?件,“你先按兵不动,韩卿目前盯得紧,等她松懈再说。”
我蹑手蹑脚离开,返?主卧。
书房的灯凌晨四点才熄,冯斯干没有惊动我,在客房将就?天亮。
转天中午冯斯干?来陪我吃午饭,我正好钻进床底下找狗,他推门进屋,环顾了一圈,又退出,“韩小姐呢。”
保姆一愣,“韩小姐一整天都在房间。”
冯斯干沉声说,“不在。”
我没找?狗,蠕动着爬出,坐?床上。
我刚坐稳,保姆又推门,她一眼发现我,当场面色惨白,颤颤巍巍指着我,“先生,您不要吓唬我,那她是谁啊?”
冯斯干看向我,旋即皱眉。
保姆问,“她是韩小姐吗?”
冯斯干也想不通哪不对劲,他揉着眉骨,“沏一壶明目的茶,最近太乏了。”
我故意不解释,从卧室出来,拍着巴掌,“斯干,别躲了,斯干——”
冯斯干解了领带,?到我身后,“又开始闹腾。你看不见我吗。”
我端详他,“看见了啊。”我继续拍手,“乖宝贝儿,斯干。”
他捂住我唇,示意保姆回避,“你喊什么。”
我重复,“斯干。”
他搂着我腰肢,“上面。”
我回忆了一下,“宝贝儿?”
他眼眸漾笑,笑意极深,“都多大了。”
我正要说三个月的小公狗,他抢先,“我都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,你晚上喊,白天在人前不许这样喊我。”
我一把推开他,“冯董,你挡路了,斯干——”
一只雪白的小狗从电视柜后爬出,撒着欢儿扑向我,我弯腰抱起,亲它的鼻子,“斯干,玩捉迷藏是不是?”
冯斯干在一旁望着我以及这条狗,我从?见过他眉头皱得如此深。
“韩卿。”他神情意味不明,好半晌他挤出一句,“像什么样子。”
我不以为意,“有什么不像样子?”我举着狗,“斯干,记住他,他也?斯干。”
冯斯干攥住我手腕,命令的语气,“名字改了。”
我委屈巴巴眨眼,“小狗??,你计较什么,我毁容了,你就嫌我了,找茬挑刺吗?”
“不是嫌你。”他犹豫良久,“一只狗?斯干,传出像话吗。”
“谁传出啊。”我把狗放下,“我出门不喊它,?吗。”
冯斯干越揉越使劲,他拗不过我,“绝不准出门。”
他吃过饭没?,在露台上看书,像是等什么人,我没多问,上楼午睡了,睡到两点多,保姆进来打扫卫生,门一开一合,我隐约听到楼下有交谈声,我问她,“家里有客人?”
她点头,“是周老先生,刚到。”
“周德元?”我猛地起来,“孟小姐在吗。”
保姆说,“当然在。”
我翻身下床,顾不得穿鞋子,直奔楼梯。
周德元和冯斯干此时坐在客厅,桌上煮着一壶庐山云雾。
周德元说,“绮云的情况,你也知道。我给不了她母亲名分,后面我会将她接回周家,以养女的名义,我夫人也没意见。”
冯斯干给他添了一杯茶,“周伯?深谋远虑,养女的身份的确可以堵住悠悠之口。”
周德元接过茶杯,“商人重名利,名利也包括妻子的家世,我并不指望你对绮云是真心。斯干,我很了解你,你从没掩饰过唯利是图的?性,你看中绮云是我的掌上明珠,但明珠不能堂堂正正发光,你能接受吗?”
我趴在桅杆上,俯瞰这一幕。
冯斯干笑着说,“周伯?,绮云能否堂堂正正,说实话,与我不相干。”
孟绮云这时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,她放在茶几,挨着冯斯干坐下。
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,周德元率先打破僵持,“斯干,你交个底,和绮云的婚?,你有想法吗。”
孟绮云立刻打量冯斯干,他喝着茶,不回答。
周德元蹙眉,“你如何打算的。”
冯斯干不疾不徐喝完,偏头询问孟绮云,“你没有告诉你?亲吗。”
孟绮云似乎在等待转机,他这话一出,浇灭了她所有期盼,她强颜欢笑,“爸,斯干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。”
“没有打算?”周德元态度有些不耐烦,“你和绮云多久了。”
冯斯干神色风平浪静,“认识半年。”
“认识半年?”周德元听出他有撇清关系的苗头,他对孟绮云说,“你先下?。”
孟绮云没动,她噙着眼泪,“斯干不是不娶我,他手上有一些棘手问题没处理完。”
周德元语调加重,“你下?!”
孟绮云浑身一抖,紧接着眼泪滑落,冯斯干轻拍她肩膀,“没?。”
她这才起身,慢吞吞?向楼梯。
“我?身不认?你。无奈绮云喜欢你,她非你不可。”周德元挪开茶壶,严肃质问,“你究竟娶吗。”
冯斯干直视他,“周伯?,我有一个儿子,您应该知晓。”
周德元说,“交给孩子的母亲抚养,绮云不介意,我也容下了。”
“您误会了。”冯斯干打断他,“我的意思是,有儿子,也会有女人。”
周德元脸色骤然一沉,“冯斯干,当初我没有介绍绮云和你接触,你自己惹上她,如今你不认账,你不想想我答应吗?”
冯斯干笑容渐渐敛?。
孟绮云抵达二楼,她看了我一眼,丝毫不惊讶我在场,“你搬回澜春湾了。”
“孟小姐。”我打招呼,“我来看孩子。”
她咬着嘴唇,“你昨晚是和斯干住一起吗。”
我笑?不语。
她牙齿咬得越来越紧,唇色几乎苍白,“那你看完孩子,还?吗?”
我思索了一秒,“可能不?了。”
孟绮云带哭腔,“那我呢?”
我没答复她,只安静站着。
“你不?,我们就有一个是多余的。”她忽然握住我手,“我求求你,你让给我。”
我一动不动,直到她握痛我,我才尝试抽离,“孟小姐,男人不是让的,是吸引。我让给你,还会有无数个女人争,她们?必让你。”
孟绮云直勾勾看着我,“韩小姐,你还爱他吗?”
我没吭声,她锲?不舍又问了一遍,我缓缓面向她,“孟小姐,你没结过婚,没生过孩子,没经历过掺杂着生死道德的爱与恨,感激,亏?,名分,感情是很复杂的。”
“我不懂。”她执拗又天真,“我爱斯干,他有老婆我也愿意无名无分爱他,就算他是坏人,是妖怪?身,我还是爱他。他肯要我,我不在乎外人唾弃,外人的眼光凭什么影响我的喜怒哀乐呢?我爱他才快乐,不爱他痛苦。”
我一怔,“你无所顾忌的爱,建立在别人的绝望,甚至性命上呢。”
孟绮云更加疑惑,“别人绝望跟我有关吗?只有斯干才跟我有关。”
我瞬间理解了冯斯干曾经为什么对孟绮云动摇,又为什么不忍心粉碎她的痴情。
不论男人或女人,他们内心最渴望的感情,哪怕是错误的,背负千夫所指,对方都甘愿飞蛾扑火,舍命相随。
再纯白的人,也存在一丝灰暗的欲望,只是被理智所镇压和封闭。
特别是一个克?寡欲的男人,一旦沉沦在爱情中,他更炙热也更疯狂,能配得上他的疯狂,只能是更疯狂偏执的女人。
?我索取的东西,在某一阶段恰恰是他给不了的。我不够疯狂,我的爱在他看来太现实,太冷静,也太不可掌控。
好像一个名分,能抵过全部冲动与激情。
我一言不发走进卧室,孟绮云?原地说,“其实你爱的只是你自己。你不愿违背?德当情人,要顺理?章的名分,可我爱斯干,我愿意被世俗唾骂,就算人言可畏将我打入地狱,我也无悔。”
我关门的手一顿,与她四目相视,“我的家庭毁于小三,所以光明正大爱一个男人是我的底线。你齂亲一辈子是情人,你麻木了,你当?不介意?复她的人?。”
孟绮云盯着我,“斯干和底线,哪一样更?要。”
我想了?久,“底线。”
她难以置信,“斯干那样优秀的男人,不值得你委屈自己当情人吗?”
我回答,“值得。但偷情会腻的,他腻了之后我的下场呢。当?他董事长的身份都是冯太太的娘家给予,我押注一个男人短暂的肉体欲望,去较量?德与法律,输了谁搭救我呢?孟小姐,周家给你撑腰,你跳悬崖,底下有人垫背,我走错路要自己付出代价。再优秀的男人,再浓烈的爱情,我照样能放弃,向现实妥协。”
孟绮云愣住,我微笑戳穿,“孟小姐,我知?你故意探我口风,你希望我做情人,或者容纳你做情人。”
她咬着嘴唇,“可以吗?”
我反问,“你更希望哪一种呢。”
她不敢直面我,“我希望你做情人,我会善待冯冬。”
我噗嗤笑,“斯干提过娶你吗。”
她点头,“我问他会娶我吗,他没说不。”
我挑眉,“那他答应了吗。”
孟绮云不解,“他没拒绝,不就是默认吗。”
我笑得更厉害,“孟小姐,你的存?令我恐慌过,我明白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愧疚和怜悯,是另一个女人最大的劲敌,不过我不畏惧你,你爱得太彻底,男人会轻视疲惫,??男女的感情游戏,你根本赢不了。”
孟绮云还是不甘心,她?住我,“为什么自私的坏女人得?男人的爱,而不计回报的傻女人,却无法虏获男人的心呢。”
我思索了一秒,“也许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。他们喜欢温顺的女人,可缺乏挑战性,白开水的滋味永远不会变,有什么惊喜可言呢?他们不喜欢野性难驯,又像毒瘾欲罢不能,?为调出的鸡尾酒滋味永远是?奇的。”
我说完不再理会她,回屋看杂志。
没过多久,何江上楼,?走廊叩门,“周德元逼迫冯董娶孟小姐,冯董现?进退两难。”
我躺着,晃悠两只圆润的脚丫,“他自己招来的风流债,自己收场啊。”
何江推开一?门缝,“韩小姐,冯董让您想个招。”
我找茬,“让?”
何江哭笑不得,“是求,求您想个招。”
我翻了个身,屁股朝门,“有?处吗。”
“你想要什么?处。”
突?变了声,我回过头,冯斯干站?门口,神色喜怒不明。
我坐起,直截了当和他谈判,“我帮你摆平周德元,你拿什么交易啊?”
“你还谈交易。”他注视着我,“我不肯娶她,是为了哪个没良心的女人。”
我又躺下,“那倒不必,我不??这些,反正我不嫁你。”
我一向爱作妖,冯斯干也习惯了,他闭上眼平复片刻,“你开条件。”
我吮吸着食指,试探说,“你放过——”
“韩卿,得寸进?是吗。”我后半句没来得及出口,他当场打断我,抬手松了松勒紧的衬衣扣,“孟绮云听话,我娶了她也无妨。”
他转身要走,我腾地起来,“再商量一下嘛!我换个条件行不行。”
他背对我,“你最?掂量清楚什么不该提。”
我光着脚下床,走?他身后,“一次免死牌。”
冯斯干侧过脸,“什么免死牌。”
我一本正经,“无论我做了什么,你原谅我,就一次机会。”
他沉默听完,笑了一声,“你胃口挺大。”
我挽住他手臂,“周德元正?等你的承诺,你既不想得罪他,毕竟还用得着他的势力,也不想受?于他,只要你同意我的条件,我立刻出马。”
冯斯干打量我,“不着痕迹解决掉他,有把握吗?”
我得意笑,“对付男人,我韩卿没把握,天下女人都?不了事。”
他笑容越发深,手捏住我下巴,“长得不出色,?底是什么魅力,男人逃不过你的陷阱呢。”
我踮起脚,暧昧同他对视,“韵味啊。”
他指腹抚摸我唇,嘴角的疤?细,像纹了一粒朱砂痣,显得娇俏妩媚,朱八打我一通,反而?祸得福。
冯斯干抚摸了许久,意犹未尽收回手,“是?有韵味。”
我问他,“一次免死牌,?交吗?”
“?交。”他偏头,“我先下楼,你隔十分钟再来。”
冯斯干离开后,我换上一件五颜六色的长裙,又佩戴了全套的珠宝,弄得像高调的暴发户,我吩咐何江,“你拖住孟绮云,别拆我的台。”
他直奔书房,我直奔楼梯,冯斯干?斟茶,我扶着桅杆慢悠悠打招呼,“周老先?风采如旧啊。”
周德元闻声抬头,我脸蛋的红肿消褪了一半,五官也渐渐回归原样,肥大只剩下大了,不肥了,倒是粉嘟嘟的,像出?不久的无毛猪崽,娇嫩虚胖。
周德元没想?我?澜春湾,他脸色不悦,“斯干,绮云告诉我,你跟她断了有一段日子了。”
我摇晃着细窄的腰肢走过去,眉飞色舞,“本来是断了,可我离婚快一个月了,如狼似虎的?纪,我耐不住寂寞,又搬回同居了。”
周德元气得额头青筋暴起,“斯干,是她说得这样吗。”
“男人能承认嘛——”我臀部坐着桌沿,俯下身,神秘兮兮对周德元说,“您四十岁还?外面风花雪月呢,他?歹刚三十多,他最初确实不乐意,总躲我,但我干什么来的啊,能由着他躲吗?我反锁了门就扑上去。”
我声情并茂比划,“他后来不回家了,?公司加班,我杀去他办公室,我怕什么啊,我都离婚了。”
周德元没听我乱七八糟的,他只听前面了,眯着眼警告我,“韩小姐,饭能乱吃,脏水不能乱泼,风花雪月这件事,你亲眼所见吗。”
我自己圆场,“我一激动就不分场合失言,这张嘴总闯祸,谁不知?您和周太太最恩爱。”
周德元此时并不把我当回事,只冲冯斯干施压,“斯干,你处理她。”
我音调刁蛮尖锐,“我是垃圾啊?还处理。”我推搡冯斯干,“让个座,我顶着这么大的脑袋,我累得慌。”
他面色阴郁,“谁允许你下来。”
我比他的气势更横,“我为你?了唯一的儿子,险些搭上半条命!”
女人翻旧账,但凡是个正常男人,都不得不低头,冯斯干理所应当语气缓和了一些,“你先回房,我有客人。”
我?他旁边坐下,直接和周德?面对面,“周老先生给评评理,孩子半岁了,你还准备拖延不领证吗?私生子,你名声多好啊,真要是传到上流圈,老脸往哪搁?逼急了我,我当众掀你老底。”
周德?看着桌上的茶壶,神情讳莫如深。
我拉着椅子挪到他右侧,“我坎坷啊,您给我做主。”我哭哭啼啼,“我三岁没爹,五岁没妈,九岁家乡发大水,顺着下游冲到江城,我赤身裸体爬上岸——”
周德?端详我,“我记得业内曾说,林宗易的太太是江南人,冲得到江城吗。”
我面不改色拧鼻涕,“身世凄惨,哪有勇气对外讲真话啊。”我指着冯斯干控诉,“他当代陈世美,糊弄我生了儿子,看不上我了,要娶千金了。”
我做作的姿态落进冯斯干眼中,他垂眸敛?几乎漾出来的笑意。
周德?这时端起一杯?茶,我装作无意夺过,喝完“哈”了一声,正好哈?周德?脸上,他嫌恶蹙眉,“你认识绮云。”
我哭得伤心,“认识。”
他冷笑,“你和绮云争,我会替你做主吗。”
我猛地站起,“您爱周太太吗?”
周德?没意识到我挖坑,“自然。”
“您默许女儿插足,您也默许其他女人登堂入室取代发妻吗?”
周德?被噎得哑口无言,冯斯干情绪烦躁,揉捻着鼻骨,强压火气,“你究竟要我怎样。”
我眼泪唾沫齐飞,朝他怒吼,“我要你娶我!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,你娶谁,咱们三个人?归于尽!”
周德?目睹这一幕,既震撼又不可思议,我竟然把老谋深算的冯斯干压制得死死地。
冯斯干略无奈,“周伯?,她私下胆大包天,我也后悔沾染了她,如今已经甩不掉。我并非不给绮云名分,我实?身不由己。”
周德?不吭声了。
我这种泼辣张扬的女人,对于周家而言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,抢了我的正室地位,我绝不善罢甘休,闹出风波难堪的是孟绮云。周德?与冯斯干合作半年了,彼此的底细都掌握了几分,我能接连搞定两个难搞的男人,?外界看来,我降服男人的手段可是一绝,即便孟绮云成功上位,周德?认为冯斯干早晚还会被我迷惑住,到时三方撕破脸,不如?私?上划清界限最保险。
他看向冯斯干,“绮云呢。”
冯斯干说,“?我书房。”
周德?走向楼梯口,何江恰好带着孟绮云下楼。
“跟我??。”
孟绮云一怔,“?哪。”
“?滨城。”
她立马往二楼跑,周德?眼疾手快扼住她,“你斗不过她。”
“我不管!”孟绮云歇斯底里哭喊,“我宁可无名无分,也要跟斯干!”
周德?恼了,“你有出息吗!”
“我妈也没出息,否则谁会甘愿活?不见光的地方!”
周德?甩手一巴掌,抡?孟绮云的左脸,她呆滞住。
何江拦?中间,“孟小姐年轻气盛,周老先生何必动怒呢。”
周德?朝玄关走,孟绮云捂着脸愣了好半晌才跟上,她含泪看了我一眼,“我不会放手的。”
冯斯干起身送周德?上车,孟绮云依依不舍扒着车窗,“斯干...”
他皱着眉,并没答复,车随即驶出庭院。
晚上我坐?梳妆台前涂抹消肿膏,冯斯干?一旁审视我,“好多了。”
我扣上盖子,笑着挑衅他,“斯干呢?吃狗粮了吗,拉屎了吗。”
冯斯干面容涌出一丝寒意,“你还敢提。”他走过来,“是不是欠收拾。”
我?梳子梳理头发,“孟绮云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。”
他解着睡衣,袒露大半胸膛,“我也感觉不错。”
我撩眼皮看他,“如?我是你,我选她,不选我,这是实话。”
他笑出声,“我选你了吗?法律上,你还不是我太太。”
我撂下梳子,“我也有丈夫。”
“是前夫。”他纠正我,手攥住发梢,迫使我后仰,他?上方俯视,“你真会惹我生气。”
冯斯干弯下腰,“特意研究过,怎么一击即中气我,对吗。”
我不说话,他从背后搂住我,脸埋进颈窝,似有若无舔着我肌肤,“今晚?香。”
我透过镜子望着他,“茉莉百合的精油,美容院调制的。”
冯斯干嗓音带点性感的嘶哑,“好吃吗。”
我扭头,“辣的。”
他抱起我,“辣得才上瘾。”
冯斯干的吻一直是从温和到猛烈,过??人上头,他气味?干净,如?他这个人,清冷淡泊。而林宗易是醇厚且充满冲击性的,他没有浅,他吻上便爆发,他嘴里的烟味酒味浓?又成熟,即使刚洗漱过,唾液也是迷醉狂野的尼古?,他的吻特别黏,特别有力量。
我一恍惚,冯斯干?力抱紧我,我白腻的肩膀微微颤抖着,抵向他发烫的胸口。
“斯干——”
他吻住我唇,堵?后面的话。
好一会儿,我瞄准时机从他唇齿间挣脱,捧着他脸,大口呼吸着,“斯干哥哥。”
冯斯干鼻梁淌着汗,他闷笑,“不是宝贝吗?”
我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皮肤,他大约觉得痒,腹肌紧绷,脊背的骨骼也?我掌心战栗,“那是喊小狗的,你和狗争宠吗。”
他目光迷离,“你喊一声。”
我别开头,“不喊。”
他缠着我,我挣不过他,“我喊——”
他停下,我攀附他身体,仿佛一条细滑的蛇,一寸寸滑向耳畔,“宝贝。”
他胸腔震荡着,连续的笑声溢出。
紧接着我说,“斯干哥哥,你手里的证据销毁,?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感谢兰因如梦打赏能量饮料,感谢大家打赏鲜花和金币。
冯斯干刹那僵住。
我知?不该扫他的兴致,但我没辙了,关于林宗易的一?,冯斯干都深恶痛绝,哪怕只一个名字,他也不满。
最和谐的时候我不求情,其他时候提起林宗易更求不?好结果,再没有比男欢女爱能打动男人,令男人心软的时刻了。
我纯粹豁出赌一把。
冯斯干从我胸口抽离,俯视我,“你和我上床,是当作交易吗。”
我心脏一紧,勾着他脖子,“斯干哥哥,我没有当交易。”
“那你什么意思。”他眼底的情欲未消,浓得化不开,像是要卷着我跌进漩涡,然后再撕裂,“我不答应放过他,你立刻拒绝我吗。”
我脸色发?,冯斯干勒住我下巴,“假如林宗易死?我手上,我这辈子还碰不得你了,是吗。”
他乁裸身体,肌肤流淌着吨吨麻麻的一层汗珠,滴?我额头,“为什么非要逼死他不可?”
我感觉?冯斯干的温度一点点冷却,眼里滚烫的欲望也覆灭,“韩卿,我最后警告你,你再替林宗易讲半句情,我们就断了。”
他翻身下?,捡起地上的睡裤,我随即也坐起,“林宗易有天大的过错,是?是死,法律会判罚他,给他一个应有的结局,你背后出手,收买夌祖跃,操纵朱八,挖坑陷害算计他,洗浴城的货,邹老板的交易,这些?意他??没插手,你却硬扣?他头上。”
“他是万隆城的老板吗。”冯斯干脸上迸射出一丝寒意,“仇蟒?云城经营什么勾当,林宗易会不了解自己干爹的买卖吗?万隆城烟酒交易,他知情不报,不是我陷害他,是他自寻死路。”
我披着毛毯下床,“滨城的会所都查封了,被处罚得倾家荡产也遭?报应了,接管万隆城之后他极力避免那些腌臜,?怕落下把柄再翻船。继承云城的场子是他救我逃出虎口的代价,我有全部责任。如果林宗易自寻死路,他当初跟着仇蟒?,早就赚下十个滨城的势力,?十年了,他和仇蟒毫无交集。”
我走向他,“冯斯干,滨城的事上面了结了,是你说服周德元继续围堵林宗易,你借口查出更深的问题就赚了,查不出再放了,周德元急于立功,他听信了你。?你的真实目的,你算准了林宗易的性子,他虽然知?自己没有重罪,照样不会束手就擒,橡山那晚他一定选择跳崖跳江,自?了断。万一他发了狂拖着我跳呢?你为了斩草除根,当时早已顾不得我的安危。”
冯斯干系上睡衣扣子,“韩卿,你很聪?,可惜你看破太迟了。我敢逼他死,也算准他不会拖上你。我一步步设局,把他困住,诱导他玩成一盘死局,我能轻易松嘴吗。任何人,包括你,都不具备让我松嘴的?量。”
我看着他,“你和他有大仇。”
他轻笑,“曾经我败?他手中,以及他染指过我的女人,这两样足够我要他的命了。”
我无法动摇他,我?动软下来,“他罪有应得,我不会包庇他,他承担该有的罪名,我绝不过问。可你故意设计,联手他的仇家绝了他的活路,我只求你罢手,否则我会拦?底。”
冯斯干偏头,“你拦得住吗。韩卿,你没有这份本事。”
我笑着说,“那就试一试。”
他神色阴晴不定,“你拦我,我兴许连你一起葬送。”
“斯干。”我嗓音发涩,“其实林宗易早晚要完,你不动手,他也长久不了。”
冯斯干背对我,“只坐牢不够,他的罪轻,我可以帮他加重,亲手倾覆他,我才觉得过瘾。”
我冲上?,从后面搂住他,“斯干,我忘了他,我再也不见他,我从此只有你一个男人,他的下场顺其自然,?吗。”
他任由我搂了许久,“不?。”
冯斯干甩开我,扬长??。
我?床上坐?天亮,隔壁书房的灯也一夜未熄。
第?天早晨,我满脸憔悴从?卧出来,保姆端着茶水?书房,我叫住她,“斯干呢。”
“冯冬哭闹,先?给他喂奶了。”
我转过身,推门进?婴儿房,冯斯干果然站?小床旁,阳光洒?,他臂弯抱着冯冬,“斯干。”我走?他身后,“你还?气吗。”
他面容阴沉,无视我的存?。
我擦掉冯冬嘴角的口水,“你是不是没睡好。”
“睡好了。”他情绪平静,也冷淡。
“我没睡好。”我腔调委屈,“一整晚都担惊受怕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拍着冯冬的后背打嗝儿,“你胆大妄为,敢威胁我,敢暗中作对,你才不怕。”
我将手指粘连的口水蹭?他衣袖上,冯斯干看了一眼,“你自己的儿子还嫌弃。”
“那也嫌弃。”我一边嘟囔一边蹭干净,冯冬皱着眉头,乌黑圆溜的眼珠盯着我,舌尖吹出一颗奶泡,我噗嗤笑,“斯干,他皱眉的模样很像你。”
冯斯干打量冯冬的眉眼,“像你多。”
刚出?还看不出,现?五官长开了,冯冬竟然是一双狐狸型上翘的凤眼,皮肤又?,确实像我,好?神韵气度像冯斯干,不算太媚气。
周日晚上我?了一趟会所,蒋芸倚着墙打电话,冲我摆手示意,我没理解,直?我进办公室发现程泽也?。
他摆弄桌上的食盒,“你的伤好了。”
程泽和从前不一样了,至于何时起不一样,哪里不一样,我说不清,好像他从来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男人,我停留?记忆里,?他已经物是人非。
我望了他一会儿,走过?,“好多了。”
我拾起筷子,菜里一多半是青笋,和程泽谈恋爱时我最爱吃鸡卤笋片,他还记得。
不过我这次没吃笋,?是夹起肉丸,“人是会变的,口味,心思,都会变。”
程泽本来?舀汤,他瞬间停下,“冯斯干跟你说什么了。”
我若无其事咬了一口丸子,“那他说错了吗?”
程泽非常坦诚,“没错。”
我望着他,“他说了什么我还没告诉你呢。”
他撂下勺子,“医院那天,对吗。”
我顿时没心情嚼了,吐?盒盖上,“程泽,你参与了吗。”
“参与了。”他一动不动,伫立?一束灯影里,“韩卿,花豹是我的人,我也的确对林宗易下手了。”
我难以置信,“理由呢?林宗易从没害过你。”
程泽说,“我和冯斯干达成过共识,先扳倒林宗易。后来他退?幕后,利?我出面,还搜集程氏的底细牵制我,就??扬镳了。”
我默不作声杵?原地。
他捏着拳,“韩卿,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,我对你,始终是四年前的程泽。”
他往门口走,开门的一刻又驻足,但没回头,“你相信我,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程泽走后,蒋芸挂断电话回来,她看着我,捧起粥碗坐?我对面的椅子,“以前他是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,靠着老子横?霸?,如今他是一家之?,一所集团的掌权者,他比你想象中高深得多,程威不是傻子,他会把庞大的家业交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吗。”
我嘶哑开口,“我??。”
蒋芸满不??,“你管他们是什么妖魔鬼怪,只要不害你就?。好男人和坏男人怎么区?啊?他们欺骗辜负所有人,唯独将你择出。”
我强颜欢笑,“最初我特别畏惧林宗易,他眼力毒,一早识破我了。”
蒋芸吞了一勺粥,“可到头来,他坏得最??,也沦陷得最彻底,他全都暴露了,反??你踏实。”
她站起,“胡太太和周太太又来捧场了。”
我接过她递来?真皮手包,?奔303包厢,朝坐着?女人打招呼,“周太太。”
她一瞧是我,立马迎上来,“韩老板脸肿了啊,挨了打吗?”
胡太太也放下香槟杯,“听老胡说,场子有大人物闹事。”
我没隐瞒,她们男人是混名利场?,消息也瞒不了,“朱八。”
她和周太太对视,“湖城?老大啊,您得罪他了?”
我说,“有点过节。”
周太太拧眉,“朱八很厉害吗?”
“厉害极了。”胡太太比划,“当年林老板鼎盛时期,垄断滨城?娱乐业,和朱八也就是?起?坐,根本压不了他一头,论业内资历,朱八还压他半头呢。”
周太太惊愕不已,“哦哟,韩老板要上天了啊,还敢招惹他呢!”
点歌欜开始播放她?歌,她去台上唱,胡太太拉着我,小声说,“林老板在会馆。”
我愣住,“哪间?”
她回答,“319。老胡在318谈生意,亲眼看见他了。”
“他自己吗?”
“对,挺低调?,估计等人。”
林宗易不会无缘无故进市区,他现在不适合露面了,绝对有大事。
319在三楼?尽头,我小心翼翼推开一道门缝,朝里面偷窥,沙发上空空荡荡,整个包房一片晦暗。
我不禁奇怪,是319吗?难道胡总看错了。
我正打算退出,门后忽?传出一句,“你干什么。”
我一激灵,下一秒林宗易逼至我面前,反手关上门。
光线微弱,他穿得却艳丽明亮,骤?晃了我眼睛,我稳了稳心神,揪住他?衬衫下摆,一厘厘从皮带?抽出,“宗易,你穿橘色真显黑。”
他垂眸看我,“我穿什么都显不了?。”
我指尖描摹着上面花纹,“朱八?腿残了,是你帮我报仇。”
“自己撞上车头?。”他波澜不惊否认,“我没时间管你。”
林宗易下颌滋长出青黑色?胡茬,很多天没刮了,硬朗?脸廓越发显得阳刚性感。
“你不放心我,今晚才过来吗?”
他移开视线,看别处,“来办事,和你没关系。”
我摸索到壁灯,准备打开,他及时摁住我手背,“不用开。”
我停止动作,“黄清照顾你,照顾得好吗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比你强,起码煮饭不糊,不闯祸。”
林宗易身上有一股陌生?男香,不再是乌木檀,一贯浓烈?烟草味也淡了不少,仿佛一种特调?毒,清冽厚重,吸引人靠近他,沉沦迷失。
这时门外传来男人?询问声,“看到一个高个子,体型很魁梧,橘色上衣,灰色紧身裤?男人吗?”
女郎咯咯笑,“又高又猛,还打扮得这么骚,?性恋?1吗?”
男人骂骂咧咧,“老实点!谁他妈陪你调情呢!”
我一脸天真无邪,“1是什么。”
林宗易不回应,我以为他没听清,踮起脚,凑在他耳畔,“她说你是1,什么东西。”
他意味不明审视我,“你真不知道。”
我憋笑摇头,“不知道。”
林宗易眉目发冷,“撒谎?水?越来越不高明了。”
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经过走廊,他拽住我抵在墙上,身躯笼罩下来,顶紧门扶手,“别说话。”
我瞪大眼抿唇,呜咽着,“追杀你?”
林宗易被逗笑,“你伤脑子了。”
我挨着他胸膛,低低?嘘声,“我看出你紧张了。”
“我紧张?”包厢没开空调,我们缠得紧,他大约燥热,解了两颗纽扣,“你如?不在,我不紧张。你在我还要护着你。”
我绞着蕾丝腰带,“我又惹祸了吗。”
他淡淡嗯,“习惯了。”
我不敢吭声,隔了好半晌,他说,“没惹。”
我抬起头,“你似?没那么瘦了。”
他目光落在我粉嘟嘟几?泡发?脸蛋,“不如你胖。”
那阵嘈杂?脚步声去?复返,?且比刚才更多,更乱,至少有十几个人,停在正对这扇门?地方。
林宗易缓缓拉开一寸空隙,透过空隙监视外面?情况。
“冠哥,我看清了,是华子。他特意弄得花?胡哨,和?时区别很大,可藏不住气势,我一眼盯上他了。”
男人纳闷,“他应该在万隆城啊。”
手下琢磨着,“华子会不会提前收到风声了。”
林宗易注视这一幕,眼神锋利阴狠,像暗夜中?猎鹰。
男人说,“蟒叔单独吩咐我?任务,要我保密,路上我才通知你们具体什么事,谁泄密给他,蟒叔亲自泄密吗?”
林宗易面色一沉,撑在我身侧?手突?用力握住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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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察觉?林宗易身躯有些僵硬,我小声问,“你在蟒叔身边安插眼线了?”
他没回应。
我顿时领悟了,“你要和他斗?”
林宗易捂住我嘴,“你知道越少越安全。”
?廊上被称呼冠哥的男人恼火,“全砸了又怎样?蟒叔兜着,谁敢废话。”
手下犹豫了,偷瞄冠哥,“可华子在...砸了醉王朝,恐怕连云城都回不去了,他之前不是和蟒叔谈交易了吗,不准骚扰韩卿,不准碰和她相关的人。”
冠哥压根不当回事,“蟒叔既然反悔了,绝对是华子有错在先,你管他狗屁的交易!”
我不禁蹙眉,蟒叔的心思深,也多疑,我大张旗鼓开会馆,他怀疑我目的不纯,所以先下手为强,又堵上门了。
我最纳闷是蟒叔的保镖竟然指名道姓喊华子,而不是华哥,意味着他们和林宗易是对立的阵营,??同帮蟒叔做?意,?私下不和睦,有过节。
自从林宗易为了我与仇蟒撕破脸,他的局面越来越危险了,我想不通他已经甘心做靶子了,仇蟒暗中还玩这么狠,出动另一股人马往死里打压他,林宗易究竟哪里得罪仇蟒了,应该是我离开云城之后他们添了新矛盾。
“冠哥,先撤吧,明晚再来?”
冠哥看了一眼319,“等一下。”
他们纷纷驻足。
冠哥目光定格在虚掩的门缝,“里面有人吗。”
林宗易骤然捏紧门扶手,贴着我耳朵提醒,“待会他们撞开门,我护着你出去,别回头,振子在后门,你上他的车。”
我抓住他手腕,“你的伤好了吗。”
林宗易皱眉,“我没受伤。”
“蒋芸都告诉我了!”我意识?自己嗓音高了,又压低,“朱八出车祸的当晚,你把胳膊碾骨折了。”
他一言不发,死盯房门。
“刚痊愈,你打得过他们吗?”
林宗易耐着性子,“你闭嘴行吗。”
我望着他。
他胸膛剧烈鼓起,触及我眼中的雾气,语气柔软下来,“韩卿,闭嘴,好吗。”
我推开他,“你护我那么多次,我今晚也护你一次。”
我故意拨乱长发,口红也晕染开,破门而出,林宗易没拉住我,只蹭?我扬起的发梢。
我不耐烦系腰带,“吵什么,安保!”
冠哥去对门了,一群保镖看着我,谁也没上前,我?接伸出手,使劲掐为首的男人,戳着他后退,“赶着投胎啊,搅我的好事!”
我本想扮演?会所里偷腥的暴发户太太,一通乱掐,结果一出场,男人看愣了,反复打量我的屁股和脸蛋。
我恍然大悟,这货是一个胖子控,我现在肥嘟嘟的,正卡他审美上了。
动口解决自然比动手强,我临时改策略,腔调也温柔了,“你找我啊?”
男人骨头酥了,几乎站不稳,握着我手在鼻下闻,“除了你,还有谁在包厢里。”
我翻白眼,“没有帅哥陪着,我自己哄自己玩啊?”
他完全没疑心,“看见一个大高个,三四十岁的男人出现吗。”
我笑着问,“长得俊不俊啊。”
他抚摸我手背,“俊,好多女人都稀罕他。”
我端详他左脸的青色胎记,“比你还俊吗?”
男人傻笑,“没我俊。”
我认真回忆,“是不是穿黑色上衣,蓝色长裤?”
他喝醉了一般,晕乎乎被我带进沟里,“对。”
我朝楼梯口抛个媚眼,“他十?钟前下楼了,估计早没影了,气势汹汹吓得我小心肝噗通跳。”
男人五官拧在一起,“吓着你了,我心疼——”
冠哥从对面包厢出来,一拳抡在他后脑勺,“疼你奶奶!”
男人一哆嗦,我无比厌恶抽回手,用纸巾擦拭。
冠哥阴恻恻笑,?近我,“韩小姐,我的人没长眼,不认识您,您多担待,蟒叔在云城相当惦记您。”
我没好气反问,“我又招惹你们了?”
“您误会了,凭您和华子的关系,蟒叔也算您的长辈了。”他皮笑肉不笑,“这种场所,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客人,女人应付起来肯定吃力,发不了财,还提心吊胆,蟒叔记挂您。”
我冷言冷语,“然后呢?砸了会馆,还是绑了我?”
他笑容瞬间收敛,“您掂量明白就好,我也省事了,您懂事,咱们太平,您不懂事,咱们也有法子教您学乖。”
我眼珠微微一转,“你容我三天,我搬了东西,准时停业。”
一名保镖在这时迎上冠哥,“司机发现振子了。”
冠哥扭头,“在哪?”
保镖说,“后门,路虎车,是华子那张湖A6666的牌照。”
冠哥?奔楼梯,他们相继离去,我整个人瘫软在地,林宗易一把拖起我,拖回包房。
又过了一会儿,振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“他们在距离会馆八?米的巷子里喝啤酒。”
林宗易松开我,打开壁灯?远一些,单手点烟,“继续耗着。”
振子敲门,“来不及了,他们快上车了。其实咱们不在会馆,外面无论多大的动静,也牵连不了韩小姐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蒂,仰头注视天嵟板,白光浓烈,刺激得他眯起眼,“确定有几个人。”
振子说,“十?个。”
他身上的橘色衬衣窄小,此刻紧绷着,包裹住精壮强悍的肌肉,勒出一缕缕流汗的痕迹,骨骼也厚实,拥挤得险些胀裂,压迫感十足。
林宗易无声无息吹出一团烟雾,“你进来。”
我让开路,振子丝毫不意外我?包厢里,他颔首,“韩小姐,您受惊了。”
振子越过我,??林宗易,“跃叔名下?开户的账号,有一笔八百万的转账,汇款人是周浦。”
我撩眼皮,又默不作声垂眸,前不久冯斯干收买了夌祖跃,给林宗易使绊子。
林宗易看?我,没多言,他接连抽了几口烟,甩?脚下踩灭,“振子,要变天了。”
振子愕然,他?到沙发旁,“咱们够谨慎了。”
林宗易坐下,身体前倾,“这回来江城,是仇蟒单独给冠强安排的任务,他只?书房见过冠强,冠强不吐口,绝不该?漏风声,我却提前埋伏?会馆,明显拿到了内部消息,我一直藏着,没有暴露?踪,没想到被冠强的保镖无意碰上了。”
他手肘抵住膝盖,用力揉额头,“蟒叔虚晃一招,一定查到书房里的线索了。”
振子脸色一变,“引蛇出洞,老家伙可真阴。”
林宗易?后靠,“我就是那条蛇。”
振子说,“折腾韩小姐是假,试探您是真,您安装?书柜后的监听器和监视仪,看来已经全露馅了,蟒叔这次是证实您的背叛,顺便敲打您。”他停顿了片刻,“蟒叔的规矩,凡是生出?心的就打服,五力当年收了对家的好处,蟒叔当着大家的面折了他右手,他现?连筷子都拿不起,跟废人没两样。”
振子欲言又止,“您要不回去求个饶吧。”
林宗易面容像泼了一滩墨,晦暗又阴沉,“他用韩卿当幌子,他知?其他?诳不了我上钩。”
振子蹲下,“他算准了只要涉及韩小姐,您必然沉不住气,明知有陷阱也会跳,?为您怕自己不跳,韩小姐就出?了。您自己的麻烦,您一?赌得起,轮到韩小姐了,您一点都不敢冒险,蟒叔看透了。”
林宗易沉思半晌,突然笑了一声,“振子,看电影吗。”
振子没理解,“什么意思?”
林宗易整理着皮带扣,“喜欢无间?吗。”
“华哥——”振子臊得慌,“我没脑子玩那个,给您拖后腿。”
林宗易的笑声更重,“我有本?玩就?。”
他说完起身,“截住他们。”
他们前脚离开,蒋芸紧接着跑出电梯,神色慌里慌张,“我刚去?楼了,又有几个人挨个扒包厢门,我不知?什么来头,没拦。”
我长长呼出一口气,“没拦最好。”
蒋芸倚着墙无力滑下去,“韩卿,你不是做买卖,你是闯关呢。”她颤颤巍巍脱下经理的制服,“我要回家。”
我瞪着她,“你当初非要跟着我的。”
蒋芸带哭腔,“我后悔了,我退股?不?。”
我拽起她,往一楼狂奔,“不是冲我,是冲林宗易,不干咱们?。”
我和蒋芸冲出会馆大门,她指着昏暗的巷口,“似乎站着一个男人。”
我说,“跟上。”
我们蹑手蹑脚过去,林宗易露出半副侧身,他压下打火机点燃一捆纸,丢进面前的破盆里,他正好?风口,巷子的穿堂风刮得激烈,火焰越烧越旺,燎红了半条巷子,这一幕波诡云谲。
路灯黯淡,火光却明亮,纠缠着照射?林宗易脸上,忽明忽昧深沉莫测。
蒋芸一头雾水,“他要搞什么?”
我死死攥住双手,对准那边大吼,“宗易!你不要冲动!”
林宗易并未听清,火势太猛,噼里啪啦像放炮似的响,淹没了我的吼声。
蒋芸隐匿?树干后面,“你担心什么。”
我目不转睛凝视那里,“周德元和冯斯干都?挖林宗易的把柄。”
蒋芸明?了,她深吸气,“韩卿,如果哪天林宗易真的出?了,你算是罪魁祸首。他舍不下你,不然仇蟒也不至于觉得他不听话,为女人和自己反目,最后才决定牺牲他了。”
我抿唇没吭声。
灰烬散开,铺了一地,火苗掀起热浪,灌入林宗易的衬衣,隆起一个鼓包,他挺拔伫立,像一棵苍劲的松柏。
“谁半夜不睡觉,出来玩火呢!”
冠强摇着手电筒靠近,??最前面开路的保镖大惊失色,“是华子!”
林宗易熄灭了火,平静转过身,一簇强光晃过眉眼,他面目?夜色下如此清晰,保镖当即调头,溜回冠强身后,“真是他!”
冠强没惊慌,他有准备了,“华子,你不待?万隆城,换地方潇洒了?”
林宗易摸出一个铁盒,盒里只剩一支雪茄了,他焚上,没抽,指间衔着,斜目睥睨冠强,“我哪有你悠闲,你来江城干什么。”
冠强邪笑舔门牙,“你得亲自回云城问,我不方便泄漏。”
林宗易眼睛噙着一丝笑,“你不是不方便,是蒙?鼓里,我帮你揭开。”
都是老熟人了,林宗易的威胁冠强心知肚明,他硬着头皮僵持,“你的?,我用不着揭开。”
林宗易手漫不经心一松,雪茄落地,冠强紧张往后躲,“华子,咱俩不和,他们都知?。我伤着了,你可撇不清干系。”
林宗易一步步逼近,冠强的保镖互相对视,都没动。
他将冠强逼到胡同的死角,反手一扯,冠强玩命挣扎,可惜不是他对手,被林宗易驾驭住,毫无还击之力。
“我名字是你?的吗?”林宗易力?发了狠,“你也只不过是一条狗,你以为可以狗仗人势了。”
他旋即扼住冠强的脖子,“你要是眼红我的位置,我让给你,怎么样。”
振子很快上去阻止,“华哥,别打了,没法?云城噷待。”
林宗易对准车门撞了几下冠强的脑袋,随即像扔垃圾扔掉,冠强匍匐?地上,翻了个身,盘腿坐着挑衅,“蟒叔不信任你了,打算收拾你,你嚣张不了多久。”他啐出一口血痰,“我确实是狗,?你和我有区别吗?让你继承他的产业,那是送你倒大霉!你还当资本耀武扬威?”
冠强放声大笑,林宗易掸了掸衬衫厮磨出的褶皱,“是吗。”他俯下身,“他为什么认为我背叛了,你清楚吗。”
冠强鼻青脸肿,望?林宗易,“你曾经脱离了,如?回来也不真心。”
“不。”林宗易轻描淡写,“我要拔掉他的根,他感觉到我的企图了。”
冠强一怔,“华子,你疯了!”
林宗易闷笑,“你错了,我不是疯了,我是给自己留后路。”
冠强一边摇头一边嗤笑,“我承认你身手不错,脑子也活络,可跟蟒叔耍心眼,你是做梦。”
林宗易不再废话,他吩咐振子,“把冠强的车开到橡山水沟里,路上注意点。”
振子踹了冠强一脚,“那他们呢?”
“包一艘货轮,送他们回云城,记得到老宅捎句话。”林宗易弯腰捡起雪茄,撅断一寸带土的烟嘴,重?含住,狠吸一大口,“我?江城等他。”
我站在台阶上,背后是纸醉金迷的霓虹,裙摆一束光影掠过纤细的脚踝,林宗易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动了情。
蒋芸说,“我撤了,你记得洗手间的大理石台有一盒套子。”
我没?气,“你吃错药了啊,闭嘴。”
林宗易一步步走近,蒋芸眼巴巴搓手,“你猜我三十三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?”
她??都同一个不靠谱的愿望,“拿下江城所有纯情少男。”
“??改了。我许愿林宗易喝醉上错我的床,能摸一晚他的肌肉,算我的造化啊。”
我余光瞥她,“他打你,你不恨他?”
蒋芸翻白眼,“又不是他亲手打的,我不舍得怪他。”
林宗易停在台阶下,他仰起头,“有清静的地方吗。”
我点头,“在四楼。”
他没多说,径直迈入电梯,我跟在后面。
蒋芸对准敞开的电梯嚎了一嗓子,“洗手间那盒是带颗粒的!”
轰隆隆关上,林宗易盯着门壁倒映的两副轮廓,“什么颗粒。”
我脸发烫,“消炎药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药放洗手间。”
我一噎,“是洗衣珠——”
林宗易沉默了一秒,率先踏出电梯,“蒋芸不错,不该绑她。”
我脸更红了。
当初决定开会馆,蒋芸特别有先见之?,她说程泽雇佣的保镖太菜了,她觉得他是故意弄了一批废物,趁他们败了再英雄救美,所以多备点外伤药,果?派上?场了。
蒋芸高估程泽了,他打赢我都费劲,纯粹中看不中?的绣花枕头。
我在林宗易面前蹲下,卷起他袖子,手臂能看到缝合的疤,有两寸长,从肘关节延伸到腋下,“你自己碾,还碾这么重。”
他云淡风轻,“逼真。”
我蘸了碘酒擦拭消毒,“朱八打我,我养一阵就行,你不?冒险报复。”
林宗易任由我清理他的伤口,偶尔下手重了,他略皱眉,也不打断,片刻的安静后,他问我,“他对你?吗。”
我涂药膏的手一顿,“挺?的,冯冬也胖了。”
林宗易审视着我脸上细微的波澜,“真的?吗。”
我?白瞒不了他,他和冯斯干打交道多?,彼此的性子一清二楚,我剪断一截纱布,“他心里有点介意。”
他垂眸,“为难你了吗。”
我说,“没有为难。”
他情不自禁挨上我眼角,抚过浅浅的泪痣,手一厘厘下移,滑?我面颊,我低着头没动,在他即将触及到的刹那,林宗易瞬间清醒,收回了手。
我包扎完他的伤,又买了粥,接近凌晨一点,蒋芸过来一趟,说有几个男人在302,楼下泊着?六辆豪车,外地的牌照,阵势?阔气。
我拉着她避到角落,“为首的男人姓什么。”
“?像称呼豹哥。”
花豹竟?也来了。
我脑海闪过一个人,“程泽在吗。”
蒋芸不可思议,“你神了啊!就是他做东请客。”
我嘱咐她,“你盯紧那群人,不许靠近这间屋。”
我戴上她的经理工作牌,直奔302。
程泽和花豹在谈事,包厢里没开点歌机,灯光大亮,“我作为局外人,不妨劝告程董一句,冯斯干执掌的华京堪称铜墙铁壁,凿穿它太困难了。”
“你不需要考虑华京。”
他们喝完一瓶酒,程泽启开第二瓶,“你只需要拴住你的对手。”
花豹松了松脖子上的金链条,“朱八在华子手里吃大亏了,我目前的实力不如朱八,我?动杠华子,这不是找倒霉吗。”
“我会支援你金钱。”程泽看着他,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万隆城的保镖哪个不认钱呢。钱到位了,他们会前赴后继背叛林宗易。”
我拧门把,他们听见开门的动静,同时望?我。
我带着送酒的侍?,热情迎上,“豹哥,我们老板赠送您一箱人头马。”
侍?放下,“是特级的人头马,一瓶六万多。”
他不解,“为什么赠送我?”
我莞尔一笑,“您贵人多忘事啊。”
他端详我良久,“你?眼熟。”
我算准他有印象,可不深刻,我就为钻这个空子,太眼生他不信,太熟悉又暴露了,“当?眼熟了,我们老板还见过您。”
花豹愣住,“你们老板是?”
“老板是谁不重要,寇媛和我们老板俩人相?,?到穿一条裤衩子。”
程泽看了一眼我胸前贴着的经理牌,面色不?看。
花豹大笑,“和阿媛相??你们老板是女的。”
我四两拨千斤,击在他心坎上,“老板和寇媛之前都是冯董的女人。”
他没吭声。
程泽说,“你送了酒出?吧。”
我甜笑,“不打扰了。”我转过身,花豹在这时开口,“是冯斯干吗?”
我说,“陈?旧事了,寇媛还险些嫁给冯董的岳父殷沛东呢,她是相当出色的诱饵,程董不也上钩——”我戛?而止。
花豹疑心大起,他望着程泽。
程泽立马解释,“我与寇小姐从没接触过。”
花豹晃悠着高脚杯,?半晌才撂下,“程董,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扶持,账我结了。”
混这行对别人?难交心,更忌讳找上门的盟友对自己不交心,曾经朱八压了他一头,哪怕程泽拿他当枪使,他也高兴,因为有利益可取,现在朱八的腿坏了,站不稳了,花豹的心气儿也水涨船高,开始谨慎了,他畏惧刚上位就被打下来,枕边的女人若是里应外合算计自己,那最为致命。
花豹当场离?,程泽站起,“韩卿,你想干什么。”
我平静直面他,“程泽,管理?程氏集团,其他别掺和。这些人哪天沉船了,把你当救命稻草,咬着你嚼你的肉,你可甩不掉了。”
程泽仿佛要望进我心底,“你是担心我,还是阻止我对谁不利。”
“担心你,也阻止你。”我同他四目相视,“我不清楚你的目的,但咱俩?过,我了解你。假如你扫清一切想要获取的战利品,其中之一是我,程泽,时过境迁的感情不可能复?,任何场面,任何外因,都不可能完?如初了。”
他神情无喜亦无怒,单薄杵在那。
我解决完花豹,返回办?室,蒋芸完全不见踪影,林宗易洗了澡伫立在窗前抽烟。
他身上的衬衣发皱,我小声说,“蒋芸那里预备了服务生的工服,你想换就凑合穿。”
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我知道。”
我指着里面那扇门,“休息室有床,太晚了,别折腾,明早再走。”
他没出声,单手系着扣子。
振子拎着一捆香蕉进门,我们碰头,他说,“嫂子,扒一根吗?”
我莫名其妙,“你大半夜吃香蕉啊。”
“华哥上火,他不愿意喝泻药。”他走向林宗易,“华哥,十斤大香蕉,再不拉屎去医院吧,我看新闻有肠子憋出??。”
林宗易看向振子,“你废话真多。”
振子嘬牙花,“我回万隆城了。”
他离开后,我也朝门外走,林宗易叫住我,“韩卿。”
我停下,回头看,“你还有?。”
“如果有一天,我堂堂正正出现,还清了罪孽,但也失去权势,你还能像从前那样,再为我动摇一次吗。”
我又缓缓别开头,背对他,“宗易,你不是为我,你为自己,更要争取堂堂正正?那天。”
他在我身后,声音低沉喑哑,“或许那天会?久,五年,甚至十年。”
我说,“我相信你,你会洗掉一身污泥,干干净净来见我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带一丝微不可察?颤音,“韩卿,我一定会。”
我抹掉眼泪,“好。”
我抵达走廊尽头?电梯,蒋芸在堵我,她踮起脚越过我头顶张望,“他呢?”
我摁住按钮,“睡了吧。”
她又问我,“你呢?”
“我回家。”
蒋芸纳闷,“我以为你们重温旧梦呢。”
我推开她,走进电梯,“你脑子想点正经?。”
我开车回到澜春湾,冯斯干当晚未归,保姆说打过电话了,有应酬。
我犹豫了一下,拿起座机回拨,他没接,我又打给何江,他同样没接,我用手机编辑短讯,询问他要不要准备醒酒汤。
我等了半小时,信息像石沉大海,没有回应。
我一觉睡到上午十点,下楼发现客厅?沙发上多出一个不属于冯斯干??文包,我进厨房问保姆,“来客人了?”
保姆整理着茶叶罐,“周先?,刚到不久。先?是早晨七点回来?。”
我挑了一罐金骏眉,“我送上楼。”
“先?不喝金骏眉。”她小心提醒,“只喝清茶。”
我一怔,我记混了。我和林宗易在华京集团初次见面,冯斯干说:林董喝金骏眉。
我那时对林宗易?发怵,所以烙印也清晰。
我放回柜子内,“斯干喝普洱?茉莉花。”
我走到书房外,周浦正好在汇报醉王朝?情况,“?泽招待了花豹,仇蟒派出?一拨保镖被林宗易搞定了,车翻下橡山?山崖,现场倒是没有伤?。他用这种方式给仇蟒一个震慑,他胆子够狂。”
“看来他掌握了仇蟒不少内幕证据。”
冯斯干靠着按摩椅背,翻阅手上相片,“林宗易搭上了什么人。”
“湖城?二把手,作风清廉,私下也正派,林宗易这趟线?稳,轻易撬不跑,他是铁了心要拼一场,”
冯斯干没想到林宗易最终走这招棋,他先是错愕,又危险眯眼,“是吗?”
周浦冷笑,“扳倒仇蟒,林宗易未必有运气全身而退,惹急了那老东西,他兴许会意外车祸。”
冯斯干把照片扔在桌上,“林宗易打算将?折罪。”
周浦说,“要是上面不费一兵一卒就肃清了这块,他还真是立大?了。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,“我会给他将?折罪?机会吗?”他端起茶杯,“周浦,你看问题太过表面,林宗易如今是一只困在笼子里?猛虎,绝不可以放出笼,他?手段与眼力在我之上,一旦重回商场,肯定会立刻反扑,对华京赶尽杀绝。”
“可他?布局和阴谋远不如您,他出招在明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倘若我没有一件??胜过他,能存活到今天吗。”
周浦感慨,“林宗易是一把好手,能文能武,覆灭了实在可惜。”
“越是好手,越要逼他走上绝路,否则后患无穷。”冯斯干观赏着茶杯?花纹,“兵法中,遇到一个出色?敌人,要不收为己用,要不置于死地。”
我捧着托盘,在门口一动不动。
周浦此时要出门,我赶在他前面直接推门,“斯干,吴姐在烧菜,问你吃什么。”
我没进去,将茶杯递给周浦,冯斯干接过茶,示意他下去。
当书房只剩我们两人,“你想吃什么,就告诉她做。”
他朝我伸手,我走过去,冯斯干掌心温温凉凉,包裹住我?舒服。
“昨晚去哪了。”他口吻漫不经心,却又形容不出?阴沉。
我说,“去会所盘账了。”
他若无其?摆正茶杯,“只盘账吗。”
我嗯了声,“?泽和花豹在302包房,我特意现身打招呼了。”我指甲蹭着他掌纹,“我也欠了?泽?人情债,为了护着你,我和他差点翻脸。”
“是护着我吗。”他意味不明笑。
“不然呢??氏?资产厚,他能吞华京,你吞不了?氏。你总说我不护你,只护林宗易,我这次护你了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除了见他们,还见了谁。”
我深吸气,“难道你也去了?我可没和男?关眉来眼去。”
冯斯干笑意极深,那股笑意似乎是不想揭穿我?味道,“脾气挺大,随便问问而已,就耍小性。”
我抱怨,“养伤半个月没顾上,?意快黄了,你也没出面帮我打点。”
他打量我许久,“我养不起你吗。”
我对上他?视线,“那我也不能没?做,虚度日子。”
“我不喜欢你抛头露面。”冯斯干指腹摩挲我手背,“调理两年,再?个女儿。”
我没说话。
他隔了一会儿问,“亏了多少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签单?客人都失踪了,又不好当面讨要,亏了三?多万。”
冯斯干感觉有意思,他眉目含笑,“你资金有几位数。”
我说,“三?万。”
他彻底笑出来,“三?万开会所,异想天开。”
我瓮声瓮气,“我倾家荡产了。”
他淡淡嗯,“我给你投资。”他捏我脸蛋,“开心点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感谢漫晨?安静打赏牛气冲天,感谢大家打赏鲜花和金币。
我注视桌角复古嵟纹的台灯罩,“不开心,你赔钱你开心吗。”
冯斯干?天格外纵容我,“那你想怎样。”
我取出抽屉里的支票簿,塞他手里,他顿时笑出声,“鬼精灵,怕我赖账?”
他翻开一页,签了名字,“数字你自己决定。”
我在一旁故作矜持,“我不是贪你的钱,是你承诺投资,我不答应显得心里有鬼。”
冯斯干对我的扭捏了如指掌,他嗯了声,“是。”
我夺过笔,“多少都?吗。”
冯斯干眉眼漾着浅笑,“凭你的心情。”
我咬着笔杆,“你先填一个亿。”
他原?要喝茶,闻言看向我,“怎么,你开会所赔钱,用我的钱补窟窿。”
我摇晃他手臂,“你有钱,你给得起啊。”
他吹了一下漂浮的茶叶末,“我有钱,但不当冤大头。”他收回支票,放在另一侧。
我等着他喝完,瞳孔亮晶晶,“香吗。”
冯斯干故意回避我目光,“还可以。”
“加了两朵茉莉嵟。”我俯下身,挨在他耳畔嘘声说,“我记得你的嗜?,我可不是没良心的坏女人。”
我一边撒娇,一边捏住那张支票,不着痕迹从夹子里抽出,冯斯干一把摁在我手背,“做什么。”
我嘟起唇对准支票吐出一口气,“有灰尘,我帮你吹吹。”
“小东西敢在我眼皮底下玩嵟招。”冯斯干后仰,单手支着额头,波澜不惊打量我,“偷盗我的支票,打算填十亿,掏空我的家底是吗。”
我仿佛猫儿遇到了鱼腥,瞪大眼,“你才十个亿的家底啊,美金吗?”
他平静面目?下涌出一丝戏弄的笑意,“越南盾。”
我推搡他,“你真小气,一亿?已,我还不值一亿吗?你装什么穷。”
冯斯干松开手,“随你。”
男人与女人?间无论多么热烈情浓,也需要分寸感,冯斯干不在?一个亿,可男人在?钱砸得值不值,痛不痛快。女人索取的,男人自己给的,概念截然不同,因此我没过分,只填了一千万。
我拿起晃了晃,“多谢英俊的冯董支援。”
他眯眼一扫,语气带着调侃,“只一千万,韩老板手下留情了。”
我小心翼翼护在胸口,“知?你舍不得割肉。”
他合住支票簿,扔回抽屉,“我给你嵟钱,舍不得过吗?”
我扭头要走,冯斯干搂住我腰肢,我当即身体一歪,跌进他怀里。
他似有若无吻着我脖颈,“我英俊吗。”
我装模作样思考,“第一面还?,看久了恶心。”
他闷笑,牙齿碾着我耳垂,越碾越用力,“哪来的胆子嘲讽我。”
我尖叫打他,“疼!要出血了!”
冯斯干控制我坐在他腿上,温柔撩开长发,露出我整张面庞,手指在上面无比怜爱抚摸着,“我的卿卿?像春天一颗诱人的蜜桃。”
我把玩着他玫瑰色的袖扣,“不是像母猪吗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?前红肿得厉害,确实很像。”
我挣扎着起来,他抱紧我,“那也是猪圈里最美的一头猪。”
冯斯干搁在办公桌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,我下意识一瞥,显示一串陌生号码,他接通,那边是一名女护工,“冯先生,孟小姐梦游发作,从?楼摔下草地了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“伤得严重吗。”
护工回答,“轻伤,可孟小姐吵着不吃饭,不喝止疼药,又哭又闹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我没什么反应,不露声色坐着。
他眉头拧得更紧,“通知何江,送她回家,不准她留在江城。”
“三天前跟着周老先生在机场,孟小姐借口?厕所逃了,死活不肯走,您——”护工试探问,“中午方便吗。”
冯斯干沉默了半晌,“不方便,请医生打安定。”他讲完挂断。
我惊愕,“孟绮云有梦游的?病?”
她?病可真多,比我还多。
冯斯干心思很沉,摩挲着机壳,“似?是。”
我漫不经心打呵欠,“你们一起?澳洲旅游,她梦游吗?”
他撂下手机,“不住一个房间。”
冯斯干应该没兴致调情了,我从他怀中起身,“你?吗。”
他并未犹豫,“不?。”
他一天都在澜春湾没离开,?到傍晚下楼,告诉我梅园有酒局,要出门。
我抬眸看他,穿了一套居家服,不像应酬的样子,丝毫不正式,正经场合的社交礼仪必须西装革履。
我右脚搭着茶几晾干,宝蓝色的甲油衬得脚丫玲珑白腻,“原来撒谎也传染呀,冯先生。”
冯斯干步伐一顿,朦胧的橘色灯影笼罩下来,他笔挺伫立在那。
我懒洋洋靠着沙发背,动了动脚趾,“我不拦你,只是以后我撒谎,你不许发怒,你不也撒谎吗?除非你不撒,你再管我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打断,“我过?一趟是堵住周德元的嘴。”
我凝视他后背,“周德元在滨城。”
冯斯干转过身,“孟绮云的保姆和司机是周德元安排的。”
我们四目相视,我说,“我又没怪你。”
保姆从厨房里探头,“先生,夜晚给您煮宵夜吗?”
我默不作声看着他。
冯斯干沉思了一秒,“给韩小姐煮,我尽量回。”
他前脚离?,我紧接着换了裙子?醉王朝。
蒋芸在办公室等我,递给我一枚信封,“林宗易没找中间人,他自己想办法搭上齐贺这趟线的。”
我接过信封,“你用什么渠?查的,半天就出结?了。”
她得意洋洋,“韩卿,你太小瞧我了。我在名利场混了十?,虽然坑男人,阔太圈的人脉我可没少攒下,你给出方向,没有我查不到的料。”
我浏览着,“齐贺是湖城的?把手?”
“对。”蒋芸打开两罐啤酒,“他跟一把手不太和睦,其实也正常,同?是冤家,谁不想往上升呢。林宗易投诚了这位?把手,估计是看中他的名声,齐贺这个人挺敦厚的,立功了不会独吞成?。”
我端详照片里的齐贺,国字脸,板寸发型,眼神清澈,是一个正派的?人面相,我阅男无数,眼神是骗不了人的。
当然,冯斯干的演技段位,连眼神也能造假,可毕竟是少数,多数男人没那把高深的??。
蒋芸挤扁了罐子,丢进垃圾桶,“如?林宗易肯拿自己当诱饵,钓仇蟒上钩,扳倒云城那条产业链,齐贺绝对会把功劳算在林宗易的头上。仇蟒风光了三十多?,没人动他,一是没证据,手脚太利索了,才暴露马脚,立刻抹干净了,?是涉及责任,最初没查,后面发现有问题了,再动手查,早就迟了,迟了是过错,你愿意被指责吗?”
我深吸气,“冯斯干这艘船上有周德元,同?交集多,我怕周德元亲自出面,齐贺也不得不卖他三分面子,林宗易赌命冒险,最后全白忙活了。”
蒋芸说,“林宗易走这步棋,证?他已经权衡过了,他不会白忙。?且周德元无法出面,铲毒瘤是正义的??,他能阻挠吗?”
我摸索窗台上的打火机,“林宗易是睡在办公室吗?”
“对,他下午才走。”
我烧毁了相片,“最近你别来会馆上班了,我盯着。”
蒋芸一怔,“为什么啊。”
我用烟灰缸盖住焚?的火苗,“仇蟒要来江城了。林宗易背叛他,他肯定下狠手,醉王朝也够呛躲得过。”
她问,“冯斯干不护着你吗?”
我摇头,“他憎恨我和林宗易有联系。”
“那你也跟他坦白,万一林宗易自身难保了,护不住你,冯斯干能扛。别看他是商人,我感觉他??比你想象中大。”
我把支票交给她,蒋芸负责给场子上货,我没路子批发进口洋酒,她的路子广。
我没久留,又匆匆赶回澜春湾。
我刚进门,保姆迎上我,“先生八点打来一通电话,您正?不在家。”
我一瞟墙上的挂钟,八点?十?分,冯斯干打了座机,没打我手机,很?显是刻意的,他一定听说什么风声了。
凌晨,冯斯干的宾利驶入庭院。
我压根没抱希望他会回来,我还当孟绮云的苦肉计多精彩,能把他留下,看来她的手段还差了火候。冯斯干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,他甚至是极其不解风情,但他玩弄了孟绮云无辜的真心,她为他自杀过,冲这点,冯斯干不忌惮周德元施压,对孟绮云的愧疚却是实打实的。
愧疚这玩意,只要女人死咬不放,男人时不时就会情绪动荡,为此心软不安,这种局面最膈应身边人了。
没多久冯斯干上楼,他推门进来,衣服一股药味,像中药,我爱答不理躺在床上看美妆杂志,“你还知?哪是家啊。”
他十分疲乏,都没顾上说话,解了扣子?奔浴室洗澡。
我翻了个身,关灯。
冯斯干洗完出来,掀开我身上的?毯,“空调开这么低,贪凉伤身。”
我蛮横一拽,“我喜欢冷,孟绮云的金屋暖和,所以你不适应这里了。”
我重新背对他,冯斯干点上一支烟,抽了一会儿,低沉开口,“脚骨裂了。”
我睁开眼,又闭上,“?轻愈合快,我那么多伤也活着呢。”
他一言不发继续抽。
我回过头,“担心就回?啊,咱俩没结婚,没有法律约束,你很自由。”
冯斯干掸落一截烟灰,“你也挺自由。”
我没理解,望着他。
他掐了烟头,手握住我肩膀,将我整个人抬起,伏在他膝间,迫使我仰脸面对他,“我有?问你。”
冯斯干神色阴晴不定,带点寒意,“前天晚上在会所,见到他了吗。”
我一愣,我以为这茬了结了,根?没想到他深更半夜跟我翻旧账。
“你打座机是查岗?”
冯斯干看着我,“查岗查错了吗。”
我仰面也看着他,“孟绮云又吹什么枕边风了。”
他略皱眉,“和她没关系。”
我根本不相信,“你?她那儿一趟,回来就恼了,她就算没有亲口吹风,也是她指使其他人吹的。”
冯斯干面目凛冽,重新压下打火机,倚住床头默不作声抽烟。
他似乎竭力压抑着,那根弦快要崩断了。
我坐起来,“你在醉王朝插了眼线。”
他掸烟灰,“没插。”
我冷笑。
冯斯干侧脸线条紧绷,“周浦的人在会所门口从天黑守到天亮,你进?和林宗易独处了两个小时十八分钟,房里的灯始终没开,他当晚在会所过夜,隔天下午才离开。”
我脸上的冷笑顿时凝固。
冯斯干将时间掐算得如此精准,出乎我的意料,按照他这么看,林宗易和我?间的确可疑。
“我问过你,是我养不起你吗。你解释开会馆是不想虚度日子,?实是这样吗。”他眼神冰凉锋?,像一柄寒光四射的刀,“会馆是你们暗度陈仓的窝,他想你了,或?你想他了,在四楼的办公室重温旧梦,对吗。”
我脸色发?,“冯斯干,你说话别太难听。”
“难听吗。”他衔着烟,透过缭绕的青雾注视我,“你连蒋芸也支走,你到底干了什么。”
他这一刻的目光犹如在我皮肤上烧印了十几个烙铁,烫得我浑身不自在,又难以形容的冷。
我深吸气,“你听我的解释吗?”
窗帘敞开,此时夜色正浓,灯火也暗,他面容深陷其中,半明半昧。
冯斯干不回应,我说下?,“仇蟒派了一伙人,为首的名字叫冠强,他们为了验证林宗易是否有二心,要砸了醉王朝,?时也教训我,逼我歇业。仇蟒怀疑我开会馆的目的和他有关,我了解云城的仓库在什么位置,了解他的生意,我的一举一动都威胁到他。林宗易提前埋伏在会馆保护我,防止冠强下狠手。”
他面无表情又续上一支烟。
“朱八出车祸那晚,林宗易自己也轧了胳膊,我们确实独处了,我给他换药,买了粥,中途我?搅合了花豹和程泽的酒局。不论你信不信我,我跟林宗易没有出格,迄?为止,我们仍?只有那一回。”
冯斯干良久没出声,他吸完碾了烟头,“想打发日子,除了开会馆,有得是买卖可做。”
散乱的长发拂过他衣角,我一言不发。
冯斯干把我从腿上推开,“韩卿,你究竟有什么私心,自己最清楚。我可以信任你,你要做出值得信任的样子。”
他解了纽扣,关灯躺下。
我平复了一会儿情绪,“孟绮云回滨城吗。”
他吸烟后的嗓音带点浓烈的嘶哑感,“没确定。”
我整理着攒?一团的毛毯,“她不肯回,你也默许她一而再的任性和手段。”
冯斯干胸膛起伏着,呼吸越来越重。
“你无法割断她,要求我理解你的苦衷。你说孟绮云只是一枚棋子,可你和周德元从未撕破脸,你更没真正?用过她,所谓的伤害了她无辜的心,纯洁的情感,其实没有实质。我却伤害了林宗易的真情,还有他的血肉?躯。你不理解我,因为我和他发生了,你现在没有发生,不代表孟绮云没有计划在后面发生,你的愧疚和心软就是她的契机。”
我也躺下,?视天花板,“冯斯干,人心捉摸不定,孟绮云不是林宗易,她完全没有分寸和道德底线,你对林宗易的厌恶,?样是我对她的介怀。”
他在一片黑暗中,无声无息。
我和冯斯干背对背睡了一夜,与其说睡,各自耗了一夜更准确,我睁着眼,他也没翻过身,横在床铺的一左一?,彼此没有一丝触碰。
第二天早晨下楼,他在餐厅等我,我还没来得及坐下,他当场说,“会所关了,我给你出钱开公司,五千万,赔了赚了随你心情。”
我蹙眉,“不行。”
冯斯干面色深沉,“为什么不行。”
我拨弄着碟子里的春卷,“赔钱败家,不如不干。我不感兴趣不熟悉的领域。”
他重重撂下筷子,“怎么,习惯了搞定男人,开会所和男人打噷道才感兴趣是吗?”
冯斯干穿上西装,起身离?。
我没反应,摆在餐桌的食物一口没动。
保姆一?躲在厨房,?到关门声响起,她端着汤锅走出,“韩小姐,您何必和先生较劲呢,夫妻过日子,非要争个是非对错,再深的感情也争淡了。”
我不禁发笑,“吴姐,你不是一辈子没嫁过人吗,你倒是懂得多。”
“互相折腾最终离婚收场的夫妻,我看过不少。昨晚给先生送牛奶,我无意听见你们争执了。”保姆放下陶瓷锅,打量我神情,“您帮林先生是情分,先生不满您私下和前夫牵?是本分,都谈不上有错,立场不?。”
我没吭声。
爱恨情愁,?来是无解的一道题。
再理智洒脱的人,一生也总要在情字上栽个跟头。
栽得越不甘心,死结系得越死,越像一个恶性循环。
冯斯干痛恨自己折在我手上,一个身经百战谎话连篇的女人打碎了他的清?禁欲,我的一?点过错,甚至不算过错,都被无限放大和猜忌。
我们并非没错,而是都错了。
错在让两条平行线相交,他属于黎明,我的过往使我更接近黑夜。
傍晚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华京集团的秘书部,是一个很耳?的男秘书接听,我询问他冯董在吗,他说冯董一天没在公司。
我道了谢,挂断。
保姆路过客厅,“韩小姐,先?几点?。”
我站起上楼,“估计凌晨吧。”
她一怔,“不?家吃晚饭吗?是不是我煮的菜不合他口味。”
我走进卧室,“你的菜很好,是女主人不够天真温柔。”
我?了妆,八点钟准时抵达醉王朝。
我迈出电梯,林宗易也正好从楼梯口出来,走廊的霓虹投射在他身躯,那样寂寞又迷离。
我下意识喊他,宗易两个字在舌尖打个转儿,又咽下了。
他再次出现,却没通知我,肯定有问题。
我拦住一名服务?,“319包厢的客人是谁。”
服务?说,“是芸姐招待的。”
我赶到经理办公室,蒋芸不在,我又冲向?妆间,她??在补妆,我拽住她,“我看到林宗易了。”
她丝毫不诧异,“仇蟒在319。”
我大惊?色,“来多久了?”
“一半小时了。”蒋芸有条不紊拧上口红盖,“那位乔叔在包房联系林宗易,林宗易让他去万隆城,仇蟒不去,只肯在你的会馆见他。”
仇蟒这是顾忌林宗易破釜沉舟,所以在我的地盘上会面,相当于扼住了我,但凡林宗易敢动手,醉王朝是爆发地,我作为老板也撇清不了。
我叮嘱蒋芸,不许任何人靠近319。
我?奔隔壁的318包厢,反锁门,抠出挂画后的砖石,将通气管堵上,揭过管道窥伺着319的情况。
林宗易脱了西装,慢条斯理落座,“您今晚现身,冠强一定平安到云城了。”
仇蟒摩挲着拐杖的骷髅头,“你出手可不轻,冠强的腔骨碎了一根。”
林宗易挑了一瓶路易十三,摇晃几下,一边晃悠一边说,“他自找的。”
仇蟒立刻扫了他一眼,林宗易一张脸温和带笑,说出的话却戾气十足。
“你打他,是给我下马威吗。”
林宗易启开瓶塞倒酒,先斟满仇蟒的杯子,“蟒叔,我没那么狂的胆子,我是?手了。”
仇蟒轻笑,“华子,你最厉害之处,是沉得住气。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稳的人,你不可能?手。”他甩出一个针孔摄像头和一个窃听器,“你乔叔在书柜第三格的白瓷瓶?搜出的,是你安装的吗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喝酒,“我怕蟒叔容不下我,会先下手为强。我不得不动脑子掌握一些消息,图个自保。”
“你瞒不了我。”仇蟒没碰那杯酒,他用拐头一推,酒水倾洒出,“你是叛变了,投诚上面当鱼钩了。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酒,“看来冠强又给我泼脏,他觊觎我的位子不是一日两日了。”
“你没做,他诬陷不了你。”仇蟒似笑非笑,“你最近在找林恒。”
林宗易抬眸看他,“我不担心。”
“真不担心吗?”仇蟒识破一?的态度,“华子,你心急如焚。”
林宗易闷声笑,“您太小瞧我了,男人成大事,没什么舍不了。”
仇蟒阴恻恻,“我看你舍不了韩卿。”
“那不是舍不了,是我替您挡灾。”林宗易从西裤口袋内摸出一沓相片,“冯斯干不止一次与赵队接触。”
仇蟒视线定格在照片上,“他是线人。”
“不是。”林宗易否认,“没有查到他的编号,但也和上面有正义的合作往来。”
仇蟒指节弯曲,叩击着大理石桌面,“冯斯干既?有这层来头,我控制住韩卿和冯冬,他还敢吗。”
林宗易眼睑低垂,闪过一抹狠意,随即又荡?无存。
仇蟒紧盯他,“我从云城特意来江城,不是听你放屁的。我们达成的交易,我不动韩卿和她儿子,你老实认命,为我扛麻烦,你要在背后暗算我,踩着我的尸骨给自己谋?路,交易一旦作废,你仔细掂量,你有多大的道行护得住她们一大一小,再加上林恒。姜永远是老的辣,猴子再灵,翻得出如来佛的手心吗。”
林宗易攥着拳,手背青筋暴起。
仇蟒示意保镖,保镖走向林宗易,播放了一段视频,林恒在一间破旧的砖瓦屋里,蜷缩着睡觉。
我踮起脚,画面一掠而过,我敏捷捕捉到窗外暴露的歪脖子烟囱,出烟口缠着五彩胶带,正是纪维钧坠?的天台。
不出意外,林恒在天台下的一排平房之一。
我以为他被带到云城了,难怪林宗易查不到下落,原来还在江城。
我想确认清楚具体地点,保镖忽?关闭了视频。
振子?这时推门?入,“备齐了。”
林宗易上半身后仰,倚着沙发背,“搬进来。”
振子挥手,俩保镖一前一后拎着一个竹筐,一条死鱼和一副破网,另外的筐?是一捆香和一块案板。
仇蟒微眯眼,审视着两只筐。
我拔出管道,毫无遮蔽看着319的场景。
林宗易笑了一声,他??竹筐前面,手指勾起网丝,“宁可多个朋友,绝不多个敌人,是你当初教导我的。您捏着我最大的软肋,可念着恩情,我不打算贸?决定。”他丢了手中的破网,缓缓转过身,“我由您选择,是鱼死网破,还是相安无事。”
仇蟒爆发出冷笑,“华子,这是你的真面目。”
林宗易返回沙发,“醉王朝的保安,您手伸得太长了,还用我挑明吗。”
我惊愕住,程泽雇佣的保安竟?混入了仇蟒的人,我挨个盘问过,凭我看男人的眼光,轻易?不了眼。
仇蟒沉默片刻,“你能耐倒是不小,李宝压根没露过面,你也盯上他了。”
“李宝——”林宗易若有所思,“我还真没盯过这个人,我是诈您的。”
仇蟒脸色一变。
林宗易笑意深浓,“再精的猴,确实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,可现实?,您斗得过我吗?”
振子接收?他眼色,命?保镖把李宝带来,不一会儿,一个长相平庸至极的男人被推搡进包厢,不怪我?眼,男人要么特别丑,要么特别俊,再不济皮肤?,个子高,有明显的胎记,李宝什么都没有,横?面前我都懒得多看,丝毫不引人注意。
李宝摔?地上,朝仇蟒求救,“蟒叔!”他察觉气氛不对劲,又转向林宗易,“华哥!我没动过韩小姐,我只是监视她,蟒叔吩咐的差事,我不敢不办啊!”
仇蟒铁青着脸,一言不发。
林宗易漫不经心卷衬衣袖口,“是吗。”
李宝慌了神,颤颤巍巍蹭过?,林宗易一脚踹开他,李宝紧接着栽?门板上。
仇蟒望向林宗易,“华子,你想怎样。”
林宗易左脚踩住桌面,整个人俯身,倾轧?下,逼视着仇蟒,眼神狠决,“我的力气和胆子,您一清?楚。您培养冠强抗衡我,他是什么货色,您也看清了,根本不是我对手。蟒叔,您难道要亲自上阵吗?”
仇蟒目光也幽深晦暗,“华子,我从虎口救下你三个月了,你威胁我两次,你我之间算是结了仇。”
林宗易面色阴沉,“挟持韩卿,劫?林恒,蟒叔先和我结仇,我翻脸是身不由己。”
仇蟒移开视线,端起酒杯,“你太过意气用事,你知道底下人?背后议论你什么。”
林宗易神色意味不明,带点满不?乎的嚣张和邪性,“为裤裆,为女人,不要命了。”
仇蟒说,“韩卿?江城的市中心开会馆,她自己没本事,肯定有靠山撑着。她和冯斯干有没有暗中算计,你有把握吗。”
“我没把握。时至今日,我谁也不信了。”林宗易?起腰,抄起仇蟒的烟盒,嗑出一支,斜叼?唇齿间,居高临下俯瞰他,“她算计,我兜着,她没算计,我高兴。”
林宗易重新坐下,“撤出您的人,撤得干干净净。”
仇蟒反问,“我不撤呢。华子,你背地里阴我,违背了交易,我再纵容你,你要翻天了。”
林宗易对准仇蟒的方向喷出一团烟雾,没说话,却震慑十足。
过了?半晌,仇蟒松口了,“你总要让我安心。”
林宗易打量他,“您手上捏着我两根软肋,我手上什么筹码也没有,千方?计搞?的录音和摄像,您也废掉了。您现?安心,我不安心。”
“我可以放一个。”仇蟒问,“你要林恒,要韩卿。”
林宗易弹落烟灰,“您扣下林恒,韩卿这边的一切,立刻割断。”
仇蟒眉头微皱,“你仍?要韩卿先平安。”
我正注视这一幕,房门突?被踢开,一名服务生追逐着一个女人闯入,“女士,您不能擅自——”
我提醒他,“小点声。”
服务生无奈解释,“她硬闯,还拿了刀比划,非要我放?。”
女人惊慌失措开口,“韩小姐,您别喊,我没有恶意!”
我认出她是黄清,随即扬下巴示意服务生,“你下?,不要声张。”
服务生离?后,黄清把门口的黑色?李箱拉进包房,“我这里有华哥搜集?的物证,能寄存?醉王朝吗。”
林宗易是万隆城的老板,按道理他的地盘对他?言是最安全的,我看向她拖着的?李箱,“为什么不放?万隆城?”
她反锁了门,压低声说,“蟒叔的耳目太多,华哥也分不清谁?谁坏,因此很谨慎,今晚见蟒叔,他迫不得已才交给我。虽?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,但一定有关键用处,因为蟒叔一??找,跃叔也被我撞上从华哥的办公室出来。”
我心口一紧,“李祖跃看过吗?”
她笃定摇头,“没看过,不?蟒叔还担心什么,他们一艘船?。”
我没告诉黄清,李祖跃已经叛变了,是冯斯干这艘船?人了。
“醉王朝是我开?,它注定摆在明面了,之前冠强差点烧了会馆,我收下,也?必能保下。”
黄清生怕我拒绝,她急切说,“有华哥在,蟒叔只会吓唬你,他不会动真格,他如?抓了你,审问你,你咬死不吐,他没辙?!”
林宗易目前和仇蟒斗智斗勇,究竟如何斗?,我跟黄清一样蒙在鼓里,听她?描述似乎很危险,我收下纯粹引火烧身,万一我趟浑水暴露了,彻底惹急了仇蟒,冯斯干和冯冬恐怕要遭牵连,可不收,林宗易前期?冒险全白费了,仇蟒倒不了,他也立不了?,那早晚会滚下刀尖,摔个粉身碎骨。
我犹豫不决??夫,黄清忽?跪下,“韩小姐,我求你了,华哥什么也不和我讲,可我不傻,我看得出他在玩命,他要扳倒蟒叔。”
我望着她,她泪眼朦胧,“你不希望华哥输,对吗?他一旦输了,将死无葬身之地。你?现任丈夫,蟒叔,朱八,他们不会放过他。”
我弯腰扶她起来,“黄小姐,我承受不起。”
她甩开我手,伏趴在地板,“我在云城会所向你炫耀示威那件?,都是我?错,我就是一个玩物而已,我不配和你争,只要华哥熬过这一关——”她爬着,爬到我脚下,拉扯我?裙摆,“你怎么报复我,我心甘情愿。”
我用力拽她,“我和华哥离婚了,我没理由再报复你。”我欲言又止,“我应该求你?谅,华哥?仇家绑架你,其实你是替我挡了灾。”
黄清完全听不进?,只一味痛哭流涕哀求我,我没法子了,“我答应你。”
她喜极而泣,“你不反悔。”
我说,“我不反悔。”
黄清匆匆站起,把?李箱推向我,“韩小姐,这些千万不能落进蟒叔手里,包括你身边?人,隔着一张肚皮,谁不为金钱动摇呢。”
我郑?点头,“我明白。”
黄清掸了掸短裙上?灰尘,“你说我替你挡灾,这份灾我挡得很值。能陪伴华哥,每天见到他,闻着他?味?,下地狱我也乐意。”她深吸气,“韩小姐,我很羡慕你,一个月前,当华哥第一次叫我清清,我就知?自己存在?意义了。很可悲,但也是我唯一?机会。我认识华哥9年零7个月,很长一段时间,他不了解这世上有一个我。我永远记得那个下大雨?午夜,在云城芙蓉?37号。”
黄清刚压下?眼泪又涌出,“刘老板喝多了,给了十万,后来他醒酒了不认账,要这笔钱,我还不上了,他雇人堵我,逼我还。是华哥路过巷子,打跑了那群人。”
她像是陷入多么美?难忘??忆,恍惚立在那,“我蹲在垃圾桶后面,那晚?雨很大,十月底,他?风衣很厚,他把雨伞扔给我,没有?过来,他不知?我?样子,我却刻骨铭心。这么多年,我等啊等,从年头盼到年尾,盼他出现,他?不容易出现,带着我应酬喝酒,待几天又消?了。他没有留恋过我,没有带我离开?心思。我那时就想,假如有一天,我为他死了,他会不会感动。”
我蹙眉,“用生命试探情意,是最不明智?。”
“你拥有了,当?不会再为它疯狂,可一个从没拥有过?女人,把最??青春都做赌?女人,哪怕拥有一秒钟也心满意足。韩小姐,男人?真心对于你,是你唾手可得?,而对于我以及无数女人却很奢侈,要拼尽全力才可能得到。”
我一声不吭,递给她一包纸巾,“我让保安开车送你?万隆城。”
“我开车了,在后门?地下车库。”
黄清如今跟着林宗易,除了撕破脸?这几个,还有很多对家监视她,也熟悉她?车和她?交际圈,?确不能大张旗鼓停在显眼处。
我?车正?也泊在地下车库,我看腕表,十一点半,冯斯干估计快?家了,现阶段我还是收敛点,夜夜晚归激怒他,他兴许找茬真把我?会馆关了。
我对黄清说,“一起吧,我和经理打个招呼。”
我提着?李箱?上四楼办公室,迅速拉开拉链,扫了一眼里面,一堆散乱?衣服,衣服包裹?最深处,一支微型录音笔,一个U盘。
看来乔叔在书房暗格里刨出??具是其中之一,林宗易考虑到露馅?后?了,提前埋伏了备份,一份毁了,还能保住一份,总不至于全军覆没。
仇蟒很清楚林宗易?手段,他也怀疑另有不曾浮出水面?猛料,所以今天他留有余地,让林宗易占了上风。
周浦说,林宗易是一把?手。智慧,谋略,眼力,样样皆出色。
这样??手,也许真能铤而?险赢一局。
我掏出口红,挖空了膏体,将U盘塞入,合上盖子,又把录音笔藏进胸衣里。
我用对讲机通知蒋芸上楼,她很快赶来,进门看到打开??李箱,“你改?收破烂了?”
我没?气,“你看仔细了,那是牌子货。”
蒋芸翻腾着,“那也旧了啊,旧款不值钱,四五年前?春夏款式了。”
“当?服吧,比批发?紧身裙有档次。”
蒋芸抖开一件,照镜子试穿,我拿起手包,“我??了,318包房?机关你处理一下。”
“仇蟒也?了。”
我步伐一顿,“?多久了。”
蒋芸说,“大约十?钟,林宗易结了账,他还问你呢,我说你在隔壁。”
我没出声,下楼经过大堂,黄清躲在柱子后,我们离开会馆后门到达车库,她那辆迷你宝马在最黑暗?角落,我?车在前排,我亮起车灯方便她挪车,她?出三四米,背影骤?变得无比僵硬,仿佛被控制了,一步步倒退。
我莫名其妙,“黄小姐?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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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这本结局后,会以两个男主视觉写几章番外。
黄清没理会我,仍旧不断向后退,逼迫她的是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,投映?地面的影子挺拔又魁梧。
我瞬间想到仇蟒派人劫持我们,我手伸进驾驶位关了车灯,惊慌逃离,另一?人影突?拦住我去路,“韩小姐,蟒叔的手下此刻?门外,您别乱动。”
他压着打火机,借一束忽闪的火苗,我辨认出他,“振子?”
他熄灭,“里面是华哥。”
我立马转身,一片漆黑深处,林宗易的轮廓逐渐显露,沉重,压抑,晦暗。
他没看我,只看着黄清,“我交给你的东西?哪。”
黄清回答,“我转移到安全地方了。”
林宗易神色讳莫如深,“什么地方。”
她没有畏惧他的审视,“一个女人手上。这个女人有男人护着,?且男人很厉害,即使蟒叔动手,也不得不掂量自己斗不斗得过。”
林宗易?本平静的面孔刹那风起云涌,“你给韩卿了。”
“对。”黄清知?林宗易会恼火,她害怕到极点,反?冷静了,“藏?她那,是最保险的。”
林宗易反手抡向她左脸,黄清本能闭眼,全身紧绷等待巴掌落下,?距离仅仅一厘的位置,他忽?停止,悬?半空。
良久,林宗易缓缓攥成拳,“谁允许你擅自做主,你告诉我了吗。”
她大口喘息着,睁开眼面对他,“华哥,如?我告诉你计划,你会同意吗?”
林宗易面目阴冷,“你?知我不会同意,你还敢牵扯她。”
她情绪激动大喊,“我不?乎任何人的生死安危!我只?乎你。能换你平安,谁出?都无所谓,我自己下地狱也无所谓!”
林宗易掐住黄清的脖子,她后背抵?冰凉的水泥柱,整个人越发僵硬。
“说实话,你故意害她,对吗。”他俯下身,“害了她,我心里就空了,你为了彻底得到,扫除危机,打着?乎我的幌子,将韩卿卷入漩涡里,亲手推她进狼窝,葬送她。”
黄清一愣。
林宗易拇指?她咽喉处反复摩挲流连,“他们每天大嫂称呼你,你入戏太深,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义务吗。”
他靠近她,“我喜欢你听话,安分,懂自知??。”
黄清剧烈颤抖着,“?你眼里,我这么恶毒吗。”
林宗易喜怒不?盯着她,“不?呢?蟒叔已经急红了眼,要抢?这些东西,谁接手它,等于抱着一颗炸弹,随时出意外。你跟着我,你会不清楚吗。你交到韩卿手中,你用心不毒吗。”
黄清声音哽咽,“我清楚它危险,我也做?死咬不放,最终得罪蟒叔的准备。我没想牵连韩小姐,可是华哥,我也暴露了。你的仇家,蟒叔,跃叔,他们都伺机从我这里突破,撬开我的嘴。我实?没有办法才拖韩小姐下水!”
林宗易一张脸无波无澜,像一面深不可测的死海,“我自己想办法,轮不着你。”
“你还想什么办法?”黄清几乎失控了,“一旦东西没了,你所有努力前功尽弃,华哥,你为什么宁可自己死,都不肯?用她冒一回险呢!”
“我曾经?用过她,不止一回。?最致命的一回,她差点丧命。黄清,男人?感情里,永远比女人犯错更多,我错过,不愿再错。”
黄清呆滞着,像毫无生气的一座雕塑。
徘徊?车库门口放风的振子去?复返,?到林宗易身后,“华哥,蟒叔的保镖撤了,醉王朝有一名服务生和一名女郎,来历和李宝一样,也是他安插的眼线,一同撤了。”
林宗易松开手,黄清紧接着瘫软?地。
“全撤了吗。”
振子说,“一个没剩下,撤光了。您态度强硬,蟒叔权衡?后,不打算再招惹韩小姐,激发您的脾气了。”
林宗易越过振子的头顶看向我,我下意识要跑,“站住。”
我装没听见,玩命跑,跑了半分钟,发现自己始终??地踏步,他擒住了我长裙的吊带。
我索性又开始上演老本行,梨嵟带雨痛诉他,“宗易——你勒死我了,我透不过气了。”
林宗易将我扳回,面朝他,“你跑什么。”
我嘴硬,“夜跑。”
他扯住我,“你?地下车库夜跑。”
“跨越障碍物啊,我刚从车顶翻下的。”
他含笑,“是吗?很精彩,再翻一个。”
我说,“翻困了,我要回家睡觉。”
“不急。”林宗易指着迟迟没缓过劲儿的黄清,“认识她吗。”
我装模作样端详,“眼熟,?不认识。”
振子噗嗤笑,旋即又收敛。
林宗易面带寒意,“你的谎话张口就来,能把测谎机累出故障。”
我拂开他,“你吼什么啊,劫色吗?”
他完全不搭理,“咱们两人,我劫你的色,我吃亏了。”
我愕?,“你讽刺我不如你?看?”
振子从墙根溜?,林宗易说,“你本来也不算美。”
我气得抽搐,“那委屈您了!”
我调头,他又拽住我,“黄清给你了。”
我甩开他,他绕到我面前,我没辙了,眼巴巴注视他,“是仇蟒转移海外资产的证据吗。”
林宗易松了松衣领,“有其他的。”
“放?我这吧,我会尽力保全,你需要它派上用场,再找我。”
他皱眉,“拿出来。”
我一指他背后,“蟒叔!”
林宗易扭头,我飞快钻进车里,发动引擎朝出口驶去,由于紧张,再加上四周没照明灯,我开得?慢,林宗易迅速追上,在路口截停我,一个探臂夹住,我被他扔进后座。
他紧随其后也进来,反锁车门,“拿吗。”
我屁股硌着了,只顾按摩没顾上答复,林宗易夺我的手包,手指无意掠过我腋下,那处部位最细嫩,最敏感,他一碰,我痒得战栗,在他身下咯咯笑。
“宗易!我求饶!”
他停下,还是那一?,“拿出来。”
我浑身汗涔涔,娇喘连连,“拿什么啊。”
林宗易俯视我,“你说呢。”
“椒盐鸡腿我吃了,下次我支会蒋芸,留一只你尝尝?”
“再装傻。”他扼住我下巴,我恍然大悟,“录音笔和U盘吗。”
林宗易耐着性子,眼神定格住我,似乎在等我主动上缴。
“锁在办?室的抽屉了,明天我带你去拿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警告的腔调?我名字,“我最后说一遍,拿出来。”
我争不过他,只好另辟蹊径,羞涩别开头,“你先回避,我不好意思。”
他眉头皱得更深,“有什么不好意思。”
我脸红,“那我又没搁在手里,我要脱衣服。”
林宗易默不作声望向别处,我趁机掏出手包里的口红,塞到坐垫下,还没来得及盖住,他一把摁住我手背,“敢耍我。”
我恼羞?怒,“你偷看!”
他控?我,“我没偷看,我一?在车窗上正大光明看。”
我哆哆嗦嗦咬牙,“我没让你看!”
林宗易语气加?,“把东西给我,我根本不想看。”
我挣扎,“你分明看我了,你还撒谎不想看。我就不给。”我试图钻出,林宗易身体沉下,压住我动弹不得,他摸出我腰后的口红,倒出U盘,“录音笔呢。”
我眼眸雾气朦胧,可怜到极致,“宗易,你弄疼我了。”
“你还有心思演戏。”他数落着我,可终归不舍得太狠,摁住我的力道减轻,“不许你掺和,是为你好。”
“你在万隆城,边境混乱,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冲你下手,我在赵队眼皮底下,在冯斯干身边,他有机会冲我下手吗?”
他手臂撑着座椅,禁锢我在怀里,我无处可逃,“你怎么确定没机会。”
我嘶哑的嗓音反驳,“我就是确定。”
林宗易没法子了,他?力呼吸平复自己,指尖抚摸我潮湿的眼角,“韩卿,你帮我的心意,我明白。”
我抓着他衣襟,鼻涕眼泪横流,“你是不是?投无路了。”
他被逗笑,“没那么严?。”他擦拭我脸上的泪珠,可越擦越多,“仇蟒不是我对手,只要小心就行。”
我抽噎着,“那你会死吗。”
林宗易说,“不会。”
“我倒是不担心你死不死。”我无辜眨眼,“我担心你的遗产,你记得立遗嘱,我继承,林恒还小,他不会嵟钱,我替他保管。”
林宗易打量我许久,“你想得?周到。”
我点头,“我媱碎心了。”
他没忍住笑出声,一簇炽白的灯光在这时猝然亮起,精准射在我眼睛上,林宗易回过头,三米开外泊着一辆银色宾?,挡风玻璃内的男人正望着这一幕,他们四目相视,男人随即弯腰下来,长腿倚着车门,面无表情焚了一支烟。
我怔住,以为自己看错了,冯斯干压根没通知我今晚会过来,却在凌晨赶到醉王朝,这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我心口一揪,立刻推开林宗易。
冯斯干最近疑心?大,果然不声不响地堵了我一次。
我和林宗易离婚后的独处一向有分寸,唯独今晚在车里“纠缠”,被他堵个正着。
林宗易不慌不忙抻平衬衣的褶痕,“我那晚留宿,他知情吗。”
我沉默了一秒,“知情。为此他还去陪孟绮云了。”
林宗易偏头,“什么意思。”
我把手包丢在前排的副驾驶椅,“孟绮云坠楼受伤,不吃不喝吵闹,他去探视,夜里回来质问我,何江亲眼看见你隔天下午才离开。他逼我关掉会馆,我没答应,他赌气,晚上又去了。”
林宗易看着我,“他对你到底好不好。”
我握住门把,“不提你的时候,对我?好。你是我和他?间的死结。”
林宗易不再说话,将紧挨着喉结的一粒纽扣也系上。
我下车,天阴沉得?,夜色正浓,露水沾湿冯斯干的短发,贴着额头,散发出黑亮的光泽。
他眉眼清冷深沉,伫立在那,一动不动。
?到我?过去,他叼着烟凝视我,“玩什么呢。”
我刚要开口,揣在内衣里的录音笔这一刻险些滑出,我当即捂住胸脯,动作不偏不倚落在冯斯干眼中。
他笑了一声,“车上刺激吗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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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深吸气,“斯干,你误会了。”
他注视我极力遮掩的胸口,“是吗。”
我挪开,肌肤上毫无痕迹,只一片白腻。
冯斯干面无表情吞吐烟雾,“你捂什么。”
我?答他,“内衣移位了,我怕走光。”
他盯着一块隆起的长方形鼓包,“里面放了什么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一位老总的录像,他欺负过蒋芸,我录下当把柄。”
他视线忽然越过我肩膀,脸色也阴沉,我立马转身,林宗易走过来,我?白他的心思,替我开脱解释,自己包揽冯斯干的怒火,可感情这档?,外人越帮越乱套,我朝他摇头,林宗易伫立在原地,不再动。
冯斯干察觉他的意图,笑了一声,“林老板。”他声音不高不低,震慑十足,“作为前夫,你出现太频繁了,你觉得呢?”
林宗易焚上雪茄,把打火机抛给冯斯干,他的烟正好燃尽,他接住,又续上一根。
“你想多了,我和她是巧合。”
冯斯干指尖转动打火机,语气不咸不淡,“都在夜晚巧合吗。”
会馆的灯火照出几米,投映在林宗易眉间,一抹浮光掠影,“巧合还?时候吗?”
“不?吗。”冯斯干反手一甩,打火机坠入道旁的垃圾桶,“哪天林老板巧合?床上,也是对的吗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你这是侮辱她。离婚前一直是我不罢休,离婚后她更没有对不住你。”
冯斯干凝视着烟头的火苗,“林宗易,恩怨结下三十年了,你还装傻吗。”
我一怔,脱口而出,“什么恩怨。”
冯斯干继续抽烟,没吭声。
这时振子开车泊在林宗易身后,他亮车灯,和宾利射出的车灯相撞,绞在一起,“华哥。”
后座的黄清推门下车,挽住他手臂,“你去哪了,我还找你呢。”
黄清似乎担心他俩动手,特意打圆场,林宗易垂眸看她,她笑盈盈对视,“你不记得有酒局了?都迟了一小时,别再耽误了。”黄清又望?冯斯干,“冯董是场面上的生意人,应该清楚哪些?不可为,华哥的朋友也算大人物,商场谁也得罪不起的。”
冯斯干掸烟灰,并??应她,目光意味不?停落在林宗易脸上。
“没?,聊聊而?。”林宗易安抚她,随即上车。
那辆路虎消失在霓虹尽头,冯斯干拔下嘴角叼着的烟,脚底碾灭,也坐上车。
他目视前方,“上来。”
我?过头看,“那我的车呢。”
“何江会开走。”
我拉车门上去,刚坐稳,冯斯干从背后抱住我,压在座位上,我意识?他打算干什么,顿时惊慌失措,“我不要在这!”
他手上的动作没停,“和林宗易在车里能做,和我不能,是我不够让你刺激吗。”
我如梦初醒,“你乱讲什么!”我用力拽?脱落的裙带,“我和他没有发生,你看?的一幕是我们在抢东西!”
他微眯眼,“什么东西。”
“抢录音——”我差点说漏了,又立刻咽?去。
冯斯干冰冷的眼神审视我,“他什么也没抢,就是一心染指我的女人,接连失败总要赢一局才甘心。韩卿,你真当自己魅力无穷,吸引他对你欲罢不能吗。”
我一愣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你以为黄清真敢擅自做主?”冯斯干漫不经心抽出皮带,丢在一旁,“如?林宗易没有授意她把东西交给你,她有几?胆子忤逆他,拖你下水。烟花场所被男人圈养的女人,一?唯命是从,她们根本不具备算计任何人的胆量。”
我呆滞住。
冯斯干闷笑,“他是不是只夺?一样,还留下一样。”
我再次发愣,“你怎么知道。”
冯斯干解着裤扣,“林宗易不放心我,万一我从你手中拿?这份物证呢,他当然要握住一样。至于你握住的,他一半相信你会死守,一半不相信你能守得住。可一半的概率足够他赌一把,将风险?散在不同的盘子?。他的筹码全军覆没,还剩你的。你的筹码落入我手中,还剩他的。林宗易的谋略和格局,你哪是他的对手。”
我浑身发寒,“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情况。”
“从仇蟒踏入江城,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冯斯干倾身吻着我,仿佛一种强悍的惩罚,我躲避他的吻,“?家?吗,我不喜欢在外面。”
“刚才不是?喜欢吗。”他抚摸我的脸,冯斯干的手是那样白净温柔,沾着清洌的香水味和烟草味,我却感受?刀刃一般的凌厉锋狠,?我窒息。
“韩卿,我?久没见过你笑得如此开心了。”他掌心扣在我下巴,稍一发力,我?官僵硬拥挤着,“笑给我看。”
我笑不出来,他捏得太紧,“我痒痒才笑的。”
他钳?住我,我被迫弯下腰,“现在笑,我想看。”
冯斯干松开一些,我?出一丝笑容,他唇吮着我耳垂,似有若无的一句,“林宗易是?认的风流浪子,他玩弄风月场有最顶级的本?,你领教过几次。”
我咬紧他手背,含糊不清,“一次。”
冯斯干眉眼带笑,“我的卿卿,小嘴真硬。”
我偏头,痛苦难耐的哭腔,“冯斯干,反反复复的解释,我已经腻了。”
“你腻了。”他从后面扼住我脖颈,一边吻着,一边勒紧,“你有什么资格腻,当初你勾引我,我上钩了,你又收手?踪,嫁给另一个男人。韩卿,始终是你玩了我。”
我看?玻璃流淌的雨珠,光影错落,冯斯干的面孔也虚无?迷离,他后来动了情,从愤怒?滚烫,从坚硬?海浪般剧烈和痴缠的身体。
一?结束,伴随他一滴灼热的汗,冯斯干抽离我。
我趴在座椅上,他返回驾驶位,揭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,将西装扔在我身上盖住。
我完全不信林宗易还在利用我,我更信自己的眼睛。他和冯斯干之间,彼此带有恶劣的敌意,林宗易眼里的他也同样虚情假意,阴谋诡计。
可我确?感觉?,他们都有真情。
冯斯干当晚留宿在主卧,灯开了一夜。
我翻了个身凝望他,他沉睡着。
“斯干。”我轻声喊,他没反应,呼吸?稳绵长。
转天早晨路过书房,我无意瞥见冯斯干和周浦在办公桌的位置,我没停,径直往楼梯?去。
“我母亲的祭日,你代替我扫墓,我不去陵园了。”
我步伐不由一顿,冯斯干母亲的忌日?我从未听他提及过家人,勾起了我好奇心。
“冯董,为何要隐瞒韩小姐呢?她不理解您对林宗易赶尽杀绝的目的。”
冯斯干靠着椅背,眺望落地窗外遥远的灯塔,“我告知她,她就理解我吗。”
周浦说,“您是冯冬的父亲,是她未来的丈夫,她自?站在您这边。”
“当?林宗易的亲生父亲作伪证,冤了我母亲一条命,至今没有结果,韩卿不会?白。”
周浦沉思片刻,“其实这?与林宗易无关,他才八岁,就算他目睹了车祸,小小?纪哪会揭发自己的父亲呢?他父亲当时是广?集团老总的司机,老总酒驾,林宗易发烧,他照顾儿子接晚了一步,导致老总在会所门外的路口酿成了您母亲这起?故。80?代的江城,交通设施不足,唯一的证人就是林宗易父亲了。林家贫寒,林宗易的母亲才做完手术,全家糊口都指望他父亲,于是一念之差帮老总作伪证,是您母亲骑三轮车违规行驶,主动撞上车头,开车的是他父亲,不是喝了酒的老总,也不涉及酒驾,最终判定为双方的责任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我只要?歉,可我没等?,他父亲就死了。”冯斯干??窗前,背对书房门,“父债子还,他偿还他父亲的过错。”
我杵在?廊,好半晌没有动。
?来冯斯干与林宗易的仇怨,不单是?华京?结,亦不是夺妻之恨,?是一桩往?。
我站了一会儿,下楼离开,出门时保姆端着一锅豆浆?出厨房,她?住我,“韩小姐,您不吃早餐吗,先生在楼上呢。”
我嗯了声,“有点急?。”
她撂下陶瓷锅,“先生白天去湖城,要傍晚回来。”
我问,“周浦说的?”
“好像湖城有一家老牌企业,大老板专门和华京作对,截了不少工程了,先生去摸摸底细。”
我没多言,直奔蒋芸家,接她去天台。
驶下江滨高速,在西郊的天台停了车,我没熄火,随时准备逃,这片地界重新规划了,扩建出一条商业街,目前处于招商阶段,天台也在修缮,环境?冷清。
我放?驾驶椅,半躺半靠,指着巷子口,“有人看守。”
蒋芸仔细看,“不是普通人,估计是保镖。”
我简直佩服自己的眼力,“视频?软禁林恒的地点,还真是这。”
她有些害怕,“太偏僻了,咱们别暴露,快撤吧,发定位给林宗易,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救。”
我降下车窗环顾四周,天台的烟囱吹出一缕浓雾,我突?不合时宜想起冯斯干对我说得那番话,“芸姐,冯斯干和林宗易,你必须选择信任一个人的爱,你信任谁。”
蒋芸琢磨许久,“情感上,我偏颇林宗易。我嗜好他这种风格,刚烈,血性,有男人味。谁没幻想过做大哥的女人啊,叱咤风云,铁血柔情。”
我噗嗤笑,把玩安全带的金属扣。
蒋芸右脚踩在车门扶手,“理智上,我信冯斯干。韩卿,你玩赢了那么多猎物,?为你没动情,你在局外,所以你看得透彻,可当局者迷,你进入迷局,两端各自站着一个男人,他们都好,也都狠心过,他们利用你却也深情。你在这样的漩涡?被拉扯,越来越看不真?。”她郑重看着我,“你既?问我,我只能说冯斯干或许比林宗易更真,后者活下去的欲望太强烈,人在灾难和欲望面前,是最虚伪,也最不择手段的。”
我别开头,“我不信他虚伪。”
蒋芸说,“他真心肯定有,林宗易的一分真心?珍贵,难?冯斯干的五分真心不珍贵吗?你忘了,他在你之前从没碰过女人。你爱一个男人,对他的期望不自觉变高,你恨不得索要十分,他达不?,你就?落崩溃。你不爱一个男人,对他没期望,反?他做得好了,会无比触动你。”
蒋芸放下戴在头顶的墨镜,“浪子回头比情深义重显得更轰烈,可情深义重比浪子回头更干净纯粹。”
我?神了一秒,没忍住笑,“爱情的确挺荒谬。”
“荒谬才诱人,??淡淡,谁还为它死去活来呢。林宗易适合风月一场,冯斯干适合托付一生,你希望自己和孩子每天活在被报复、被绑架的危险之中吗?你想一想,假如?房里的人质不是林恒,是冯冬呢?跟着林宗易,永远不知?天会怎样。”
我没出声,升起车窗驶离现场。
蒋芸在醉王朝下车,我赶回澜春湾的途中又办了两件?,一件是联系林宗易,通知他林恒的详细下落,第二件是在一所四星级的酒店长期包了一间套房,把录音笔藏在水壶里。所有人都猜不出我会在四星级酒店开房,他们即使查,也只会查全市的五星级。
下午回?家,我意外发现冯斯干竟?在,西装搭在一侧,刚进门的样子,我换了拖鞋?过去,停在他身边,“斯干——”
他没理会,目光定格在电视屏幕上的股市新闻。
我缓缓蹲下,伏在他膝间,“我错了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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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垂眸,我仰起头,脸上没有半点演戏?成分,天真又纯净,同他对视,娇滴滴重复了一遍,“斯干,我错了。”
他拾起遥控器调台,“你有什么错。”
我笑着摇晃他手臂,“我没错啊,我是哄你高兴,哄你?谅我。”
他调到动物?界,“你没错我?谅什么。”
我瞧着屏幕上激情交配?狮子,“?来你爱看这些啊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关闭电视,从沙发上起身,我猛地一蹿,蹿进他怀里,勾住脖子,“斯干,你?天高兴吗?”
他审视我,“你说呢。”
我凑近他,吻着他下巴青色?胡茬,“你高兴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你哪看出我高兴?。”
我拍他手,“你现在还有心情摸我屁股呢。”
冯斯干严肃说,“我托住你,是怕你摔在地上。”
“你心疼我呀。”我嗅着他皮肤清洌?香水味,一双眼睛水汪汪,像含着多情?春光,“我以后不惹你伤心了,我发誓。”
“你发过?誓,能引来霹雷。”他虽然揭穿我,语气却不由自主变得柔和,“我从不为女人伤心。”
“可是何江告诉我,你得知我怀孕,算不准是不是你?,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懊悔失去我,一整夜痛哭流涕。”
冯斯干神色耐人寻味,“何江告诉你??”
我郑重点头,“是他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我以为你撒谎?手段很高明,我识破你,?多数男人都会上当。如?一看,你?手段很烂。”
我死死腻着他,“起码你难受,抽了很多烟,对吗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你下来。”
我挂在胸口不肯下,他径?上楼,把我扔在床上,“你听说什么了。”
我没敢隐瞒,他既然问,肯定有把握了,“我偷听你和周浦?对话了。”
他平静俯视我,“你知道了。”
我坐在床中央,“斯干,我理解你对林宗易赶尽杀绝,可觉得没必要。无论是华京,我,甚至你母亲,他都不是罪不容恕。冤有头债有主,你只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了,才扣在他头上。”
冯斯干拿起睡衣,“是又如何,人命不是白丢?。韩卿,你说出这番话,证明你不理解。”
他转身?出房间。
我沉默坐了良久,随即翻身下床,冯斯干去了书房,我?奔厨房,锅里炖着番茄牛肉,我俯下身来?拨弄着,八分熟了。
我指使保姆,“吴姐,要一份手擀面,所有佐料都需要,再?上笋片。”
她很诧异,“韩小姐要为先生下厨吗。”
“我最擅长煮面了。”
吴姐捣着葱末,“太阳打西边升了,韩小姐终于肯花心思对先生了。”
我拧开煤气炉,“我本来也对他不错。”
“您蒙外人还行,蒙不了我,一?是先生待您?,您就像——”她没接着说。
我主动接茬,“喂不熟?白眼狼是吧。”
她递给我一碗肉汤,“您自己说?。”
我煮?面,吴姐招呼冯斯干去餐厅,他发现我穿着围裙,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,“谁煮?。”
吴姐说,“韩小姐连给冯冬喂奶都懒得喂,给您煮面了。”
冯斯干面目冷清,“下毒药了吗。”
我莫名感觉?笑,我给林宗易煮饭,他怀疑我下药,冯斯干也照样怀疑,看来我平时作恶多端,偶尔贤惠一?。根本无法抹平他们?阴影。
冯斯干?过来,我喜滋滋介绍,“我?吴姐炖?牛肉?块,?吴姐熬?肉汤做底,?吴姐擀?面条——”
“全是吴姐?。”他打断,挑眉睥睨我,“你干了什么。”
我开心鼓掌,“我负责下锅和调味啊。”
他相当满足,又故意带点冷笑,“?你多此一举吗。”
我赌气坐下,冯斯干吃饭一向很斯?,极少狼吞虎咽,也几?没声响,这次很快吃了大半,鼻梁浮着一层细细?汗珠。
我没?气,“?吃吗。”
他无动于衷,“不想?答。”
我倏而笑出声,托腮看他,“你在车里说我嘴硬,?上嘴巴最硬?分明是你。”
冯斯干撂下空碗,汤底也一滴不剩,“下次别煮了,难吃。”
我追上他,“那你还吃光了?”
他又?到书房,“我不愿浪费东西。”
晚上我锲而不舍对冯斯干进行了绝杀技,我洗完澡,从浴室出来,趁他不注意关掉壁灯,他正在审阅?件,突然没了光亮,他打开卧室门,“是停电了吗。”
吴姐在楼下收拾,“先生,没停电呢。”
“你喊什么呀——”我一推,门合拢,我反手锁上,葱白如玉?指尖搭在冯斯干肩膀,带着沐浴?香气掠过他侧脸,“是我?美,让?夜?灯火黯然失色。”
冯斯干偏头,借着窗户投射?淡淡月光看清我,“你又做什么妖。”
我?一截深棕色?薄纱挡住红唇,妖娆露出腿,摇摆着靠近他,扭动臀和腰肢,“不是作妖,是天生?妖精。”
冯斯干一把夺过沾染了唇印?薄纱,“怪不得窗帘破了一个洞,是你剪?。”
我一噎,“什么?”
他手指旋转着,“定制?手工真丝窗帘,被你糟蹋了,你真是破坏力很强。”
我眉?都气鼓鼓,“你有病吗!”
冯斯干搁在脚踏上,坐?床铺。
我深吸气,平复了一会儿,“斯干——”我蠕动着爬到他身上骑坐,和他重叠,“我给你讲个故?。”
他?笔勾画?字,“不感兴趣。”
我不理会,自顾自说,“有一个小蓝帽,小白帽总气他,他不搭理小白帽,小白帽讨?他,给他煮晚餐,他连碗沿?香菜末都舔了,却说不?吃。”
冯斯干任由我黏着,脸色无波无澜。
“小白帽跳舞,他也不看,小白帽一气之下——”
我了解冯斯干?性子,他喜欢自己留一半,不喜欢对方留一半,我偏偏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。
他看了我一眼,“怎么不继续了。”
我委屈,“你不爱听啊。”
他眉头皱得更深,“那也讲完。”
我打呵欠,“不讲了。”
冯斯干放下?件,“快讲。”
我向上挪动,缠着他胸膛,“小白帽要离家出?,小蓝帽见?就收,不敢生气了。”
他收?视线,翻了一页合同。
我朝他耳蜗里吹热气,“斯干哥哥。”
“可惜小白帽逃不出小蓝帽?手心,不过是自作聪明,去哪都抓?来。”
我咯咯笑,冯斯干打量我,“你烦不烦人。”
我趴着,“烦,可烦了。”
他批示?件,“知道自己烦人还不下去。”
我脸蛋明媚灿烂,像一颗熟透?蜜桃,娇嫩又水灵,蹭着他手背,“我不嫌你烦。”
“是我烦你。”
“来不及了,你被我钓上钩了。”
冯斯干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?笑意,像?开?雪霜,越漾越浓。
第?天中午,周浦开车接冯斯干到湖城出差,昨天华京临时召开重要会议,他推迟了一日,我软磨硬泡了一夜,他才答应带我去一趟。
汽车行驶过江湖高速,周浦向冯斯干汇报,“广平婖团?老总在美国一家私立医院,据说是绝症,砸重金换血续命。”
冯斯干漫不经心睁开眼,“他儿子呢。”
周浦一脸鄙夷,“花天酒地?公子哥而已,六年前娶了一个美国女人,在费城定居。当地很有头脸?人物已经成?接近他,一起泡场子找刺激了。”
冯斯干颇有兴致盯着窗外漂浮?流云,“我记得美国境内允许公民私人持枪自卫。”
周浦说,“他们?合法国情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笑,“是吗?”
周浦也笑,“当然是了,暴乱挺多?,包括医院,闹市区,时常发生。”
冯斯干笑容缓缓收敛,不再说话。
广平婖团?老总,是那个撞死他母亲?肇?者。
我装作若无其?,“林宗易?父亲其实不算凶手,法律上他是包庇从犯,后来良心不安也辞职了,去工地干活了,半年就死了。让林宗易父债子偿,他有点无辜。”
冯斯干望向前方?柏油大道,一言不发。
周浦透过后视镜提醒我,“冯董从小没有母亲,不无辜吗?酒驾不是他,可作伪证确是他,如果不是他?伪证,广平老总早已坐牢了,哪能逍遥至?呢。”
我撩眼皮看,周浦显然是?心,朝我摇了摇头。
林宗易和冯斯干争华京,争女人,父亲又无视人命,做了伪证,这一桩桩梁子结得太深,我?确不能再求情了,等于火上浇油。
我们傍晚抵达湖城市中心?瑞和婖团,周浦靠边停稳,然后降下车窗,观察停车场?车辆,“冯董,没有眼熟?牌照。”
冯斯干目光扫过最角落,“那有江城?。”他推门下车,?进总部大楼,周浦在最前面,我跟着冯斯干进入休息区落座。
他在货架前随手挑了一本杂志,我也拿了一本,“瑞和婖团?老总是什么来头,你还要亲自出马摸底。”
冯斯干眼神极为深沉,看着大堂?广告海报,“也许是一位故人。”
“故人?”我瞬间想到林宗易,“瑞和成立?十多年了,他不可能十几岁独立开公司,绝对不是他。”
“万一后期收购呢。”冯斯干看向我,“你似?还是掩护他。”
我摩挲着杂志封面?风景图,“瑞和是正经婖团,我有什么可掩护,他名下真有这种企业,当初至于沦落到逃跑?地步吗?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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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垂眸看杂志,没有?应我。
周浦走到前台,敲了两下U型桌,“沈董在吗,我们董?长拜访。”
前台小姐连眼皮都没掀,“沈董有约了。”
周浦冷笑,“你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吗?瑞和集团好大的架子。”
前台这才抬头,周浦气势十足,不是跑腿的小角色,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“您董?长是?”
周浦刚要开口,冯斯干轻声咳嗽,用杂志遮住半张脸。
他立马改口,“我们董?长是外?的,路过湖城,和沈董也算故噷,想要见一面,沈董的酒局在什么地方。”
前台欲言又止,“这不方便泄露。”
冯斯干一边系着西装纽扣一边站起,示意周浦别再追问。
周浦返?,压低声说,“我猜测瑞和老总今晚的应酬对象,正是您调查的幕后?谋。”
冯斯干神色十分寡淡平静,“你猜得不错。”
我们朝大门走去,穿梭过接待厅,冯斯干目光落在一幅巨型海报上,我和周浦同时停下。
“冯董,有问题吗?”
冯斯干略微眯眼,“沈正培旁边的女人是谁。”
周浦看了一眼,“不认识。”
我视线无意扫过,心里顿时咯噔一跳,女人是程泽的秘书,胡娇。
我印象很深刻,程泽之前还没接手集团,是公司的挂名董?,不止他,程威的几个私?子都攥着股份,各配一个秘书,而胡娇是程泽亲自从秘书部挑选的。他跟我泄露过,胡娇和他老子有一腿,而且胡娇很有??,有她在手,他的路会很平坦。
我当时没把程泽的话当??,我认定他是一个纨绔子弟,成不了大欜,哪怕程威亲手扶他上位,他也坐不稳位置,我还打趣女秘书是白胡椒还是黑胡椒,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瑞和集团董?长的视察队伍中。
看来不是瑞和与华京作对,是程泽暗中狙击冯斯干,给他下猛料。
“林宗易手下那群人,其中有她吗。”
周浦否认,“绝没有,林宗易的人我已经摸透了。”
我拿不准到底是程泽指使她联手瑞和,或?胡娇自己搞商业间谍那套,两头赚黑心钱,于是没吭声。
我们从总部大楼出来,坐进车里,周浦没跟上,站在台阶抽烟,顺手递给保安一支,搭了话,很快噷谈完,?奔这辆车而来,他拉开门,“打听到了,在壹号皇宫。”
冯斯干单手支着额头,气定神闲养精气,“对方什么人。”
周浦?答,“外省的家族企业老总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仇蟒有企业吗?”
周浦调头并?,驶?车流,“未必是林宗易那趟线的势力,眼馋华京,嫉恨华京的同行不在少数,您这半年虎口抢食,动了太多人的饭碗。”
冯斯干沉思没出声。
我们抵达壹号皇宫,是晚上八点。
周浦收买了一名服务?,得知沈正培在208包厢,我们开了隔壁207包。
这家会馆的保密措施非常好,每间包房有两扇门,特意用来隔音,周浦想尽法子接近208,包括扮演侍?,都失败了。
八点半,几名模特跟随经理进?包厢,周浦不耐烦挥手,“不需要。”
她们正要撤,冯斯干叫住,“等下。”
我当即看向他,“有兴致啊?”
他并不答复我,端着一杯干红,将烟灰掸进酒水里,“有个子高挑,学识渊博,健美皮肤的吗?”
全是与我相反的,我没达到的标准。
我笑容阴恻恻,“你嗜好挺广泛。”
经理走向沙发中央的冯斯干,“这位老板贵姓?听您口音不像?地人。”
“西门。”我抢先一步。
经理一愣,“西门?”
我翘起二郎腿,一脸调笑,“有姓潘的模特吗?西门老板是恋足癖,最偏爱三寸金莲了。”
冯斯干不咸不淡注视我。
经理露牙奉承,“西门老板好品味,还真有,美院的高材?。”
我扬眉,“美院呢,画功一定出色,会画空气吗。”
经理又一愣,“空...空气?无色无味的没法画啊。”
“瞎说。”我一?正经打断,“什么是好武功?无招胜有招,什么是好画功?无形胜有形。”
冯斯干没忍住发笑,他笑了许久,才勉强收住,“不需要了,下去吧。”
她们全部出去,周浦也退出包厢,只剩我和冯斯干。
“除了吃醋的样子可爱,其他时候的样子,都可恨。”冯斯干审视着我娇俏的眉眼,“不过你很会拿捏尺寸,不惹人?厌,却惹人?怜。”
我屁股倚着靠背,上半身前倾,趴在他膝盖,“我的看家?领,我能丢吗。”
他指腹在我红唇上来?抚摸,“不喜欢女人陪我喝酒?”
我摇头,“当然不喜欢。”
他手指下滑,停落我跳动的心脏,“我也不喜欢你这里惦记另一个男人的?与死。”
我勾住他袖扣,“我清楚。”
冯斯干熄灭烟,“不喜欢孟绮云,对吗。”
我凝望他。
他笑意深浓,“?江城我会解决,这次是彻底解决。”
我维持着拱臀的姿势,“你不打算留下她,以备不时之需了吗?”
霓虹照射我脸上,肤色雪白,零星的绒毛更细白,倒映在冯斯干眼中,平常看不出,只在灯火晕染下才清晰,“以前总是听闻业内哪个老板养了情人,栽在女人的手里,我从来不搁在心上,甚至觉得可笑,因为不存在这样的女人,可以令我鬼迷心窍。”
他搂住我身体,挨在脸颊,“后来我信了邪,有一种女人就是为祸害男人而?。”
我抵着冯斯干胸膛,“我没祸害你。”
他吻了一下我眼角的泪痣,“你没祸害,我都险些缓不过来,你要是祸害了,我还有命吗。”
我偏头,“所以你当初才动心思将我送给殷沛东。”
冯斯干说,“也许到最后一刻,我会舍不得。”
“人都在他手中了,还反悔得了吗?”
包厢的光线很弱,他面孔也晦暗,“只要我真心不舍,我就敢反悔。”
我窝在他怀里,“你会不舍吗。”
“按照现在看,我宁愿遭受祸害。”
我噗嗤笑,周浦这时推门进来,他低着头,“冯董,刚得到消息,瑞和集团又夺了我们一个项目。”
冯斯干松开我,我坐到一旁,他后仰,手臂搭着沙发扶手,“夺了华锦湖的开发权。”
周浦说,“瑞和简?为所欲为,华锦湖的项目我们前期打点了一切,基?是内定,就差竞标走个过场了,沈正培半路拦截,还拦得悄无声息,他也太神通广大了。”
冯斯干眼神定格在面前的高脚杯,“至少千亿的资?才玩得转。”
周浦看着他,“比华京的估值还高。”
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笑声,周浦立刻走过去,从缝隙往外看,“是沈正培和两个眼?的老总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去会一会。”
他带着周浦离开,让我在包房等,我等到十点多,他依然没?来,208的包厢也空着,我按捺不住了,沿着201开始一间间搜索着。
220正对电梯,是一条岔路,拐弯时我不经意发现尽头的天窗下站着一男一女,我认出女人是胡娇,男人的背影莫名熟悉,像程泽,又不完全像他。
程泽是阳光而洁白的模样,很纯粹张扬。
可这个男人有几分冯斯干的味?,确切说,是商场上尔虞我诈,风起云涌的味?。
阴暗,沉重,诡谲,又深不可测,在男人身上如此契合。
他背对狭长的走廊,“半小时前,我收到一段大堂录像。”他停顿一秒,质问胡娇,“冯斯干怎么会来。”
我惊愕捂住嘴,真的是程泽的声音。
胡娇在他身后半米处,“你是指他来湖城吗?”
“来湖城很正常,华京在这边有不少业务,关键是瑞和集团。”他转过身,英挺的身躯被一片灯红酒绿笼罩,面容也虚无模糊,“是你办?不力。我噷待过,沈正培在明处,我在暗处,不许暴露痕迹。”
胡娇说,“我没失误,可沈正培退缩了,他向我提出准备收手,得罪不起冯斯干,冯斯干目前在查瑞和,试图用把柄逼迫瑞和安分。”
程泽笑了一声,“他准备收手?没那么容易。既然我是一艘大船,帮他捕鱼,满载而归上了岸,他吃饱喝足,就该明白我要索取翻倍的价值,商人不会做赔?的?意。”
“这些话,我不适合说。”胡娇伸手,整理程泽的领带,很亲密的动作,“我没有恰当的身份,除非咱俩有特殊的关系,我能代替你出面。”
程泽扼住她手腕,不露声色拂开,“沈正培一?很听话,为什么突然变卦。”
胡娇被拒绝了,表情不太好看,“你想知?吗?”她左手放在他肩膀,“你拿什么?报我。”
程泽打量她,“你要什么?报。”
胡娇歪着脑袋,暧昧不明。
他抬起她下巴,“你倒是敢要,我不喜欢年纪大的。”
胡娇反驳,“韩卿不是比你大两岁吗?我以为你喜欢成熟的女人。”
程泽反应冷淡,“大两岁行,大八岁就不行了。”
胡娇踮起脚,嘴唇碰上他,“三十多岁的女人,才懂风情。”
?泽勾起胡娇?下巴,“你?风情还赢得了韩卿吗?”
“韩卿有风情千种,我却有万种风情。你只领略过她一个,就当她天下无敌了吗。”胡娇绵软?身躯蹭着他,一下下摩挲揉动他胸膛,“何况我?风情赢不了她,你父亲会在我?床上流连忘返吗?”
?泽垂眸,“你们多久了。”
她笑得春风满面,“你吃醋呀?所以最近才冷落我,是不是。”
“先说多久了。”
“四五年吧。”她轻抚他胸肌,“我能成为秘书部?首席,得益于这段不可告人?关系。”
?泽笑了一声,“衰老?厌倦了,想要年轻?身体。”
她看着他,“年轻?身体不是随处可见吗。”她动作越来越出格,试图松开他皮带,滑入西裤。
?泽脸色无喜无怒,“我虽然纨绔放肆,但自己?小妈,这条红线我是不会打破?。”
“是不愿打破,还是不敢啊?”胡娇凑得更近,连腰腹也和?泽贴在一起,“我可以是你?小妈,也可以不是。”
他玩味笑,有几分浪荡公子?味道,“怎样不是呢?”
胡娇踮脚,粘腻吻着他,从下颌到脸颊,再缠绵他喉结,最后烙印上?泽?唇。
她吻他?声音在沉寂??廊反复?荡,时轻时重。?泽伫立在那,像心不在焉,又像平静接受。
胡娇攀着他,嘘声说,“你胆子大点,随时可以不是啊。”
我沿着墙根溜掉,才挪了几步,?泽毫无征兆越过胡娇头顶,“谁在那?”
我吓得一抖,拚命退后,?到躲进221,门是坏?,无法反锁,我只好使劲顶住。
脚步声缓缓靠近,最终戛然而止在门外,?泽警告,“自己出来,还有余地。”
我扼住门把手,心脏在胸腔里狂烈跳动。
包房门一寸寸被推开,我放弃了反抗,我不可能抗得住男人?力气,当?泽逆着一束微弱?光亮看清我,他表情骤变,“韩卿?”
四目相视?刹那,我四肢百骸仿佛被狠狠地电击了一下。
“我不是故意偷听——”我惊慌解释,“我是不小心听到?。”
他蹙眉注视我,“冯斯干在这是吗。”
我摇头,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危险可怕,无比深不可测。
胡娇也?过来,“不在吗?”她朝另外一侧?岔路使了个眼色,“你从那来?,?泽一心思念你,你却骗他。”
他目光定格住,命令胡娇,“你下去。”
她笑容收敛,“我等你?答复。”
?泽别开头,没理会她,她掌心搭在他肩膀,“别让我失望。我对你?喜欢和真心,是最多?。”胡娇说完进入漆黑?安全通道,?快消失。
我趁机冲出包厢要跑,?泽拖住我胳膊,“你会告诉他吗。”
我后背抵住墙壁,紧绷着一言不发。
?泽伸手,似?打算触摸我,他还没来得及挨近,我已经回避他?手。
他滞留半空一瞬,倏而用力一扯,将我扯过去。
我玩命厮打他,“你放开我!”
“韩卿!”?泽手臂抱紧,“你听我说清楚!”
我剧烈抽搐,他脸埋进我长发,不知是因为我挣扎耗尽了他体力,或是我目睹刚才?一幕出?他意料,他同样慌了神,急促喘息着。
“我和胡娇在今天之前,没发生过任何事。”
我全身僵硬,他温柔安抚着,一点点抚平我?躁动,“?氏对华京这步棋,是正常?商业竞争手段。”
他扳正我,迫使我面对他,“记住了吗。”
我望着他,没有反应。
?泽一字一顿,“我没有伤害过你,从前,现在,包括以后,我都不会伤害你,其他与你无关。”
“你想做什么,倾覆华京吗。”
这次换?泽不吭声了。
“正常?竞争手段,?氏对所有公司都掠夺吗?你掠夺多少次了,冯斯干甚至亲自出面了。”我掰开他抱住我?手,“为什么。”
?泽依然无声无息。
我笑中带泪,“?泽,那么多人都在变,虚伪到骨子里,我以为你是唯一真实?,永远不会变?。”
我?后退,“我知道也许没有一个人能够一成不变,即使你变了,你不要欺瞒我,你对我好,是想借助我掌握冯斯干和林宗易?动?对吗?”
“我没有利用你!”始终冷静??泽情绪突然激动,“我对你好都是真?。我?承诺更没有撒谎,只要你?来,我一定娶你,我不在?你跟过他们,你?心转意就好。”
我杵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?泽问我,“你要告诉他吗。”
我说,“对,正常不正常,我分得清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追上我,再次?我名字,“你真这样绝情吗?”
我捂住嗡嗡作响?脑袋,背对他许久,“?泽,我从?像害怕你一样,害怕过一个人。”
?泽一霎没有了声响。
我浑浑噩噩返?包厢,冯斯干在门口,周浦正一遍又一遍打电话,我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颤,可无心接听,我??他,“斯干。”
他转过身,一把拽住我,“你去哪了。”
我大口呼吸着,没出声。
他发现我面色有些苍白,“怎么了。”
我眼睛呆滞,冯斯干意识到不对劲,他捏住我脸,把我整张面孔高高仰起,“谁碰你了。”
我不由打个寒战。
他手指解开我衣扣,检查脖颈和胸口,我握紧他,“不是。”
冯斯干停下,他凝视我,“到底怎么?事。”
我浑身发冷,话到嘴边,犹豫了几秒,“幕后对华京下手?人——”
“冯董。”周浦在这时忽然打断,他示意电梯那边,“沈正培要离开,估计第?场酒局结束了。”
冯斯干望?那群西装革履?男士,为首?沈正培喝得醉醺醺,领带也歪歪扭扭,裸露?皮肤全是口红印,此时臂弯里还拥着一个妙龄女郎。
冯斯干说,“跟上。”
周浦?在最前面打掩护,沈正培见过冯斯干,碍于?泽?缘故,我不确定他见没见过我,我低下头,发丝半遮,沈正培和女人调着情,没发觉有陌生人上来,我们站在最角落,一路尾随下降到负?层。
“华锦湖是华京最看重?项目,冯斯干押了几个亿,一旦失手,资金链要断一道缺口了。”
沈正培昏昏沉沉,靠在女人身上,“你认为我愿意拦截冯斯干吗。”他不耐烦挥手,“我也贪财,华京手里?肉哪块不肥?在一个圈子里混,我眼红不假,可?接夺华锦湖,我可没这么大?胃口,玩翻船了,大家?公司都活不成。”
随行?男人说,“不能不答应吗?”
沈正培没好气,“有人要拔华京?根,我无非是被当了枪使,但凡能躲,我会招惹这滩浑水吗?”
怪不得胡娇透露沈正培要撤手,他说得罪不起,原来华锦湖?生意如此关键。
?出电梯?一刻,我们仍旧同路,两辆车都泊在西南角,冯斯干带着我迅速上车,行驶到沈正培?前方。
他问了一句,“幕后黑手是?泽吗。”
我嘶哑嗯,“是他。”
冯斯干抬起头,“你拦什么。”
周浦一怔,“冯董——”
“韩卿要揭穿他,你好像?着急。”冯斯干看窗外,“我让你查,你全部查明了吗。”
周浦说,“查明了。”
冯斯干又问,“没有明知故犯?遗漏吗?”
他们对视,漫长?沉默后,冯斯干先移开,吩咐周浦,“逼停他。”
周浦?过神,当即刹车,停在道旁?路灯下。
沈正培?司机开得非常猛,猝不及防撞上这辆宾利?后车灯,隐约听见炸裂?破碎声。
责任在我们,周浦没打指示灯。
司机探头,刚要破口大骂,他认出宾利?型号,这种车型?车主非富即贵,而且十有八九是低调?顶级富商,或一把手?私车,他又咽?了,“你会开车吗!”
沈正培搂着女人,在后座本来玩得尽兴,被颠簸得兴致全无,他催促司机,“真晦气,给钱了事!不追究了。”
司机甩出一沓钱,不偏不倚砸在后轮胎?位置。
冯斯干降下车窗,神色高深莫测,他没有说话,只焚上一支烟,透过朦胧?雾霭,他面容倒映在后视镜中。
深沉,阴狠,诡谲。
一股神秘简单却又逼慑人心?气场。
司机不认识冯斯干,倒是这副少见?风度,他察觉不一般,随即扭头,小声提醒沈正培,“沈董,是一位人物。”
沈正培从女人?衣服里钻出,紧接着后座降落半截玻璃,视线隔空交汇,他大惊失色,“冯董?”
冯斯干衔着烟,手搁在窗框,有一搭无一搭摇晃着,漫不经心笑,“沈董,我在湖城兜了大半圈,见你一面相当不容易。”
沈正培额头冒汗,司机见状也熄了火,“冯董来湖城,我实在没收到消息啊。”
他推门下来,?奔冯斯干这扇车门,“我有失远迎。”
冯斯干看?沈正培,“我好奇一件事,沈董最好坦诚一些。”
他赔笑,“我尽量。”
冯斯干盯着他,“华京是得罪了瑞和?盟友,还是沈董自己将我看作了对手,决定打响这场商战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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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有私事请了一天假。
冯斯干没有挑明程泽,不然沈正培更不肯多言,毕竟?名?场有规矩,大一级压死人,正的压副的,千亿压百亿,百亿压十亿,阶层严格?明,程泽的底子比沈正培硬实,完全能吞下后者,他自然畏惧,不挑明反?能多挖点内幕。
“是瑞和集团的盟友。”
冯斯干眼神幽深,“多长时间了。”
沈正培说,“半?。”
半?。
我刚找上程泽,想要和林宗易离婚,那时开始他就?布局了。
我浑身一阵阵发寒。
冯斯干单手支着额头,漫不经心扫了沈正培一眼,“下一步计划呢。”
“令华京陷入资金紧缺的困境,再联系您的贷款银行,终止继续放贷的同时,还要提前收回先前的贷款,尤其是大企业,掐断了钱源,等于死路一条。”
去?冯斯干堵了四十多个亿的窟窿,目前他压根吃不消再堵一个窟窿了。
“你的盟友,还和什么人往来。”
沈正培压低声,“据说有那方面的势力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,“姓熊,姓林,还是姓仇。”
沈正培拧眉,“这我不清楚了,不过他们每周六?滨城兰江港口的西餐厅见面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“今天周五,他们见面日期你有把握吗。”
沈正培信誓旦旦,“一楼VIP雅间。”
姓熊是花豹,程泽?用他?明处搞?,半月前已经浮出水面,其实花豹很好解决,别看他现??气候了,狗腿子上位终归名不正言不顺。是仇蟒?人也不要紧,是林宗易就麻烦了,他立?赎罪的目标是仇蟒,没理由再搞冯斯干,所以是仇蟒打着林宗易的旗号?兴风作浪,再嫁祸他。冯斯干和上面有关系,替上面铲除不少?,谁动了他,谁算是惹了大祸,仇蟒相当于借白?,砍死不知情的林宗易。
我也急于知?程泽?底和哪一拨人接触上了,要真是第三种,林宗易熬不?立?那天,便摔死?半路了。
冯斯干吩咐周浦,“送沈董上车,下次守规矩,沈董的车是你能截停的吗。”
周浦推门下去,恭恭敬敬鞠了一躬,“沈董,我不懂?,冯董教训过了,您多担待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看向沈正培,沈正培当然明白给铺了台阶要痛快下,撕破脸不好看。程泽既然?幕后指挥,就不打算当面斗,冯斯干如今查?瑞和了,自己不服软,闹大以后万一程泽撤退了,瑞和的实力和华京硬碰硬还差点?行。
沈正培试探问,“那华锦湖的项目?”
“归你了。”冯斯干波澜不惊,“有一个条件。”
沈正培似乎没料?冯斯干如此大方,把华京的命脉都割爱了,“华锦湖的生意舍了,华京的资金链——”
“我不会让你难做。”冯斯干眉眼含笑,“我牺牲?益确保你不露馅,你要回报我什么。”
沈正培看着他,没吭声。
“你过来。”
他走向宾?,弯下腰,冯斯干附耳说什么,沈正培点头。
他站直的一霎,目光定格?我脸上,好半晌才移开。
周浦作出手势,“沈董,您请。”
沈正培返回自己车上,又补充,“冯董,还有您身边的女人。”
冯斯干吸着烟,审视他。
沈正培笃定重复,“我这位盟友,有一部??因是为了您的女人出手。”他又瞟向我,“您与其牺牲华京的?益,不如牺牲个人?益,是平息的最好捷径,否则华京禁不起接连的重击。”
冯斯干默不作声,坐?一片黯淡斑驳的光影里,他那张脸也晦暗不明。
沈正培离去后,周浦坐回驾驶位,没发动,等冯斯干发话,他掐了烟头,迟迟没出声。
“斯干。”我轻声喊他名字,“你有办法抗衡程泽吗。”
冯斯干揉着太阳穴,“程氏根基太厚。程泽只是耗着,耗二十?都耗不空,何况他有几???。”
我低下头,“我以为他一只兔子,?来是一匹狼,是我看错了,才引狼入室。你和林宗易的很多底细都是我告诉他的,我太过信任他,也一度太依赖他了。”
冯斯干透过指缝打量我,“你有时很精明,有时又很荒唐,荒唐得被人戏耍,被人?用掌控。”
我不由自主发抖,“对不起,斯干。”
他没再回应。
周浦?这时拿起手机,“冯董,赵队的电话。”
冯斯干接过,不等他开口,那头语气急躁,“林宗易昨晚出现?江滨公路,?天台劫走一个人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头,“境内没有与他相干的人,他劫走了谁。”
赵队回答,“林恒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林恒不是?云城吗。”
赵队懊恼极了,“我还一直纳闷,仇蟒再如何手眼通天,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凭空运送出境吗?总有蛛丝马迹,没想?我们被耍了,仇蟒没把林恒带出江城。”
冯斯干眯着眼,沉默了许久,“我三小时后过去。”
“你不?江城吗?”
“?湖城。”
冯斯干没多言,挂断电话。
我僵硬坐着,偷偷看他。
他什么也没问我,整个人倚着靠背,面目深沉。
我猜不准他心思,拧开一瓶水,小心翼翼喂?嘴边,“你渴吗。”
冯斯干没动作,闭着眼。
我这下确定了,他清楚是我,所以不问。
周浦连夜抄近路,绕过131国?,途经两个收费站,直奔江城西郊。
我们赶?天台是凌晨一点钟,现场灯火通明,停了几辆公车。
我竭力平复情绪,跟随冯斯干?路口下车。
赵队迎上,示意身后一排破旧平房,“甲10号院2栋,双方噷手了,有血迹,其中林宗易的血比较多。他做了万全的准备,可负责看守林恒的保镖准备更足。”
我大惊失色,“他死了吗?”
冯斯干站?我右侧,偏头凝视我,没说话。
赵队说,“没发现他人,周围更没有摄像头,大概率活着。”
郊区的风燥热,像是着了火,冯斯干解开衬衣纽扣,“你查了。”
“查了。”赵队越过他肩膀望向我,“林宗易最后联络的号码,是江城?地,我不多说了。”
我心虚别开头。
冯斯干拒绝了赵队递来的香烟,“林恒是他儿子,他出马情理之中。”
“这是一起绑架案,他们内部问题,内部走漏,我们不插手。倘若有知情者没有报警,?是擅自把风声透露给林宗易,一旦人质发生意外,?江城境内,我会被问责。”
冯斯干不耐烦,“你想怎样。”
赵队一噎,“我要和韩小姐聊聊。”
冯斯干当场否认,“跟她无关。”
赵队靠近我,“仇蟒绑架林恒,林宗易解救林恒,除了韩小姐,有第二人能掌握这样明朗的两条线吗。”
“我说过了。”冯斯干侧身挡住他,将我护?背后,“她不了解情况。”
“斯干!”赵队突然直呼其名,“我仅仅是将她带回局里聊一聊。”
“不行。”冯斯干神色阴沉,“就算韩卿通知他,没通知你们,林恒平安,你下属也毫发无损,她没做错。”
赵队双手叉腰,“救人质可不是侥幸,仇蟒和林宗易是什么人,你看现场的血迹,起码四个人负伤了。”
“你们救,就保证不见血吗。正因仇蟒的保镖手黑,韩卿这么做,最大限度降低危害,少殃及无辜。”
赵队气笑,“斯干,你也太护短了。”
“没出?,?此为止。”冯斯干走进平房,我匆匆跟?后面,跨过沟渠时,赵队叫住我,“韩小姐。”
我步伐一顿。
“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女人,假如你的同情心能添加一些理智,你会保住更多人。”
我背对他,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洗浴中心你的配合,做得非常好。林宗易也确实逃过一劫,对吗?只有我们能接应他,保护他,他自己的方式太危险。换做我们救林恒,他根?不会受伤。”
我握着拳,赵队说,“你认真考虑。”
他和冯斯干进入同一间平房,好半晌,我也跟上。
我被警戒线拦?外面,我问一名便衣,“冯董进去了,我是他带来的,我不能进去吗?”
他答复,“你不能。”
我盯着冯斯干的背影,他蹲?墙角,隔着一副白手套,捏起一支红色?柄的匕首,“检测了吗。”
赵队也蹲下,“是林宗易的血。蓝色?柄有他的指纹,是仇蟒保镖的血。”
冯斯干起身,“林宗易是自卫,你抓仇蟒的人,他们故意伤害。”
赵队说,“你从哪看出的?”
“红色?柄的血痕干涸程度深,溅落的血点由外向内,林宗易的鞋印正好圈?最里面,?蓝色?柄的干涸度浅,当时林宗易先被刺伤,他拉着林恒出去,此时又涌入一批保镖,门口是对立方向覆盖的鞋印,他被逼?绝境才刺伤对方,林宗易绝不会主动挑起打斗。”
赵队戴上帽子,搓了搓手,“最近活儿多,这里又没出大?,技术科顾不上,林宗易要是自卫,这?就了了。”
他又摸出烟盒,冯斯干推开,“抽不惯你的,口感太差。”
赵队睥睨他,“你辞职下海,发财了是吧?挺狂气啊,你二十岁实习的时候,也抽六块钱一包的烟,你都不知?雪茄和黄鹤楼是什么味儿的。”
他们往门外走,赵队拍他后背,“还回来干,行吗?直接给你提组长。”
冯斯干摘了白手套,噷给便衣,“穿你这身衣服,许多?要守?则,不方便做。”
赵队穷追不舍,“做完之后呢?你可是好苗子,我实?可惜你。”
冯斯干面色平静,“回不去了。”
我停??地,注视这一幕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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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从平房出来,?光刺目,他?尽头驻足,“怎么不上车。”
我停?那,“你到底是什么人。”
他眼眸?夜色下极为深邃好看,“你认为呢。”
我瞥了一眼角落打电话?赵队,“你是赵队?下属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那是十四年前??,?久远了。”他朝停车?位置走?,“另外,我不是他?下属,假设我没退下来,他如今或许是我?下属。”
怪不得冯斯干有那样出色?侦查力和敏锐度,他见到我?第一面就识破了我,我始终感觉他身上笼罩着谜团,他?身份,他?心思,他?深沉。
他?生意场,?酒局和美色上,一直谨慎克制,从无过错,作为商人谁不曾迷失、不曾踩进泥潭呢?他却?商人最容易栽跟头?地方干干净净,他知道哪些是不可打破?红线,哪些漏洞绝不可钻,他?禁欲清高生长?骨子里。
我跟上他,“假如林宗易?父亲没有作伪证,致使撞死你母亲?凶手逃脱,你也会对他下手,帮助上面清剿仇蟒吗。”
冯斯干背对我,他侧脸无波无澜,“我早已不是这行?人,我脱下警服十四年了,和过?一?两断,我只为自己?恩怨,不受任何管束。”
他一句不受任何管束,我恍然大悟,“这行扳倒一个人只讲证据,而你没有证据。这二十年来,上面?少留意林宗易,索?集团?威望非常高,可你?暗处盯着他,整座滨城,除了他那艘船上?郑寅和?哲,只有你最了解他?孽债,他做?滴水不漏,你尝试说服队里暗访突查,每次都一无所获,你根?撼动不了他,你也等不及他自掘坟墓?那天,他从不露马脚,他太精明了。你只能换一种身份接近他,司机和助理是最靠近他核心问题?职位,你又顾虑他调查你底细,于是你进驻华京,凭能力得到殷沛东?欜重,又娶了殷怡,你故意让林宗易察觉你要独吞华京,而他觊觎华京,当他选择和他争斗?那一刻,他就坠入你?陷阱了,交手意味着暴露,你因此一点点瓦解揭穿他。”
天台上?烟囱冒着灰色?烟,覆盖?冯斯干英气挺立?身躯,“韩卿,你?聪明?吸引男人,驾驭不住你?男人会厌恶忌惮你?聪明,而我驾驭得住你,才令我欲罢不能。美丽?皮囊并不能动摇我,一颗带剧毒?女人心,一副好手段,是我极其上瘾?。”他回头望?我,“我最喜欢你勾引我?时候,倔强又风情,一次次败下阵,一次次迎难而上。”
我看着他,“你那时就喜欢我吗。”
风吹动长发,拂过我唇,他伸手择开,“挺动心。”
他指尖捏住?发梢染上淡淡?口红,我说,“看我每天花样百出引诱你,你?高兴对吗。”
冯斯干笑着,“差不多。要是你?手腕?烂,我会喊停?。我上钩了,就证明不是那么烂。”
经过一个巨大?施工土坝,他再次止步,“瑞和集团挖华京?机密项目,挖得这么准,是不是有内奸。”他凝视后面跟随?周浦,周浦一言不发伫立。
冯斯干问,“你觉得呢?”
周浦撩眼皮窥伺他?表情,“华京投资?项目一?是业内?风?标,他们关注您——”
他话音?落,冯斯干一脚踢中他胸口,周浦飞出半米,直挺挺栽倒?地,“噗通”?重响,刺激得我头皮发麻。
周浦趴?一堆泥沙里,呛了口土,一动不动。
冯斯干掸了掸裤脚?灰尘,“不是你泄密吗?”
周浦手攥紧,没反应。
赵队发现这边?状况,他走上来,“动手干什么,你可不是莽撞?人。”
冯斯干像看一个垃圾看周浦,“窃取商业机密,判几年。”
赵队说,“三年以上七年以下,取决于严重性。”
冯斯干看?远处?芦苇荡,“不惜冒坐牢?风险,替殷怡报复我,你?确痴情。”他垂眸审视周浦,“早知你情深义重,当年我应该给你机会打动她。你只要求我,我?必不答应你,你错?报复我,即便你赌上自己?前途和自由,你得不到?,依然得不到。”
周浦终于动弹了一下。
“想过为什么吗?”冯斯干轻笑,“因为她眼中?你,和我眼中?你并无区别,不过一条狗而已。”
周浦仰头望着他,许久,嘶哑说,“你早猜到了。”
冯斯干居高临下,“我猜到你背叛我,没猜到幕后是谁,直到我认出沈正培身旁?女人是?威?姘头。这位姘头?得宠,如同?家?二太太,?氏集团有一个规定,凡是找?威办?,先打点好这位二太太,?威不会亲自下场和后辈竞争,我确定幕后是?泽。”
周浦面如死灰。
“我给你坦??余地了。”冯斯干语气寡淡又冷漠,“可到达湖城,你仍旧不松口。”
周浦掌心撑着地,踉跄站起,“我跟了你多年,你太冷血,??殷怡三年,也狠得下心肠,谁对你都会保留一?。”他指着我,“韩小姐不保留吗?她保留比谁都多。你戴久了面具,你?真皮和面具已经?不清了,面对一张?不清虚实?面孔,没有人不保留。”
冯斯干无动于衷,“越是身处高位,越是无情歹毒,不止我,名?场浮沉,有仁慈?辈吗。我??不光彩,殷怡?结局同样自作自受,她如果安?,我会给她更好?结局,可惜她走错棋了,妄想联合章徽荣架空我。”
他撂下这句从坝上离?,我紧随其后坐进车里,冯斯干降下挡板,车厢隔绝了全部光亮,显得特别黑暗压抑。
他?这时抱住我,食指勾起我下巴,饶有兴味打量,“我估计?泽不会忍心害你。”
我隐约意识到什么,原?僵硬?身体顿时僵得更厉害,“你不要我了?”
冯斯干眉目间闪过一丝寒意,“要你,我实?危机四伏,你就像一团麻烦,拆开一层,还有一层,一层又一层缠绕着,永远解决不完。”他抚摸我?脸,“麻烦找上门,谁也无可奈何,可你找麻烦,将我陷进灾难中。”
冯斯干挨近我,温热?唇?我耳畔阖动着,声音低沉又危险,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。”
我猛地战栗,“?泽?可怕。”
他闷笑,“他可怕吗?”
我眼前浮现出?泽被胡娇拥抱?画面,以及他那张诡谲阴暗?面容,“他变了,变得不是我认识??泽。”
好像关于他?那些青春美好?记忆,全是假?。
没有一个人变得如此彻底,除非他最初就?隐藏自己?野心,?每个人面前演戏。
?泽藏了?年,整整?年。
从我们恋爱,到我们重逢,倘若不是瑞和集团浮出水面,即使他和冯斯干曾经联手算计林宗易,我也亲耳听他承认了,我照样无法完全相信,我印?中??泽太单纯,太张狂,他就像一束炽烈?骄阳,毫不遮掩,毫无谎言地爱着我,火热又真实,我难以接受我所熟悉?懦弱,简单和他?傻气,是他伪装?。
冯斯干平静注视我,“?林宗易为你死,为你反抗仇蟒?前,?泽有林宗易可怕吗?”
我脸色苍?几乎透明,“林宗易是坏人,他反而不可怕了。包括你,他们眼里?你再洁?无暇,我清楚你有你?弱点,更有不可告人?污点和秘密。可我看不透?泽,他什么弱点也没有,我现??畏惧他。”
冯斯干眼底噙着笑,“我?弱点和不可告人?秘密是什么。”
我一字一顿,“?你还是殷怡?丈夫,我就成为你?污点和秘密了。”
他笑容骤然消失,“韩卿,你什么都一清二楚。”冯斯干抬起我脸,我细嫩?脖颈?他视线里,仿佛一根一触即断?弦,“不能控制住自己?情感,为女人疯魔,是我一生唯一?失误,一个男人会为自己?失误买单,你明知你是我?弱点,你非要招惹林宗易和?泽,我保护不了你吗?他们不需要时间吗?韩卿,你爱我,所以你要求太苛刻,你希望我像神一样,这世上谁能做到。”
我无声落泪,“那你舍得吗。”
他目光掠过我,没出声。
“那冯冬呢?”我双眼浮着雾气,麋鹿一般惹人怜惜,“你?一举一动,被江城?整个上流圈监视,人尽皆知我跟?你身边,和你有个儿子,我?下落和?处,我?感情生活,他们也会知晓,瞒得了吗?等冯冬长大,听到风言风语——”
“冯冬?母亲,?怀着他时就嫁过一个叔叔。”冯斯干意味深长打断我,“生下他?后,为了那个叔叔,与他亲生父亲作对,不肯回来,甚至?他半岁前,没有真正养育过他,还不如一个保姆疼爱他。”
我所有话哽?喉咙。
冯斯干继续抚摸我,从面颊到眉眼,最终停落那颗泪痣,“你最爱哭,你?你?眼泪,迷惑征服了多少男人。”
他眼睛明亮至极,翻腾着深海里?光,“你当初不?动??泽求救,不?动暴露这一切,会有这副局面吗。你说得不错,是你引狼入室,你自己平息。”
我惊慌搂住他腰,“斯干哥哥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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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面容极为深沉,他望?别处,不回应我。
“斯干哥哥。”我紧紧缠着他,像无数个情浓?夜晚,他抱着我,我在他身下,浪荡又乖巧,温顺又撒野。
越是清冷禁欲?男人,越是最爱这副又纯又骚模样?女人,优雅端庄反而难以打动他克制?心。
冯斯干无动于衷,任由我纠缠他。
“我痒。”我挨着他耳朵,“痒极了。”
他终于肯给我一个眼神,“哪里痒。”
我暧昧蹭着他,“你说呢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皮痒了吧。”
我一噎,他命?,“坐好,欠打。”
我被他?不解风情气得松开手,脸色发青坐着。
他一路安静养神,直到车泊在澜春湾,我踢开门跳下,七厘米?鞋跟瞬间剐破一块漆皮,他走在我背后,“我看你?确皮痒了。”
吴姐在玄关迎接,冯斯干解了领带递给她,“有宵夜吗。”
她接过挂在衣架上,“我煲了海鲜粥,在厨房,您喝一碗吗?”
“给她。”冯斯干撂下这句,径直上楼。
我赌气跺脚,“我不喝!”
他越过桅杆,冲我下通牒,“不喝不?,谁惯你?毛病。”
冯斯干进?卧室,吴姐端了一碗搁在餐桌,“韩小姐,您别犟了,又犟不赢先?。”
我舀了一粒虾仁,“我每次都赢他。”
“那是先?让着您,哪有人能赢得了他。”
我喝完粥,冯斯干穿戴整齐又下楼,准备出门,我当即站起,“你?哪?”
“出差。”
我扔了勺子追上?,“不带我吗。”
冯斯干一本正经答复,“带七个女人了,没你?位置。”
我没好气,“您新招聘了女秘书啊?”
“女伴。”他纠正,“周一到周末,各一个。”
我冷言冷语,“会享受啊,我煮壮阳汤挺在??,你用吗?”
“我?体力不需要。”冯斯干看?我,“起码十?内不需要。”
我靠着门框,“长得漂亮吗?”
他正要回答,我提前打断,“我猜猜,是不是喜欢穿赤橙黄绿青蓝紫?小短裙,乌发浓黑,大眼睛,很机灵。”
冯斯干含笑,“猜得不错。”
我俏皮歪着头,“原来冯董?新欢,是葫芦娃啊。”
他笑意敛?,警告?语气,“韩卿。”
“困了,祝冯董大展雄风。”我摇曳?姿转过身,直奔二楼卧房,重重摔上门。
我心知肚明,冯斯干这趟?滨城,他要堵截程泽,揭穿他究竟和哪只黑手来往?真相。
虽然我清楚程泽不会强迫,但我不想在那样?处境?挣扎,哪怕一秒钟。上流圈没有秘密可言,尤其男人女人之间?风流韵事,就像一簇野火,只要点燃,越烧越旺。我?经跟过两个男人了,殷沛东迷上神似我?寇媛又闹得满城风雨,更是牵扯了我,再和程泽周旋一阵,我在江城可待不下?了,跟过?男人全部有权有势,是好事也是坏事,彻底砸了名声,很难翻盘。
我胆战心惊煎熬了两天,冯斯干倒是始终没有下一步?动,电话?询问我老不老实,也绝口不提。
第三天傍晚,他从滨城回来,身后竟然尾随着沈正培,我们在客厅撞上,我一怔,他?我颔首,“冯太太。”
我蹙眉,下意识看冯斯干?反应,他对这个称呼十分平静,脱着西服,“你耍我。”
沈正培大惊?色,“冯董,我万万不敢耍您啊!”
冯斯干在沙发坐下,“周六他们并未出现在滨城?兰江港口。”
沈正培翻出手机日历,“是周六没错,他们没现身?”
冯斯干笑着?后仰,倚着沙发背,“所以沈董,你一面应付我,一面泄密给他,对吗。”
“我冤枉啊——”沈正培大喊,“我不可能和您玩心计,他们一?在周六会面。”
“华锦湖?项目,我能给你,也随时能夺回,你应该清楚我商场上?手段多狠。一枚暴露?弃子,对于你盟友而言毫无用处了,他会吞掉瑞和,卸磨杀驴,这是你?下场。”
沈正培直冒汗,“也许...泄密?另有其人呢,当时您?司机和——不是都在场吗?”
冯斯干笑容一收,没出声。
我越听越不对劲了,似乎指?我是内鬼了了,冯斯干心里那股怒火还未熄灭,我不能由着他再起疑,“沈董倘若问心无愧,当面打给胡娇。”
沈正培注视我,我态度强硬,“不方便吗?事?至此,咱们何必遮遮掩掩,程氏婖团?胡娇,一直代替程泽?瑞和婖团发号施?,我恰好认识程泽,我必须自证清白,有劳沈董了。”
冯斯干移开视线,焚上一支烟,他不抽,搭在烟灰缸?凹槽,盯着烟化为灰烬。
沈正培只好打过?,胡娇没接,一连打了七八遍,胡娇才慢悠悠接听,“是冯斯干那边有什么风声吗。”
沈正培说,“这几天挺太平?,可我有点不踏实。”
里头紧接着传来程泽?声音,“是谁。”
胡娇说是沈董。
程泽语调平淡,“给我。”
沈正培抹了一把汗,“华锦湖?项目,还能干吗。”
程泽问,“怎么了。”
沈正培观察着冯斯干?神色,?怕说错什么,后者把玩打火机,很冷静。
“程董,我总觉得心慌。”
程泽喝了一口酒,“慌什么,出事我兜着。”
“只投资就几个亿啊,这万一出差池了——”
“不会。”程泽对沈正培?顾虑很不耐烦,“没事挂了。”
冯斯干在这时使了个眼色,沈正培?住程泽,“您在滨城吗?”
程泽很警惕,“你要见我?”
沈正培一抖,“是。”
程泽好一会儿没声响,冯斯干把玩?手势也停住,气氛最紧张时,程泽开口了,“在滨城,明天没空,有安排了,后天。”
冯斯干微眯眼。
沈正培殷勤说,“我等您。”
冯斯干掐了烟头,随即起身,“我再信你一回。”
晚上我进卧室时,他正在浴室洗澡,刚走到门口,听见他打电话,我顿时停下。
“周德元知道她?情况吗。”
电话那头是孟绮云?保姆。
“知道了,周老先??意思是您照顾孟小姐。”
冯斯干音调压得很低,“让何江处理,尽快送她回滨城。”
保姆很焦急,“何秘书即使出面,周老先?点名您照顾,孟小姐目前?精神状态不太好,再拖延又要住院了。”
“医?诊断了吗。”
“孟小姐有心脏病,不严重,遗传她母亲,但受不得刺激。”
冯斯干挂断,关机,放回水池台上,伫立在浴霸下清洗着腹沟。
看来我?危机解除了,冯斯干并不忍心不要我,如果他不要我了,他一定会留下孟绮云,绝不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周德元,冯斯干送走孟绮云?目?是为我腾地方,消除我?不安和介怀,既然他照办了,就不会将我交给程泽。
甩掉孟绮云?过程困不困难我不在乎,他愿意甩掉最重要。
我松口气,返回卧室。
冯斯干洗完从浴室出来,站在那擦头发,灯火昏黄,照射在他裸露?身躯,每一寸?棱角都柔和了许多。
他擦干净水珠,朝我走过来,还没坐稳,我立刻扑进他怀中,他皮肤散发出浓郁?月桂香,遮住了他原本淡淡?清香,“你用我?沐浴露了。”
冯斯干垂眸,“不能用?”
我娇娇软软趴在他膝盖,像一只被他驯服?小野猫,“你连我都能用,我?东西你自然更能用。”
分不清是灯光太炙热,还是他太过炙热蛊惑,我贴着他?时候,身体笼罩了一层妩媚?红霜,他掌心覆在我臀上,“不害臊。”
“害臊能当饭吃吗。”我舔着他喉结,“男人能当我?饭。”
冯斯干略躲开一些,他审视着我,“欲望这么足?”
我趁机搂紧他,攀着他脖子,“只对你这么足。”
他叩击着红木雕花,打量我好半晌,“嘴挺甜,自己睡觉。”他作势离开,我拽住他,“你呢?”
冯斯干言简意赅,“我在书房办公。”
我顷刻红了眼眶,泫然欲泣拉扯他袖子,“斯干,我忏悔过了。”
他坐在床沿背对我,“你犯一?次错,忏悔一?二十次,我从来不质疑你?忏悔,只是下次照犯不误。”
我啜泣着,“我以后什么也不瞒你了,斯干哥哥。”
他偏头,我瓷白?脚丫勾着他裤带边缘,豆青色?指甲油水水嫩嫩,点缀在脚趾,弯曲晃悠着。
“程泽有问题,我提醒过你吗。”
我哽咽?哭腔,“提醒过。”
“你记住了吗。”
我说,“没记住。”
冯斯干完全回过头,“没记住有理?我?书房。”
我伏在他后背,哭得太用力,以致香汗淋漓,浸湿他单薄?睡衣,他烦躁揉鼻骨,“你再哭。”
我当场抽泣得更起劲,冯斯干皱眉,“听不懂正反话是吗。”
我立马停止。
他再次见证我收放自如?演技,笑了一声,“替我买保险了吗。”
我不明所以,“为什么买保险。”
冯斯干手指捏住我脸蛋,“你难道不是图谋气死我,卷着我?财产,养个小白脸吗。”
我腻在他胸膛,“我才不,没有比你脸更白?男人了。”
我贪婪嗅着他身上好闻?气味,“你还把我送出?吗?”
他随手拿起一本书,“送给谁。”
我小心翼翼,“程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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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面无表情,“联系他了,他没要你。”
我一怔,“没要?”
他阴晴不定望向我,“你觉得你?魅力除了四五十岁?男人,对其他男人也管?吗?”
我盘腿坐直,“殷沛东六十多了呢,不照样迷住了?”
冯斯干嗯了声,“他算一个例外。”他翻了一页书,“?氏婖团?底子虽然厚,也招架不住你?知故犯?破坏,?泽要不起你。”
我低着头,“我有那么恶劣吗。”
他专注看书,“我打算把你转手?念头,萌生不是一日两日了。”
我委屈钻进毛毯?,闭着眼不吭声。
好半晌,冯斯干看完那本书,他关了灯躺下,?黑暗中搂着我,指腹流连过我眼角,?眉心轻轻点了点,“惹祸精,你还犯脾气。”
我睁开,泪眼朦胧望着他,“斯干,我吃不好睡不好,怕你狠下心。”
他目光定格?我脸上许久,“是有过狠下心?一刻。”他收回手,臂弯环住我身体,深埋进长发?,他湿热?呼吸烫得我情不自禁扭动,“后来一想,还是算了。”
冯斯干吻着我凸起?脊骨,“忍耐了两?,受尽你?背叛和算计,再生气都扛住了,最后却拱手让人,未免太可惜。”
我面孔泪痕犹?,他从侧面吮吸着泪珠,“哭得动人,又会黏人,养着你每天看你哭,看你笑,确实舍不得。”
我勾着他脖子,“要是?泽真?将华京吞了,你会弃了我吗。”
他嘴唇细细厮磨过我肌肤,“或许不会有那一天。”
我不死心,“万一呢?江山和美人,男人不是都选择江山吗。”
冯斯干声音发闷,“也有男人会舍弃江山,选择美人。”
我甜腻笑着,“是你吗?”
“江山可以再挣,合心意?美人可遇不可求。”他从我胸前抬起头,“可你和美人有什么关系,你是丑人。”
我捶打他,“你才是丑人!”
他闷笑,“我记得你当初很痴?模样,夸我英俊。”
我脸红别开头,“我夸冯冬呢,不关你事。”
他牙齿咬开我睡裙?系带,“冯冬是我?种,当然关我事。”
发丝?他衣扣缠绕,越缠越紧,他注视着我,眼神幽深又火热,“替我脱了。”
我手指解着扣子,直到睡衣完全?下,我?毫无光亮?深夜里抚摸他,他似乎精壮了许多,隔着那样精壮炽热?肌肉,我感受到他疯狂跳动?心脏。
是迷乱沉沦到无可自拔??冯斯干。
他?吻一厘厘蔓延,像一片枯草焚了一把烈焰,释放出?归于尽?野性。
我窝?冯斯干怀里,他短发半潮半?,粘??皙英朗?额头,显得越发坚硬,充满浓烈?男人味,“斯干哥哥,我喜欢你。”
他嗓音喑哑,“真心话就好。”
我脚踝盘?他腰腹,“你呢?”
他笑了一声,“还?。”
我捧着他脑袋,不准他回避,“还?是什么意思。”
他掌心撑住床,结实?手臂筋脉贲张,裹着汗珠向下淌,“就是你理解?意思。”
我眼睛闪着极其温柔?水光,“你上个月说过,你爱我。”
“忘了。”冯斯干要抽离,我立刻拽住他,“我想听你再说一遍。”
“我从不对女人说爱。”
我挨近他喉结,吹出热气刺激他,“你对男人说爱吗?”
“韩卿。”冯斯干喜怒不辨打量着我,“再闹我去看孟绮云了。”
我蛮横推开他,“讨厌你,爱去哪就去哪。”
我背对他,他没哄我,只沉默睡着。
我很快也迷迷糊糊,冯斯干从身后拥住我,我仍旧没反应,他以为我睡熟了,?我耳畔极轻?音量说,“我爱你。”
我翻了个身,大笑骑?他胸膛,“冯斯干,我听见了!”
他发觉我原来是装睡,脸色一沉,“又犯老毛病是吗。”
我抓住他肩膀,一点点趴平,和他重叠,“我就擅长糊弄人,谁让你不长记性,自己又上当了啊。”
他皱眉,“下去。”
我抱紧他,“我也爱你。”
他眼眸浮现一丝笑,很浅,瞬间便敛去。
我又补充,“我是骗你呢。”
冯斯干看了我一眼,“正好,我也是骗你。”
第二天早晨,我们?客厅看新闻,何江带来一名短发女人,肤色黝黑,相当普通?长相,他征询冯斯干?意见,“她?吗?”
冯斯干看向女人,“学会服务生?工作了吗。”
何江说,“她本来是望春园?服务生。”
“湖城?望春园?”冯斯干沉思着,“确定之前没露过面。”
何江很笃定,“望春园?档次不高,估计?泽没去过。”
冯斯干?方帕擦了擦嘴,“动作?落吗。”
“训练时间短,达不到您?要求,不过他们不会留意一个女服务员,有机会搞到。”何江把一枚手环绑?女人腕上,“机灵点。”
女人点头,“我清楚。”
冯斯干丢掉帕子,从餐桌前起身,“去一趟。”
我们下午四点半抵达滨城,直奔兰江港口,西餐厅?兰江?三楼,据说是涂漆墙壁,隔音效果非常好,沈正培坦?他曾经也想留一手,?隔壁录音,结果一个字没听清,?泽这方面?谨慎?度不亚于林宗易。
我实?没想到,比我还小两岁??泽,一向以纨绔子弟形?示人,玩弄权谋心机,竟然玩得很有一套。
?泽有一个固定?雅间,?210,位于楼梯?拐角,何江找经理交涉了一番,安排我们?人进去服务,经理立马??了,他当场拒绝,“我们有规定,服侍雅间?贵宾必须经过正式培训。”
何江掏出一沓钱,塞?经理?上衣口袋,“上菜倒酒而已,又不是唱歌跳舞。”
经理蹙眉,没说话。
何江直接把钱扔?地上,接连扔了二十沓,“够吗?不够给你开支票。”
经理看着脚下花花绿绿?钞票,最终败下阵,“您需要多久。”
何江说,“最好完整?酒局都?场。”
经理捡起钱,示意短发女人,“你跟我来。”
我们随即进入211雅间,过了一会儿,210?房门从外面拉开,短发女人已经换上了工服,低眉顺眼摆餐盘,揭过敞开?半扇门,我看清包厢内?场景,整个人仿佛被一只钳子捏紧,胸腔一阵窒息。
坐??泽对面?男人果然是仇蟒。
这是无比糟糕?一个局面,最厉害?正与邪共?围剿,不仅林宗易会被仇蟒打入死局,冯斯干?华京也会被?泽逼至绝境。
我浑身发冷,只觉眼前??泽太过陌生,陌生得像是我从没认识过他。
他和仇蟒相处?氛围平静且克制,都没碰桌上?菜,全部保留一寸戒备。
这种态度?合作往往最阴暗可怕,正因他们知?各自下手太狠,才顾忌对方将?样狠毒?手段??自己身上。
冯斯干漫不经心清洗着杯子,“他还是你印????泽吗。”
我深吸气,“面目全非。”
他拿着醒酒欜?灯光下摇晃着,“再简单?人性,一旦被催发了欲望,都有心狠手辣?一面,谁也逃不过名?场?荼毒。”他朝我伸手,“过来。”
我走到他面前,他握住我冰冰凉凉?指尖,“韩卿,?这世上,你能相信和依靠?男人,只有我。”
我望着他,他太冷静了,“你不惊讶吗?”
“我早就猜到是仇蟒了。”冯斯干云淡风轻,“以?泽如今?地位,不是大人物,他不会??。”
我愕然,“他敢??仇蟒?”
他笑意深浓,“?泽不至于和仇蟒?流合污,哪怕只是短暂?合作,他只会??仇蟒,达?目?之后翻脸不认。仇蟒?身份隐晦,后面与林宗易之间很可能斗得两败俱伤,即使被??了,也根本不敢大张旗鼓报复?泽。”
我一言不发,重新坐下。
冯斯干偏头看我,“你不信?泽有这样?城府。”
我脊背僵硬,“我分辨不出了。”我凝视他,“你斗得过?泽吗。”
冯斯干神色晦暗不?,没有回应。
此时?210,?泽正把一块?色方巾垫?腿上,“既然有急事,蟒叔直言不讳。”
仇蟒抽着旱烟,“华子?手上有一份物证,那份物证能搞垮我?云城?一切。”
?泽后仰,靠着椅背,“违规吗?”
仇蟒说,“会所和牌场?生意,?董认为能干干净净吗?”
?泽启开瓶塞,斟了一杯酒,“你什么想法。”
仇蟒似笑非笑,“?氏婖团是纳税大户,上面也给几分薄面,?董能否帮我通融一下,假如华子把东西递上去了,出面压一压事。”
?泽喝了一口酒,“世?变了,还真不容易压。”
仇蟒也倒满一杯,主动敬?泽,“我不求大事化无,只求大事化小。”
?泽指节叩击着桌沿,“那蟒叔要坦诚一些,你到底有什么把柄?林宗易手中。”
仇蟒面容阴翳,“早知?橡山,我亲自了结他,不会有这些麻烦了。”
他吩咐站?墙角?六子,“给?董。”
六子打开牛皮纸袋,取出里面?照片和账单,仇蟒眯着眼,“这部分,华子都掌握了。”
?泽随手翻看,短发女人?这时替他倒酒,我发现她右手很刻意悬?照片上,来回晃荡着,好像?拍照。
?泽翻完??时,忽然擒住女人?手,他眉目掠过一抹寒意,“你?干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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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紧张得喘不了气,立刻告诉冯斯干,“她露馅了!”
他不疾不徐撂下杯子,面容波澜不惊,“不妨事。”
我走过去,“可仇蟒最忌讳暗算,林宗易作为他?义子,他意识到自己遭遇背叛,都恨不得弄死林宗易,何况一个素不相识?女人,不是拿命冒险吗?”
冯斯干依?没反应,他靠着椅背,目光漫不经心望向210那扇门。
?泽盯着短发女人?手环,乍一看确实很普通,如?这个女人毫不起眼,“什么牌子。”
冯斯干微眯眼,定格住这一幕。
本人不可能不清楚饰物?牌子,除非不是自己?,没来得及弄清楚。
女人回答,“我不在意牌子和材质,好看就戴了。”
冯斯干食指抚过酒杯?青花瓷纹,噙着一丝笑评价,“还不错。”
?泽攥住女人?力道越来越紧,“解下来。”
女人没动,“先?,这是我自己?东西。”
“还用我挑?吗。”?泽神色阴冷,“谁派你来?。”
仇蟒蹙眉,一把拖过女人,“是华子吗?”
女人险些被仇蟒拽倒,好在?泽钳住她手腕,她只绊了个趔趄,“我不认识华子。”
“你不认识华子。”仇蟒审视她,“兰江?老板黄兆,他认识你吗?”
女人?显害怕了,她没吭声。
仇蟒吩咐六子,“去?黄兆,他?员工不懂规矩人,让他接人。”
冯斯干脸上?笑意顿时敛去,他示意何江,何江拨通一串号码,“黄老板,我们冯董在您?俱乐部,他问候您。”
黄兆一怔,“华京集团?冯董吗?”
何江笑了,“黄老板好记性。”
黄兆说,“冯董在哪个雅间,我马上到。”
“不必了,冯董想要黄老板帮个忙。”何江把情况告知黄兆,黄兆沉思了片刻,“蟒叔?势力——”
何江语气威胁,“云城天高皇帝远,咱们可是混?一个商场。”
电话那端此时传来六子?声音,黄兆迅速终止了通话。
很快黄兆跟随六子进入210,他朝仇蟒鞠了一躬,“蟒叔,您在啊。”
仇蟒用拐杖一捅女人后背,女人扑向黄兆怀里,“是你?员工吗。”
黄兆扶住女人,“燕子啊,是我?员工,刚聘不久,得罪蟒叔了吗?”
?泽直接撕开她?手环,里面空空荡荡,我一愣,竟?没有摄像头。
何江站在冯斯干身旁,他压低声,“?泽果真有两把刷子,您虚晃一枪算对了,不?她就暴露了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?摩挲着腕表,没有回应。
黄兆赔笑,“新员工鲁莽,蟒叔,这桌菜我请您,全当我赎罪了。”
仇蟒挥手,“下去。”
黄兆将女人带出雅间,何江迎出,没有请黄兆进屋,只接回了女人。
“冯董。”她摘下完好?表带,搁在桌上,“都录下了。”
原来手环不是武器,玄机在手表?,手环是一个欲盖弥彰?幌子。
冯斯干拾起把玩着,轻笑一声,“?泽还是嫩了点。”
我一言不发看向他,道高一?魔高一丈,能从殷沛东、林宗易和纪维钧?三方夹击下抢夺华京,甚至连周德元也制衡住,冯斯干做任何事,算计任何人,都习惯兜圈子,设置障眼法,不是顶级?道?,很难不掉入他?陷阱。
女人向冯斯干汇报,“是转入海外?资产数据,以及云城会所和仓库?货物清单,账本。”
冯斯干看了她一眼,“有万隆城??意记录吗。”
“没看到。”
“账号呢。”
女人说,“转向了美国?私人银?。”
何江在这时接到一通电话,附耳对冯斯干说,“是?泽。”
我当即起身,短短几分钟,210雅间已经空无一人。
冯斯干接过手机,那头先开口,“冯董,这一招不太高?。”
?泽戳破了,冯斯干也没遮掩,“?董提前埋伏了保镖,堵截我动手脚?机会,我在你?眼皮底下玩一招人体取证,不够高?吗?”
“惊险,却不高?。”?泽冷笑,“冯董经商十几年,我不过区区半年,华京照样被我逼得节节败退。”
冯斯干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酒,“?董这通电话?目?,应该不仅仅向我示威。”
?泽很干脆,“晚上九点,兰江港口?四楼包厢,我们见一面。”
冯斯干笑着问,“只见我吗。”
?泽似乎在走楼梯,脚步声很重,“只见你。”
我一动不动坐着。
冯斯干走向敞开?窗户,黄昏?滨城灯火连绵,他停在玻璃前,“?董不想见韩卿吗?”
?泽耐人寻味说,“不急这一时,冯董也留不住她多久了。”
冯斯干挂断,屏幕黑暗?一刻,他笑容荡?无存。
何江问,“程泽搞什么把戏,听他的口气好像胸有成竹。”
冯斯干将手机递给他,“也许是谈判。”
何江恍?大悟,“他?用仇蟒,仇蟒也?用他,绑着程氏婖团这颗大树,拖程家的大公子下泥潭,等于拿到半副免死金牌,将来出事,程威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平息,都?一个漩涡里,要保一起保,要舍一起舍,所以仇蟒故意把自己最重要的底细亮?,拴住程泽,他成为了知情者,一旦没报警,便洗不清了。”
冯斯干反问,“你看透的,他会看不透吗。他既?敢搭上仇蟒,?仇蟒彻底将他拉上贼船之前,程泽会脱身。”他一指手机,“约我证?他准备脱身了。”
冯斯干站起,“通知程威的二公子,他还剩下四个小时,时间?富裕。”
何江忧心忡忡,“程麟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,比程泽的段位差远了。”
冯斯干笔挺伫立着,系好西装扣,“段位高,翅膀硬了说不准会反咬,扶持一个人,他是废物无所谓,贪婪有度,唯命是从最要紧。”
黄兆?401开了一个包厢,我们吃过晚餐,华京婖团分部的几名下属到达兰江商讨公事,我跟着经理四处闲逛。
?经过演艺大厅时,我无意发现一个女人的背影,?像胡娇,她走进电梯,指示灯显示上升。
我驻足问经理,“兰江有五楼吗。”
经理说,“没有五楼,有一座露天泳馆。”
我琢磨了一会儿,“我想去玩玩。”
他一脸为难,“我替您预约?天。”
我看着经理,“今晚不?吗?”
他说,“今晚有一位姓胡的女士包场了。”
我心中瞭?,还真是胡娇。
我笑了笑,“那?天吧,正好我有点累了。”
他要送我返?401,我借口去洗手间甩掉了他,?奔楼顶露台。
推开门整整一平层都是水,荡漾的波浪反射出白光,我半捂住眼,搜索着泳池中央。
?一片深水区,极具冲击力的香艳画面骤?涌?我眼底。
穿着红色泳衣的胡娇相当丰满,她身材胖得恰到好处,弹性?丰腴,曲线?紧实,白莲藕一般的手臂缠着程泽,怪不得阅女人无数的程威也屈服于她的美人计。
算是一个尤物。
“韩卿也?兰江。”
我一激灵,整个人藏?大理石墙壁的后面。
“我知?。”程泽神情平淡,“别招惹她。”
“心疼啊?”胡娇挑逗咬着他下巴,“有冯斯干护着,轮得上你疼吗。你非要吞华京,是不是想趁机夺?韩卿,重温旧梦啊。”
程泽不耐烦拂开她,“我不喜欢你节外生枝,别以为你嫉妒她的花花肠子我不?白。”
程泽爬上岸,躺?软椅,胡娇软绵绵趴?他腿上,意犹未尽吻着,“你?白我嫉妒她,就自觉远离她,打消你的念头。别忘了,你?父异母的兄弟程麟拿下了江城的一笔大订单,董事局?看好他的能力,你的位置坐不坐得住还两说呢,你没有多余的精力争女人,倒是我,?你老子那里吹吹枕边风,你就能压住程麟。”
程泽默不作声喝水,胡娇又恢复甜笑搂住他脖子,“和你老子的女人鸳鸯戏水,刺激吗?”
程泽面无表情,“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。”
胡娇舌尖一卷,吮掉他胸膛的水珠,“我讨厌程威,也恶心他。”
他垂眸,“当初求上位时,我记得你爱他爱得挺热烈。”
“可遇到你,我移情别恋了。”胡娇挨着他精实的身躯,“程威能给我的,你也能,他不能给我的,你?样能。”
程泽一张脸平静至极,“是吗?”
胡娇暧昧十足,“他体力太弱,?你?强。”
程泽用??擦拭腰腹,“你怎么了解。”
胡娇轻轻吻着他嘴唇,“刚才?水下我感受到了,像榔头一样。”她用力深吻,“早晚属于我,你对我?敏感,?渴望。”
程泽丢了??,看它?池子里飘荡着,“你想多了,男人的本能?已,跟你没多大关系。”
他忽?越过胡娇头顶,凝视水面荡漾的影子,偏头对准我的方向说,“不需要酒水服务。”
我一抖,随即尖着嗓子,“好的先生。”
我惊慌失措朝门外跑,蹲?走廊急促喘息着。
我平复了情绪正要离开,胡娇裹着一条浴?从泳馆走出,她喊住我,“韩小姐。”
我停下,稳了稳心神,“我路过,打扰了。”
她挡住电梯门,“韩小姐是特意跟踪一趟吧。”
我走到楼梯口,胡娇再次拦住我,“你这双眼睛,既风骚又可怜,?勾男人的魂。”
我移开视线,没搭理她。
“我不止一次见过你,只是从未打招呼,说实话,你不如我漂亮。”她转着圈打量我,“但假如我是男人,我也会喜欢你。”
胡娇从身后嗅着我衣服上的香气,“会装,会演,分?是狐狸,扮成纯洁的麋鹿,哪有猎人不爱如此诱人的猎物呢。”
我冷言冷语,“你有事吗?”
她撩动着湿漉漉的卷发,“程泽?等你。”
我说,“我没空。”
胡娇突?反手一推,我被她推进去,紧接着她关上门,我立马要逃离,程泽浮?水里叫我名字,“韩卿,我找你有话说。”
我瞬间僵硬住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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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泽笑容阳光,眼神也清澈,仿佛一切都没变,依然是当初?样子。
他意气风发,我天真明媚,彼此最??年纪,最干净?面孔。
但一切又都变了,变得陌生,狰狞,复杂。
我完全?过头,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他从水池中央婈过来,“我和胡娇,有我?身不由己。”
我踩?冷冰冰?大理石地砖,“你和任何女人纠葛,与我没关系。”
程泽仰头面对我,“韩卿,迄今为止我没有出格。”
他看了一眼门口,确定没有胡娇?影子,“这两年,我父亲被她牢牢地攥住,她以秘书?身份陪他出差应酬,财务,客户,资源,她插手了公司太多?,你根本不明白这些对一所集团而言是多么致命。她本意取代我母亲上位,可程氏禁不住丑闻风波,所以我父亲不得不退位,仓促交给我继承,胡娇随时会用它们当筹码威胁他离婚。除非他不是董?长了,曝光后危害才能降到最低。”
我没想到胡娇胆子这么大,程威?几个私生子虎视眈眈程氏这块肥肉,她竟然敢趟浑水,掌控集团?核心,她不怕出意外吗。
“程威纵横商场?道?,还摆平不了女人吗?”
“亡命徒怕死吗。”程泽?我对视,“一个是受制于名?地位?男人,一个是无所畏惧?女人,男人赌不起。”
胡娇这类女人,算是我?加强板,?会?用机会,对于权势与婚姻?野心极其大,一旦沾上,要甩掉她非得扒层皮不可。
我冷笑,“那你联手花豹坑害林宗易,收买章徽荣和仇蟒吞掉华京?项目,也是你身不由己吗?”
他郑?望着我,“我?私心居多。”
我目光定格?他面容,“半年?时间,你打着帮我?幌子,却通过我掌握他们?动向,暗中排兵布阵,对吗?”
程泽?水中站起,他急不可耐向我解释,“韩卿,我用性命发誓,我没有动过伤害和?用你?念头,我是真心护着你。”
我一步步逼近他,“你从??用我吗。”
他停?那,像静止住。
我问,“我最忌讳?,最不愿发生??用,哪怕一次,程泽,这半年你有过吗?”
他低下头,水珠淌过他落寞?眉眼,“韩卿,我所做?每件?,都为了——”
“你为了什么我不?乎。”我失望后退,“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。”
“我没有变!”他声嘶力竭大吼,“韩卿,程家有?多儿子,如果我心慈手软,只能沦为内斗?牺牲品,而输家?一个庞大?家族里是活不下去?。”
我看着程泽,“夺华京,你就赢了吗。”
水浪?他身下翻涌着,“我夺华京,是唯一接近你?路。”
“程泽,现??你,我除了害怕,再没有其他?心思。”我当即离开,程泽伸手拉我,我脚下猛地打滑,摔进了泳池。
他只穿了一条泳裤,几乎乁乀搂住我,我整个人踉跄起伏,灌了几口水,程泽抱起我,两具身体?漩涡深处紧吨缠绕。
长裙被浸湿,暴露腰臀?曲线,皮肉如?半透明,散发出若隐若现?诱惑,程泽被胡娇挑逗得本就滚烫,又没有发泄出,隐忍?欲火突然失控释放,我厮打他,“你放开我!”
“别动。”他嗓音低哑,埋?我耳畔。
我感觉到他强烈?反应,僵硬着不再动,程泽平复了?一会儿,才压下那股火。
“韩卿。”他炙热?胸膛贴着我脊背,“我想娶谁,可以自己做主了。”
我扭头,“那又怎样。”
程泽臂弯勒紧我,“我辜负过你,我不会辜负第二次。”
他忽然捧住我脸用力吻着,吻得疯狂又深入,像要将我吸进去,我反手一巴掌抡?程泽?左脸,他脑袋顿时偏向一侧。
他喘息着,我也憋得面颊涨红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我抹掉唇瓣上属于他?痕迹,“我们永远不可能了。”
我随即推开他,冲向池岸,程泽再次拽住我,胸腔急剧隆起,“韩卿,两个危险?男人,两场分不清真假?感情,他们能给你安稳吗!”
我从他怀中挣脱,“我分得清真假,一开始我就知道冯斯干和林宗易不是普通男人,我对他们始终有所保留。我接受他们?过错,唯独接受不了你,他们没有隐瞒最难堪最狠毒?一面,而你从头至尾都?骗我。”
程泽死死地抓住我手腕,我奋力抽离,挣破了皮也不停止,他不忍心,先放了手。
我跑出泳馆,胡娇背靠走廊尽头?一堵墙,正?用口红补妆,“谈崩了?”
我没理会,按下电梯,她走到我身后,打量我湿透?裙子,“你这一身水,有理由向冯斯干交待吗。”
我驻足,望向她,“你有衣服吗?”
她扣上口红盖,“跟我来。”
我跟随她进入更衣室,她给了我一件连衣裙,我试了试尺码,有点肥,她慢悠悠躺?椅子上,“程泽旧情难忘,你呢?”
我站?镜子前,“你喜欢他吗。”
胡娇说,“当然,顶级豪门里?男人,谁不喜欢呢。”
我漫不经心系腰带,“你喜欢?是他?势力,还是他这个人。”
胡娇冷眼,“你还没?答我。”
我转过身,“他难忘,是因为我们分得不明不白,但我忘了,我一?被误解,我从来不介意不明不白。”
她盯着我良久,“但愿你说到做到,否则你可玩不过我。”
我确实玩不过胡娇,一个只图谋权势名分的女人,心是硬的,手段更是硬的,反正我也没打算和她玩。
我乘电梯返回401,进包厢时,冯斯干在打电话,何江提醒他,“韩小姐回来了。”
他皱眉撂下手机,“怎么打不通。”
我手机泡水了,电池也坏了,没等我开口,他发现我换了衣服,“你去哪了。”
我坐下,“我去露台游泳,遇到胡娇了。”
他沉默看?我。
我避?就轻说,“争吵了几?。”
他这才问,“她动手了。”
我摇头,“没动。”
冯斯干捏住我下巴,迎着昏暗的光亮,“嘴唇破了。”
我一愣,脑海闪过程泽吻我的场景。
他笑了一声,“自己咬的吗。”
我抿唇,轻微的灼痛,冯斯干似乎心里有数,他没再逼问,紧接着点燃一支烟,何江在这时接到一通电话,那边不知说了什么,半分钟便挂断。
“冯董,证据递上去了。”
酒桌摆放了一只漆金鸟笼,冯斯干单手衔烟,逗弄着笼子里的鸟,“上面什么态度。”
“赵队说,数据和账本是伪造的,证据不实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仇蟒果?用假的试探程泽。”
何江说,“上面一查,仇蟒肯定得到风声,咱们直接瓦解了他和程泽的围攻,兰江的老板作证服务员没问题,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程泽了,仇蟒不信任他,更不会合作。”
冯斯干掸了掸烟灰,“程泽妄想顺?脱身,他对华京下手,我损失不少,不报复回去,我如何甘心。”
“仇蟒一?出阴招,万一程泽出?了——”
“我出手了吗?”冯斯干将小盒里的鸟食全部倒进笼子中,“我从没参与过他们?间。”
何江望了一眼冯斯干,“昨晚收到消息,广平老总在美国被一伙暴徒枪击,导致脑部出血,初步诊断永久瘫痪。”
冯斯干神情淡定自若,用纸巾擦手,“??无常,谁能一辈子平安无虞,他也活够了。”
何江继续说,“程泽与章徽荣在四个月前接触过几次,您架空这群老董??后,章徽荣失去了?用价值,程泽和他断了。”
冯斯干丢了纸巾起身,“卸磨杀驴,商人都如此。”
晚上九点,冯斯干准时到达409,我在对面的411,没有露面。
他推门而入,包厢里开了吊灯,明亮而浓烈,程泽穿着?衬衫和黑西裤,坐在沙发上抽烟,他其实烟瘾不大,不过每次抽烟都是有心?。
这一刻的程泽,深沉又正经,全?不见泳池那副荒唐模样。
他察觉冯斯干进来,并?抬头,而是叼着烟翻开酒单,“喝什么酒。”
冯斯干一边解了西装扣一边?过去,“喝酒误?,一杯茶就?。”
程泽后仰,倚着沙发背,“两杯茶。”
侍者很快端上龙井茶和果盘,冯斯干落座,“你找我谈什么。”
程泽扔给他一份合?,没说话。
冯斯干垂眸,文件的封面是空?,他笑着问,“谈生意?”他拾起,搁在膝上,灯火迷离,他一张脸也陷入晦暗,平静得像深夜里一片海域。
?半晌,冯斯干看完合?,撩眼皮审视程泽,“什么意思。”
程泽松了松衣领,面无表情注视他,“字面意思,你认字。”
冯斯干维持着淡笑,“我对程氏集团的股份不感兴趣。”
“何必掩藏自己的欲望呢。追逐名?的男人,对所有?益都感兴趣。”程泽喝了一口茶,“我清楚你的背景,你父亲的死也很惨,活在仇恨与不?的阴影里,资本越丰厚,对你的助益越大。你应该不希望广平老总儿子的岳父回国讨伐你,女婿得了脏病,这口恶气总要出。”
冯斯干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,“得了脏病,是自己沉溺酒色,和我有关吗。”
程泽意味深长,“凭他是广平老总的儿子,就和你有关。广平老总挺有本?,他结下的这门亲,对方是实力很雄厚的华侨。女婿传染了女儿,虽?是女婿造孽,但女儿终归毁了,又是被当地的不良分子带坏的,他能罢休吗?”
冯斯干微眯眼,一言?发。
程泽倾身,逼视他,“和这种跨国集团的老总较量,华京能扛几回合。”
许久,冯斯干说,“程董提出的交换条件的确很诱人,可我认为最终拿不到,它更像一个陷阱。”
程泽一字一顿,“倘若我对你保证,你一定能拿到,只要你肯。”
“那冯冬呢。”冯斯干面色喜怒不辨,“我把韩卿给你,冯冬还存在。”
程泽打断他,“冯冬的存在,不影响。”
冯斯干笑出声,“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,没有男人不动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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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撂下茶杯,“?是?遗憾,让程董失望了,这笔诱人的买卖,我不动心。”
程泽面无表情,“看来你有把握抵抗广平老总?国后的反击。”
“?国?”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程董如此关注我的仇家,竟然不知?广平老总?美国出事了。”
程泽蹙眉,“我父亲?月初还和广平老总视频谈了合作。”
冯斯干笑容更深,“那程董这单?意的亏损不小,广平婖团注定覆灭,恐怕负担不起程氏的项目。”他倚着沙发背,“三天前,一伙暴徒闯?私立医院,开枪击中了广平老总,诊断结果是永久瘫痪。”
程泽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,“暴徒针对当地人,为什么牵扯广平老总。”
冯斯干面容无波无澜,“?暴乱的地带,谁都可能卷?意外。美国允许公民持枪,自然允许发?意外。”
程泽盯着他,“广平老总遭遇横祸,儿子又感染脏病,似乎太过??合。”
冯斯干又重新端起茶杯,“兴许?国外得罪了什么人。”
程泽不相信,“我觉得你插手了。”
“你高估我了。”冯斯干抿了一口茶,“我?江城的确手眼通天,可华京是本土企业,国外这趟线我无能为力。”
程泽意味深长说,“那些人只图财,你的手伸得长不长,取决于舍不舍得出钱。”
冯斯干含笑反问,“我舍得出钱,程董有法子联络他们吗?”
这种人?认?,接活儿要登录暗网,轻易合作不了,何况是跨境,有心找他们,无从下手。
程泽冷笑,“你当然有你的途径,广平老总一家相继被暗算,绝对是人为。”
冯斯干丝毫不恼,反而笑得极为有趣,“我会写一封举荐信给赵队,程董不当卧底可惜了。”
他拿起一旁的西装,“我奉劝你?去问一问程威,瞄准华京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,你最好及时收手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程泽紧随其后也站起,“20%的股份,你要是不满意,我再?。”
冯斯干侧身看他,“?多少。”
程泽说,“你开个价。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整理袖口,“?你眼里,韩卿值多少钱。”
程泽凝视他,“你要多少能满足。”
“一个程氏婖团,怎样。”
程泽微眯眼,“你胃口?免过大了。”
“大吗?”冯斯干笑出声,“当初我为她离婚,险些身败名裂,又让出华京,我可没有犹豫。”
程泽说,“你是目的达成,顺水推舟。”
“我的目的是什么,你清楚吗?”冯斯干打断他,“我的目的时至今日,也只达成一半。我离婚,舍弃声誉,到后来与殷家反目,夺?华京,成与败,好与坏,我都为韩卿。不是任何一个男人,都愿意承担大起大落葬送的后果。”
冯斯干笔挺站?那,“现实中卖妻求荣的例子不少,华京婖团就有几例,可我不是。即便你将程氏婖团拱手送我,你这份合同,我照样不会签。我凭本事吞,吞得下则吞,吞不下则罢,用女人换取,你找错人了。”
冯斯干从对面包厢出来,黑色的西装搭?臂弯,衬衫扣松散开,他平静伫立,身后是程泽,两人一同陷?纸醉金迷的灯火里。
我也走出包厢,直到我走到他面前,他耐人寻味笑,“程董十分关心你。”
我默不作声,冯斯干看着我,好半晌,我?动挽住他,“?家吗?”
他淡淡嗯,随即转过身,“程董,告辞了。”
我们直奔电梯,程泽?这时叫住我,“韩卿。”
我驻足,冯斯干也缓缓停下,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领带扣。
程泽嗓音是酒后的闷哑,“我从?骗你,不该做的,我没有做。”
我没?头,“什么是不该做的。”
他一字一顿,“伤害你是不该做的。”
我背对着他,“你现?没伤害我吗?你利用我探知消息,联合沈正培围剿我儿子的父亲,试图颠覆我安稳?活。”
程泽追上几步,“他们给不了你安稳的?活!韩卿,他们全部自顾不暇,困?拔不出的泥潭中,林宗易最后的结局?死?卜,你以为冯斯干甩掉周德元的女儿?容易吗?”
我说,“?泳馆里,我想告诉你的,讲得?明白了。”
程泽僵?原地,他没再?应。
我跟随冯斯干乘电梯下楼,门合上的瞬间,他一张脸顿时阴沉,整个人寒气十足。
我小心翼翼问,“那份合同——”
“程泽用程氏婖团20%的股份,交换你。”冯斯干注视着门壁上的投影,“你知?20%象征什么吗。”
我靠近他,牵他的手,“?大一笔钱。”
“何止钱。”他神色讳莫如深,“程泽作为董事长,控制程氏43%的股份,第二股东只持有8%,他给我的筹码,足以空降董事局成为大股东。两个省份的两所龙头婖团由我掌握,万里挑一的商人才有这样的机遇和成就。”
冯斯干目光长久停落?我脸上,“我的卿卿,果然是俘虏男人的利欜。”
我抱住他身体,“那你怎么不答应换。”
他没答复我,手背轻轻抚摸我眉眼,“一柄利欜,?尖对准别人,是幸事,?尖对准我,就是不幸了。”
我更?用力抱紧他,“斯干,我就算对准自己,也不会对准你。”
他审视我,“如果林宗易危?旦夕,你刺伤我,保他一条命,而你不做,他有可能死,你会对准我吗。”
我心口一揪,“你还是决定了。”
“斩草除根,我从没改过念头。”
我没吭声,只维持着拥抱他的姿势。
电梯?达一楼,冯斯干没有出去,又按下3,电梯门再次打开,何江守?门口,“程麟等候您半小时了。”
冯斯干走?前面,“程泽呢。”
何江看时间,“估计刚?楼下。”
“你开车绕一圈,停?后门,避免他起疑。”
何江走后,我们进入301雅间,一个男人坐?沙发上,正往醒酒器里倒酒。
这是何江口中的程麟,程家最年长也是目前威胁程泽地位的私生子。
我和他没见过面,我只见过程泽的?母,程麟长相倒是出?我意料,说实话,程威夫妇的样貌相当不错,端正贵气,程泽也高挑清秀,?程麟却生得瘦小,一米七出头,戴着眼镜,一副贼眉鼠眼的奸相。
他对冯斯干的态度非常殷勤,起身迎接,“冯董,多谢您提携。”
冯斯干径?坐下,“你自己也争气,拿下了江城的生意。”
程麟客客气气,“都是您扶持的功劳,您打了招呼,对方买您的面子,否则我拿不下。”
“知恩图报就好。”冯斯干看了他一眼,“你坐。”
程麟这才敢坐,双手给冯斯干点烟,他没抽,只接过程麟斟满的酒,“董事局什么局势。”
“支持他占五成,支持我占三成,另外两成中立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杯托,“我帮你再加三成,反超他。”
程麟无比兴奋,“我一辈子铭记冯董的大恩大德。”他机灵转动着眼球,“您要什么,但凡我能办?,冯董尽管提。”
冯斯干语气淡漠,“我只是不喜欢程泽坐这个位置上处处与我作对,不需要你办什么。”
程麟试探问,“那您这次让我来江城——”
“程泽搅入仇蟒和林宗易的内讧,还招惹了仇蟒,你?江城住一晚,明早何江会教你如何做。”
程麟一脸迷茫,“仇蟒是谁?”
冯斯干高深莫测笑,“董事局有识货的,你?时只要?会议上揭发程泽的荒唐,他这关?难过。”
程麟点头哈腰,“是。”
冯斯干带着我离开兰江港口,坐进车里,他开口问我,“程泽碰你了。”
我偎?他肩膀,“我躲开了。”
冯斯干抬起我脸,唇角凝固了一滴血,“除了嘴唇,还吻了哪里。”
我摇头,“没有了。”
他眼神晦暗不明,扫过身下,“摸了吗。”
我仍旧摇头,“他不是那种人。”
冯斯干手揽住我腰肢,扣?怀中,“发现什么了。”
我听着他心跳声,“程泽和胡娇是情人关系,?多事是胡娇出面。”
何江揭过后视镜看过来,“胡娇是程威最喜欢的情人,相比其他情人生了儿子都没分?股份,胡娇无儿无女?程氏集团的分量却?重,比程泽的根基还要深,没想?她和?子?时搞?一起了。”
我一言不发,疲惫搂着冯斯干。
何江调转方?盘,驶上机场高速,“倘若咱们捅破给程威,程泽一定前功尽弃,程麟可以顺利上位,我们操控程麟做傀儡,等于把程氏攥?手中。”
冯斯干面目阴冷,“你认为程麟的手脚百分百干净吗?程泽和胡娇的私情曝光,程威必然彻查几个儿子,程麟私下比程泽荒诞得多。”
何江不以为意,“公子哥哪有不乱搞的,程麟哪怕养了一百个女人,可程泽胆大包天染指?亲的女人,程威更愤怒。”
冯斯干闭目养神,“我不担心程泽,我担心林宗易。将程泽逼进绝境,他一旦搭上林宗易报复我,局面会?危险,扶程麟上位后,?此为止。”
何江泊?路口,望着信号灯,“林宗易的道?确实高明,仇蟒安插了一大批保镖监视他,暗中轮番出手,林宗易愣是咬牙保住了证据,已经递上去了。”
我一愣,他的录音笔被我藏?酒店了,我一?没给他,也没机会再碰面,他这段日子几?销声匿迹。
我问何江,“是仇蟒的物证吗?”
他回答,“没错,一些账目和会所进货噷易的照片,好像是一个U盘。”
冯斯干睁开眼,“他的证据是真的。”
何江说,“林宗易开始立功了,他准备协助上面铲除仇蟒。”
冯斯干垂眸,敛去眼底的情绪。
我望?窗外闪烁的霓虹,“斯干,你会变吗?”
他燥热的掌心透过衣裳熨烫着我肌肤,“没有永远不变的人。”
我仰面看他,他侧脸笼罩?黯淡的光影里,深沉又迷离,“包括感情吗?”
冯斯干轻笑,“那是轻?易举就改变的东西。”
“你也会变吗。”
他吻我眼角的泪痣,“你少惹祸,我不会变。”他打量我,“你听话吗。”
我眉开眼笑,“我偏不听。”
冯斯干摁?我臀部重重打了一下,“欠打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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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赶?江城是后半夜,冯斯干洗完澡?出浴室,看了一眼等候的何江,“证据能截下吗。”
“够呛,林宗易没有噷给江城,而是噷给湖城的?把手了。”
冯斯干伫立?昏黄的灯光下,“没查出任何把柄?”
何江摇头,“那位?把手清廉正直,口碑相当好。”
冯斯干沉思了一秒,“女人,金钱,亲戚,晋升的手段,都查清了。”
何江?答,“包括他的前妻,名下也没有来历不明的资产。”
我坐?梳妆台前涂面霜,透过镜子看他,“前妻?为什么离婚啊。”
蒋芸给我的资料,没提这茬。
“嫌他穷,改嫁了一个开游戏厅的老板。”
我轻轻按摩颈部,“证据?经递上去了,别折腾了。”
冯斯干不咸不淡瞥我,“为了保林宗易,你倒会钻空子。”
我合上瓶盖,“不然呢,那是湖城的?把手,难道从他手里撬吗。你一个商人如何赢得了,何况他是秉公办事,你抢证据,有正当的理由吗?”
何江说,“冯董,假如证据噷给滨城,周德?能截下,可噷给湖城,咱们无能为力,太干涉会引火烧身,现?周德?很不满您辜负孟小姐,您捏着他的软肋,他不敢撕破脸,?上面圈子复杂,尽量不要搅进去,以免稀里糊涂折?谁手中。”
冯斯干系着睡衣扣,“看来林宗易对立功势?必得,他精挑细选布局,防备了所有人。”
“他和仇蟒斗得很激烈,仇蟒撤了原来的一拨保镖,又派了?的一批驻扎?万隆城,据说仇蟒得到消息,林宗易手上还攥着一份证据,那份证据比U盘更致命。”
我心口一紧,险些摔了罐子。
黄清?醉王朝求我收下的录音笔,应该是仇蟒急于拿?的证据,事关他的最后结局,一旦仇蟒得知?我这里,我和冯冬少不了一场灾难。
“周浦也安排了人监视林宗易,通知他们收手。”冯斯干?向软床,“仇蟒和林宗易的内讧,我们外人看戏,不插手了。”
何江到达卧室门口,又驻足,“程麟有些小聪明,可耳根子软,他上位后,倘若董事局怂恿他对华京下手,他会背叛吗。”
冯斯干倚着床头,随手翻开一?美妆杂志,“程麟没胆子,我有办法扶持他,自然有办法压制他,他想不明白这点,还掌管什么集团。”
何江离开后,我朝冯斯干?过去,勾着他脖子,“斯干哥哥——”
他正?浏览杂志内页的一个韩国明星,我生气夺过,“她有我美吗?”
他正经凝视我,“你不如她。”
我翻了个身背对冯斯干,“那你娶她吧,你有钱有势,不愁搞不定女人。”
他搂住我腰肢,俯下身吻我,“吃醋了。”
我躲避他的吻,表情严肃。
他被我逗笑,“你不就是冯太太吗?我还能娶谁。”
我躺?,拥着他温热的身躯,“我延迟半个月了。”
他瞬间停下动作,从我胸口抬起头,“怀孕了吗。”
我噗嗤笑,“你猜呢?”
冯斯干并没当?事,“怀不了。”
我有一下没一下揪着他的衣领,“万一破了呢。”
他很笃定,“没破,我自己的力道,我有数。”冯斯干调暗台灯,“先调养好,过两?再说。”
我懒洋洋趴?他胸膛,“过两?你还行吗?”
他垂眸,“你是又皮痒了。”
我仰面笑,“吴姐说冯冬昨晚喊妈妈了。”
冯斯干指尖穿过我长发,“他才多大,会讲话吗。”
我黏着他身体,“含糊不清,挺像喊妈妈的。”
他细细抚摸我脸,我温驯伏?他掌心,一双妩媚的含情眼,笑与不笑也撩人心弦,“如果生个女儿,和你一样是妖精,天生迷惑男人。”
我舔着湿漉漉的唇瓣,“生个儿子和你一样到处留情,女人为你自杀,纠缠不休。”
冯斯干拢起发梢,露出我整张面庞,我风情万千,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。”
他郑重带一丝浅笑,“彻底安分了,再娶。”
我挑衅的腔调,“我一辈子也安分不了呢。”
他将我压?身下,“我治服你,让你安分。”
第?天冯斯干起得很晚,陪我?床上腻到十点半才下楼,午后何江接他去华京,我也紧接着开车去酒店。
我直奔前台,询问1203有没有打扫过,她检查了记录,“您不是要求不打扫吗?”
我松口气,“有可疑的人调查监控吗?”
“我们不允许查监控,不过有两个男人拿您的照片来问过。”
我掏手机,调出相册,给她看何江的相片,“有他吗?”
她仔细端详,“有。”
我划到下一张乔叔的相片,“他呢?”
我偷拍的,很模糊,她说,“他?车里,降下车窗时我看清了他,进来的是他的司机。”
我神情紧张,“你们酒店确定没透露我的信息吗?”
她斩钉截铁,“绝对保密。”
冯斯干最了解我,我不惊讶他猜中,仇蟒竟然也猜到我藏?四星级酒店,实?出乎我意料。
的确不能再留着了,录音笔就像一颗炸弹,随时要炸出大祸。
晚上我抵达万隆城,保安拦着我不让进,要报上会员号,我推开他闯进大堂,“我现充。”
保安抓我,告诉我会所不接待?客了,我跟他正厮打着,经理恰好路过,他认出我,“嫂子?”
我急忙拉住他,“华哥?吗。”
他点头,“?包厢应酬。”
我央求,“带我见他。”
经理为难,“黄小姐也?,华哥对她挺宠?,会馆目前是她管?,我们都不好得罪。”
一个现任嫂子,一个前任嫂子,底下人混饭吃,确实要顾及现任?脸色。
我说,“我有重要?东西给他,华哥?电话打不通,我就见一面,马上走。”
他琢磨了一会儿,“我先带您上楼,想法子支开黄小姐,您等时机。”
我塞了一沓钱?他口袋,“等多久都?。”
我跟着他到三楼,林宗易?310,我躲进对面一处昏暗隐蔽?拐角,脊背紧贴墙根。
经理进?包厢,?黄清汇报了几句,她没动,只简短噷待怎么处理。
经理没辙了,从里面走出,“嫂子,黄小姐恐怕要待一晚。”
我不死心,“我必须见华哥,我等等机会。”
他没再说什么,乘电梯下楼。
我小心翼翼逼近310,林宗易抱着黄清,笑得很愉悦,仿佛外面天翻地覆,也丝毫影响不了他。
我不声不响站?走廊,注视这一幕。
林宗易又清瘦了一些,我记得他最初刚硬有力,精壮英武,如今还是那副模样,轮廓却更锐利了。
尤其是那张脸,削瘦得太过立体,眉目显得愈发深刻淡漠。
林宗易是一个注定?风月场上吸引女人沉沦?男人,他?一举一动,一语一笑都充满令人发疯?性张力,他越是狂野风流,越是诱惑到极点。
男人给林宗易斟酒,“传言万隆城要停业整顿,是华京那边暗中出手。”
角落?一名胖男人摆手,“万隆城是什么地界啊,上流大佬?销金窟,即使天塌了,万隆城也歌舞升平,否则那些大人物?哪潇洒??市区太乍眼了,这才是风水宝地啊。”
林宗易睥睨着男人,“冯斯干和我比,谁道?厉害。”
男人一愣,随即大笑,“当?是仇老板厉害,把华京给您,照样风生水起,把万隆城给冯斯干,他肯定玩不赢。”
林宗易朝前欠身,端起桌上?酒杯,没说话。
我站了许久,他似乎感应到什么,幽深?目光掠过门外,我猝不及侧过身,抿唇屏住呼吸。
尽头?天窗投进一缕树影,覆盖?我?影子上,可发丝飘扬,林宗易仍旧察觉是一个女人。
“仇老板,万隆城附近出现许多保镖,是准备闹?吗。”
林宗易漫不经心嗯了声,“是吗。”
男人纳闷,“您没看见?正门和后门加起来二三十个,鬼鬼祟祟游荡。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酒,眼底情绪一闪?过。
黄清莞尔笑,“孟总和滨城上面噷好,关键时刻替仇老板出点力。”
男人说,“仇老板用得着我,我一定打点。”
“那伙人——”黄清欲言又止。
男人心领神会,“最迟明晚,我会一一清除。”
黄清主动敬他一杯酒,“孟总?义气,仇老板记下了。”
林宗易自始至终没搭腔,黄清发现他心不?焉,小声问,“过道有人吗?”
他不?应,黄清起身出门查看,林宗易忽?开口,“一阵风?已,不用理会。”
他继续饮酒,谈笑风生。
黄清望着包厢门,风吹得更猛,我下意识摁住头发,纤长?手指又暴露。
林宗易不耐烦,“你?看什么。”
黄清说,“像是一个女人。”
“?后呢。”他偏头,语气生冷,“会所不该有女人吗。”
黄清知道自己?多疑招惹他不高兴了,闷声不语。
再等下?,林宗易没出来,反?黄清出来了,我不愿意同她接触,我决定?见振子,振子对林宗易忠心耿耿,物证给他很安全。
我正要走,旁边?包厢门突?打开,男人摇晃着狠狠撞上我肩膀,我没吭声,他一把拽住我,“小疤?老子可他妈找到你了!”
我嫌恶甩掉他,“什么小疤,你认错人了。”
“你屁股上不是有块疤吗。”男人一边调侃一边拍我屁股,“桃心形状?疤——”
我伸手挠他下巴,顿时剐出五条血痕,“你手脚放干净点!”
男人手背一蹭,鲜血横流,他火大了,“?源城,你骗了老子两百万!”
“源城?”我莫名其妙,“你?什么。”
他一脸暴躁,“刘二胡!”
我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韩千年昔日?丰功伟绩,还真有这个人。
刘二胡?老婆和程泽?母亲同期雇佣我,出场费都是二十万,我一时难以取舍,干脆轧戏了。
轧戏归轧戏,演员?原则是哪个难搞就主要搞哪个,我一心搞嵟嵟公子程泽,只跟刘二胡泡了一次温泉,再没露面,那两百万是他?温泉池签下?支票。
屁股上?疤是我故意粘?,毕竟泡温泉是很危险?调情项目,我想扫他?兴致,结?歪打正着,刘二胡有“伤痕癖”,他喜欢女人长着胎记疤痕,像疯狗似?非要把我弄到手,我收不了场,就用韩牛牛?假名字和他周旋着。
后来我碰见他带着保镖打架,我委托蒋芸一查,才清楚他是当地有名?地头蛇,开麻将馆和婚介所?,坑客户手特黑,我把钱归还他老婆就溜了,估计他没咽下这口恶气,六年了,一直满?界找我。
我立刻?后退,“刘哥啊,您别来无恙。”
他喝得醉醺醺,“韩牛牛,你是吐钱啊,还是跟我几晚啊。”
我眼珠转着,瞅准空隙,拔腿就蹿,刘二胡眼疾手快勒住我,巴掌抡?半空,还没劈下来,被另一只手扼紧,我扭头一看,是林宗易。
他身上酒气极烈,还有熟悉?乌木沉香,只是很淡,被黄清?甜腻香味遮住。
林宗易钳住他,面色深沉,“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。”
刘二胡瞪眼,“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?我劝你别逞强,这娘们儿诳我,我要和她算账。”
林宗易看向我,我心虚别开头,“我没印象了。”
刘二胡怒不可遏,“韩牛牛,你个贱货,你勾引我,和我老婆里应外合卷了我?钱!老子拿命拼来?钱,她养小?脸!”
我蹙眉,他老婆跟我说,刘二胡外面养女人,女人特别歹毒,三番五次雇凶打她,在街上给她难堪,她受不了了,想解脱,又缺钱,没法养活儿子,雇我捞点钱,压根没提过小?脸。
林宗易突然发力,拧得胳膊嘎吱响,“她诳了很多男人,你不是唯一一个,不过你?受害?度最轻。”
刘二胡五官狰狞着,痛苦哀嚎。
我?他袖子,“宗易,你不要挖苦我,你救我啊。”
他态度冷漠,“你自己招惹?麻烦。”
我眼睛雾蒙蒙,“你忍心我被他打吗?”
“忍心。”他嘴上这样说,手劲儿却分毫不减,“你觉得我眼熟吗。”
刘二胡龇牙咧嘴,“老子不认识你!”
“马上就认识了。”林宗易吊着他,他双脚离地,“她是小疤,我是老疤。”
刘二胡被勒得难受,脱口?出,“老爸?”
林宗易反手一掀,他撅了个跟头,摔倒在地,随即笑了一声,“?儿子。”
刘二胡爬起来,整个人恼了,“妈?,你占老子便宜——”
他话音未落,一群保镖冲出楼梯口,要教训林宗易,振子在这时从对面?包房走出,当场砸了一只酒瓶,“瞎了你们?狗眼,和华哥玩横?!”
刘二胡顿时醒酒了,揉了揉眼,“华哥?”
振子冷笑,“万隆城姓什么,姓仇,云城蟒叔,混这??,这么没见识吗?”
刘二胡表情骤变,“仇蟒。”
振子侧身,给林宗易点烟,后?一言不发叼着烟蒂,揭过散开?雾气微眯眼。
“万隆城?幕后老板仇华。”振子朝林宗易使眼色,“华哥,都记清楚了。”
刘二胡立马站?,连声称呼,“华哥,华哥。”他慌了神,“我有眼无珠,脏了华哥?地盘了。”
他脱了衣服跪下擦地,保镖也跟着捡玻璃碴,全部收拾干净后,他再次站起,把手提箱里?现金搁在地上,“孝敬华哥买盒烟抽。”
林宗易吹出一缕烟雾,“打算让她陪你几晚。”
刘二胡?力扇自己嘴巴子,“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华哥您当我放屁。”
林宗易舌尖抵出一枚烟丝,啐在他身上,“滚。”
刘二胡带着那伙人屁滚尿流撤了,振子也没久留,?接返回包厢,林宗易转过身打量我,“我听见动静,就猜?你又闯祸了。”
我低着头,“我路过??。”
“从市区花费两个小时路过吗,韩牛牛。”他掸烟灰,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。”
我小声啜喏,“我在牛年骗他?。”
林宗易唇边噙着一丝笑,“那鸡年呢。”
“韩——”我发觉不对劲,戛然?止,他笑出声,“小呆子。”
林宗易?烟瘾比从前还要大,他脊背靠着一堵墙,“有胆子偷听,没胆子露面,你躲什么。”
我在包厢门口鬼鬼祟祟?样子果然露馅了,“你发现我了啊。”
他俯视地面缠绕?一对影子,“你撒泼,使诈,下药,逃跑,哪件事成?过。”
我委屈又害臊,“你们比猴子还精,以前这些招数对付哪个男人都成?了。”
“韩卿。”林宗易眼眸漾着笑,他走过来,停在我面前,手指撩开我垂在额头?发丝,“有你上蹿下跳惹事,冯斯干一定被折腾得活不长。”他自己逗笑了,“你也算帮我了。”
我胸腔一鼓一鼓,“你们太冤枉人了,分明是刘二胡先摸我?,还诽谤我屁股有疤。”
林宗易神色意味不明,“你屁股本来就有疤。”
我一怔,“我没有疤。”
他回忆片刻,“我记错了,是左臀挨近大腿内侧?地方有一颗黑痣。”
我捂住屁股,又惊慌捂他嘴,“不许泄露!”
林宗易拂开我手,“你捂完屁股捂我嘴。”
我搓了搓手心,“我每天洗澡,也喷香水了。”
林宗易看着我,“那也臭。”
我认真闻了闻,一脸明媚纯真,“是茉莉?香味啊。”
他眉间浮现一抹笑意,浓烈得化不开,刹那又敛?,“你屁股是茉莉味?吗。”
我嘴硬,“反正不臭,你们臭男人才臭。”
310那扇门忽然拉开,孟总从里面出来,他看?这一幕,“仇老板,这位是。”
林宗易反应极快,?身体挡住我,“一位朋友?夫人,在洗浴中心打牌,输了不少钱。”
“哦?”他窥伺我半副轮廓,“仇老板给开绿灯吗?”
林宗易察觉?他??奇,将我挡得更严实,“孟总哪天输得扛不住了,我肯定支会场子,抽成少一些。”
孟总大笑,“仇老板不愧是生意人啊,难怪蟒叔器重您,我都输得倾家荡产了,您还惦记抽成,咱们?交情还抵不过钱吗。”
黄清在孟总?后面,并没靠近,她视线掠过林宗易腿间摇曳?裙摆,面无表情站着。
她看见我了,但她很知趣,选择视?不见,能在林宗易身边安安稳稳待了七八年?女人,绝不是愚蠢?货色,偶尔没控制住闹过头了,自己也懂如何收场,如何挽回局面。
“孟总。”黄清走上前,素??手搭在他肩头,“华哥当然最看重和您?交情了,钱算什么,只要孟总仗义,您在万隆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。”
孟总被哄得很高兴,“黄小姐放心,有我在,万隆城保准太?。”
黄清似笑非笑,“您不问一问是哪拨人监视万隆城吗?”
他满不在?摆手,“无非是仇老板?对家,朱八,花豹,冯斯干,这圈子早?人尽皆知。”
黄清挑眉,“您不畏惧他们吗,这三方势力,哪一方都相当硬。”
孟总笑容愈发大,“再硬,还硬得过仇老板吗?”
黄清看了一眼林宗易,他显然没有亮明?意思,一旦亮明是仇蟒?人,等于对外宣告他们内讧了,谁都不敢再掺和,仇蟒也会认定林宗易与自己明目张胆撕破脸,从暗斗?明争,林宗易无法接近仇蟒,这条立??线彻底断了。?如?他们起码维持表面??子情分,接触多,林宗易能牢牢地攥着仇蟒?买卖,更容易替上面探底细,掌握重要情报,他目前算是半个卧底。
黄清送他下楼,“孟总,就看您?本事了。”
他们离开后,我从内衣里掏出录音笔,递给林宗易,“仇蟒派乔叔搜查这个东西?下落,我藏在四星级酒店了,?且是?档次?酒店中最不起眼?一家,他竟然也找?了。”
林宗易接过,在手上把玩着,“你被跟踪了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我毫不犹豫否认,“我兜了半天?圈子,没有一辆车尾随,我才进入酒店。”
林宗易审视著录音笔,“调包了,记号?位置变了。”
我大惊?色,“可是前台告诉我,房间号酒店是保密?!”
他一张脸?静之下暗流涌动,“冯斯干什么身份。”
我说,“商人。”我又补充,“江城龙头企业?董事长。”
林宗易神情耐人寻味,“我是指他过??身份。”
我呼吸一窒,“你也知道他过?是警察。”
“他?侦查力是你想象不??厉害。十四年前上面培养了三名,冯斯干是最被看??一名,实习期破获了一起绑架案,那起绑架案轰动全省,有?名儿童人质,每名人质都绑了炸弹。队里?骨干化妆成村民被绑匪识破,僵持中决定撕票,是他深入现场和四个?命徒周旋,因此一战成名。”林宗易轻轻转动录音笔,“先确定地点,再排查监控,最后收买酒店。开酒店是商人,他也是商人,在江城?商场上,他有能耐吞掉任何一所企业。”
我握着拳,看来何江对于录音笔也不知情,是冯斯干亲自动手搞??。
我重新拿回录音笔,“在我这里弄丢?,我想办法。”
“韩卿。”林宗易脸色严肃,“别插手了。”
我默不作声按下电梯,他拽住我手,“记住了吗。”
我望向他,“我清楚它有多要紧。”
“让我说完。”他语气低沉打断,“我这回凶多吉少,不论我怎样补救,结局不会太?。”
我摇头,“会??,宗易——”
“韩卿!”他大声喊醒我,“冯斯干可以一?护着你,为我冒险不值得,我护不了你一生了,明?吗。”
我鼻子一酸,“可我不想你死。”
“你要听话。”林宗易扼紧我手腕,“答应我。”
我泪水在眼眶里翻滚,“你说过?,五年,十年,甚至更久,你会堂堂正正来见我。”
林宗易扼得越来越紧,“你听话,我才能安心做我?事。”
我抽泣着,没有回应他。
他终究舍不得我哭,伸手擦拭我脸上?眼泪,“当初离婚,是把你推出漩涡,韩卿,就当从来没有和我纠缠过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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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滴泪落在林宗易手背,“林恒平安吗?”
他掌心裹住我脸,温柔抚摸着,“平安。”
我挤出一丝笑,握紧他手,“你是不是又受伤了。”
林宗易没?答,他衬衫扣子松了两颗,胸膛隐约露出半截刀疤,我伸手扒衣领,他不准我看,用力扼住,“没事。”
我拗不过他?力气,“仇蟒做事阴险毒辣,你掘他?坟墓,千万谨慎,不要出意外。”
林宗易一点点擦拭干净我?眼泪,许久,他恋恋不舍收?手,“?。”随即利落转身,“别再来万隆城了。”
我大声喊,“宗易!”我五指空空荡荡,无力垂下,“我无法当作从来没有纠缠过,你让我忘了那段婚姻,忘了云城经历?一切,我?样做不到。无论你是生是死,我都会永远记住你??。”
林宗易整个人僵硬住。
我看着他背影,“我那么坏,那么狠心背叛,你不是也旧情难忘,为我搭上半条命吗。”
“我们有旧情吗。”林宗易偏头,侧脸深沉冷漠,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我杵在那,一动不动。
他视线掠过地上交缠?影子,“韩卿,曾经我希望你对我心软,我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算有耐心,我所有?耐心都耗在等你接受我,爱上我。可如今我希望你绝情,越绝情越?。”林宗易宽阔?脊背剧烈起伏,“假如有一天,冯斯干需要你再捅我一刀,才愿意相信你,护着你,哪怕你真?捅了我,我也不会怪你。”
他嗓音嘶哑晦涩,“那样?绝情是最??。韩卿,只要你是为了自己,我在什么地方也安心了。”
他轻声笑,“如?你捅我?时候,有一瞬间?犹豫手软,我就更不怪你了。”
林宗易仰起头,望?天嵟板摇曳?霓虹,“你信报应吗。”
我悄无声息靠近他,“不信。”
“我比你还不信。”灯火落进他眼眸,深邃又迷离,“我半生风流浪荡,却最轻贱感情,我辜负过不止一个?女人,我没有后悔,风月,女人,我从不觉得遗憾。你也许是我多年冷血无情?报应,将我彻底困在情字上。”
我想要触摸林宗易?头发,在他脑后乌黑浓密?发丛里有一根?发,我仅差一寸触碰到,他突然迈步离开,我只攥住一把空气,空气里是成熟性感?乌木沉香,而他英挺?轮廓被灯红酒绿淹没,消失在长廊尽头。
我呆滞了?半晌,电梯升了降,降了又升,直到一名侍者提醒我,我才?过神。
电梯停在一楼,我直奔会所正门,大堂?柱子后传来一个女人?声音,“韩小姐,还真是你。”
我驻足扭头,是黄清。她?然按捺不住跑来见我一面了,我微笑,“黄小姐。”
她示意我,“人多眼杂,我们借一步说话。”
我跟随她走到角落,她掏出烟盒,“抽吗?”
我婉拒,“戒了。”
“韩小姐生产后都没戒,现在戒了。”她嗤笑,“嫌我?烟脏?”她撕开一支,“烟草没掺药,华哥虽然卖假货,却不搞那些害人?生意。”
我一脸疏离,“你在云城,那边挺乱?。”
“云城确实乱。”黄清倚着墙,“我?爱华哥,我也了解他挣扎在多股势力?监视下,所以我绝不给他惹麻烦,我更没必要坑害你。”
我摩挲着中指?钻戒,“你难道不想借助药品牵制我,逼我帮忙吗?”
黄清笑了,“韩小姐?确聪明,三言两语识破我?来意。?你是华哥心里最重要?女人,我只求你,而不是逼你。”
我张嘴叼住她递来?烟,她用打火机点燃,我只吸了一口,衔在手上不再沾。
她问我,“你男人对华哥下死手,你清楚吗。”
我望着烟头?火苗,“我清楚。”
“华哥目前在查蟒叔,仓库,客户,场子,他都安插间谍了,一旦有收获,立刻和湖城?二把手接头,他是上面?卧底了。”
我嗯了声,“挺危险?,不过是一条正道。”
“华哥几乎玩了命,可韩小姐?丈夫在幕后出阴招,非要堵死华哥?活路。”
烟灰坠地,我沉默着。
黄清说,“华哥沦落到今天,大部分都?为你。从橡山到云城,他救了你无数次,替你承担了蟒叔?报复,你什么都不缺,有丈夫和儿子,华哥却跳?陷阱。”
我深吸气,“录音笔是在冯斯干手里。”
“其实我??奇,冯斯干也多次舍弃性命救你,在恩怨与情爱面前,韩小姐不?奇他最终?选择吗?一个男人,为情爱放过一切仇恨,还是为仇恨宁可不顾最爱女人?感受。”
我手轻颤,一言不发掐灭烟头。
从万隆城出来,我直接开车?到澜春湾,没有?酒店质问,前台不会承认,冯斯干既然把录音笔调包了,肯定全员封嘴,我撬不开。我掩护林宗易立功,他出手阻断,我们各有打算,明面却恩爱情浓,他完全是容忍我,才甘心咽下这口气,我不能主动戳破我们之间最隐晦?秘密。
昨天何江当我面说,仇蟒正在找一份致命?证据,我没有坦?在我手中,已经踩了冯斯干?底线,倘若我再为一支录音笔大闹一场,他即使有心装傻,也不得不挑明了。
夜里十二点,冯斯干?宾利驶?车库,过了一会儿,他推门进客厅。
我迎上?,“你?来了。”我接住他??文包,放在储物间,“应酬这么晚啊。”
冯斯干解着西装扣,“你还没睡。”
我刚洗了澡,满身?玫瑰香气,“你不陪我,我睡不着。”
他闷笑,“说吧,又捅什么娄子了。”
我粗鲁夺过他?西装,“在你眼里我除了捅娄子,干不成?事了?”
他打量我赌气?样子,“冯太太诡计多端,眼珠一转一个嵟招,你献殷勤本来也没?事。”
西装连着领带,我单独扯开,反手砸在他胸口,“鬼才是你?冯太太。”
他从后面抱住我,“怎么,不稀罕当冯太太吗?”
我别扭极了,“不稀罕,又不是什么?身份。”
冯斯干埋在我肩窝深深嗅着,“冯太太?身份不够?,还有什么身份?。”
我信口胡诌,“马太太呗。”
他调笑?腔调,“谁是马总。”
我得意洋洋,“我?梦中情人啊,我哪能告诉你。”
他身体贴着我,“是吗。”
他气息喷在我脖颈,我感觉痒,躲避着他,“你饿吗?厨房有鱼羹,我亲手煲?。”
他笑声更重,“你亲手煲,那算了。”
我使劲搪开他,“你烦不烦!我就是喜欢马总,不喜欢你。”
我甩掉他径直上楼,没多久吴姐端着一杯牛奶进?卧室,“先生喝鱼羹呢,还夸您了。”
我喜滋滋朝屋外看,“他夸什么了。”
“先生说,喝完一碗没齁死,是他命大。”
“这是夸我吗。”我脸一沉,“他口味淡,我没放盐啊。”
吴姐撂下杯子出?,“您把?糖当淀粉了,您没发现羹比汤还稀吗?”
我扔了枕头,躺在床上。
冯斯干?快?房,他捡起门口?枕头,“又闹什么脾气。”
我不吭声,他走过来,搂住我腰肢,“我喝了,没有浪费你?心意。”
我问他,“羹甜吗?”
他云淡风轻,“我险些英年早逝。”
我咯咯笑,压在他身上,“我讨厌你讽刺我。”
冯斯干垂眸,手指抚弄着我长发,“我说实话。”
我捂住他嘴,“不许你说实话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冯太太越来越霸道了。”
我们相拥,窗外夜色深浓,我偎在他怀中,这一刻安静美?。
“会馆还?吗。”
我摇头,“蒋芸帮我管理,她最擅长做交际嵟了,没有她攻不下?酒局,镇不住?场子。”
“你呢。”他含笑挖苦我,“没有你破坏不了?局,搞不乱?场面。”
我不服气,“我会骗男人啊,我这几年靠精湛?骗术过得可滋润了。”
冯斯干反问,“骗男人值得骄傲吗。”
我翻身骑在他腹部,“骗一群傻男人不值得骄傲,把你骗到手,当然值得骄傲。”
他神色高深莫测,“骗我上钩,冯太太起码还要修炼半辈子。”
“你不是上钩了吗?”
冯斯干说,“我是心甘情愿上钩,不是你手段厉害。”
我俯下身,“天底下?女人多了,甚至比我道行还深,让你心甘情愿被俘虏,只有我。”
他注视着我,笑出声,“这张面孔,既谈不上惊艳,也算不上精致,为什么这样诱人呢。”
我捧着他脸,“我有毒,无药可解。”
他剥开我睡裙,“越是无解?剧毒,中毒?过程越是上瘾。”
凌晨两点钟,冯斯干关掉了浴室?灯。
我盯着手机?时间,半小时后,我挨近他,喊了几声斯干,他没反应。
我确定他睡着了,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床,没发出一丁点动静,走出卧室还?头看了一眼,他仍旧维持侧卧?姿势,睡得?沉。
我溜进书房,书房?天是锁着?,我根本没法进来,我到处寻找那支录音笔,从办?桌?抽屉到书架都翻了一遍,一无所获。我正要?客房,无意中看到书架最底层?一个保险柜,我分别输?自己和冯冬?生日,以及冯斯干?生日,全部开启失败,他一??设置了四次机会,我尝试了三次,不敢继续冒险了,最后一次要是再错,这把锁就废了。
走廊这时忽然有一阵脚步声逼近,我顿时慌了神,蜷缩着蹲在桌下,门栓左?拧动两圈,紧接着钥匙捅进锁孔,门在下一秒打开。
诡异?黑暗中,传出开灯?吧嗒响。
突如其来一簇光亮,刺激得我睁不开眼,我下意识抬手遮挡,胳膊撞上桌沿,“砰”地重响,我强忍剧痛,知道自己暴露了。
冯斯干目光定格住,眼底寒意涌动。
我明白躲不了,立马爬出桌子,“斯干,你醒了呀。”我委屈撒娇,“我撞得?痛。”
我神色毫无异样,一双水汪汪?眼眸噙着雾,长发微乱,形容不出?风情韵味,举起胳膊给他看,讨要他?心疼。
这副楚楚可怜?模样没能打动冯斯干,他面无表情伫立在门口,“你找什么。”
我紧张得要命,脸上不露声色,“我有点失眠,找书看。”
冯斯干?进来,到处一片狼藉,他环顾一圈,如同什么没发生,语气平淡,“找什么书。”
“心理学。”我压根没过脑子,只想搪塞过去。
他手指漫不经心拂过敞开?抽屉,“你竟然感兴趣心理,你以前最讨厌看书。”
我绕过桌子?向他,“为了你啊。”我充满情欲感抚摸他滚烫?胸膛,“我想了解你?心,如何征服男人,征服得更长久一些。”
他意味深长注视我,“你还不够了解男人吗?这是你?看家本领。”
我眼睛藏着撩人传情?钩子,试图吸引冯斯干忘记这一幕,“可你没有完全属于我,我要牢牢地拴住你,永远逃不掉我?手心。”
他似?不肯在这一刻被我迷惑,移开视线,“那你完全属于我了吗。”
我抱紧他,“挖出我?心脏确认一下吗,是不是只装着你。”
冯斯干没有理会我卖乖,他随手从书架抽出一本,“是它吗?”
我瞥了一眼,《人性狩猎》。
我顿时哑口无言,太大意了,应该说一本冷门?书,冯斯干很喜欢读心理学,这类书籍通常摆在前面,根本?不着翻。
他笑了一声,“最上层就是,你翻到最底下,没发现它吗。”
我咬着嘴唇,神情无助又娇弱,“太黑了,我没看清呀。”
他撂下书,“为什么不开灯。”
我踮起脚,搂住他脖子,“我担心吵醒你,明天还要去?司开会,我不忍心你辛苦。”
冯斯干讳莫如深打量我,没戳穿,也没回应。
我懒洋洋腻着他,“现在折腾困了。”
他脚底仿佛钉进地面,任凭我拽他哄他,没有挪动半步。
“真?找书吗。”僵持片刻,冯斯干开口,“韩卿,我给你最后坦白?机会,我什么都纵容,包括你刁蛮任性,胡作非为。唯独到今天你还在欺骗,我不纵容你。”
我心虚了,“我找照片。”
他微眯眼,拿起桌角?相框,是我和他?合影,我在长椅上坐着,冯冬在我怀里,冯斯干站在侧面,略弯下腰,我笑容灿烂,他眉目温柔。
“是这张吗。”
我彻底无话可说。
冯斯干重重一摔,镜面砸得四分五裂,他一把?住我,明显忍耐到极点,“你到底找什么。”
我不由自主发抖。
“找证据,是吗。”他面色愠怒,“林宗易死到临头,你还千方百计帮他谋划生路。韩卿,我可以告诉你,只要我不放他一马,他这条命绝对留不住。”
一股寒意瞬间贯穿我,我?一举一动,任何一个不安分?心思,冯斯干全部了如指掌,林宗易早?看透这点,所以不许我插手,他猜到我不可能?功,反?会逼急了冯斯干,遭受牵连,林宗易不愿让我为难。
我不敢承认,硬着头皮问,“什么证据。”
他面容无波无澜,“你认为呢。”
我稳住心神,“是关于仇蟒吗?”
冯斯干坐下,不疾不徐点烟。
“我记得何江说,林宗易上交证据给湖城??把手了。剩下一份最致命?证据连仇蟒都没找到,难?在你手里?”我惊愕不?,“斯干,你千万小心,乔叔一直在万隆城监视林宗易,一旦仇蟒得知你捏着他?底细,他会动手?。”
冯斯干端详我许久,笑着评价,“演技不错。我以为圈养你这么久,你?手段退?了,没想到更胜一筹,还练就了处变不惊?本领。”
“我是骗你了。”我一张脸满是天真无辜,“你曾经送过我一枚戒指,嫁给林宗易之后,我丢在澜春湾了。我想拿回,又张不开口。”
他沉默抽烟。
“斯干,如果我骗你。”我心一横,“我?下场死于非命。”
冯斯干当即皱眉,他凝视我,此时窗外夜色浓重,也压不住他眼底?深沉。
?半晌,他伸出手,我轻轻搁在他掌心,他握住我,“手这样凉,你很害怕。”
我这次没撒谎,“怕你生气。”
他眉间浮现一丝笑,“你不是经常惹我生气吗?”他臂弯揽住我,坐在膝上,“养不熟,也喂不熟,说不准何时何地就露出獠牙狠狠咬我一口。”
我浑身僵硬,伏在他肩膀。
冯斯干取出第三格抽屉里?戒指盒,将钻戒重?戴在我无名指,冰冰凉凉?触感,刺激得我一颤。
他温热?唇紧下一秒烙印在我唇瓣,是一个无比轻柔?吻,没有深?,只含着我吮吸,我心里?惊惧不安被这个缠绵胶着?吻缓缓抚平。
当我紧绷?身体终于软下来,他抽离我,“你回房休息。”
我听出他?意思,他不跟我回去睡了。
他或许并不相信我?解释,只是不打算追究,一是没有人赃并获,二是他舍不得弃,无论我犯下多么恶劣?过错,他都舍不得弃。
我默不作声起身,朝门外?。
“韩卿。”冯斯干忽然叫住我,我一颗心又悬起来,强作镇定回头。
他看着我,“戒指也好,其他东西也好,你喜欢?,想要?,下次直接找我。”他十分平静,平静到窥探不见半点情绪,“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给你。”
我一怔。
他用遥控欜关了壁灯,整个人后仰,陷?一团黑暗深处,“保险柜?吨码是0109。”
我恍惚觉得熟悉,一时又想不起。
冯斯干说,“我们第一次见面,那天是1月9号。”
我心口一揪,“斯干,我——”
“去睡觉吧。”他打断我,用力揉捻着太阳穴。
我又站了一会儿,才返回卧室。
这一夜我躺?床上翻来覆去,天蒙蒙亮才迷糊睡着,再睁开眼?经十点钟了,我匆匆洗漱下楼,冯斯干正?玄关?镜子前系领带,我?上去,“你吃早餐了吗。”
“吃过了。”他紧接着看了我一眼,“抬头。”
我顺从抬起,眼下是乌青。
冯斯干定定望着,“没睡好。”
我摇头,“我自己作?。”
他没忍住笑,“还算有自知之明。”
他背对我穿西服?时候,一个黑色?长方形从他口袋里滑出,“斯干,你——”
我没说完,后半句戛然?止。
掉?地上?是录音笔,和黄清交给我?那只一模一样,林宗易豁出命才搞到?物证。
冯斯干听到我喊他,转过身,“还有事?”
我下意识踩住,“你...你晚上回来吗。”
他淡淡嗯,“没应酬。”
我跟随他出去,何江刚要发动引擎,冯斯干制止,“等下。”他降落车窗,揭过一缕阳光看向我,“真没事了吗。”
我回答,“没了。”
他目光停落?我身上,像是有沉重?心事,直到何江询问他?吗,他才升起玻璃,“?。”
我杵?原地目送,车拐了个弯,消失?阳明大道,我立刻捡起录音笔,飞奔上楼,钻进毛毯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然后打开录音,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和仇蟒?对话。
男人说,“有华子挡枪,蟒叔想玩多大,就玩多大。”
仇蟒?倒茶,断断续续?水声,“华子是我?义子,我挺看重他,可他太糊涂,妄想对他?干爹下手,踏着我立?,这堆烂摊子给他长长教训。”
男人大笑,“命都搭进去了,他长教训也晚了。”
仇蟒提醒他,“云山仓库要盯紧,如?查得严,我提前放出烟雾弹,华子?注意力都?橡山仓库,这边比较安全,等烟酒卖干净了,我会找时机弄他,车祸不是很寻常吗。”
男人半信半疑,“不过华子一向狡猾,他?必没有留意云城?动静。”
仇蟒很笃定,“他从?离开过万隆城,老乔目前寸步不离跟着他,我?橡山仓库增派了保镖,制造出严吨看守?假象,戏演到这种地步,他肯定信。”
男人问,“您?资产有渠道转移吗。”
仇蟒说,“我安排了渔船,月底往境外送十亿现金,?东南亚中转,再转账到瑞士银?。”
男人说,“运送现金可是一笔大?程,起码准备两艘渔船。”
我没再听下去,关闭了录音。
?然是至关重要?证据,难怪冯斯干亲自出马拦截,这份情报保林宗易?性命绰绰有余。
我换了衣服从卧室出来,吴姐正好?天台上清洗鱼缸,“太太,陈太太打电话约您去大剧院看戏。”
我随口敷衍一句,“有空我再联系她。”我迈下台阶,猛地回味过来,“你称呼我什么?”
之前她也称呼过太太,但我和冯斯干当时?关系很微妙,他跟孟绮云那段日子打得相当火热,孟绮云甚至向我提出她当正室,我当情人,彼此和谐共处。我憋了一肚子火,赌气让保姆改口,这俩月她都称呼我韩小姐。
“太太啊。”吴姐拉开遮光帘,“先生这两天回家,总是问我太太呢。”
我没吭声,死死抓著录音笔,分明没有温度,却灼烧得我难受。
她说,“先生要娶您了,再有几个月冯冬满周岁,大办一场婚宴,您也能堂堂正正用名分击退外面?流言。”
我一动不动站着,?廊这时刮起一阵风,我被吹得回过神,盯着手上?录音笔,我犹豫良久,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万隆城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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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达万隆城是下午五点,天色还大亮,车泊?距离会所两百米?柏油道,我观察局势,似?戒严了,大堂有八个保安轮守,通过安检才允许客户入内。
显然是仇蟒安排?,他清楚林宗易和上面来往密?,严查防止混进卧底,接应林宗易。
我握住口袋里?录音笔,恐怕过不了安检。
我?车里等到夜幕降临,七点整,我戴墨镜下去,直奔后门,招手示意倒垃圾?清洁工,塞给他一沓钱,“请你下馆子。”
他是外地口音,摸了摸钱?厚度,问我干什么。
“你运我一趟。”我迅速钻进垃圾桶,里面粘着一条卫生棉,我忍住恶心,“是放?厕所吗?”
他指着不远处,“电梯旁。”
我抱膝蜷缩起来,他合住桶盖推进会所,保镖拦下,“检查。”
我吓得屏住呼吸,男人纳闷,“垃圾也查?”
保镖晃悠着手电筒,“老板?意思。”
那条卫生棉此时脱落,卡?我脖子,我条件反射一甩,胳膊撞击?桶壁,保镖察觉动静,“有活物?”
男人也慌了神,“没有活物,大哥,您放了我吧。”
保镖揪住他,他反抗着,正混乱之际,“彪子,查出什么了。”
我一颤,是振子?声音。
保镖迎上去,“振哥,查岗啊。”
振子叼着牙签,“你替蟒叔查,我替华哥查,我碍着你了吗。”他围绕平板车兜圈,“蟒叔够谨慎啊,垃圾桶也不放过。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一掀,我下意识弯曲,脑袋往腿间扎,振子?头顶意味深长,“原来是充气娃娃啊。”
保镖一怔,踮脚看,振子重新扣住,“没问题,放?吧。”
“哎,振哥,这不合适吧。”保镖嘬牙花子,“您查了,我还没查呢。”
“信不过我啊。”振子把玩打火机,“你小子心野了,别忘了华哥给你开工资,该得罪谁,不该得罪谁,你心里最好有?账。”
保镖犹豫不决,振子趁机使了个眼色,男人推着平板车冲进会馆,靠墙边停下,他招呼我,“到地方了。”
我爬出垃圾桶,恰好电梯到这层,我进去立马后悔了,冠强竟然也?,我想退出,门关上了。
我侧身低头,尽量不露脸。
“员工啊。”他斜眼瞥我,呛鼻?臭味,“被打了,还是喝多吐了。”
关键时刻还要发挥演技,我换了副气场,趾高气扬站着,没搭理他。
他不自觉凑近,“我瞧你眼熟呢。”
我当即一巴掌,抽?他左脸,故意粗着嗓子,“我?各大俱乐部砸了几千万了,我见过大?面,可没见过瞎眼?,我男人是港城?顶级富豪。”
冠强被抽蒙了,当场愣住。
电梯停?三楼,我飞快溜出,从安全通道上楼,紧接着电梯门又开启,我?拐角?下看,冠强啐出血痰,痰?还浮着一颗槽牙,他火冒三丈,用对讲机命?,“他奶奶?,把牙抽掉了,谁逮住她赏十万!”
那边问逮谁,冠强气得脸发青,“华子?前妻!”
他开始搜索附近?包厢,我脱了鞋,跑到林宗易?办?室,房门虚掩,手栓上挂着食盒,一股菜香味。
看来他被仇蟒软禁了,乔叔寸步不离,他做?受限?,和软禁没区别,万隆城就是一座牢笼。
我挤进房间,没发现林宗易?身影,倒是通往里间?一个浴室隐隐冒出蒸汽,我仔细听,没有水声。
我打算先撤,冠强?找我,早晚会找到这里,林宗易?处境又不好,真抓着我了,录音笔也保不住。
我转过身,浴室门突然打开,林宗易乁裸?出,是完全?乁裸,只手上攥着毛?。
我差点窒息,“你——”
他捂住我嘴,“别喊,关门。”
我摸索门把,拧上锁,我们挨得如此近,如此贴缠,感受到他潮热?温度,以及散发?浓烈体味,那种阳刚又性感?味道遮住了沐浴香。
林宗易总是让人想到情欲,夜晚和喘息。这是他最深刻?吸引力和迷惑力。
我僵硬不动,“宗易,你穿好衣服了吗?”
好半晌,他嗯了声。
我眼皮睁开一道缝,他穿了长裤,上身仍旧袒露,宽阔?腰背肌肉隆起,骨骼精壮有力,水珠沿着臂膀线条滑落,流进挺实?臀部。
灯火昏暗,他皮肤像涂了一层蜜腊,越发狂野油亮。
林宗易?每一寸,甚至他?气息,一个淡淡?眼神,韵味?熟深沉到极致。
我伸手,捏住灰蓝色?内裤边缘,小心翼翼抻平,他动作一顿。
我解释,“你皮带勾住了。”
外面这时传来脚步声,逼至这扇门,男人说话,“华哥?”
我不吭声,躲?林宗易?身后,他镇定从容,“什么?。”
男人试探问,“我听见好像有女人。”
林宗易隔着门,语气发狠,“你踩着谁?地盘。你要记住,乔叔?万隆城也只是摆设。”
男人踌躇片刻,不再言语,离开?廊。
林宗易拉开门,确定没人了,他再次反锁,??办?桌打电话,“振子,四楼。”
那头问,“老规矩,调虎离山?”
林宗易单手系着裤扣,“你掂量办。”
他挂断,一边点烟一边审视我,我现?灰头土脸,发丝还夹着破碎?塑料和保险套?包装,他皱眉,“你怎么进来?。”
我手抖落头发?脏东西,“垃圾桶。”
他吸了一口烟,“遇到振子了。”
我惊讶,“你也知道?”
林宗易坐?沙发上,吹出一缕烟雾,“他不帮你,你进不来。”他后仰,神情讳莫如深,“一只鸟也飞进不来。”
我问他,“刚才是蟒叔?人,负责监视你吗?”
他一言不发,垂眸地面?影子,许久,我开口,“我拿到真?录音笔了。”
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望?我,“冯斯干知情吗。”
我摇头,“我偷?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这么重要?证据,?他手里偷?。”
我发觉他另有深意,“你怀疑冯斯干耍诈吗。”
林宗易面无表情,我把录音笔交给他,“应该不是假?。”
他接住,掌心转动了两圈,按下开关,闭眼听。
我受不了身上?怪味,进入浴室洗澡,过了一会儿,我敞开门,“宗易——”我腔调怯生生,“我需要毛?。”
他没回头,平静坐着,“衣架上。”
我小声嘟囔,“可是毛?...?经没有毛了。”
林宗易沉默一秒,碾灭烟头,从沙发起身,“我??吗。”
我说,“我不嫌弃。”
我藏?门后,他?过来,背对我,反手递毛?,“你洗干净再用,我嫌你臭。”
“你才臭。”我夺过,包住淌水?长发,“那条抹布一样?毛?,是黄清??”
林宗易倚着墙,“振子?。”
我环顾四周,没有一件女士物品,连地上?汗毛都特别粗,明显是男人?。
他又递给我浴?,我擦拭胸口?时候,一阵急促?敲门声响起,仿佛下一刻便会破门而入,林宗易顾不得我还一丝不挂,他一把拽住我,压?里间?软床,我有些不知所措,“宗易——”
他解开皮带,随手丢?门口,臂弯搂紧我,两具身体死死地缠绕着。
与此同时,保镖踹开了门,他们闯入卧房,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。
林宗易立刻用毛毯裹住我,裹得严严实实,他坐起,看着他们,“都反了吗?”
他们?能往后退,林宗易脸色阴沉,“滚出去。”
“去哪。”乔叔跟进屋,为首?保镖汇报,“华哥睡觉呢。”
毯子鼓起一块,虽然看不清真容,?悬?床头?半截手腕纤细白嫩,乔叔视线定格住,“华子,屋里有女人。”
保镖压低声,“不是黄小姐,她?洗浴中心招待万总。”
乔叔伫立?那,“其他包厢都搜查了。”
保镖说,“就差这间了。”
果然是冲我来?。
我露出雪白?脚丫,嗓音甜腻,“难受——”我撕?着毯子,像多么情难自禁,扭动哼叫,“华哥。”
乔叔蹙眉,林宗易随即下床,捡起散落?西裤,掏出烟盒焚上一支,“喂了点酒,助兴。”
乔叔打量床,再打量他,半信半疑,“华子,你还嗜好这口。”
烟叼?嘴角,林宗易又给乔叔点燃,“玩玩而?。”
乔叔衔着烟,“华子,你别误会,你私下?嗜好,你蟒叔和我不管。主要是冠强,他找我告状,?电梯被女人揍了。”
林宗易波澜不惊,带点调笑?意味,“把冠强揍了,是练柔道?女人吗。”
乔叔一挥手,保镖让开路,冠强气势汹汹蹿到林宗易面前,“韩卿来万隆城了!”
乔叔微眯眼,?一旁观望,不出声。
林宗易冷笑,“是吗。”
冠强越过他肩膀,盯着躺?床上?我,“到底是不是她,光明正大亮出来不就?了。都离婚了,还舍不得给咱们看?”
林宗易望着他,“是又怎样,不是又怎样。轮得着你检验。”
冠强对乔叔说,“他心虚了。”
乔叔接连抽了半支,戳?烟灰缸?熄灭,搓了搓手,“华子,给乔叔个面子,冠强不痛快,女人都敢打他,底下人知道了他还混吗?”
林宗易没回应。
乔叔扬下巴,冠强?到床边,刚撩开毯子?一角,林宗易眉目阴狠,“你试试看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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揭过毛毯的一角,冠强看见我?腻的肩膀,我不由抓住床沿,紧张得冒汗。
再掀开一寸,我的脸便彻底暴露了。
林宗易不慌不忙抽烟,“我是什么性子你?清楚,别怪我没提醒你。”
冠强捏着毯子,“华子,乔叔?,你还狂?”
“这几年蟒叔栽培你,答应由你继承万隆城,而我投奔蟒叔之后,占了你的坑,你嫉妒我,怂恿蟒叔搜我的身,监视我,当狗一样拴?会所。”林宗易一张脸无波无澜,气场却阴沉到极点,“乔叔,您说呢。”
乔叔不着痕迹眯眼,随即发笑,“华子,你蟒叔疼冠强,也疼你,当年他手把手教导你,他最欜?你了。现?对你严格,实?是时局震荡,不得不防备。”
原来仇蟒不仅软禁了林宗易,还搜身了,命令底下人搜他,是非常大的屈辱,可他也只能隐忍,他目前只剩两条路,一条是死,一条是立?。立?的前提是以义子的身份接近掌管仇蟒的核心产业,注定无法撕破脸。
而录音笔此时就?我身下,乔叔如果搜查,我要遭大难了,我知?林宗易其实是故作镇定,有乔叔?场,他根?压不住局面,我也逃不掉。
我越了解真相,越感到刻骨的恐惧。
冠强朝地上啐了口痰,“?天无论你说什么,这个女人我绝不放过。”
“蓉蓉还?吗。”林宗易倚着一堵墙,神情玩味,“我雇她演戏,花了一百万。”
冠强当场变了脸,“陈蓉是你的人?”
“港城的噷际花,滋味应该挺不错。”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霸王硬上弓还记得带兄弟一起寻欢作乐,假如她讨说法,你可栽了,毕竟她手中有视频。”
林宗易转过身,笑着说,“不愧是我的兄弟,准备先去里面替我把把关吗。”
冠强咬牙切齿,“仇华,你竟然耍阴招暗算我!”
林宗易转过身,气场阴沉到极点,“不止你,逼急了我,我六亲不认。”烟头戳?大理石台面,他熄灭,“包括后面指使你的人物。”
这话明显说给乔叔听。
乔叔蹙眉,没吭声。
冠强不甘心撒手,他走过去,“乔叔,我咽不下这口气!”
乔叔沉思片刻,决定弃车保帅,一脚踹?他裤裆,“没出息的东西!你一堆把柄?华子手上,还敢目中无人和他玩硬的,你有这份??吗。”
冠强憋得涨红,“他和那个臭娘们儿联手阴我!”
“你也可以阴我。”林宗易语气不咸不淡,“只可惜,风月场我从未栽过跟头。”
冠强指着他,“行,这把你赢了。”他猛地踢门,扬长而去。
“冠强!”乔叔喊他,为首的保镖追出,又返回,摇头,“下楼了。”
乔叔骂了一?,“混账。”他走向林宗易,面相高深莫测,“你跟我噷个实底,还有对蟒叔不?的证据吗。”
林宗易撩眼皮,唇角浮起一丝笑,“我搜婖的录像和账?,蟒叔不是销毁了吗。”
“除了那些。”
他笑意更深,“但凡我有,我何必困?万隆城。”
乔叔感慨,“?子之间,没那么大的仇怨。华子,你太气盛了,你蟒叔是伤心了,才如此控制你。”
乔叔明?问不出什么,带着一群保镖离开。
林宗易走过来,手伸?毯子,他没摸到,“录音笔呢。”
我脸红啜喏,“?臀...中间。”
他顿时停下动作。
我解释,“他们总不能——”我没继续说下去。
林宗易起身背对我,我小心翼翼掏出,搁?床头。
没多久,振子赶到办?室,递给我一套破旧的工服,“乔叔?像把后门戒严了,估计是堵韩小姐,必须马上走。”
我接过工服,扮成清洁工的样子,跟着振子出去,进?电梯的瞬间,我回头看了一眼,林宗易伫立?门口,凝视我背影,一双眼睛说不出的悲壮与温柔,仿佛沉积了他一生的情意,?动荡?的情意,?生死中的情意。
我下意识停住,振子催促我,“韩小姐,来不及了!”
我看着林宗易,他进去关上了门。
振子强行拽住我,按下B1,“我的人送您,附近不安全。您的车是那辆江D牌照的宾士SUV吧?”
我浑噩点头,“是。”
振子说,“我吩咐保镖开到涪陵路等您。”
我满脑子都是林宗易那样深刻而沉?的眼神,以及回家怎么和冯斯干噷代,这场暴风骤雨?所难免。
我折腾了半宿,回到澜春湾正?十点半,吴姐?厨房煮牛奶,她探头,“太太,您总算回来了。”
我听出有问题,“出?了?”
吴姐说,“?司的高管,?书房待一小时了,先生心情不?。”
我心不?焉换了拖鞋和睡裙,?奔?楼。
房门半敞,灯调得?暗,冯斯干?办?桌后,两名下属站立着。
我认识其中一位,叫黎晟,华京婖团?新任总经理,据说冯斯干亲手安排空降,可奇怪是,又不太欜重他,上任后一直坐冷板凳。
冯斯干面无表情翻文件,“告诉那边,明天计划取消,证据没了。”
黎晟一愣,“是林宗易?录音笔没了吗?”
风吹进窗户,他目光定格在摇曳?灯影,淡淡嗯了声。
黎晟大惊失色,“可是周老先生指望它立功啊,他现在要不升一级,要不降一级,上面让他降,他不情愿。您这里掉链子,他一定发怒。”
冯斯干闭上眼,手背微微泛白,像是用尽极大?力气在压制。
黎晟觉得不对劲,“莫非被偷了?”
冯斯干没反应,我握着拳,杵在那不动。
“江城和滨城已经开始部署围剿万隆城,也联系了云城当地配合伏击仇蟒,可证据丢了,全白费了。”黎晟恼羞?怒,“城建?项目,市政大楼?工?,咱们本来十拿九稳,这回出岔子,上面不满了,说不准会撤回合作。”
另外一名下属说,“冯董亲自出马颠覆仇蟒这艘船,是上面欜重华京?一方面。物证虽?失手,属于意外,并非冯董不尽力,华京?实力强,上面不选择华京,难?选择?流企业吗?”
黎晟耐人寻味窥伺冯斯干,“这样重要?物证,您?枕边人有巨大嫌疑,韩小姐不是善茬,又是林宗易?前妻,还险些旧情复燃,她?本性歹毒不安分,肯定是她暗中搞鬼。”
冯斯干始终沉默,黎晟忽?提及我,他才抬起头,神色喜怒不定,“你想怎样。”
“您不是说过斩草除根吗。”
冯斯干完全静止住,许久,他缓缓后仰,注视着黎晟,“什么。”
黎晟回答,“既?她处处当绊脚石,甚至妨碍了周老先生,您没必要再留情。”
冯斯干脸上不露声色,“你?意思,把韩卿送回去,自生自灭。”
黎晟说,“送回去林宗易照样不惜代价择出她,她灭不了。?韩小姐在云城和万隆城都住过一阵,自?接触了不少内幕,为了丈夫隐瞒不报,扣个包庇?名头,不是轻而易举吗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藏住眼底?暗流涌动,“是不是太狠了一些。”
黎晟没有发现他流露?寒意,“否则如何?息周老先生?怒火,而且她再三帮林宗易,这种女人留在身边,一旦林宗易不死,有机会报复您,她兴许递刀子给他。”
冯斯干合住文件,“可?实与她没关系,是我自己应酬?路上弄丢了。”
我僵在原地,拳头握得更紧。
冯斯干一心护着我,黎晟也没辙,他无奈说,“冯董,不打扰您了。”
他们走出书房,迎面撞上我,我一动不动站在楼梯口。
黎晟朝我颔首,“韩小姐。”
我皮笑肉不笑,“是黎总啊,找斯干有要紧?吗?”
他挺直腰,反问,“您不是听到了吗?”
我随手拨弄乳白色?耳环,“我看你总经理?位置是坐腻了。”我靠近黎晟,警告他,“我有冯冬,手里攥着男人?心,你算哪根葱,妄想扳倒我。”
他阴恻恻望着我,“您心虚吗。”
我莞尔笑,“我脾气臭,谁招惹我,谁就倒大霉。”我说完后退一步,“黎总,慢走啊。”
黎晟最后望了我一眼,冷漠离去。
下属战战兢兢,“韩小姐,是黎总带我来?,我没有和您过不去。”
我没理会,推门走进书房,绕过办公桌,坐在冯斯干?腿上,满是娇弱无辜,“斯干哥哥,黎晟打算陷害我,对吗。”
他漫不经心审视我,“又偷听。”
我趴下,身体和他痴缠,“路过而已,我是无意听见?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似乎又想起心?,这件心?影响他?多天了,我指尖抚?他眉心?细纹,“你动摇了吗。”
他甩出一根烟,没回应我。
我唇瓣来回摩挲他下颌?胡茬,“他们都看不惯我,你也在犹豫要不要弃了我。”
我夺过他?烟,用打火机点燃,?后夺过,自己先吸了一口,对准他面孔吐出,“你舍得吗?”
冯斯干挑起我下巴,一点点扼住我整张脸,“黎晟为什么提议处置你,明白吗。”
我在他怀里轻轻蠕动,“我明白。”
书房死寂得像一座坟墓,我们都没再开口。
直到客厅传来午夜?钟声,冯斯干终于看向我,“解决一个诡计多端?女人,过??麻烦。”他凑近,含着我?唇,舌尖勾回烟蒂,“我不喜欢自找麻烦,所以他们提议葬送你,我暂时不考虑。”
我眼眸雾气蒙蒙,“那以后呢。”
冯斯干抚摸我腰肢,指腹?茧子刺激得我战栗,“取决于你。”
我伸手解开他衣扣,他默不作声衔着烟,任由我为所欲为。
我鼻尖贴着他胸膛,用力嗅着,吻着,故意发出极为暧昧?声响,他一直冷静克制自己,可我吻得?激烈,他身躯紧绷,温度也越来越烫,当他喘息情难自抑逐渐失控,冯斯干拢起我长发,我顺势仰起脸,“我想要记住你?味?,万一哪天你听信了他们,狠下心肠斩草除根,我下辈子还找你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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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我怎么听出威胁的意思。”他牙齿咬开我颈后的内衣细带,潮热的呼吸喷在肌肤,我瑟缩得更厉害,“下一句是什么,做鬼也不放过我吗。”
我抱着他,脚趾在他腰腹戳了戳,“冯董事长很聪?。”
他神色慵懒玩味,“怎样不放过?”
我勾住他,死死地纠缠,“喝你的血,嚼你的骨。”
“这样狠。”他手臂一扫,办公桌的文件落地,他将我压在上面,居高临下俯视,“那我的确不能斩草除根了。”
我感受冯斯干的吻,他凛冽深邃的唇纹,辗转过我耳垂和脊骨,我抱他更紧。
第二天我醒得早,下楼正好撞见冯斯干换衣服,我夺过他手上的领带,“起床是不是偷亲我了。”
他笔挺伫立着,面容清隽英朗,尤其一双眼睛极为迷人,除了冯斯干,这世上不会存在任何一个男子,眼中既有黎?的清澈,也有江海的深沉。
他表情?静,“没亲。”
“谁问你了。”我四处喊,“斯干,小斯干——又去哪拉屎了,天天不擦屁股,没皮没脸,不喜欢你的狗窝吗?”
冯斯干臂弯揽住我,“喊什么,把它关在天台了。”
我看着他,“你和狗过不去啊?”
他捏了捏我腰肢软嫩的肉,“是你和我过不去。”他越捏越上瘾,“似乎胖了。”
我如临大敌推开他,“你放屁!我减肥呢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是该减了,快要赶上何江老家的贝贝了。”
我拧眉,“贝贝是谁。”
他意味深长,“一头七岁的齂猪,月初下了六个崽,这点你不如它,你只?下一个。”
我捶打他,“你才是猪,我讨厌你挖苦我。”
冯斯干正色说,“再不走迟到了,我有早会。”
我踮起脚尖,系着他领口的扣子,“你又长高了啊。”
他淡淡瞥我,“什么年纪了还长个。”
我撒娇,“那我够不着嘛。”
他垂眸看我,眼底漾着笑意,“你太矮,床上的姿势也要迁就你。”
我使劲一勒,一脸刁蛮,“你迁就过我吗?你只顾自己舒服。”
冯斯干喉结被勒住,他当即皱眉,掌心在我臀部狠狠一拍,“没良心。”
何江这时拎着公文包走出储物间,“冯董,那位在您办公室。”
我下意识瞟他,冯斯干嗯了声,侧身看向我,“最近别出门了。”
我奇怪,“为什么呀。”
他搂住我,吻了一下额头,“不是输钱就是惹祸,留在家照顾冯冬。”
我不服气,“我也赢过啊。”
“输两百万,赢两万,是赢吗?我像你这么做?意,十个华京也赔了。”冯斯干撅起我下巴,“有个当妈的样子,少贪玩。”
我委屈极了,“冯冬不黏我,我有什么办法呀,我每次抱他,他都哭,脚还踹我。”
冯斯干顿时笑意更深,“他看你眼?,自己还不反思。”
他上车离开,我目送宾利驶出小区,我总感觉冯斯干不对劲,我偷了录音笔,他的反应太?淡,我以为是一场巨大风波,结果他轻拿轻放,即使不舍得打骂我,也该冷落我,晾着我,可这一夜他却要多温存有多温存,恨不得疼?了我。
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?静。
下午陈太太又打来电话,约我看越剧,她老公和林宗易噷情不浅,而且约我好几次了,我没拒绝。
我抵达江城剧院,陈太太在门口迎接,“我外省的表姐在这边探亲,我顺道带她过来了,您要是认?,我安排她坐别处。”
我迈上台阶,“人多热闹,我不介意。”
进入VIP区,一名四十岁出头的贵妇站在座位上,我主动打了招呼,她打量我,“我好像在哪见过您,您先?是?”
我在第一排坐下,“我离异。”
她很尴尬,“抱歉,韩小姐。”
我满不在乎,“聚散离合是人之常情,顾太太何必抱歉。”
戏演过半场,陈太太从包里摸出银行卡,“林老板将索文的客户转给老陈一部?,其中的河苑二期工程赚了一大笔。他曾经噷代老陈,额外的利润给您,手里有私房钱,不用看男人脸色。”
她把卡放在我面前桌上,我默不作声注视戏台,她等了一会儿,我嘶哑开口,“陈老板哪天有空帮我个忙,去一趟万隆城。”我又退?那张卡,“当作酬谢。”
陈太太犹豫了一霎,“什么忙?”
我倒了一杯茶,“万隆城的会所戒严了,不接待?客,如果陈老板有法子顺利开一间包厢,再联系我。”
顾太太忽然激动指着刚上场的白面小?,“那位扮演张公子的演员,是周德元夫人养得小白脸。”
我喝茶差点呛着,“周德元的夫人?”
顾太太比我更吃惊,“您不认识他啊?滨城的大人物。”
周德?和?配早?没感情,但碍于身份无法离婚,分居了二十多?。男人外面有家,女人外面同样有温柔乡,大庭广众之下需要撑场面时,比真正恩爱?夫妻还要情意绵绵,全是演戏?好手,为了名?,不演戏也不?。
不过周夫人选择一个唱戏?,实在出乎我意料,女人搞地下情讲究隐蔽,不像男人胆子大,所以私人会所才火爆,而演员抛头露面很容易走漏风声,顾太太压根没接触过周夫人?圈子,她都了解,可见不是秘吨了。
我盯着不远处?男人,装作若无其事,“多久了。”
顾太太琢磨着,“至少半?了,这个小生啊一?唱B角,周夫人动?关系让他顶了A角。嗓子是不错,扮相也俊俏,难怪周夫人春心荡漾啊。”
我轻笑,“她?岁不小了吧。”
“五十九了。”
我笑容越发浓,“母牛吃嫩草啊。”
顾太太也笑,“谁不稀罕漂亮有活力?伴侣呢?丈夫?心不在自己身上,周夫人也苦闷。外头那个女人真是手段高明,虽然没当上正室,被男人藏着掖着,可日子过得潇洒,女儿又攀上豪门订了婚,就算正室也未必有她风光。”
我再次愣住,“孟绮云和谁订婚了?”
陈太太在旁边猛地咳嗽,顾太太没明白,脱口而出,“华京集团?董事长冯斯干啊,今天刊登?新闻。”
我如遭雷击,一张脸煞白,“冯斯干?”
顾太太感慨,“冯斯干离婚后,多少姑娘想巴结他,据说他有一个情人,相当宠爱,去?闹出不少丑闻。周德?对外称孟绮云是?故亲哥哥?女儿,圆了私生女?颜面,也顺理成章姓和华京结亲了,华京以后可不愁官方??程。”
我攥紧拳,彻底?了声息。
陈太太越过我推搡顾太太,“你看戏吧!胡言乱语什么。”
她莫名其妙,“你们没看江城?财经早报吗,我侄子在杂志社上班,他告诉我华京?公关部承认了。”
陈太太挤眉弄眼,拉住她躲在我背后,“韩小姐是冯斯干?情人,给他生了一个儿子,传言要结婚了。”
顾太太震撼,“那怎么娶周德??千金了?”
陈太太也纳闷儿,“兴许出岔子了,你少提这事。”
顾太太埋怨,“你早不说!”她掩唇,一声不吭了。
我无心听戏,整个人只觉得寒浸浸,像泼下来一盆冷水。
怪不得冯斯干早晨特意叮嘱我在家陪冯冬,不要出门,这两天正是阔太圈议论最激烈?时候,瞧我笑话?不在少数,他怕刺激到我。
我没兴致了,她们也识趣提出离席,我借口去洗手间给何江打电话,通知他接我,他没想到我竟然会跑来剧院听戏,“冯董不是不让您出去吗?”
我不咸不淡反问,“出去有麻烦吗?”
他语塞,“我马上过去。”
我挂了这通电话,又拨给蒋芸,她接听立刻破口大骂,“你每天陪男人风花雪月,爽得上天了,我在会馆给你打?,招待那群肥头大耳——”
“冯斯干和孟绮云订婚了,你有耳闻吗。”
蒋芸瞬间哑巴了,半晌没出声。
“陈太太?表姐无意说漏?。”
“韩卿...”她欲言又止,“冯斯干这种地位,情人多么荒唐无所谓,可真正娶进门,他们都很实际,要不能在商场扶持自己,要不家世清白?书香门第——”
她没说完,我?接掐断。
看来满城风雨了,只瞒着我。
半小时后何江赶到剧院,我向陈太太和顾太太告别,随即坐进后座,开门见山问,“何秘书,斯干呢?”
何江一边开车一边答复,“在公司开会。”
我望了一眼中控台摆放?电子钟,“七点了,还没下班吗。”
“应该有酒局。”何江并没察觉到什么我反常,“冯董接管华京之后承办了很多项目,应酬也多。”
我打断他,“是应酬周德?吗?”
何江透过后视镜望向我,不愧是冯斯干调教出?人,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,“韩小姐是听说什么谣言了吗。”
我同他对视,“外界有谣言吗。”
何江隐隐蹙眉,拿不准我?态度,我莞尔一笑,“回去吧,我困了。”
我睁着眼?躺,夜晚十点钟,楼下亮起车灯,我面无表情侧卧,背对房门。
脚步声很快停在二楼,何江压低声汇报,“冯董,韩小姐知道了。”
冯斯干解着西装扣,递给何江,“谁透露?。”
“韩小姐去剧院了,况且如此?大?事,消息是捂不住?。”
冯斯干揉着眉心,“她睡了吗。”
何江说,“进屋后始终没动静,冯冬哭闹,韩小姐也没管。”
冯斯干揉得更?力,“冯冬?时哭闹她也不管,买苏岳楼?菜,她闻着香味也许出来。”
何江哭笑不得,“这次是真生气了,轻易哄不好。”
下一秒传来开锁?响动,过道昏暗?灯火一闪而过,又隔绝在门外。
我一动不动,像是沉睡着。
冯斯干站在床边,许久,他握住我手,我赌气抽回,身子也挪远了一些。
冯斯干今晚似?没什么耐心,他沉默一秒,“你睡吧。”
他迈步要走,我?这时扭头,“你进来准备对我说什么。”
他停下,侧身看地面,“你没吃晚饭。”
“除了这个呢。”我坐起,“传言是真是假。”
冯斯干陷入更深?沉默。
我醒悟了,“所以是真?。”我面孔像一张惨白?纸,毫无血色,“你让我亲眼看着你成为孟绮云?新郎,对吗。”
他脊背剧烈隆起,呼吸也沉?,“嗯。”
我眼眶发红,我?清楚孟绮云不容易甩掉,一旦冯斯干不要她了,周德?以为女儿被白白利用,绝不善罢甘休。名利场有一个心照不宣?规矩:商不与权斗。再牛逼?商人也要?权势面前老老实实服软,连手握灰色势力?林宗易?王威?眼皮底下都不得不安分收敛,何况冯斯干,更不是周德??对手了。
但我始料?及,这一天来得这样快,这样不可逆转。
他告诉保姆称呼我太太,他分明打算娶我,给我一个圆满?结果,却突然变卦了。
我死死抓着床单,“为什么?”
冯斯干平静转过身,“不为什么,孟绮云?适合做妻子。”
“那我呢?”
他伫立?那,房间没有灯光,我只能从无边?黑暗里分辨他?轮廓,如此清冷,寡淡,深沉。
我拍着自己胸口,“我算什么?”
他注视我,“你是冯冬?齂亲。”
“然后呢。”
他没出声。
“以及你?情人,金丝雀?”
冯斯干仿佛闭上眼睛,敛去眼底汹涌?暗潮,再睁开,没有丝毫?情绪,“我没把你当金丝雀。”
我光脚冲过去,用力厮打他,“感情?你心里,是不是从来不?要。就像林宗易,他风流了半生,到最后,生了儿子?王晴娜,爱慕他九??黄清,谁都没得到好下场,他风流?明,你无情?暗,他起码?游戏?开始就熄灭她们?希望,你不停打破底线,编造纵容我爱护我?假象,最终你干脆抽身,投向你认为更合适你?女人,所有人都知?我是一个可笑?玩物,被你始乱终弃,我却从陈太太口中才知?!你连这一丝尊严和体面也不给我!”
冯斯干脸色愠怒,当即拂开我手,“你还敢提他。”
“冯斯干,你说我骗你,把你玩弄?股掌之上,那你骗我了吗?你不是照样欺骗我玩弄我!从见不得光?情人,再到婚内强迫我屈服你,如今周德?能辅助你,你索性抛弃我。孟绮云有心脏病,她娇弱,不舍得让她冒险生孩子,于是诱哄我生冯冬,将我当生子机器吗?”我扯住他衣领,“你和她好多久了,一?,三??你自始至终都?保护她吧?保护那朵纯洁无辜?小白花,而我蒙?鼓里,任由你榨干我?利用价值。”
“冯冬是你真心生下吗。”他目光冷冽,“录音笔你交给林宗易了。”
我刹那呆滞住。
“全身乁裸被堵?办公室,险些葬送?那位乔叔?手上,我安排保镖埋伏?后门,你了解我?想什么吗?”
我攥住他衣袖?手缓缓一松。
“如果仇蟒?人伤害你,不惜代价救你出来。可韩卿,你出来之后,我要不起你了。”冯斯干抬手扼住我脸蛋,“当初怀上冯冬,你非要打掉,是林宗易认下了,你才情愿留住孩子,他出车祸,你拚死为他留一条血脉。你?手术室流了多少血,那些血我如鲠?喉,因为那是你流给另一个男人?,你为林宗易赌过命,为我赌过吗。我可以强?自己遗忘,只当你贪玩犯了一个错,可你无数次暗度陈仓。”
我嘶吼着,“你要我说几遍才相信,我和他没有暗度陈仓!”
冯斯干用钥匙开启床头最底层?抽屉,他取出一摞照片,扔?我身上。
我低下头,竟然是我出入会所?画面,林宗易胸膛袒露,抱着我抵?门上,我们身体纠缠,他?唇贴着我额头,拍摄角度?清晰,根?不是万隆城大厅和过??监控,而是林宗易办公室?监控,几?监视着他?一举一动。
我错愕不已,“你怎么会有他办公室?录像?”
冯斯干冷笑,“他?确弃暗投明了,协助上面铲除仇蟒这条线,可上面不傻,他趁机逃了呢,从他当卧底那一日,他?十四小时受?于上面?秘密监控,他自己都一无所知,只有里间是监控盲区,没有窗户,他无处可逃。”
我恍然大悟,也无话可说。
我和林宗易确实没有发生任何,但这些东西摆?眼前,像一座大山,一切渺小?解释又全无分量。
我双目空洞,蓄满一滴滴泪,无声淌落,坠?他手背,“即使?里间,我跟他清清白白。”
冯斯干垂眸,盯着融化开?泪水。
我哽咽,“不管我们怎样浓情蜜意,这根刺,你永远拔不掉,是吗。”
“我拔掉了。”他指腹掠过我面颊?泪痕,那样粗糙?茧子,像刀锋割我?心。
他想抹掉我?眼泪,即将触碰我眼角?一刻,又收?手,“韩卿,我一而再装聋作哑,我不信你没有良心,录音笔是我给你?机会,可惜你选择了错误?选项。”
冯斯干朝门口走去。
我挺直身,望着他背影,一字一顿,“你有苦衷吗。”
他站??地,背对我许久,“没有。”
我不死心,“周德?逼迫你了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他?把柄最多,能逼迫我什么。”
我心脏不由钝痛,“你什么时候决定娶孟绮云。”
“昨天。”
我一噎,是了,我捡起录音笔?瞬间,他彻底失望了。
他明?自己斩不断我对林宗易的旧情,就算无关情爱,也终归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情感的怜悯和同情。
我对林宗易的怜悯,是催化我和冯斯干之间最致命的慢性毒药。它越是累积,越是崩溃。
我咬紧牙关,“你报复我吗。”
冯斯干再次笑,“我不至于报复一个女人。”
他撂下这?走出卧室,我浑身骤然瘫软下来,无力趴在床上。
我接连躺了两天,冯斯干同样没有?公司,在书房待了两天,这两天两夜书房的烟味没散过,何江劝他少抽,他不理会。
?天我们彼此不见,直到夜深人静,冯斯干才悄悄过来一趟,不仅脚步声极轻,也从不进屋,远远看一眼便离?。
第三天早晨我下楼了,吴姐看到我,她愣住,“太太?”
我在餐厅坐下,“改口吧,我担不起你一声太太了。”
她?尴尬,“其实先?对您用情最深,男人混到这个位置,总有无可奈何的局面。”
我瞥她,“孟小姐已经是澜春湾的女?人了,用情至深这话你对她说,有你的?日子过,你捧得我再高兴,我终究是下堂妇。”
吴姐听出我脾气太冲,她放下粥碗,叹了口气。
我打量这栋别墅,我爱钱,可钱并不是我唯一看重的,我更在意情。
我的情押给了冯斯干,我恨他,怨他,气他,可就此一刀两断,往后如同陌?人,我仍旧不甘心。
吴姐递给我一杯豆浆,我接过的同时,身后楼梯传来窸窣的响动,冯斯干驻足,站了半晌,略带嘶哑的嗓音,“终于肯见我了。”他坐在我对面,视线停落在我脸上,“不躲了。”
我面无表情,“我没躲你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你气性不是一直?大吗?昨晚何江进?送饭菜,你摔了台灯轰他。”
我看向他,“我讨厌你的人,太虚伪。”
他也抬眸看向我,“我虚伪,你刁钻,挺般配。”
保姆出门倒垃圾带回一个男人,何江。
我托腮,“说曹操,曹操就到。”
何江朝我颔首,杵在冯斯干身边,“冯董——”他观察我的反应,压低声,“订婚宴设在梅园雅间,周老先?同意了。”
冯斯干打开请柬,“这么正式。”
“冯太太——”
冯斯干看了他一眼,何江说,“孟小姐小孩子心性,江城办订婚宴,滨城办结婚宴,周老先?也宠她,发话越隆重越?。”
我叉了一块熏肠,语气平淡,“婚房呢?”
何江不敢答复,冯斯干合住请柬搁在一旁,神色漫不经心,“你?关心。”
我皮笑肉不笑,“没有婚房,我住哪。”
他皱眉,“你不喜欢澜春湾吗。”
我阴阳怪气,“那冯太太住哪啊,同一屋檐下,住一妻一妾,合适吗?”
大约妻妾的形容太难听,冯斯干眉头皱得更紧,“还没结婚,叫冯太太为时尚早。”
我轻嗤,“早晚而已,你既然答应订婚,又何必假惺惺顾忌我的感受。”
他没有回应,铺开餐布垫在膝上。
何江感觉气压太低,不声不响溜出餐厅。
冯斯干喝完一碗粥,“你住,她不来。”
我摩挲着?柄,“冯冬呢,过继她吗?”
他用方帕擦拭嘴角,“你?的儿子自己养,关她什么事。”
他丢了帕子,起身离开。
冯斯干上车后,我返回?卧,联系蒋芸,“有消息吗。”
“我跟踪那个唱小?的男人,他在淮阳路万德小区B单元401,周德元的夫人也在,还雇佣了保姆,看样子是他们长期幽会的公寓。”
我说,“高价收买保姆,我要相片。”
蒋芸犹豫了,“韩卿,那可是周德元的夫人啊,你曝光她,周家颜面扫地,能放过你吗?”
我走到露台的花园,拨弄一株芦荟叶,“孟绮云的真实出身是周德元最大的把柄,他有胆子在明面撕破脸吗?他只要动我,我立刻曝光孟绮云的来历,他的铁饭碗就砸了。保住晚节是他们这类人的当务之急,他充其量问罪冯斯干,他们翁婿掐架,我看戏就行了。”
她笑得前仰后合,“冯斯干自作自受,偏偏招惹你这只醋坛子。”
我眼神阴狠,“孟绮云不自量力和我争抢,我凭什么拱手相让,我灰溜溜跑了,一辈子沦为江城那群太太们的笑柄,以后冯冬脸面也难堪,况且脱离冯斯干未必有更?的?活,我赢了那么多女人,这次依然不会输。”
蒋芸说,“你就该有这份魄力,管她是谁的女儿,全是你手下败将。”
我转动着手机,指尖一滑,挂断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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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冯斯干比往常回来早,我已经吃过晚餐,?客厅涂指甲油,我爱答不理侧身,看也不看他。
他身上酒气极重,似?刚应酬完,伫立?玄关问吴姐,“安分吗。”
吴姐说,“一天?家。”
他解着领带,“闹了吗。”
“不爱说话,您要哄一哄。”
冯斯干脱下西装,随口说,“我哪天不哄,脾气太犟。”
他走过来,拿起指甲油瓶,?鼻下嗅了嗅,我阴阳怪气,“没陪冯太太吗?”
他淡淡嗯,“从早陪到晚,和周德元商量酒宴。”
我抢回,拧上盖子,“抽空回来,你不嫌累死啊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冯冬说不定想我了,所以回来一趟。”
我甩掉他走上二楼,他跟?我身后,先进入婴儿房探望冯冬,才回到?卧。
我坐?梳妆台前,打量司机白天送来的男款礼服,“她设计的吗。”
冯斯干并没试穿那件礼服,连同包装搁?沙发,仿佛不上心,“什么时候你为我设计一套。”
我面无表情,“你穿得了吗,冯太太能接受你穿着外面女人设计的衣服吗。”
他漫不经心看了我一眼,“我像是被女人管制的男人吗。分明是你懒,这两?你送过什么。”
我沉下脸,“送一个亲生的儿子,我的下场?吗?”
冯斯干目光意味深长,停落?我面孔,“最后的下场,比过程更重要。”
“我二十八了,再熬十?,下场?与不?,我不??了。”
他换上睡衣,“不用熬十?。”
我透过镜子凝视他,他也凝视我,“最多再熬九?。”他话音含着笑,我听出他调侃,反手扔出梳子,“九?啊,你有那么长的活头吗。”
他系着腰带,又郑重了几分,“为给你一个?下场,我也争取活得长。”
我拉开酒柜,斟了一杯白葡萄,“你和孟绮云郎才女貌,是江城一段佳话,而我呢,即将沦为江城上流圈的笑话了。”
他眉目漾着浅笑,“你?喝什么。”
我吃枪药似的,“喝你的血。”
他笑声更浓,“喝醋。”
我捏着高脚杯,走近他,“打算如何处理我呢?”
他慢条斯理点烟,“你认为呢。”
“悄悄抛弃,清理掉我这个大麻烦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我抛弃你,你能善罢甘休吗,我想一想也行不通。”
我晃悠酒,深红色的液体倾溅出杯口,有一滴融化?我雪白的手指,“还做情人吗?”
冯斯干那双幽暗的眼睛?灯火?显得深不可测,?半晌,他缓缓抬眸,“我对你讲过一句话,你应该没忘。”
我不解,“哪句。”
他掸落一截烟灰,“你自己回忆。”
冯斯干一向话少,说出口也真假掺半,因此每句话都富有含义,尤其那句——你怎么知?我一定不会给你。
我看向他,“我要你娶我呢?你给吗。”
他一言不发掐灭烟,刚要进浴室洗澡,吴姐敲门,“先生,冯太太的护工打来电话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谁让你这么早称呼冯太太。”
吴姐一噎,“孟小姐的钻戒不见了。”
他拉门,“她去过什么地方。”
“护工说都找遍了,孟小姐急得?哭。”
冯斯干耐着性子,“用一款替代,仪式而已。”
“孟小姐最看重婚宴了,她哪肯将就,护工说她心脏刚治愈,禁不住心情波动。”
冯斯干沉默许久,他转身,“韩卿。”
我倒?床上,背对他。
他换回衬衫长裤,?床边俯下身,“有些事,过后解释。”
关门声响起,我站起窗前,冯斯干的宾?驶出庭院,消??茫茫夜色。
他离开后,我也出门了,八点钟,我抵达万隆城,?后门徘徊了一阵,没发现振子和冠强的踪影,倒是乔叔带领一拨保镖恰巧下车,方向是滨城109国?,橡山的位置。
万隆城的烟酒全部储存?橡山仓库,看情势,仓库前脚卖空,他们后脚就跟着仇蟒撤了,林宗易相当于一个靶子,留下挡箭。
又是一场计中计的恶仗。
我深吸气,绕到正门,陈老板站?台阶上等我,我从后面靠近他,“陈哥,有劳您了。”
他回头,“韩小姐。”紧接着蹙眉,“您吃什么了?”
我呼出一口气,“韭菜鲱鱼的饺子。”
他险些晕厥,“这也太臭了,一股下水?的味儿。”
我当?知?有多臭,我?车里吃完,开窗户半天都回味不绝,我为了双重保险,冠强和我结梁子了,他绝对防备我,我的照片?可能保镖人手一张,只化妆不够,万一撞上有眼力的,终究?劫难逃,嘴巴臭气熏天,哪个男人愿意接近我观赏这张脸呢。
我噗嗤笑,“我不做无用功,这招保准派上用场。”
我跟随陈老板通过安检,他递给保镖贵宾卡,保镖迎着光线瞧,“?客?咱们会所不接?客了。”
我走上去,“你看仔细了,一晚消费一百万的白金,你不接?你老板也未必有胆量不接。”我一边打嗝儿一边夺回贵宾卡,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保安昏了头,他端详我,夸张的烟熏妆,紫红色的厚嘴唇,他咽了口唾沫,“大婶,你离我远点。”
我恼羞?怒戳他下巴,“人家芳龄才18。”
他唾沫咽得更频繁了,“我老婆38岁都没你显老。”
我冷哼,挽住陈老板,刁蛮又刻薄的样子,“没见识!这是小甜甜的欧美妆。”
陈老板揽着我腰肢,一脸油腻相哄我,“我的小心肝儿最靓,他懂个屁,宝贝不生气啊,明天给你买大钻戒。”
我顷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姓陈的还真是演戏那块料。
保镖傻眼了,?勾勾目送我们走进大堂,电梯门合拢,陈老板立马松开我,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,“太惊险了,万隆城最近是捅什么娄子了吗?”
我嚼口香糖遮盖口腔的怪味,“宗易被软禁了。”
他不可思议,“谁软禁林老板?”
我揭过门壁折射的投影,整理爆炸的狮子头,“你了解越少越?。”
陈老板匪夷所思偷瞄我,我忍笑问他,“还像我吗?”
他回答,“林老板都不认识您了。”
电梯停?三层,我们?奔预订的310包厢。
贵宾卡客户由经理接待,是负责地下棋牌厅的经理,临时调到会馆的,对我完全没印象,我正?发挥。
我挑选酒水,陈老板问他,“你们这里打牌有门槛吗?”
“十万一局起步。”
“嚯,玩得够野。”陈老板点上一根雪茄,“一百万起步的有吗?”
经理懵了,“一百万?一轮四局,咱们馆?只要上座了,起码打满两轮,您确定吗?”
“觉得我没钱吗。”他露出脖子的金链和限量版的腕表,“看不起我?”
经理意识到他刻意找茬,“陈老板,您有钱有势,气派的人物,我哪能看不起您呢。”
我伏?他肩膀,暗示时机到了,他叩击着大理石桌面,腔调不阴不阳,“你们做买卖,手脚不地?啊,欺负我外行?”
经理拿不准什么意思,继续赔着笑,“您哪里不满意?”
陈老板喝了一口酒,啐?地上,指着人头马的瓶子,“假酒?”
经理一怔,“我们绝不卖假货。”
“是么。”他阴恻恻发笑,“当我没喝过真酒?人头马是这种味?吗!”他手压住瓶口,气势嚣张,猛地一砸,瓶子顿时四分?裂,我抱头尖叫,“救命啊,打人了!”
我一嗓子助攻,整条走廊的包厢都沸腾了,万隆城是什么地界,仇蟒的产业,如今由华子亲自经营,牛鬼蛇神各路大佬也得让三分,闹事的势必来头非常硬,经理眼见场面?控,他也慌了神,朝包厢外跑,?混乱中拦住一名侍者,“通知振哥和强哥!”
侍者?快搬来振子,振子进门,经理向他汇报了情况,他望向沙发中央的陈老板,伸手推开经理,走向酒桌,“哪瓶酒,可以查验,假的我请你这一桌,要是真的——”振子眼中寒光凛冽,“我也请你一桌,喝不完不行。”
我拉扯陈老板的衣角,他抓起酒瓶,对准我头顶浇下,“这瓶。”
振子眯眼,“看来你是没事找事啊,你倒完它,讹我?”
我起身,抹掉脸上的酒,踉踉跄跄摔?振子脚下,他莫名其妙后退,随即看清是我,当场呆住,我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配合。
振子是林宗易一手调教的,极其机灵,他瞬间明白了,话锋一转,“你是什么人。”
陈老板也非常聪明,“你说对了,我是找茬的人。”
经理询问振子怎么办,振子故作凝重,“你先出去。”
经理走后,我趁机问,“林恒?哪。”
振子面部肌肉一抖,“您要插手?”
“醉王朝的服务生昨天告诉我,周三夜里去了一拨挺有头脸的人,议论仇蟒重金挖一个孩子的下落,我怀疑是林恒。”
振子咬牙切齿,“这老家伙太阴了。”
我留意走廊的动静,“往海外转移资产不是小事,他缺万无一?的筹码,林恒?手,华哥还能硬碰硬吗?”
“他绑了林恒一回,华哥从郊外救出,?接摊牌了,他还不死心。”
我说,“我会把林恒安全送到王晴娜手中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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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接林恒时,千万别联系我们,手机号不中用了。”振子压低声,“林恒在春昌路——”
“什么人物啊,明目张胆在万隆城撒野。”振子没说完,被破门?入的冠强打断,经理跟在他后面,他环视一圈,“哪位是陈老板。”
陈老板在江城的名气不小,自从接手了索文集团的部?客户,商界的威望更高了,身价也直线上升,商人以资产的厚度论资排辈,林宗易有恩于他,这也是他愿意冒险帮我一次的缘故。
陈老板冷眼睥睨他,“我是。”
冠强上下打量,“挺狂啊,想借着万隆城闹出名头吗。”
陈老板将烟搭在烟灰缸,“你小子比我狂。”
我再度对振子使眼色,他拉住冠强,“陈老板有来头,帮上面打头阵的,咱们的酒什么档次你也心知肚明,确实不正宗,能平息就平息,假如撞枪口了,蟒叔怪罪,你我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振子琢磨,也觉得有?理,他死咬不放,办得漂亮了,?劳是林宗易的,毕竟是名义老板,搞砸了,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,却是自己遭殃,他嘬牙花子,一脸烦躁,“你自己掂量吧。”
他刚要离开,视线定格在我身上,复?停下,“你抬起头。”
我脸上妆全花了,蓝黑色的烟熏眼影糊了满眼,四目相对的瞬间,我故意咧嘴,深紫色的唇像中了毒,冠强只见过我三次,记忆不深,此时灯光又昏暗,他没认出我,反?被这副尊容吓一跳,“妈的!哪来的鬼。”
他拂掉我胳膊,我委屈噘嘴,“你扶我起来啊,你怕什么呀。”
冠强倒退好几步,他看向陈老板,“什么货色都下得?嘴,陈老板不挑食啊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陈老板指着桌上没启开的第三瓶人头马,“这种残次酒,你也敢卖给客人喝,看来万隆城还没扫查过吧。”
振子若无其事横在我们中间,“陈老板,一场误会,何必撕破脸呢。”他笑着走近,主动倒满一杯酒,“价格好商量,您出公差,不想捞点外快吗?”
陈老板乐了,“你小子明?规矩,比他强。”他后仰,介绍我,“我女人阿花,你?她交涉,我可没拿你的。”
冠强突如其来的警惕,他审视振子,又审视我。
振子走回来,我捻了捻手指,“息事宁人没问题,总要意思意思。”
振子蹙眉,“你开个价,就当我交陈老板这个朋友了。”
陈老板拾起没抽完的半支雪茄,吹了一下浮尘,“花花,赔钱归你了。”
我破涕为笑,“谢谢陈哥。”
我走?振子面前,“算你们走运,我陈哥不计较,赔现金啊。”
振子舔门牙,“你要多少。”
我歪着脑袋,“?晚消费全免,另外再加五万,我买个包。”
振子的演技也不赖,不情不愿朝门外走,挺像那么回事的,与此?时,冠强忽然开口制止,“慢着。”
振子一僵,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握紧。
冠强转身,直奔我?来,“我没看清这位小姐的真容,我再好好看看。”
振子紧张,我也呼吸一窒。
乔叔就在万隆城,上次林宗易撅了他的面子,他很恼火,这次抓个现行,也许新仇旧账一并算。
“冠强。”
低沉的嗓音响起,紧接着我眼前晃过一副高大的人影,男人伫立于灯红酒绿的走廊,霓虹笼罩住他身躯,风流挺拔,气度英武。
振子过?,“是陈老板。”他拉长尾音提示,“还带了一个女人。”
林宗易神情淡定从容,他进入包厢,振子替他焚上一支烟,“我不懂事,得罪陈老板了。”
他漫不经心吐出一缕烟,“既然得罪人,自己解决。”
振子说,“我解决一半,强哥这不是要出头吗。”
林宗易撩眼皮,眼底寒意涌动,“哪都有你。不如我告诉蟒叔,你接管万隆城,我给你腾位置,怎样?”
冠强似笑非笑,“华子,我真好奇,你耳朵实在太灵了,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你。”他靠近林宗易,“关键你每次出面,对方都是她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她是谁。”
冠强面露阴狠,“你心里清楚。”
林宗易把烟灰儿弹在他皮鞋上,“乔叔让你长记性,你又忘教训了。”
冠强垂眸,灰烬粉碎,脏了米色的牛皮面,“我发现你和我过不?。”
烟头在墙壁戳碎,仿佛刻意,指腹刮过开关,顺便熄灭了灯,包厢陷入一片漆黑,黑暗中,伴随一?危险的声音,一只手扼住我手腕,推向门口。
“的确过不?,你有?行治我吗。”
擦肩?过的刹那,林宗易塞进我手心一卷字条。
我脚步一顿,下意识偏头,他深沉的目光掠过我,只一秒,便不露声色移开。
我心下了然,捏紧五指。
即使无声无息,他也知?我的来意。
我跑出会馆,疯了一般狂奔,坐上车,收拾干净自己,开?最大限速,逃离万隆城。
我按照纸条标注的地址,找?光明路平房区1号弄堂,有两个保镖,其中一个我熟悉,是林宗易在云城的司机。
我四下打探,确认无人跟踪,推门下?,径直走向司机,“小张。”
他一愣,“嫂子?”随即喜出望外,“你和华哥复婚了?”
我否认,“没有。”
他越过我头顶,一扫空空荡荡的汽车,“您来这边有事?”
我把纸条递他,他接过辨认,“是华哥的字迹。”
我开门见山,“我要带走林恒,马上。”
他更愣了,“可是蟒叔——”
我略低头,只说给他一个人听,“仇蟒月底用渔船?国外转移十亿现金,这笔巨额钱款上面会一网打尽,目前有一份最重要的物证在华哥手上,仇蟒并不知道是什么,但他猜到和计划有关,仇蟒心狠手辣,我断定他会押着华哥一起前往,钱保住,华哥平安,钱失手,华哥出意外。”我说到这,只觉浑身发冷,“华哥肯定也有准备,所以仇蟒会物色更有价值的人质,控?华哥听话。距离月底只剩?十?天,林恒安全了,他才有胜算。”
他大惊失色,“您搅入这滩漩涡,能保证全身?退吗?”
我语气平静,“我在冯斯干的地盘,他背景特殊,仇蟒动不了我,更不敢再动我。”
他点头,“那我带林恒出来。”
林恒?畏惧我,确?说他畏惧每一个生人,躲在门板后,瑟瑟缩缩看着我。
我朝他伸出手,“林恒,我是韩阿姨,你爸爸的——”我犹豫不决,“妈妈的朋友。”
他瞳孔闪动着亮光,“我妈妈?”
我蹲下,“?久没见妈妈了,对不对。”
林恒的长相越来越像林宗易了,小小的年纪轮廓却?英气,浓眉乌发,一双撩人的眼型。
司机说,“林恒,韩阿姨接你?家。”
林恒小心翼翼,手搁在我掌心,我握住他,“跟韩阿姨走。”
我弯腰抱起他,放在后座,又降下挡板,一踩油门驶离胡同,四十分钟后,汽车泊在梧桐路,我拨通王晴娜的号码,“立刻下楼。”
她好像睡了,骤然坐起,“韩卿。”
我重复一遍,“再晚来不及了。”
三楼的一扇铝合窗亮起橘色的灯,她趴在门框上,我鸣笛示意。
王晴娜下楼的工夫,我升起挡板,她看见车里的林恒,哭着冲出楼道,我当即解锁,她一把搂住林恒,我掏出皮包夹层的银行卡给她,“我只有这些,你们连夜离开。”
她颤抖接住,“宗易...”
我别开头,“他的结果,看造?了。”
王晴娜用力攥住卡,手背青筋暴起,“会死吗?”
我摇头,“他立大?了。”
我没和她坦白仇蟒才是威胁林宗易性命的幕后黑手。
我提醒王晴娜,“记得?小城市,先避避风头,等仇蟒翻船了,你再考虑?江城。”
我没久留,发动引擎,调头?路返?。
“韩卿!”
我从车窗探身,王晴娜说,“我无法?谅你占据林宗易的心,我耗了九年,?你只用一年,得到我求?不得的东西。我爱他近乎病态,我敌视他身边所有女人,他曾经说,我的占有欲太扭曲,其实我只是一点点扭曲?已,生下林恒之后,我付出的青春和情意,只换来他无数次的拖延,到后来,甚至凉薄拒绝。”
她擦掉眼泪,“我承认,我不应该算计他,在未经他允许时,强行怀上他的骨肉。我错了一步,错了一生。”
我心中五味杂陈,没?应她。
“不过,我虽然憎恶你,但我输得不冤。”她泪中带笑,“我不会可怜你的孩子,我怨你,?样也讨厌你的孩子,在?天之前,我只恨你们不死。林宗易那样的男人,一辈子大风大浪,经历了太多苦难,你这一丝仁慈和柔情,在他的世界里?珍贵。”
我轻笑,“你保重。”
我?到澜春湾,是凌晨两点多,吴姐没睡,客厅开着灯,沙发上除了她还有蒋芸。
我余光一瞥鞋架,冯斯干的拖鞋在,他未归。
我明白他现在无暇顾及我,过两天当新郎官了,?多流?需要打点。
我招呼蒋芸,“你压着斯干了。”
她一激灵,整个人蹦起,“冯董,抱歉,我不是有意压你的。”
斯干窝在角落没动,蒋芸揉了揉眼,“狗名字是斯干?”
“我不是和你说过吗。”
她端起冷杯喝水,“我没想到你真?啊。”蒋芸给我一个信封,我打开,里面是照片,周德元的夫人亲手喂小白脸喝汤,以及俩人泡在浴缸里腻腻歪歪,照片不多,张张劲爆。
我笑了,“保姆是老手啊,拍得不错。”
蒋芸说,“你拿到手,我也放心了,让别人转交我怕泄露。”
我送她出?,然后上楼,逐一拨打媒体的电话,正经的杂志社和官网不报道这类新闻,容易惹麻烦,博眼球的小报媒体往往胆子大,压根不管?角什么来历,我出价八十万敲定了三家,在订婚宴的当天发刊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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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天提前更新,大家别漏掉昨晚的一章。
冯斯干的订婚仪式?周六,他周?晚上没?来。我刻意打了一通电话,关机。
我趁吴姐睡了,离开别墅去孟绮云的住处。
我预料不错,孟绮云没睡,果然还亮着灯。她能嫁给冯斯干可谓一波三折,是应该激动得睡不着。虽然是订婚,但冯斯干肯迈出这一步,后面那一步估计也搪塞不赢周德元,顺理成章会结婚。
我相信我偷录音笔给林宗易是压死我们之间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,我更相信周德元压制了冯斯干,或是冯斯干对周家存?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法,才导致这场订婚突如其来空降。
我熄了火,降落车窗。
此时大门敞开,落地玻璃内是半弧形的客厅,冯斯干坐?沙发上,右腿交叠着,审阅一份文件。
孟绮云从二楼下来,?接扑进他怀里,“斯干——”她仰面,“我给你买的睡衣,你穿上真好看。”
冯斯干从不穿橘色的衣服,太俗艳,不过孟绮云挑选的,他难得破例了。
他看向她素净秀丽的面孔,笑了一声,“洗完澡了?”
她黏着他,“我香吗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。
孟绮云不满,“你都没闻。”
他食指勾起她一缕湿漉漉的长发,?鼻下停留片刻,“?合吗。”
她偎?他胸膛,“你这么清楚香味,曾经的女人一定?多。”
冯斯干手扣住她脊背,“极少。”
她凑近他,盯着他细微的反应,“有几个啊。”
他垂眸,神情波澜不惊,“一两个。”
她刨根问底,“我是第三个吗?”
冯斯干不再搭话,专注工作。
孟绮云生气了,合住他手上的文件,“你不休息吗?”
他耐着性子又翻开,“还早。”
孟绮云撒娇的功力丝毫不逊色我,“十一点半了,我都困了。”
冯斯干再次看向她,年轻又天真的模样,面颊浮着大病初愈后娇弱的潮红,仿佛一触即碎的花瓣,这样一个全心全意,一腔柔情尽付他的女人。
我面无表情凝视这一幕。
冯斯干起身,“送你?屋,你睡下我再处理?事。”
孟绮云仍旧不依不饶,“我怕黑啊。”
他闷笑,“以前怕吗。”
她胳膊圈住他脖子,“我母亲陪我睡,后来有佣人。”
冯斯干望向厨房,“岚姐。”
佣人从厨房出来,“先生,您喊我。”
他吩咐,“陪孟小姐睡觉。”
佣人一愣,孟绮云赌气,“你少?班一晚不行吗。”
冯斯干哄着她,“?务多,耽搁不了。”
佣人?上前,“孟小姐,我陪您上楼。”
孟绮云一?个不乐意,她还想说什么,冯斯干的笑容缓缓一收,“听话。”
她的央求戛然?止,不情不愿?卧室。
冯斯干随即??落地窗外,站?花园里,拨通何江的电话。
我关闭车灯,放?驾驶椅躺倒,尽量贴着车门听,他音量极低,“上面什么意思。”
“赵队说,湖城不撒手。”
冯斯干神色阴狠,“周德元出面,也不撒手吗。”
“别说周德元,即便再大的人物出面,现?湖城咬死了,林宗易是他们的卧底,他们全权跟进。”
“借黎晟之口透露给周德元,我要结果。”
“周德元?经掌握了,他目前?对湖城施压。”何江有些埋怨的口气,“冯董,录音笔那么关键的证据,如果把握住,咱们不会?去?导权,?省内,哪一方攥着更有价值的证据,就有权插手,湖城无法扣住。林宗易和那位二把手肯定谈判了,二把手保他不死,他把铲除仇蟒这块毒瘤的全部功劳都归功?湖城,我们太被动了,何况韩小姐又处处碍事。”
冯斯干忽然问,“她?家安分吗。”
何江说,“没什么动静。”
冯斯干目视前方夜色里一株翠绿芭蕉,“不像她折腾的性格。”
我升起车窗,悄无声息驶离小区。
看来孟绮云纯洁无瑕的外表下,并非一无是处,她对付男人的手段比大多数女人高明不少。
蒋芸说,评价一个女人?情场上高明不高明,就看她和我争夺的时候,她栽没栽跟头,吃没吃亏。
?显然,孟绮云可打了我的脸,?且打得挺狠,千载难逢轮?我栽一次了。
不过我这人遇强则强,偏偏喜欢玩硬的,玩阴的,?对手的心窝上插刀子,软趴趴的烂柿子我还懒得捏呢。
返?澜春湾的路上,一家报社打来电话,告知我发刊了。
我泊?十字街口等绿灯,语气懒洋洋,“发了多少。”
他说,“刊印了一万册,夹?一些时尚杂志和财经早报里,再收买网站和便利店,进行捆绑售出。万一闹大了,只能当作不良广告封禁,查不?您。”
我不?乎冯斯干查不查,他不查也一清二楚,除了我,没有任何人胆大妄为?太岁头上动土,揭露周德元夫人的老底。
但周德元挖出我终究是个麻烦,我藏起马脚,他怀疑却没证据,他拿我没辙。
我有一搭无一搭叩击方向盘,“账号。”
他报上银行账户,“差不多要三十万。”
我挂断。
当晚我兴致勃勃翻出所有衣服,找?一条酒红色的改良版旗袍,系带高开叉,大露背,蕾丝长袖,搭配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和黑色高跟鞋,又纯又欲,妖媚风情?极致。
我有个短板,?官精致却寡淡,说白了,我长相不算艳丽,没有惊人的攻击性,胜?身段好,突出自己的优势,再?上韵味足够风骚,照样艳压全场。
我一觉睡?第二天下午,养足了精神,傍晚扭着纤细的腰肢迈下台阶,吴姐被我的盛装打扮吓一跳,她拦住我,“您去哪。”
我心?气和,“醉王朝半个月没查账了,我不放心。”
她一听我是去会所,稍微松口气,“蒋小姐不是经理吗?您自己的朋友还信不过啊。”
我单手戴上耳环,“信是信得过,她一个人总有疏忽,一?是我亲自管账,涉及?金钱,我最信得过自己。”
吴姐笑,“先生私下常说,您最精了,骗不了您。”
“是吗?他讽刺我呢。”我拎起包去车库,吴姐追出,“韩小姐,先生嘱咐我——”她试探说,“今天他有重要的...”
我的臭脾气又原形毕露了,“他办他的婚宴,我查我的账,我没工夫搅和他。”
吴姐拦不住我,眼睁睁看我出门了。
我其实也奇怪,冯斯干竟然没有指派保镖看守我,这太不符合他的缜密谨慎,或许他不相信我敢跑?梅园闹事。
他?底了解我不透彻,我没有不敢的。
我抵达梅园,举着化妆镜补妆,指尖抹掉溢出多余的口红,然后推门下车。
订婚宴承包了宴厅那栋楼,雅间和堂食这边不受影响,梅园的经理陆兆认得我,他正?雅间这栋楼的入口接待,看?我当场愣住,小心翼翼迎上,“韩小姐。”
我拍了拍他肩膀,眉开眼笑,“陆经理,生意好吗?”
他态度客气恭敬,“托您的洪福,?红火。”
“那就好,哪天我手头宽裕了,投资两?万帮你稳住经理的地位,你可要知恩图报啊。”我往门里?,陆兆赶紧截住我,“西楼有雅间,我准备了一间最宽敞的,我马上让厨师安排您爱吃的菜。”
他打个手势,和宴厅相反的方向,“我送您过去。”
“我不吃饭,我喝喜酒。”我云淡风轻,“特意备了贺喜的礼物,不交?新人手中,我不是白来一趟吗?”
陆兆慌了神,“这...您有请柬吗?”
我指着自己鼻子,“我还?请柬啊?”我脸上的笑骤然敛去,“你眼镜记得擦干净了。”
陆兆一噎,不吭声。
我?进礼堂的签?处,冯斯干和孟绮云的合照镶嵌?花环中央,他眉眼含着笑意,手揽?她腰间,她虚虚实实抱住他胸口,甜笑得发腻。
一整面背景墙挂满纯色的粉玫瑰,婚礼?题是一生爱意。
我嗤笑,“酒楼布置的?”
陆兆心惊胆战,生怕我发火砸了合影,“是冯太太聘请团队设计。”
“哦,冯太太啊。”我不紧不慢摘下一朵花,“空运的吗,品相?好。”
他欲言又止,我瞥他,“冯董空运的?”
陆兆讪笑,“韩小姐,我实?不知情。”
我摘得尽兴,?快一面墙被摘秃了半面,满地狼藉,破败不?。
我无趣停手,告诉陆兆,“我渴了,有葡萄酒吗?我喝白葡萄。”
陆兆立马招呼侍者送来法国白葡萄,我只喝了一口,反手一泼,一滴不剩泼?那张照片上,陆兆大惊?色,还有宾客未?场,进门看见这种场面确实不雅观,我推开他试图清理污渍的手,“对不起,手滑了,你不必收拾,反正仪式开始了,一会儿也该撤了。”
我进入宴厅,?奔?场台,孟绮云的大摆婚纱?光影里摇曳,她妆容尤为精致,比我今晚的精心装扮还要更胜一筹,千依?顺挽着冯斯干手臂,那样温柔依赖的眼神看着他谈笑风生。
论女人味,她差远了,论战术手腕,我以往小瞧她了。
她的单纯也许不假,能从我手里撬男人,绝不傻,傻子干不了这事,孟绮云胜利就?于她那股与世无争的清澈感。
哪个男人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欲望的女人豁出性命争取的一?呢,这是情爱世界里最震撼的东西。
冯斯干伫立的位置灯火更明亮,他身上的纯白西装也被照耀得发光,?宾客的调侃下,他时不时和孟绮云对视一眼,眉目含情,英姿俊朗,当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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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?地,有认识我的富太太察觉我在场,先是一怔,回过神告诉身边的男士,没多久,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我这里,相互窃窃私语,摆出瞧好戏的架势,声音终是惊动了远处谈笑的冯斯干。
他目光不经意掠过我,顷刻静止住。
我整个人容光焕发,眉梢眼角的自信和媚态,全然不见半点落魄,左右逢源闲聊着,不过我出现不是好兆头,她们不太搭理我,生怕惹火烧身,也有与我交情不错的,比如胡太太,她老公在林宗易倒台后也接手了索文的客户,她心眼挺好,拽着我往回走,“韩小姐,咱们去休息室。”
我拂开她,“胡太太,为什么呀。”
她四下瞧,“您没看见吗?都躲着您。”
我故作不解,“躲我?”
她义正言辞,“您是来砸场子的?我劝您死了这条心。”
我噗嗤笑,“周德元是什么人啊,在他眼皮底下给他不痛快,我有那份胆量吗。”
胡太太半信半疑,“事已?定局了,您不甘心折腾,冯董也保不住您。”
我拍了拍她手背,“胡太太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”
我打发了她,顺手拦住路过的一名侍?,要了一杯香橙香槟,然后主动扎进人群,宴会的阶级划分很明显,特别拜高踩低,越是权势大,越有单独的小圈子,他们很少“人脉下沉”,结识不同级的拖自己后腿,而我挑中的正是江城最有头脸的那拨,在全场的正中央。
我举杯走到他们聚婖的地方,“非常感谢出席斯干的订婚宴。”我笑得千娇?媚,颇有正室的风范,“华京蒸蒸日上,想必你们平日里很照顾。”
他们讪笑,“韩小姐客气。”
我喝了一口酒,“我不熟悉场地,贺礼放在哪?”
为首的齐总指向礼宾台,“需要记录,周老先生的意思,日后礼尚往来。”
我耐人寻味的腔调,“我的贺礼啊,周老先生和孟小姐恐怕都还不起,我无所谓记不记。”
齐总好奇,“为何呢?”
我俏皮眨了一下眼,“我生下斯干唯一的儿子冯冬,他们怎样还我?我又做不了男人能做的事。”
他们听出我十足的来?不善,顿时不再搭腔。
我转身离开,一个湖城口音的男人向齐总指指点点,“韩千年,她曾经的烂事早就传开了,卖弄心机搞男人,坑男人钱,名声坏得很,以冯斯干的地位能要她吗?那个儿子兴许也是她耍下三滥的手段才怀上,不然冯董会让她这种女人脏了自己吗。”
齐总盯着我后背,“别轻易站队,我看那位孟小姐斗不赢她。”
男人不以为意,“孟小姐是周老先生的养女,家世显赫,配冯斯干还是绰绰有余。”
齐总高深莫测笑,“既然是玩男人的高手,肯定深谙分寸,堂而皇之给周家下马威,倘若韩卿对战争的胜算没两分把握,会得不偿失惹一身骚吗?”
我捏着高脚杯,像女主人一样到处敬酒,余光窥伺冯斯干那边,相比孟绮云的惊慌失措,他无比冷静。
我们隔空对视,我微微勾唇,走过去的同时,他不露声色皱眉,把酒杯搁在侍?的托盘中,对男宾说,“失陪。”
他径?向我走来,孟绮云急忙拎起裙摆跟上,“斯干,是韩小姐不满意我们订婚,来现场闹脾气吗?”
冯斯干没回应,他迅速到达我面前,停下脚步,嗓音是烟酒过后的磁性嘶哑,“来干什么。”
我仰面,恣意笑,“你说呢?”
冯斯干眉头皱得更深,“别胡闹,?晚有正事。”
我一张脸明艳至极,又?般纯情无辜,“谁胡闹了啊,我在你眼里除了捣乱撒谎,就不会其他吗?你订婚的喜事,不许我道贺呀。”
他沉声命?我,“回去。”
我不依不饶踮起脚,额头几?贴住他下颌,可以清晰分辨他浅浅的胡茬,底色是一层?熟而诱惑的淡青,“冯斯干,你应该庆幸,我起码念及旧情,为你留了颜面,否则我抱着冯冬来吃你的喜酒,这里就天翻地覆了。”
碍于身份,冯斯干不得不避开我的靠近,他脸色略阴沉,“韩卿,先回去。”
“你心虚吗。”我?住他领带,这一刻的冯斯干,这样衣冠楚楚,风华俊朗,天下千千万万的男子只有他,在流光璀璨的灯火里,将灯火也变得黯然无色。
他眼眸细碎的亮光,像一片深刻的海,翻涌着激荡的漩涡,?击人心底。
“我半辈子游戏情场,骗男人的真心和票子,不过是小打小闹,骗吃骗喝,想办法独自活下去,而你呢——”我食指摁住他喉结,他滚动了两下,吞咽声溢出,那种要人命的性感和深沉,“你骗女人,恨不得骗她搭上半条性命才罢休,用最温存的话,扎最狠毒的刀。”
我再次逼近冯斯干,在孟绮云的注视下,我的唇挨在他下巴,手指沿着他胸口下滑,抵在心脏,“我真想挖出它,看看我这么伤心,它的主人又伤不伤心呢。”
冯斯干垂眸审视我,“你怎么知道它不伤心呢?”
我看着他,“它也会伤心吗?它不是最擅长曲解,擅长装傻吗。”
他轻笑,仍旧那两个字,“回去。”
我手扣在他肩膀,望向近在咫?的孟绮云,半调侃半奚落的语气,“冯太太?”
她也望向我,不由自主攥拳。
我幸灾乐祸,“你?婚夫刚才亲口说,他伤心呢。金榜题名,洞房花烛,男人大喜的日子,他伤哪门子心呢,你听见了吗?”我掏耳朵,“难道我理解错了。”
孟绮云又望向冯斯干,她嘴唇隐隐在颤抖。
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句,“绮云,斯干,你们不向客人敬酒,愣在那做什么。”
孟绮云不禁眼眶发红,“爸爸。”
周德元来得正好,我还发愁他不在。
我春风满面扭头,含笑开口,“周老先生,恭贺您喜得乘龙快婿。”
周德元神色讳莫如深,“难怪出场引发如此骚动,?来是大名鼎鼎的林太太,江城的头号交际名媛。”
姜终归是老的辣,一声林太太,轻描淡写把我踢出局了,名媛用在我身上可不是什么好词,不着痕迹捅破了我过往的黑历史。
我也不吃素,“周老先生健忘啊,我半年前离婚了。”
他毫不留情,“林太太离婚的?因,据说是不安分,不守妇道。”
我面不改色回答,“周老先生的消息很灵通,是有这回事。”
围观的宾客以为自己听岔了,当场交头接耳,“她还承认了。”
男人感慨,“挺泼辣啊,一个女人坏,也坏得光明可爱。”
女人瞪着他,“不该有的心思你最好压住了。”
男人也恼了,“我能有什么心思啊!你别没事找事。”
女人冷哼,“你有心异想天开,韩千年能看上你?”
男人没好气背过身,“不可理喻。”
我紧接着话锋一转,“我就算有天大的道行,这不照样败给您亲哥哥的女儿了。我当然要虚心讨教,如何纠缠一个有儿子有?婚妻的男人,如愿插足。”
“亲哥哥女儿”五个字,充满威胁的意味,周德元眯眼不语。
孟绮云面色惨白,她用力抓住腰侧的流苏,下一秒失手?断。冯斯干低下头,轻声询问她,“不舒服吗?”
孟绮云心慌意乱,她死死地缠绕住冯斯干,“她是不是要抢走你。”
冯斯干一言?发。
他的沉默?她的不安瞬间更为强烈,全身都在抽搐,“你会丢下我吗,你会跟她走吗?”
冯斯干拥住她身体安抚,“婚宴会顺?结束。”
孟绮云这才放下心,她极力平复着情绪。
大庭广众之下,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男人选择一个的戏码,就没劲了,段位太低级,婀娜万千露个面,掀起一阵议论,对于周德元和孟绮云而言,已经相当难堪,见好就收才明智。
我莞尔一笑,“喝过酒沾了喜气,我明白自己不受欢迎,不打扰了。”
我?路返回,撤出宴厅。
我和周德元的秘书在正门擦肩而过,他风风火火冲进主场台,小声说着什么,周德元表情突变,揪住秘书的衣领,口型问他,“流传到什么?度了。”
我步伐一顿,倚着汉白玉的柱子,兴致勃勃观望这副场景。
秘书很焦急,“有几家不入流的小报媒体在报道,滨城上面有耳闻了,关键周夫人误会了,她认为您急于娶孟女士,给她们母女腾位置,所以亲自出手曝光她,毁掉她的名誉,周夫人开始反击了,她打算给上面递材料,揭发您的私生活。”
没想到我设下一盘局,周德元的夫人又发挥出局中局了。
小报八卦最致命,销量猛,内容又?无禁忌,周德元的表情越发难看,他顾不上和宾客打招呼,带着秘书匆匆离去。
冯斯干默不作声望了一眼他背影,朝角落的何江示意,何江紧随其后走出宴厅。
我意味深长笑,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,我从柱子后的餐桌重新拾起一杯香槟,将满杯的酒水一饮而尽,随即扬长而去。
我离开梅园?后没有回家,而是直奔醉王朝,顺便?路上买了一份《美丽女人》的故事会,扉页?夹着一张广告单,不过不是广告,是周德?夫人和小白脸嘴对嘴喂食的照片。
五十岁的富太太和?十岁的小鲜肉,比夜都市最糜艳的故事还过瘾,亲密的画面是如此惊心动魄。
我越看越忍不住笑,女人果然缺不得爱情的滋润,?情人的陪伴下周夫人额头的褶子都温柔了许多,想必周德?目睹这一幕,他心中的怒火也烧得旺了许多吧。
我停?街角一家快餐店的橱窗外,等了一会儿,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记者与我汇合。
我降下玻璃,言简意赅吩咐他,“加印。”
他说,“我被主编警告了,您曝光的这位夫人来头不小,她的家属?严查幕后主谋。”
我挑眉,周德?的动作够迅速,迅速代表他急了,?尽快压下负面舆论,可见对他的影响比我预估还要大。
我慢条斯理敲击着方向盘,“你们报?不敢接了,你牵个线,我付你中介费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华彩报?主营劲爆八卦,这方面胆子大,说不准敢接。”
我从包?掏出提前签过字的支票,“四十万,中介费十万,连夜刊印。”
他接住,“新一版最迟凌晨上市。”
我升起车窗,横穿过十字路口,便是醉王朝。
我下车的同时一辆黑色路虎也熄了火,后座走下一名高大清瘦的男子,我望了他一眼,视而不见进?大堂,推门的一霎,他追上两步拽住我,“韩卿,我们聊聊。”
“没什么好聊的。”我挣脱他,“?泽,我欠你的钱,月底能补上。”
他用力拽紧我,“我不是向你讨债,韩卿,你就算给,我不可能收下。
我表现得疏离至极,“你不收,我有义务给。”
?泽哀求我,“你别不理我,我没有再动手!自从你?气了,我什么都没干。”
我停止挣扎,“?泽,你没有动手并不是顾忌我,是你没有寻觅到合适的机会。你们商人精明,做事要等待机会,机会到来,即使牺牲现有的一切,搏一把更高地位,也?所不惜。至于一个旧情人,更算不得什么。”
?泽大声辩解,“我从来没觉得你算不得什么!韩卿,你让我停手,我会听你的。”
“他也这样说。”我嘲讽笑,“他说我想要什么,他会给。”
我凝望会所一片纸醉金迷的灯光,可我想要的,冯斯干终究没有给我。
?泽问,“他的确订婚了吗,不是演戏?”
我蹙眉,“演什么戏。”
他视线锁定住我,“林宗易消失半个月了,他当初放手,以为冯斯干会护着你,结果却娶了另一个女人,他如果愤怒了,怜悯你的无助,会怎样?”
我一怔。
?泽继续说,“会不会对周家下手,对孟绮云下手,为你扫清障碍?他护不了你一?,除掉冯斯干身边的女人,你的?活不就太?了吗?冯斯干越是大张旗鼓给孟绮云体面,针对你的流言越是恶意中伤,林宗易一旦得知,他现身出手,越是毒辣狠决。”
我莫名心惊,我的直觉是冯斯干借助订婚实则?筹谋一盘大棋,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,他亲口承认过,他不畏惧周德?的施压。倘若他的目标是钓林宗易出头,惹事暴露踪迹,这盘棋?免太铺张,再次利用孟绮云吗?他一直待她于心不忍,不会戏耍她第?次了。
我看着?泽,“你这么关注冯斯干的一举一动,是对华京集团不死心吗。”
他仍旧没松开我的手,“用得着我特意关注吗?订婚仪式那样隆?,闹得满城风雨,连外市的财经风云都?报道。”他深呼吸,?复情绪,“你后面什么想法。”
我利落甩开他,“与你无关。”
“韩卿!”?泽叫住我,“你有任何需求,随时找我,我什么都肯做。”
我驻足,背影朝向他。
“我真的心疼你。”?泽怅然若失,“你知道吗?我想起你的名字,你的脸,心脏就?疼。我感觉你过得?累,四面楚歌,没有一天是真正的自?。”
我神色寡淡,不回应一?。
走到休息区,我编辑了一条简讯发给振子,“我?好,孟绮云斗不赢我,告诉华哥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振子没回,我了解他们处境危险,不过他肯定会看。
我删除,越过台阶,瞥向路虎泊住的地方,已经空空荡荡。
蒋芸这时出现?大厅,她到前台取登记账本,我过去,“最近?意还行吗。”
“你看——”她递给我账簿,“一堆客人签单,估计认为你没有后台撑腰了,全部占便宜,他们谅你也没辙。”
我接过翻阅着,“没有后台撑腰?”我轻嗤,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我韩卿再不济,找个大老板当后台的手段十?内还丢不了。”
“你和冯斯干——”蒋芸听出我的底气减弱了,“真完了?”
我紧接着抛出后半?,“何况孟绮云撬我的男人,你瞧她有那份能耐吗?”我不屑冷笑,还给蒋芸账簿,“挨个要账,凡是推三阻四,我给他上一堂课,韩千?想攥着哪个男人,就一定攥得住。”
我到达三楼办公室,用工作号联络欠费最多的汪本坤,这个号是对接客户的,他一接便清楚是我,“韩老板,您有何贵干?”
我甜笑,“汪老板啊,冒昧打扰您了,您周五?我的场子玩到天亮,还满意吗?”
他大笑,“相当满意,丽丽的身材是真火辣啊,韩老板手底下的员工一个个赛天仙,您帮我转达丽丽,下次我去还点她。”
我半卧?沙发,“您是上帝嘛,您满意了,我的买卖才做得下去。”
我的态度过于微妙,汪本坤问,“韩老板应该有事吧?”
“汪老板是聪明人,那我有话直说了。我的场子资金吃紧,这不,签单的客户啊,我要收账了。其他人由醉王朝的经理出面催,汪老板经常照顾我生意,我亲自向您赔罪。”
汪本坤恍?大悟,“可是——”
我一听他开场白,心知凉了,面色微变。
“我手头不方便,刚投资了几千万,不瞒韩老板,昨天的汽车油费都是司机垫付的。”
蒋芸翻白眼,凑在我耳边小声说,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,上午我在爱马仕专柜还看见他了,给小蜜买了六个包,其中三个是新款,起码二十万。”
我腔调阴恻恻,“汪老板的肥水真是一滴不流外人田啊,一?多万的酒水费结算遥遥无期,却舍得讨您的小蜜欢心。”
汪本坤语气一沉,“韩老板,一点酒水钱而?,做生意脑子要灵活,看长远?益,我可带了好几位朋友捧场。”
“是啊。”我比他语气还难听,“您的朋友曲老板和刘总,也欠着不少呢。要不,您的小蜜把包退了,退三个新款,连您朋友的账啊,都能抹了。”
汪本坤恼了,“韩老板,我最讨厌威胁。”
我也恼了,“我不愿意威胁您,那汪老板又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。”
他直接掐断,拂了我的面子。
蒋芸感慨,“女人开会所?容易吃大亏,不是遇?动手动脚的客人,就是收不回账。”
我猛地摔了桌上的酒杯,“这是跟我玩黑吃黑了。”
蒋芸去倒水,我转动着手机,按下一串号码,这通电话响了?久,冯斯干才接通,“讲。”
我仔细分辨他的喜怒,他极其?静,甚至是冷静,像什么没发生一样。
“你——婚宴结束了吗?”
他淡淡嗯,“快了。”他话锋一转,仿佛是调笑,又仿佛十足的寒意,“怎么,还没闹够?再来一场更厉害的,不如把宴厅砸了,痛快吗?”
我声音透着哭腔,“反正我自作自受了,有人替你料理我。”
冯斯干沉默半晌,“谁。”
我分明难受,还故作倔强,一股又柔又野的劲儿,“?宁药业的汪本坤,羞辱我不自量力,?头来留不住儿子的爹,?嫁先育成为江城的笑话,哪有脸面找他要账。”
冯斯干似?在走廊,有轻微的回音,“你没嫁过吗。”
我脚趾绞着,一脸玩味笑,嘴上却多么委屈似的,“我没嫁给你啊,?孩子是你的,汪本坤才借题发挥,给我难堪。”
那边隐约传来宾客告辞的笑声,冯斯干又走远一些,“想干什么,出口气吗。”
我说,“我的会馆有十七个人赖账。”
他并?多言,终止了通话。
蒋芸问,“什么情况。”
我轻笑,“你说呢?”
我晃悠着脚丫,喝了两杯?酒,喝?第三杯时,汪本坤的电话打?。
我摁掉,?快蒋芸的手机震动了,她指着屏幕,“打进我这里了。”
我扬下巴,示意她接。
蒋芸打开?放,汪本坤赔笑,“蒋经理,韩老板是不高兴了?我开个小玩笑,我坑谁的酒钱,也万万不能坑她啊,一?二十万的账,外?五十万?息,半小时之内?账,麻烦蒋经理说句好话。”
我垂眸,爱答不理修剪指甲,吹口哨。
蒋芸乐了,“那您的朋友?”
汪本坤立马说,“他们正在打款,都有?息。”
蒋芸清了清嗓子,“那欢迎汪老板日后常来。”她放下手机,啧啧称奇,“冯斯干在江城真算得上是只手遮天了。”
我磨?指甲边缘的倒刺,“他手脚干净,没把柄,和上面又有交情渊源,没跟殷怡离婚时,他掌控华京集团吞并了多家企业,招数阴险极了,谁不怕他。”
我看向灰蒙蒙的天色,风?浪静之下云层在急剧涌动,“要下雨了。”
蒋芸关窗,“而且即将是暴风骤雨。”
我斜倚着窗柩点烟,将打火机扔在大理石台上,“撕开表面,里头兴许混乱得不堪一击。”
蒋芸端着水杯站在我对面,“你确实要夺回冯斯干,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?婚的身份还敢光明正大给你撑腰,具备本事擦得起你的屁股。你闯下的弥天大祸,要足够的资本才能保全你。”
我接连吸了几口,戳灭,“我知?。”
从醉王朝出来,我冒雨赶回澜春湾,吴姐的雨伞挂在墙上,她在家,却没迎接我,往常下大雨的天气,她会拿垫子在玄关等候,收拾我的鞋袜。
我喊了两声也无人应答,上楼经过书房,我发现房门大开,正要伸手关门,一个男人的轮廓吸引了我注意。
是冯斯干。
他竟?没陪孟绮云回新房住,反而比我更早回来。
我驻足,正对门口的落地窗也敞开,此时外面风雨飘摇,冯斯干身型笔挺,整个人背对我,伫立在滂沱的雨幕里,身上依?穿着酒宴那套白色西装,一副玉树临风又冷冷清清的模样。
我清楚他打算兴师问罪了,不慌不忙走进去,夺过他手上的烟,“周德元夫人的丑闻,是我干的。”
他打量我,桅杆四周雾气迷蒙,青灰色的天际下,我的酒红色旗袍形容不出的风情万种,浓艳到男人的心坎里。
我脸上不加掩饰的得意和欢喜,逗得他发笑,“我猜到了。”
我靠近他,自下而上仰视他的面孔,“气愤吗?”
他神色意味不明,“为什么气愤。你有办法栽赃嫁祸,我当然有应对的策略,祸水东引。”
我不以为意,“除了你,谁了解周家的秘吨呢?你引到哪啊。”
冯斯干凝视着天台外的大雨,“林宗易了解。他的手伸得比你想?中更长,否则他能搭上湖城的大人物,为自己减轻罪名吗。”
我掌心接住屋檐泻下的水滴,“林宗易这次还真无能为力,他就像一个囚犯,困在牢笼里,他想要兴风作浪,没有合适的时机。月底仇蟒往边境转移现金,他是人质。你们有?事将他从万隆城解救出,让他顺理?章脱离仇蟒的控?,那才好呢。”
冯斯干脸色?静,“他不可以指挥外面的手下曝光周家的丑事吗。”
我甩了甩手,“如?他能指挥,手眼通天的能耐自己还至于逃不掉吗?万隆城层层安保戒严,办?室安装了摄像头,苍蝇都插翅难飞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韩卿,段位长进不少,跟我玩一箭双雕吗。”
我后仰,腰肢抵在栏杆上,乌黑的长卷发随风雨摇曳,身体仿佛一条窄而软的妖娆柳枝,“是冯先生教得好。”
他走近我,臂弯猛地一揽,我伏在他胸膛,他埋进我发丝,似有若无嗅着味?,声音极低,“当年你出现,我见你第一面,就知?不是一个安分的小女人,却没想到你这么诡计多端。”
我脑袋错开一些,和他交颈,“当初你接纳我,想换换口味吗?”
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我想看看一个女人,到底能有什么??。”
我问他,“现在呢?”
“纵容你,舍不得你,完全和冯冬无关,毕竟给襁褓婴儿找后妈不是难事。”冯斯干闷笑,“关键你的花样百出,真是令人刺激上瘾。”他手穿插在蓬松弯曲的发尾间,“偶尔犯蠢,也很可爱。”
我从书房出来,何江正好上楼,他微微颔首,“韩小姐。”
我饶有兴味审视他,“周德元恼了吗?”
他淡定自若,“冯董如何说的,那便是如何。”
我诈他,“斯干说周德元勃然大怒,怀疑到他头上了。”
何江蹙眉,似乎在分辨虚实,我噗嗤笑,“不为难你了,我亲自捅的娄子,我的消息肯定比你灵通,周家眼下是天下大乱呢。”
何江不解,“您图什么呢?”
我若无其事撩发,“图开心啊,孟绮云占了冯太太的位子,我不能报复她,给周家添堵吗?”
我越过他,径?回房间。
何江目送我进屋,反锁门,他随即走进书房。他前脚进去,我后脚出去,悄无声息堵在门外。
“那块项目交给黎晟了,?不其然,他赔得很惨。区区一个为周德元开车的司机,他哪里懂得经商之?,在华京担任一段时间的总经理,?是他这辈子的造?了,还幻想当一辈子吗。我?早通知董事局,在会议上问责黎晟,为周?罢免他的职务做铺垫。”
冯斯干笑意高深莫测,“周德元在我身边安插眼线,妄图操纵我,我不容他的阴谋得逞。”
何江说,“周老先生安排自己的心腹空降,不仅赚您的钱,还监视您,碍于关系您不好拒绝,利用内部舆论铲除他,周老先生虽然不乐意,也不得不认,他清楚您在董事局无法抗衡所有董事的施压,高层有过?,面对股东的讨伐理所应当。”
冯斯干问,“丑闻压下了吗。”
何江回答,“华京?关部垄断了市面上全部的广告,买回销毁,周德元为此打消了对您的猜忌。”
“留意接下来的广告,可能会换媒体。”
何江不可思议,“还会流?市场?”
冯斯干坐在椅子上,“这点动静,韩卿可不满足。”
我莫名想笑,他?真看透我了。
晚上他并未离开,留在澜春湾过夜。
他洗澡的时候,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,我一瞥来显,是孟绮云的电话。
我接听,娇滴滴的嗓音,“喂。”
那边一愣,“韩小姐?”
我打呵欠,“是孟小姐啊,斯干在洗澡呢。”
她没吭声。
“怎么,又自杀了,还是犯心脏病了?”我笑着,“你也该开发新鲜的招数,不如我传授你手段和经验,怎样留下男人。”
我不等孟绮云开口,当即挂断。
我瞟了一眼浴室的磨砂门,冯斯干修长俊挺的轮廓投映在上面,若隐若现,朦胧的欲和性感。
他洗完澡回到卧室,我翻了个身,背对他。
冯斯干在黑暗中拿起手机,他指腹停落在?接来电,摩挲着绮云两个字,“你接她电话了。”
我没删掉通话记录,自然做?准备承认,“我告诉她你在洗澡呢,不过去了。”我平躺,拧开台灯,一脸无辜,“我撒谎了吗?你最喜欢我说实话,对不对。”
“这件事你有说实话的觉悟了,是吗。”他搁下手机,掀开毛毯的一角,“林恒呢。”
我心口一惊,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。
冯斯干漫不经心拉开抽屉,蘸了一点安眠的药膏,化在太阳穴涂抹,“王晴娜呢。”
我手指无意识撕扯着身下的床单,“王晴娜在江城,林恒应该也在吧。”
“上星期,他们一起消失了,在我和仇蟒的眼皮底下,凭空消失。”
我咬着嘴唇,“那可稀奇,林宗易被软禁在万隆城,仇蟒和乔叔指派了一批保镖吨切监控他,连振子这群手下都失去了自由,谁会协助他们逃离呢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注视我,“你也疑惑吗。”
我坐起,信誓旦旦的语调,“莫非神仙显灵了?瞧他们太可怜了,出手帮扶一把。”
他目光噙着一丝笑,玩味又阴翳,他重复了一遍,听上去气得不轻,“神仙显灵。”
我用力点头,指尖摁在他唇上,“嘘——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”
冯斯干恍然,“神仙做功德,顺手捞上他们了,相当有道理。”
我附和,“那一切解释得通了。”
冯斯干说,“你觉得是什么神仙。”
我一?正经,“美丽心善的?神仙。”
他解了两颗睡衣扣子,“我觉得是撒谎仙子,或是惹祸仙女。”
我一噎,不过我确定没有被跟踪,那辆车我也做过系统扫描,没有追踪仪和监听器,是万无一失的。
我装没听懂,继续仗着胆子撇清嫌疑,“林恒是林宗易唯一的儿子,冯冬要是陷在水深火热,你照样会想方设法救他。”
冯斯干垂眸,“林宗易借我手差点灭了王家,他和王晴娜水火不容,他把林恒托付给你,也不会托付给她。”
“王晴娜是林恒的母亲,又深爱林宗易,将林恒托付我,总不及血缘,何况男人与女人的思维不同,你认定她恨林宗易,其实她?必情愿他送命,兴许很牵挂。”
冯斯干解完最后一粒衣扣,整个人?像心不在焉,“王晴娜亲口对你讲的吗。”
我刚要脱口?出,她还哭了呢!又发觉不对劲,有陷阱,我脑子飞快转动,“我有半年没见过她了,可我也是女人,她爱林宗易九年,爱得刻骨铭心,我何尝不是爱你爱得委曲求全呢?你哪天垮台了,我也盼着你平安脱险,却不是死于非命。”
他低下头,望了我许久,轻声笑,“这张小嘴,很会化险为夷。”
冯斯干熄了灯,面朝门侧卧,浓重的夜色覆在他脊背,神秘不可琢磨。
我一夜没睡?,拿不准他的心思,次日早晨起来头昏脑涨,我发现冯斯干不在卧室,下楼去找他,客厅里还有一个人。
是周德元。
茶几上的一壶茶喝了一半,显然他过来?一会儿了。
“斯干。”周德元忽然带着几分探究,视线定格在他身上,情绪阴晴难辨,“郊区天鹅湖的工程,你是重用黎晟吗?”
“不是重用,难道是算计吗。”冯斯干?接戳破,没有兜圈子,“岳父不相信我吗。”
周德元面无表情端起茶杯,“不是不相信,是诧异。你和绮云的婚事,我催促你不下五次,你始终推辞,后来索性避?不答,上周你突然提出娶她,绮云高兴昏了头,?我不得不警醒,再加上黎晟出事,我?奇是??合亦或蓄谋,你究竟出于什么缘故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天鹅湖的评估报告有误,我?意给黎晟添业绩,再扶持他进?董事局,可惜出岔子,黎晟只能承担后?。我对绮云也并非不真心,?是顾虑多。我跟仇蟒结了梁子,他是灰色背景,我担心连累绮云,?岳父又迟迟使不上力,我不愿拖延辜负她,才冒险落实这桩婚事。”
周德元敏捷捕捉?他的弦外?音,“斯干,你是在怪我办事不力。”
冯斯干笑?不语。
周德元说,“只要你善待绮云,我答应你的合作,我早晚会?你交代。”
“多久。”冯斯干不再留余地,语气意味深长,“据说岳父要退?线了,届时您的权势,恐怕有心无力了。”
周德元说,“上面不给我升一级,我绝不退。目前的位置退下只是副手待遇,我在名?场拼了三十年,昔日的部下如今都高出我半级,我太不甘心。”
冯斯干不着痕迹眯眼,“岳父有把握如愿吗。”
周德元十分笃定自信,“三个月内,我一定得偿所愿。我坐稳后,你希望林宗易死,那不是轻?易举吗?假如他是一个无辜的人,我许诺不了你,我没有颠倒黑白的权力,可他有罪孽,化小还是放大,取决于我了。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茶几,“必须将林宗易扣押在滨城或者江城,不然湖城的?把手会保他立功。”
“你昨晚住在这边。”周德元话锋一转,“是你自己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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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我也想请教岳父,您是与岳母同住,还是与孟女士同住。”
周德?面色骤沉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冯斯干替他添满热茶,“岳父也是名利场上的男人,家中妻子位置不变,是我们这种身份的底线,除此之外,岳父何必太苛刻呢。”
周德?语气阴恻恻,“你倒坦白。”
“我向岳父保证,一辈子只爱绮云一个女人,您相信吗。”冯斯干也斟了一杯茶水,“与其对婚姻期待过高,不如提前有个准备。婚姻能否长久,在于相处的原则度有多低,越低越长久。忠贞和实力相比,我觉得岳父更看重实力,那忠贞还重要吗?”
周德?审视着他,“我认为你应该?得清场合与轻重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绮云的心脏刚痊愈,我为她着想,不适宜亲近。”
周德?捏起杯柄,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茶杯,“斯干,我印?中以及外面的传言,你不近女色,可以多年不碰女人。一晚而?,即使不能亲近,就不能留宿婚房吗,你这是损我的脸面。”
冯斯干从容不迫,“处理完棘手的公事,我会回家多陪绮云。”
周德?问,“你迫不及待和我谈交易了,我女儿的丈夫尽不尽责,取决于我出不出手扫清你的障碍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我从未这样说。况且岳父也立?高升,不是吗。”
聪?人过招,点?为止,全部摆在台面上,便丧?了高手过招的意义。
周德?不再多言,沉默喝茶。
冯斯干从茶几的底层取出一摞杂志,“学校周边,医院杂志区,美容院专栏,凡是设置阅览架的地方,岳母的新闻都夹在其中,《美丽女人》,《红唇陷阱》,《青春诱惑》这三版杂志是销售最火爆的,也正好是传播丑事的重灾区,我吩咐下属买空了市面上所有库存。”
周德?视线定格在桌面,“都清空了吗。”
冯斯干说,“没有遗漏一本。”
周德?沉思,“谁干的?是不是滨城的同僚。”
我握紧桅杆,直勾勾盯着这一幕。
冯斯干并未祸水东引林宗易身上,他更不希望周德?愤怒,从而打乱计划对万隆城下手,弄巧?拙解救出被仇蟒囚禁的林宗易,他答复,“我在查。”
周德?站起,冯斯干送他出门,“有结果我通知您。”
何江这时从阳台的窗帘后走出,停在冯斯干面前,“周德?疑心非常重,幸好您临危不乱。”
冯斯干关上门,一脸淡漠,“他和原配没感情,他喜欢孟绮云的母亲,又亏?她名?,所以很保护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,怀疑我别有所图利用她,也在情理中。”
“可惜,他怀疑错了,这盘局的终点压根不是林宗易,而是他自己。”何江试探问,“需要我打点吗?周德?开始起疑心了,很可能暗中调查,万一他——”
冯斯干凝视着周德?遗留的半杯茶,“不用你插手,后面有人动手。”
“估计上面十拿九稳了。”何江犹豫片刻,压低声,“那尘埃落定之后,冯太太呢?”
冯斯干看了他一眼,“外界都称呼冯太太了,我能让她遭牵连吗。”
何江一愣,“您仓促订婚原来是有意护着她在您羽翼下。”
冯斯干神情意味不?,“你眼力见长。”
何江跟在他身后,“可韩小姐忌讳您有其他女人。”
冯斯干不由发笑,“她是一个小醋精,处处顾虑她,还做事吗?”
何江说,“韩小姐爱耍性子,而且满腹诡计,您对冯太太留三?情,她未必理解,没准什么时候赌气闯祸。”
“她难道不是天天闯祸吗?三天大祸,两天小祸,没有一日肯安生。”冯斯干迈上阶梯,“不过她这次确实胆大妄为。”
何江汇报,“又有一批新闻曝光了。”
冯斯干看向他,“?天吗。”
“凌晨?点钟,幕后?使仍旧是韩小姐。”
冯斯干笑意极深,“一柄擅长刺人心窝的软刀,模样甜如蜜,内里毒?骨。”
何江说,“韩小姐自小家破人亡,不受管束,她的目的性极强,手段很市井,也过?狠毒了。”
冯斯干走上楼,发现我站在楼梯口,旋即停下脚步,“你偷听的?病是改不掉了。”
我倚着墙壁,把玩奶白色的指甲,“有权有势的老丈人应酬完了,该回去哄一哄你如花似玉的娇妻了吧?你一夜未归,没来得及同她温存,遗憾总要补上。”
他眉眼?静带笑,“很酸。”
“我酸得着嘛。”我撩发,玫红色的真丝睡裙垂在脚踝,细腻雪白的脚背青筋环映,“不过冯先生最好别来了,周德?恨不得嚼了我的骨头,你们是翁婿,他不动你,我还怕一不留神出意外呢。”
我调头要走,他一把擒住我胳膊,往怀里一拉,我整个人扑在他胸口,他目光流连过我脚丫,一寸寸上移,最终停落在我脸蛋,“我眼皮底下,谁敢害你。”
我自下而上打量他,“寻求刺激找狐狸精,踏实生活找老婆,你算盘打得可真响。”我踮起脚,调戏般的口吻,“不愧是精?的商人。”
冯斯干垂眸,“承认自己是狐狸精了。”
“我是狐狸精,我供你三?年的快活,供不了你几十年的刺激,我打算给自己物色下家了。”
“有?了吗。”冯斯干撅住我下巴,“什么来头,说一说。兴许我于心不忍,为你介绍更好的。”
“我想勾一个来头厉害的男人做下家,不是易如反掌吗?我的道行,从不缺少男人的青睐。”
一张迷惑却又坏透了的面孔倒映在冯斯干眼底,逗得他笑出声,“韩卿,你越来越嚣张了。打着给我生儿子的幌子,在婚宴上肆无忌惮折腾。”他指腹摩挲我肌肤,“颜面也不要了,对吗。”
我在他禁锢下被迫抬起脸,无喜无怒的面目,“我的颜面,是你亲手打碎的啊。”
他耐人寻味注视我,“我给你重新粘好,怎样。”
我?知故问,“粘好什么?”
他笑了一声,“你的颜面。”
他撂下这句,没有继续停留,带着何江进?书房。
我杵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,没琢磨透彻,索性回屋补觉。
我昨晚没睡好,躺了一整天,等?傍晚再次下楼,吴姐告诉我先生中午离开了,接下来几天都不回。
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鸡尾酒,“是出差吗?”
吴姐说,“先生没提缘由,似?和冯太太有关。”
我启开瓶盖,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拨通何江的号码,他那边迅速接听,我问他,“华京最近项目多吗。”
何江回答,“正常的数量。”
我后仰,枕着真皮坐垫,“那冯斯干回来吃晚餐吗。”
“冯董在新安路。”
我喝酒的姿势一顿,“在孟绮云那里。”
何江深意十足,“冯董和冯太太订婚了,住一起也意料之中,以后经常不回澜春湾了,韩小姐也要习惯。”
我转动着酒瓶,“订婚和结婚有本质的区别。”
他说,“称呼冯太太是冯董的默许,想必结婚是板上钉钉了。”
我冷笑,“你接受任何一个女人?为冯太太,唯独排斥甚至阻挠我。”
何江不卑不亢,“您多心了。”
“?人不说暗话。”我打断他的虚伪,“?为我嫁过林宗易,私下始终在帮他,冯斯干和他是死对头,你不信任我。”
何江没吭声,我?动挂断。
喝完这瓶酒,我返回卧室换衣服,又化了妆,开车直奔醉王朝。
驶?地下车库,黑暗的角落一辆宾利亮着前灯,我认出牌照的前四位,江A88,这么高调的车牌号,除了冯斯干,没人敢挂。
我抬腕看表,七点十??。
他不在婚房陪孟绮云,来醉王朝干什么?
我熄了火,解开安全带下去,无声无息逼近那辆车,驾驶位的男人突?推门,紧随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他,“斯干。”
是孟绮云。
她竟?也过来了。
他当即回过头,“怎么。”
孟绮云看着他,“我一直没问你,订婚宴那晚匆匆离开,你去哪了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公司召开紧急会议,不是跟你讲了吗。”
孟绮云并没在这个节骨眼装傻,“会议开?第二天吗?”
“十点多结束。”
她穷追不舍,“那你为什么没回。”
冯斯干眉头皱得更紧,“不愿打扰你休息。”
孟绮云哽咽,“你回她身边了,对不对。”
他整理领带,“在公司。”
“真的在公司吗?我去华京了,办公室和会议室一片漆黑,开会不点灯吗。”
冯斯干望了一眼孟绮云,摸出烟盒,没回应。
她深吸气,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,“斯干,我要你一句实话,你?底喜欢我吗。”
冯斯干焚上一支烟,叼在嘴角,“还可以。”
孟绮云不死心,“那她呢?”
他目视前方,“两年了,终究存在旧情,还有冯冬在中间。”
她眼眶发红,“你对她的旧情,让你在订婚夜丢下我,她比你的未婚妻还要紧吗。”
冯斯干神色带点冷漠,“绮云,你知道我选择你,最在意什么吗。”
冯斯干衔烟的手搭在方向盘,烟雾缭绕,吞噬了他面容,愈发神秘莫测,“简单。”
孟绮云盯着那一缕溃散的雾霭,“是简单还是愚蠢。”
“重要吗?”他鼻孔溢出浅浅的灰青色,“一个人只要得偿所愿,不必深究对方出于什么缘故让你如愿,不是每道题的答案都是干净满意的。”
她莫名发笑,“那她呢?”
冯斯干吸了一口烟,“韩卿很复杂。”
孟绮云握紧拳头,“所以你倾注大半的感情征服她。”
他脸上笼罩一层深沉,“我从未征服过她。”
她十指越握越紧,“你喜欢她那样的女人,不可征服的女人吗。”
冯斯干没回应。
孟绮云缓缓挺直脊背,“我不了解你的心思,我一直蒙在鼓里,你需要一个不闻不问,稀里糊涂,三言两语就可以隐瞒安抚的妻子。”
冯斯干看向她,“那你需要怎样的丈夫。”
她一字一顿,“在乎我,眼里只有我的丈夫。”
“我不在乎你吗?护工一个电话,我当场弃掉韩卿和冯冬。绮云,不知足的女人,大多下场不会十分如意。”
孟绮云神情恍惚,“可这些不对劲,更像一种——”她思索着,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,“斯干,我在你身上感觉很不真实,似乎隔着什么。”
冯斯干继续抽烟,“你自己太敏感。”
孟绮云闭上眼?复,“我要如何做,你才能跟她彻底断掉。何江告诉我,她是一个相当糟糕不堪的女人。”
车库的瓦檐下?长着绿色苔藓,苔藓上零零星星的鹅黄嫩蕊冯斯干注视着那一片,“花很美好,可冲破肮脏的苔藓更吸引人。它原本也脏,夹缝中的污泥缠裹着它,无时无刻试图扯它堕落进深渊,它用一己之力抗争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和屈辱,苔藓的倔强,它坚持的光明,是?上最诱惑的东西。”
冯斯干掸掉一截烟灰,“我曾经也认为苔藓不纯洁,韩卿是苔藓,那种沙漠里沾满剧毒的苔藓,带刺夺目,被踩在?俗道德的脚下,却又无与伦比的冷艳。”
地下通道的风将灰烬吹得粉碎,“但她确实不适合做妻子。”
孟绮云竭力理解他的意思,“虽?她不适合,?你也娶了我,我依?控制不住害怕,你会离开我吗?”
冯斯干偏头,“没必要忌惮她,和她相比。你已经是冯太太,她即使拥有冯冬,也没拿到你最渴望的身份。”
他并没正面回答,孟绮云坐在那,一动不动。
“冯冬快一岁了,他的户口怎么办,登记在我们名下吗,你的计划是我当他名义的齂亲吗?”
冯斯干碾灭烟头,“你肯吗。”
孟绮云深吸气,“我希望我们有自己的孩子,我也愿意将冯冬视如己出,你待我好,我会接纳你的一切过?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她没有你这样大度,她最会吃醋。”
他说完下车,我蹲在水泥柱后面隐藏自己,可地面晃动的影子暴露了我存在,冯斯干经过红色宝马,他步伐止住。
我用力蜷缩,身躯紧贴轮胎。
冯斯干望了许久,直到孟绮云也下来,她走向这辆车,“你在看什么。”
他截住她,往相反的方向,“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野狗,毛都秃了,不值得看。”
“是一只狗?”孟绮云问,“我能抱它吗?”
冯斯干嗓音含着笑意,“它会咬你,它咬人非常凶狠,像齂老虎。”
她一头雾水,“不是小狗吗?”
他漫不经心回头,像是看着我,又像是在看那团颤动的黑影,笑意更浓,“狗小胆大。”
我乘电梯到达会所二楼,怒气冲冲撞开门,蒋芸在办公室嗑瓜子,“心情不好?”
我烦躁反驳,“你哪只眼看我心情不好了?”
她噗嗤笑,“我瞎说的,结果你一开口这暴脾气,我确定你真的心情不好。”
我坐下,“我不适合当妻子吗?”
蒋芸摇头,“你适合当小老婆。”
我扔枕头砸她,“你才适合当小老婆呢!”
“对啊。”她没否认,“上流社会的男人都追求刺激,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不如偷不着。”她望着我,“干脆小老婆你也别当了,你直接让男人偷不着,你永远是他们心中的?月光,和初恋一个级别的,你缺钱了,他们给钱,你缺爱了,他们给爱,对于求?不得的女人,他们犯贱极了。”
我心不在焉拆开棋盘,这时一名侍?在过道敲门,“芸姐,有大客户。”
蒋芸放下二郎腿,“什么大客户啊。”
我赶?侍?前头说,“冯斯干。”
她又翘起腿,“他啊?那是你的战场,我不管。”
我推搡她,“他有酒局,眼熟的老板多,我懒得现身敷衍。”
蒋芸跟着侍?出?,没多久,她又返?,“隔壁包厢热火朝天的斗地主呢,玩得挺大的,墙角摆着三个皮箱,全是现金。”
我随口问,“哪家公司老板?”
“冤家路窄。”蒋芸大口喝水,“你猜是哪位?”
我玩腻了五子棋,又翻出一副扑克牌,“我算计过那么多男人,我哪记得住。既?是冤家,我更要避避风头,不露面了。”
“是女人,江城本地的富太太。”蒋芸夺过我手上的半副扑克,“今晚你必须出风头,横扫千军的劲头杀一杀她威风。”
我顿时明白了,“江都会所倒闭了,但梅园和红楼的生意照旧,她们为什么来醉王朝,咱们又没有对外开设牌场。”
蒋芸没?脸,“白莲花如今沉不住气了,她用冯斯干的卡签单,顶级包厢全套法国洋酒,五十万的大手笔,当众朝你示威吗?敢欺负到跟前了。”她神色鄙夷,“清汤寡水的长相,还妄想和你争,她也不打听打听,堂堂的韩千年,二十二岁入?就打败东南亚的选美皇后,从超一流的美女手里撬男人,孟绮云再修炼八辈子都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她情绪过于激动,我丢出红桃A,“谁说什么惹你生气了?”
“侍?送酒水,听她们?包厢?调侃。”蒋芸故意掐着嗓子,阴阳怪气学孟绮云的声音,“斯干疼我,梅园太远了,红楼又?半山腰,他担心我受累,非要来这里应酬,顺便约你们陪我消遣,辛苦你们折腾一趟。”
我默默撂下牌,凝视蒋芸。
蒋芸又改了腔调,学赵太太,“提什么辛苦呀,我们男人和冯董应酬,我们玩两把也打发时间了。新婚的小夫妻互相总是疼不够,不过您出门坐车,应该不累啊。”
蒋芸扮演孟绮云天真害羞的样子,“我最近?调养身体。”
紧接着赵太太上身了,“冯太太是要备孕啊?”
我环抱双臂,靠着沙发背,欣赏蒋芸一人?饰多角的大戏。
“我本来想要马上怀孕,斯干还不急。”
我冷冽眯眼。
“我奉劝您尽快怀上,冯董已经有长子了,是那个女人生的,她现?比您占优势,名?上输一局不代表逆转不了,万一她儿子争气,将来没准踢您出局。您就算生个女儿,也强过肚子是空的。豪门里争名?,争地位,拿什么争啊?拿子女争,拿娘家的势力争,有女儿?歹也?一块肉嘛。”
蒋芸朝地上啐了口痰,“没见识的笼中鸟,什么世道了,还搞老一套。拿什么争男人的真心啊,拿风月?练就的本事!有儿女的最后反?被有本事的骑?脖子上,例子还少吗?”
我听完她描述,没忍住笑,“冯斯干如此柔情呵护孟绮云,订婚那夜却睡?我的床上,实?委屈新晋的冯太太了。”
常言道,缺什么就炫耀什么,怕什么,往往现实中被什么凌驾于头顶。
看来孟绮云的生活过得并不安心,冯斯干这匹琢磨不定的野马,不是婚姻的缰绳能轻易勒紧拴牢的。
我起身,补涂了口红,“迎战。”
蒋芸笑了,“凯旋?归啊。”
我?奔隔壁包厢,春风满面进?,“赵太太,袁太太,?我的场子?潇洒,不打个招呼呢?我亲自接待才不失礼啊。”
她们也笑着走上前,“韩小姐,恭喜您开买卖当老板了。”
我吩咐侍?端上最名贵的红酒,“我是混口饭吃,比不了赵总和袁总家大业大,指缝里流点油水,我旗下百十号的员?吃上几年。”
孟绮云全?没有出声,像面对一个陌生人,我也不搭理她,到这一步等于撕破脸了,阵营对立的两个人又何必假惺惺示?。
我刚落座,冯斯干从对门203包房进入这间,我们四目相视,我面无表情移开,他亦是波澜不惊。”
他走到孟绮云身后,攥住她的手,“你手很凉。”随即望?空调显示的度数,28度,不至于冷,“白天偷偷贪吃冷饮了,是吗。”
车内的不欢?散,孟绮云心里不痛快,配合度不高,意兴阑珊低着头,“吃得不多。”
冯斯干倒是极其体贴,他俯下身,与她平视,“胃口不舒服吗。”
他深邃?看的眼眸漾着笑,此刻的孟绮云?他温情的审视下,仿佛是甜蜜羞涩,不胜娇憨的模样。
“冯董温柔起来啊,我们的男人可没法要了,不仅懒,嘴又笨,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,死活要嫁给冯董。”赵太太从牌桌后站起,“冯董一?是风月之外的男人,当初没看出您与殷小姐多么恩爱,我们以为您清心寡欲,连夫妻情?都淡,这年头的夫妻是真是演,是情投意合还是相敬如宾,我扫上一眼,立马明了。”
冯斯干轻笑一声,“那你扫一眼的结?是情投意合吗。”
赵太太说,“冯董宠自己的老婆还能有假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的确不会有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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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太太感慨,“缘分太奇妙了,谁能想到冯董?真命天女是周老先生?女儿呢?”
她们都看着孟绮云,她扯出一丝笑,“我和斯干不止是缘分,当初我喜欢他,就主动了。”
赵太太大吃一惊,“是冯太太主动?啊?冯董,我还以为您绅士,您怎么让女人倒追啊?”
孟绮云声音娇怯,“斯干...他看重事业,不太会对女人主动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搂住她腰肢,宠溺?语气,“确定不是我主动吗?”
她仰面凝视,“打电话,约吃饭,哪次不是我。”
他笑意深浓,“我不接电话,不应约,你无从下手,能攻下我吗。你??功,是我暗中默许?结果。”
孟绮云脸蛋发红,“你太坏了,故意等我出糗。”
他指尖撩开她耳鬓凌乱?散发,“我不是补偿你了吗。”
孟绮云问,“你补偿什么了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承诺一辈子,还不算补偿吗?”
孟绮云心不?焉摩挲着他?腕表,“但愿真?一辈子。”
我玩味?眼神掠过冯斯干那张脸,“冯董主动?样子,恐怕孟小姐无缘见到呢。”
包厢内鸦雀无声,我点燃了火,放任它烧,全神贯注擦拭着无名指?钻戒,临了装模作样问一?,“你们愣什么神啊。”
我?态度令赵太太越发不顺眼,她阴阳怪气问,“林老板垮台后,还是官司缠身吗?”
我眼底浮出冷意,只一秒,又收敛,“我们没接触,真有大问题,《风云人物》会报道,没报道就没事,道听途说信不得。”
“林老板干那个生意?,肯定不干净,风云人物是正经媒体,能报道一个罪孽深重?男人,污染自己?版面吗。”
我凌厉?视线和她隔空交汇,赵太太没见过我如此危险?表情,她明显心惊了一下。
我语调耐人寻味,“林宗易确实比不了赵总,特别是风流艳事,以及人人唾弃?丑闻,赵总绝对首当其冲,他?光辉事迹给不少媒体都增添了颜色,黄得很呐。江城上流圈?富商感染脏病?,赵总也是独一份呢。”
袁太太呛了一口酒,她别开头。
赵太太气得脸发青,“脏病,韩小姐是大夫吗,你从何得知??”
我悠闲自得倚着靠背,“醉王朝??关经理是蒋芸。”
赵太太瞬间不言语了。
赵总当年砸万金包蒋芸,?滨城买了三套房,蒋芸硬是没看上,选择了大型国企?二把手,最轰动是赵总?市中心?金融街上演了惊天一跪,向蒋芸求爱,信誓旦旦保证,蒋芸答应跟他,他回家就离婚,孩子也不要了,赵太太一度沦为江城?笑柄,她如今对我敌意大,和蒋芸有关,她觉得近墨?黑,我俩私交好,我必然不是什么好鸟,她索性“恨屋及乌”。
我慵懒托腮,“冯董感兴趣投资影视界吗?”
冯斯干喜怒不明打量我,“你想演戏。”
我拨弄着果盘边缘?丝绒装饰球,“我天天活?别人?戏里,不如直接演个角色,起码赚点片酬。”
他漫不经心解开西服扣,“老实养着,娱乐圈跟你没关系。”
我明知故问,“那我养?哪呢?”
孟绮云?面色差到极点,手指几?掐烂了喝果汁?吸管。
冯斯干收回目光,侧身朝向我,“缺过你?吃喝和住处吗。”
“衣食住?才几个钱啊?我缺大钱,没钱潇洒什么。”我掌心划过牌桌,“赵太太,你们是三缺一吧?”
她没好气,“我们不经常玩麻将,打算炸金嵟。”
这是逐客令,不玩四个人?项目,只玩三个人?,她们人手正好,暗示我多余,不留我一起了。
我假装听不懂,绝不放过给嘲讽我,背地里议论我?女人一次添堵?机会,“男人才嗜好炸金嵟,咱们打几轮麻将多有趣啊。”我笑眯眯端详袁太太,“听胡太太讲,您是麻将桌上?常胜将军,袁总?半壁身家是您打麻将赢来?。”
她眉开眼笑,“我手气还可以,看来我名声?外啊?”
我也掩唇咯咯笑,“您教我两招,我也转转运。”
赵太太朝她使眼色,可她完全顾不上了,被我忽悠得高兴,“好?呀,我保管你赢到手抽筋。”
孟绮云?情绪始终没缓过来,冯斯干不出现还好,出现了和我?场对话,好像她营造?所有关于婚姻美满幸福?谎言都被我一力戳破,她强颜欢笑,“你们玩,我不擅长。”
赵太太拽住她,“谁天生会打牌啊,学一学就精了,袁太太带她,我带您。”随即凑近,压低声,“我帮您赢她,挫一挫她嚣张?德?,我最看不惯她,名嵟有主?男人了,她勾引倒有理了?您是正牌,躲她干什么,给她脸了?”
孟绮云张了张嘴,没底气吭声。
我冷笑,“袁太太,您听过贼喊捉贼?故事吗?”
袁太太不?所以,“那倒没有,我听过狼来了。”
我摆弄摸到?牌,“有些人啊,颠倒黑??不清先来后到和亲妈后妈,把盗窃看作自己?能耐,其实最经不起扒?就是她们,只不过她们?对手不屑于做无耻强盗,否则哪轮得着她们得意。竟然有狗腿子拍错了马屁,忘记自己在谁?地盘上了,袁太太,她们像不像可笑?小丑呢?”
赵太太蹙眉,不耐烦瞥我,袁太太讪笑,眼珠子在她们身上溜溜转,“是...是?呀。”
孟绮云死死地抓紧桌布,冯斯干在这时看了我一眼,“话这么多,能赢多少钱。”
“赢不了,能输个七位数。”我指腹一挑,挑出?板,“记你账上,会所一直赔,你填我?亏空。”
负责倒酒?侍?提醒我,“冯太太使?了冯董?签单。”
我反手一推,“那算了,改日我手头富裕,再陪你们玩。”
赵太太幸灾乐祸,偏头和袁太太奚落,“真拿自己当回?了,正室在场,她还妄想签人家老公?名字。”
冯斯干不紧不慢挡住我去路,“七位数?已,你哭什么穷。”
我绕过他,直奔门口,“就穷。”
他脱下西装,若无其?搭在椅背,“记在何江?账上,让他买你场子??金卡,给你捧场。”他回头,“别闹了。”
赵太太后半?噎在喉咙,噎得涨红。
我这才重新坐回牌桌。
赵太太开局给孟绮云放水,喂了她二筒,她不知?要胡牌了,直勾勾瞧着发呆。
冯斯干弯下腰,指着一列牌,“你胡了,是地胡。”
他替孟绮云推倒,刚要直起身,“斯干。”她叫住他,冯斯干动作一停。
孟绮云笑了笑,“我不喜欢你衣服玫瑰茉莉?香味,我那天读你书架上?一本晚清史,记载了八大胡同?名妓,接客时?香味?艳俗,你是不是在会所应酬?时候无意沾上了包房女郎?味?。”
我掀眼皮,意味深长观望这一幕。
骂人不吐脏字,?八大胡同暗讽我是不三不四?女人。
冯斯干并未回应什么,只沉默站在那。
我接下来毫不手软,孟绮云不会打牌,技术?差劲,除了首局赚了,后面连续输了六位数,赵太太打趣,“冯太太输得手都僵了,我可要留情面,不然冯董心疼,我家老赵??意便黄了。”
冯斯干眉眼含笑,“我是公私不??人吗。”
赵太太似乎刻意说给我听,“爱得情真意?了,打破?则也正常。男人啊,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?,唯独愿意娶一个女人,才是实打实?情意。为了新婚娇妻,因私忘公有什么不行?”
冯斯干许久没出声,他走向落地窗,伫立在霓虹深处,灯红酒绿?光影笼罩住他,英气又深沉。
我嗤笑,“?娘家?势力威逼利诱,这种筹码上位,好不容易搭上男人,未来也不一定高枕无忧。男人是狗吗?一条链子拴住,他从此不跑了?即便真是一条狗,主人没几??行,强行拴住它,它也能咬断链子挣脱。”
冯斯干从醒酒器内倒出红酒,他摇晃着杯壁,揭过面前?玻璃,不露声色注视我。
“您说呢,赵太太?赵总最宠爱曼娜小姐,他要是愿意和您离婚,对曼娜小姐也算实打实?情意吧?”
赵太太压着脾气,可压不住了,她变了脸色,“你——”
我一脸调笑,歪着脑袋,神情傲慢又猖狂,“我说得不对吗?我是按照您?意思?析?呀。”
赵太太一动不动,攥着牌发抖。
袁太太一言不发,朝池子里丢牌,气氛显得极为诡异。
尤其是孟绮云,她现在最忌讳上位、离婚这些?,整个人心烦意乱,出手也更臭,我接连地胡,筹码牌摞了有半人高,我停下,打了个响指,“清账。”
侍?估算完钱数,“我们老板赢了一百二十多万。”
我似笑非笑,“我赢了冯太太?钱吗?”
侍?清点各自?筹码数,“是赢冯太太居多。”
我打呵欠,“可见风水轮流转,有时屁股还没坐稳位置,就要让位了。不甘心也没?,技不如人,只能愿赌服输。”我话锋一转,“赵太太?呢?”
侍?说,“您赢了她差不多三十万。”
我笑容更盛,甩下九个字,“助纣为虐,站错队,吃亏。”
我慢悠悠站起,挑拣出标记着五万?筹码牌,“今晚?开包费,酒水,我请客,剩下?钱,算作冯董和孟小姐以后结婚?礼金。”我靠近孟绮云,她挺直脊背,不肯在气度上逊色我。
我俯下身,双手撑住桌沿,下巴虚虚浮浮抵在她肩膀,“贺礼我备好了,就看孟小姐有没有本?熬到结婚那日了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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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绮云捏着牌,“韩小姐,我没得罪你。”
我掌心摁住她肩膀,“我们都是女人,没必要戴着楚楚可怜的面具,指桑骂槐,卖弄心机。”
她指节泛白,看着我,“我没有。”
我无动于衷撩发,“或许你是真的单纯,可捍卫与掠夺,不是单纯的女人能做出的。冯太太,我接触过不少女人,她们的套路诡计我尝遍了,你是最难缠的一个对手。”我直起腰,越过孟绮云的头顶,审视着她无名指的钻戒,“心机深?的女人并不可怕,再厉害的??,都有马脚和漏洞。像一张白纸的女人,无从窥伺防备,偶尔出招,招招出其不意,冯太太恰好是这种女人,男人看不穿你,女人斗不赢你。”
孟绮云丢了麻将牌,她郑?反驳我,“韩小姐,你误解我太深。”
“我作为风月场上千年的狐狸,还识不破区区鬼怪吗?”
她不语,我命令侍者,“以后冯太太再光临会所,一律免单。”
孟绮云正要拒绝,我又补上致命一击,“醉王朝月初亏损了几百万,是冯斯干替我填了窟窿,他给了我支票,任由我写数字。他的钱,冯太太不是名正言顺消费吗?”
孟绮云的胸口急剧隆起,她隐忍着,没有发作。
我打个哈欠,“你们玩,我生产后没坐好月子,经常犯懒,不奉陪了。”
我?到包厢门,冯斯干忽然开口,“站住。”
我停下,?过头,他注视着手上的白瓷瓶,“闹够了吗。”
我当即返?,窗外灯红酒绿,冯斯干的轮廓投映在玻璃上,糜艳迷醉的尽头,是他独有的英俊深沉。
我倚着他身躯,完全无视包厢内其他人,“冯先生看不下去我的嚣张跋扈了,怨我欺负她呀。”
冯斯干目光停落在我脸上,没?应。
我挨近他,“八大胡同曾经是什么地方,酒局上的女郎又是什么角色,她毁我名声,我没动手打她,已经留颜面了。”我手指戳点他的喉结,一下比一下?,“得寸进?,我会反咬你的。”
“你还敢动手打。”冯斯干眼底浮着一丝笑,“你有名声吗。”
我满不在乎的态度,“我臭名昭著——”我手指沿着他锁骨停在跳动的心口,“那你还不是拜倒在我的裙下,夜夜流连忘返吗。”
他垂眸打量我,“你打算怎么反咬我。”
我踮起脚,故作神秘,“十四年前被江城警队寄予厚望的冯先生。”
冯斯干眼神意味不明,“我的卿卿?会擒人软肋。”
“仇蟒要是知?你暗中部署,决意翻了他的船,他是不是憎恨你到极点,是你颠覆他的速度快,还是他折腾你更快。”
他彻底笑出声,“我娶了她,你心里别扭,所以连冯冬的安危也不顾了吗。”
我同他对视,“我揭穿你的身份,仇蟒会卖我一个人情,他为什么动冯冬呢?”
冯斯干拂开我攀附在他胸膛的手,面容阴沉,“韩卿,发泄委屈要适可?止。”
我摩挲着艳丽的指甲盖,“我讨厌被女人凌驾在头上。”
他撂下白瓷瓶,背对我,“忍着。”
我软绵绵的身体贴上他脊背,他一动不动,顺从我的拥抱,“冯斯干,我忍不了多久了。”
他笑声穿透胸腔,直直地射向我,“试一试还能忍多久到极限。”
我嗓音娇糯,“你会补偿我吗。”
“看你安分不安分了。”
赵太太这时要起来,似乎帮孟绮云讨伐我,袁太太立马拉住她,摇了摇头。
我阴恻恻扫向她,“女人自不量力,是给家里的男人惹祸。我再落魄,斗垮你们也轻?易举。”
赵太太面色铁青,我笑着勾住冯斯干的袖扣,轻轻一绕,“华京?来一年前就应该姓冯了,是他为了护我,才甘愿推迟半年。这么浓厚的情意,即使和赵总有合作,我不高兴了,偏要阻止,赵太太觉得还合作得了吗?”
袁太太温声细语,“韩小姐,您误会了,我们是想给您倒杯茶解口渴。”
她推搡赵太太,赵太太不情不愿配合,“韩小姐,您喝茶吗。”
我把玩一粒青玉色的纽扣,“赵太太如此排斥我,我哪敢喝您的茶啊。”
冯斯干自始至终没有说话。
这晚的应酬不欢?散,我和蒋芸打过招呼,直接离开会所。何江在醉王朝的正门等候,我先坐上车,紧接着孟绮云跟随冯斯干出现在台阶上。
何江降落车窗,“冯董,您?熙云路还是?澜春湾。”
我托腮抵在窗框上,调笑的模样,“肯定是熙云路了,赵太太和袁太太还在场呢,男人好歹要保全新婚妻子的颜面啊。”
孟绮云望向冯斯干,“你是?熙云路吗。”
我噗嗤笑,“人在曹营心在汉,女人争来争去,又争了个什么呢?”
漫长的对峙中,孟绮云死死地握拳,手背青筋暴起。
冯斯干神色波澜不惊,“好玩吗。”
我挑眉,“你当初责备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,?少陪冯冬,你也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家,?且比你和孟小姐这个家更早,谁先谁后,谁大谁小,不是一场隆?的订婚宴就能颠倒黑白,自欺欺人的。”我一脸无辜看孟绮云,“你说呢,孟小姐。”
孟绮云对于我这番话?敏感,她眼眶发红,声音也哽咽,“斯干,你究竟?哪里?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带,一言不发转过身,?向孟绮云的卡宴,她如愿胜利了,看了我一眼,紧随其后坐在他旁边,当那辆车驶离,我笑容也缓缓冷却。
何江调头,开上高速路,他好心劝诫,“您何必想不开和冯太太争高低。”
我冷眼睥睨他,“难?我没资格争吗?”
“有无资格,不是女人说了算,是由男人掌控。冯董没收了您的资格,您有再高明的能耐,也无济于事。”
我莫名好笑,“孟绮云收买你了吗。”
何江严肃答复,“我是冯董的人,只效忠冯董。”
“那你是刻意跟我过不去了。”我上半身前倾,压住他的椅背,“我失去了男人,潦倒败下阵,你幸灾乐祸吗?”
何江说,“冯董选择谁,有他?考量和评判,输了?那个人,自有她输了?弱点。”
我望了他一会儿,视线移?道旁?路灯,不再理会。
车泊在澜春湾门外,我径直进入客房,凌晨两点钟,冯斯干?宾利驶进庭院。
我下床反锁门,锁芯拧到一半,冯斯干推开,“做什么。”
我面无表情凝视他,“冯董?长?错门了吧。”
他解了领带,随手搭在门后?衣架,“夜深了,?错也将就住了。”
我爬上床,朝他砸枕头,“滚?熙云路,搂着你纯真无瑕?娇妻睡觉。”
冯斯干脱下衬衫,“真想赶我?吗。”
我说,“你最好一辈子不?来。”
他逗弄我,“那我?了。”
我没挽留他,翻了个身。
冯斯干闷笑,自己又??,“心在曹营身在汉,是哪个狐狸精说?。”
我默不作声闭着眼。
他躺下,我立刻裹紧毛毯,和他泾渭分?,“洗澡了吗,我嫌脏。”
冯斯干掀被?动作一停,“你嫌脏?”他语调显得我很荒诞,“你还嫌我是吗。”
我??自己和林宗易有过夫妻?实,在冯斯干?眼中是永远抹不掉?污点,涉及男女这方面,他总压我一头。
我仰起脸,“她讽刺我是交际嵟,她呢?情人生?女儿,孟绮云勾搭男人?手腕,目前看不一定逊色我。?莲嵟外表纯洁,至于嵟芯脏不脏,不是取决于睡过几个男人,而是取决于她?企图。有儿子有未婚妻?男人,我从不沾。”
冯斯干翻开一本我?时浏览?韩妆杂志,“林宗易没儿子吗。”
我早知他要提这茬,“我嫁给他?时候他隐瞒了,我不知情。孟绮云对冯冬?存在却知情。女人犯贱,无关她天真不天真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还挺记仇。”
他关了灯,从背后抱住我,我挣扎,“不要碰我。”
他手臂横在我腰肢,“别动。”
我使劲拱开,蜷缩进毛毯里,不许他挨上我半点。
冯斯干?气息时轻时重,滚烫?温度喷洒在我颈后,他终是没再靠近。
第?天早晨,我被断断续续?讲话声吵醒,冯斯干伫立在露台,正拿着手机,一株苍翠?芭蕉在大雨中折断,断在他脚下,锃亮??皮鞋碾得粉碎。
“在澜春湾。”
孟绮云说,“爸爸在熙云路,七点钟到?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八点半了,“我尽快。”
“你匆匆?去,说冯冬发烧,严重吗?”
“吃过药,稳定了。”
孟绮云问,“那晚上——”
冯斯干不等她讲完,“冯冬这边没?,我当然在婚房住,你不用问。”
她像是松口气,“斯干,我很怕你和她旧情复燃,因为你们?间有一个斩不断?纽带。”
冯斯干看?前方雾蒙蒙?街道,“在准备结婚?宜了,还乱想什么。”
孟绮云听他亲口提及结婚,顿时安心了,“好。”
冯斯干挂断电话,看到我在他身后,“你偷听是上瘾吗。”
我打开放在藤椅上?椒盐瓜子,“我喜欢看你演戏,特别柔情逼真。”
他轻笑,“说不定演着演着,日久生情了。”
我将瓜子壳扔在他?鞋面,“我们不就是吗?”
他抬腿甩掉,“我发现你?臭脾气是骨子里?。”
我靠着墙,“都说女人蛇蝎心肠,你们男人好到哪去了?连亲生儿子都诅咒。”
冯斯干直奔主卧,换了一套休闲服,“今晚我不?。”
我不阴不阳?腔调,“两个家奔波,比商场?尔虞我诈还费精神吧。”
他略侧身,“少给我惹祸,这样?日子不会太长。”
冯斯干?后,我接到一串陌生号码?来电,是滨城红秀区?区号。
我接通,王晴娜声嘶力竭,“韩卿!我求求你救林恒!”
我猛地一颤,“你们没出省吗?”
她急躁到语无伦次,“我?本决定带林恒去英国,昨晚?滨城拿护照,林恒被劫持了!”
我安抚王晴娜,“你先冷静,林恒被谁劫持了。”
“我不认识,他自曝是冠强,好像藏在江滨交界?西郊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落入冠强?手里,那凶多吉少了。
王晴娜说,“冠强指名道姓让你过去,不准报警,不准通知冯斯干,否则撕票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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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耍了冠强,他咽不下这口恶气,林宗易又一直压在他头上,他这次是冲我们来的。
我对王晴娜说,“你别慌,林恒不会有问题,冠强的目标不是他。”
“韩卿。”她嗓音发颤,“我在西郊的舟山。”
我打开衣柜,找出一套防水的皮面衣裤,匆匆下搂,吴姐正?买完菜进门,她拦住我,“韩小姐,您——”
我绕过她,“我去醉王朝查账。”
“您不是才查过账吗?”她追出两步,“那您?家吃晚饭吗?”
“不吃了。”我飞快坐进车里,吴姐还要说什么,我一踩油门拂尘?去。
周德?在熙云路,冯斯干作为女婿,表面功夫一定会做到位,他一向不留后患和把柄,这两天安安分分陪岳?和妻子,估计没空查我的岗。
我一路超限速,抵达舟山,王晴娜迎上我,“方圆十五里有四个瞭望角,二十多名保镖在周围实时监控,我仔细观察了,他们携带了射击场的专?枪。”
干这行,普遍具有极强的反侦察力,冠强虽然莽撞,但不可否认他有些本事,仇蟒才会嵟心血栽培他,?此包丳夹击瓮中捉鳖的那套策略根本行不通,只能先摸清地势,再排兵布阵。
这一处是厂房爆破遗留的废墟,西南方有一扇窗口,底下是沟渠,河沟宽度六七米,游泳大概十秒钟,在废墟五十米开外,设有两个环形卡子口,大约1.5?方,可以容纳两人藏身。
我叮嘱王晴娜,“最迟半小时联系赵队,告诉他安排下属从卡子口逼近废墟,另外,到沟渠的对岸接应林恒,附近只有水路可逃生。我怀疑废墟埋有炸药,下水能抵御爆发后的火烧。”
王晴娜一愣,“那你呢?”
我说,“我会拖住冠强,给林恒争取时间。”
我整理?衣服,将匕首塞进短靴里,直奔废墟,王晴娜叫住我,她眼里含泪,“从前是我对不住你,这次拜托了。”
我没吭声,举起双手,大步走进厂楼里面,“冠强,你不是指名我现身吗?我来了。”回音涌动,到处阴森森,气氛?人心惊胆战,“你在哪。”
我话音刚落,一大一小两副人影从水泥柱后?稳挪出,冠强手中的匕首横在林恒咽喉,隐隐渗出鲜血。
“韩阿姨!”林恒嘶哑大哭,冠强的手腕?力一顶,“再嚎我捅了你!”
我定格在原地,没有继续前进,“冠强,你一个大老爷们儿,绑架几岁的孩子,传出不嫌丢人吗?你的手下,同行,甚至仇蟒,他们会极其不齿。”
冠强冷笑,“英雄不问出身,只要达?目的,无所谓方式。华子如?是牛叉了,当?他跟着蟒叔在云城开场子,占地盘,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?过?”
我打量林恒,除了脖子,其余部位倒是没有受伤,“华哥曾经利?过女人,包括我。他也出卖过同行,可我相信他没有对孩子下手。”
“少他妈废话!”冠强挟持林恒站在那,他四下张望,“你挺有种啊,真没带人吗?”
我?静面对他,“我带没带人,你的保镖看不到吗?”
他嘬牙嵟子,“小娘们儿有点骨气。我不瞒你,但凡你带了人。”他狠狠跺脚,地面顷刻灰尘弥漫,“你那边马上爆炸。”
我以为他把炸药埋在出口了,毕竟我们距离不足五米远,真引爆了,他也休想全身?退。
我半信半疑,“你不怕死吗?”
“我死不了,土炸的威力只会炸飞你,这?头工?爆破查得严,能搞到土炸的药,很不简单了。”冠强望着我,“万隆城那晚坑了我的女人,是你吗?”
我深知不能再激怒他了,“是我。”
他目露凶光,“你抽了我一巴掌,耍着我玩,害我在乔叔面前栽跟头,你胆子够大啊。”
林恒的血越流越多,淌过冠强的指缝,他不耐烦一甩,估摸是瞧出我的衣服有玄机了,他命?我,“脱衣服。”
我蹙眉,僵硬不动。
刀锋割过林恒的皮肉,深?半寸,林恒疼得变了音,“韩阿姨,我痛!”
“冠强!”我情急大吼,“我脱,你不要伤了林恒——”
我强作镇定,迅速解开拉链,褪掉上衣,只穿一件白色的系带裹胸,他咧嘴笑,“身材挺火辣啊,小细腰大胸脯,怪不得华子这么迷恋你。”他舔门牙,“裤子也脱了。”
我摸索到裤扣,一边拆开一边试探说,“冠强,你放了林恒,我给你当人质,随你处置我。我可是华哥最喜欢的女人,你不是看不惯他吗?这笔买卖你不亏啊。”
他微眯眼,琢磨着,“二手货,我会稀罕?”
我脱下裤子,玫紫色的蕾丝内裤暴露无遗,“不管几手货,你打华哥的脸面最重要,我现在被你折磨得衣衫不整,他还不丢人吗?”
冠强审视我,我趁热打铁,“你觉得华哥在意他的儿子吗?他更在意我,他在云城为我舍生忘死,却?必肯为林恒死,你抓错筹码了,还妄想压制他?”
冠强?忆着云城的场面,林宗易为了救我,不惜和仇蟒撕破脸,他朝地上啐了口痰,“你过来。”
我换下林恒,看着他跑出去,整个人顿时松口气。
林宗易的下场生死?卜,林恒是他唯一的血脉,无论如何我要帮他保住。
冠强从后面勒住我,手捏了一把我胸口,“你挺讲情义啊。”
我双脚并拢,不着痕迹蹭了蹭靴筒,我挑了一柄最锋利的匕首,要扎就扎裤裆,那地方最扛不住外力,?且死不了人,我有把握趁机逃。
我分散冠强的注意力,“那么多保镖埋伏,你太高看我的道行了。我一个弱女子,你让我干什么,我就干什么,阵仗闹得越大,危险越大,你不清楚吗?”
冠强?对讲机指挥他们,“往后撤。”
保镖问,“安全吗?”
冠强狞笑,“一个娘们儿?已,能翻出天吗。”
保镖示意,“撤下?路。”他又对冠强说,“我们在?口,华子要是出现了,当场扣住他。”
我瞥了一眼上山的?路,静悄悄的,没有半个人影。
从出警到半山腰需要半小时,再?上王晴娜等待报警的半小时,一共一小时,我必须找时机刺伤他,冠强此时的嫉恨一发不可收拾,我不能冒险和他拖延了。
我小心翼翼偏头,他发觉我动弹,刀刃扣得更紧,“老实点。”
我问他,“你想要什么,兴许我能答应你,何必见血呢?”
他盯着我,“我想要的,你给不起。”
“你说来听听。”我竭力控制这副局面,安抚冠强不失控,“你只字不提,任何人也猜不中你的图谋。”
冠强说,“我想要万隆城,当蟒叔的义子,继承他全部?意。”
我一怔,“你想取代华哥?”
他坦荡承认,“对,算你聪明。”
??权势欲望蒙蔽男人的双眼,比美色更击中要害,当仇蟒的义子可不是好事,林宗易几乎成为他灰色大本营的替罪羊,冠强竟?还巴不得抢他的位置。
我说,“这不难,我可以说服华哥退位,保你上位,把万隆城噷给你。”
冠强语气发狠,“蟒叔器重他,要紧的任务压根轮不上我!华子接连成大事,就算万隆城噷给我,振子他们头一个不服气!”
刀锋寒凉,刺激得我头皮发麻,“那你想怎样。”
“华子有过错,蟒叔会亲手废了他,我才能顺理成章上位。”
我始终留意?路的动静,卡子口空空荡荡,?局势却越来越紧迫。
“你劫持我和林恒,是你先犯错,他即便出手,仇蟒也会权衡你们的轻重。你放下刀,我绝不对外声张今天发?的一?。”
冠强咬牙?齿,“他出不了手,他一旦有机会出手,就没机会活命了。”
我没听懂他的含义,冠强一手扼住我,一手拨电话,“乔叔,您?万隆城吗?”
对方不知回答了什么,冠强情绪激动,“华子不?!”
乔叔不明所以,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蟒叔月底从边境用渔船出一批货,对吗?”
一批货。
看来仇蟒相当谨慎,连冠强都不知道?境外转移的其实是十亿现金。
乔叔怒斥,“和你没关系,你负责好棋牌厅和橡山仓库,其他少管。”
冠强一字一顿,“蟒叔准备带上华子一起运货,?后蟒叔出国,华子继位。乔叔,蟒叔为什么看不见我的能力,我比华子干得好。”
乔叔刚要挂断,又止住,“你到底想说什么。”
我上半身挺直,膝盖缓缓弯曲,手沿着脚踝伸进靴口,摸出匕首。
冠强专注和乔叔对话,没察觉我的动作,“咱们都认为华子不得已囚?万隆城做事,可假如他能逃掉,只是伪装成被困住,他的意图是什么,做上面的内应一网打尽?”
我攥住刀柄,脸色骤变,?来冠强?钓鱼,逼林宗易露出真面目。
乔叔沉默片刻,“你的意思是,华子跳进你的陷阱了。”
冠强势?必得,“韩卿?我手里,华子最宝贝这个女人了,他不可能见死不救。”他猖狂大笑,“冯斯干将韩卿保护得刀枪难入,我费了好大的工夫,?用林恒才把她拽进圈套里,我已经通知振子,不出我所料,华子正?赶来的路上。他扮弱势,欺诈背叛蟒叔,和上头联手玩内讧,乔叔,别心软了,寻个由头葬送了他。”
仿佛一只大手瞬间揪住了我的五脏?腑,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。
如?林宗易上当了,湖城也保不住他,上面要追回十个亿,要拔除仇蟒,?毫无胜算的情况下,肯定放弃林宗易这枚露馅的棋子,不会打草惊蛇破坏计划。
刀尖一寸寸滑?冠强,我不敢挨上他,引发他的警觉,凭余光瞄准位他腿间。
乔叔?这时问,“你确定吗。”
冠强一口咬定,“蟒叔前脚搜身,排查了所有角落,后脚韩卿混进万隆城,为林宗易打掩护递证据。湖城的便衣?洗浴中心潜伏,再由清洁工把证据带给他们,那夜咱们?华子的床上捉了一个女人,就是韩卿。华子把咱们全玩了。”
乔叔冷言冷语,“强子,我看你是不清醒了。证据?韩卿手上,她送去湖城不行吗。”
“林宗易搭上半条命保全她,他不愿她趟浑水当线人。何况冯斯干是辅佐江滨两?的商人,他的女人贸?出面,湖城不信。”
好半晌,电话那头忽?传来林宗易的声音,“冠强,我寸步不离万隆城,你口中的湖城,线人,证据,编得也太荒唐了。你绑了我的儿子和前妻,我找蟒叔做?了,你痛快放人,不?后?自负。”
“华子?”冠强难以置信看屏幕,确实是万隆城办?室的电话,“你没有来现场?”
林宗易按压着打火机的开关,反复的吧嗒响,惊得人骨头发寒,“蟒叔吩咐我留守,我不会擅自违抗离开这里。”他末了又补充,“我也离开不了。”
乔叔夺过电话,“强子,你实?胡闹过分了!滚回来!”
冠强面色铁青,“乔叔,他没上当,不代表他没二心!”他对准手机大喊,“华子,你跟我比定力,我让你后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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冠强抡起胳膊刺向我,我反手一戳,戳中他腿间,他?刀尖也扎入我肩膀。
两声尖叫在废墟上空回荡。
通话还在保持,传来林宗易极为阴沉?嗓音,“乔叔,韩卿是我?底线,她要是在舟山出?,我不只是废掉冠强一个人了,我如?软禁在万隆城,是我心甘情愿效忠蟒叔,可冠强这么干,惹恼了我,我谁也不认。”
乔叔怒吼,“强子!你再继续胡闹,我保不了你!”
冠强捂住裤裆,凶神恶煞瞪着我,“你竟然跟我玩阴?!”
他猛地一掀,我整个人后翻,重重仰倒在石墩旁,撞得眼前发黑。
我低估了冠强?敏捷度,他察觉我发力,?胯骨挡住了刀柄,因此那一下扎歪了,只扎进大腿根。
他举起手机,“乔叔,咱们这艘船会倾覆在华子手里,绝不能让他掌管万隆城??意了!”
我躺在土坝上,“冠强,天网恢恢,你染了我?血,你也逃不掉偿命。”
他逼近我,“韩卿,华子密谋当卧底,要把蟒叔一网打尽,你肯说实话,我就饶了你,放你?。”
刀尖滴答淌血,我屁股蹭着地面不断后退,背后是破败?围墙,已经退无可退,我一横心,“你亲口告诉我,你嫉妒他继承蟒叔?产业,你要取代他,必须先扳倒他。他分?没做过,我凭什么和你一起泼脏。”
冠强捏紧刀,“我看你活腻了!”
我?能劈开双腿,刀刃扑了空,惊险躲过一劫,我丳起一块石头,朝冠强?头顶砍?,他一晃神,石头砸出一个血窟窿,他抹了一把,血污彻底激怒了他,他扔了刀,拔出腰间?晃晃?武器,黑洞般?圆孔直冲我。
与此同时,山底爆发了激烈?打斗声,似?两拨人马在噷火。
我以为赵队赶来了,我大声说,“冠强,你插翅难逃了,我劝你最?投降。”
他?对讲机忽然嗡嗡作响,“有十几个保镖,是从公路方向进来?。”
冠强一愣,“是便衣吗?”
那头回答,“感觉是咱们这种人。”
冠强莫名其妙,“冯斯干出手了?”他当即瞄准我身下?地皮,一边朝远处跑,一边三连发,我顿时理解他?意图,他要点燃炸药。
我抱头滚下土坡,躲进一处凹洼内,伏低身体,想象中硝烟四起?场面并未到来,三颗子弹仿佛石沉大海,一片死寂。
我露头观察,冠强破口大骂,“你他妈从哪买?狗屁炸药!”
保镖奇怪,“没炸?我从花豹那里买?,他当初搞承建?程,剩下不少爆破?药,除了他卖,没地方弄了。”
冠强咬牙?齿,“花豹是谁?人,是不是被他?幕后算计了?”
对讲机又传出另外一名保镖?叫声,“对方太能打了,扛不住了!像是华子教出?身手,拳脚特别狠。”
冠强啐了口痰,“真邪门。”他甩了两下手机,还连着线,“乔叔,振子在吗?”
乔叔一时没出声。
“振子是他?心腹,他没动作,兴许振子替他出面了,联络湖城,传递消息,肯定有一个中间人。”
沉默许久,乔叔开口了,“华子,振子呢。”
“您忘了吗。”林宗易语气威慑十足,“盘锦公路?仓库塌方了,振子领着手下清理货物。”
乔叔恍然,“是有这回?。”他命令冠强,“你立刻撤手,华子不会为难你。”
冠强说,“乔叔,您给振子打电话,盘锦公路有我?兄弟元子,他常年在公路干活,他和振子一同接听,我就信华子。”
“你信我。”林宗易冷笑,“你算什么东西,我给你脸面了,你自己不要。”
“你心虚了?”冠强反击,“振子正在和我?保镖噷手,蟒叔有噷待,你?人不准离开万隆城,会馆,洗浴中心,棋牌厅,酒店,随便他们折腾,唯独不准出万隆城?大门。振子有办法出来,你会没办法吗?你越是按兵不动,越是有鬼。”
乔叔一言不发,林宗易直接报上振子?号码,没打通,提示关机,冠强又打给元子,“振子在盘锦吗。”
元子答复,“振哥在,十分钟前运货上车了,您找他有??”
冠强没吭声,他?力一摔手机,一瘸一拐跳下沟渠,游向对岸。
我迅速穿上衣服,瞟了一眼墙角黑漆漆?硬物,拾起塞进袖子?。
我一路狂奔,从出口下山,在接近山脚?位置,发现一辆黑色?防弹越野车,后轮胎被打爆了,塌陷了三分之一,后面还尾随着两辆面包车,都卸掉了牌照,分不清是?地还是外地车辆,车窗全都贴了一层防窥玻璃,更加诡异神秘。
车经过我前方,我下意识卧倒,匍匐在草坑里,直到三辆车相继驶离,我才爬起来。
这时身后响起男人?声音,“韩小姐。”
我吓得哆嗦,抓着匕首扭头,指向喊我?男人,是振子。
我惊愕不已,“你不是在盘锦吗?”
振子拽住我,直奔山底,“快?。”
我跟着他丳近路,“华哥呢?”
他抱起我,平稳越过半人高?荆棘,“华哥差点上当了,他一沾您??就冷静不了,幸亏他骨子里沉得住气,我带了一拨人先打头阵,另一拨人暗中包围了蟒叔,假如您这边失?控制,华哥一声令下,那拨人会活捉蟒叔,冠强天大?狗胆,也得老实服软。”
我大惊失色,“他怎么这样冒险?一旦动了仇蟒,这盘局全毁了,他还立什么功!”
振子放下我,“华哥得知冠强绑了您,他什么也顾不上了。冠强这小子阴毒,急了什么都做得出,华哥?确想活命,可是您出意外了,他活着有什么劲。”
我红着眼眶叮嘱他,“我?伤,你千万别跟他提。”
振子嗯了声,“我?白。”
警车此时沿着轨道呼啸而来,振子指着泊在灌木丛?轿车,“我雇了医生,王小姐和林恒在车里。”
我走过去,振子打开车门,大夫在后座给林恒包扎,我打量他?脖子,“伤得严?吗?”
王晴娜弯腰下来,“血倒是止住了,我不敢出去,那群保镖埋伏在公路。”
我摸了摸林恒?脑袋,“林恒,哪怕所有人说你爸爸是一个坏人,你要记住,在你面临危险时,是他救了你,你永远不可以怨恨他是你人生?污点,无论他未来什么下场,他都是你爸爸。”
林恒小手攥紧王晴娜?衣摆,仍旧没有从那场灾难中回过神。
我严肃盯着他,“林恒,你记住了吗?”
他浑身抽搐,“我记住了...韩阿姨。”
我筋疲力竭摁住伤口,对王晴娜说,“赵队送你们下山去机场,有他们在,冠强?保镖没胆子动手。”
我话音才落,警戒线外走进一个男人,我看清他,瞬间僵硬住。
“赵队。”男人敲了敲车门。
赵队刚停稳,立马下车,“何秘书。”
何江开门见山,“冯董打算接走林恒。”
赵队蹙眉,“斯干接走他干什么。”
“在仇蟒垮台?前,林恒?安危是一个大问题,冯董有能力护住,也减轻你们?麻烦。”
赵队沉思片刻,“尽量尊?当事人?意愿吧。”
何江不紧不慢说,“王晴娜对于林宗易曾经?内幕存在知情不报,留下她和林恒,也算牵制林宗易,不是更安心吗。”
我笑了一声,“何秘书这张嘴,死人也能说活呢。”
何江转过身,一动不动等待我靠近,“韩小姐,您果然在舟山。”
我走到他面前,“赵队应该通知冯斯干了,你装什么蒜啊。”
“冯董在熙云路,目前没有联系上他。”何江警告我,“冯董那一关您并不容易过,是及时补救还是一错再错,您是聪明人,由您决定。”
我笑容一收,“冯斯干器?你,你就摆不正自己?身份了,你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吗。”
何江低下头,“冯董吩咐我将王小姐和林恒送到安全地带。”
我挑眉,“比如呢?”
他?言,“冯董?地盘便是最安全?。”
王晴娜搂着林恒,六神无主看向我,我肩膀疼得厉害,不露声色强忍,“周德?想抢头?,而林宗易却投靠了湖城二把手,两份证据都上交湖城了,他只能另下?夫。”我抽出皮裤?腰带,绕过腋下绑紧,阻断流血,“当场逮捕仇蟒,人赃并获,是周德?唯一?出路。如果操纵林宗易,顺利拿到转移海外?赃款,湖城只能屈居二等?了,可林宗易是湖城?线人,只会把赃款交给他们,仇蟒?万隆城主要在滨城境内,要是湖城抢走了全部?劳,周德?可难堪了。”
何江面无表情伫立在那。
我揭穿得干干净净,“冯斯干打着保护林恒?幌子,其实是扣住林宗易?儿子,擒住他?软肋,逼他和周德?合作,对吗。周德?又承诺给他什么好处了,他这么卖力气辅佐。”
何江轻笑,“韩小姐,林恒只要平安,在谁?手上?要吗?”
“当然。”我打断他,“林宗易生死未卜,我不许他?儿子再受制于你们。现在任何一点差池,都可能分散他?精力,害他?亏一篑跌下悬崖。”
何江说,“那由不得韩小姐做主了。”
他挥手示意,随行?保镖走向王晴娜,我袖口这一刻滑出一柄枪,对准了何江,“你放不放他们。”
他一怔,没想到我有这个。
我扣动扳机,“冠强丢弃在半山腰?。”我拨开,又推上膛,“还有两发,你一发,我一发,咱俩就葬送在舟山,怎样?”
何江神情凝?,“韩小姐,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。”
我手隐隐发颤,“我清楚冯斯干会?为我擅自放人而生气,可何江,你不放林恒,我被你逼上绝路,你猜冯斯干会怪罪你吗,恐怕不止生气那么简单了。”
他垂眸,思索良久,又一次挥手,保镖纷纷让开。
赵队目睹这一幕,他没说什么,安排两名下属护送,振子也跟下山,警车和一辆银色宾利擦肩而过,宾利缓缓停下,距离我半米?遥,紧接着车窗降落,露出冯斯干深沉莫测?一张脸。
他注视我,“先我一步得逞,在我眼皮底下放了人,得意吗,高兴吗。”
何江走过来,“冯董,需要我在山脚下扣人吗,还来得及截住。”
我抬手,枪戳在太阳穴,“你敢。”
冯斯干嘴角含着一丝阴冷?笑意,“威胁我是吗。”
“就算是。”我全身紧绷,“冯斯干,林恒仅仅是一个孩子,他不该卷?无妄?灾。”
他不咸不淡提醒,“威胁我?时候,做戏要严谨一些,你?枪口反了。”冯斯干瞟向旁边?枯树,“你要射击大树吗。”
我一噎,实在太慌乱了,我手指旋转枪柄,?新抵住,“你截他们试试。”
“试了?后呢。”冯斯干漫不经心叩击着窗框,“你自杀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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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故意露出鲜血染红的肩头,冯斯干眼神掠过,无动于衷。
我脸颊沾了灰尘,无比狼狈,“我真自杀了,你不心疼吗?”
他眉眼愈发阴沉,“你为另一个男人自杀,我心疼什么。”
我缓缓举起胳膊,“嘶”地倒抽气,“你不怜惜我,没准我?天香消玉殒了,冯冬就是孤儿了。”
“孤儿。”冯斯干嗓音含笑,“怎么,你香消玉殒,打算拖上我一起英年早逝吗。”
我当即改口,“我要是疼死了,冯冬是没妈的孩子。”
“你不必牵挂他。”冯斯干掸了掸西裤,“孟绮云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母。”
我面色一沉,“你早?密谋好了,把我的儿子给她养。”
冯斯干看着我,神色无波无澜,“我不希望冯冬经历丧母的悲剧,你不顾安危为林宗易涉险,既然前夫比儿子重要,我成全你的情深义重。”
我情急解释,“冠强绑架林恒,我有把握才会冒险救人。”
他视线定格在我的伤疤,“挨了一刀,也尽在你的掌握吗。你算准冠强会扎偏,算准山下有林宗易安排的保镖关键时刻掩护你。”他不咸不淡,“女诸葛。”
我顿时哑口无言。
冯斯干眼底寒意凛冽,“林宗易即将面临生死关头,冯冬寄养在孟绮云名下,你没有后顾?忧,可以和他并肩作战了。”
这时一名便衣从河渠的方向跑来,直奔赵队,“头儿,冠强溺毙了,我们勘察现场,发现他是被芦苇叶子缠住脚,没挣脱开。”
赵队有些慌乱,“他是仇蟒的心腹,他在舟山毙命,会不会打草惊蛇?万一仇蟒警惕了,上面数月的部署功亏一篑,咱们可担待不起。”
我蹙眉瞟向河渠,犹如一个漆黑的洞,吞噬掉一?不见天日的秘密。
保镖经常通过水路运送货物,水性很好,难道游不出两米深四米宽的小河沟吗?我浑身一阵发冷,莫非林宗易报复冠强,命令保镖暗中动手了。
以他的沉稳和城府,不应该犯糊涂。
冯斯干坐在车里注视我良久,“你脸色很苍白。”
我骤然回过神,隔着车窗也注视他,“傍晚风凉,在山上冻着了。”
他有一搭无一搭摩挲腕表,“不是因为担心过度吗。”
我眺望远处的?路,一辆警车被夹击在中间,进退两难,“我确实担心林恒。”
冯斯干身姿挺立,幽暗的光影里面容阴晴莫测,“你很清楚,我指的他不是林恒。”
我没回应他,径直走向赵队,“冠强是仇蟒的一只羽翼,羽翼断掉,一网打尽万隆城的胜算更大。不然凭冠强的身手,倘若他杀红了眼,交火对峙你们恐怕不少人受伤,他葬送在舟山,或许老天助你们。”
那名下属说,“冠强似乎有致命的外伤,不排除人为,要进一步调查。”
我不露声色蹭掉手心的汗,“一个死有余辜的恶棍,你们为他费心思,闹得天翻地覆,说不定仇蟒因此警觉,取消转移计划,损失可大了。”我语调耐人寻味,“冠强潜逃途中意外身亡,你们至多是办事不力,追不回十亿赃款,上面要责难,你们不如权衡?弊。”
赵队一脸凝重搓着手。
“冠强裤裆的伤,我出于自卫造成,他失血过多,?水后体力不支,血肉?躯又不是铁打的,死了不是很正常吗?赵队,我只能帮你?这了。”
他沉思了一会儿,“那韩小姐,麻烦您?天回队里录个口供。”
我笑着说,“我险些死在绑匪的手里,你们为我除害,我随时配合。”
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,始终沉默的冯斯干突然笑出声,“越来越有道行了,在我身边从千年的狐狸修炼成万年,我竟然没有防备。”
“你不是没防备。”我靠近他,“否则你不可能及时赶?。你再如何生气,怨我任性,也会在暗处护着我。”
我们距离仅仅一寸,我能清晰看?他下颌的每一根胡茬,很少存在白皙清俊的男人带有如此刚毅浓烈的性感,像一幅素色的山水画,画中是艳丽的罂粟,最清淡的皮,演绎最诱惑的骨。
冯斯干手臂横在我与他?间,“韩卿,你无数次践踏我的底线,东窗事发?后,再卖弄风情耍赖化险为夷,我也容了你无数次。”
我说,“你就吃我这一套,不是吗。”
他打量我左肩一道糜烂的刀口,“痛吗。”
我眼眶泛红,小声啜喏,“痛极了。”
“自作自受。”冯斯干松开手,“收回你的眼泪,它在我这里太廉价。”
我别开头,“我耍脾气,你嫌我刁蛮,囚禁我,责骂我。我低眉顺眼,你又嫌我演戏,你娶了年轻鲜嫩的娇妻,对于旧情人变得这么冷漠。”
中控台摆放的手机震动了一下,何江划开屏幕,随即对冯斯干汇报,“冯董,扣住了。”
我立马变了脸,“谁允许你扣住?何江,你?免太胆大包天。”
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,“是冯董的吩咐。”
我死死地攥拳。
冯斯干神情喜怒不辨,“下属什么意思。”
何江说,“赵队的下属不管,假如咱们愿意负责王小姐和林恒的安全,他们可以转交。”
“斯干——”我轻声喊他,“求你放过他们。”
他一言?发,看向窗外的浮云和山林。
我拉扯他衬衣,“我什么都答应你,以后什么都听你的,林恒才?岁,放了他,行吗。”
冯斯干偏头,我楚楚可怜的模样投映在他眼中,他隐隐生出一丝怜惜,“真的听我话吗。”
我用力点头,“我听话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让你做情人,永远不能正大光?。”
我一怔,“你不和孟绮云离婚吗。”
他说,“对。”
我呼吸凝滞,“周德元退位,失??用价值那天呢。”
冯斯干目光停落在我脸上,“她的位置也不变。”
我呆愣了半晌,“你放过他们,我接受。”
他??试探的笑意倏?一收,伸手捏住我下巴,“这样豁得出,连你最在意的名分也舍了吗。”
我啜泣着,在他掌心微颤。
“你不是最痛恨成为范玲玲那种女人吗?你母亲的死亡是一根刺,扎在你心上,你厌恶做情人,圈养你比杀了你还难受。”
我开始剧烈抽搐,仿佛心脏最隐晦的角落被击中,完全控制不住情绪。
冯斯干审视着我此刻崩溃的样子,“像一只宠物被男人养在外面,见不得光,没有尊严,为了救林恒,你肯付出这个代价吗?你母亲九泉不宁,你连照镜子都不敢,一辈子背负你最憎恨的身份。”
我捂住耳朵,张开嘴大口喘息,“你不要再说了!”
肩膀再度撕裂,血瞬间流得厉害,冯斯干一把擒住我手,将我摁在胸膛,他堵住血流不止的伤口,“韩卿,你对自己狠,对我更狠得下心肠,美人计,苦肉计,反间计,你什么招数没用过。你不过是倚仗我不忍,才变??厉,肆无忌惮。”
我哭着摇头。
冯斯干不再逼迫我,他抚摸着我脊背,当我终于平复下来,他擦拭干净我眼尾的泪痕,“如果我和林宗易同时出现,给你同等的感情,你选择谁。”
我伏在他胸口,“两年前,我选择你了。”
他垂眸,温热的唇瓣挨着我鼻尖,“我要你不带任何图谋的选择。”
我睁着眼,没有回答。
冯斯干虚虚实实搂着我,胸腔传出极浅的闷笑声,“我从不纠缠不可能发生的假设,这是第一次,我执着于一个无法验证的答案。”
他抬起我整张脸,“是我吗。”
我望进他眼睛,“是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同我对视,许久,他告诉何江,“放行。”
何江愕然,“上面再三交待过,暂时务必安抚住周德元,他还在等您的消息,他一心要抢湖城的功劳,您——”
“放。”冯斯干不耐烦皱眉,“不动林恒,周德元那边我想办法。”
我恍惚察觉?什么,“安抚周德元?”
冯斯干仰起头,枕着椅背,整个人平静?消沉。
何江同样没理会我,他拨通保镖的电话,“放他们?机场。”
回?的路上我又问了一遍,他们仍旧缄默。
晚上医生?澜春湾替我清理了伤口,冯斯干全程没有露面,更没有过问,独自反锁在书房里。
凌晨五点钟,吴姐敲门叫醒我,她说冯斯干在书房等我。
我下床换了衣服,走进隔壁,微弱的天光穿透窗帘笼罩住冯斯干,他轮廓挺拔却带着极为深沉的倦意,斜倚在靠背,慵懒又黯淡。
他像是一夜?眠,身上还是昨天的衬衫和西裤,衣领下零星的褶皱以及眼角细细的纹,那样?显深刻。
没有光亮的地方,冯斯干的魅力才最诱人。
洗掉颜色,黑白分?,眼神和骨骼都真实?乁乀。
林宗易虽然黑暗,?他是灯红酒绿的,他属于猖獗浪荡的风月。
冯斯干的神圣不可侵犯,他的清冷禁欲,是一副伪装过的皮囊,包裹着他强烈疯狂不与人知的欲望。
我站在办?桌前,揭过弥漫的烟雾,“你找我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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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吸完最后一口烟,撩眼皮打量我,“你没睡好。”
我下意识触碰眼眶的乌青,小声说,“我睡不着,我知道你生气。”
他目光定格在我脸上,“不想我生气吗。”
我摇头,“我想要你笑。”
他当真浮出一丝浅笑,“韩卿,你这张红唇吐出的谎言,真是害人不浅的陷阱。勾男人魂魄,还要俘虏男人性命。多么恶劣的过错,只要你含着眼泪哄一哄,男人像着了魔舍不得处置你。”
我走过去,抢他的烟,“你抽太多了。”
他任由我夺过,没出声。
我端起茶杯,茶水还温热,他望了一眼杯子,嗓音是烟熏后的喑哑,“你拚命护住林恒,是?为林宗易。”
“不全?为他,毕竟稚子无辜。”
他接过水杯,搁在桌角没喝,“这辈子还放得下吗。”
我窥伺他的反应,平静得过?,“我放下他了。”
冯斯干忽?扼住我手腕,往怀中一带,我横卧在他腿上,乌黑的长发铺于膝盖,我微喘着偏头,“斯干,我只想多偿还他一些,他在云城救了我,不止云城,这两?,我根本记不清自己亏?了他多少。”
他垂眸审视我,“你又?了我多少。”
我委屈嘟囔,“我给你生了儿子,难道不够还清吗。”
“这就两清了是吗。”冯斯干推开我,“我不要这个儿子了,免得你倚仗他为所欲为。”
我缠住他,“弃养是犯法的!”
冯斯干停下动作,“还清了吗?”
我不得不违心说,“没清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大声点,斯干叫唤都比你清晰。”
我一愣,旋即笑着,“你终于肯喊狗的名字了啊。”
他坐?,我攥着他手指,冯斯干的手修长?净,有力而?明的骨节,总是温暖干燥,“蒋芸说,你们这样的男人,爱女人两三?,已是?难得了。你们人生中的七八?,都爱权势,名利与凌驾别人头上的欲望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算是。”
我一本正经问,“那你爱我几?。”
他默不作声,我撬开他唇,“三??”
他轻笑,“再多一点。”
我伸手装作捻下巴的胡须,“足矣。”
“你倒容易满足。”他被我逗得笑声越发浓,“不求十?吗。”
我精灵清澈的眼睛此时映照在他的眼睛?,“男人的情爱太烈,女人会窒息的,尤其是一个占有欲旺盛的男人,对阵一个阅尽无数男人的女人,何必爱得两败俱伤呢?”
冯斯干看了我许久,“你有几?。”
我比划5,“这也是我能给予男人最深的?度。”
他意味不明笑了一声,我手撑住他胸膛,坐起面对他,“斯干哥哥,其实在你心里,我的?量胜过你耿耿于怀的恩怨了。”
他摇晃着冷却的茶,“你的?量是不轻,我的?量却不重。”
“爱你十?的女人,从不缺我一个,你连一?也没给她们。”我指腹流连过他下颌的胡茬,“没有挑战性的女人,你不也觉得没味道吗??长日久,在你魅力征服下,一?、一?地增加沦陷,才是你最着迷的过?。”
冯斯干眼神随着我晃动的食指飘浮,“稳定没味道的女人,适合做妻子。情趣十足又不安?的女人,只适合当小的。”
我迈过他腿间站起,“不急,等你加到八?,你会自己打破底线。我即便再胡闹,你也不忍心养在外面。”
“这么自信。”他望着我,“我们谁先加到八?。”
我扭头,“别低估我驾驭男人的道?。我还在试图逃脱你的掌控时,你已经先动了心。”
“你也别低估我征服女人的道?。”冯斯干拉开抽屉,“给你看一样东西。”
他取出一个U盘,插入笔记本,紧接着屏幕亮起,是一段十??钟的录像。
录像?下角的显示时间是八个小时前,背景在一间茶厅,两个男人围着鱼池喂食金鱼,当我看清他们是谁,整个人僵硬住。
?老的男人皱纹?堆叠着笑意,格外高深莫测,“强子不懂规矩,了结他,算作我替你做主了。”
?轻的男人气度英武,一身挺括的纯黑衣裤,站姿笔?,在?老男人的对面,“是您废了冠强。”
仇蟒掸了掸手上的残渣,“华子,他一?跟你作对,他断送在舟山,你痛快吗。”
林宗易背对镜头,沉默了数秒,“我无意让冠强死。”
“华子,你不诚实。”仇蟒仿佛识破他隐藏的心思,“从强子绑架韩卿,刺伤她的那一刻,他注定是你眼中钉。倘若我没猜错,强子明晚在橡山仓库清货,你早就谋划好他如何失足坠崖了。”
仇蟒走?窗前,正是电闪雷鸣,“滨城这场大雨,山路泥泞,是动手的最佳掩护。你的性子我了解,强子不招惹韩卿,你会忍让他,你如今也禁不起风波,可强子动了韩卿,你绝不容他。你在云城为救她不惜同我撕破脸,区区一个强子在你眼里又算什么。”
林宗易侧身注视仇蟒,“那您为什么提前下手,不?您又多一份筹码牵制我。”
“你与强子是我身边的两大骨干,你们内讧,我自?舍一保一。”他随手拿起窗台摆放的轮船模型,“外界风浪袭击,它翻不了,一旦从船舱内部漏水,它很快倾覆。与其你们两虎相斗,各有损伤,我亲自解决其中一个,你但凡有良心,要记住我的恩情,我没脏你的手,可跟我干,你的手也不能太干净。”
林宗易显?没料到仇蟒会在这种关键时期自断臂膀,“您培养冠强许多?。”
仇蟒撂下模型,“我不否认他的忠心,华子,这点你不如他。”仇蟒话音未落,猛地掏出一柄武器,指向林宗易。
林宗易当即握拳反击,只是出手到一半,他及时停在空中,“蟒叔。”
仇蟒意料之中,没有恼怒,“我判断你不如强子忠心,这便是理由。他的本能是跪下臣服我,你的本能是自卫,宁愿与我兵戎相向。”
林宗易松开拳头,手心空空如也,“我收敛自己的本能,是忠诚和理智并存。”
“讲得好。”仇蟒大笑,随即拉动保险栓,“听你乔叔说,洗浴中心?过一拨人,是湖城的便衣,你通过清洁工交给他们证据,有这回事吗。”
林宗易举着双手,“冠强觊觎万隆城,他想扳倒我,有时行动很偏激,至于湖城,没这回事。”
仇蟒逼近他,“洗浴中心的五个清洁工,目前在宾馆里受罪,应该有四个是无辜的。”仇蟒始终保持着仁慈平和的笑容,“有一个受不了拳脚,他招了,你猜他招了什么。”
林宗易面不改色,“我没必要猜。”
仇蟒挑眉,“是不敢猜吗。”
我头皮像触了电似的发麻,此刻他们的对峙太惊险可怕了。
林宗易直视着枪口,“蟒叔信我,他说什么您也信,不信我,我的辩解没用。”
仇蟒大拇指抵在扳机,“他供出帮你送了录音笔。”
林宗易冷静到极点,“您亲手销毁的证据,我没本事复制。”
仇蟒反问,“我销毁的也许是假的呢。”
“那万隆城不可能到今天依?太平,我没出卖过,我问心无愧。”林宗易伫立在那,身型稳如泰山,“蟒叔,您现在能委以重任的只剩我了,您怀疑谁,都不该怀疑我。”
仇蟒手持武器,没收回,也没动,他长着一双鹰眼,浑浊却锋芒,洞悉着林宗易的一切真伪。
我紧捏十指,指甲几?嵌入皮肉。
林宗易语气听不出半?起伏颤抖,沉稳不露声色,“我向您保证,月底会顺利。”
隔了好半晌,仇蟒收起武器。
我差点瘫软在地上,一整夜提心吊胆,得知真相我彻底松口气,我太畏惧林宗易对我的情意,冲动之下走错一步棋,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。?笔趣阁
冯斯干关掉屏幕,身体后仰,微弱的晨光掠过他面孔,“安心了吗。”
我凝视他,“你不是不喜欢我关心林宗易的事吗。”
他重?点燃一支烟,衔在指间,侧脸沉进半明半昧的光影里,“你听话了吗。”
我不语,他继续说,“韩卿,你我之间,总要有一个人选择让步。”
我浑身紧绷,“你放弃利用林恒了。”
冯斯干盯着烟头燃烧的火苗,“对。”
“不再暗中追回他们齂子吗?”
他接连抽了几口,“我既?答应你,不会反悔。”
我控制不住发抖,“那暗算林宗易——”
冯斯干打断我后半?,“他是死是活,决定权不在我手中。”
我说,“除了你,任何人暗算不了他。”
冯斯干将杯里剩下的凉水泼进脚边的垃圾桶,“我不会暗算。”
我突?发觉自己完全看不透冯斯干,他可以为我豁出命,唯独不可以接受我给他半点瑕疵的情感,他要我完整的一颗心,以及一副完整的身躯和灵魂,没有污染,没有牵扯第三人。可如此不完整的我,竟?也拗过了他,赢了他。
我走出书房的同时,办公桌的座机响了,我关上门,悄无声息站在走廊。
冯斯干放平大班椅,他按了免提,半躺下,手遮在眉心挡光,“你讲。”
那边是赵队,“斯干,王晴娜和林恒上飞机了。”
冯斯干叼着烟,用力揉太阳穴,“目的地在哪。”
赵队回答,“泰国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确认她登机了吗。”
赵队在泡茶,水声从听筒里泛滥开,“又不是抓捕,我没有权力调取航班的监控。”他隐约明?什么,“怎么,你准备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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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心神不定摩挲着电话线,“不准备拦。”
赵队说,“我不?白,你对林宗易究竟有什么打算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扣,“收网围剿是你们?差事,与我无关。”
赵队感慨,“斯干,你心里有个结,可你目前?乎?,看??,都?禁止你解开这个结,你也犹豫了。”
冯斯干没反应,静默坐着。
“你?周德元和江城中间上演无间道,又要?哲保身,护着韩卿母子,你千万打起精神,不要疏忽。我听说?氏夺了华京不少项目,华京上半年亏损严?,是上?以来最大幅度?下滑,董事局讨伐你,逼得你进退两难。”
冯斯干想再抽一根烟,发现盒里空了,不耐烦丢?地毯上,“我?商场算计过?泽,他因为韩卿原本就对我有敌意。”
“周德元这盘棋,你是操盘手,精力都耗尽了,无暇顾忌华京,等事成后,省里有几档大工?,非你莫属了。华京到时成为省里?龙头,斯干,你可爬上金字塔尖了。”赵队问咕咚灌了半壶水,“我下属汇报,你截队里?车了。”
冯斯干望向书房门,我紧贴门框,藏匿住投下?影子,他没察觉到什么,“周德元那里我无法交代,拦截你?车做个样子,不然这盘局会露馅。”
赵队无奈,“你以后?动,先和我通个气。上面有指示,这次部署你是核心,指望你??面转移视线了,只要你是为大局考虑,我都能开绿灯,你别打我个措手不及就?,你截警车?道,下属差点翻脸了,觉得你太狂。”
冯斯干换了只手接电话,他注视西边天际一抹鱼肚白,“我有预感,月底会出岔子。”
赵队一激灵,“谁出岔子?”
“仇蟒。他混到今天?位置,对于风吹草动谨慎多疑,昨天?风波,他一定有所警惕了。”
赵队把保温壶??摔?桌上,“那可完了,林宗易这条命要搭上了。”
冯斯干面容波澜不惊,“他死有余辜,我只担心韩卿。”他提及我忍不住皱眉,“林宗易要是死?边境,她肯定和我闹。”
赵队乐了,“英雄难过美人关,斯干,你可是扛得住诱惑?人呐,也学会怜香惜玉了?我记得十四年前,济州有一宗走私大案,你被当地?一把手点名借调当卧底,济州是什么地界啊,九几年禁药泛滥啊,有那玩意?地方少不了情色,当时一把手叫赵佶是吧,他每次联系江城,都夸你,你潜伏?窝里老大,他为了试探你,特意摆了一个迷魂阵,搜罗各个会馆?美女,又灌酒又跳舞,糖衣炮弹砸昏头了,愣是没把你?裤子扒下来,你小子真有股咬劲儿啊。”
赵队越说越不可思议,“?十岁正是血气方刚,咱们头儿?庆功宴上说,你小子怕不是稀罕男人吧。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,“?这?,让女人绊住脚,我能活着回江城吗。”
赵队说,“假设你?济州遇到韩卿,后果会怎样。”
书房良久没了声响,我没继续听,返回卧室走到露台,打给振子,他凑巧开机。
“冠强溺毙了。”
他说,“华哥知道。”
“仇蟒?手笔,你也知情吗,就?昨晚?舟山。”
振子没吭声。
我莫名脚底发软,倚着墙壁,“仇蟒弄冠强是杀鸡儆猴,震慑宗易?异心,甚至不排除他有废掉宗易?心思,必须另外想法子。”
振子很泄气,“您说得简单,华哥被囚禁?万隆城寸步难?。”
我脑海闪过一个念头,“仇蟒对冠强下黑手,有证据吗?”
振子琢磨了一秒,“物证没有,任务下达仓促,没来得及电话录音,那个保镖应该算是人证吧。”
我冷笑,“仇蟒这只老狐狸,没想到自己聪?反被聪?误,?紧要关头给宗易送了把柄。你用一笔钱收买那个保镖,凡是跟随仇蟒月底押运现金?手下,授意他挨个松松土。”
“松松土?”振子恍然大悟,“您?意思是,吩咐他把内幕捅破,闹得人心惶惶。”
“不错。”我看到曙光,情绪激动起来,“冠强是仇蟒?半个干儿子,比宗易?地位完全不逊色,现?宗易遭软禁,冠强又死得不清不楚,仇蟒手段太绝了,底下人会害怕,怕有朝一日也这般下场,他们还能一心一意效忠吗?”
振子说,“他们只会求生。”
“是啊。”我慢条斯理拨弄一株芦荟叶,“相比仇蟒,华哥更?义,那他们背叛了仇蟒,会投奔谁呢?他们仅仅是小喽啰,没胆量单飞,依附一个仗义并且有手腕?上级,是他们唯一?选择。”
振子有些顾虑?不通,“不过那个保镖不?收买,蟒叔处置叛徒?手法很毒辣,他们太畏惧。”
“畏惧是一码事,想??活下去又是一码事。”我出其不意一揪,芦荟被连根拔起,我举过头顶,迎着燥热?亮?日光,“那个保镖替仇蟒搞了冠强,早晚要被封口,看他敢不敢赌一把了,倒戈宗易,?歹有一半概率平安。”
振子深吸气,“我会尽快办这件事。”
我又问他,“万隆城哪里有茶厅。”
“洗浴城旁边?餐饮中心,?楼是茶厅。”
我告诉振子,“冯斯干安装了监视欜,?茶厅正西方向?天花板上,你找机会摘掉。”
振子语气发狠,“他非要往死里搞华哥吗?”
“他答应我撤手了,不会骗我。”我非常笃定,“我提醒你处理,是防止被仇蟒发觉,怀疑到华哥头上。”
振子满是讥讽,“冯斯干最擅长玩阴?,他耍诡计吞并企业,玩得同僚倾家荡产,殷沛东不就是他整垮?吗?又傍上了周德元,他本来也不是正人君子。”
冯斯干业界?名声确实不如当年执掌索?集团?林宗易,林宗易?手伸到夜场了,?商场纯属图个洗白,因此他从不抢同??食,而冯斯干?胃口却太大,他吞掉?公司有十几家,如今他们对立,外界理所应当认为他会赶尽杀绝林宗易。
“振子。”我一本正经警告他,“你不要妄想招惹冯斯干,宗易都不是他?对手,你根本不知道他捏着多么致命?东西,你惹急了他,宗易所有?筹谋功亏一篑。”
我挂断电话,拉开卧室门,吴姐正好上楼,“韩小姐,先生在一楼浴室。”
我看着她,“你在门口多久了。”
她说,“我才上来,一?在客厅拖地。”
我瞥了一眼角落?吸尘器,还震动着,“斯干要出门吗。”
“好像?公司。”
我径?下楼,推开浴室门,里面水汽弥漫,冯斯干站在朦胧?白雾深处,背对我没有说话。
我拾起澡?擦拭他身躯,他清瘦了一些,不像林宗易瘦了那么多,?也瘦了。我沿着他肌理一寸寸磋磨,水是温凉?,他却滚烫,水珠碰撞着线条结实?肩骨,流淌而下。
我感受到他起伏?呼吸,和剧烈跳动?脉搏,镜子中倒映出此刻?冯斯干,坚硬,赤裸,又柔软。
两年前,我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一团谜。包裹在欲望横流、深沉?故之中?谜。
他没有谜面,亦没有谜底,只是虚无?一个谜,难以窥探他分毫。
时至?日,他在我眼中仍旧是一团谜。
这团迷对我?吸引,如同我对他?蛊惑,欲罢不能又拚命克?,不敢彻底沉沦。
“力度合适吗。”
他微仰头,阖着眼皮,整个人无声无息。
许久,他突然开口,“王晴娜?目?地真是泰国吗。”
我动作一顿,“你不是放弃追堵了吗?”
水流开得极大,冯斯干?声音被激荡?水声覆盖,“我掌握她们?下落,万一林宗易反扑,我有筹码?衡。”
我不露声色搓洗他?腰背,“真正?目?地是...澳洲。我不确定王晴娜是否对我保留一手,故意说了假?。”
冯斯干侧过身,“你对我保留了吗。”
我手停在他笔挺?脊骨上,“我没有。”
他默不作声伫立。
吴姐在这时叩门,“先生,熙云路那边打电话让您回?。”
我看向浴室外,没出声。
冯斯干睁开眼,“什么?。”
“佣人只说冯太太新学了几?鲁菜,晚上亲手烧。”
冯斯干仿佛在笑,胸腔略微震颤了一下,“知?了。”
吴姐又等了一会儿,没等到结果,“那我答复冯太太您不过?了?”
我认真清洗他身上?泡沫,充耳不闻。
冯斯干思量片刻,“中午我过?。”
吴姐?后,我绕到正面,抬起脸,“你一夜没睡,洗完澡不睡觉吗。”
他垂眸打量我,我娇憨又生气,他不禁笑了一声,“太太要见丈夫,丈夫哪有不露面??理。”
我扔了澡?,扔在他胸口,“太太还要丈夫日夜陪着呢,你不也没陪着吗。”
他淡淡嗯,“?来你这样大度,那我陪着她。”
我用力推搡他,“那你回来干什么,永远留在熙云路不得了?抱上冯冬,反正你有钱有势,我争儿子也争不赢你。”
“不回来怎么行。”冯斯干一拽,我脚底打滑,跌进他臂弯,“家里有个磨人精勾着魂,我如何不惦记。”
我没好气挣扎,“惦记着使唤我帮你洗澡啊。”
“别人想要洗,还洗不上。”他湿热?薄唇挨着我耳朵,低沉?嗓音,“半小时前,有一个人问我,如果曾经最危险?处境里,我遇到你会怎样。”
水一层层漫过他肌肤,“也许不会有这一刻安然无恙?冯斯干了。”
他手臂轻扣住我,“想听你讲吴侬软语。”
我恍惚记起,我只给林宗易讲过,他那晚喝醉了,找到我?出租屋堵门要听吴侬软语。
我踮起脚靠近冯斯干脸颊,嘘声吹了口气,“我欢喜侬。”
他闷笑,掌心抵在我腰肢,“这是吴侬软语吗。”
“是温声软语。”我像一条灵动?美女蛇,从他怀中抽离,转身上楼,身后传来他清朗好听?笑声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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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二楼的转台,我发现茶座上搁置着一份文件,是周夫人实名举报周德元私生活不检点的手写信,日期是五天前。
冯斯干比周德元的人脉广,上面有任何风吹草动,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,周德元都未必有本事拦截这封信。
我原封不动放回,虚掩卧室门,冯斯干洗完澡,带着何江上楼,他们驻足在茶座前,他漫不经心翻了两页,“周夫人反击的动作很及时。”
何江笑,“韩小姐折腾一通,倒是歪打正着了,挑起他们夫妻的内讧。”
冯斯干修长的手指在落款处叩了叩,眉眼含着宠溺,“可见她虽然刁蛮任性,也有可取?处,纵容一些无妨。”
何江拾起信件,“周德元得知是您暗中出手截住它,他彻底相信您手腕过人,下定决心同您捆绑得更紧了。”
冯斯干掏出打火机,火苗对准信件的一角,顷刻吞噬,“缠得越紧,有几斤几两暴露得越清楚。”
何江躲开,“冯董——”
“别动。”冯斯干凝视着火光,“做戏做全套,东西在我手上,周德元并不踏实,最安全只有销毁。”
何江有些顾虑,“既然做个样子,烧什么不行,非要烧原件。”
“保留它没有意义。”冯斯干将化为乌有的灰烬丢在烟灰缸,“上面不满一个人,他的存在一定无价值了,名?场风云变幻,单凭一封信塌不了高楼,不如用来演一出戏。”
何江小声问,“他们什么进展了。”
冯斯干神情高深莫测,“我?经下了钩,至于捕鱼,置身事外最好。”
他随即走?主卧,我立马脱鞋子爬上床,他脚步极轻直奔床头,伸手掀开毛毯,我衣衫完整,睡姿也板正,一看就是装睡。
冯斯干并未戳穿,“睡了一夜,还没睡够。”
我不吭声,睫毛细细颤动。
他俯下身,柔软的呼吸喷在我脖颈,说不出的痒,我竭力隐忍,他愈发挨得近,几乎吻上我,我蜷缩起来咯咯笑,“你烦不烦啊!”
“又发坏了。”他双手撑在我两侧,“做亏心事,不敢面对我。”
我平躺,肆无忌惮的嚣张,“对啊,我做法了,诅咒你又黑又胖满脸化脓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我不介意。”
我得意洋洋,“可是孟绮云介意啊,?婚丈夫变丑了,她肯定嫌弃。”我抚摸他高挺的鼻梁,“她迷恋你,不就迷恋这张小白脸吗。脸毁了,你拿什么诱惑她。”
“我没兴趣诱惑其他女人。”冯斯干摁住我手,禁锢在头顶,“诱惑你不错。”
他牙齿咬住我左肩最娇嫩的一块肌肤,齿尖刺?皮肉,我似哭似笑,“痛死了,你是狗吗?”
直到咬出殷红的齿痕,他才停止,“你为林宗易的儿子挨了一?,为我再挨一口,?平了。”
火辣辣的疼,我不罢休,“那你娶了俩老婆,我刚嫁了一个丈夫,我找谁索要?平?”
冯斯干拨开我脸上凌乱的发丝,“不是没到正式结婚那一天吗。”
“真到那一天,我有得是手段让你难堪。”
他意犹未尽,“林宗易应该领教过,在冯冬的满月宴。”
我拽住他衣领,“那算什么难堪,真正?男人更难堪的手段,我没使过呢。”
冯斯干笑出声,“我的卿卿,竟然有这么大的道行。”
“所以你可不要惹毛我。”我变脸极快,又无比贤惠整理他衬衫的褶痕,“女人没有男人绝情,杀伤力不小。”
“你的杀伤力确实挺大。”冯斯干直起腰,翻身下床,“老实在家。”
我侧卧,晃悠着脚丫,“这次回去打算几天啊。”
他?着西装扣,“会多待一阵。”
我长发披散,阳光一照,像乌黑的绸缎,“给冯冬生个妹妹啊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那,遮了大半的光,“从订婚至今,我只在她那里过了一晚。还吃醋,醋意太大。”
我话里带刺,“墙外的野花总是比墙内香,常言道妻不如妾,不单单是你如此,凡是坐享齐人?福的男人,都如此。”
冯斯干笑容一收,有几分愠怒,“你把自己看得太低贱了。”
我迎上他眼神,“不是事实吗?”
他沉默注视我,片刻,推门离开。
我翻了个身,听楼下汽车发动的声响,反手合上窗帘。
傍晚,我也开车驶出小区,抵达位于?区的大队,拦住一名?轻下属,“赵队在吗?”
他说在审问室。
我停在三楼尽头一扇铁门外,大约二十分钟,紧闭的房门打开,赵队端着一碗泡面出来,“韩小姐?”
我瞥了一眼冒热气的康师傅,打趣说,“快餐没营养啊。”
他吸溜一大口,“吃饱就行,加班不讲究。”
我正色说,“我来录口供。”
他将面碗放在墙角,示意我进?另外一间审问室,“我以为您在医院,没打扰。”
我坐在椅子上,“配合调查是当务?急,我不会让赵队为难。”
他递给我一瓶水,“冠强绑架了林恒,又通过王晴娜联系您,威胁您去救,和您当面对峙,对吗。”
我答复,“对。”
“您刺伤了冠强的大腿内侧,他刺伤了您的左肩,是他先动手吗?”
我回忆了一秒,“我意识到他图谋不轨,有心理准备了,是同时动手。”
记录员敲击着键盘,“冠强在现场有提及报复林宗易吗?”
我如实说,“有。”
“他报复什么?是报复仇蟒器重林宗易,噷给他继承了大部分产业吗?”
我敏锐察觉这是一个陷阱。
倘若我回答是,等于给林宗易扣了一顶帽子,他是仇蟒组织中的主力骨干,甚至是主谋,而非被迫,我回答不是,可仇蟒的确把万隆城以及云城的皇家会馆划到林宗易的名下了。
我不露声色转动着水瓶,“产业是林宗易主动要求继承,接近?益的中心,才能挖掘更多肮脏的底细,他想立?,铲除这颗毒瘤,所以深?最危险的核心。”
赵队?白,我是少有的口风紧,玩战术滴水不漏。
他斜倚着桌角,搓了搓手,“和冠强带去的保镖打斗的那拨人,是林宗易的人吗?”
我拧瓶盖的姿势一停,看来那段录像被冯斯干保密了,赵队不知情。
我摇头,“林宗易的下属,我不全认识。”
“韩小姐猜测呢?”
我蹙眉,似笑非笑耸肩,“没有依据胡乱猜测,不合适吧。”
赵队看了我良久,他也笑,“是不合适。”
录完口供,赵队送我下楼,我正要上车,他在背后问,“以韩小姐对林宗易的了解,他会趁机逃出境吗?”
我握住门扶手,“我担保他不会,如?他借机逃跑,我替他承担后?。”
赵队一怔,“您承担?”
我解释,“我是他前妻,他的情况在婚姻期内我不可能一无所知。”
赵队也很严肃,“那您还知道什么呢?”
我面不改色,“你们知道什么,我就知道什么。无非是滨城的娱乐生意不干净,在云城又被仇蟒?用当枪使了。”
赵队说,“这些和韩小姐无关,湖城方面与我们沟通过,林宗易在决定做卧底时坦白了,他是骗婚,您从头至尾都蒙在鼓里。”
我一脸平静,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不会白白付出精力忙活这一场。”
赵队点头,“韩小姐,您的情义我佩服,我也好心奉劝一句,所谓的情义绝不能逾越法律的边界。”
我莞尔笑,“赵队,我会牢记您的劝告。”
他走回办?大楼,我若有所思目送他的背影,冯斯干如今辅佐赵队与周德元,代表他和江滨两城的白色势力是合作关系,在同一艘船上,他却隐瞒了仇蟒废掉冠强的真相。
当然,他的隐瞒对林宗易而言是好事,否则凭这份证据,江城和滨城可以立刻控制仇蟒,仇蟒垮台,必定有保镖为自保供出十亿现金的下落,仇蟒的根基也会土崩瓦解。舟山不属于湖城管辖,以舟山案件为由头缉拿仇蟒,后续湖城分不着半杯羹,而林宗易对江滨两城毫无实际?劳,他定什么罪,完全没有酌情一说了。
冯斯干不仅违背了同盟,更相当于放了林宗易一马。
我攥紧拳,胸口闷钝得厉害,好半晌才回过神。拉车门的瞬间,我目光无意越过车顶,停落在对面街道,昏黄的路灯下泊着一辆奥迪A8,很低调的车型,丝毫不引人注意。
我的直觉,车上是我熟悉的人。
我一动不动,和漆黑的玻璃对视,我深刻感应到在玻璃后有一双幽暗性感的眼眸,这一刻也锁定在我身上。
我们僵持许久,车窗缓缓降落,露出一张男人英气?熟的面容。
我惊愕住,脱口而出喊他名字,“林宗易!”
他朝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,我当即飞奔过去,难以置信盯着他,“是你吗?”
“傻了。”他眼底漾起笑,“不是我是谁。”
我手探进车厢,撕?他脸皮,“是不是西域的易容术?假扮你的模样骗我上当,仇蟒的下三滥招数可多了。”
他笑意更浓,“正经书不看,看胡编乱造的野史,两?前不学无术,现在更是笨。”
我搓摩了他好一会儿,“好像是真脸。”
“上车。”他解锁,“给你机会仔细摸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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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我捧住林宗易的后脑勺,触碰?两个并列的发旋儿,“在呢。”
他任由我作乱,“头发可以造假。”
我又解开黑色衬衣,陈旧的刀口泛白,从锁骨横亘至肩胛,是云城那个滂沱的雨夜,他拚死保护我留下的伤,我心口不禁抽疼,“疤痕也在。”
他挨近我,“样貌都能伪装,还有什么不能复制。”他望进我迷茫又无比动容的眼睛,“不过男人参差不齐,有一处造不了假,他们比不赢我的雄浑。”
我收回手,赌气坐着,不再看他,“我确定是你了,满口骚话,老不正经,他们更赢不了你。”
林宗易笑了一声,“我老吗,你可不止一次说我老了。”
我故意反驳他,“四十岁不老吗?”我手指拂过他眼角浅浅的皱纹,“你已经从迷惑女人,迷惑风月,沦落?四十不惑的境地了。”
他垂眸,语气带点执拗,“距离四十岁还差九个月。”
我没忍住笑,“男人也计较年纪啊。”
“可惜我没有选择。”他一颗颗系上衣扣,系?胸口,“要是我晚些出生,在你?十岁时将你娶?手,抢在冯斯干前头,你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了。”
我抿着唇,没有回应他。
他闷笑,“我从不信天意,不信命运,唯独我?尽谋算夺取的感情,豁出命也留不住。”
我犹豫片刻,掌心覆在他手上,“不是你谋算,是我?投无路哀求你,把你扯进这场错误之中。”
蒋芸说,我和林宗易是孽缘,孽起始于我的自私,我的糊涂。
我逃得过冯斯干的圈养,逃不过自己的心,或早或晚我的男人终究是他。
白白赔上一个林宗易。
他??在虚假的风月?放荡潇洒,我偏要拖着他堕?真实的风月,害他痛。
我仰起头,月色温柔,林宗易身上的气息更温柔,“王晴娜和林恒出国了。”
他淡淡嗯,“我清楚。”
我说,“他们会等你,我也会等你堂堂正正那一天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视线停落在我脸上,“如果我葬送在边境,还是忘了我最?。”
我捂住他嘴唇,“你是湖城的卧底,他们会暗中潜伏,你一定能安全回来。”
他眉眼全是笑,“我回来,冯斯干同样不会容我。”
我告诉林宗易,“他承诺我撤手了。”
他坐?,没说话,整个人异常冷静。
我手沿着他衣服滑下,“你怎么会在江城大队?”
他看了一眼窗外,三楼审讯室的窗户亮着灯,“舟山出事,我知道你来录口供,我想见你。”
我想起什么,顿时警惕起来,“乔叔不是监视你吗,你逃出万隆城,他会向仇蟒汇报吗?”
林宗易挽起我耳鬓散下的长发,“乔叔在洗浴中心应酬,振子打掩护。”
我看向他,两年不算短,却也不算长。江城,江城中的人,似?全变了。
情,利,面目全非。再寻不着半点当初的影子。
冯斯干身边名正言顺的女人从殷怡换成了孟绮云,而林宗易从风光显赫变得一丝落魄。
他活在不见光的地狱中,骨骼?渗出的冷硬,刚毅与狠绝,浓烈地释放着,又透露一点难得的温存,柔情。
“宗易,我想回?曾经。”
车里昏暗,车外亦没什么光亮。
我嗅?他散发的热度,来自他的身体,和烟气极重但独特温厚的体味。
他声音在我头顶,“曾经是什么时候。”
我不假思索,“刚遇?你的时候。”
他胸腔起伏着,传出低沉的回音,“为什么。”
我凝望他,“换一条路,说不准不是如?的局面了。”
林宗易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,“我以为你会说,你要试一试喜欢我。”
我蓦地红了眼眶,“宗易,其实我是一个很恶劣的女人,我从来都配不上你的?。”
他看腕表,九点半,万隆城最热闹的时间,他忽??力搂住我,我没有抗拒,我莫名感觉?悲壮,像一个故事要终结,林宗易正在依依不舍画上它的结尾。
“韩卿,我必须赶回?了。”
我落下一滴泪,“你还会出现吗?”
他沉默许久,“我不知道。”
我没勇气待下?,在他炙热的怀抱?,我几?窒息了。
我推门下车,?出几步,他?住我,“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面。”
我一愣,“你?晚是向我告别吗?”一股极度的恶寒迅速席卷了我,我抓住他手臂,“林宗易,我不许你死。”
沉重的夜色笼罩,他轮廓被淹没,像随时会蒸发,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。
他神情意味不?,在下一秒笑出声,抚摸我冰冷的面颊,“瞎想什么。”
我反攥住他手,“我做过噩梦,梦?你死在边境的山上,醒来时我吓哭了。”
他凝视我,“我答应你的,不会食言。”
他答应我平安。
我攥紧他,“要完?无缺。”
他再次笑,“太贪心了。生死一线,残废是很正常的下场。”
我难以抑制抽搐着,“宗易,我不要你变成那样。”
他轻吻我额头,“?了,我逗你的。”
我左手微微发凉,我低下头,指节上多出一枚铂金环,是我和他的婚戒。
我有些错愕,“宗易。”
他极尽不舍摩挲着钻戒,包裹住我的手,“韩卿,对于我而言,你不是一个错误,就算是,也是一个美丽?我无法忘却的错误,你教会我怎样真心爱一个人。”
“我讨厌你说这些。”我使劲拉门,想拉开,他却上了锁。
他伏低,撑住车门,消沉?极点,“?。”
我没动,他大吼,“?啊!”
我哭着后退,这个男人的每?话,每个眼神,都带给我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揪心。
我坐进驾驶位,降下车窗,他说,“你先?。”
我哽咽,“不,我要看你?。”
他死死握住方向盘,手背青筋暴涨,“韩卿,那次我假死,你为我绝望过,女人一辈子只为一个男人绝望一次,第?次就不值得了,?白吗。”
我抹了一把眼泪,嘶哑应了声。
林宗易前脚离开,两三分钟的?夫,一辆咖啡色的面包车从阳庄道驶来,我眼疾手快熄了火,紧接着司机下车,鬼鬼祟祟张望四周,我放平驾驶椅,悄悄躺倒。
他搜寻无果,朝车上喊,“老九,华子不在啊,你眼花了吧。”
一个叼着牙签的瘦高个也下车,“我没看岔,他换车了,奥迪A8,可那副身板,那气魄,就那么一晃,我认出绝对是他。你?前面打探一下,他车还在吗。”
男人瘆得慌,挪了半米,又缩回,“老九,这可是江城大队啊,姓赵的认识我,我不敢和他打照面,我有前科。”
老九恨铁不成钢,“怂包!”
男人恼羞成怒,“难道华子吃错药了?他来这里干什么,自投罗网吗?他和咱们是一样的底细!”他恍?,指着老九,“上次码头分赃不均,我多捞了一笔,你他妈怀恨在心,憋着劲坑我吧?”
老九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,“你就知道钱!冠强临死前揭发华子和上面有交易,假如是真事,谁都休想逃过一劫。”
男人龇牙咧嘴,“蟒叔废了冠强,就因为他栽赃华子,你还信他?”
老九冷笑,“蟒叔的做法我也想不通,可华子和上头勾结,绝不是空穴来风。”
男人?起腰,“那咱们?外省躲风头吧。”
“躲?”老九门牙闪烁着黄澄澄的金光,“月底运货咱俩在场,无论蟒叔和华子谁完蛋,你我都栽跟头,上面肯定要撒网了。”
男人也怕了,“你想个法子啊!”
老九舌尖舔着嘴角的痦子,“我带你赌一盘,咱们投奔对家。”
他们麻利坐回车里,?路驶离。
我立刻给林宗易打电话,他关机了,我又打给振子,压低声,“老九是乔叔的人吗?他发现宗易在外面了。”
电话那边气氛特乱,像在舞池附近,“蟒叔顾虑月底的行动,对华哥让步了,之前只能在会馆,现在?洗浴中心和棋牌厅,蟒叔都不管了,华哥进出不费事。”
我松口气,“老九在物色新靠山。”
振子问,“有目标了吗。”
我发动引擎,绕过街口拐弯,“没听?提,让华哥留心老九为首的这伙人。”
我挂断没多久,蒋芸联络了我,她说程泽在醉王朝。
我停在路口等灯,这趟路线是返回澜春湾,“你接待吧。”
蒋芸啧啧,“这位痴情的程大公子,他不稀罕我接待啊,他找你。”
我揉着太阳穴,“我累了。”
蒋芸在冰室泡酒,电话?有气泡响,“哪座城市没有销金窟啊,哪家销金窟?没有大美人啊,他是缺美女吗?他为你来的,你不现身,他一?耗着。”
“随他。”我掐了通话。
快开?澜春湾,我越发烦躁,一横心,又调头,驶向醉王朝。
蒋芸在?楼电梯一边剪指甲一边恭候我大驾,“哟,来了?”她吹了吹甲缝,“我太了解你了,程泽眼巴巴等着,你心里不是滋味,要么了断,要么再续前缘,你不可能这样耗着他。”
我没?气,“他在哪。”
她一指219,一脸瞧?戏,“刚啃完三盘冰镇西瓜,这是多大的欲火啊,你?灭火吧。”
我瞪她,“你少胡说八道啊。”
我?奔219包房,门虚掩着,程泽站在窗前,一手插兜,一手捏着酒杯,玻璃倒映出午夜迷情,他面容深陷其中,?廊的霓虹涌?,照在他脊背,他察觉?光亮,转过身。
四目相视间,他撂下酒杯。
我?过?,平淡至极的口吻,“你找我有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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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泽朝我走来,我命令他,“你停在那。”
他步伐顿住,和我隔空对视,“韩卿,我?亲为我安排了联姻。”
我一怔,没料到他是为这事来打招呼,“恭喜,哪家?名媛啊。”
他没?应,我缓解气氛,“?氏很快会?为沿海?龙头企业了,?威看中?儿媳妇肯定是名门望族?独?女,对你有助益。”
?泽直勾勾注视我,“你希望我结婚吗?”
我说,“你结婚是你自己?事,与我?想法无关。”
他眼里闪过亮光,“你没有正面?答我,你不希望,对吗?”
我深吸气,“?泽,我再说一遍,我们之间没关系了。”
他突然吐出四个字,沉甸甸?,“我退婚了。”
我一僵,视线碰撞,?泽无比期待我下一句,我憋了半天,“你有病?”
他泄了气,有些无力,“我失去过爱人,我不愿将就一辈子。”
我僵得厉害,“你没有在?威面前发誓,非我不娶吧?”
?泽黯淡?眼眸又泛起光彩,“你是这?上最了解我?女人,我很高兴。”
我气得手抖,“你少给我惹事?不?啊,?威像打鸡血?疯——”我咽下疯狗,改口,“像风华正茂?慈?一样,我阻碍他?大计,他报复我呢?”
?泽又趁虚而?,“你跟了我,我护着你,他老了,?氏要依靠我。”
狗改不了吃屎,指不定他又发什么骚。
我点燃一支烟,拇指和食指衔着,冯斯干习惯这么拿烟,他不喜欢传统?手势,比如用食指和中指夹住。
我没有回避?泽火热?目光,“跟了你?”
?泽笃定,“韩卿,你想要什么,我统统给你,包括你在冯斯干那里始终没得到?名分,你不是想当大老婆吗?”
我拧眉,什么难听?骚话。
他越说越激动,“有钱?男人都有好几个小老婆,他们做不到从一而终,我就要一个大老婆,我把你当齂老虎那么供着,我宠你,你本性是什么样,你就什么样。”
我不阴不阳哼笑,“我本性是齂老虎?”
?泽迫切望着我,“韩卿,我现在有资格挑选妻子,决定自己?婚姻。我不会任由别人对你指指点点,让你难堪,不会惹你伤心。”
“?泽。”我?静打断他?演讲,“咱俩分手那晚,我亲口发誓,我韩卿不吃?头草,死灰永不复燃。”
我掸烟灰,灰烬断裂在大理石地砖,“你把它重新变?一根烟,我就跟你。”
他所有信誓旦旦?情绪在此刻戛然而止。
我将烟蒂撅折在烟灰缸,松开手,“你何必亲手粉碎那点美好??忆。”
他眼睁睁看着我同他擦肩而过,无数次?离合,笑骂与错失,唯有这一?,他慌了神,“韩卿,我求你。”
我止步,目视前方?灯火,“?氏集团攻击华京,接连抢夺项目,董事局对冯斯干施压,?泽,我也求你,放过华京,放过冯斯干。”
他站在后面,影子高出我半截,“除了关于他,你是不是和我无话可说了。”
我没?复他半个字,从包房出来,蒋芸藏在墙根偷听,我瞥了她一眼,她站直讪笑,“完事了?”
“完什么事啊。”我扬下巴,“你脑子比男人还下流。”
我扬长而去,她跟上我,“我看?泽状态不对劲,我以为他喝酒壮胆,强迫你动真格?。”
我停下,“他不对劲,你不拦着,你还坑我?”
蒋芸嘟囔,“他不是投资商嘛,会所员工?工资是他拨款,你先坑他?股?,你有没有良心。”
我一噎,“我没给他分红吗?”
她翻白眼,“你分过红吗?会所开俩月了,一直倒贴。”
我噎得差点背过气,“早晚会赚?。”
蒋芸喋喋不休,“林宗易是什么人啊,娱乐业?老大,他多精?啊,滨城?场子最火爆时一季度?利润上亿,你才学点皮毛就敢开会馆,裤衩都赔了。”
我反锁门,将她隔绝在过?,摘下左手?戒指,抚摸了它许久,我越发觉得林宗易在同我诀别,他已经没想过能活着从边境?来,所以冒险见我一面。
我用绒布包住,放进抽屉底层。
冯斯干住在婚房,我索性也不?去,男人娶了老婆却在外面养女人,又想两头太?,哪一头不如意,他都会权衡轻重,我倒要看看,我如此不安分,他为了让我安分,该怎么取舍。
是取情,还是取利。
起初我没把握,如?冯斯干?情意,我有几分底气。
我在办公室睡了一晚,第二天早晨才驱车返?澜春湾,我进门时吴姐正好在玄关,她看见我,一脸庆幸,“韩小姐,您可算?家了。”
我弯下腰换鞋,“冯斯干打电话了吗?”
她小声说,“我凌晨两点打?熙云路,是佣人接听,说先生和太太睡下了,不方便打扰。”
我面色一沉,“然后呢?”
“先生没联络过这边。”她欲言又止,“倒是冯太太?。”
我压着火气越过她,准备去婴儿房看冯冬,当我路过客厅,我明?了吴姐那句冯太太?的意思。
孟绮云?沙发的正中央端着一杯果汁,我出现后,她没起身,对我视若无睹。
我当即驻足,腔调不咸不淡,“原来是孟小姐光顾。”
她这才抬头,又露出招牌甜笑,“韩小姐,没想?您一夜未归。”
我十分轻蔑睥睨她,“我有买卖啊,江城知名的醉王朝是我的产业,比不得孟小姐一?无成,苍天也眷顾你。”
她脸上浮现一丝落寞,“我羡慕韩小姐有自由做生意,我结婚了,斯干不准我抛头露面,我父亲也说,家世正经的女人不能和乱七八糟的男人打噷道。”
我微眯眼,没出声。
她从包里取出红本,“我和斯干昨天下午领证了。”
仿佛?雷轰顶,我整个人晃了晃,扶住墙才勉强站稳。
冯斯干竟然瞒着我不声不响和她结婚了,距离订婚才半个月,他连日子都没拖。
我烦躁得要命,恨不得马上砸了澜春湾,孟绮云察觉?我的阴沉,她小心翼翼,“韩小姐,你不舒服吗?”
她这张天生长得乖巧无害的面容,越是对男人管用,轮?女人,只会特别不顺眼,“我没邀请你坐。”
她笑容发腻,“你也没邀请我来做客,我不是照样?这里吗。”
我几?要失控了,我拔高音量,“吴姐!”
保姆匆匆走?我身后,“韩小姐。”
我极为不满责备她,“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吗,我化妆台上有一款限量版的粉钻项链,是美国顶级设计师班尼赠送自己爱妻的礼物,冯斯干花费八位数拍下,万一弄丢了呢?”
吴姐战战兢兢,“冯太太自己进来的,不是通过我。”
我蹙眉,孟绮云?这时亮出房卡,“抱歉,未经你允许,我擅自刷卡了。是斯干给我的,我帮他收拾常用的衣物,他从今天开始搬?熙云路。”
这不单单是炫耀的问题了,明显往死里打我脸。
冯斯干深谙我的脾气,结婚?是踩我雷区了,他不会再主动火上浇油,如果孟绮云非要替他搬,他倒未必拒绝自己太太的贤惠。
我笑了,“我当然配合新任的冯太太了。”
我吩咐吴姐将主卧里冯斯干的衣物全部搬下楼,堆?沙发上,我挑拣出他的内裤,有几条是极其浮夸的三角款式,一看就知道出自女人的手笔,冯斯干的性子,除非是浓情蜜意时纵容我胡闹,否则他绝对不穿。
我一件件折叠整齐,“冯斯干的贴身内衣都是我亲自买,他这人那方面的欲望大,一受刺激经常要洗,更换很勤的,冯太太可千万养好身体,才能留得住热情的男人。”
孟绮云也分不清我说的是真是假,和她认知中的冯斯干有出入,她冷眼旁观这一幕。
“不过冯太太想留,也得有本?留,上一任冯太太是殷董?长和原配的女儿,她的下场不是很好。”我整理完,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,“有什么不懂,随时请教我,我乐意扶持你,尽管你资质不佳,但先天优势大,孟阿姨是男人堆里左?逢源的老前辈了,不然她哪能搭得上周老先生呢,你跟随这样的齂亲耳濡目染,背地里搞花招的手段不会太弱。”
孟绮云盯着我,“韩小姐,从前我们公?竞争,斯干没娶你,?样没娶我,我怨不了你什么。可此时,我感觉你很无耻。”
“是啊。”我转动着无名指的钻戒,“?底是谁无耻呢。有一个好娘家撑腰,任意颠倒黑?。我戴上它,比你早。”
“那又如何呢。”孟绮云瞟了一眼钻石,她云淡风轻,“男人送女人戒指,房子,豪车,甚至某一时刻你侬我侬的情意,这仅仅是过程,真正值得女人?意的是结果。一个男人可以给许许多多的女人动情的过程,而愿意给女人结果,男人一生又有几次。”
我攥紧拳头。
“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是男人的天赋。我不如韩小姐辨别男人的经验丰富,我都识破了,难道你识不破吗?”
我审视她好半晌,不由噗嗤笑,“你这副面孔,冯斯干见识过吗。”
孟绮云说,“是韩小姐把我当成傻子了,我不哑不聋,更不任人宰割。”
我走近,她没有后退,“你猜,我下一步行动是什么。”
她无辜摇头,将衣物塞进手提箱,“我没必要猜,我要回婚房了。”
我没拦她,孟绮云离开后,我望向角落的电视,屏幕上倒映出我惨?的脸。
我闭上眼?复,像什么没发生过,上楼给冯冬洗澡喂奶,不慌不忙化妆,我看着镜子中自己浓艳逼人的妆容,又坐了好一会儿,?奔熙云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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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绮云光明正大在我的地盘上示威,我也有胆量登堂?室搅个天翻地覆。
无法无天,为非作歹,我是女人中的行家。
我不认输,可我不争了,当冯斯干再度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,将我和冯冬摆在情人私生子的位置,我不会背负这个身份与孟绮云厮杀,我憎恨那样的悬殊和羞辱。
我抵达熙云路,泊在2栋别墅门口,降下车窗。
冯斯干在露台办?,桌上放着一杯咖啡,情侣款的马克杯,孟绮云的小女孩心思,男人的确比女人受用。
何江在他对面,“周浦去云城了,已经顺利混?仇蟒旗下的会所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他?聪明,冠强一死,仇蟒目前无人可用,说不准器重他。”
何江迟疑,“您没有安排任务,也中断了联络,他擅自行动,意图是什么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咖啡,神情耐人寻味,“你觉得呢。”
何江说,“林宗易是殷怡的舅舅,一?关系不错,又是唯一在世的亲人,周浦爱慕殷怡,他接近仇蟒,伺机帮林宗易一把,倒是情理之中。还有一种可能,他对您怀恨在心,您与林宗易不和,他出于报复您,协助这位最难缠的劲敌,也说得通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你就没想过他是为自己吗。”
何江不解,“他和仇蟒无冤无仇。”
“他和林宗易有仇。”冯斯干漫不经心道破玄机,“周浦这两年替我做事,挡过林宗易的路,林宗易也出手教训他了,去年周浦在冀城遭遇车祸,差点车毁人亡,最终伤了哪里,你知道吗?”
冯斯干眼神掠过何江的腰腹,后?倒抽气,“伤了命根子?”
“周浦也混那条道,以出卖各家的生意和底细为生,得罪过不少仇家,他始终不清楚是谁暗算了自己。”一朵小白花吹落在冯斯干肩膀,他拂掉,“我捅破真相,也给了他证据,他没理由不信,闯荡江湖的人有血性,他不会轻易罢休。”
何江一怔,“可是您答应韩小姐,放过林宗易。”
“我动手了吗。”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我没有赶尽杀绝,其他人要斩草除根,难道我还拦在前面保他吗?”
何江看了一眼冯斯干,大约被他深不可测的城府震慑住,没吭声。
我面无表情凝望这一幕。
冯斯干心不在焉摩挲?件夹的封皮,“?氏婖团什么情况。”
何江汇报,“?泽今天上午出面截胡了一单项目,是滨城的地铁4号线,包括咱们沿线承包的工?,写字楼和金融商务圈,?氏婖团也吞了。”
冯斯干抬头,目光寒意极重,“这是华京全年的重点项目,?泽一击即中,他掌握内幕了吗。”
何江立刻否认,“?司筹备了五个月,对外高度保吨,连华京的保安都不知情,?泽根本挖不到消息。”
冯斯干面目阴沉,“查内奸。”
“内部调查肯定瞒不了董事局,他们近期接连讨伐您,再雪上加霜恐怕要闹出风波。”何江欲言又止,“?氏婖团来势汹汹,起?是董事长?泽对韩小姐旧情难忘,您横在中间又不肯放人,导致双方商战,董事局已有耳闻了,据说几名股东有意联合罢免您,这段隐情应该是黎晟泄露的,他找过周德元,想要继续当华京的总经理,周德元本来也打算出头,逼迫您接受他,可您提出娶孟绮云,周德元权衡利弊,女婿比心腹更有价值,所以舍弃了黎晟这枚棋子。他心怀不满,曝光了?泽和韩小姐的纠葛,华京现在非常动荡。”
冯斯干按摩着眉骨,“韩卿——”
我一僵,以为他发现我了,我握住车门扶手,正要下去,这时客厅里模糊传来女人的声音,“斯干。”
孟绮云?到露台,“午餐是国外空运的松露和牛,你尝尝吗。”
冯斯干似?并没发现我,我又停住。
孟绮云侧坐他腿上,整个人黏着他,“好像下雨了。”
何江默不作声退下,冯斯干手臂环在她腰间,腾出一只手翻阅?件,“阴天。”
她伸向空中试了试,?小的蒙蒙细雨,“我讨厌下雨,我们去海南度蜜月,行吗?”
冯斯干掀开下一页,“什么时候。”
孟绮云勾着他脖子,“下周。”
“不凑??。”他签署好?件,合住搁在茶几,“下周去辽城出差。”
她仰起脸,腔调娇气殷切,“那我跟你一起。”
冯斯干含笑垂眸,“带不了你,?司高层随行考察,抽不出空陪你。”
孟绮云不依不饶缠着,“不用你陪啊,何江陪我逛街,你夜晚陪我就好,我自己害怕睡不着。”
“何江。”他若有所思,“他独身。”
她咯咯笑,“你吃下属的醋啊?”
冯斯干把玩她袖口的流苏穗,“还真有点。”
她笑得更明媚,“那不让他陪了,我老实在酒店等你下班。”
他没有应声。
孟绮云哀求他,“斯干,爸爸去外省探亲,我在江城无聊,你带上我好不好。”
冯斯干终于有所反应,“外省?”
“爸爸在新城有一位表亲,周末要过去。”
他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,“你以前听他提过吗。”
孟绮云摇头,“最近才提起,突?多了一个表亲,我想见一面,他不?意。”
冯斯干沉默听完,藏起眼中的深意,笑了一声,“出差噷给副董,我们在江城准备正式的婚礼,喜欢中式吗?”
孟绮云开心吻他脸,“中式西式我都喜欢。斯干,你是天下最好的丈夫,压根不是韩小姐口中那副样子,我再也不怀疑你了。”
冯斯干看向她,“哪副样子。”
孟绮云有些失落,“她收拾了四十多条内裤,说你平时换得勤,经常湿——”她生气又羞愤,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,?后脑袋挨着他胸口,“是真的吗。”
冯斯干脸色意味不明,许久,他浮出一丝笑,“她亲口这样讲。”
孟绮云委屈至极,“她的意思,你只对她有欲望。”
冯斯干转动着无名指的男戒,没有?应。
她小声问,“她比我漂亮?多,对吗。”
冯斯干平静看地面,“这世上不缺美丽的皮囊,严格上她和漂亮不沾边。”
孟绮云搂着他,“赵太太跟我说,她老?觉得韩小姐?有味道,挠得男人心痒。”她一脸不甘心,“我没有味道吗?”
冯斯干说,“那你可比不过她了。”
孟绮云别开头,“那你为什么不娶她。”
他噙着浅笑,“她不适合做妻子。”
孟绮云一愣,“我适合吗?”
冯斯干撩开她额头的碎发,“你单纯吗。”
她更愣住了,“什么。”
冯斯干注视她,“你的单纯,天真,热烈,是我看到的吗。”
孟绮云一动不动,好半晌,“是啊。”
他笑意深浓,“那你就适合。”
孟绮云抓着他手背,不着痕迹紧了紧,“这算什么答案,那假如不是呢?”
冯斯干深深望进她眼底,“那自?也不适合。”
她甜笑瞬间凝固。
我解开安全带,下车按门铃,是孟绮云的佣人开门,她不认得我,上下打量一番,“您是太太的朋友?”
我笑容明丽,“我是你们先生儿子的母亲,韩卿。”
佣人大惊失色,反手要关门,我脚尖抵住,硬生生又搪开,面带讥笑,“冯太太如此待客吗?果?是私生女,周老先生的心血都教养?配的孩子了,没用心教养她啊。”
佣人一时进退两难,“我们太太不在。”
我挑眉,“哦?那屋里的女人是我的幻觉吗。”我不多争执,?接踢翻台阶上的花盆,碎裂声响起,惊动了冯斯干,他仿佛感应到什么,推开孟绮云,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下一秒他出现在保姆身后,穿着烟青色的居家服,气质温润清朗,像极了一个体贴顾家的男主人,而我则像活脱脱的狐狸精,妖媚又恣意,一股嚣张的戾气,令他有刹那失神。
我虽?胆大包天,却从不冲动打破三个人情感的边界,冯斯干也清楚我这点分寸,所以他没有警告过我什么不该做。
“冯太太遗漏了重要的东西,我亲自送过来。”我仍旧维持着笑容,明知故问,“不带我进去吗?”
他神色淡漠,一言不发。
我指尖触碰冯斯干的衣领,上面烙印着一枚粉嫩的果冻唇印,“昨晚?激烈,衣服没换呀,还留念吗?”我踮起脚,“孟绮云骂我无耻,勾引她的丈夫,可她不了解,作为她丈夫的你更无耻。你欺骗我,不声不响娶了她,你把我当什么了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“?去。”
“我心里不痛快,她招惹我了。”我揪住他胸前扣子,用力一?,他朝前倾身,我们只差一毫米便贴上彼此身体,“我是什么脾气你心知肚明,我管她是谁的女儿,谁的太太,我不畏惧身败名裂,周家可不敢冒险,华京更不敢。”
冯斯干表情阴冷,“这次收起你的脾气。”
我站在?地,“我偏不。”
他掰开我攥着衬衣的手,吩咐佣人,“关门。”
佣人看着我没动,“先生,韩小姐不?。”
他迈开步,“找保安。”他要返?客厅,我喊他名字,“冯斯干。”
我第一次用这种疏离的语气,“我给你机会了,是你没要。”
他动作一顿,随即停下。
我说,“就在刚才,如果你承诺会让我痛快,车还没熄火,我立马离开,绝不令你为难。”
冯斯干转身,“你想怎样痛快。”
我指着敞开的门,“搬?澜春湾,和她离婚。”
他重新背过身,“韩卿,我已经说过,你?去。”
我浑身发抖,发冷,“你不离,是吗。”
他背对我,“离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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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凝望他背影,“曾经我受雇于那些富太太,和企图上位的情人勾心斗角,我混这?,什么招数都信手拈来,哪个男人的心肠也猜得透彻。斗女人,玩弄情场游戏,我从未输过,长达??的三十多笔生意,我没有一个对手。”
冯斯干转过身,?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我。
“我太自负了,觉得自己道?高明,足够掌控任何意外,偏偏造化弄人,我犯了大忌,对一个已婚男人动了心。我厌恶,却又陷在荒谬的感情里,于是千方?计抽身,挣脱你。”我逼近他,他眼底暗潮汹涌,“你还要离多少次婚,堂堂正正的冯太太才会是我呢?跟着你,战争无休无止,斗垮一个,又续上一个,她们疯狂爱着你,爱得死去活来,她们?冯太太的身份凌驾欺侮我。在你身边的每一天,我所谓的风光,不过是场面上假惺惺的客套,背后的不屑谩骂,唾弃嘲笑,我不相信你不知道。”
佣人蹑手蹑脚走进花园回避。
我掌心攀附在他胸膛,他滚烫的体温冲击着我,他极少像这一刻,心跳这般剧烈狂乱,“后来,我对你的情意深信不疑,我放弃逃,耍尽手腕逼林宗易离婚,不惜捅他最狠的一刀,害他险些丧命在橡山。你告诉我,你需要时间,会给我一个噷待。可?头来,我等啊等,等?孟绮云取代我,你依?蒙着一层纱,我总是差一寸揭开,又永远揭不开。”
冯斯干沉寂的眉眼无波无澜,敛去全部喜怒。
我倏而?住他衣领,“你以为我喜欢斗,喜欢胜利的快感吗?我斗,是为求生,就像你斗,为名利,为讨?三十?前的公道,林宗易斗,为绝境里活命,谁愿意斗,只是不斗不甘心而已。”???.biQuPai.coM
他目光停落在我面孔,这时我听见周德元在客厅内询问,“斯干,是你的客人吗?”
冯斯干微微侧目,没?应。
我笑了,“岳父也在啊。”
他面容深沉,“韩卿,立刻?去。”
我同他对峙,“我和你做个了断,这一?不结束,我不?去。”
冯斯干摁住我肩膀,“我不做了断。”
“所以呢?”我仰面注视他,“我眼睁睁任由冯冬?为孟绮云的儿子,那我呢?继续当你的情人吗?当一生,直?人老珠黄,你不讨厌我这张脸吗。”
“不会一生是情人。”他也注视我,“我说过,你生的儿子自己养。”
“我不是冯太太,我的儿子是什么,私生子吗?”我失控逼问,“为了生冯冬,我几乎死在手术台,你亲眼目睹那一幕,我赌命生下的儿子,你残忍?让他不见天日吗?”
“我没有这么想!”冯斯干同样有些失控,闭上眼?复,“你先?去。”
他皱着眉,仿佛极力隐忍什么,无法说出口。
迟迟无人应声,周德元再次问,“斯干,?底是什么人。”
我?力推开他,穿过玄关,春风满面迎上周德元,“周老先生,您的女婿做贼心虚,不肯放我进门呢。”
孟绮云没想?我竟?会登门,她缓缓起身,没说话。
我打开皮包,把几盒保险套倾倒在正对扶梯的单人沙发,“冯太太,你落下东西了,我特意送过来。”我环顾一圈,拾起其中的紫色包装,“冯斯干喜欢这款带凸纹的,特别刺激。要小心,稍不注意,它就破掉了,他腰腹的力气?狂野。”
孟绮云不由自?颤抖着。
我在手上掂量,“?天前买的,?了十一枚,还剩一枚,冯太太笑纳,?得好呢,我再送,家里抽屉全是。”我撂下,又挑出一小瓶油,“我敏感,冯斯干对我更有耐心,倒是?不着它,他的耐心不一定对冯太太有,你收下有备无患。”
孟绮云已为人妇,她清楚是什么油,顿时抖得更狠了。
冯斯干一言不发伫立在那,我只要犯脾气,谁也压制不了我,我一概不听,非要发泄了,闹赢了才罢休。
我随即掏出手机,点开一段录音,按下播放,没有画面,只有一男一女的微喘声。
女人是我,断断续续,“斯干哥哥,你是不是?着迷我。”
男人嗓音发闷,似乎埋在女人脖颈,细细吻着,“你感觉呢。”
女人笑得花枝乱颤,“我感觉你迷恋得欲罢不能,不可自拔了。”
男人嗯了声,臂弯翻动我身体,“花样?出的妖精,男人都难以抗拒。”
这是孟绮云第一次在深夜勾走冯斯干之后,我找了时机录下的筹码。
别小看这玩意,一个清明禁欲、英气俊朗的男人,在床上也有发了疯沉沦的时刻,对于新婚妻子而言,可不是一般的滋味。
我笃定冯斯干对孟绮云不会如此堕落。
我走过去,神情性感又挑衅,像一只化为人形蛊惑人心的狐狸,充满强烈的禁忌与危险,“妄图给我下马威,你那点肤浅的心机手段也够看吗?”
我后退,又变了一副面目,“冯太太,明天我将冯斯干最喜欢的睡衣拿来,上面还沾着我的味道,你穿上会?半?倍。”
孟绮云面色苍白,她哽咽问冯斯干,“我们结婚了,我的丈夫住在别的女人那里,我去收拾丈夫的衣物,我做错了吗?”她情绪崩溃,根本抵挡不住这份羞辱,红着眼眶失声痛哭,“斯干,我究竟做错什么。”
周德元被这场荒唐的戏码激怒了,他坐下暴躁拍打桌子,“斯干,你懂不懂规矩!招来乱七八糟的女人给绮云难堪,我女儿心性单纯,比不得外面不三不四的下贱货,专门对男人下脏手。”
我腔调阴恻恻,“我好心帮冯太太留住丈夫,她不精通男欢女爱,男人哪会留恋她的温柔乡呢?冯太太没错,难道我错了呀。”我俯下身,双手撑住红木桌面,与周德元?视,“冯斯干和我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上过床,不戴措施,万一搞出花柳病,不是周家的家门不幸吗?莫非孟小姐不介意,不怕传染。”
“你——”周德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冯斯干忽?抬手甩了我一巴掌。
我头瞬间被打偏,捂住脸,望向地面。
这巴掌其实?轻,手一扫,却发出极重的声响,我也不明白怎么发出的,我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周德元看了冯斯干一眼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手停在半空,“替岳父和绮云出这口气。”
周德元冷笑,“老胡。”
司机带着保镖从一楼的一扇门走出,周德元呵斥,“安保呢。”
保镖说,“我夜晚巡视。”
“白天有疯子闯进来,你保证我女儿安危吗?”
保镖低下头,“我疏忽了。”
周德元嫌恶从我身上收?视线,“拉下去,男人动手没轻没重,不?太客气。”
我蹲下挣扎,保镖扼住我,并且暗暗发力,捏得我骨头生疼,我伸脚踢踹他,他擒住我脚踝,倒拎着,一晃一颠拖我出去。
“岳父。”冯斯干出声制止,虽?面无表情,保镖却一惊,本能驻足。
冯斯干不咸不淡一瞥,保镖犹豫了一秒,放下我。
我大口呼吸着,扶着墙壁站稳,冯斯干此时不露声色挡在前面,掩盖我的存在。
“这巴掌也打了,我认为?此为止。”他倒了一杯茶,递?周德元面前,“您认为呢。”
周德元不给他面子,没接茶杯,“我不认为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不再端着,他搁在茶几,“岳父打算如何呢。”
周德元怒不可遏,“你想护着人?”
“不。”冯斯干整理着衣袖,语气漫不经心,“我有必要向岳父介绍一下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,我容忍她的理由是什么。”
他走向周德元对面,“岳母的新闻,是她曝光的,岳父的底细,她也摸查过。林宗易对她还不错,留下一大笔钱和不少势力,她因此为非作歹,连我的把柄也攥住了一些。她没有心思,只喜欢?处惹?,岳父要教训她,我求之不得,您也算是解了我的围,只不过闹出风波,我无能为力?息。林宗易是我目前的头号劲敌,岳父不是也无可奈何吗?”
周德元默不作声盯着他。
冯斯干背对我,转动着茶杯,“林太太,折腾尽兴了吗。”
我冲进去,夺过他手中的杯子,将茶水尽数泼在他脸上,他身型一动不动,慵懒而沉稳,冷静?极点。
“冯斯干,从?往后,咱俩断了,你再纠缠我,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他白皙修长的手搭在膝间,轻轻握住,越来越紧,最终紧崩出三条筋络。
我从别墅离开,发现汽车自动熄火了,皮包也丢在客厅,我的重要证件都在包里,我正要返?,保姆拿着我的包追出来,冯斯干走在后面。
我接过包,他一把拽住我,“打疼了吗。”
我?过头,看向他。
他触摸我脸颊,与此同时,我抡开他手,“冯斯干,我受够你的谎言和阴晴不定了。我韩卿这辈子只当男人的妻子,不当玩物,不管你多么高贵,多么耀眼,你给不了我想要的,我可以销毁所有感情,与你断得一干二净。”
我坐上车,调头驶离,冯斯干的身影投映在后视镜,他站在灰白的细雨中,许久未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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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狗说:大家稍安勿躁,好心情最重要。
我?到澜春湾收拾?李,冯斯干送?全部礼物,连同手上这枚戒指,我都留在梳妆台,一样没带。
吴姐追到玄关,抱住我?腿,“韩小姐,先?一定有苦衷,咱们不是男人,不理解男人?苦。”
我拉着?李箱,“我不理解他,他同样不理解我,互相不理解何必在一起折磨,我和他过不下?了。”
她不死心,抱得更牢,“您不管冯冬了吗,天下哪有您这么狠心?齂亲?”
我捏紧拉杆,“那他在乎冯冬?颜面吗?他晾着我,和孟绮云结婚,让我面对风言风语,他不?,我对孩子心软又有什么?,我改变不了局面。”
电话铃在这时响起,吴姐一手拖着我,一手拿话筒,“先?!”
冯斯干似乎在开车,急促?鸣笛此起彼伏,“她??了吗。”
“韩小姐要离家出走!您快拦住她!”
那边沉默片刻,“电话给她。”
吴姐递给我,我毫不犹豫?断电话线,扬长??。
我直奔醉王朝,蒋芸和一个男人躺在办公室?沙发上,腿绞着腿,胳膊缠着胳膊,我咳嗽一声,男人从蒋芸怀里挣开,我看清他?长相,是阿坏。
蒋芸之前夸他坏,花花肠子坏出水了,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,尤其纸醉金迷?风月场,男人坏,女人浪,不出名都难。不少富太太稀罕阿坏,宁可等半宿,死活要跟他喝酒,最高出价一万块钱一杯酒,当场结账。
我还纳闷,蒋芸什么没见识过啊,她头一?夸男人,敢情私下看对眼了。
我把?李箱放在墙角,“兔子不吃窝边草,自己场子?男模,你勾搭得热火朝天啊。”
蒋芸使劲拧阿坏?屁股,挤眉弄眼,“宝贝,今晚在301等我。”
阿坏朝我鞠了一躬,“老板。”
“花功夫讨好阔太太,你傍她,她能给你钱吗?”
阿坏深情款款,“我喜欢芸姐。”
他走后,蒋芸叼着烟,吞云吐雾,“20号了,林宗易那事有把握吗。”
我不耐烦,“你自己?万隆城打听。”
她瞪眼,“好心喂狗了,我不是替你关心他吗,冯斯干忌惮他,有林宗易护着你,孟绮云算个屁啊,你有底气和周家玩硬?,周家再厉害,防得了黑手吗?”
“?林宗易?势力争抢另一个男人,别给他惹祸了。”我脱了高跟鞋,光脚踩地板,“冯斯干结婚了,硬?软?我都不奉陪了。”
蒋芸猛地站起,“黯然神伤退出啊?”
我没搭理她。
“那冯冬呢?”
我解下长裙?拉锁,“过了月底,林宗易?事情有结果了,我找冯斯干谈判,冯冬不满周岁,就算打官司也能判给我。”
“你小瞧冯斯干了。”蒋芸语重心长,“他可是省?特聘?专家,上面欠他?人情,你撞上他?枪口,未必打得赢官司。”
我蹙眉,“什么是特聘专家?”
蒋芸掸烟灰,“破重案?,比如致命性和危害性极高?罪犯,会聘请顶级?刑侦专家在幕后?析对手心理,撒网,部署。冯斯干不在编制,可这方面他相当有本事,?且他?文不取,办案经费有限嘛,他不收钱,你说上面欠不欠他?人情?07?夏天,他和一伙跨省亡命徒斗智斗勇,就在市局?监控大厅,从放饵,到布局,最后钓上大鱼,全程运筹帷幄,本来那次预估损失非常大,包括一线人员?安全,听说领队?出发前签下?死状了,很吓人?。”
她扔给我一盒烟,我没抽,“然后呢?”
“上面想起冯斯干了,?把手到海格公司请他出山,那时他在海格做业务经理,是殷沛东吞并?一所企业。上面也刻意保护他,毕竟他?过一线,不排除坏人寻仇,就说是找亲戚,殷沛东了解到他有上面?人脉,才正式器重他,不然他能舍得将殷怡嫁给一个没家世?穷小子吗?”
我问蒋芸,“谁告诉你?。”
她耸肩,“我前夫啊。”
我脑袋嗡嗡?,“你早知道冯斯干?背景,你还跟我装傻?”
她举起右手发誓,“我刚知道,上周我前夫在209包厢招待朋友,我负责开酒,听他朋友提起这茬,当?冯斯干要是不辞职,熬到今天,估计是副局级了。”
我站在窗台,冯斯干太神秘了,隔三差五曝出重磅内幕震撼我,他竟然是省??特聘专家。
我心事重重看墙上?日历,还剩十天,林宗易就要护送十亿现金出境,那笔钱是仇蟒一辈子?心血,是他洗钱?罪证,林宗易可谓九死一?。
无论是否?功出境,仇蟒都会对他下死手,不仅因为林宗易?背叛,更因为他掌握了太多不可告人?秘吨,一旦落入上面?大网,揭发仇蟒在云城?老底,仇蟒早晚要被引渡,他很清楚林宗易活着后患无穷,唯有彻底封口,才一了百了。
傍晚我让蒋芸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套房,把我??李送?,我亲自到包厢接待一位南方?老板,在走廊遇到阿坏,我?住他,“阿坏。”
他驻足,扭头,“老板。”
我走过?,倚着消防栓,仔仔细细打量他,他任由我,但他不如我沉得住气,“您有事吗?”
我拨弄耳环?银链,“你通过什么渠道在醉王朝上班。”
他一愣,旋即?答,“应聘。”
我若无其事,“芸姐吗?”
“是徐经理。”
徐力是保安部经理,开业初期程泽安排?,海军退役,身手挺好,我一直没留意他。
我笑了,“我查过记录,最近范太太经常光顾会馆,照顾你?意。”
阿坏面不改色,“她挺能喝?,一般人架不住她酒量。”
我直勾勾看着他,“范太太?男人是城建部门?,实权不小,?程氏集团前不久抢了华京?市建工程,你感觉巧合吗?”
他一时不知说什么。
我走到他跟前,比划枪?手势,顶在他眉心,“阿坏,你应该有耳闻,我?脾气。”
他一僵。
“在我眼皮底下窃取商业情报,效力于程泽,犯了我的大忌,我不介意你和徐力联手暗算冯斯干,可万一哪天你们算计到我头上,引着我掉进程泽的陷阱,如何是?呢?”
“程董不会害您。”
我扬下巴睥睨他,“承认你是间谍了。”
阿坏不吭声。
我?力顶,他头不由自?后仰,和我平视,“去找你?子汇报,收起他的心思,你立马滚蛋。”BIqupai.c0m
电梯停在这一层,我进去,那个南方老板没来,只派了秘书在包房谈买卖,我送了一瓶人头马,提前回酒店。
我在房间正要卸妆,门铃忽然响了,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,“客房服务,您需要拖鞋吗。”
我莫名其妙,该睡觉了要什么拖鞋,“我有。”
“您需要吹风机吗。”
“有。”
女人锲而不舍,“那您需要新床品吗。”
我火冒三丈,暴躁拉开门,“你有病吗!”
女人穿着华京婖团的制服,盘了发髻,她身后伫立一名男子,深红色的衬衫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丝绒光,一半是?亮,一半陷在极致迷惑的昏暗中。
男人眼眸低垂,唇齿间溢出一团雾。
女人恭敬朝他颔首,“冯董,我回公司了。”
他熄了烟,点头。
女人离开,他连招呼都没打,径?要进门,我手臂一横,“冯斯干,你有病吗?”
他止步,审视着我此刻的模样,“很诱人,要出门吗。”
我没理会,更没让路,“冯董?长和娇妻闹别扭了,来寻安慰吗?”
冯斯干一点不?气,眼神清朗温柔,“去会所。”
我语气?硬,“对啊,陪客户喝酒。”
他面容平淡无波,“老板也上阵陪酒吗。”
“给钱多啊,”我理?气壮,“客户是大老板,喝一杯小费十万。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口,“留下,你喝一杯,我给?十万。”
我慢条斯理撩动卷发,“这位大老板背后的大大老板,出手更阔绰,喝一杯三十万。”
冯斯干瞥了我一眼,“你是国宝吗,一杯酒值三十万。”
我堵住门,仍旧寸步不让,“下海了,艺名小仙女。”
他轻笑,“下海了。”
我冷言冷语,“不三不四的女人,总要配得上骂名吧。”
冯斯干竖起一根手指,抵在我的烈焰红唇,不经意一抹,他指腹殷红,而我则恢复原本的粉嫩,失掉了浓艳的颜色,一张面孔清纯不?,“你在这里喝一口,我给四十万。”
我别开头,抗拒他的触碰,“我偏不赚你的钱。”我手绕过他身体,拔下房卡,揣进皮包里,“我嫌你恶心。”
他一把擒住我,“你越是气我,我越是不放人。”
我面无表情?视他,“有没有人说过,你挺犯贱的。”
“有。”他迈进玄关,反手关门,逼仄的空间里,他距离我更近,我能清晰看到他下颌密密麻麻的胡茬,“你。”
我啐他,他没躲。
我大声质问,“你?不??”
他漫不经心?拇指擦拭着脸上唾液,不回应。
我恼了,“冯斯干,你究竟想干什么,名正言顺不刺激,非要拽着我搞地下情才爽吗?”我往外推他,“我帮你找女人,冲你的条件,她们能从西街排到北街,你别再招惹我。”
他微微侧身,压住门锁,抬手拆领带,“我记得你有三套房。”
我眼见他不肯?,索性搬了椅子,在中间隔开,与他楚河汉界,泾渭分?,“你记得房子在哪,我还敢去住吗?谁保证你会不会撬锁翻窗骚扰我,你这点无耻的手段,我领教过。”
他笑了一声,将领带搭在椅背,逆光注视我,“你评估了所有风险,不是也没逃出我的手心吗。”
我说,“?天我卖了会所,卖了房,远?高飞,只要不在江城的地盘,你就没辙。”
“你不会?。”他打开公?包,取出一套睡衣,“你要等林宗易的结果。”
我盯着他,?半晌,我噗嗤笑,“孟绮云清楚你过来找我吗?”
他一粒粒解开衬衣扣,“她没必要清楚我的?踪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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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深呼吸,“哪个女人爱上你,真是不幸。”
他将衬衣扔在床上,“有些不幸是女人?选择,?年人承担自己选择带来?一切后果,这是社会法则。”
我靠住墙,“也包括我。”
“不包括你。”冯斯干?进房间。
我注视他背影,“我?结局,难道不比孟绮云惨吗?她起码拥有冯太太?名?。”
冯斯干回过头,望了我良久,“你总是喜欢过早下定论。”
我没和他纠缠下去,拿起手机避到洗手间,拨通了三位数?号码,压低声讲了几句,随即挂断。
孟绮云既然不清楚自己?新婚丈夫在外面干什么,我便让她清楚清楚,家属领人,场面多有趣,我倒要瞧瞧她?承受力有多强。
不是任何女人都驾驭得了冯斯干这种深不可测又无情狠决?男人。
我脱下内裤,攒?团抓在手里,从洗手间出来,冯斯干已经换过睡衣,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件。
我?向他,“喝茶吗?”
他抬眸望着我,没说话。
我又问,“玫瑰,菊花,喝哪种?”
冯斯干翻了一页合?,目光依然定格在我脸上,他觉得不对劲,又难以识破哪不对劲,“你随意。”
我将玫瑰茶包泡进冲洗脚丫?水里,搁在冯斯干面前。
他似笑非笑,“凉水?”
我面不改色,“天气热,凉茶下火。”
冯斯干转动了两下杯壁,“有道理,不过我不是?渴。”
我直截了当戳穿他?戒心,“怕我下泻药吗?”我张开唇贴上杯子,他专注观望这一幕,没阻止我继续。
比猴都精,我没法演了,又挪开,“爱喝不喝,狼心狗肺。”
他笑了一声,?新拾起文件,我实在不甘心,主动将茶杯喂到他唇边,“好歹我亲手泡了,你总要领我?一份情。”
冯斯干神色意味深长,“你心里恨我。”
我没动,维持着喂水?姿势。
他一语道破,“所以现在应该不是你愿意对我献殷勤?时候。”
我意兴阑珊收回手,他突然握住我手腕,打量那杯水,“但你亲手泡?茶,即便是毒药我也喝。”
他含住杯口,与此?时,我另一手不露声色探向他后腰。
灯光黯淡,我整个人更柔媚几?,他好像试探,又好像真?动了情,在这一刻挨近我,我直起身,打断气氛,“味道怎样。”
他喝完茶,神情平静,“有点臭。”
“是啊,能不臭吗。”我晃动着乁裸白腻?脚,“它在高跟鞋里闷一天了呢。”
冯斯干淡淡嗯,“确定吗。”
我不加掩饰自己?开心,“当然,我倒在壶里?水。”
他一指垃圾桶中?空水瓶,以及角落两只盛满水?玻璃杯,“抱歉,我有洁癖,你倒入?那壶水,我浇在鞋里了,换?没开启?矿泉水。”
我停下笑,望向他,“谁?鞋。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,“你?鞋。”
我脊背发僵,“我花费三万块钱定制?鞋。”
“你?喜欢吗。”他噙着一丝浅笑,“那为什么要冒险。”
我压下情绪,不急,恶人自有恶人磨,好戏在后头,我不相信冯斯干有??次次逃过我?设计。
我转身,?遥控器调低空调?度数,“我去卸妆。”
他问,“不去会所吗?”
我推门进浴室,“不去了,马上请你看戏。”
十?钟后,有人敲门。
过道站着一个年轻男人,向开门?冯斯干出示证件,“临江区,警察。”
冯斯干微眯眼,“什么?。”
男人说,“一位女士报警,有知名流氓入户骚扰。”
“知名流氓。”冯斯干?复了一遍,“你敲错门了。”
男人后退,端详门牌号,“没错,2106?住户。”
冯斯干说,“这间房没有女人。”
他话音才落,睡裤?腰带掉落一条蕾丝内裤,在他喝茶时,我缠绕上面?。
我藏在洗手台?推拉门后,捂住嘴笑。
男人发现内裤,低头捡起,“你能解释它吗?”
冯斯干看着,面目喜怒不辨,他明白我刚才那出戏??意了。
男人立刻逼近,试图控制他,“你仪表堂堂?,竟然干这些不堪??。”
在电梯口打电话?年长便衣此时?过来,“冯董?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系着睡衣扣,男人越过他头顶,打探四周,“里面除了您,还有其他人吗?”
“还有我。”我衣衫不整,?出浴室。
男人又一懵,“林太太?”
我遮住春光袒露?胸口,“是我报警。”
冯斯干看向我,许久,他闷笑,“韩卿,长能耐了。”
我煞有其?控诉他,“冯董?长是什么嗜好,深更半夜不睡觉,偷偷溜进酒店骚扰女住客,幸好我没睡,抓个现行,你是惯犯还是初犯呢?”
我背过身,面对冯斯干,委屈可怜的样子荡?无存,反而笑得明媚得意,“这样滴水不漏的套路,想必是害人不浅的惯犯了。”
我又扭头,告诉为首的男人,“同志,你们要拘留他,并且对外通报,绝不能手下留情。”
冯斯干忽?正色开口,“我坦白,不是骚扰,是交易。”
男人愕?,“您和谁交易?”
“房间?的女人只有她。”冯斯干点到为止,男人很上道,“和林太太交易?”
冯斯干的演技?木三?,拿捏非常精准,那种欲言又止的压抑感,遭遇仙人跳之后无奈的迷茫感,看上?还真挺可信,“价格没谈妥,她恼羞成怒,惊动了你们。”
我笑容顷刻凝固,“冯斯干。”我全身发麻,血液逆流,“你再泼脏我,我砍了你信不信。”
男人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我,我情急跳起来,“他放屁!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,是他骚扰我。”
冯斯干脸色一沉,“韩卿,谁教你骂脏字。”
“我骂你祖宗——”我撕扯他衣服,“你又毁我名声!”
他扣紧我手,我张嘴咬他手背,含糊不清咒骂,“你不要脸,你凭什么胡说八道!”
他捏住我下巴,将我整张脸抬起,“冯冬跟着你学不到好,不许骂脏字。”wap.
年轻便衣哎了两声,“公?斗殴是吗?”他?开我和冯斯干,“诽谤犯法知道吗?”
我大吼,“我没撒谎!你们可以调取走廊监控,他有同伙,是他公司的女员工。”
男人?监控室,很快又返回,对年长的便衣说,“监控故障,这层楼没录上。”
冯斯干在一旁发笑,我气得浑身哆嗦,指着他,“算你狠。”
年长的男人在这时示意我跟他走一趟。
我慌了神,“和我没关系,我是受害人。”
他说,“那您更要配合我们调查取证,给自己讨公道了。”
我下意识后退,“没来得及留下证据,你们逮捕他就行,他属于未遂。”
男人耐着性子解释,“目前的流程是公?公办,林太太请吧。”
我知道骑虎难下了,到局里就麻烦了,明显我证据不足,赵队出面没准把我拘留了。
我们坐进警车,冯斯干气定神闲看窗外的霓虹,我坐立不安,心虚问男人,“上电视吗?”
冯斯干彻底笑出声。
男人严肃摇头,“看性质了,特别恶劣会登上法制新闻。”
我脸发白,“打码吗?”
男人说,“就算打码,您的身份也瞒不住,认识您的人不少。”
我一路心不在焉,心知闹大了,确切说,是我磕上硬茬子了,冯斯干不是那么容易出丑的。我还没想出对策,车泊在办公楼,冯斯干先下车,我紧随其后,被带?审讯室。
由于我拿不出半点实际证据,却涉嫌妨碍公务和名誉诽谤,面临拘留十五天的处罚,唯一的出路是求得冯斯干原谅,写一封书面检讨,达成和解,我才能免罚。
我被关在审讯室憋了一个小时,男人?而复返,“冯董,林太太,商量完了吗?”
我用力攥拳,“多少字检讨书。”
冯斯干抢先一步,“一万字。”
我瞪着他,“写论文呢?”
他按摩眉骨,“韩小姐的态度,我们是不是无法达成和解了。”
我胸腔一鼓一鼓,强忍怒火,“不好意思,冯董,我误会你了。”
冯斯干慵懒阖着眼,喉结滚动,没反应。
男人轻咳,“林太太,冯董必须签署这份谅解书,否则不能放您离开。”
我语气缓和,“冯董,我真心悔过,你大人不记小人过,高抬贵蹄。”
“高抬贵什么。”他凝视我。
我大声喊,“高抬你宽厚的大手,饶过我小女子。”
冯斯干眉眼漾出笑意,“这算是自己坑自己吗。”
我拳头攥得更紧,他站起,和男人握手,“耽误你们下班了。”
我们从办公楼出来,何江在门口等候,他看到我,没忍住笑,“韩小姐。”
我冲过?拍车窗,紧接着玻璃降落,我俯下身,盯着黑暗中的男人,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不折腾死你,我不姓韩。”
冯斯干单手支着额角,“姓冯也行。”
我冷笑,“我姓奶,叫奶。”
他坐?,“原来是小奶女士。”
我反手一巴掌抡向他,车窗顿时升起,我迟了一秒,只砸中玻璃。
冯斯干侧脸浮着笑,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愉悦,汽车拂尘而?,我站在原地等来了蒋芸。
她大口喘粗气,“你没?了啊。”
我没好气,“你盼着我出??”
蒋芸说,“你不是扫黄被扫进来了吗?我以为你要蹲号房了。”
我咬牙切齿,“谁散播的谣言?”
“酒店保安啊,他说亲眼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被警车带走了。那家酒店是华京旗下的五星级度假村,年初才建成,保安原先在滨城的?公司,他认出你了。”
怪不得冯斯干对我的下落如此了如指掌,我自己羊?虎口了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这是16日更新,白天有?出门,所以写完一起更出来,大家别漏掉上一章,一共是两章。
接下来三天,冯斯干都没出现,吴姐趁机将冯冬抱出来,我顺便问他冯斯干死没死,她说活着。
我憋笑,“我以为出殡了,没个音讯。”
吴姐欲言又止,“先生好像在筹备婚礼,华京的?务也多。”
我戳着冯冬的小脸蛋,随口问,“他与孟绮云之间和谐吗?”
“您指哪方面?”
我瞥了她一眼,“床上和不和谐,你能知道吗?”
吴姐说,“先生一直住在熙云路,没回来。不过前天傍晚我去送文件,是冯太太开门,我上楼发现先生在书房。”
我换了一只手逗冯冬,“那有什么稀奇的,这边住他也经常在书房。”
“可先生的内衣,睡衣,都在书房的衣架上,按道理在卧室才对。”
我问她,“周德元在熙云路住吗?”
她摇头,“那不清楚了。”
倘若周德元在,那冯斯干万万不会住书房,孟绮云的性子也不像殷怡,殷怡当时迷恋纪维钧,而孟绮云对冯斯干如痴如狂,形婚这种婚姻,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是无法接受的。
我喂冯冬喝完奶,又噷给吴姐,“我雇了几个保镖,下午到澜春湾,你收拾两间客房。”
她不解,“先生说没人在澜春湾闹事,用不着保镖了。”
我发动引擎,“最近要出乱子,我防备一个仇家绑架冯冬。”
晚上醉王朝营业,我在大堂竖起一块灯牌,“冯斯干和狗禁止入内”九个字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,一百米开外都晃眼。
我吩咐保安,“他要是来了,你往外轰,捅娄子我兜着。”
蒋芸拎着食盒进门,一脸为难,“你栽他的面子,他会不会砸场子。”
一团雪?的?茸茸这时从角落蹿出,蠕动到我脚下,我一看,竟然是斯干。
我抱住它,它在我怀里撒欢儿,舔我的手指,蒋芸不可思议,“澜春湾距离会所二十?里,狗成精了啊,它认路?”
我仔细嗅了嗅,?发有一股浓郁的烟味,我警惕起来,“冯斯干在附近。”
我话音刚落,一簇车灯射?会所大门,为首的男人弯腰下车,第二辆车的赵总也紧随其后。
冯斯干穿着挺括板正的深蓝衬衫和?色西裤,西装搭在臂弯,整个人轮廓英俊挺拔。
没有哪一座城?比江城的深夜更撩人,它迷离疯狂,诱人堕落。而这样一座灯红酒绿的城?,在冯斯干的背后黯然失色,没了光彩。
他更?人沉沦,更具有迷惑性。
我放了斯干,它一溜烟奔?冯斯干,我倚着柱子等他靠近,停在台阶下。
他身上淡淡的冷香,混合着尼古?与薄荷冰片的味道,刹那吞噬了进进出出的女人香。
霓虹摇曳,我们隔着暧昧的灯火,像一场沉睡的风月复活,我风情万种,他长身玉立。
赵总眉开眼笑,挥手让司机摆花篮,“韩老板,小小礼物,给您捧场了。”
我拨弄着花篮上硕大的粉百合,春风满面,“赵总,怎么一个人来喝酒啊。”
他下意识瞧一旁的冯斯干,“这——您没看见吗。”
我歪着头,纯情又妩媚,“看见什么呀?”
赵总不?所以,“还有冯董啊。”
“哪位冯董。”我演戏可有一套,赵总压根辨不出真假,我扬下巴,“特别爽情趣用品店的老板冯寡妇吗?”
“特别爽的老板是寡妇吗。”冯斯干松了松勒紧的领带,“??是男人。”
我视而不见,“什么东西嗡嗡嗡,苍蝇似的讨人厌。”
冯斯干忽然伸手抚摸我脸,“你说呢。”
我当即打掉他手,“干什么!”
他笑了一声,“现在看见了,是苍蝇吗。”
我没好脸,“好大的苍蝇,还沾着一坨屎呢。”
他云淡风轻,“苍蝇喜欢狗屎,不然能摸吗。”
我指着他,“姓冯的,我的地盘上你少撒野,保安的身手不是吃素的。”
赵总打圆场,“冯董,逛场子图个开心嘛,没必要闹不愉快。”他塞我手里一沓钱,“韩老板,您给安排一间大包房,开两箱好酒。”
我把钱退回他,“抱歉了赵总,新定下规矩,您另外改地方吧。”
他纳闷,“什么规矩,没听说啊。”
我笑着,“恕报不周。”
赵总一怔,憋笑不语,冯斯干无奈皱着眉,“恕报不周是这么用吗。”
我垮了脸,阴阳怪气反问,“嫌我没学识啊,冯太太不是出国留学的海归吗,冯董到醉王朝找什么乐子啊,家里乐子大,冯太太的本事连国外猛男都摆平了,何况你这个小?脸呢。”
冯斯干任由我犯性,迈步朝大厅?,我胳膊一横,不准他进,连?赵总也拦下,“不认字啊?”我推搡蒋芸,“你念。”
“冯斯干和狗...”
冯斯干寒浸浸的眼神投?蒋芸,她不吭声了。
我索性自己念,“冯斯干和狗禁止入内。”我望着他,“不接待你。”
他也望着我,“狗能进,我为什么不能。”
我恍然,“怪不得斯干在这里,原来是堵我的嘴啊。”我姿势懒散,“狗四条腿进来的,你四条腿也能进,你有吗?”
他淡定自若,“缺一条。”
我没反应过来,惊愕问他,“你有三条腿?”
冯斯干伫立在那,“嗯。”
我如梦初醒,“要么两条,要么四条,你多长出一条,或者锯断一条。”
他逆着光,身影拉得高而长,“韩卿,闹够了吗。”
赵总一头雾水,“斯干?”
我来回翻转着手,欣赏美甲,“斯干是我养的狗。”
赵总讪笑,没搭腔。
冯斯干神色平静,“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投诉。”
我满不在?的样子,“我营业执照都没收了,我还怕你投诉?不就是罚款吗,反正我的场子也快赔黄了。”
他沉默半晌,彻底笑出声,“跟谁学的无赖泼皮,做什么都不成事,你还挺横。”
蒋芸解释,“她乱讲的,执照在办?室呢,黄了倒是真的。”
我打呵欠,“冯董多大的能耐啊,他真想出手整我,?天场子就关门大吉。”
冯斯干一步跨过三级台阶,“给我留点颜面。”
我看?他,“颜面?”
我一巴掌抡在他左脸,毫不手软,“那晚没打着你,?天补上。冯斯干,你没资格跟我提颜面,你娶孟绮云过门,我已经沦为江城的笑柄了,你没给我留颜面,我凭什么为你留。”
这一下力道重,他头顿时一偏,嘴角渗出一缕血痕,?皙的皮肤愈发?得透?,沾染的一点血色像朱砂一般浓艳。
?是他的清冷神圣,红是他的阴狠欲望。
那样赤裸??生。
赵总被这一幕震惊,“冯董...”他递上纸巾,冯斯干接过,“无妨。”
他擦拭着那抹血色,“发泄完了。”
我脾气冲,“没完。”
冯斯干说,“没完接着。”
我没动。
他握住我手,又甩?右边,冯斯干操纵着我的力气,比我自己打那一下有过之无不及,“痛快了。”
会所人来人往,他如此醒目?亮,有几位商人经过,微微止步,客气颔首,“冯董。”
他置若罔闻,目光落在我脸上,打量眼角那颗细小的泪痣,生气时灵动,哭泣时可怜,而此时,冷艳淡漠。
“?捅过,也咬过,巴掌由你打了,再不痛快,也不至于太绝情。”
我别开头,回避他的目光,“孩子生了,血流了,婚离了,情妇的名头扛了一?,我也幻想你不至于太无情。”
冯斯干在光影里,一言不发。
商人?近,“冯董,内人开了一家美容院,冯太太如?有空赏脸,内人求之不得。”
听口音是外地的,像个暴发户,冯斯干望?他,“方总。”
男人情绪激动搓手,“冯董,您还记得我,太荣幸了。”
冯斯干侧过身,与他面对面,语气耐人寻味,“方总的眼力见,不记得?难。”
方总说,“劳烦冯董捎?话给冯太太,内人——”
方总后面的男人不露声色拽住他,“冯董,打扰您兴致了,告辞。”
方总被拽下台阶,他不乐意,“千载难逢的机会,我正好和冯董套近?。”
男人越?越快,“套什么近??站着的女人是他外面养的情人,你瞎了吗。”
与此?时蒋芸拖着我到门后,“咱们做生意讲究赚钱,你管他是狗是猪呢,给钱不得了。”
我找前台要账本,翻开上月的结余,负20万。
我头昏脑涨,“赔死我了。”
蒋芸又翻了一页,她?知足,“上上个月负50万呢,越赔越少了。”
我总觉得不对劲,会所从开业那天客人没断过,酒水的价码并不低,比大多数场子都贵,十有八九是被动手脚了。
程泽在保安部安插徐力,冯斯干在财务部安插眼线,他们拿我场子练习无间道呢。
我深吸气,看了一眼远处的冯斯干,“会所里有他的间谍吗。”
蒋芸说,“我没查过,就算他安插间谍了,咱们也查不出,你这点道行哪斗得过他啊,你诽谤他差点拘留了,你可老实点吧。”
我一噎,“压他一头就行,输赢不重要。”
我朝冯斯干?过去,“冯董,赵总,我安排了401钻石包,二位满意吗?”
赵总大喜过望,“我们能进去了?”
我作出请的手势,“我不是开玩笑吗,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的,我开买卖迎客更不打花钱的了。”
冯斯干似?看破一?,擦肩而过的一霎,他淡声说,“又耍花招。”
我?在前面,轻飘飘反驳,“你愿意上钩啊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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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电梯的正中央,发现赵总不见了,只有冯斯干一个人进来。
他按下数字4,漫不经心的戏弄语气,“韩老板欠我的一万字检讨书,写?了吗。”
我理直气壮,“没写。”
他指腹触了触略微红肿的唇角,“做大买卖的人,言而无信。”
他口中的“大买卖”,我听出调侃的意味,“跟你学的,我撒小谎,害小人,你撒大谎,害良民。”
“?大一顶帽子。”冯斯干透过门壁注视我,“你是良民吗。”
“我无辜受骗,你还指望我给你?脸色吗?”
他含着一丝笑,没?应。
“醉王朝有你的间谍。”我盯着他,“你是什么目的。”
冯斯干沉默一秒,“只是防备林宗易的仇家闹事,我可以第一时间过来。”
我抚弄耳环,“你安插在哪了。”
他神情坦荡,“财务前台是我的人。”
“那个小女人啊。”我意味深长,“爱慕你吗?”
电梯在四楼打开,冯斯干按住暂停,“没有。”
某个包房有客人在唱黄土高坡,震得我发抖,“她手脚不干净,吃里扒外吞了我不少钱,都流入你口袋了吗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韩卿,你是我见过最洒脱不受束缚的女人。”
我说,“所以你搬空我的钱,逼我服软,找你索要,以此牵?我,掌控我,你知道我?不了,我在江城有太多羁绊。”
他看?我,“感情留不住你。”
我冷笑,“冯斯干,你根本不了解我,感情是唯一能留住我的东西,而我们?今天这一步,我有过错,你更有过错,不是感情留不住我,是你的感情不配留住我。”
我迈出电梯,他突如其来一?,“我没撒谎。”
我驻足,电梯门合拢,?廊的灯光极暗,也极多情,映在他黑白分明的眉眼,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冯董——”赵总这时从安全通道爬上四楼,气喘吁吁跑?冯斯干身边,“我没来迟吧。”
冯斯干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,“你来早了。”
赵总满头大汗,“那我再下去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冯斯干?进401,赵总殷勤跟上,“冯董,我公司真有麻烦,银行催贷款,几项工?都要资金周转,润元的那笔尾款又收不?,再僵持一阵,我的总经理位置不保了。”
冯斯干坐下,“润元的老总,我替你打个招呼。”
赵总坐在他对面,“那可救急了,冯董,我渡过这一关,??报答您。”
冯斯干感觉?坐垫底下隆起一个鼓包,他手探进缝隙,拽出一条带亮片的黑丝袜,浓烈的茉莉香弥漫在空气中,那是独属我的味道,他挑起旋转着,明知故问,“谁的。”
我夺过,“我的。”
他审视我,“你的。”
“你聋了?”我弯腰,对准他耳朵,“应酬老板时精心打扮穿的丝袜。”
冯斯干神色喜怒不定,“哪位老板下手,袜子?烂了。”
是我自己不小心剐破的,顺手搁在401了,我将袜子攒成团攥在手心,“做?意计较那么多干什么。”
冯斯干笑着,“韩老板这样豁得出,场子却要黄了,实在令人惋惜。”
我没理他,扭头出去,冯斯干一边摸烟盒一边叫住我,“你亲自开酒,需要点什么。”
我合住酒单,“点什么酒无所谓,取决于小费,给你打折,一?万开一瓶。”
他解衣扣的手一顿,“你背了多少负债,穷疯了。”
我潇洒转身,“没钱让老板开酒,你吃错药了?”
冯斯干扔出一张限量发行的黑卡,“开。”
我拾起卡,在掌心掂了掂,“什么额度啊。”
他后仰,气质慵懒又矜贵,靠着沙发背,“开?你手废了。”
我?开酒器拔出酒塞,将酒瓶摔在桌上,他一扫瓶身的商标,“什么酒。”
“二锅头啊。”
冯斯干上半身前倾,“二锅头卖三万,你的场子不黄谁黄。”
我俯下身,气势不减,“开瓶了,你不愿意喝,退酒钱,不退小费。”
他垂眸,目光掠过我胸口,“你?光了。”
我立马捂住,低下头检查,丝绒衬衣裹得严严实实,我上当了。
我怒不可遏,“你和我过不去吗?”
冯斯干笑意深浓,接过赵总递来的酒杯。
二锅头的度数真不是吹的,林宗易是风月局的老手,充其量喝一斤半,冯斯干半斤过喉,便浮现出醉态了,赵总喝得更多,已经瘫在沙发上,不过他不省人事之前提?了林宗易,被冯斯干截住,没说完。
我再次倒满杯子,冯斯干摁住我手,一双眼睛晦暗深沉,“准备灌醉我,让我出丑吗。”
我说,“赵总比你醉得厉害,你出丑他也看不?啊。”
冯斯干伸手一?,我被他??腿上,他旋即抬起我整张脸,“你诡计多端,心思奸诈,设计我出丑自然在众目睽睽之下,你不会满足小打小闹。”
我翻脸,“你放开我。”
他手臂揽住我身体,“我猜一猜,你打算灌醉我,脱光衣服,丢在会所门口,再通知孟绮云,对吗。”
我一怔,他??猜中了。
“仅仅我出丑,你仍旧觉得不痛快,你还要孟绮云崩溃,以她的承受力面对这副局面会手足无措,委屈大哭,而你在一旁光?正大看戏。”
我彻底失声了。
冯斯干贴近我颈侧,他气息灼热,似有若无熨烫着我的肌肤,“我说过,你是一个坏女人,你要相信坏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力,不是一个不够坏的女人能取代的。”
他缓缓上移,薄唇抵在我娇小?嫩的耳垂,“孟绮云不够坏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面目冷淡,“我再也不信你的花言巧语,你松开手。”
他拥着我不放,我连踢带拧,和他厮打得正狠,何江推门进屋,冯斯干这才放过我。
我立刻抽离他,整理着短裙。
何江朝我鞠躬,“韩小姐。”
我不屑讥讽,“担不起何秘书的礼数,你瞧不上我,又何必装模作样呢。”
何江越过我,??冯斯干面前,“那边有动静了。”
冯斯干有些薄醉,他揉着眉骨,“哪边。”
何江余光瞟我,舌根挤出一个字,“仇。”
我手一滞,装没听?,继续开酒,冯斯干睁开眼,“什么动静。”
何江使了个眼色,示意我在场。
我识趣主动离开,从外面带上门,何江追出,确认我不在过?,又?新返回,他前脚进去,我后脚?回401。
“万隆城八点钟撤掉了一批保镖。”
冯斯干抬腕看表,九点半。
“撤去什么地方了。”
何江回答,“橡山。”
冯斯干从?盘里叉了一块西瓜,“你认为有问题。”
何江说,“会不会月底出境是假消息,仇蟒放出的烟雾弹,连林宗易也被骗了。”
我眯眼,没久留,衔着一支烟在电梯外等候冯斯干。
几?钟后,他带着何江?出包厢。
狭路相逢,他眉头紧蹙,“又抽烟。”
我朝天花板喷出烟雾,“卡在蒋芸那里。”
他试图抢我的烟,我早有预料,侧身躲开,他停下,“刷了几位数。”
我掸烟灰,“你的间谍拿了几位数,我就刷了几位数。冯斯干,我不多沾你一?,我喜欢两清,如?不能两清,我宁可你欠我的,我绝不欠你。”
他?向电梯,背对我,“这就是你连那枚戒指也留在澜春湾的理由。”
“对。”我不置可否,“我什么都没带。”
他面无表情闭上眼,“其实你比我狠。”
我不说话,掐灭烟头。
两个?样狠毒的人,爱的时候天崩地裂,恨的时候天塌地陷。
提示灯变成1,我确定冯斯干下楼了,迅速返回包厢,赵总刚好出来,我扶住他,“赵总,您喝醉了。”
他摇摇晃晃站不稳,“是韩老板啊——”他搂着我肩膀,满嘴酒气,“冯董呢?”
我说,“?了啊。”
他一愣,“?了?酒没喝尽兴呢。”
我拍他后背顺气,“我陪您喝,是不是别有一番韵味啊?”
我指尖在他鼻下摆动,酒意燥得慌,他闻着清冽的茉莉香,骨头都酥了,“那我喝一夜。”
我架住赵总回?包房,他兴起要喝交杯酒,我大大方方斟满,和他脸挨脸的瞬间,我试探问,“赵总,您喝糊涂了,我听您提起林宗易,您一个商人,从哪知?那些内幕啊。”
赵总确实喝大发了,舌头也打结了,完全忘记我是林宗易的前妻,毫无戒备对我吐口,“我老婆的高中?学负责滨城财政,上面要翻修铁路,缺口三个多亿,他没批款,工程也没干,后来?里告诉他,马上有钱了,起码??四个亿,后来他打听,有一艘大船月底要翻,上面通知银行调十台点钞机去现场。”
我坐着沉思,他又倒满酒,“肯定是赃款啊,不?能充公吗?除了娱乐业的龙头老大林宗易,谁值得上面这么死磕啊。”
我忽?想通了,起身冲出包厢,从车库开出一辆越野,?奔江滨交界。
路上我打电话给振子,问他林宗易在万隆城吗。
他说不在,跟乔叔去橡山仓库清点货物了。
我脊背冒冷汗,“你去边境,仇蟒可能今晚行动。”
他莫名其妙,“今晚?怎么得?的风声。”
我猛打方向盘开上高速,“仇蟒在月底转移赃款的消息,上面没瞒住,对外泄露了,他一定察觉被盯上了,延期运送夜长梦多,仇蟒只会提前。何江刚才特意?包房向冯斯干汇报,我怀疑和宗易有关,他从不打扰冯斯干的酒局,除非突发情况,而且他们离开很匆忙。”
振子半信半疑,“可是蟒叔这两天没什么动作。”
我留意后视镜,没有尾随我的车辆,“宗易应该被乔叔扣下了,来不及传话给你。你联络湖城,他不是投奔了?把手吗?让对方派人支援他。”
我挂断,又打给蒋芸,她没接,估计在应酬哪个大老板,我将赵队的手机号发给她,又编辑了一行字:两小时后以林宗易的名义报警,地址197国?。
相距国?三公?是江浦码头,一个新建成的中转港口,对接阑城,只要流过阑城的富江,再经过一段公路,就驶出国境线了。
【作?有话说】
18日出发去北京,亲戚家过中秋,所以连夜写完更出来了。
大家别漏掉上一章。
凌晨一点,江浦码头雾气茫茫,三艘货轮泊在岸口,零零星星的几个工人在帐篷?热火朝天打牌。
我匍匐在一处沙坳?,?相机镜头监视着海港,夜越来越深,完全看不清目标,手机也没电了。
蒋芸迟迟没回复消息,我正准备再联系她,视线?闯入两双男人的脚,从帐篷的方向过来。
我屏息静气,盯着他们靠近。
后面的小个子抱怨,“也不提前通知,那些箱子?是什么?”
一个黄头发的男人拎着望远镜,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,“现金。”
小个子更暴躁了,“从银?直接转移海外不?吗。”
黄毛男人没?气,“蠢货,那么大一笔钱,银?不查来源?”
他们腰带拴着射击场专?的练习枪,估计不是什么厉害角色,仇蟒安排他们放风,真正有本事的都调?运钱了。
我沉思一秒,悄悄迂回到他们身后,使劲一踹,黄毛毫无防备,摔个趔趄。
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枪,枪口抵住他后脑勺,“不许动。”
我趁小个子发愣的工夫,又掏出一个东西对准他,“你也蹲下,擦枪走火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黄毛趴着不动,“你是什么人。”
“女人。”
他不信,“女人敢掺和我们的事?谁派你出手的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我拨动保险栓,“你们?放风,对吗。”
他没吭声。
我另一只手朝小个子一甩,“我要??思考,究竟是先废了你们的腿,还是废胳膊呢。”
小个子吓得哆嗦,“我们到大门放哨,有车辆接近码头立马报告给乔叔。”
幸?我动手了,否则上面赶到,他们通风报信,势必会打草惊蛇,惊动仇蟒狗急跳墙。
我逼问,“然后呢?”
小个子摇头,“我只清楚这些。”
我俯下身,顶住黄毛的后颈,“你又清楚什么呢。”
他牙口紧,小个子劝他,“你别扛了,蟒叔顾不上咱们死活,这娘们儿——”他咽了口唾沫,“她恐怕有来头。”
黄毛不搭理。
“硬骨头啊。”我挑眉笑,“软趴趴的废物,我还没兴致对付呢。”
我踩住他屁股,铆钉鞋底震击着裤裆,他疼得倒抽气,“我说——”
我停下。
黄毛侧脸贴地,“情况紧急,蟒叔会当场销毁货物,沉海或者火烧,不留证据。情况有转圜,就拉锯战,让华子打头阵掩护开船。”
枪口戳了两下,每戳一下,我说一?,“华子不干的下场呢?失足坠海吗。”
黄毛一激灵,“你是同??”
他衣服这时传出声响,我顿时警惕,我听林宗易提过,蟒叔下手特黑,在云城曾经搞过人肉盾牌,我握紧枪柄,“什么动静。”
黄毛说,“要装船了,乔叔给了我俩通讯机。”
我找到,将听筒插进耳朵,里面是乔叔在说话,“华子,委屈你了。”
紧接着是解开锁链的响动,林宗易冷笑,“马上出发了,蟒叔和乔叔还不信任我。”
乔叔安抚他,“不是不信任,是谨慎??。你的身手和力?,你蟒叔一清二楚。你真叛变了,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的对手,能和你过上两招。”
林宗易语气波澜不惊,“说到底,蟒叔给我戴脚镣,是防我。”
乔叔圆场,“我这不亲手解了吗?你蟒叔顾虑多,华子,我相信你是自己人,你不要辜负我的良苦?心啊。”
林宗易活动着麻木的脚踝,没回应他。
“小坤。”
黄毛应声,“乔叔。”
我回过神,枪孔深入半寸,碾压他的太阳穴,消声比划口型,“你最?老实点。”
黄毛看了我一眼,“我和阿元在大门附近。”
乔叔问,“有异常吗。”
黄毛答复,“风?浪静。”
“注意风向,过于安静也不对劲,冯斯干是上面的重量级底牌,他的侦查嗅觉不?糊弄。”
我错愕不?,看来仇蟒查到冯斯干的底细了。
我使了个眼色,黄毛领会,“乔叔,咱确定出港吗。”
“当然。”乔叔十分得意,“你华哥坐镇,冯斯干的???必管?了。”
乔叔和黄毛交接完,我抽出两人的皮带,捆住手腕,小个子怔住,“你刚才拿什么吓唬我。”
我云淡风轻,“香蕉啊,我的宵夜,尝尝吗?”
小个子啐了口痰,“你蒙事?”
我掂量着黄毛的那把枪,“这是真的,不就?了?”
他咬牙切齿,“玩鹰的?家,竟然被鹰啄了眼。”
黄毛端详我,“你挺有胆气,冯斯干的人?”
我也端详他,“与你无关。”
他哂了声,“图什么,钱?”
我别开头,“还你们华哥一份情。”
黄毛嗤笑,“华子的风流债,多到他记不住女人的名字。这么多年,我就看他在女人身上栽了一回,你太拿床上那点事当回事了。”
我余光瞥他,“栽在哪个女人身上,你认识?”
他舔着干裂的死皮,“不认识,听冠强讲过,华子的前妻。”
我不再搭腔。
几分钟后,一队人马出现在堤坝尽头,夜幕笼罩下,一片连绵的黑影。
灯塔洒下黯淡的薄光,最前面的男人轮廓渐渐清晰,穿着黑色的立领衬衣,刚硬分明的棱角,淡漠的克制感,浑身散出一股寒意,浮荡的雾气掠过他眼睛,深刻又沉郁。
我从?见过林宗易如此凌厉阴鸷的模样,从头到脚充满诡谲的杀气。
火苗燎红他眉眼,他借着那簇火光,似笑非笑审视保镖,“手抖了。”
保镖讪笑,“华哥,我紧张。”
林宗易吹出一缕雾,“又不是第一次替蟒叔出货。”
“华哥。”保镖凑近,“能顺利吗?”
乔叔不耐烦,“晦气什么。”
保镖一缩,不言语了。
“华子。”站在后方的仇蟒走到林宗易身旁,“万隆城太?吗。”
林宗易眼神闪烁,他垂眸掩住,“照样营业。”
仇蟒说,“你很聪明,越是反常越是惹人注目,表面歌舞升?,反?无人关注它的瓤是腐烂的。”
林宗易叼着烟,凉辣的烟雾熏得慌,他半眯半睁,显得越发高深莫测,“蟒叔,送完这批钱,您打算如何了结我呢。”
仇蟒目视前方,雪?的绸衣在海风里摆动,“你年轻时,心思也重,现在更重了。”
林宗易闷笑,“我有今天,?也是您,毁也是您。”
仇蟒感慨,“你我是?子,翁婿,也算仇人了。”
林宗易沉默。
许久,仇蟒问,“华子,跟我出国吗?”
林宗易掸了掸烟灰,“那不是我应该走的路。”
我慌了神,林宗易仿佛要撕下面具了,仇蟒像什么没听懂,“出国,什么都有。”
“蟒叔,出得了境吗。”
仇蟒面无表情注视波涛起伏的海面,“我认为谁也阻挡不了我。”
林宗易抽完这根烟,伫立于舷板上,朝水面开了一枪,衔接三艘货轮的缰绳剧烈震动起来,刹那灯火通明。
亮如?昼的码头,却寂静得诡异。
仇蟒和林宗易并排走向货轮,冗长的汽笛在低空回荡,惊飞了停落在帐篷上的海鸥,翅膀的拍击和嘶鸣?这样的夜晚愈加风云变幻。
一个保镖挤进队伍?,“蟒叔,乔叔乘坐救生艇?富江了。”
林宗易步伐一顿,不露声色朝随?的保镖点了下头,后者放缓步子,趁大部队没留意,溜下甲板。
仇蟒吩咐,“安插人手在阑城的边境接应。”
我正在监控这一幕,黄毛挣脱了禁锢,举起一块岩石凶狠劈向我后脑勺,影子晃过,我本能自卫,忽然间,一?利落的人影扑向黄毛,将他控制在身下,?麻绳绑得结结实实。
与此同时,那?人影摁住我手背,“韩小姐,别开,出声就麻烦了!”
我认出是振子,双腿瞬间瘫软,“宗易是不是有危险?”
振子俯卧在沙堆中间,“华哥今晚要完了。”
我整个人不由抽搐,“你想办法啊。”
振子也怄火,“我但凡有办法,会躲在这里吗!”
“湖城呢?”我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,“湖城的二把手,我不是告诉过你,求他出面部署支援宗易吗?”
振子说,“上面没签字,他不够格调遣。”
我扼紧十指,横了横心,?振子的手机打给冯斯干。
前三遍他没接,直到第四遍,他接听了,他语调同往常很不一样,很压抑,很镇静,带点试探,“哪位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哽咽喊他。
“韩卿?”他听到海浪,“你在哪。”
“我在江浦码头。”
他站起的动作太猛,桌椅也掀翻,紧随其后赵队开口询问,“斯干,怎么了?”
冯斯干并没理会他,只全神贯注在这通电话,“韩卿,你过?干什么。”
我声音战栗不止,“斯干,仇蟒要伤害林宗易,他熬不过今晚了。”
冯斯干健步如飞,“你立刻藏在安全的地方。”
我牙齿磕绊着,语?也断断续续,“我不要名分了,我不任性了,孟绮云以后欺负我,我也忍着,我只求你,千万让他活着。”
冯斯干呼吸沉重,“你等着我,不准乱动。”
赵队似乎拽住了他,“斯干,你是上面的特聘专家,?经箭在弦上了,你要负起责任!仇蟒做事心狠手辣,这场围剿咱们多少人冲一线,你临阵撂挑子,你想过后果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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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甩开他,“韩卿在江浦!”
赵队说,“我知道她在!斯干,就算冯冬在,你也要考虑全局,我们信任你,服从你?部署,你不能儿戏。”
“赵凯,我没有儿戏。”冯斯干失了耐性,“我过?找她,不妨碍大局。”
赵队也急了,“可你出意外我没法和上面交待!我们特聘你,签署了保证书,必须保障你?安全。”
“我不用你交待。”紧接着传来反复开门关门?声响,冯斯干迅速?下楼梯,“韩卿,你受伤了吗。”
我摇头,又意识到他看不见,“我没有。”
冯斯干平稳住情绪,“你用谁?手机。”
我哭着,讲不出话。
他竭力镇定,可隐隐?颤音暴露了他此刻?惊慌,“为什么?江浦。”
我坐在地上,盯着货轮?方向。
“因为林宗易吗。”他?知答案,仍旧问了一遍。
“斯干——”赵队拦住他,“仇蟒出货了吗?”
冯斯干等待我回答,?半晌,我打破沉寂,“在清点箱子,码头?仓库有二十个铁皮箱。”
赵队指挥三组和四组出发,“斯干,绝不能让仇蟒启?,我们来不及调遣海上设备,交手没有胜算。”
一名下属对赵队说,“应该有湖城?卧底在江浦码头,不清楚他们是否准备了?具。”
“他们即使有设备,也肯定独立围剿,不会与我们联手。”赵队一筹莫展,“斯干,你联系上面,有办法从滨城调船吗?”
下属说,“滨城调船,现在投放也晚了。”
冯斯干自始至终不曾出声,?到赵队带人离?,他才开口,“韩卿,如果林宗易丧命在港口,你还回来吗。”
我死死地握住机壳,“回哪里。”
他说,“澜春湾。”
“澜春湾不是我?家了,就像熙云路才是你正式?家庭,有资格为人所知,而我无法堂堂正正在你身边生活。”我深吸气,“你帮林宗易脱险?条件,是我做你?情人吗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。
我擦掉眼泪,“我答应。你什么时候厌倦我,我什么时候再离开。冯冬养在孟绮云名下,我也?意。我?住处她想砸就砸,想闹就闹,至于我,她只要对外手下留情,不令我难堪,我也任由她。”
冯斯干依然没有回应,我们听着彼此?呼吸,在死寂到极点?深夜里。
许久,他发出一声笑,“牺牲一切,换他活命,我理解对吗。”
我哽咽,“法律会审判他生死,但我求你,不要放任他毁在仇蟒手上。”
车库飘荡着回音,冯斯干?一字一句压抑又深沉,“为了林宗易,你求过我三次,每一次给出?筹码,都是你从未给予我?。韩卿,我娶孟绮云,和上面有关,我有我?大义,我?职责。而你袒护林宗易,除了感情,没有任何理由。我无数次却步,犹豫要不要终止,都源于我看不清你?心,你?摇摆和糊涂,我没有精力赌注。”
我一动不动,像钉住。
“情和名,我从不觉得后?多重要,有名无情,无名有情,男女?间逃不过这两?。对于有些男人而言,情比名更稀缺,名很容易,给一百个人也轻而易举,情很难,一分也不可求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打断他,“这?上也有男女?间有情有名。”
他声音低沉,被发动引擎?噪音吞噬,“韩卿,那需要漫长?时间。那是普通人才能无所顾忌求得?东西。”
我闭上眼,把手机给振子,他接住,挂断,“冯斯干可靠吗?他恨不得华哥挫骨扬灰。”
“你还有其他法子吗。”我神色变得平静,全然不似在电话??投无路?慌张,“冯斯干?地位不一般,省?特聘他出马?案子多得是,刑侦?行家,业界?香饽饽,他?安危是头等大事,他来江浦码头,赵队一定会跟着他,确保他平安,一旦大队人马到来,仇蟒还敢玩命吗,不是等于保下了宗易?”
振子还是不踏实,“可冯斯干对华哥——”
我?白他畏惧什么,“冯斯干是正经商人,又有专家?身份,不可能?目张胆下黑手,一个外界眼里霁月光风?清高男子,他深知赶尽杀绝?狰狞会污染自己?美?皮囊。”
振子恍然,“万一冯斯干出事了呢?”
我笃定,“真涉及性命攸关?时刻,赵凯宁可替他死,他都出不了事。”
振子随即失笑,“我终于?白这些男人心甘情愿栽在您身上是图什么了。”
我目光定格在第一艘货轮,没吭声。
林宗易进?船舱?一霎,倏而转身,一柄银色勃朗宁隔空指向仇蟒。
气氛顿时凝重,我瞪大眼,僵硬站起。
“蟒叔,这副场景在你?意料?中吗。”
仇蟒驻足,他并无多大惊讶,“华子,你果然是叛徒。”
只片刻,在场?几十名保镖亮?底细,齐刷刷对峙,一批跟随了林宗易,一批护在仇蟒身前。
林宗易面无表情,“演了三个月?戏,该落幕了。”
保镖递上拐杖,仇蟒淡定自若拄着,“一场戏?落幕,也分喜剧和悲剧,与其悲剧落幕,不如继续演,演成喜剧。华子,你放下枪,老老实实送货,我既往不咎。”
林宗易?眼睛晦暗幽深,“我或许是一出悲剧,可你也绝不是喜剧。”
仇蟒?他四目相视,“你自立门户二十年,待我也算敬重,八年前抓了几个?行,从此大洗牌,当时?风波你也受牵连,你没有供出我,如今你反咬,却不在乎钱和势。华子,我问你一个问题,你背叛我?导火索,是我对韩卿下手,以致于你起了杀心吗。”
勃朗宁寒光四射,像极了林宗易眉目间?凌厉,“是。”
仇蟒说,“我承诺不碰她。”
林宗易冷笑,“放虎归山,贻害无穷。咱们一起栽跟头,吃枪子,我才安心。”
仇蟒微眯眼,“你不为立??”
“立?。”林宗易语气自嘲,“我的过错,?弥补得了吗。我骗她的,蟒叔,你是老江湖了,你也信。”
我身子一晃,险些摔倒,振子眼疾手快扶住我,“韩小姐!”
我反扼住他手,“他什么意思。”
振子低下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林宗易那边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硬汉,他上前一步,“仇蟒,你自作孽,天道昭昭,容不下作恶多端的匪徒。”
仇蟒打量他,“我瞧你眼生。”
光头说,“很快眼熟了,说不准到里头是我负责审讯你呢。”
“哦?卧底吗。”仇蟒放声大笑,“你胆子够大,敢在我眼皮底下翻我的船。”
他拨弄着大拇指佩戴的翠玉戒指,“你是湖城的。”
光头没遮掩,“算你有眼力。”
仇蟒感慨,“华子,谁混进万隆城,我都认,正邪不两立,早晚有兵戎相向的一日,唯独你忘恩负义,被他们策反,伤透了我。”
林宗易横在空中的手臂纹丝不动,“我回头了。”
仇蟒面目阴毒,“你回不了头,你回头就是死。”
“能回。”林宗易轻笑,“只要我亲手灭掉你,洗一洗自己的污秽,以后别人在韩卿面前提起我这个前夫,她脸上也好看一些。我不希望她不光彩,被我脏了后半生,这是我立?唯一的用处了。”
仇蟒听出同归于尽的意味了,他不着痕迹向后退,“华子,我时常和这群小辈提起你。”他拍了拍距离最近的保镖肩膀,“你记得吗?”
“记得。”保镖恭敬,“华哥是好样的,有骨气,有谋略。”
林宗易也笑,“蟒叔厚爱,您上路前,我预备了大礼再孝敬您一回。”
“你的大礼?”仇蟒不屑一顾,他指着货船上的铁皮箱,“你检查过吗。”
林宗易神情骤然阴狠,“我何必检查无用的废料,大礼自然要压轴出场。”
他接连三枪,打碎了三盏位于船头照明的大排灯,灯光熄灭,码头再度漆黑。
林宗易在黑夜中穿行,攀着数米高的桅杆奋力一跃,从A轮跳上B轮,他的最终目的在C轮,A、B两艘轮船是护航船,左右夹击,全部现金都放置在中间C轮的货舱。
正在C轮搬运的保镖摇晃着桅杆,想要把林宗易摇下来,“快堵截华子!”
光头压低声,扔出弹夹,“宗易,当心!”
林宗易在C轮落脚的同时,仇蟒的四名保镖沿着舷梯悄无声息围攻上?,?他并?发觉。
我瞄准船身,砰地巨响,林宗易发现了他们,光头循着枪响也发现了我存在,他面色突变,“黑鹰,保护韩小姐!”
伏击在帐篷里的黑鹰踢翻了铁架,帐篷顷刻坍塌,不明所以的几名保镖被瓮中捉鳖,黑鹰擒住其中一名,利落戴上手铐,“附近有后门吗?”
保镖知道黑鹰是便衣的代号,他颤颤巍巍,“后门通往省道,乔叔担心华子逃了,下令封死。”
黑鹰将他噷给同伴看押,飞快朝我跑来,在他逼近我的途中,一个巡逻的保镖持?从背后偷袭他,我对准那个保镖的膝盖补了一枪,他当即跪倒。
我直奔货轮,黑鹰大惊,“危险!”
我伏低,连滚带爬,每接近三十米,便躺在沙坑里短暂隐蔽一会儿,正当我摸索着上膛,有男声在不远处喊我名字,“韩卿!”
声源来自C轮,林宗易脊背紧靠舱门,他脸色是前所?有的慌乱,“回?!”
他胳膊淌着血,被桅杆割伤的,“谁让你来的。”
头顶的金属帆上,一个保镖伺机俯冲制服林宗易,我抬手一扣,可惜打偏,对方飞扑?下,林宗易侧身避开,反手一拧,保镖脚下不稳,倒栽入海。
“小心身后!”黑鹰大吼,紧接着我被一束手电筒的强光刺得别开头,下一秒,一阵疾风在耳畔炸开,男人哀嚎,掀倒在地。
林宗易的枪口冒着一缕灰烟。
黑鹰脱下防弹背心裹住我,“快撤离,外面有我们的人。”
我扯掉背心又塞给他,“你们有妻有女,没必要搭上自己救我,我自找的。”
我冲向船舶,黑鹰没捞住我,林宗易察觉我更近了,他双眼血红,“你回?!”
“林宗易——”我抱头,躲过一个保镖飞出的铁棍,“我欠你太多了,我想还你。”
他攥紧拳头,“我他妈用不着你还!”
“冯斯干结婚了。”我停在那,“宗易,我要是死在这,他不会多么难过,他也无心为我难过,他下周举行婚礼。”
我掩面啜泣,“宗易,我这一辈子很多不甘心,我没有当过新娘,没有盛大的婚礼。”
他望着我,夜色深重,掩盖了他眼底汹涌的暗流。
林宗易忽然伸手搂住我,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。
在他即将吻上我嘴唇,他隐忍着,微微错开,滚烫的吻落在我脸颊,一寸寸疼惜,流连,止于我眼角细细的泪痣,“我知足了。”
我紧绷着,泪意翻覆。
他笑了一声,我闻到刺鼻的血腥味,从他身体弥漫开,“最后见你一面,没什么遗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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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宗易。”我偎在他颈侧,仰面注视仿佛乌墨般的天际,“你说人真的有来生吗。”
我眼前浮起一层雾,越来越重,我看不真切他鬓角刚硬的发茬,“你书房的书架上,有一本《佛?》,老和尚说罪孽太深的人,只有一?。”
他嗓音含笑,“有这本书吗。”
我嗯了声,“你是不是没有下辈子了。”
林宗易抚摸着我散乱的长发,“你有就?。”
泪水流进他衣领,他瞬间一僵。
“那我分给你半辈子,我们来生各自只活四十年。”
他笑声更浓,“为什么。”
我毫无征兆失声痛哭,“我不希望你下地狱。”
林宗易脸埋进我发丝,“?。”
泪雾遮住视线,渐渐什么也看不清,“我根本不介意她们议论我和你,我自己走的路,我从不后悔。”
他深深呼吸着,“没有后悔嫁给我吗。”
“以前后悔过,恨不得下药把你变?太监。”我破涕为笑,“后来,不后悔了。”
他唇瓣沿着我面颊滑落到脖颈,“再重新来过,还离婚吗。”
我没有答案,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答案,我清楚他等不了,“宗易,我不离了。”
他良久没有说话,我感觉到他轻微的战栗,像下一刻便要蜷缩在一处,他不是崩溃,是难得的欢喜。
一名保镖在船帆上一脚踩空,林宗易开枪击中他小腿,保镖扑腾砸在水面,我背对那一片狼藉,也知?此刻何其危险。
“韩卿,马上离开这里。”林宗易塞给我一枚钥匙,“上交湖城,是万隆城地下室的钥匙,我一?藏在C轮的驾驶舱。没有钥匙,如果强?爆破那扇门,会触发连接在门壁周围的炸弹引线,里面储存的现金毁于一旦。”
“现金?”我一怔,“那铁皮箱——”
“是假的。仇蟒今晚?动的目标是废掉我,他出境前不打算留我活口。”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的保镖,拿着一截断裂的缰绳勒住林宗易,林宗易臂肘用力,将他撞下海,“转移地下室的现金,计划在三天后的凌晨两点。”
我接过,放进内衣?,“那你呢。”
他并没回答。
我隐约明白了什么,每一?都带着颤音,“宗易,你有活路的,你为上面保住了十个亿,是你布局扳倒仇蟒,你立功了,他们会酌情审判的!”我指着堤岸,“赵队?快赶来了,宗易——”
他攥紧我手,一张脸像一潭死水,没有波澜,“韩卿,我不在?。”
“可我在?!”我扑在他胸口,拚命搂住他,“宗易,我不想你死,没有人对我?了,你死了别人欺负我怎么办,你告诉我怎么办?”
“韩卿。”他再次叫我名字,“我消失了,冯斯干心里的死结解开,他会护着你,别人不敢欺负你。”
“我不要!我不要用你交换。”我摇晃他身体,“你?哪?宗易,我跟你一起走。”
林宗易捧住我脸,“我有我该?的地方。”
我眼睁睁看他笑,那样决绝又无畏的笑,我慌乱到极点,“你带上我,你也抛弃我是吗?”
他摁住我头,抵在跳动的心脏,“韩卿,就算你刚才骗了我,再重新来过,你依?会选择结束,我听到你说不后悔,我更觉得没有遗憾了。”
振子这时追上我,他在甲板下停住,“华哥。”
林宗易狠狠一推,推下船,“带她从2号码头走。”
我红了眼朝前冲,振子二话不说拖着我往回,2号码头的对面泊着A货轮,林宗易踏上舷梯,扫清了出口驻守的四个保镖,他们全部右腿中弹。
接二连三的枪击声回荡在港口,忽?间,六七辆警车呼啸?来,夷平了铁门,呈包抄之势,铺天盖地围堵住江浦码头。
我歇斯底?,几?喊断气,“A轮!在A轮船!”
警笛覆没了我的喊声,为首的一辆车?接驶向装载着铁皮箱的C轮,振子使劲拖我,“韩小姐,蟒叔要动真格了,落进他手里就完了!”
振子没猜错,仇蟒无声无息登上了A轮。
?最边缘的A货轮漆黑无光,完全被忽视。
振子捂住我嘴,生怕我惊动仇蟒的保镖,沦为他们的人质。
林宗易伫立在船头,他望着仇蟒发笑,“蟒叔,你我都插翅难逃了。”
仇蟒说,“华子,我在橡山救过你一命。”
林宗易将手上的武器搁在甲板,他指尖一甩,旋转着停在仇蟒脚下,仇蟒垂眸一扫,没吭声。
“?上的老规矩,遇到有恩于自己又不得不斗的人,生死看天意。”
仇蟒静默片刻,他大笑,“?样的,华子,有骨气,我没看错人。”
一拨保镖挡在仇蟒身前,他拦住,“退下。”随即弯腰捡起那支勃朗宁,在手心掂了掂,“几发。”
“只一发。”
话音未落,仇蟒抬手,直指林宗易眉心,枪口一弹,没子弹。
几十名警力在另外两艘货轮上和仇蟒的手下打得难分难舍,无暇顾及这边,林宗易?仇蟒开始轮流试枪,林宗易发射第二枪,也是空的。
第三发,仍旧是空的。
仇蟒有些慌神,他以为第四发林宗易会得逞,结果?样没出壳。
林宗易手摸向西裤,“蟒叔,等死的滋味,刺激吗?”
仇蟒恍然大悟,林宗易是打着老规矩的幌子,支开保镖单独搞他,他大惊?色,“华子,你敢算计我!”
林宗易面露狠意,从腰间拔出一柄卧底专用的64式,瞄准仇蟒,“你不死,我如何甘心死呢。”
保镖打开防弹伞,护卫仇蟒逃离,弹头压根击不穿伞檐,林宗易先打伤了保镖,直?仇蟒落单,他一击制敌,顶住仇蟒的额头,余下的保镖顿时在数米外止步,用猎枪也对准了林宗易。
林宗易无视他们,笑着打量仇蟒,“蟒叔,你早有准备了结我,我正好也预料?你的居心。”
仇蟒表情阴恻恻,“不是我要你的命,就是你要我的命,华子,我们只能活一个,对吗。”
“不。”林宗易轻描淡写,“是我们一个都活不了。”
仇蟒分散了林宗易的警惕,使出阴招,他袖口的折叠匕首寒光一闪,?尖刺?林宗易肩膀,力?之大,锐?的?锋卷了刃,活??切断森森白骨。
仇蟒咬着牙,手背青筋暴起,“你?死吧——”
千钧一发之际,激起了林宗易的野性,他钳住仇蟒,反手一掀,连?那柄?,剐着皮肉血溅半尺,像水柱冲天,强大的惯性?他身躯直挺挺后仰,仇蟒先落水,巨浪顷刻覆盖了他头顶,林宗易在下一秒也摔进海浪之中。
我目睹这一幕,他没有呼救,没有挣扎,像??了所有知觉和意志。
我声嘶力竭,“林宗易!”
翻腾的云海吞噬了这个狂浪的男人,他浮出,强撑着望向我,又沉没,继?又浮出,一次比一次渺茫,他那么遥远,慢慢模糊?一个虚无的黑点。
我发了疯似的推开振子,飞奔向那艘货轮,试图打捞林宗易,可大海一望无际,水花翻滚,他身影刹那淹没在激荡的漩涡?。
我跪倒在甲板,上半身沉?海?,水源源不断灌?我口鼻,我不肯放弃,继续最大限度往下沉。
多沉一厘,拉起林宗易的机会便多一分。
我恍惚中,甲板传来迫切的脚步声,匆匆抵达的冯斯干一把揽住我腰肢,我被他从水下带起,扣在怀里,“韩卿,你冷静!”
我抓住他手臂,抽搐着哀求他,“斯干,你救救他,你身手这么敏捷,你能下海救他的!”
他看着我,“现在是汛期,你知?海水有多急吗。”冯斯干的眉眼陷?黑暗深处,辨不出喜怒,“谁下?都可能没命。”
我不死心,眼眶全是泪,“那次王晴娜将我关在水箱?,你都能救...”
“我凭什么赌上性命救林宗易。”他打断我,指腹捏住我下巴,“你让我救他,韩卿,你要我为他陪葬是吗?”
也许是凉,也许是恐惧,我在他怀中瑟瑟发抖,他?住我,丢向海面,一波高过一波的涨潮从海中央蔓延奔腾,直至漫过我脑袋,“看清楚了吗?”
我呛了口水,难耐咳嗽着。
“江浦码头比江城港的水更深,人搅进?,大概率尸骨无存。”他伏在我后背,炙热的胸膛挨着我,“林宗易这三十九?,他的?意,他的手段,他有今天的下场是自取灭亡,你怜悯他,但他怜悯过那些在他场子?倾家荡产,妻离子散的人吗?”
冯斯干掐住我脖子,迫使我抬起头,“你求我冒险,不担心我葬身海底吗。”
我神情呆滞,不停啜泣着,“斯干,我担心,可他受伤了,你有力气求?,你可以上岸。”我嘶哑尖叫,“林宗易却不能了!”
“那又怎样,韩卿。”他唇贴在我脸上,一开一阖,“我不是神,我也是一副血肉之躯,也会寒心,会割舍掉始终不愿意安分属于我的女人,无论我多么舍不得她,记住,别把这段感情推向不可挽回的绝路。”
打斗声还在持续,空气中有烧焦的弹壳味,有泄露的机油,冯斯干在烟尘?拥着我,海水四起,溅湿我和他的头发,像是一张斑驳空洞的网,我的矛盾,不舍,哀怨,一切女人对男人的无助和情感,它们疯狂漏掉,暴露在冯斯干眼中,他在此时还给我的谜底,是一张更为沉默的面孔。
我感受?他在发力,那种极端的,愤怒的,最终又无可奈何的力量,一点点松垮,归于平静。
我脸色惨白,“可是他没法活了,斯干。”
他语气阴沉,面容亦是冷漠,“他也不该存活。”
我眼里仅剩的一丝光亮骤然熄灭。
冯斯干抱起我迈下甲板,我哭喊着回过头,眺望深不见底的海域,席卷的风浪之上,涌动着墨色的云雾,倾覆这座码头。
“林宗易!”
我绝望的一声飘忽坠?大海,又一个水浪砸落,连半点回响皆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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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将我关在后座,反锁车门,我嘶吼着冲出去,他一把?住我,“韩卿,你到底要干什么。”
我摇头,一股猩甜哽在喉咙,憋得窒息,冯斯干囚禁我在怀里,他倾身,掰开后视镜,强制我看向镜子中?自己,“这是你现在?模样。”
我长发凌乱,裸露?锁骨染着血,是林宗易遗留?血迹。
“没想到你对他如此情深义重。”冯斯干盯着我空洞?双眼,“救他吗?来不及了,何止他,水性再好?人跳下江浦,也没有?还?可能。”他侧脸抵在我颈部,一字一顿,我心口也凉透,“林宗易必死无疑。”
我仿佛中了邪,整个人痴愣。
何江紧随其后上车,赵队从堤坝?方向赶来,招手示意降下车窗,“铁皮箱里没有钱,是捆着报纸?砖瓦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二十个箱子,没有钱吗。”
“全部打开检查了,没有一毛钱。”赵队摘掉白手套,垂头丧气扔在地上,“仇蟒这老狐狸跟我们玩偷梁换柱?把戏,连狡猾?林宗易都上当了。”
冯斯干神情冷冽,“云城是仇蟒发家?老巢,各方势力监视他,他早已暗中转移根基,云城?仓库,会所和宅院一定是空壳。万隆城在林宗易?手中,仇蟒对他有戒心,钱不会放在林宗易触手可及?地方。”
赵队越听越懊恼,“难?神不知鬼不觉运出江滨境内了?仇蟒不信任林宗易,所以隐瞒了?动,林宗易也被蒙在鼓里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远处?海面,巨浪翻滚,他也高深莫测,“最危险?地带也最安全,仇蟒是做?意?赌徒,他会选择赌徒?方式。当所有人认定万隆城危险,它反而不受关注,兴许在众目睽睽下逃过一劫。”
我眼珠动了动,不声不响坐着。
?然最难缠?角色是冯斯干,其他人瞄准了境外这趟线,包括赵凯其实也挺容易对付,只有冯斯干瞄准了万隆城,一击即中赌徒?心思。
赵队递给冯斯干一根烟,他没接,“你盯紧万隆城。”
赵队嘬牙花子,“这次可麻烦了,十个亿?现金下落不明,你有把握在江城吗?我和上面没法交代了。”
冯斯干没接烟,他沉思片刻,“我有把握。”
赵队卡在耳朵上,“?,我和上面写申请,多支援一组人手,死磕万隆城。”
凉浸浸?钥匙贴着胸脯,我不着痕迹攥紧拳。
赵队在这时打量我,“斯干,湖城?卧底黑鹰遇袭,是韩小姐开枪挡了一下,我打算请客做东,感谢她?仗义,湖城和江城一直在争抢这档?劳,闹得?不愉快,他们?便衣在江浦出事,我有失职?责任,因为江浦划在江城?境内了。”
冯斯干望了我一眼,替我回绝,“她吓得不轻,你不必谢了。”
赵队纳闷,“韩小姐?胆子好像忽大忽小,刚才她阻截仇蟒?保镖,出手可是相当利落。”赵队趴在窗口,“枪法也不赖,你私下在演练场教她??”
冯斯干语气不咸不淡,“他教?。”
赵队当然明白这个他是谁,讪笑没吭声。
我无视冯斯干?怒意,伸手抓住赵队胳膊,“他坠海了。”
赵队一怔,“仇蟒?”他招呼下属,“发现仇蟒?踪影了吗?”
下属回答,“正在搜查,已经封锁海域了。三艘货轮,三十一名保镖,一个不少,唯独缺了仇蟒。”
赵队咬牙,“千万不能让他跑了,码头有后门,你们马上追捕,通知卡子口,严查过往车辆。”
下属直奔位于省?附近?后门,我眼泪随即又夺眶而出,“还有林宗易。”
赵队愕然,“林宗易那么好?身手,他也坠海了?”
我失魂落魄凝视那片漆黑?海域,“他和仇蟒同归于尽了。”
赵队下意识看冯斯干,后者面目深沉,像包裹着一触即发?火焰。
他半信半疑,“亲眼所见吗?”
我哀求他,“赵队,能打捞吗。”
“人手不够啊。”他琢磨了一秒,“我尽快安排下属雇几个渔民,他们有捕捞?工具。”
我情急拉住他,“那要等多久?”
“韩小姐。”他欲言又止,“天太黑了,风浪也大,?存希望实在渺茫了,林宗易要是命大,游上岸了,我们立即能发现他。”
我浑身瘫软,直挺挺朝前栽倒,冯斯干揽住我肩膀,赵队立刻说,“斯干,带韩小姐回去。”
车缓缓驶离港口,堵在喉咙?那口猩甜猛地呛出,啐在前方?椅背,何江急刹车停靠在路边,“韩小姐,您不舒服吗?”
我大口喘息着,不停落泪。
?旁没有路灯,冯斯干?一张脸晦暗至极,“开车。”
何江试探说,“她——”
冯斯干眼神凌厉,“让你开车,开快点。”
汽车在?路飞驰,我颠簸得更晕眩,冯斯干注视我唇边淌落?血污,他觉得碍眼,用力抹掉,“没完了吗?”
他掌心钳住我下巴,“如?是我死在码头,你会这么悲痛吗。”
我哭着,“你在幕后布下天罗地网围剿他和仇蟒,这里?地势你都知?,你?明准备了应急措施,你能救他。”
“对,我能救。”冯斯干手指挑逗般抚摸我殷红?唇珠,“我不愿救他,不赶尽杀绝已是我最大?仁慈。”
我剧烈抽搐,“我错了。”
泪水漫过他手背,他仍旧握住我半张脸,“错什么。”
“我不应该认识你,不应该?下冯冬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怒极反笑,“可惜了,你认识了我,也?了冯冬,你永远要面对这份现实。”
我拂开他,他又一次囚住我,我不再挣扎,冯斯干抱着我,一路沉默。
车泊在庭院,吴姐出来迎接,冯斯干先下车,一脸冷漠,“扶她回屋。”
吴姐不敢多问,吃力拖着我,迈台阶时她没拖住,我脚下一滑,冯斯干听?噗通的动静,从客厅返回,停在光影里望着。
吴姐结结巴巴,“先?,韩小姐使不上劲,我一个人扶不了她。”
他伫立在那,面色阴沉,“半死不活想要激起我心软吗。”
我软趴趴蹲在门口,像抽干了全身的血液,他粗暴拽起我,反手一甩,甩进玄关,我摔在鞋柜上,蠕动着。
“韩卿。”他拉扯我,“我就是对你太心软,无数次心软,你才明目张胆践踏我的底线。”
我被他丢在?卧的床上,他扒光我的衣服,从头?脚没放过任何一寸部位,确定没有伤口,他解了领带,拿着睡衣离开。
过了半晌,吴姐端着一碗粥上楼,她拧开台灯看?我赤裸,她一抖,放下粥碗,又匆匆退下。
我躺了许久,翻身坐起,没碰那碗粥,直接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,倚在床头抽着。
凌晨三点半,夜很深,像一池墨。烟慢腾腾盘旋而上,我几乎枯竭,麻木等待日出。
天光乍亮的一刻,我接?蒋芸的电话,她问是不是江浦发?意外了。
我干哑得发不了音,她拔高音量,“韩卿!你没事吧?”
我挤了半天,艰难挤出俩字,“没事。”
她问,“那你在哪。”
“澜春湾。”
她松口气,“林宗易...找?尸首了吗。”
“没有找。”
蒋芸叹息,“一个命丧黄泉的亡命徒,谁会管他的身后事呢,你得过且过吧。”
“芸姐。”我打断她,“林宗易会不会仅仅是失踪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她也正经起来,“你怀疑他活着吗。”
我说,“他答应我了,他会服从审判,再堂堂正正站?我面前。”
她头疼,“韩卿,他究竟有没有机会活,他最清楚了,他骗你的,总不能吐露真相害你难过吧?”
我还要再说什么,走廊响起脚步声,我当即挂断,塞进枕头下。
冯斯干推门进来,几步便停住,审视地板上的烟蒂,甚至颇有耐性数了数,“十七根。”
我抱膝蜷缩在?毯里,没动弹。
他漫不经心撩眼皮,明知故问,“有心事吗。”冯斯干笑着在梳妆椅坐下,“说来听听,我给你开解。”
他抽出盒里仅剩的一支烟,没点燃,指腹捏了捏,忽然间,他扫落了梳妆台上所有东西,那些瓶瓶罐罐四分五裂,烟也撕扯得粉碎。
这一幕,就像我和他之间濒临破碎的关系。
我了解冯斯干,他克制冷静,近乎没有情感,他欲望极重,却也掩藏极深,他的爆发,是日积月累的压抑和怨怒。
我望向他,他活??忍回,平复下情绪,“清理?你自己。”他走出房间,狠狠关上门。
紧接着隔壁传来推倒书架的巨响,整栋别墅似乎陷?天崩地裂。
吴姐惊慌失措,“先?——”
“出?。”
良久,他沉声吼,“出?!”
当一切归于寂静,我起身?浴室,收拾完下楼时,冯斯干在餐厅,他神色波澜不惊,全然不见在书房的失控,他幽深的目光停落在我脸上。
我走过?,拾起汤匙舀了半碗鸡汤,手腕一起一伏,七分长的半袖微微上移,露出半截白皙轻柔的肌肤,散发出清淡的体香,不是我身上惯有的茉莉香。
我没有?妆打扮,面庞单薄素净,了无?气。
他收回目光,面无表情擦拭嘴角的汤渍,“不继续闹了。”
“我没闹,只是昨晚心里难受,一个不存在的男人,你不允许我难受一会儿吗。”
冯斯干脸色意味不明,“今天呢。”
我平静坐在他对面,“?多了。”
他把帕子撂在桌角,“既然结束了,以后别再提起这个人。”
冯斯干走向楼梯,又驻足转身,“你过来。”
我朝他走?,他指尖触碰我眼角的泪痣,划过鼻梁,摩挲浅粉色的唇瓣。
他命令,“抬起头。”
我仰面,与他对视。我眼睛里的媚态和风情收敛得一干二净,曾经鲜活放肆的感情,被江浦这场血雨腥风彻底焚毁?为乌有。
他笑了一声,“还是不痛快,恨意冲我来了,对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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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他手掌?禁锢下微微发颤,“他自作孽,这份下场罪有应得,我没有不痛快。”
冯斯干耐人寻味审视我,“真心话吗。”
我含着泪,可怜到极点,“斯干,我不奢求其他,只求你派一队人马搜索林宗易?尸体,可以吗。”
“可以。”他很干脆,“什么时候,今天吗。”
我怔住,“你同意了?”
他脸上尽是笑意,“我?卿卿提出任何要求,我都会满足你。”
我注视他许久,“那十亿现金?去向,我没有内幕消息。”
冯斯干语调漫不经心?懒散,“林宗易除了你,无人可信。”他指腹搓磨我?唇,厮磨出一层殷红,“只有你背叛暗算我,还能在东窗事发后安然无恙,保住他想保住?东西,他没理由不选择你。”
我面不改色,和他博弈这场攻心战,“但我确实不知情。”
他倏?翻转我,宽阔?胸膛贴住我身体,他释放?呼吸像一股电流,流窜过我脊背,烫得我发抖。
“凭空蒸发吗。”他唇舌吮着我耳垂,似有若无?吻,出其不意?咬,就像他这个人,表面波澜不惊,骨子里又阴沉莫测,我战栗得更厉害,“你们精心部署都?手了,我又知道什么。”
冯斯干吻得用力,在我颈侧肌肤烙下温热?齿痕,他感受到我全身抗拒,臂弯钳住我,“林宗易一定掌握了这笔赃款,他?手段不会?搭一条性命。”
“他手段再高明,赢得过你吗。”我偏头,他眼眸乌黑明亮,漾着一丝淡笑。
“你在监控大厅运筹帷幄,操纵着万隆城和江浦码头,仇蟒与林宗易?每一步,你算计得?毫不差,一心瓮中捉鳖,支援周德?立大功。”我笑容嘲讽又玩味,“既然对岳父有孝心,想办法查啊,查出藏钱?地点,周德?高升了,作为他?女婿,你不也沾光吗?”
冯斯干一边吻一边打量我?反应,“韩卿,你了解自己最诱人?一面吗。”
我嗅到他?气息,浓烈醇厚?烟味,像是倾覆理智?毒。
曾经,我被他?毒蛊惑,无助,难舍,也上瘾。
后来我撕下他?面具,在迷惑?皮囊下,他?心那么硬,那么有?寸。
爱与欲,黑与?,妻子和情人,泾渭?明,从不踏错。
我迷恋过他?禁欲克制,也为他?克制崩溃。
他偶尔?寸大乱,也迅速回归轨道,?不是一味堕落,放纵。
冯斯干下颌?胡茬没刮干净,浅浅?毛刺扎着我,“你?倔强,清高,故作镇静,毁掉它们?瞬间,非常有意思。”
他将我长发沿着头顶捋向脑后,露出光洁饱满?额头,“尤其你爱着我也恨着我?一刻,挣扎在玉石俱焚和苟且偷??夹缝里,你根本不知道,破碎?你有多么诱惑。”他轻轻抚弄我柔软?发梢,“那些男人爱你?风情奔放,是?为他们没有拥有你委曲求全?模样。不肯屈服,又不得不屈服,我很喜欢。”
我看着他,“我?诱人,是我最痛苦?时刻。”
冯斯干笑意一收,毫无眷恋松开我,“你?痛苦,是你自找?。”
他?进书房,关上门,我盯着那扇门好半晌,去婴儿房给冯冬喂奶。
他似?重了许多,八个月了,头发浓吨硬实,黑亮如墨。
?官像冯斯干,倘若非要说像林宗易?神韵,也无不可。
怀着他那段日子,是林宗易陪护,日积月累?相处,总归是有三?影子。
“他认识你吗。”
我吓一哆嗦,回过头,“你?路没声响啊。”
冯斯干倚着门,指间衔烟,烟雾飘向过道,他没靠近,“他对你很陌?。”
我抱起冯冬,在怀里掂了掂,他咯咯笑,却不黏我,含糊不清吧唧着,爸、爸。
冯冬黏冯斯干,其实他也极少陪冯冬,比多数初为人父?男人冷淡,可吴姐说先??时照顾冯冬很尽心,当爹又当妈。
我重新放回婴儿床,面子下不来,“他跟着你?活,能熟悉我吗。”
冯斯干闷笑,“你当母亲脸皮真厚。”
我?出房间,冯冬忽然开始啼哭,冯斯干抱住他哄了两声,他渐渐止住。
我沉默片刻,“他怎么了。”
冯斯干将一个无敌丑?玩具猪卡在床栏,逗着冯冬,“他闻不惯你?味道,他对一?香味过敏。”
我愣住,“我没喷香水。”
冯冬睡着后,冯斯干也?出婴儿房,“你有体味。”
我一噎,“那我以后不能挨近他了?”
他若有所思,“你挨近他,他哭闹,只要我在场便没问题。”
我如梦初醒,“冯斯干,你猜中我会离开,所以堵死我?路,对吗。”
他?着衬衫扣,“你离开,我不阻止。可冯冬无法适应你,你带不?。”他表情略带调笑,“韩卿,看你怎样抉择了。”
他下楼,阅览当日?杂志,我看了一眼沉睡?冯冬,“臭小子,他?奸坏你都继承了。”
临近中午,赵队从市局过来一趟,他告诉冯斯干,万隆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,逐一排查包厢和洗浴中心。
冯斯干示意他坐下,“墙壁,天花板,电梯箱,不要放过一处。”
赵队说,“我们听你?,你指哪查哪。”
“会馆有地下室吗。”冯斯干突然问了一句。
我泡茶?手一僵。
“有地下车库。”赵队琢磨了一会儿,“十亿现金不是小数目啊,会所人来人往,搬进地下室目标太大,内部瞒不住。倒是棋牌厅,赌资流水大,神不知鬼不觉能兑进去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端起茶杯,“你能想到这点,林宗易会想不到吗。”
我背对沙发,紧张得直冒虚汗。
“你觉得钱压根没运送出境,就在地下。”
冯斯干这时制止了赵队说下去,“水。”
我停在茶几前,斟满茶壶,冯斯干望?源源不断注入?水流,“会所?地下室,位置很隐蔽,应该被伪装成一间包厢。”
我稳了稳心神。
“记住。”冯斯干目光移?赵队,“禁止开启地下室,特别是爆破不要轻易尝试,等我到场分析再动手。”
我差点窒息,他又算准了林宗易?一招棋,看来耽误不得了。
赵队起身告辞,“那我先回队?了。”
冯斯干点了下头。
赵队?到门口,朝送??我颔首,“韩小姐,留步。”
我返回客厅,“你晚上回熙云路。”
冯斯干摇晃着杯子,一张脸喜怒不辨,“你希望我回去吗。”
我平淡至极,“希望。”
他喝了一口茶水,“不回来了呢。”
我说,“随你。”
他仰起头,他坐我站,对视了良久,他说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冯斯干亲自开车载着我抵达江浦港口,一拨保镖跳下渔船,?他汇报进度,A货轮泊位?方圆十公?,没有打捞到林宗易。
他伫立在风口,衬衣吹得飒飒作响,“扩大范围。”
为首?保镖迟疑,“再扩大,成?投入太高,基?上一公?嵟费十几万。”
冯斯干踏上一块巨大?礁石,“扩大五公?。”
剧烈?涨潮把江浦码头笼罩在扑朔迷离?阴暗中,啸浪撕开天际一道豁口,我看到冯斯干指尖升腾?火光,燎红他神秘深沉?眉眼。
他拽着我站到礁石中央,底下巨浪翻滚,我不由瑟缩,冯斯干搂住我腰,“害怕吗。”
我四肢紧绷,“有点。”
他浮起意味不明?笑,“一个充满畏惧?女人,竟?有胆量跳海救?踪?前夫,是为什么。”
我低头,不回应他。
冯斯干抬起我脸,强制我面对他,他凝视我素白?面孔,一双撩人勾魂?眼睛此刻灰暗而死寂,“是美丽?爱情吗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喊他名字,声音被海风冲击得飘忽不定,“你是不是很想折磨我。”
他再次笑了一声,“有用吗。”
冯斯干并非没折磨过我,软禁,强迫,冷暴力,精神以及肉体,他统统都折磨过。我也?确温驯安分了,可一旦涉及林宗易,又打回原形。
“将这座码头彻头彻尾翻一遍,我也翻得起。”冯斯干卷起?衣领掠过我脸颊,温柔又危险,“最后没有踪迹呢。”
我闭上眼,“我从此再也不提他。”
何江从2号码头?出口迎上冯斯干,“冯董,有没有可能林宗易玩了咱们所有人,包括湖城也被他耍了,他和仇蟒联手做戏,一起逃出境,逃过上面?围剿。”
冯斯干视线定格在茫茫海面,“也许涨潮,尸体冲到阑城境内。如?没死,他东山再起或?自首,都有可能。”
他迈下礁岩,顺势抱我下来,何江跟在身后,“您倾?哪一种?”
冯斯干云淡风轻,“死。”
我攥紧拳,没有出声。
江浦码头由上面全?督办,发生枪击?次日,湖城?负责人也在江城开总结会议。
冯斯干从码头?接去熙云路了,我包了一辆出租,在?政大楼等了一下午。
傍晚六点,办公楼出来一名中年男人,年纪五十出头,穿着纯黑?制服,挺像湖城?二把手老贺,不过我没有十足?把握,揭过车窗按兵不动。
半分钟后,一辆吉普从对面街道驶来,我一扫车牌号,湖A00002,是公家车,而且是大人物专用牌照。
我当即下车,??那名男子,“贺先生。”
男人看?我,他先认出,“林太太。”
“您见过我?”
他不置可否,“林宗易当初和我谈交易,要我务必抹掉你?包庇罪,他给我看过你?照片。”
我松口气,找对人了,“贺先生,宗易出意外了。”
他面色凝重,“我清楚。”
我压低声,“他留下重要?物证,委托我转交您。”
老贺相当谨慎,他四下张望,“你随我来。”
他拉门上车,吩咐司机开远一些,又升起挡板,“老马,你下班吧。”
司机离开后,老贺关掉手机,“什么物证。”
我回答,“十亿现金?具体下落。”
他愕?,“江城上报?结论是仇蟒提前转移出境了。”
“不。”我否认,“在万隆城?地下仓库。”
老贺吐出口气,明显被震撼了。
“钥匙在我手上。”我说完没动,望着老贺。
聪明人打交道只需一个眼神,便各自明了,他也望着我,“林太太,你开条件。”
我一字一顿,“我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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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贺摸出一根烟,“介意吗。”
我摇头,他点燃,打开排风,“据我所知,江城搜救了一天一夜。”
我深吸气,“但是一无所获,我怀疑他活着。”
老贺使劲嘬烟头,“林宗易水性不好,江浦又是涨潮期,够呛婈上岸。”
“赵凯和冯斯干分别派出两拨人马打捞,船舱,闸口,沿岸,排查了将近十公里。”我说?这,微微一顿,“唯独没有排查货轮底部。”
老贺蹙眉,“什么意思。”
我说,“如果提前在船底扎了大网,人坠入网中,从排水阀门爬进货舱,投下救生艇,反方向漂流至阑城境内,?赵凯的下属最初打捞范围只在江浦港附近,当时是凌晨,天色漆黑,林宗易和仇蟒都穿了一身黑衣,即便擦肩?过,同样不排除会阴差阳错。”
老贺愕然,“你分析的?”
“我记得昨晚的场景,仇蟒很笃定自己能逃出境,全然没把林宗易的威胁当回事,警车突袭港口时,甚至不慌不忙和林宗易对峙,他绝对留了后路,有把握在包围中逃之夭夭,我猜测仇蟒对货轮动了手脚。”我望向窗外的街?,“对付天罗地网,用另外一张暗网,是最隐秘完美的金蝉脱壳。”
老贺吐出一缕烟雾,“林宗易心性野,不愿意接受审判,会不会跟随仇蟒逃了。”
“不会!”我瞬间激动起来,“他不会当逃犯,他宁可拖着仇蟒同归于尽,不会让我和林恒被外界指指点点,他亲口说的!林宗易有本事逃,何苦留下现金充公,十个亿能逍遥几辈子了。”
老贺想不通,情绪不由烦躁,“那他藏什么?上面找不着尸体,很快会下达通缉令,他等于多添一项罪名,他懂法,他何必呢。”
我攥着裙摆,“我不清楚。”
?经二十个小时了,林宗易应该自首了,单打独斗仇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可偏偏就是两人一起人间蒸发,除了临阵逃脱,确实无解。
“我会想办法插手,求证船底是否有暗网。”老贺猛抽了一大口,戳灭火苗,“假如他真犯糊涂了,我先尽力隐瞒,你最好劝他自首,不然再大的?劳也保不住他这条命。”
我掩面,整个人蜷缩着,“我明?。”
老贺说,“我有消息了再联络你,你给我钥匙。”
我推门下车,“别打电话,发简讯。”
他叫住我,“没换号吗?”
“坐垫的缝隙里有纸条。”我关上门。
老贺摸索了一阵,果然有纸条,写着我的新号码,他没察觉我什么时候塞的,意味深长扫了一眼我背影。
我回?澜春湾,吩咐吴姐买两只活鸡,大个儿的,?越多越好,她莫名其妙,“您喝鸡汤吗。”
我说,“不,我斗鸡。”
她问,“斗鸡?”
我没解释,反锁卧室门,又打电话给蒋芸,告诉她帮我办两件事,天黑前要结果。
冯斯干看破万隆城的玄机了,正在掘地三尺,避免夜长梦多,我必须尽快?动,林宗易费尽心机立下的?劳,绝不能为他人做嫁衣。
第二天傍晚,我收?老贺的短讯,只一?字:有暗网。
我手控?不住发抖,看来仇蟒百分百逃了,林宗易...我精神几乎崩溃,他为什么要逃呢,难?真的是联手瞒天过海吗。
林宗易有傲骨,或许他无法面对阶下囚的下场,选择了赌一把。赌赢了,天高海阔,赌输了,横竖一死罢了。
可冯斯干亲自坐镇部署,他完全插翅难逃。
我看得很透彻,林宗易恐怕抗衡不了冯斯干的??。
半小时后,蒋芸在院子里嚎,我拉开门,她抱着我嚎啕大哭,“我不活了,男人不如狗啊——”
吴姐听?动静,拎着鸡从厨房探头,“韩小姐,?晚炖吗?”
我瞪大眼,“不吃它!我留着有用。”
蒋芸声泪俱下,“我老公出轨了,我那鲜嫩嫩水灵灵的小老公啊,被外面的野鸡啃了!”
我大吃一惊,“什么!”
吴姐一脸疑惑,“您不是?初离婚了吗?”
蒋芸发飙,“再婚不?啊?”
她比划,“胸那样鼓,臀那样翘,比你还翘,我们才结婚四天,狐狸精就插足了——”
“那还了得!”我义愤填膺,“吴姐,我出去一趟,这事我要管,为女人讨公?是我的职业操守。”
吴姐为难,“可先生安排了保镖——”
我夺过鸡,“你替我保密,保镖我解决。”
“先生要是中途回家...”
“他在熙云路陪老婆。”我打断吴姐,“他没空回这里。”
这俩保镖我试探过,身手很一般,纯粹是摆设,目的消除我的戒备,冯斯干巴不得我暴露手上的筹码,他不可能软禁我,但不安排保镖做个样子,钓鱼的企图又太明显了,我反?会按兵不动,冯斯干知?我有些小聪明。
至于暗处跟踪我的人,轻易甩不掉,我也索性不甩了,只要老贺掐准时间拦在赵队的前头,仓库门一开,就算周德元?场也抢不了这份头?。
不过这是得罪江城上面的一招险棋,我想要全身?退,只能演一出戏,不论他们信不信我是无辜卷入,起码明面上逮不?我掺和的把柄,谁也没辙。
蒋芸先出门,我紧随其后,保镖正好从后院巡视回来,我瞅准时机撒手,斗鸡的体力不是吹的,扑棱着翅膀,顿时鸡?满天飞,一个保镖被啄了裤裆,他捂住,面目狰狞,“大刚!哪栋楼飞出的鸡?”
大刚扭头,鸡打着鸣扑面?来,啄了他鼻孔,他接连后退,“是吴姐买的!我认得那撮?!”
保镖拔腿跑,鸡玩命追,“吴姐买活鸡干什么?”
大刚趴在树下,用翻土的铁锹打鸡,“那位姑奶奶要,先生都哄着她,吴姐敢不买吗?”
我趁着一团混乱,钻进地下车库,从后门开出,驶过泊油路时,保镖还在和鸡搏斗。
我?小区门口缓缓停下,蒋芸挂断电话,趴?车窗跟我介绍,“?江湖高速呢,南方腔,四十岁左右,脸型特瘦,?痞气,头发——”
我一踩油门,驶?万隆城,一屁股黑烟熏得蒋芸直咳嗽。
晚上十点,我进?会所,依照事先计划,?包厢的走廊搜寻那个男人。
十点零七分,男人出现?三楼。
我站?监控的盲区,给老贺发简讯:十分钟后包抄会所。
他发回一个对勾,是暗号,没问题。
我直奔男人,小声打招呼,“来了。”
男人高出我一头,叼着吃果盘的小叉子,他看着我,“你——”
我踩他左脚,莞尔一笑,“抱歉,大哥,没注意脚下。”
他脸色发青,掸了掸灰尘,“瞎了。”
我纳闷,蒋芸没给他剧本吗?剧本是他搂住我上下其手,色眯眯说小美人真俊俏,老子亲一口。然后老贺恰??进场子搜查,出手解围,我悄悄把钥匙给他。
我如此大费周章,是想再次亲眼确定他是老贺,有能力调动人手?江城的地盘上搜查,和冯斯干硬碰硬,那么他也一定保得了林宗易。
我定了定神,又绕?男人右边,踩他右脚,这一下比左脚那下更重,“大哥,我长得俊吗?你仔细瞧瞧。”
男人恼了,“你有病啊?”
我恍然大悟,虽然那条?上的男人脾气野,演戏还挺细腻,循序渐进深?剧情。
我提醒他,“扒我衣服,倾斜四十度。”我自顾自指挥,“对准你后面的摄像头扒。”
男人舔牙床,“你吃撑了吧,你他妈碰瓷呢?”
我发觉不对劲,立刻联系蒋芸,我没来得及说话,她问我?哪呢,?大堂接九哥。
我说,“我们已经见面了。”
蒋芸愣住,“是小?头吗?瘦猴儿长相,胳膊青龙纹身,绰号夌九。”
我也愣住,“是红毛,地痞造型,干瘪瘦,胸口纹了皮皮虾。”
“你认错人了!”蒋芸气得半死,“韩卿啊韩卿,你和程泽才是最般配的,他不正常,你也是,正常男人配不上你。”
红毛冲上来,狠狠一推,我绊个趔趄,手机也摔?地上。
蒋芸大吼,“哎!皮皮虾哥,?男不和女斗,要钱?商量,别打人啊。”
红毛鞋底子一碾,屏幕稀碎,我火了,这个手机我用了?几年,专门谈业务的,我的万贯家财和辉煌传奇,军功章有它的一半,就这么废了。
我双手交替挠他,“你横什么啊,我踩你脚能踩死你啊!”
红毛猝不及防,下巴当场剐出两?红印,他龇牙,反手攻击我,我蹲下一个扫堂腿,红毛蹦起,我敏捷扯他裤子,正打得火热,两部电梯门?时敞开,冯斯干和老贺各自走出,他们目睹这一幕,老贺惊呆,冯斯干倒是见怪不怪,他不是第一次撞上我打架了,不过是第一次和男人交手,而且不可思议是我竟然占据上风,挠得男人抱头鼠窜,他皱眉,“停手。”
红毛揉着腮帮子,“妈的,哪来的疯婆娘!”
我弯腰捡手机,冯斯干走过来,目光落?我气急败坏的脸上,“有日子没领教了,你功夫又精进了,刚才是降龙十八掌吗。”
我理直气壮,“他意图不轨。”
“还敢撒谎狡辩。”冯斯干眉头皱得更深,“我调监控了,你故意找茬惹事。”
我心虚别开头。
他又逼近一步,声音愠怒,“你又皮痒了,屁股?打吗。”
冯斯干忽然发笑,不是冷笑,那种匪夷所思的逗笑,“韩卿,我真想撬开你脑子,看里面?底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诡计。”
我不吭声,鞋尖?瓷砖上画着圆圈。
这时,真正的男一号小?头登场了。
他气喘吁吁,“谁是韩卿?”
冯斯干打量他,一言未发。
小?头发现只有我一个女人?场,他径直走?我跟前,“开始吧。”
我浑身不自?,躲躲闪闪,“开始什么啊,我不认识你。”
他以为我戏耍他,表情发狠,“你他妈搞我?你?湖城打听打听,北街老九,黑吃黑啊?你一个娘们儿算个屁!”他撸袖子,“除了老大二三四五六七八,谁有胆子黑我?”
他抡拳要砍,冯斯干?半空截住,随即手腕发力,将小?头推出半米,“夌九是吗。”
小?头一怔,继而邪笑,“嚯,识货啊。看这副气派,你是大老板,听过我大名?”
冯斯干神色?静,“说个数。”
小?头搓了搓手,“有钱人啊,破财消灾是吧,拿五十万。”
我立马爆发,“五十万?蒋芸谈得可是五万,坐地起价十倍,你当我冤大头啊?你也打听打听韩千年,一?是我掏男人的口袋。”
冯斯干眼神凉浸浸的,不紧不慢掠过我,“还有脸闹。”
小?头活动着脖子,“五十万,一毛钱不压,我今天原本有买卖,接你的活儿,把买卖拒了,你耍我玩?”
“你大哥王子强,十四年前蹲大狱,?滨湖?路被抓。”冯斯干漫不经心掸了掸衬衣肩头的浮尘,“我是领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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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?头一愣,“你是冯斯干?江城一组的副队。”
冯斯干似笑非笑,“还记得我。”
小?头骂了句操,一步步往回走,他警惕看着,手狂按电梯,门敞开的一霎,他冲进去,紧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下意识望向他,他皱眉,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。怎么,跟过林宗易,三教九流都敢招惹了吗。”
我稳住心神,“我是雇佣他了,让他非礼我,我再掐架。”
冯斯干背对我,“理由。”
“我准备趁乱潜?仓库。”我面不改色胡诌,“你和何江的对话,我在场。”
“然后呢。”他抚摸着无名指的男戒,“将里面的东西调虎离山,帮林宗易守住吗。你还妄想他活着回来。”
“不。”我否认,“?动上交周德?,帮你一把。”
他动作停下,“韩卿,你认为可信度有几分。”
我调头离开,“你不信我,我说有十分,你也照样不相信。”
我谋划着与老贺擦肩?过时,把钥匙滑进他口袋,冯斯干忽然拽住我,他甚至没回头,仍旧面向灯红酒绿的走廊,“我可以相信。”
我一怔。
“你用你的感情起誓。”他从未如此正经过,“如果你又骗我,你对我的感情从头至尾是假的。韩卿,你对不起任何人都不要紧,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心。”
我僵住,好一会儿,“我没骗。”
我凝望他握住我的手,白皙的手背筋络层层缕缕,像挣扎又纠缠不休的我们,“如果我骗你了——”
冯斯干一动不动,侧脸轮廓紧绷。
我深吸气,甩开他的禁锢,“我不喜欢发誓,无法验证的誓言毫无意义。真或者假,你一辈子也求证不了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是吗。”
老贺眼珠一转,他上前摸烟盒,“冯老板当?实打实是一棵好苗子,辞职十四?了,余威不减啊。”
他递上烟,冯斯干松开手,我顺势抽离,他咬出一支,老贺替他点燃,之后老贺也叼了一根,按照规矩,冯斯干也要给老贺点烟,可他没动。
老贺微眯眼,“冯老板好大的架子。”
冯斯干半玩笑半严肃,“您两袖清风,溜须拍马的场面,想必不习惯。”
老贺乐了,自己焚上,隔着绯红的火光,他说,“我亲自来搜查。”
烟雾从冯斯干的薄唇散开,“这是赵队的差?。”
老贺没当回?,“冯老板,赵凯听你的吩咐办?,你是专家啊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都一样,为上面效力。不过万隆城不属于湖城管辖,您是不是该撤手了。”他盯着忽?忽暗的烟头,“江浦码头出?后,万隆城并未立刻查封,因为江滨两城的上面在钓鱼,湖城没必要插手,省里的意思由赵凯负责。”
“在万隆城钓鱼——”老贺耐人寻味拉长音,“据说冯老板判断十亿现金藏在会所地下室,你这份高?的心思,我很佩服。”
冯斯干单手衔烟,另一手解了解衣领,“据谁说。”
我在一旁紧张得几乎窒息。
诱供是他的老本行,攻心术的套路百发百中,一旦老贺说漏嘴,我这场戏白演了。
老贺也没想到冯斯干这样较真,他斟酌片刻,“江城上面有朋友。”
冯斯干神情阴晴难辨,“哪位朋友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老贺面色一沉,“你在审讯我吗?我的地位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。”
何江这时挂断电话,走到冯斯干身后,“赵队五分钟后赶到。”他看了一眼老贺,“各方势力逼得太紧,没法再拖延了,赵队想要实施爆破。”
老贺慢条斯理解开护腕,?新绑紧,“爆破不安全,万一烧毁物证,损失太大,谁也担待不了,你说呢?”
冯斯干含着一丝笑,“那如何呢。”
老贺也露出笑容,“江浦?故发生前,林宗易找过我,留下仓库的钥匙,至于具体是什么,他说自会真相大白。”
冯斯干脸上的笑意缓缓凝滞住,“钥匙。”
我趁他们对峙,悄无声息后退,将钥匙塞到老贺下属的手里,老贺目睹这一幕,朝下属伸手,“小徐。”
男人立马交给他,冯斯干视线锁定在钥匙上。
“冯老板,能够安然无恙取出物证,又何必冒险?难道江城为了抢头?,不惜拿公家的财产做赌注吗?”
冯斯干静默半晌,侧身打量我,我不自在别开头,回避与他对视。
老贺把玩着钥匙环,“冯专家,一起下楼吗。”
冯斯干抬眸注视他,“那我陪贺厅走一趟。”
我们乘电梯到达一楼,湖城的便衣正好踩完点,在前面引路,冯斯干的猜测很准确,仓库是一间小型的演艺厅改装?成,拴着一柄金属锁,插孔是菱形的八爪纹,市面根本没有?款锁,更配不了钥匙,又在过道的尽头,无人留意,即便偶尔经过,这么僻静的地方,也不会被察觉个中玄机。
仇蟒虽然厉害,林宗易更胜一筹,摸清了地点,还搞到了唯一的钥匙。
老贺亲手打开那扇门,土制炸药从房梁上轰然倒塌,掀起一地灰尘,冯斯干本能搂住我,护在怀里,挥手清理着空气,防潮防腐的楠木箱足有四五十个,堆叠在四周墙壁,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老贺的下属有条不紊开启木箱,更为?整的是一捆捆现金,一万一沓,其中掺杂了不少欧?和美金。
所有人被震撼住,良久没出声。
老贺戴上老花镜,“是哪年的钱。”
下属蹲在西南方的保险柜,清点里头的英镑,“是新钞。”
老贺沉思着,“看来仇蟒是近期才转移到万隆城的。”
下属说,“保险柜内有林宗易署名的一封信。”
老贺冲过?,迅速拆开看完,当场撕碎,他瞥向我,没说话。
冯斯干目光掠过陈列的现金,神色深沉到极点。
便衣拉起警戒线,封锁了仓库周围,老贺通知湖城银?运送验钞机和保险箱到万隆城,与此同时,赵凯带人也抵达会所,何江简单汇报了局面,他惊愕,“竟然有钥匙?”
何江说,“我们冯董也措手不及。”
赵凯走向冯斯干,“林宗易早有后手,所以江浦码头不止仇蟒在做戏,他也在做戏,他连仇蟒都算计了,那证明他们不是一伙的,仇蟒逃了,他呢?”
冯斯干没?应,只一言不发抽烟。
赵凯急得额头青筋暴起,“是我过于犹豫,延误了时机。斯干,你十八号告诉我,林宗易太淡定了,必定有诈,我没搁在心上,我料想他翻不出天,?然,你这个犯罪学的专家最了解一个赌徒。”
何江对冯斯干说,“冯董,这盘大局如今输得彻底,周德元那边上面迟迟没有下达处理结?——”
冯斯干突然看向他,警告的表情。
何江顿时闭口不言。
赵凯焦头烂额,“周德元肯定要为难你了。”
冯斯干垂眸看地面晃动的影子,“你们还要查多久。”
赵凯说,“我目前没把握,我也等上面的消息,斯干,你尽力拖一阵。”
“我要时间。”冯斯干语气骤然发狠。
赵凯处于失控的状态,“我给不了确?时间,你明白的,过?太复杂。”
他暴躁叉腰,“那边不是最?要的,现在湖城独揽大功,咱们这三个月投?的人力物力全部白废了,斯干——”他欲言又止,“有内奸吗?湖城等了两天两夜才动手,我怀疑他们今天刚拿到钥匙,是什么人与老贺暗中交接。”
冯斯干面容愈发阴沉,我也被他的沉默折磨得心惊肉跳。
仓库清点过半,他碾灭指间那支烟,扬长而?。
我跟上他,老贺拦住我,“林太太。”
我转过身,他走过来,“我?经派人地毯式搜寻林宗易的下落。”
我凑近,压低声,“阑城。”
老贺点头,“有两拨人马进驻阑城境内了。”
我躲开背后的何江,“务必尽快,江城要是抢先了,林宗易就完了,没有转圜了。”
老贺拔高音量,“林太太,您是林宗易的前妻,他的情况你的确不知情吗?”
我?答,“我不知情。”
他装模作样思考了一秒,“好吧,后续假如需要笔录,请您配合。”
??的路上,何江始终没开口,我也懒得搭理他,驶进小区时,他没忍住,“韩小姐,这一招玩得真漂亮。”
我一脸无辜,“你说什么呀,我听不懂。”
何江提醒我,“看似天衣无缝,可您疏忽了一点。”他熄了火,“每一次的巧合都恰到好处,便暴露了事在人为。”
我没好气,“何秘书看不上我,嫌弃我的做派和出身,经常拆我的台,处处跟我作对。”
他笑着,“韩小姐的?井气息太?,不适合高贵的冯董,会污染了他。”
我伏在椅背上,饶有兴味反问,“我起码有手段赚男人的钱,殷怡和孟绮云依靠男人养,她们比我高贵吗?”
冯斯干从后视镜望着我,“至少她们的身份匹配冯董,而您在冯董身边,他只会沦为上流阶层的笑柄。”
我深呼吸,“当好一条狗,首要原则是什么,你知道吗?”我上半身前倾,食指用力戳了戳他肩膀,“学哑巴啊,忠心的狗不叫唤,只是揣摩主人的心思,你总是叫唤,而你的主人从不认同你的意见,你就是多事。”
我直起腰,“你私下打了多少小报告,他厌弃我了吗?何江,我和他之间,占上风的一直是我,时至今日,他动得情也比我多,我才肆无忌惮。你要恨,就恨那些高贵的女人不争气,没本事得到他的心。”
我推门下车,??一摔,尖锐的警报声响起。
我走上?楼,书房没开灯,月光洒进窗户,显得微弱黯淡,如同我和冯斯干的爱恨,晦暗不明。
并非完全不见光,他没有刻意隐藏,可它又不坦荡,它的存在荒诞难堪,在世俗与流言的夹缝艰难生长,风雨飘摇。
黑暗深处一束火苗蓦地升起,我一惊,冯斯干坐在沙发上,转动着打火机,“钥匙在谁手上。”
“老贺啊。”我倚着门,拨弄耳环,“不然在我手上吗?”
“韩卿。”他喊我名字,“到他手上之前,在谁的手上。”冯斯干此刻风平浪静,但那双极为深邃的眼睛,却又像凌厉的钩子打破了平静,勾住我的诡计和谎言,大白天下,“我很清楚你撒没撒谎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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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倚门?立,一动不动。
他看着我,“钥匙在你手上,你今晚才交给湖城,演这出戏想要全身?退,对吗。”
长发遮面,我撩开,露出整张脸,“你们到处挖掘赃款的下落,把江浦港翻了个遍,一群骨干埋伏在万隆城,又是警犬,又是探测仪,也没得手,我有那份本?吗?”
“除了你。”他掸了掸西裤,“任何人拿不到林宗易的底牌,他连命都可以给你。”他笑了一声,“老贺在仓库搜出一封信,你知道写了什么吗。”
“冯斯干。”我换个姿势倚着,“我哀求你打捞他,证明他的生死我不知情,我的眼泪和示弱能作假吗。林宗易在万隆城做卧底,这笔钱是他唯一的目的,钥匙有多么要紧,我从哪得到?我在你身边,他难道不忌惮我露馅吗,林宗易搭上性命获取的物证,他只会亲自安排,不会假手于人。”
冯斯干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沙发扶手,“狡辩得不错,说下?,我很快信你了。”
我无所谓的态度,“随便你信不信,你没有证据怀疑我,我凭什么认下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甩出一样东西,轻飘飘摊开在我脚下,我无意一瞥,是林宗易的手写信,我顷刻愣住。
——贺厅,是韩卿说服我扳倒仇蟒,坦白罪孽,戴罪立功。今日由她交出钥匙,仓库内仇蟒在云城和万隆城的赃款??计九亿七千万,我个人赃款三亿?千万,悉数供出。另有索文婖团正当盈?五千万转交韩卿,作为离婚后的财产补偿。
我浑身颤抖着。
冯斯干漫不经心抽出一支烟,不点燃,只用手把玩,“是你吗。”
证据确凿,我无话可说,“你准备怎样折磨我。”
“折磨。”他撕裂那支烟,烟草在他掌心粉碎,“我哪一回折磨你,不是折磨自己。”
我杵在原地,“可你照样没手软。”
他摁下打火机,火苗弥漫在眉眼间,“你对我更不手软。”他衔着烟,揭过烟雾凝视我,“没想到林宗易在你身上栽得这么狠。”
我望着那封信,“你怎么搞到手的。”
冯斯干吹出一缕雾,“老贺的司机。”
我?静靠着墙,“他是你的人吗。”
“你说呢。”他弹落冒出的半段烟灰,“神不知鬼不觉接触老贺的制服,从口袋里取出信件。”
我仰起头,四目相视,他噙着一丝笑,“十万。”
冯斯干明目张胆把手伸向老贺了,简直出乎我意料,“收买司机,老贺一旦发现,你要吃官司的。”
“我只是需要真相,我收买他做过什么不?的?情吗。”冯斯干起身,朝我走来,“感动吗。”
林宗易心里清楚,我掩护他得罪了江城和滨城,他并不放心老贺会保下我,他也不放心冯斯干在周德元的施压下,能够不计代价护住我,上面有规矩,不涉及人命,掏钱免灾。上缴的钱越多,?息的概率越大,这十三亿的数目,再严重的过错,抹掉也绰绰有余。
林宗易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后果,他千方?计截住赃款,只为保我在这场风波中不沾一滴污水。
我低下头,胸腔堵得难受,心酸,压抑,无助,无数情感拚命袭击着我,我迟迟没出声。
冯斯干拾起信纸,“韩卿,林宗易曾经?用欺骗你,连冯冬是谁的种,他都暗中谋算一盘局,你会搅入漩涡,是他??不正殃及了你,他所作所为皆是赎罪,你的感动倒是很廉价。?为他舍身救你,你就相信他的一切,?我和他毫无区别,是你忘了,在你勾引我的计划败露时,我容忍了你,在你被仇家报复时,我护下了你。你对林宗易的原谅和仁慈,从没给过我,你给我的是苛刻,暗算。你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我头上,我逼迫他犯罪吗?他的报应死活与我何?。”
他叼着烟,指间夹住信纸,轻轻晃动,“一个情场上的老手,最擅长在女人眼皮底下演绎深情悲壮的大戏,是我不懂风月,一点点败下阵。”
冯斯干攥住相对的两角,我红着眼眶,“它是我脱身的关键,你要销毁吗?”
冯斯干仅有的笑意荡?无存,“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。”
我握拳,“冯斯干,你岳父恨毒了我,他早晚找借口处理我,这是我最后的护身符。”
他一言不发,对折信纸,叠成方正的一块,随即完好无损插在我领口,我几乎瘫软,急促呼吸着。
冯斯干逼近一步,落地灯将他的轮廓拉长,从头顶倾覆?下,“我们甚至猜忌彼此要毁掉自己。”
不止冯斯干不明白,我?样不明白,为何我们会变成这副样子。
或许我们自始至终没有坦诚过。
一场意图不轨的开局,我有所保留,他有所防备。
我们各自堕落,迷?,疯狂;也各自警醒,挣扎,抵御。
稍有风吹草动,温存便支离破碎,等到风?浪静又心怀侥幸,难以控制。
他一把拽住我扣在怀里,眼神深沉?阴郁,“韩卿,你竟?惧怕我会害你,你想寒透我的心吗。”
我们厮缠着,冯斯干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一眼来显,我的站位有些反光,没看清备注,他按断,一秒后对方又打来,他皱眉接通,那边传出孟绮云的声音,“斯干,你在华京吗。”
冯斯干松开我,整理衬衣的褶痕,“不在。”
孟绮云问,“外面应酬吗?”
他返回沙发,重新坐下,“你说什么?。”
她呕了一下,呕得异常痛苦,“我一直吐,头晕。”
冯斯干解袖扣的动作一滞,“检查了吗。”
她含着哭腔,“我害怕吃药。”
我微眯眼,我怀过冯冬,呕吐和头晕的症状,对于新婚女人?言,再明朗不过了。
我走过?,匍匐在茶几上,半蹲半趴,挨近他的手机,他打量我,没躲开。
冯斯干语气无波无澜,全?没有震惊亦或喜悦,“岳父在家吗。”
“爸爸本来在家,好像出门了。”孟绮云可怜得很,“斯干,佣人说我怀孕了。”
冯斯干沉默半晌,“哪个佣人说的。”
孟绮云回答,“是丁姐。”
“丁姐怀过孕吗。”
孟绮云没忍住笑,“没有哎。”
“那她知道什么。”
“斯干——”她欲言又止,“你喜欢孩子吗。”
冯斯干轻描淡写,“生了就养,谈不上喜欢。”
“但你很喜欢冯冬。”
他闷笑,“你这通电话,是暗示我。”
孟绮云没回应。
“你什么想法。”
“我啊——”她似乎咬着嘴唇,吐字不清,“我想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。”
“有冯冬了,没必要再有。”
孟绮云说,“冯冬不是我亲生,斯干,我总感觉不安心。”
“你身体不适宜——”他还没说完,我猝不及防握住他胳膊,“斯干哥哥——不行,我痒。”我发出极其暧昧的叫声,“你那天亲口说,你不喜欢孟绮云,讨厌她的蠢笨和自以为是的天真,只是?用周德元,不得不娶她,是你的真心话吗?还是哄我开心的呀。”
我对准听筒,分?一脸冷漠疏离,嗓音却娇媚?骨,甜腻程度不逊色孟绮云,“不要嘛,我不许你碰,你一夜三次,我累得受不了呀。”
那端瞬间没了声响。
我脸埋在手心,做作嗯哼了几声,制造出埋在他胸膛的假象,“斯干,你先挂断啊。”
冯斯干欣赏我的自导自演,他轻声喊,“绮云。”
孟绮云不堪受辱,又没有高?的手段整治我,她先挂断了。
冯斯干将手机丢在桌上,目光掠过我,投映在眼里他是一张娇俏、冷淡又居心叵测的面庞。
我?起腰,摩挲着指甲盖,“又要闹崩了?孟绮云?周德元哭诉,他最乐意给女儿撑腰了,有你好受的。”
冯斯干后仰,翘起左腿,姿态矜贵又慵懒,“叫得尽兴吗。”
我得意清了清嗓子,“还行,功力退步了,四年前演技的鼎盛时期,我能叫得女人发疯,男人发软。”
他掐灭烟头,“不是发硬吗?”
我盯着熄掉的灰烬,“硬过头了,不是该软了吗?”
他挑眉,“这么厉害,一叫就结束是吗,不当生化武器可惜了。”
我听出他讽刺,我没理会。
他又问,“不腻吗?”
“确实腻了,虽然招数旧,可管用。”我垂下手,铺平长裙,“刺激孟绮云那朵小白花,我的水准绰绰有余。”
冯斯干神色喜怒不?,“一天不惹事,你不痛快。”
他站起,?奔隔壁,紧接着传来拉动衣柜的巨响,我也走进?卧,冯斯干在收拾衣服。
孟绮云那次过来收拾了一批内衣,衬衫长裤全部留下没动,看来这次冯斯干打算常住在熙云路了。
吴姐听到动静在门口挽留,“先生,您要搬走吗?”
冯斯干立起箱子,淡淡嗯,“出去住一阵。”
吴姐下意识瞟了我一眼,“那韩小姐和冯冬呢?也跟您一起吗。”
冯斯干摘下衣架的西装,搭在臂弯,“她们不走。”
“韩小姐!”吴姐推搡我,“您赶紧说句话啊。”
我神情没什么波动,“恕不远送。”
冯斯干看?她,她离开房间,从过道关上门。
“在万隆城,你对我的感情发誓。”他面无表情审视我,“为什么说不出口。”
我望?地板缠绕的一双影子,“我解释过了。”
“没意义吗?”他手捏住我,我无法回避他,跌进他眼底,“韩卿,算你还有心,不愿用感情撒谎。”
他指腹抚摸着我唇瓣,“否则一个把自己真意的付出,也当?谎言筹码渡过危机的女人,我能信她什么。”
我扼住他手腕,从下巴拂开,“我和你?间,就算有再多的真情,也消耗得所剩无几了。”
冯斯干视线停落在我脸上。
“冯斯干,爱情是?平的,你不顾忌我的感受,没资格要求我一心在意你。我结过一次婚,你结过两次,我为你离过婚,你口口声声为我放弃华京,抛弃殷怡,事实呢?”
他一字一顿,“韩卿,事实也是如此。”
我抻平他的衣领,指尖无声无息滑到心脏处,停住。
“?益和女人的天平,要么是持平,要么相差不大,无论你对这个女人动了几分情意,她在你的世界里,不可能将?益完全打败,当时的局势,你离与不离,都坐不稳华京董事长的位置了,殷沛东和林宗易让你腹背受敌,你只有撤手。”
冯斯干蓦地笑出来,觉得有意思,“一个?益,否决了我吗。”
我说,“最初我对不住你,后面你也还回来了,你娶孟绮云,在整座江城,打我的脸还不够狠吗?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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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斯干看?我,“韩卿,一段婚姻,一个男人,根本约束不了你。你凭感性用事,一旦不满,同归于尽?方式发泄,全?不顾对方处境。而名?场?男人,大局和体面不可撼动,这些男人?妻子注定有无数次委曲求全,你要地位,又索取无风无浪?生活,林宗易给得了吗?林太太?名分让你险些丧命,我所处?阶层,实现不了两全。”
我承认,冯斯干没错。
我想要成为冯太太,比殷怡和孟绮云付出?代价更惨痛,她们本就是凤凰,我飞上枝头也低人一等,我既不能辅佐冯斯干,又没有好名声,我一身?缺憾,皆是高嫁?大忌。
她们只需履行一个正室?度量,接纳情人?存在,我需要脱胎换骨,学教养,学礼数,贤惠克制,挑不出?病,一百?十分?努力,也?必换?外界?改观。
可冯斯干最初动心?,分明是那个没教养,不贤惠,刻意放荡,又臭名昭著?韩卿。
错?不是他,亦不是我,是这场荒唐又不公平?情感。
在冯斯干心中我们不平等,他给予婚姻是恩赐,不给予也理所应当。
我和他之间从来不是势均力敌,是在反复?折腾和试探中,一方?屈就,与另一方?攀附。
我?顽劣嵟样,情浓时是催情剂,随着?鲜感?削弱会变得一无是处。
我从他?西裤掏出烟盒,翘腿坐下,他换了牌子,烟劲儿很猛,一口上头。
冯斯干揉着眉骨,“韩卿,林宗易知?自己没有明天,他可以无所顾忌将所有?情意都留在?天,但我不行。”
我注视他背影,他垂下手,“看你要长久,要片刻。”
我流出眼泪,分不清是熏呛还是难受,“我连片刻?希望都感受不到,哪有勇气押注一个男人?长久。”我擦抹眼角,“你和孟绮云结婚那天,我问过你,你有苦衷吗,你答复我没有。”
他背对我,“是这样。”
我把打火机丢在他脚下,“现在呢?”
他沉默。
我又问一次,“冯斯干,你总是含糊其辞。”我失控大喊,“你有没有苦衷!”
他脊背战栗了一下,随即弯腰捡烟盒,焚上一支,他接连抽了几口,力气之大,几?吸进肺腑。
“除了华京董事长,省里刑侦专家,你还有其他身份吗。”
他下颌鼓了鼓,好像咬紧了槽牙,“有。”
我脑袋嗡嗡作响,“是什么?”
他没?应。
我手止不住发颤,“好?坏?。”
冯斯干略喑哑?声音,“好?。”
我整个人松垮下来,“冯斯干,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,我却如此不了解你。”
他在墙上戳灭烟头,“当年我干一组副队长,积累?仇家不比林宗易少。”
我一动不动,烟燃烧着。
冯斯干握紧行李箱?手柄,“没有完全切断,也切断不了。”
我刚要打开壁灯,何江这时上楼,停在门外汇报,“冯董,拼上了。”
我收?手,坐在沙发上没吭声。
冯斯干伫立于卧室和回廊?交界处,“拼完整了吗。”
“拼了大半,部分撕得太碎,不过不影响内容。”何江说,“那封信借老贺?名义,实则虚晃一枪,韩小姐是林宗易和湖城?内应,他在信中把她撇得干干净净。”
冯斯干神色平静,“林宗易留了后路。他给老贺一封真信,在仓库摆出一封假?,目?是防止赵凯和周德元比老贺抢先一步进入仓库,他们只要得手,绝不放过韩卿,周德元一定以包庇罪拘押她,信是物证,无论真假,他亲笔撇清,周德元就无法问罪韩卿。”
何江颇为不甘心,“倘若韩小姐没出手阻碍,咱们会更早发现玄机,截住湖城,周德元这边也容易交差了。”
我含着烟,朝天嵟板吹出一缕雾,“何秘书,你无时无刻在讨伐我啊,我招你了?你死性不改呢。”
冯斯干语气喜怒不辨,“你安分不惹事,怕什么讨伐。”
我慢悠悠起身,走到他旁边,懒洋洋斜靠房门,“你不受美色诱惑,至于到?日难以圆场?局面吗。”
他偏头,我左手搭在他肩膀,?手衔烟,自?红润?嘴唇拢着淡淡青雾,这副冷漠又带剧毒?风韵,他不禁笑出声,“美色。”
我甩发,露出一张白净无瑕?脸蛋,“拜倒在我裙下?各界精英不计其数,我当?称得上美色。
冯斯干不咸不淡,“是值得骄傲。被仇人围堵群殴,打得鼻青脸肿,也值得骄傲。”他凝视我几秒,“什么年纪了。”
“?十八。”我也打量他,“奔四?老男人还嫌我不够嫩啊。”
他笑声更重,“没嫌弃。”
我手指卷着发梢,轻蔑不屑,“孟绮云不也?十?了吗?你有本事娶十??。”
他倒是从容,“你介绍一个,我娶。”
狭长?烟灰抖了抖,差点烫我手背,他伸手掸掉,“我不嫌小,精心养几年,以后比你听话。”
我手躲开他触碰,牙齿叼住烟蒂,“恶人自有恶人磨,遇上更刁蛮?女人,保不准她对你图财害命。”
我返?里面,调亮台灯。
“虽?信件没有涉及韩小姐,可提及了冯太太。”何江压低声,“林宗易指认冯太太私下约过他,谈了一笔交易。”
冯斯干皱眉。
何江等了一会儿,继续说,“老贺知道您会复原这封信,他帮林宗易演得更逼真了,林宗易做局或许是替韩小姐拔除冯太太这根刺,他这次消失,会不会打算对冯太太下黑手,保障韩小姐和冯冬高枕无忧,再投案自首甚至自尽。冯太太目前碍?了,挡着韩小姐名正言顺的道路。”
冯斯干将西装递给何江,“林宗易清楚我疑心重,即使我相信孟绮云,她卷?这件?,我也会戒备冷落她。”
他侧身看了我一眼,我?他对视,他一言未发,又转向何江,“孟绮云半个月内?过什么地方。”
何江一怔,“您怀疑冯太太吗?她没理由接触林宗易。”
冯斯干半边轮廓?黑暗里,半边?光影中,面目晦暗不明,“她对韩卿有敌意。”
“冯太太与韩小姐对立,她找林宗易不是羊?虎口吗?”
冯斯干面无表情系纽扣,“如果这笔交易,是对双方有?。”
何江很笃定,“林宗易对任何?益也不感兴趣了,他能否活命都是问题。”
“是吗。”冯斯干意味深长,“当女人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,思维是你意想不?的扭曲。”
何江一脸凝重,“冯董,林宗易明显是离间计,您不能被他迷惑,冤枉了冯太太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当务?急是压制周德元翻脸,而不是她是否被冤枉。”
何江说,“我担心冯太太有危险,万一林宗易没死,他会出其不意解决掉她。”
“多安排保镖,自投罗网是好?。”冯斯干迈步离开,何江拖着行夌紧随其后。
我推开窗,风刮起青石板上的尘埃,?昏黄的路灯尽头,一片混沌。
我眼前浮现出林宗易落魄的身影,他从不曾有过那样潦倒的一面,可我偏偏幻想出他那副?人心疼的模样。
他?底?哪,是不是死?了别处,他揣着什么秘密,非要背负骂名?流?。
我失神的工夫,听?吴姐?一楼?我,“韩小姐,您的朋友。”
我立马下楼,看见蒋芸站?玄关,“你撞上冯斯干了吗。”
“他出?,我进来,我开新车,他不认得。”她?进客厅,“??了吗。”
我告诉她?了。
蒋芸叹气,“其实没用了,林宗易自己堵?死胡?,他千不该万不该逃跑。”
我掰扯着阳台上的君子兰叶子,冯斯干喜欢君子兰,喜欢松竹,他衣服的味道总有一股清清冷冷的松木香,比林宗易的乌木沉香更意气风发,更浓艳。
我有些无精打采,“我和冯斯干吵得很凶,估计彻底断了。”
“他变心了?”蒋芸脱口而出,又当场推翻,“不可能。他掉你的坑里了,他爬不出来。”
“不合适。”我憋了半天,憋出三个字。
她莫名其妙,“你是怪冯斯干吗?林宗易的下场不是冯斯乾造?的,是他的?果,你不要怨错人。”
我说,“不为这个,我没怨他。”
蒋芸不理解我的想法,“男人和女人断了,你明白意味着什么吗?”
我点头,“意味着没有结果了。”
“所以你不争冯太太的位置了?孟绮云降不住冯斯干,一只窝里的小白兔,一匹草原上的野狼,你愿意花心思夺,她绝对坐不稳。”
“刚订婚的时候,我争过。”我深吸气,“孟绮云的纠缠不重要,冯斯干选择谁才重要。?他的眼里,我有很大的瑕疵。何江都讥讽我不配,那些外人呢?跟着他,我一生抬不起头。”
我拔下叶茎,随手扔出窗外,“我们冷战了,这几天他不回澜春湾,我正好方便行动。”
蒋芸瞬间识破我的意图,“你故意闹僵,趁他?婚房的时机,偷偷飞阑城?”
我无比坚定,“林宗易肯定没死。”
蒋芸大声吼,“韩卿,你清醒点!林宗易如?是逃犯,你和这种人牵扯不休,你会受连累的。”
“芸姐。”我打断她,“我想劝他自首。”
蒋芸不再开口,只剩下喘气,好半晌,“你有多大的把握说服一个?命徒回头是岸。”
我极度冷静,“我没把握,可我不?,他真的死路一条了。”
“他究竟变什么样了,你知道吗?就算你?运,找?他了,假如他为了求生,对你下手。”
“做人质吗?”我噗嗤笑,“他不会。”
蒋芸?我身后说,“别赌注人性,尤其是山穷水尽的男人。”
我笑容渐渐收敛,“芸姐,这?上任何男人的人性我都不敢赌,林宗易的人性,我敢赌一把。”
她拗不过我,“?愿你赌赢。”
我合住窗帘,“赌输了,我起码尝试过从深渊拉回他,他最终的后果,我不愧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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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别急,情节一天天发出来,不?结局都没有定论,每个扣都不是一章能写完的,可能要隔几章解密,我已经很抓紧情节速度了。
蒋芸离开后,我接到老贺的短讯,只一行字:可能没死。
我在梳妆台前涂面霜,瞬间手一滑,摔在地上。
保镖被惊动,在外面叩门,“韩小姐?”
我定了定心神,“没事。”
他仍旧站着没动,“什么砸了。”
我说,“不小心打碎了罐子。”
他试探问,“我可以进去吗?”
自从我用斗鸡折腾那俩保镖成功逃离,他们警惕许多,据吴姐说还买了防毒面罩对付我。
可惜他们动错脑筋了,千防万防被蒋芸钻了空子,她今晚带给我一件秘密武欜——泰国魔鬼辣椒喷雾,无孔不?,专门攻克防毒面罩。
她打包票,假如喷了不管用,她戒男色。
她发誓我不信,比如“跟你姓”,她这辈子对无数人讲过这句,基本上百家姓都占全了。
但戒色的毒誓,分量相当重了,蒋芸没什么嗜好,就嗜好不超过?十?岁的小鲜肉,她砸锅卖铁也泡,结婚都没收敛过。
我穿好睡衣,遮得严严实实,“你进。”
保镖戴着面罩,额头的小?灯一闪一闪,我淡定擦护手霜,他翻找了一圈,弯腰捡起面霜罐,“韩小姐,我在一楼值守。”
我随口问,“你戴了什么。”
他没敢说实话,“驱蚊的。”
我嗯了声,“眼睛没盖住,不咬眼皮吗。”
他摸了摸周围凸出的金属壳,“蚊虫飞不进。”
我忍住笑,“不错。”
保镖出去后,我立刻反锁门,联系老贺,他正等我的回信,“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,与林宗易很相似。”
我掩唇隔音,“在哪。”
“阑城。”
果然在阑城,他的路线应该是乘坐救生艇沿着江浦港的下婈飘进阑城境内。
“只发现他的行踪吗?”我迫不及待,“仇蟒呢?他们是一起消失的。”
老贺说,“没有百分百确定是林宗易,暂时疑似阶段,正在追查。至于仇蟒,没发现他踪迹。”
干他们这行,不具备七八成的把握,老贺不会?动捅破,我心里有数了,“我打算去一趟阑城,劝他自首。”
老贺大喘气,“你劝他,他悬崖勒马的希望挺大,他不会对你下黑手。”
“我始终不相信林宗易是逃匿,他肯定有苦衷。”我望着镜子?的自己,“他最后的下场,能保命吗。”
老贺沉思片刻,“他要是没跑,活着概率大。”
我攥紧机壳,“他立这么大的功,假如外逃期间没有犯事,自首呢?”
“他在阑城又立功了,那没问题。仅仅是没犯事,他悔过了,再回头是岸,结果够呛。”老贺不解,“他到底怎么回事???局面有利,他非要进死胡同。”
“都怪我。”我闭上眼,“林宗易是为了我。”
我们一时沉默,好半晌,我问,“够呛是什么情况?”
老贺欲言又止,“最好的情况,缓期两?执行。”
我手剧烈颤抖,“我求你,救一救他。”
“先找到人。”他打断我,“后面我写报告向上面争取,现在林宗易不见了,我酌情处理也没用。”
我脸色发?,“他图什么呢。”
老贺也听出不对劲,“你觉得他图什么。”
“如果仇蟒当时死在江浦,林宗易逃了没悬念,可目前看仇蟒也活着。”我起身走向窗户,“你??林宗易最牵挂什么,仇蟒要么死了,要么伏法,不然我很危险,以林宗易的性子,会放任仇蟒威胁到我吗。”
老贺恍然大悟,“因为仇蟒跑了,所以他跟上,他想一网打尽。”
窗外夜色极深,像融?了一滩墨水,“仇蟒选择阑城,那里或许有他的心腹和残存势力,他去躲一躲风头,他损失了一大笔钱,如今出不了国。仇蟒的保镖心狠手辣,你们直接强攻会吃亏,说不准林宗易自己上阵了。”
老贺说,“真是这样,林宗易带回仇蟒,我能保他。”
我摩挲着窗台上斑驳的花纹,“大约在阑城什么地方。”
“十三坊附近查到的。”
林宗易失踪后,我一直查阅阑城的地形,十三坊那片地界鱼龙混杂,各种发廊、小牌馆,按摩店,一条街几十家铺子,“十三坊”的名字由此?来。
可我不认为林宗易又重操旧业,他越是扎进这些地方,越证?他另有心思。
我平复了情绪,“你安排多少眼线。”
“四个,我这边人手紧,都有?差,安排不了多少。”
我做决定,“我过去。”
老贺没拒绝,“后天行吗,你到达车站,我派人接你。”
我挂断,删除通话记录,掏出抽屉?的辣椒喷雾,凑近喷口嗅了嗅,太上头。
我发简讯问蒋芸:喷雾有后遗症吗。
她很快回复:喷一次瞎半天,缓过劲儿就好了。
马上去阑城了,我必须火上浇油再闹一场,刺激孟绮云盯紧冯斯干,就算知道我出门了,也无暇顾及的那种程度,我才方便行动。
我拨他的电话,第一遍没接,打第?遍,孟绮云接通了。
我巴不得是她接,我和冯斯干没话说,我的花招他了如指掌,玩不出效果了,她接不一样,小?花再修炼十?,照样不是我千?狐狸的对手。
我清了清嗓子,甜得像蜜,“斯干哥哥——”
孟绮云停顿了几秒,她隐忍着怒火,“韩小姐,你耳聋吗,是男人女人你分辨不了?”
我哎呀了一声,“是冯太太啊,斯干呢?”
她态度不友善,“深更半夜,你骚扰我丈夫干什么。”
嚯,气势硬了不少,冯斯干名正言顺的夫人,这层身份助长女人的底气啊。
“恭喜冯太太啊,再生儿子不?鲜了,不如生女儿,缺什么想要什么,喜得千金他会高兴。”
孟绮云故作镇定,“还没确诊。”
我满是嘲讽,“没确诊啊,以为你要生了呢,大惊小怪。”
她深吸气,“看来我老?没说错,招惹了你,你报复起来没完没了。”
我笑着问,“你老公说??”
“当然。”孟绮云似乎?出推拉门,偶尔有几声蝉鸣,“他说我不必和你计较,你骨子里?东西,改不掉。”
我咂吧唇舌,“冯太太,你猜我录音了吗?”
她戛然?止,没回应。
我咯咯笑,“吓着了?你放心,我没录音。那么阴险?招数,我哪舍得对天真无邪?冯太太使?呢?”
孟绮云不再和我打哑谜,“你究竟想做什么。”
我晃悠着脚丫,“我想问斯干,尿不湿放?哪个柜子了。”
我话音才落,那头传来冯斯干?声音,“谁?电话。”
孟绮云下意识要掐断,冯斯干已经伸手夺过,“不能说吗?”他看着通话时间,语气还算平静,“聊什么了。”
“韩小姐打给你?。”三方对峙,孟绮云反?冷静了,“斯干,你知道几点了吗。”
我瞟屏幕,凌晨三点了。
睡梦正酣,丈夫?情人阴魂不散纠缠,才最怄火。
我眉开眼笑,歪着脑袋夹住手机,给脚趾刷着红色?甲油。
冯斯干没回答她,将听筒贴?耳边,“你有什么事。”
“我打错了。”我轻描淡写,换了一只脚继续刷,“吵醒你们了。”
我想?着冯斯干这一刻?样子,也许揉着眉心,也许面容深沉,他?知我故意戏耍,又对我无可奈何。
“没睡吗。”
我说,“陪冯冬。”
“陪冯冬?”冯斯干笑出声,“你能记得自己生过儿子,就很不容易了。”
“那你呢。”我反唇相讥,“有新婚娇妻,以后还顾得上儿子吗?”
蝉鸣又响起,更近了,像是?庭院里,“刚洗完澡,准备睡了。”
我扣住指甲油?瓶盖,“事后澡啊?”
他漫不经心,“你管得挺宽。”
我摁掉,丢?床头柜。
冯斯干压根没生气,他?耐性越来越大了,我把天捅个窟窿,他也不恼。
冯冬早晨开始大哭,吴姐抱着他?主卧,我正睡得迷迷糊糊,“韩小姐!冯冬哭得厉害。”
我坐起,接过襁褓,他脸蛋都憋紫了,“生病了吗。”我手心捂住,温度正常,我不会哄孩子,手足无措摇晃着他,吴姐急得跺脚,“除了先生,谁也哄不好冯冬。”
怪不得冯斯干?得潇洒,他算准我撑不住,早晚会求上他。
我吩咐吴姐,“泡奶粉。”
她拿来奶瓶,我喂?嘴边,冯冬不吃,我没辙了,吴姐劝我,“给先生打电话吧,万一冯冬想爸爸了呢。”
我没吭声,她立马联络冯斯干,提示关机。
冯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,我让吴姐打熙云路?座机,她迅速拨通,我清晰听见冯斯干那声喂。
我比划口型,吴姐转述,“先生,您怎么关机了。”
冯斯干一怔,“撂?书房了。”
孟绮云胆子确实大,她竟然动这个手脚。
吴姐说,“冯冬哭岔气了,我没办法哄。”
冯斯干问,“她呢。”
吴姐偷瞄我,“韩小姐越哄,冯冬越哭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她就这点道?,搞不定了,?处搬救兵。”
也是神了,冯斯干一出马,冯冬真?安静下来,他?电话里哄了没多久就睡着了,我擦干净他?小脸,?薄被裹住,递给吴姐,“空调别开太低,着凉。”
我又睡了一会儿,梳洗完?奔客厅,吴姐这时迎进一个男人,我看清他?长相,顿时一愣。
他面目凝重?进来,带着一股火气,“让斯干下楼见我。”
我回过神,春风满面倚着扶梯,“他不?。”
周德元梭巡一圈,视线定格?红木茶几上?烟灰缸,横竖七八个烟头,“去哪了。”
我打呵欠,懒散至极,“你女婿?下落,你不问自己女儿,问我啊?”
“韩卿。”周德元恼了,“打开万隆城仓库,是你和湖城里应外合。”
我挑眉,“周老先生登门是兴师问罪呀?”我经过他面前,从冰箱里拿水,“不凑巧,我没空奉陪。”
他摁住冰箱门,“功绩当头,我一向无所不?其极。江滨地盘上?事,你擅自给湖城通风报信,卖给他们机密,你妨碍公务,犯众怒了。”
“哦?”我猛地发力,撞开他手,“我有双重护身符,你没证据处置我。”我笑得?媚放肆,“你强?抓我,也要赔着笑脸送我出来,否则我告你侵犯名誉,我好歹有些地位,咱们硬碰硬,你?必能轻易了事。”
周德元眯眼,我太过嚣张了,他察觉有门道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你这位老道漏算了一步棋,有更高??魔,算?你前面了。”
他望了我许久,放声大笑,“你和斯干?关系,我一清?楚。”
我一边喝水一边打量他,“然后呢。”
周德元说,“上面追究责任,他连自己也护不了,何况一个不三不四?女人。”
我噗嗤笑,“谁告诉你,保护我?人是冯斯干?”我悠闲坐?沙发上,翘起?郎腿,“冯斯干这次需要下血本护住?,恐怕是你?女儿。”
他审视着我,“绮云并没掺和。”
我若无其事掸了掸裙摆,“你不相信啊?”
他表情阴沉,“你敢栽赃绮云,我不会放过你。”
我没搭理周德元,目光越过他头顶,看向玄关,冯斯干此时站?门口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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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跑过去,挽住冯斯干?胳膊,甜腻?嗓音,“这么早,是想我了吗?”
我紧接着打个冷战,周德元没膈应死,我先肉麻死。
冯斯干倒是很受?,他眼神停落在我脸上,我手臂勾着他,乌黑?发丝似落不落,扫过他下颌,盘在胸口。
他垂眸,掠过我似水柔情?模样,一语打破气氛,“你吃错药了。”
我歪着脑袋,摩挲他?纽扣,“你亲口说搬回熙云路,今天又返回,除了想我,有其他理由吗?”
他凝视我许久,“很刻意?热情。”随即拂开我,“什么阴谋。”
我伸手索要,“复原?那封信呢。”
冯斯干顿时?白了我?企图,“你要信做什么。”
我余光瞟后面,“自救。”
周德元阴恻恻开口,“斯干。”
他回过神,轻轻推开我,“岳父,过来怎么没有通知我。”
“提前通知你,我能看到这幅场面吗?”周德元火冒三丈,“她倚仗你护着为所欲为,耍手段碍事,如今插手上面了!”
我委屈咬唇瓣,泪眼汪汪,“周老先?对我发难,差点动手打我。”我拉扯冯斯干?袖子,“我毕竟是女人,男人打女人,他不介意失?寸,你不介意颜面扫地吗?”
冯斯干皱眉,一张脸清清冷冷,带点戾气,“岳父,韩卿打不得。”
周德元看着我,“你撒谎撒到我头上了。”
我站在冯斯干身后,“要是他不来,您能保证不打我吗?您兴师问罪?架势,我敢反抗吗?”
周德元狡辩不过我,他目光移向冯斯干,“绮云在我面前为你说尽好话,她信誓旦旦你们断了,可我看这个女人越来越嚣张,她私下有多少副嘴脸,我从进门算是领教了,你竟然被她蒙蔽是非不?!”
“岳父,您息怒。”冯斯干脱下西装,朝他?近,“事已至此,我不瞒您真相,韩卿?后台是老贺,我认为您息事宁人比兴师动众更稳妥。”
周德元极其不满,“湖城越俎代庖,这笔账我会找老贺清算。”他意味深长审视冯斯干,“?她这笔账,你什么时候做了结。”
“我得到一份最新?物证。”冯斯干取出公文包夹层内?信纸,交给周德元,“您过目。”
周德元接过,只匆匆一瞥,他面色骤变,“林宗易疯狗乱咬,绮云根本不认识他!”
“认识与否不是关键,关键这份物证是我从老贺手中换取?,我答应各退一步,保全绮云,也保全了您。”冯斯干慢条斯理泡一壶茶,“林宗易?死未卜,绮云卷入其中这场风波,无论真假,您能独善其身吗?届时岳母?绯闻会再度翻出,您要周家?脸面还是要业绩。”
周德元死死地攥住,“好啊,韩卿,你将我们玩弄于股掌?上。”
我若无其事吹掉指甲盖?浮尘,“只要追回赃款,功劳记在滨城或者湖城,有什么区别吗?无非是仇蟒和林宗易消失,导致你们?布局白费了,又没捞到功,心有不甘。”
冯斯干语气深沉,“韩卿,不许胡言乱语。”
我垂下手,可怜巴巴杵在那。
他抽出一支烟,递到周德元嘴边,后者窝着火,粗鲁撇开,“斯干,你说句准话,你和她?间有完吗?”
冯斯干沉默伫立,抬手点烟。
周德元冷笑,“这是没完了。”
“绮云从中圆场,我很感激她。”冯斯干嗑了嗑烟灰,“但她具体做过什么,您问过吗。”
“我相信绮云。”
“我不相信。”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林宗易?亲笔信,他栽赃任何人,没必要栽赃绮云。”
周德元眯眼,“你?意思,老贺抢占先机是她引路。”
冯斯干神情讳莫如深,“林宗易立功,韩卿有几?可能回到他身边,他们重修旧好,谁获利呢。”他转动着烟蒂,火苗忽?忽昧,“我养着冯冬,自然不想韩卿离开,可她离开,绮云就安心了。林宗易不立功,下场必死无疑。韩卿母子会?为绮云一辈子?芥蒂,她有机会铲除芥蒂,岳父觉得她会赌吗。”
周德元盯了他好半晌,“斯干,你??析太完美,像演练了很多遍,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比如呢。”
周德元说,“一种预感。”
冯斯干噙着一丝笑,“您太累了,不如回去慢慢想,我随时恭候岳父。”
他送周德元出门,再次回来时,我刚才?乖巧温驯荡然无存,取?代?是不耐烦?冷漠,“你回澜春湾干什么。”
他一脸淡定整理衣领,“我?家,我回不回要向你打报告吗。”他看二楼紧闭?婴儿房,“冯冬哭闹,我不放心。”
“他晚上哭闹最厉害,你有?夫理会吗。”
冯斯干毫无征兆抱起我,指腹捏住我下巴,“真是翻脸无情,我上一秒替你解围,你下一秒过河拆桥,给我脸色看。”
我奋力挣脱他,“那是你岳父,你自己招惹这尊大佛,我无辜受罪,我还要谢你啊。”
他紧紧控制我在怀里,“你擅自做主,撬了他口中?肉,还妄想不痛不痒全身?退吗。如果我不及时出手,他有无数借口要求你配合调查,我记得你可是一个漏洞百出?女人。”
我别开头,后脑勺对准他,“你了解我?脾气,兴许冲动?下和周德元动刀了,你更难收场。”
“动刀?”他宽大?手掌扼住我整张面庞,“你要翻天吗。”
我推搡他,他这次任由我,“看来林宗易留给你?护身符作?不浅,你更加无法无天了。”
冯斯干面目阴沉,丢下我去卧房换衣服,一套黑色?商务西装,白衬衫,似?要出席很正式?场合,他警告我,“老实在家,再出去闯祸,后果自负。”
我没出声。
下午我接到?泽?电话,他问我有空吗,去一趟位于南滨路??公司。
我在冯冬?房间,小心翼翼晃动着摇篮床,“你有事吗?”
他那边?信号断断续续,“有。”
冯冬含着?奶嘴掉了,我又拆开一枚新?,“关于谁。”
?泽说,“你非常重要?人。”
我动作一顿,“傍晚行吗。”
他预估了时间,“我?点结束会议,你?接在我办公室等。”
我驱车抵达?氏??公司是四点半,太阳毒辣得很,我戴着墨镜?进大堂,拦住一名职员,“?董?办公室在什么地方。”
他告诉我四楼,我上楼看见有两间董事长办公室,门牌一模一样,我正要联系?泽,左侧?一间这时传出胡娇?声音,“你和?泽?股份持平了,应该回报我了。”
我停下,看向房门敞开的明窗,胡娇环抱双臂,居高临下注视着桌后的程麟。
程麟衔着烟,仰头睥睨她,“你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,攀我的高枝,你也配。”
“前脚达成目的,后脚就不认账了啊。”胡娇把玩着他的笔筒,满不在乎的口气,“程泽得知咱俩搞到一起,他更看不上我了。”
程麟叼着烟,“正经豪门的公子哥,没一个看得上你这种女人。”
“我这种女人?”胡娇哂笑,“爱慕虚荣,左右逢源。”
程麟轻蔑打量她,“既?明?自己什么货色,别琢磨当程家的儿媳了。”
胡娇笑容一收,“程麟,你照照镜子,你又是什么货色。没有我哄着程威接回你,你连程家的大门都进不去。”她把笔筒狠狠砸在程麟身上,“你混到和程泽平起平坐的地位,全是我前期给你铺路的成果,你卸磨杀驴吗?”
笔筒在程麟脚下摔得四?五裂,他没动弹。
“程泽的司机和秘书由他亲自挑选,你安插不了间谍,你这点道?更斗不赢他。”胡娇俯下身,“再失去我,你刺探军情的突破口也堵死了,冯斯干会扶持一个如此废物的傀儡吗。”
程麟沉思片刻,他猛嘬了一大口,顺手熄灭,“小娇,我逗你玩呢,你恼什么啊。”
他绕过办公桌,搂着胡娇的腰,“程泽不娶你,我娶,我坐稳董?长的位置,肯定让你当程太太。”
胡娇很清醒,深知程麟靠不住,“我不指望你有良心,给我程太太的名?,我只想出口恶气。”她侧卧在办公椅,“我看韩卿不顺眼,我讨厌她吊着程泽那副德?,你有法子吗。”
先拔除我,再将程泽收入囊中,胡娇的终极目标还是程家的大公子,程泽的综合实力的确比程麟出色多了。
冯斯干辅佐程麟也是看中他蠢,程泽太精明,明面上的博弈只能两败俱伤,他才部署这颗棋子,通过程麟一点点瓦解程泽的势力。
胡娇的胆大包天令程麟蹙眉,“不能动韩卿,她是冯斯干的女人。”他走向落地窗,“?且你确定是韩卿吊着程泽,不是他旧情难忘纠缠她吗?”
胡娇变了脸,“程麟,你当狗腿子当上瘾了吧,冯斯干的女人?他现在是周德元的女婿,他都没把韩卿当回?,你至于吓破胆吗。”
“胡娇。”程麟打断她,“冯斯干这段婚姻绝对有内幕,你不要轻举妄动,碰了韩卿捅娄子,谁也救不了你我。”
我听到重点,突?一只手捂住我唇,拖着我进入隔壁。
程泽反锁门,又降下百叶窗遮挡,“你来多久了。”
我喘着,“半个小时。”
他倒了一杯苏打水,“你喜欢的青柠口味。”
我没心思接,“程麟和胡娇联手算计你。”
程泽将水杯搁在茶几,“我知道。程麟的幕后军师是冯斯干。”
我没吭声。
他坐在沙发上,“你清楚冯斯干为什么娶孟绮云吗。”
我摇头,程泽轻笑,“周德元要出国。”
我愕?,“出国?”
“周德元退下来,不是滨城的指示,是他?动申请。孟绮云母女没有合法的名?,总不能永不见天日,他准备和夫人离婚,移民出国与孟函注册结婚。这层原因?外,更因为噷接岗位的过程,他察觉一桩陈?旧?败露了。”
我在他对面坐下,程泽重新推给我那杯苏打水,“接替周德元的人在整理他的工作资料时,发现一个工程存在问题。07?承包金茂大楼,固定资产低于五千万的企业取消资格,海润集团当时资产仅仅两千万,不符合条件,可承包商最后却敲定海润老总。”
我惊住,“你和海润不是合作收购的关系吗?”
“不错。”程泽后仰,“我吞并了海润,挖到那档工程的核心,打算借助冯斯干岳父的把柄,逼迫华京退?。??我亮明的一刻,他也亮明了一件东西。”
昨晚我问冯斯干还有别的身份吗,他说有。我此时才幡?醒悟,他是一个披着商人外壳,掌控局势的情报专家。
冯斯干娶孟绮云,是彻底留下周德元的唯一途径,不?后续引渡太麻烦,?只有结婚才能打消他疑心,即使周德元发觉不对劲,依?会护送女儿这一程。
我端起水杯,近乎无意识喝了一口。
程泽神色平静,“各方面已经查清了,很快会尘埃落定。”
我嘶哑问,“?后呢。”
他吐出两个字,“离婚。”
我望向他,程泽又改口,“确?说,他们并没结婚。”
我僵硬站起,“可结婚证——”
“新闻报道的卧底,你有耳闻吗。”
我瞬间停住不动。
程泽继续说下去,“改换背景,甚至整容,实施起来都相当简单,何况是证件这些。”
我整个人无力,“这只是你的揣测。”
“韩卿,”他喊我名字,“倘若是假的,你不高兴吗。”
我呆滞着,“最亲密的枕边人也骗得团团转,两个在感情?戴着面具演戏,试探犹豫的骗子,相遇就是最大的错误。”
大起大落,大悲大喜。
是我爱冯斯干感受到的所有的心情。
我们同样不信任人性,在情感中既渴望,又抗拒,既向往纯粹,又恰恰做不到纯粹。
蒋芸说,爱是矛盾的,恨是单一的。
可这样的爱,激烈得身心俱疲。
我忽?想起什么,“程泽,我想去阑城,你能帮我吗。”
他一愣,“去阑城?”
我深吸气,“拉回深渊中的一个人。”
程泽没多问,“我正?要谈客户,我带你过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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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我在客厅看电视,冯斯干九点钟进门了。
我先是一愣,旋即又懊恼,“你怎么又?来了?”
冯斯干频繁往返澜春湾,我想跑都没合适的时机。
他按摩太阳穴,身体有些无力,“刚结束应酬,距离这边近。”
我无动于衷,继续看电视。
他掌心盖在脸上,揭过指缝,没话搭话,“你在看什么。”
我爱答不理,“喜洋洋和灰太狼。”
他臂肘撑着墙壁,“你喜欢看这个,冯冬也喜欢。”
我后仰,躺在沙发上,“主要它很无聊,我用它催眠。”
冯斯干又问,“看?闻台吗。”
我瞥他,“比如呢。”
他?答,“财经,法制,或?时事。”
我破功了,“你觉得我感兴趣吗,我都听不懂。”我调台,换了一个动画片。
屏幕一闪而过一部历史剧,他锲而不舍,“康熙王朝,我陪你看。”他脱掉西装,“我记得你档案是历史系。”
我忍无可忍,“冯斯干,我档案是假的,是殷怡伪造的。”我起身,关掉遥控器,“没有共同语言,又何必强?找话题。”
我直奔楼梯,冯斯干拽住我,“抱歉,我没有恶意。”
我面容古井无波,平静注视他。
许久,他撒手,“有药吗。”
冯斯干胃口有旧疾,我终究狠不下心不管,“胃药?”
他似乎真是难受,我招呼吴姐,“医药箱。”她房间有动静了,我立刻朝二楼走,“我困了。”
冯斯干毫无征兆从背后抱住我,“别动。”他嗓音晦涩喑哑,“我喝醉了。”
我没挣扎,背对他。
何江在庭院里停稳车,进?客厅,“韩小姐,冯董应酬源城的客户,对方很能喝,冯董散席吐了几次。”
吴姐匆匆走出客房,我吩咐她煮一碗醒酒汤,随即扶住摇晃的冯斯干,“冯太太呢?”他倚在我肩膀,全身的?量都压着我,我质问何江,“你联系她啊,她没?接吗?当老婆的不接,我能替代她照顾吗。”
何江看了一眼冯斯干,“冯董不是每晚都?澜春湾吗。”
我没?气,“那是以前,如今周家的男人厉害,女人又名正言顺,谁过来大闹一场,我也搞不定,少给我惹麻烦。”
何江说,“韩小姐,您多担待,冯董不让通知冯太太。”
我更炸毛了,“哦,她休息,我当苦工啊?你们冯董真会疼人呢。”
混乱中,响起低哑的闷笑声,我扳正冯斯干的脑袋,他还是要死不活的,面孔苍白至极。
我推搡,没推动,他死沉死沉的。
我瞪着何江,“你搭把手啊。”
何江刚要接过,冯斯干像是躲了一下,又像是我的错觉,何江退??,“您的主卧,我不方便进出。”
我惊奇,“你进出还少吗?今晚倒是守规矩了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冯斯干不在家的时候,你不也偷偷摸摸进吗?”
灯火昏暗,一双眼睛此时睁开,带点深沉的寒意,射向何江。
何江大惊失色,“韩小姐,您不要信口开河啊,我从没趁着冯董不在进过您房间。”
“是吗?”我歪着头,“我记错了呀。”
我胳膊一发力,冯斯干顿时撞向墙角,他本能发挥敏捷的身手,稳住平衡,我冷眼旁观,“能站着啊。”我讥讽,“一般人喝不倒冯董,你糊弄傻子呢,?歹相识两年半,你多大的酒量我还没数吗。”
冯斯干垂眸,精神颓靡,“何江,扶我上?。”
我拉开衣帽间的门镜,整理被他厮磨出的褶皱。
“韩小姐。”何江看不公了,“冯董低声下气讨您的?谅,您未免太不识趣。”
我偏头,“你可以送他?识趣的女人身边啊。”我面无表情,“另外,你算什么东西,轮得着你指责我吗。”
“我当然没资格,但——”
冯斯干沉声制止他,“你是话多。”
何江没再反驳,架住他上楼,很快吴姐端着砂锅出来,“先生的醒酒汤。”
我解着上衣扣,“在书房。”
吴姐踮脚张望,“书房没开灯啊。”
我感觉不对劲,直奔主卧,冯斯干果然在我的床上,而何江已经从后院溜了。
我怒火中烧,“冯斯干。”
他没?应,空气弥漫着浓稠的酒味。
我冲过?拖他,“你起来,?客房。”他纹丝未动,我险些摔趴在他身上。
我气得发抖,“你把我当什么了?”我掏出他西裤口袋的手机,划到孟绮云的备注,“你再装,我联络她了。”
冯斯干平躺,手背抵在眉骨遮光。
我当场拨通,“冯太太,你丈夫赖着不走,你不是一直寻觅机会,宣誓主权给我难堪吗?你开车从我这里接?他。”
孟绮云一言未发,我不耐烦了,“你丈夫此刻就在——”
“韩小姐,辛苦你了。”
我一怔,扫向屏幕,号码正确,声音也对。
我犹豫着,“冯太太?”
她嗤笑,“韩小姐,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呼,我日思夜想,要得到这个称呼。它是我?界里最动听的,可是也最难占有它。”
孟绮云那边有水声,我望向窗外,下雨了。
我们的对话也到此为止。
孟绮云的反常,?像验证了程泽的那番揣测。
我坐下,调暗台灯,看着冯斯干。
他睡得不沉,睫毛时不时轻颤。
他经常皱着眉头,很多男人皱眉像一个小老头,唯独冯斯干不同,他皱眉也?看。
我伸手,揉着他眉心,一点点揉开,他忽然出声,含糊不清,“韩卿。”
我一激灵,以为他醒了,仓促收?手,过了?半晌,他依然阖着眼,我俯下身,挨近审视他,“你说梦话呢?”
他这次没出声。
我眯眼,双手齐发,轮番拍打撕?他脸皮,他一把扼住我,眼底漾着笑意,一片清明,“你准备打死我吗。”
我用力抽出自己手,“你骗上瘾了,耍得团团转,开心吗。”
“我可没骗你。”他翻了个身,手支着额角,侧卧凝视我,“我告诉过你,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,以及必须解决掉的局面,我认为你聪明,能明白含义。”
我丝毫不留情,“我没义务理解你的身不由己。”
冯斯干发笑,“自从我娶了孟绮云,你没有一天好脸色,还真够狠的。”
我移开视线,“那个女人温顺体贴,你不?,我又毒又狠,你颠颠儿往我跟前凑。”
冯斯干悄无声息握住我,只握住指尖,仿佛力道如此轻柔,我便不会察觉,“哪个女人。”
“冯太太。”
他所问非所答,“你下午出门了。”
我淡淡嗯,“??氏分?司了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?泽没对你和盘托出吗。”
我目光再次定格住他,“了结之后呢,孟绮云会怎样。”
冯斯干的衣扣解了大半,?微弱的灯光下,透出不经意的懒散,“结局不好不坏。”
我若无其事撩发,“那么纯洁无辜的女人,你也忍心啊。”
“你始终忌讳,吃醋。”他坐起,从后面贴近我,裹着一丝笑,“是吗?”
“我只是难过,粉碎女人天真和热情的罪魁祸首,从不是女人自己,是她深爱的男人。”
“不必难过,她们感情中的痛苦与失?,跟你无关。”他抚摸着我长发,“你如愿以偿就好。”
冯斯干最终没有留宿主卧,睡?了客房。
我一夜无眠,第二天早晨下楼,他?玄关系着领带,漫不经心问了一句,“?天还出?吗。”
我煮咖啡的动作一顿,“不出。”
他侧身看向我,“为什么。”
我压下按钮,斟满一杯,“懒得出?,没什么原?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“我印象?,你不爱喝黑咖啡。”
“改口味了。”我心不?焉瞟门外,“保镖还不撤吗?”
冯斯干眼神停落?我面颊,“他们不碍事。”
“?我嫌他们碍眼。”
他将领带摆正腰带的金属扣上方,“你随意做你喜欢的事,只要不超出我的接受范围,他们不会干预你。”
我撂下咖啡杯,“你的范围是什么。”
冯斯干弯腰,穿好皮鞋,“你清楚。”
他离开不久,我接到?泽助理的电话,“韩小姐,我们?澜春湾后门。”
我打量挂钟显示的时间,“我大概需要半小时。”
他说,“不着急,航班是中午起飞。”
我挂断,翻出身份证,银行卡和备用SIM卡,统统塞进手提包?。
我深呼吸,平复了情绪,走向院子,保镖?打扑克,我绕到他们身后,大刚发现了我,他扔了牌,“韩小姐,您要出行吗。”
我摇了摇头,“有榴梿吗?”
他愕?,“吴姐说您吃不惯,冰箱原?有一盒,您丢垃圾桶了。”
“我有点想尝尝了。”我拨弄着几张扑克,“吴姐煲汤呢,你?买。”
大刚没怀疑这是我调虎离山的计谋,他走后还剩下一个,我比较容易对付,我靠着门,“来根烟。”
他嗑出一支,我两根手指夹住,“你们有假期吗?”
他乐了,“我们两班倒,日夜监视您。”
我挑眉,没吭声。
他发觉失言,尴尬轻咳,背过身。
我吹出一缕雾,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吗。”
他搓了搓额头,时刻保持警醒,“没结婚。”
我点头,“无牵无挂,我挺羡慕你。”
他诧异,“您有钱有势,羡慕我什么。”
我掸烟灰,“曾经我和你一样活?最底层,后来我走运,扒着富贵阶层的边缘,和外界眼中的那些富豪打噷道,再后来我也?为了阶层中的一员,实际上却很空虚。”我手一松,半根烟轻飘飘坠地,“看似什么都拥有了,听他们毕恭毕敬喊韩小姐,林太太,可到头来,我仍旧没有真切拥有任何,反而搭上自己,没有一日踏实安生。”
他挺不是滋味,安抚我,“韩小姐,您生了儿子,其实什么都不用怕。”
我说,“那你一会儿也别怕。”
他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意思,我对准他脸狂喷,他捂住,佝偻着滚到地上,“好辣啊,我要瞎了!”
我拔腿飞奔,提醒他,“不要水洗!半天就不辣了——”
街角的一辆宾士SUV,?泽坐?后座批阅?件,我拉车门,来不及收速,整个人扑到座位,上半身正好压住他大腿,他莫名其妙,“出什么事了?吓得你投怀送抱。”
我气喘吁吁爬起,“快开车!”
?泽命?司机?机场,?后拿起副驾驶的皮包,“你有钱吗?”
我只顾逃,确实忘了揣现金,我眼巴巴盯着他的包。
?泽被逗笑,“没钱?”
我别开头,“爱给不给,我没兴致闹着玩。”
“有求于人脾气还这么大。”他一边嘟囔一边搁?我脚下,“二十万,我?阑城出差一周,嵟光了到皇甫酒店。”
我打开,二十沓码放很整齐,“?皇甫酒店找你要?”
他似笑非笑叩击着玻璃,“我?皇甫酒店有股份,安排一个短期的清洁工让你赚点零用钱,我的面子足够。”
我合住拉链,“我有时不知道应该感激你还是骂醒你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叫我名字,“我醒不了。”
我搂着皮包,“你难忘的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,而不是我。”
“不。”他否认,“我难忘感情,韩卿,我忘不掉的是给予我那段感情的女人。”
我闭上眼,枕着椅背,“我不想再谈论了,?泽。”
他陷?沉默。
江城到阑城一小时十二分钟,我们从机场出来,老贺的下属并未现身,合作?司派车接机?泽,我顺势跟随他?车里等。
两点十分,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出现,他举着牌,上面刻了HQ的缩写。
我降下车窗,朝男人的背影大吼,“是你吗?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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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贺说,接机的男人叫刘志,是他的秘书,侦察这方面很有经验,就是他发现了阑城的蛛丝马迹。
男人收了牌子,直奔这辆车,程泽揭过窗口,“你的证件呢。”
刘志问,“林太太要检查?”
我下意识看程泽,他长腿交叠,“没有证件,我不允许你带走她。”
刘志取出上衣口袋内的工作证,程泽接过,“湖城的?”
我解释,“我和刘志的领导谈过,他是上面派下的,来头没问题。”
程泽记录下编号,归还他,“刘先生,拜托照顾?韩卿。”
刘志拉开车门,“林太太在阑城的安危由我全权负责。”
我下车,程泽在身后喊住,“韩卿。”
我侧过身,他面目严肃,“有麻烦联系我,我立刻赶到你身边。”
我笑了笑,“我不牵连你了。”
他坐直,窗外阳光正浓,洒在他清澈干净的面庞,“你对于我没有牵连,只有我心甘情愿。”
我犹豫了一秒,“冯斯干一定会查我的下落,你早晚要败露,你当心。”
“他没胆子动我。”程泽神色讳莫如深,“冯斯干的背景再大,他不是土匪,至多在商场上和我较量,华京的实力与程氏硬碰硬,他恐怕没这份底气。”
“程麟手上的股份和你持?了。”我提醒他,“程麟的筹码,等于冯斯干的筹码,程麟对他唯命是从。”
程泽冷笑,“你不了解程麟,他畏惧冯斯干是真,服从冯斯干是假。名?场的男人,没有真正的窝囊废。”
“那冯斯干——”我不由握拳,“有危险吗?”
程泽说,“冯斯干?必相信程麟,各怀鬼胎互相?用?已,程麟算计不了他,冯斯干也喝不了他的血。”
我没再耽搁,跟随刘志坐上桑塔纳,程泽视线定格在我背影,直到车驶离,他才升起后窗。
“阑城一共安插了多少人?”
刘志摆弄手机,在等电话,“四个人追查林宗易的行踪,?个人在十三坊撒网捕捞仇蟒。”
我系上安全带,“你们揪出仇蟒了?”
刘志说,“仇蟒很狡猾,很可能不在阑城,不过我们摸清林宗易的住处了。”他调头,绕过拥挤的弄堂,“附近便?店的摄像里,有林宗易经过的录像。”
阑城入秋比江城早,道旁的梧桐开始泛黄,树影摇晃,掠过一道人影,我惊愕,拍打着驾驶椅,“停车!”
刘志猛地刹住,我趴在玻璃搜索刚才的身影,人潮攒动,男人骑着摩托隐匿进车流,刹那无踪。
是他吗?
我死死盯着那片人海,林宗易个子高,身型也魁梧,极少有男人像他那么高,应该没认错。
可印象里,他不会骑摩托,尤其是赛车款式的摩托,那个男人骑得很野。
刘志问,“您看见谁了?”
我不确定,扯了个谎,“我失联多年的朋友。”
“追上去吗?”
我摇头,“算了,有缘会见。”
我们到达目的地是下午?点,刘志带着我在光明小区的西门1栋门口下车。
四楼401单?,一间一室一厅,进门迎面砸下一副蜘蛛网,我吓得尖叫,刘志被逗笑,“林太太没见过这样破旧的房子吧?”
我定了定神,“我在太?街的房子更差劲,天嵟板漏雨,下水道天天浮着粪。”
他诧异,“您的房子?您半点不像受过苦的。”
我摘了墨镜,放在鞋柜上,“我受罪的时候,比乞丐差不多。”
刘志打开壁灯,“由奢入俭难,现在?不去了。”
我擦拭着茶几的浮尘,“富贵有富贵的难处。”我看向他,“你觉得我过得如意吗?”
他没出声。
我推开卧室的窗户,四周是生了锈的铁栅栏,底下一条古老的街道,坑坑洼洼的石灰地,两头贯穿十字路口,车辆来?穿梭,偶尔爆发几声鸣笛。
刘志指着对面7栋四楼,“那里。”
窗帘紧闭,阳台上空空荡荡,并?晾晒一件衣服,全无生活的痕迹。
我半信半疑,“有人住吗?”
刘志说,“反常意味着暗藏玄机,他们普遍会选择避光避世的居所。”
我深吸气,老贺的下属既然密切监控这扇窗,想必有八九成的把握,“如?他出现,我亲自接触他。”
他试探问,“那联络湖城吗?”
“先不要!”我惊慌失措,“我想办法劝他,你们再给他一次主动的机会。”
刘志耐人寻味审视我,“林太太,半年前橡山那晚的情形,我有耳闻,江滨两城突击乌溪,您撒谎把领队赵凯支开,林宗易才趁机出境。”
“仇蟒窝藏的十亿现金,毕竟是林宗易挖出来的,?且他没有隐瞒湖城。”我?复下情绪,“到这一步,你们层层包围,他已经插翅难飞。老贺答应了,让我出马试一试,假如不费你们一兵一卒,不是皆大欢喜吗。成与败我认了,我不再阻拦。”
刘志略有迟疑,“您考虑清楚,万一他豁出去,仇蟒也在他的住处——”
我看着脱落的一块墙皮,“我赌林宗易会?头,他并非和仇蟒一艘船。”
“林太太,一星期为限。”刘志撂下最后通牒,离开出租屋。
我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,下楼买吃的,街角有一家米粉店,铺面很脏,招牌是?年老字号,其实做小生意的商贩往往消息最灵通,倘若林宗易真在阑城,绝不会出入需要登记的高档酒楼,反?小饭馆能打听一些消息。
我在最外面的餐桌落座,“老板,一碗牛肉米粉,加胡椒和白砂糖。”
我掰开木筷,搓了搓毛刺儿,斜后方的一桌坐着两个男人,戴着劣质的金项链,啃牛肉烧饼,“李艳又黑了我一千块钱。”
“李艳的?老板多牛啊,咱们认倒霉吧。”
男人用指尖蘸着芝麻粒,“当初干保安,我嫌赚得少,哪知道换了老板,工资翻倍了,想再?去,被李艳坑了一笔押金。”
“?老板是什么底细啊,南方的富商?口音挺秀气。”
男人嗤笑,“你是想老婆了吧,糟老头子还秀气。”
他们一边闲聊一边起身,我立马掏钱结账,跟上他们,“先生!”
他们驻足,扭头端详我,我笑着递上一盒软中华,“外地人,在阑城做点小买卖,问问行情。”
他们咧嘴乐了,“自己做买卖?”
我坐在马路牙子上,“一群老家的表姐妹也投奔我呢。”
他们撇开腿坐在我旁边,“有学历吗,有老公吗?”
“学历不行。至于有没有老公——”我热情靠近,给他们点烟,“这是什么说法啊?”
“没学历,你心气儿不高,脏活累活能吃苦,没老公,你没束缚,赚钱为大,对不对?”
我恍然,“那我适合在阑城做什么买卖。”
他摸着下巴,“技师,卖酒,主要你喜欢什么呗,不排除有顾客找茬,搞霸王餐那套,你最?求个靠山。”
我殷勤问,“有推荐吗?”
“十三坊有一位蛇叔,挺有排面,也是外地的,能可怜你,你嵟钱打点他,他给你撑腰。你要是站住脚了,兴许我们还求上你帮忙呢。”
我按捺住激动,蛇,蟒蛇,看来是蟒叔。
他竟然在十三坊又混出名堂了,那林宗易扮演什么角色呢?卧底,义子?
阑城距离江城不近,?也不远,在阑城扎根,以林宗易的谨慎不会如此冒险,阑城并不安全,除非他另有图谋。
无论如何,眼下这条路错了,一星期后老贺动手,结局的性质可不同了。
我朝他们道谢,打包了米粉,乘计程车抵达十三坊,正?是最热闹的时间段。
十三坊是阑城的老城区,临近火车站,务工人员的人流巨大,排查很费劲,是藏身的绝佳地点。
我捧着米粉吸溜,眼睛到处转,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我,“姑娘,来旅游?”
我否认,“打工。”
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,“打工穿一身香奈儿啊。”
我故作尴尬,“假货,充门面的。”
司机说,“我女朋友也穿牌子货,我一瞧,你这件绝对是正版。”
我专注望着这趟街,“您听过蛇叔吗。”
“听过啊。”他用衔烟的左手对准一个牌子一扫,“午夜酒吧是蛇叔承包的,这片地界最大的酒吧了,一般人承包不下来,老板是富一代,有人脉有钱,压根不买账,可蛇叔一出面,老板当场割爱了。”
我扣上盒盖,摩挲着手腕的银链,“多大岁数。”
“?七十岁吧,特有派头,你看民国电视剧吗?跟《大宅门》里面的老爷子一样,拄着拐杖。有一个中年男人总是跟着他,给他开车,气场很厉害,阴森森的。我经常在这边拉活儿,我看到两次。”
我翻出相册,放大一张西装革履的相片,“是他吗?”
司机一瞟,“非常像,没这么正经范儿。”
手机从掌心滑落,我难以抑制颤抖,“师傅,有烟吗?”
我的烟在米粉店给那俩男人了,司机扔到后面一盒红塔山,我抽不惯,从中间折断,一点点搅拌着烟丝。
八点到十一点,我硬生生等了三个小时,门外人来人往,唯独没有我渴望见到的人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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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国庆节快乐,阖家团圆。
故?月中完结,会有两到四章番外。
我回到光明小区,刘志买了烧烤和水果,他正?洗完澡,从卫?间出来,“您洗吗?我再烧水。”
我望向椅子上带血的衬衣,“你受伤了?”
他咧嘴,“?十三坊碰到一群混混打架,没忍住动手制服了他们。”
“有药箱吗?”
他坐?茶几上,“电视柜有纱布和碘酒。”
我帮他清理了伤口,“我也从十三坊刚回来。”
他吓一跳,“您自己?的?”
我嗯了声,“午夜酒吧的老板是蛇叔,我怀疑是仇蟒。”
刘志拿了一串羊肉,“八九不离十,看来他们?阑城安营扎寨了。”
我们的分工是我负责白天,他负责夜里,我们倒班监视了三天四夜,全无收获。
第四天下午,刘志的?伴通知他?一趟棋牌厅,我到附近商场买衣服,途经男装店,发现一款蓝白格纹的休闲装很适合冯斯干,我犹豫了一会儿,进店刷卡。紧接又?商场二楼吃午餐,乘电梯下楼时,忽?听到身后传出何江的声音,“冯董,那家男装店的店员证实,韩小姐的确来过。”
我不禁打个寒颤,直挺挺站立着。
随后是冯斯干的声音,“多久。”
“四十分钟前,全市都没有韩小姐入住酒店的登记信息。”
冯斯干语气低沉,“她不可能住酒店,程泽或?老贺会安排她住公寓。”
何江视线定格?三楼的服装店,“我联系商场经理调一下监控,判断韩小姐的?向,这边居民楼很多。”
冯斯干静默许久,“会不会还?商场?。”
我心脏咯噔,险些骤停。
何江问,“封锁商场?”
“不行。”冯斯干皱眉,“你有什么资格封锁,一旦赵凯出动,老贺与程泽收到风声,会任由你找到她吗。”
我趁他们背对电梯口,飞快绕过柱子,踩着台阶狂奔,返回出租屋。
我捂着胸口,?惊险,只差一步,我就撞进冯斯干的大网了。
我拨通蒋芸的号码,她破口大骂,“你死哪?了?”
我回答,“我已经?阑城了。”M.biQUpai.coM
她连声哎呦,“冯斯干?醉王朝堵你,堵了四晚了。”
我问她,“周德元有动静吗。”
蒋芸说,“我没机会接触他,倒是孟绮云,她昨天?伊兰尔美容院做脸,过敏很严重,住院了。”
周家没动静,证明还屹立着,可孟绮云出意外,冯斯干竟?不陪她,却有闲心?天跑阑城抓我。
我告诉蒋芸,“周德元绝对出?了。”
她愕?,“他那么大的来头。”
我一口咬定,“正因为来头不小,才静悄悄的,内部处理。”
蒋芸说,“你什么时候回江城。”
我没答复她,直接关机,更换了SIM卡,刚插入,冯斯干的简讯涌进十几条,我粗略看完,又迅速换回?卡。
冯斯干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,命令我立刻回?。
我躺?床上,脸埋进枕头,有些筋疲力竭。
缓过劲之后,我照常用望远镜监视对面,晚上七点钟,四楼灯亮了,是那种老式的橘色灯泡散出的光晕。
我整个人呆滞,如?被枷锁固定住,完全无法动弹。
片刻,一个陌?男人从窗户探头,“哥,没人!”
我一激灵,顿时回过神。
我循着男人呼喊的方向,目光定位?7栋楼下。
夕阳沉重,介于黄昏与暮色,像老电影的胶片,?光影尽头,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斜倚着计程车,一手点烟,一手拎着盒饭,眼神警惕流连于街头巷尾。
他又剪短了头发,发型利落硬朗,拇指扣动打火机,沉郁的气质愈发强劲。
一丝火光拂过他刚毅深邃的眉眼,虽?相隔数十米,我却深刻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克制的味道,?初秋的傍晚极为灼烈逼人。他下颌的胡茬断断续续蔓延到耳鬓,浓重的墨青色,像积累了数日没刮过。
他吸了一大口,随即掸掉一截灰烬,从原地离?。
我紧盯他,他没有进入7栋,而是折返6栋,斜对角的那栋。
是刘志的情报有误,亦或是林宗易察觉暗处有眼线,他的行为确实有逃脱老贺掌控的苗头。
我只觉手脚冰凉,?脏?腑都拧巴到一起,?林宗易?进楼道门后,并无哪一扇窗口亮灯。
这时老贺打入一通电话,我正处于心烦意乱,当即摁掉,他又打,我接听,“我?安,你放心吧。”
他松口气,“刘志说你要一星期的期限,给我圆满的交代,是吗?”
我无奈,“是刘志只给我一星期的上限。”
老贺沉默一秒,“你有把握吗。”
我?坦诚,“说实话,我同样不??林宗易的意图是什么,我仅仅相信他不是毫无人性,有一线希望。”
老贺问,“有确切目标了吗?”
我没隐瞒他,“?6栋。”
他出?意料,“6栋?”
“7栋是障眼法,他的保镖?住,他没住。”
老贺深呼吸,“你打算独自登门?”
我没吭声,他权衡了一番轻?,“我派人保护你。”
我说,“目前还不清楚仇蟒?哪,我一个人?,不至于打草惊蛇。”
我挂断电话,?奔6栋。
我不知道他具体住?哪个单元,只能分析。林宗易的性格过于谨慎,类似门上贴着的小广告,他都会顾虑,如果邻居需要开锁、清洗油烟机,自然要站?他出租屋的门口,记录广告上的电话号,万一屋里的保镖凑巧说到不该说的,被无意听到,也是一个麻烦。
?此我断定,被清除得干干净净的防盗门,住户一定是林宗易。
我从1楼?到7楼,最终停?501,按响门铃。
林宗易以为是保镖?来了,他几?没多问,开门的一霎,看清外面的人是我,他愣住。
就?等待的一刻,我猜测自己会崩溃瘫软,甚至嚎啕大哭。
我脑海中幻想了所有画面,唯独这个清醒理智的我,是我没想到的。
我一动不动,“不认识我了吗。”
我们对视良久,他手从门栓轻轻垂落,“你怎么来阑城了。”
?到听见他声音,我缴械投降了,“我实?好奇,你跳下江浦港,生不见人死不见尸,凭空消失是发生了什么。”
他转过身,“我发生什么跟你没关系。”
“没关系?”我玩命似的踹门,门板弹开,??砸?他脊背,他失控朝前挪了半米,“林宗易,你疯了吗!你分?立了大功,你非要?上绝路吗?”
他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我冲过?撕?他,“你到底?干什么!你不想活了吗?”他回避我,不肯面对我的质问。
我伫立?他面前,捧住他脑袋,“林宗易,你说实情吗?”
他看了我一眼,再次?复,“和你无关。”
我点头,“好,看你骨头硬,还是我骨头硬。”
我发了狂,胳膊推开他闯进客厅,一把抄起桌上的匕首,他本能阻止我,才作出反应,又停顿住。
我将刀刃横?锁骨压进半寸,“林宗易,你自首吗?”
他面容阴沉,用力攥着拳,“你什么意思,威胁我吗。”
“我威胁你能得到好处吗?我从未把他们抢夺的功劳当?事,我不是他们那样的身份,我立功又图什么?”我疼得咬牙,“我别无他求,我只想你活下?,像你曾经承诺我的,接受审判偿还罪孽,十?二十?都无所谓,哪怕?发苍苍那天,可以堂堂正正??阳光下,听林恒?你一句爸爸。”
我每说一个字,刀刃剐着皮肉,渗出一滴血珠,越渗越多,位置也移动越来越挨近喉咙,刺目的鲜血沿着刀刃淌下,林宗易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宗易。”我哭着,“悬崖勒马吧,法网恢恢,你无路可?!”
他突然镇定下来,变得极其冷漠,“你不是得不到任何好处,你能得到冯斯干的欢心。”他笑了一声,“韩卿,你假惺惺装什么。”
林宗易用牙齿咬出一支烟,单手焚上,?向沙发,沙发表面的劣质牛皮被磋磨得破损不堪,他坐下,双腿大幅度分开,上半身前倾,臂肘抵?膝盖,平静抽烟,我们僵持好半晌,他缓缓开口,“究竟是老贺,是冯斯干?”
我听懂他的含义,脸色瞬间惨?,“你疑心我是冯斯干放出的鱼饵。”
林宗易后仰,倚着墙,“你替冯斯干出手,把我带?滨城,解决了周德元对他发难。”他意味不?打量我,“冯斯干高兴了,还愁不娶你吗?”
“林宗易——”我浑身抽搐着,“天地良心。”
“你有良心吗?”他神情讥讽看着我,“有良心的女人,没必要和我这种男人废话。”
我声嘶力竭大吼,“老贺的下属?1栋租房,日夜守?光?小区,我过来找你,冯斯干根本不知情,我费尽心机瞒天过海,我没有暗算你!”
“不是你将我逼到这副局面吗?”他掰开易拉罐,灌下半罐啤酒,侧脸线条紧绷,“韩卿,我了解你。”
我剧烈喘息着,双眼血红,“你了解我,就不会说出我假惺惺来看戏这句话。”
他冷笑,“你太过自以为是,觉得自己有本事劝我?头,即使我不?头,也舍不得伤害你。你对待我,就像收服一头猛兽,你自信十足,所以你向老贺请缨,湖城?等你成功拿下我的结果,对吗。”
我僵住,“你眼里的我,是这样的女人。”
“你认为你是好女人吗?”林宗易一脸鄙夷,“韩卿,我烦透你了。自从遇到你,我的人生全毁了。”他又喝完剩下的半罐酒,“是,我自作孽,?日的下场,我怨不了你,也怨不了其他人。”
他站起,将空罐狠狠摔?我身上,“你放过我?吗?别再管我死活了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这是2号?天的更新,挪到凌晨了,再更新是3号晚上。
大家别漏掉上一章。
我呆滞许久,嘶哑问他,“你的伤痊愈了吗。”
林宗易看着我,“你听不懂人话吗?我让你走。”
我从抽屉翻出一个塑料袋,里面的药膏只剩半支了,“没痊愈对吗。”
他满是烦躁,“不干你?。”
我蹲下,解他的衬衫,他胸口伤痕累累,有细碎的刀伤,有枪伤,还有手指活生生抠拦的伤疤。
我?棉签蘸了药,在上面涂抹着,“你?医院了吗。”
林宗易一言不发。
“耽误了救治会感染发炎,你起码要?诊所包扎。”
他如?对待一个陌生女人,毫无感情和温度,无比冷漠地审视我,“你?情我吗。”
我否认,“我不?情你,相反,我恨你,也难受。”
他眼眸掀起刹那的波澜,又恢复沉寂。
我自顾自说,“我难受你的处境,你不与人知的心思。我更恨你做错选择,恨你精明一辈子,在最关键的时刻又犯了糊涂。”
林宗易低下头,视线定格在我为他缠绕纱布的手,他?力一搪,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,他下逐客令,“马上走。”
我手撑住地面,还没站稳又扑?茶几,其中一只杯子摔碎,当场刮破了手心。
我眼眶通红,“瓷砖上有酒渍,我脚滑。”
林宗易皱着眉,“你是故意折腾我。”
我摇头,不敢哭出声。
“你除了惹?,还会干什么。”他扼住我胳膊,打量血流不止的伤口,“韩卿,我越是了解你,越觉得当初眼瞎,究竟被什么迷惑住,看上你这种女人。”
玻璃碴割肉,痛得锥心,我倒抽气,“宗易,你轻点碰。”
长长的血口从食指根部延伸到手腕,他一脸不耐烦,眼里却一闪而过心疼,擦拭的力度也温柔许多。
林宗易眼角的皱纹深了一些,他瘦得几乎脱相,下颌的轮廓更凌厉,连眉骨也凸出的厉害。
我瞥?角落的垃圾桶,全是快餐盒和速食袋,“你不是会煮饭吗?”
他倒出碘酒,清洗伤口边缘的灰尘,“没空。”
“你在十三坊的午夜酒吧陪着仇蟒做生意吗。”
他停住,抬起头,“你?过。”
我没隐瞒他,“原?打算截住你,可惜你没?。”
他继续清理,“少掺和,对你没好处。”
“我不在乎好处。”我赌气抽回手,“你以后别歪曲我就行。”
林宗易丢了棉签,“你不来,我没法歪曲你。”
我再次追问,“为什么不告诉老贺实情?我打听过,仇蟒养着不少保镖,你单打独斗有胜算吗。你就算伪装得无懈可击,照样不排除他疑心你,江滨湖三城在摸查他的下落,尤其万隆城被封锁,一箱箱地搬运现金,整条街道都传遍了,你确定他没有得知这些吗?冠强死了,振子是你的心腹,李祖跃和乔叔是云城的核心人物,他们要是出卖仇蟒,自己也没好果子吃。仇蟒不蠢,他能想到是你留下那封信和仓库钥匙。”
我越讲下?越后怕,“他或许因为需要你,你在阑城打头阵,替他稳局势,赚出国的钱,他一面监视你,一面利?你,他未必不知道你早已背叛。万一他豁出了,卸磨杀驴呢。你贸然掐断和所有人的联系,对峙时连支援都没有。”
林宗易后仰,手背遮住额头,语气消沉,“少牵连一个是一个,老贺的手下路数太正,顾忌也多,斗不过仇蟒的歪门邪道,何必白白搭上。”
我惊愕了一霎,如梦初醒,“所以我没猜错,你的确潜伏在仇蟒身边,伺机一网打尽。”
林宗易重新拾起一罐啤酒,“阑城是他最后一站,没有其他后路了。”
“阑城有多少人。”
“九十?个。”
我说,“刘志在这边,1栋401。紫云小区也有三个老贺的下属,具体在哪栋,我回?套话,你有麻烦联络他们。”
我准备把刘志的号码发给林宗易,他突然摁住我手,“没必要。”
我大喊,“江浦码头那次是你命大,你就认为自己次次都命大吗?”
林宗易喝了一口酒,“我有数。”
我平复了情绪,“冯斯干是江城特聘的心理学专家以及情报员,他也到阑城了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我在十三坊遇上他了,他没发现我。”
我一字一顿,“你如?背负着逃跑的罪名,冯斯干可以缉拿你,你想过落入他手里的下场吗?”
他所问非所答,“王赫,你有印象吗。”
我当然有印象,是王晴娜的叔叔,?年死在手术台。
林宗易摇晃着啤酒的白沫,“你知道上面给冯斯干开了几次绿灯吗,王威家族、周德元和我,是这几年隐秘调查的对象。而冯斯干是埋在江城和滨城的鱼钩,针对这两家下手,目标不费上面的一兵一卒,直接连根拔除,布局由冯斯干全盘媱纵。”
白沫溢出罐口,像一团欲盖弥彰的雾,“王赫没死,被控制在南区监狱,他出?后,王威跟我反目,将江都会所和滨城会馆的部分证据从王晴娜手中诈取,是我这艘船彻底覆没的开始。”
林宗易一饮而尽,“我从不轻易认输,论智谋,我是输给了冯斯干,我只有百分?一的漏洞,可他没有漏洞。”
我们沉默的时候,忽然响起叩门声。
我警惕冲?窗户,朝斜对门张望,刘志的出租屋没开灯,楼下也没有车辆,“宗易,是不是你的人。”
他眯眼,拨通一串号码,“小东,是你敲门吗。”
小东停顿了一秒,“华哥,是我,忘带钥匙了。”
林宗易挂断,我一边过去开门一边提醒他,“明天抽空安装猫眼。”
当我看清门口伫立的男人,脸色顿时煞白。
楼?里的长管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,光掠过男人的眉眼,黯淡又深沉。就像这座城市,陈旧而充满玄机,晦暗的黄昏,莫测的夜晚,变成一种复杂?极致的刻画,浮现?他面孔。
有一瞬间,我恍惚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。
何江站?男人后面,钳?着小东,小东哭丧脸对林宗易说,“华哥,他们藏?楼梯口伏击我!”
冯斯干越过我肩膀,梭巡客厅,他含着笑意,漫不经心开口,“旧情人叙旧吗?”
我?能后退,“你怎么找?这里的。”
“你感觉自己的手段?高明。”他云淡风轻,“程泽确实有两把刷子,他竟然打通关系抹掉你飞往阑城的航班信息,和赵凯对着干。”
我深吸气,“是我逼迫他帮我,你们不要怪罪他。”
“华京和程氏婖团不??一阶层上,我暂时倒是怪不了他。”冯斯干单手解着西装扣,“不过程麟上位董事长的那天,?快会?来。”
我攥着拳,“你相信程麟吗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还?。”
我挡着防盗门,将冯斯干挡?外面,“我卖你一个秘吨。”
冯斯干凝视我,“噷易什么。”
我仗着胆子谈判,“你放一马。”
他挑眉,“放你一马?”
我背对客厅,听见林宗易缓缓站起,破败的沙发架发出嘎吱响,我手臂左右横亘住,“至于放谁一马,你明白。”
冯斯干摩挲着西服的琥珀扣,“我不感兴趣你的秘吨。”
我抛出诱饵,“涉及程麟。”
他笑容加深,“胡娇是程泽的秘书,程麟和胡娇有不正当来往,程麟不够安分,我们各怀鬼胎,他借助我的势力上位,我扶持他当傀儡。他扳倒程泽?后,会迅速?用程氏婖团的巨大资?反?我,胡娇表面是程麟的人,实际上她更偏向程泽,为自己谋划豪门地位。”他那样平静,“还有秘吨吗。”
我整个人紧绷,又骤然泄了气。
什么都瞒不过冯斯干,他仿佛有无数只手,探测?每个他试图掌控的阵营里。
“程麟不可信,?我扶持他的最初便心知肚明。”冯斯干逼近我,“你再努力一下,说不准我会被你的执着感动。你总是妄图赢我一招棋,又永远差一寸,聪明,运气,眼力,你都具备,唯独不具备一点。”
我望着他,“哪一点。”
他俯下身,微微与我噷错,滚烫的气息钻入我耳蜗,我半边身子都酥麻。
“你所博弈的我,让这盘棋的难度太高了,远不是你一个女人能驾驭。”M.biQUpai.coM
我不露声色?冯斯干拉开距离,趁机反锁,然而他的反应比我更快,一脚踢开的?时,伸手扯住我躲避门板的撞击,反手狠狠一推,将我推进玄关,他也紧随其后进门,“韩卿,你越来越无法无天。掩护逃匿是什么罪名,你清楚吗?”
“我没有掩护他!”我声嘶力竭,“林宗易也不是逃匿!”
冯斯干偏头吩咐何江,“你出去。”
何江下意识掏手机,“冯董,赵队一??江城等消息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明望向他,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“我通知赵队,?阑城堵截林宗易。”
林宗易背靠窗户,这一户住宅没有防护栏,此时玻璃敞开大半,只需纵身一跃,跃?隔壁的管??间,凭林宗易的身手,大概率可以落地逃?。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赵凯多久抵达阑城。”
何江预估了时辰,“搭乘临近航班,?通安检,最快两个半小时。”
冯斯干笑声更重,“你保证?这期间林宗易老实认命,绝不反抗吗?”
何江一愣,“可您——”
“我打不赢他。”冯斯干脱下西装,挂?门后的衣架,“迄今为止,我没有见过能够?武力范畴压?他的对手。”
何江有些不甘心,“那我们放任他吗。”
冯斯干拆开腕表的表带,随手搁?桌上,“你先出去。”
何江不再多言,转身离开。
冯斯干目光停落?林宗易的脸上,“你非要拖着她跟你一起下地狱是吗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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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宗易从橱柜?取出一瓶干红,“喝一杯吗。”
冯斯干意味深长,“你挺有兴致。”
他斟满两个杯子,“你从江城围剿到阑城,不擒住我,不会轻易罢休。”
冯斯干淡笑,“你?白就?。”
源源不断的红浆注入玻璃杯,投映出两张男人的脸,一张诡谲,一张高深。
林宗易嗅着酒香,“我这里平时喝啤酒,只一瓶红酒特意留给你现身这天。”
冯斯干捏住杯脚,“我出现?你意料之中。”
“这么多?,难得遇到一个对手,我的下落瞒不了你。”林宗易揭过透?杯壁注视他,“这场交手,输赢都很痛快。”
冯斯干郑?回了一句,“宗易,你有些可惜。”
林宗易发笑,“是吗。”
冯斯干喝了一口酒,“做?人还是坏人,你自己的选择,没有谁强迫你。即使你二十?前有苦衷,?上的人多半不如意,只有你触犯了底线。”
林宗易的沉默使脖颈和手臂那些横亘的伤疤愈发深刻。
“韩卿将钥匙交给老贺,得罪了江滨两城,上面正?挖她的过错,而她插手你和仇蟒之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错。江浦码头之前发生的一切,你留下的那封信或许能保住她,可阑城之后的一切,韩卿又参与其中,她逃不过追究。”
“不是有你吗。”林宗易后仰,倚着沙发背,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,你当什么男人。”
冯斯干看着他,“你拖着女人当枪使,你算男人吗。她原本不必卷入这次风波,你给她钥匙才导致她陷入泥潭。”
林宗易分开腿,俯身逼近冯斯干,“韩卿冒险?万隆城找我,她踏入的一刻就洗不清了,后面只能补救。由她亲手交出钥匙,给湖城立功,老贺??面一定会保她,他知道不保我绝不放过他。至于暗处,你应该有手段维护一个女人。”
冯斯干余光微不可察一扫,定格?林宗易鼓起的西裤,是一柄利器的形状。
“你不娶她,她不会面对今日的灾难。”
“如果当初我预料自己垮得这样快——”林宗易眉头紧锁,没说下?。
冯斯干审视他,“你会另辟蹊径和我斗,不牵连。”
林宗易单手?着衣领,橘色灯光极为幽暗,连同他完全裸露的胸口也笼罩一层红霜,“你把韩卿带回江城,我没想到她过来。”
冯斯干注意到他这个动作,微眯起眼,继续不露声色饮酒,“赵凯知道她?阑城,航空?司的信息是他出面调查,你认为来得及吗。”
林宗易语气阴鸷,“堂堂的专家,摆不平一个女人的后患吗。”
“你认栽,缉拿你的功劳记?韩卿头上,这一笔麻烦就彻底了了。”
“我不需要!”我惊恐大叫,“林宗易,你自己?湖城自首!”我奋力拉着冯斯干胳膊,“赵凯?江城,他不了解阑城的情况,取决于你如何传递消息。”
“什么消息。”冯斯干一甩,毫不留情甩开我,“我部署不周,办?不力,让林宗易?我眼皮底下钻空子逃掉吗?”
我情绪崩溃,“你早?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,你?手一次不?吗!”
“不?。”冯斯干撂下杯子,“我从没?手过。”
我咬着牙,“不败的战绩与你儿子的母亲,你要哪一个。”
他目光停落?我脸上,凉薄至极,“?和私,没有可比性。”
我踉跄后退,“你要前?对吗。”
他一言不发,同我对视着。
“冯斯干。”我哽咽,“我真的看不透你。你有时很爱我,为了我的安危,什么都豁得出,你有时又很轻视我,名誉,利益,地位,都比我更?要。到底哪个时真实的你,哪个是演出的你。”
他移向空了的杯子,“都是我。”
我深吸气,“那今晚,你的身份,你爱的女人,你必须做选择。”
冯斯干环顾这间屋子,地上散落的药膏,空气中属于我的香味,他笑了一声,“我爱的女人,配得上我的爱吗。”
我望着他,“冯斯干,我来阑城只想给宗易一线生机,仅此而?。”
“宗易。”他?复了一遍我对他和他的称呼,“韩卿,刚才你开门的瞬间,像什么。”
我杵?原地,发着愣。???.BiQuPai.Com
“生死眷侣。”他缓缓起身,“你把我放?什么地方。”
我随着他抬起头,“你误会了。”
“你心里男人是谁。”他仿佛骤然?控,没了分寸。
我直视他许久,最终我别开头,“你问有意义吗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不能回答吗。”
林宗易也望向我。
气氛越是微妙,我反而平静下来,“我回答你,你同意交易吗。”
“以交易为前提,我怎样确保你的答案是真。”
我说,“所以我认定没意义。”
冯斯干笑意更深,“没有答案,其实也是答案。”
“你讨厌我的似是而非吗?你此时有多么讨厌,我就有多么讨厌你。”我站?他对面,“有太多次你什么都不肯讲,我猜你的心,猜你的情意,我们中间总有一?隔阂,你不信任我,而我也不够聪?,猜不出你的意图。我是自私任性,可蒙?鼓里与心知肚?的隐忍,我要后?,我不是忍不了一时的委屈。”
“我不想隐瞒你。”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只要和林宗易有关,你就像变个人,根本不?乎我的难处,我告诉你真相,你随时会为他出卖我。”
林宗易摇晃着酒杯,打断这一幕,“酒已经喝过了,也该动手了。”
冯斯干背对他,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动手。”
林宗易眼神掠过桌角的手表,“你摘手表是动手的前兆。”
我愕然不知所措,既无法控?,又无法坐视不理,“冯斯干——”
他漫不经心侧身,看向林宗易敞开的胸膛,“你解扣子,?样是准备动手。”
话音未落,他们?时?武器指向了对方,分秒不差。
冯斯干毫无惧色,“我擦枪走火,无罪。你走了火,考虑好结局。”
林宗易对准他,“我不主动缴械,你不是我对手,这点你?明?。”
“看来你真活腻了。”
林宗易拇指抵在扳机,“我再搏一把。”
冯斯干和他隔空对峙,“仇蟒那张网,我会亲自布局收网,你非认栽不可。”
“你没这份本?一网打尽,除了我,谁也办不?毫发无损铲掉仇蟒。”林宗易漾着一丝笑,“你一味敌对我,也许并非因为立场,更多因为私人恩怨。你忌恨我的存在,我是你战无不胜的人生中仅有的阴影,你觉得我染指亵渎了你唯一一段感情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你高估自己了。”
林宗易轻笑,“否则你不会那么问她。”
冯斯干静默半晌,他拨开保险栓,“苍蝇这种东西,不咬人,?恶心人。”他的位置易守更易攻,一脚踢飞林宗易手上的家伙什,林宗易反手一拧,扼住他腕子,武器刹那脱手,冯斯干左腿一搪,紧接着左手利落握住,又瞄准林宗易,“停下。”
林宗易也恰好掐住他咽喉,极度的缺氧令冯斯干脸色涨红,他戳住林宗易脑袋,“你手快,还是它快。”
林宗易略歪头,“身手见长。”
冯斯干表情阴狠,“为?服你,我演练了无数次。”
林宗易说,“怪不得殷沛东曾评价你,骨头里的韧劲更胜过天资。”
我冲过?,跪下哀求,“斯干,他会自首的!”
他眼睛暗流涌动,“自首?”
我疯了似的点头,“一星期!再给他一星期的时间。”
冯斯干始终维持着胁迫他的姿势,“我凭什么给他时间。”
我直起腰,上半身贴着他,“老贺答应我,由我出马劝林宗易?头。”
他?枪口挑起我下巴,冰冷的触感冻得我头皮发麻,林宗易在这时后挪了一步,冯斯干立刻指?他,“别动。”他扣下开关,一颗麻醉弹射出,击穿窗框,我吓得闭眼,胡乱抱住他脚踝,“不可以!我求你了——”
一大块干枯的墙皮被震荡得脱落,我近乎破碎的语调,“我承诺过老贺,假如我失败了,我要承担后果。”
冯斯干果真冷静几分,“什么后果。”
我仰起脸,“?恶劣的后果。”
他垂眸打量我,“韩卿,你为我赌过命吗,拼过全力吗。”
我流着眼泪,“你有危险,我也会。”
他眼底激烈的漩涡在翻腾与绞杀,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,是一条生路,亦或一条绝路。
我哭着,“斯干,放了林宗易这一?,仇蟒也在阑城,他不会再犯错了,你让他做完他要做的?,你现在动手,他没有一丁点活路了!”
我爬起,?身体堵住枪口,“斯干,千错万错是我的错,我不该欺骗你,更不该擅自?阑城掺和这副局面。你欠我一个条件,你记得吗。”
他神色喜怒不明,“你要浪费在他身上吗。”
我清楚冯斯干恼了,可我不得不固执,我更清楚一旦林宗易过不?这一关,便没有下一关了,“那个条件,还作数吗。”
他闷笑,枪口往我皮肉深处顶进半厘,“我以为你会?在要求我和孟绮云离婚。”
我僵硬住,一股寒流从脚底窜上头顶,磋磨着我的?脏六腑。
“韩卿,我许诺的,任何时候你提出,我会尽力。”他一直凝视着我。
我止不住发颤,“你的意思是作数。”
冯斯干侧脸线条紧绷。
?林宗易伫立在一旁,迟迟没动。
我歇斯底里,“走啊!”
他迈出两步,又顿住,我全身战栗,“林宗易,你犹豫什么,你走!”
他双手青筋暴起,攥得死死地。
我大吼,“无论你做什么,记住堂堂正正?湖城自首,千万不要一错再错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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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江挂断电话返回,正好和林宗易?楼?内打个照面,他伸手拦截,林宗易一拳击退,带着小东飞奔出7栋。
何江神情慌张闯进来,“冯董!林宗易跑了!”他发现我拚命抱住冯斯干,瞬间怔住,“是您?”
冯斯干不语,默认这一?。
“江城和滨城铺天盖地搜索林宗易的下落,您擅自放人了?”
我埋?他胸膛,微微颤栗着。
何江一脸懊恼,“您总是受这个女人的迷惑。”
冯斯干警告他,“你懂点规矩。”
何江深吸气,“您从不心慈手软,唯独迈不过这个女人...”他咽下,“韩小姐这?坎。”
冯斯干从怀中推开我,吩咐何江,“让十三坊的保镖最迟?天撤出。”
何江不甘心,“您真的罢手吗,?经上钩的鱼不钓吗?”
冯斯干松了松领口,“林宗易不肯屈服,江城损兵折将围猎他,得不偿失。”
他仍感觉勒得紧,索性用力一?,衬衫纽扣全部崩落,尖锐的撕拉响刺激我抖得更厉害。
“满意了?”茶几摆着林宗易剩下的半包烟,他嗑出一支点燃,“韩卿,你的楚楚可怜,你痛苦的模样,一次又一次打败我的理智,你高兴吗。”
灯火昏暗,他剖露的情绪那么乁裸又沉?,“你得逞之后,心里?想什么。”他抽着烟,“你很得意。我这样轻而易举为你的眼泪买单,为你的哀求动容。我和你之间比狠心,比冷漠,我永远不及你。”
我低声啜泣,“我没有得意。”
冯斯干?雾气中眯着眼,阴晴不辨。
我小心翼翼捧出袋子?的商务装,捧?冯斯干面前,“我?商场给你买的新衣服。”
他一动不动,只一缕烟雾盘旋而上,弥漫他那张晦暗莫测的面孔。
我铺平?沙发上,冯斯干很适合条纹的款式,他穿纯色显得太深沉,是一种和林宗易截然不?的深沉,从骨骼?渗出的阴郁感,算计感。
“斯干,你试一试吗。”
他掸落烟灰,“给我买的衣服,为什么拿?林宗易的住处。”
我眉眼温顺,“刘志每天?出租屋监视林宗易,我期间一直没出门,饭菜是刘志负责买,我下午出?这么久,怕刘志疑心我,衣服确实给你买的,我只是用它占个手,打发刘志的盘问。”
冯斯干一副心不?焉的样子,像是听了,又像是没听我解释。
好半晌,他?新续上一根,“给林宗易买过吗。”
我嗯了声,“买过一回,是衬衣。”
他挑开颈后的标签,“这件?码,是他的码数。”
我一愣,“你不是185吗?”
“我180。”他叼住烟蒂,“185太宽。”
我捏着衣袖,悄无声息收紧。
他闷笑,“你不记得我的?寸。”
我垂下眼睑,不敢看他。
冯斯干说,“下次不用买了。”
我辩解,“可我之前买185...”
“将就穿的。”他脸色极度平静,“我不知?你将我和他记混了,我只认为你分不清?码。”
我胸口憋得难受,“我没记混,而是——”
“而是从没上心过。”他打断我,我再讲不出一个字。
何江这时走?他旁边,俯下身,“冯董,我通知了阑城当地警方。”
冯斯干吸烟的动作一顿,“谁允许你私自做?。”
何江低下头,“我看?您?他周旋,以为您是故意拖延,我才联络阑城。”
“何江。”冯斯干对准天嵟板裂开的墙缝,吹出一缕烟雾,“看来我留不得你了。”wap.
他不吭声。
冯斯干捻了捻指腹的残灰,“一星期之内,你?董事局递交辞呈。”
何江望?他,“冯董,周德元那头尘埃落定,我会请辞。万一后面有任何差池,我能替您承担一部分。”
“不必。”冯斯干一锤定音,“我不喜欢不可掌控的下级。”
何江腮骨鼓了鼓,“是。”随即退出客厅。
冯斯干熄灭了烟头,他坐?那,整个人释放的味?越发清冷。
半小时后,阑城的便衣抵达,冯斯干起身接待他们。
?长的男人出示?作证,“冯董,您的秘书举报,江城?逃人员林宗易藏匿于光?小区。”
冯斯干若有所思回忆着,“我秘书的确说有一个男人相似他,我没见?。”
对方四下张望,“您的秘书呢?”
冯斯干侧身,邀请他们进屋,“公司发生事故,需要他紧急赶回处理。”
?轻的男人不满,“我们找他求证。”
冯斯干不露声色踩住一块带血的纱布,“我秘书怀疑而?,情报是否属实,其实保证不了。”
?长的男人打量我,“这位是您的夫人吗。”
冯斯干笑了一声,“我太太?江城。”
老总普遍伴随一些风流韵事,男人很识趣,不再多问,“这应该不是您的房子。”
冯斯干面不改色,“我司机的家。”
男人视线定格?瓷砖上的血迹,以及窗框遗留的一枚弹孔,“司机方便露面吗。”
冯斯干回答,“不方便。”
男人观察他,“您受伤了?”
我立马接茬,“他没有受伤,是我的血。”我摊开掌心,“玻璃碴割破的。”
男人蹙眉,“似乎深浅与浓稠度不一样。”
我心虚得冒汗,地上是林宗易的血,血色比较深。
冯斯干镇定自若,“血液接触空气与灰尘会氧?凝固,外界温度也影响颜色变?。”
男人看?冯斯干,“您是——”
他姿态从容,完全看不出半分紧张,“我仅仅是商人。”
男人说,“我们调取小区大门的监控,察觉?一个可疑身影,和林宗易高度吻合。”
冯斯干神色意味不明,“兴许他就在阑城。”
他们互相对视,“监控显示,他是从这栋楼?出。”
冯斯干反问,“有这层楼的录像吗。”
男人没答复,这种老旧小区压根不会在每一层都安装摄像头,当?是冯斯干意料之中的结果,“抱歉,我提供不了线索。”
男人说,“那打扰您了。”
冯斯干关上门,静默伫立在?地,许久没反应。
我?过?,“斯干...”
我以为他表面放了一马,照样会借助阑城之手再次围剿林宗易,我能阻止他,却无法阻止阑城干预,?而他并未如此,实打实退了一步。
冯斯干背对我,“感激涕零吗。”
我试图拉他衣角,他避开我。
我无力收?手。
他转过身,“你还?刘志那里吗。”
我摇头,“你住哪?”
他面无表情,“酒店。”
“我跟你?酒店。”
他摘下挂在门后的西装,默不作声离开出租屋。
我们?到酒店,何江没在,办?桌上的电脑连着网,赵凯正在请求视频,冯斯干关掉屏幕,赵凯紧接着又发出一遍,冯斯干眼神示意我躲开,才按下同意。
赵凯一脸焦躁,“你在搞什么!阑城不太平,我又联系不上你,是不是出岔子了。”
冯斯干揉着眉心,“这边没进展,你先撂下。”
“韩卿没有和林宗易碰头吗?”
他不着痕迹看了我一眼,耐着性子,“没有。”
赵凯莫名其妙,“那她?干什么?”
冯斯干揉得力?更重,“她贪玩,?泽在阑城有项目,顺便送她过来。”
赵凯更纳闷了,“她和?泽?”
冯斯干拉开椅子坐下,语气不咸不淡,“不是有过一段意难忘的旧情吗。”
赵凯沉思片刻,“斯干,江城给我施加压力,务必抢在湖城前面拿下仇蟒,你也清楚,几股势力在争业绩,仇蟒垄断娱乐产业三十多年,再加上林宗易,两大灰色人物盘踞在阑城,你想方设法捕进网里,我指望你了。”
冯斯干没出声,直接掐断通讯。
晚上他从浴室出来,何江站在门口?他汇报,“刚收到消息,十三坊凡是仇蟒名下的生意全部暂停营业,估计林宗易??报信,仇蟒开始警惕了。”
冯斯干?着睡衣扣,没说话。
何江继续说,“仇蟒警惕外部,必?疏忽内部,林宗易反而容易动手,他最后还??咱们一把。”
“仇蟒既?在阑城扎根,十三坊一定水深。”冯斯干擦干净头发的水珠,“谁在一线出?,赵凯都要和我算账,不如按兵不动,看林宗易到底有多少本?。”
何江压低声,“湖城立功,赵凯的上级和周德元肯定冲您翻脸。”
“我不是他们的下属。”冯斯干丢了??,“至于周德元,他未必熬得到那天。”
夜里我们各自睡在床的一侧,中间隔开一米距离。
他沉默,我亦沉默。
我踟躇了好一会儿,偏头凝望他,“很难解决吗。”
他平躺,阖着眼。
我咬牙,“实在不行,你推到我身上,终归是我的错。”
他依?不?应。
我伸出手握住他,“即使你舍弃我,我不怪你。”
他终于睁开眼,“你明知我舍不掉,说这些有意义吗。”
我眼眶发红,“林宗易在悬崖边上,我分明可以拽?他,我做不到不管。”
月色透过窗帘,投映在冯斯干眼里,“你对他是哪种感情。”
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“除了男女之情,包括所有的情意。”
冯斯干注视我良久,“没有男女之情吗。”
有吗?
我反复?味,当初是林太太时,我对林宗易动过情。
只要一个女人真真切切?感受他,动情是在劫难逃的结局。
我坦?面对,“也许曾经有,在他是我丈夫的那一年里。如果他没有假死,冯冬也真是他的儿子,我不确定我会不会爱上他,甚至遗忘了你,但如?没有。”
冯斯干一言不发翻身,黯淡的月光洒在他脊背,我手指拂过那一丝苍?,最终停落在他肩膀。
他胸腔隆起,呼吸也粗重。
我知?他没睡,我同样睡不着,我们无话可说,又渴望彼此打破这份死寂。
凌晨一点多,冯斯干的手机响了,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深更半夜打来电话,自?是孟绮云。
冯斯干一?浅眠,入睡也不安稳,忽?被吵醒,隐隐带点烦躁,“你有?。”
孟绮云惊慌?措,“斯干,好像有人跟踪我!”
冯斯干手背遮住额头,“什么人。”
孟绮云含着哭腔,“我不认识,斯干,我害怕。”
我心脏咯噔一跳,孟绮云挡了我的路,顶替了我的位置,该不会林宗易在背后要下手了。
他淡淡嗯,“何江明早?江城,你找他。”
“我现在到阑城机场了,何江说你住在华京旗下的酒店是吗。”
冯斯干顿时清醒,他坐起,“你在阑城。”
我也紧随其后起来,打开一盏床头灯。
孟绮云越哭越?控,“斯干,我不止害怕,我也担心爸爸,他脾气变得很暴躁,一心要出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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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出国?”冯斯干若有所思,“岳父?哪。”
孟绮云啜泣着,“他?滨城了,和我母亲?一起。”
他语气一沉,“?多久了。”
“昨晚。”
他挂断电话,又打给何江,“你过来。”
冯斯干脸色此时像一团化开?浓墨,阴翳到极点。
何江?快上楼,“冯董。”
他撩眼皮,“赵凯安排下属监视周德元了吗。”
何江不假思索,“?监视。”
冯斯干意味不明,“周德元根本不?江城,他监视谁。”
何江愕?,“他?熙云路啊。”
冯斯干重新垂下眼睑,一言不发。
何江紧急联系赵凯,“赵队,周德元去滨城了。”
赵凯也懵住,“我?眼线没汇报啊。”
“冯董收到?风声,大概率要包机出国。”
冯斯干夺过手机,“截住他。”
“还没下达指示。”赵凯焦急万分,“究竟出什么事了,他发觉了吗?”
冯斯干相比之下镇定许多,“周德元?岗位上不是白混?,不缺人脉渠道。”
“我擅自拦截,他会听我?吗?高半级压死人,他高出我三级。”赵凯慌了神,“是我?纰漏,这下麻烦了。”
“我替你截。”冯斯干心不?焉敲击着桌角,“最迟三天,你必须拿到上面??件。”
赵凯咬了咬牙,“我尽力。”
冯斯干吩咐何江,“我记得周夫人也?阑城,你请她一趟。”
“现?吗?”何江看腕表,“太晚了。”
冯斯干手指拂过台灯罩?花纹,“越是急切,越证明重要,她会更容易为我所利用。”
他手一收,“只有一小时。”
周德元?夫人?半小时后抵达酒店,冯斯干亲自?走廊迎接她,“岳母。”
“我不敢当。”她当场驳了他面子,“”冯董事长娶得又不是我女儿,我算哪门子岳母。”
冯斯干皱着眉,“我要是娶了您?女儿,反而逃过一劫了,正?娶了绮云,我才被殃及。”
周夫人看着他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冯斯干十分警惕,“岳母,周家要翻船。”他进入玄关,周夫人沉思一秒,也跟上,“你讲清楚。”
冯斯干反锁门,“上面?调查岳父,而且从公私两方面入手。”
周夫人冷笑,“我们离婚了,周德元?情况与我无关。”
他泡?陶瓷杯一枚茶包,摇晃着杯柄,兴致勃勃欣赏茶叶浮动,“您和岳父离婚?满一个月,不是查这一个月内?问题,您推脱得掉吗。”
“我推脱不掉,也有人垫背。”她胸有成竹?架势,“你应该知情,你不止一位岳母。”
冯斯干气定神闲,“您是指绮云?母亲孟女士吗。”
周夫人神色鄙夷,“那个贱女人,她享受到?利益可胜过我,要倒霉,是她先倒霉。”
“岳父即将送她出国避难,?经?滨城准备了。”冯斯干拧开一瓶水,“他对绮云母亲情深义重,可惜他没想过,最后由谁承担这一切。我认为岳父想过,岳母认为呢?”
我藏?洗手间,揭过门缝窥伺,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周夫人,她是极其雍容华贵?女人,一看便是正室?气度,虽?相貌平平,但上得了台面,不是孟绮云母亲那类货色,不过周夫人私下和男人腻歪时,做派也挺放得开。
情爱欢愉,出自欲望本能,尝到甜头就刹不住闸,即使一个正人君子也会?感官刺激下原形毕露。
周夫人踉跄坐下,整个人魂不守舍,“那我怎么办?”
冯斯干将水瓶递给她,“撇清,自保。”
周夫人颤颤巍巍接过,“他竟?这么狠心,丝毫不顾念我们?情分,只护着那个女人。”她仰起头,“我们维持了三十年?夫妻名义,我择得干净吗。”
冯斯干反问,“不是有我吗?”
她攥着瓶子,“你为什么帮我。”
他笑容缓缓敛去,“您?举报信,被我中途拦下了。”
周夫人喝了一口水,“果?是你,我猜到了,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动手。”
冯斯干流露出几分歉意,“岳父逼迫,我只能听从,幸好有机会补偿岳母。”
她深吸气,“我怎样配合你。”
冯斯干说,“连夜?到滨城,等我消息。”
洗手间没开灯,我?一片漆黑中。
女人玩心机确实不是男人?对手,尤其是手腕顶级高明?男人,冯斯干打算钓一条鱼上钩,简直易如反掌。
周夫人离去后,我从洗手间出来,“冯太太?路上了,要不我回避,她看见我闹得不愉快。”
冯斯干坐?沙发上,逆光打量我,“为非作歹折腾我两年,如今转性了,贤惠了。”
我不语。
他握紧我腰肢,双腿分开圈住我,“什么时候?江城。”
我摇头,“没决定呢。”我又问他,“你?吗。”
他所问非所答,“你想要我立刻?,不?你不安心,担心我反悔。”他十指穿梭?我发丝间,“我知道他?下落,我不走,你也不会?,对吗。”
“对。”我坦荡?答,“我不放心你。”
他没说什么,手背轻轻流连?我眼角?泪痣,他看得入迷,反反复复摩挲。
“你喜欢我这颗痣吗?”
冯斯干指腹的茧子又厚了一些,磋磨得我涩痛,他随口问,“林宗易喜欢你什么。”
我小声说,“他好像也喜欢这颗泪痣。”
他笑意非常浅,却又格外好看,“是?妩媚。”
“斯干,你放过他了。”我凝视他眉目,“林宗易自首之前,你不会再算计他,是不是。”
冯斯干收回手,没出声。
门铃?这时响起,他看时间,交待何江的一小时,刚好?十九分钟。
他?过?开门,孟绮云像疯了一般扑进他怀里,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后退两步,“斯干,我求你陪我回家。”
她死死地搂住他,“熙云路空空荡荡,我?想你。你不回来,它和坟墓又有什么区别。”
冯斯干低下头,“谁跟踪你。”
她浑身紧绷,吓得发不出音。
何江?门外,“或许是林宗易那边的人。”
我没忍住大吼,“他不会!他自顾不暇了,哪有精力再生事,何况他图什么?”
孟绮云这才发现我站?窗下,她愣住。
何江说,“以林宗易对您的情深,不择手段拔除阻碍,扶您上位,给您和冯冬妥善的名分,他是做得出的。”
“何秘书。”我腔调耐人寻味,“?底算不算我的阻碍,你不了解实情吗?”
他眯眼,“真亦假,时机合适,假也随时变真。林宗易明?世事难料,彻底根除是最万无一失的。”
冯斯干面色冷硬,“何江。”
“冯董,除了林宗易,其他人没理由冒险。”
我靠近他,“周家没仇人吗,华京没仇人吗?冯太太的身份多么招风,招惹好的,也招惹坏的。你看不惯我,少攀扯旁人。”我反手一巴掌,抡?何江的左脸,“我忍你?久了。”
冯斯干望了我一眼,脸上阴晴不辨。
我?复下来,?孟绮云打招呼,“冯太太,兴许你思夫过度,太敏感了,可不要节外生枝。”
她没回应,看?冯斯干,后?将女士挎包搁?角落,神情云淡风轻,“她来阑城办事。”
孟绮云又盯着我的衣服,是总统套房专供的真丝睡袍,她没说话。
冯斯干问她,“赶路累了吗。”
她回过神,“我有点犯困。”
冯斯干抱起她放?床上,弯腰抚摸了一下孟绮云的长发,“早点睡,别胡思乱想。”
她用一双极为空洞的眼睛望?他,“斯干,你瘦了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有吗。”
她嘶哑嗯,“瘦了?多。”
他?起身,“华京公务忙,来回奔波,瘦了正常。”新笔趣阁
“对不起。”孟绮云眼眶涨红,“上次见面只顾埋怨你,没有察觉你为难。”
冯斯干轻笑,“你就算察觉,也照样不懂。”
“是啊,韩小姐懂男人的心思,懂什么是大局,更懂丈夫的苦衷,所以男人都迷恋她,舍不下她。”孟绮云躺?那,“我争不赢她,我早该清醒。”
冯斯干垂眸审视她,“我说了,别再胡思乱想。”
她拽住他衣袖,“我其实不?乎生不生孩子,我只是以为我们有了孩子,就可以长久留下你。”
“有力气?洗个澡。”他撂下这句,迈步离开。
“你呢?”孟绮云猛地坐起来,“你不睡吗。”
冯斯干面容?静,“我?隔壁,你有事找我。”
“隔壁...”她有些恍惚,这个男人此刻伫立?昏黄的灯火里,他分明近?咫尺,又仿佛相隔千山万水,那样遥不可及,“我们是夫妻,夫妻也分房睡吗。妻子需要丈夫的安抚,只能打电话吗。”
孟绮云情绪骤然失控,“冯斯干,难道我要守着丧偶式的婚姻过一辈子吗?”
他停下脚步,“绮云,你精神不太好。”
她目光定格?他面孔,试图寻觅?一丝破绽,“我最近听?风言风语,关于你和周家,以及我们的婚姻。”
冯斯干的反应仍旧无懈可击,他侧过身,她的目光落了空,“知道是风言风语,没必要?意。”
“可是她们煞有介事,议论着我最爱的男人,我最看重的感情,句句像刀子插?我心上,我无法不?意。”她捂住脸,失声痛哭,“你?进我的生活二百八十九天,我从满心欢喜,?失望猜忌,我没有爱过别人,更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爱,但我清楚,爱绝不是你表现的这副模样。”
她剧烈抽搐,连?床铺也震颤,“斯干,每次都是我?动求和,咽下所有的委屈和疑惑,你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,从不解释影响我们关系的那场风波。你哄我,呵护我,可那不属于丈夫对妻子的态度,你的分寸感与恰?好处的体贴,我只感觉陌生,它似乎存?着界限,你按照一个格式和我相处,不逾越,不苛刻,永远是六分,多一分不给,也从未少一分。”
冯斯干背对她,波澜不惊,“这样不好吗。”
她从掌心抬起头,满面泪痕,“那你爱我吗。”
他身姿笔挺,没有半点动摇,“绮云,周家的变故,不会波及你。”
她忽然变得无比冷静,“斯干,我们谈谈行吗。”
他转过身,“你要谈什么,明早再说。”
她掀开纱帘看窗外,“快要天亮了。”
冯斯干??办公桌,拾起烟盒,“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安稳。”
孟绮云手僵硬?半空,“你匆匆离开江城,是找韩小姐。”
他漫不经心点烟,打火机溢出的火光?寂静的深夜惊心动魄,“算是。”
她毫不犹豫跑?他面前,拉住他手贴?自己面颊,一滴泪流淌过他指尖,她甚至崩溃?语无伦次,“斯干你告诉我,什么样的女人是你满意的妻子,我如何做你才愿意把你的温度和真心交给我,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无可挑剔,我希望他的一切真实,不高兴了吵架,开心了与我分享,带我参与你的喜怒哀乐。”
她全身控制不住发抖,“斯干,我求你。”
冯斯干注视着孟绮云,许久,伸手抹掉她泪水,他捻了捻那滴湿润,笑了一声,“原来不是每个女人的眼泪都能够令男人失?理智,感受?心疼。”
他笑过后,又恢复无动于衷,“绮云,你未来的人生还?漫长,记住,不要爱上一个不可掌控的男人,除非你像韩卿,一点点扼住男人的七寸。她?幸运,赌赢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,连我最初都不相信的可能性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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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绮云死死地攥住他手腕,“你从未爱过我,对吗。”
他眼神凉浸浸,落?孟绮云脸上,“答案?要吗。”
她深吸气,“非常?要。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开始和结束不清不楚。”
他被逗笑,“绮云,你父亲曾经告诫你,有一种婚姻建立?利益?上,真相越清晰,活?真相?的人越痛苦。”
她干涸的泪水又卷土?来,淌过冯斯干手背,“你爱过我吗。”
冯斯干笑意缓缓收敛,“倘若?残忍呢。”
她凝望他许久,答案早已赤裸暴露,烙印?他毫无温度的眼睛,孟绮云情不自禁发笑,笑他的狠辣无情,笑自己的天真荒谬。
“斯干,那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。”
他这次没有回避,“怜悯,愧疚,利用。”
她不死心,“那喜欢呢,一点点呢?”
冯斯干手从她面颊抽离,“绮云,执着改变不了任何。”
她低下头,笑得癫狂,“那我?底算什么。为了达成目的,你把我当成垫脚石吗。”
他眼底是她惨白死寂的面孔,“该补偿一分不会少。”他停顿一秒,“金钱,自由,清白,你什么都不缺,周家的变故不影响你。”
“什么变故?”她哭喊着,“冯斯干,我父亲纵然有错,他?悬崖边,你不拉他,反而推他下去,你不是对我愧疚吗,为什么不救我父亲?你履?的正义必须践踏一个无辜的我吗?”
她扑过去,拚命摇晃他肩膀,“你有心吗?我没有算计过你,我和她争抢你,我捍卫自己深爱的男人有罪吗?”
“上面决定调查周家,我救不了他。”
“如?是她呢?”孟绮云崩溃质问,“韩小姐的父亲面临这副局面,保不住她父亲,她后半辈子生不如死,你救吗?”
冯斯干忽然陷入沉默。
她不依不饶戳破,“你会为她救,你的正义原则?她的绝望哀求下不堪一击,是不是。”
他任由她撕?着,“或许是。”
孟绮云想?是这样的结?,可亲耳验证,她手一松,无力垂下。
“我问过何江,我哪里不如她。何江说,我的家世,我的干净,我的真心,全部比她强。”一滴泪溅?地板,氤氲开,“然而我输给一个那么糟糕的女人。”
“确实?糟糕。自作聪明,胡作非为。”冯斯干看向我,“所有人都觉得,林宗易兵败如山倒,可她连林太太的身份也德不配位,假如成为冯太太,想必是天塌地陷的抨击。”
孟绮云抬起头,她看?他更加陌生的模样,他的批判分明是调笑与纵容,他眼中是明知故犯的堕落,他憎恨这份恶劣,又为这么恶劣的女人不可自拔。
“没关系。”冯斯干笑了一声,自言自语,“千年的狐狸不折腾,降妖的?士也不习惯,狐狸的灵性,不就?于肆无忌惮吗。”
他握住门扶手,?出房间,我一言不发跟?他后面。
“韩卿。”孟绮云第一次郑?其事叫我的名字,我驻足转身。
她望着我,“你赢得光彩吗。”
我也望着她,“我当初也??意输赢,如今不?意了。”
她嗓音哽咽,“?为你得?了。”
“不。”我否认,“通过宗易,我明白一生?漫长,没有人赢一生。”
“也许冯斯干会让你赢一生。”
我站着一动不动。
她情难自抑,“韩卿,我羡慕你,更嫉妒你。”
我说,“我也羡慕过殷怡和王晴娜,同样羡慕你,你们的父亲是靠山,而我的父亲是污点。你们有富贵权势,我什么都要自己争,即使我爬?你们的阶层,蜕变的凤凰永远屈居?天生的凤凰?下。底层拥有风光,她隐藏的一面不是肮脏就是血泪,给你机会赢我,你愿意经历一遍吗?”
孟绮云整个人呆滞?那。
我从房间出来,冯斯干并未离开,他倚着一堵墙,站?无声无息的长廊,灯火明亮,他轮廓却晦暗,侧脸隐匿?缭绕的烟雾里,心事莫测。
他身上有清淡的沐浴露清香和深入发肤的烟草味,那种浓?的尼古?味?,迷人又致命。wap.
我??他面前,“你一直不舍得放弃我,是看透她们了。”
冯斯干叼着烟,“看透什么。”
我一步步挨近他,“得?你,以失去现有的一切为代价,甚至要备受折磨,她们冷静下来,不一定敢为你疯狂。不管面对什么诱饵,都无法诱惑她们脱下高贵的皮囊滚一遭泥潭。?此她们的十分情意,斗不过我的一分。你眼睁睁目睹我没有嫌弃林宗易,不惜被连累也想方设法保他,你痛恨我的同时,也幡然醒悟,纯粹的人未必有纯粹的情意,复杂的人动了情才偏执。”
他笑出声,“这也是你放不下林宗易的理由。”
我后退,“我再开一间房。”
他随手递给我房卡,是3304,就?隔壁。
“你既然开了两间,和我挤一张床干什么?”
他目光掠过我,若无其事掸烟灰,“你自己睡不害怕吗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我瞥了一眼门缝,孟绮云趴?床上,哭得天崩地裂,“她才怕,平时佣人陪,丈夫?家亲自陪。我胆大包天,不懂什么是怕。”
他含笑打量我,“从你嘴里说出这句丈夫,似?不太入耳。”
我平静注视他,“我没生气,你和哪个女人的故事都演绎得轰轰烈烈,满城风雨,我气不完,索性想通了。”
他盯着烟蒂上残留的齿痕,“那我回去了。”
我潇洒接过房卡,刚进3304房,冯斯干?背后一把抱住我,“你还真大方。”
我身体抵?他胸口,我是绵软而冰凉,他是坚硬而滚烫。
“她现?毕竟是冯太太,我能恬不知耻阻拦你回去吗?”
他温热的唇沿着我耳廓,似有若无地滑动,“是不能阻拦,还是不想阻拦。”
我痒得?,?能闪躲。
“林宗易生死未卜,你的确没心情和另一个男人风花雪月。”
我推开他,“你有心情吗。”
他整理着睡衣束带,“还可以。”
周德元的证据暂时不足以强?扣押,冯斯干准备利用周夫人摆他一?,第二天下午赵凯派下属?阑城,和他商量对策,他们约?茶楼见面,而我也没闲着,回了一趟出租屋,餐桌上的剩菜是前天中午的,餐盒没收拾,显然刘志一天一夜未归。
我感觉情况不妙,刘志负责监视林宗易,突然人去楼空,只两个可能,其一是得手了,其二是失手了。
我乘车赶往十三坊的途中,联系了老贺,他没接。我又打他办公室的座机,是他秘书接听,告诉我正?开会。
我顿时心惊肉跳,“发生什么大事了?”
“那倒没有,是湖城?地的案件。”秘书问,“您有好消息吗?”
我说,“我?阑城碰?老同学,?酒店睡了一晚,刚回光明小区,没找?刘志,以为他出事了。”
“刘志?金狮路,阑城临时借调。”
我松口气,“那老贺开完会,你别打扰他了。”
我?花店买了一大捧红玫瑰,直奔午夜酒吧,生意挺红火,六点钟已经上座了,大门的保安截住我,“外地人过来玩,提前预约,你有登记吗?”
我指着自己喉咙,咧嘴傻笑,“阿巴。”
保安一愣,“什么玩意,哑巴?”
我点头,举了举花束,比划三,“阿巴——”
他扒拉两下,“三块钱一支啊?”
我再次点头,又拾起两支,比划?,“阿巴。”
他恍然,“?块钱俩是吧。”
我抓三支,比划三,旁边的保安错愕不已,“三支卖三块钱?”
我笑容明媚灿烂,男人一脸惋惜咂巴嘴,“长得挺漂亮,是个傻子。”他?我眼前晃了晃,“卖?支呢,倒贴钱了。”
我歪着脑袋,“阿巴。”
他挥手,“进场子卖吧,客人有钱,不?优惠,一支卖十块啊,傻子。”
我随着客流进入演艺大厅,紧张得浑身冒汗,我蹲?墙角平复好情绪,选择了卡座中间的位置。
我坐下没多久,一队人马涌入VIP区域,我看清为首的男人正是仇蟒,我有些慌神,下意识背对他们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停?我右后方。
“蛇叔?十三坊混出大名堂,我们也沾光吃香喝辣,有蛇叔?,咱们不愁没好日子过。”
仇蟒大笑,“是华子有本事,?江浦码头玩了一出调虎离山,我才顺利出逃,当时场面很惊险,只有华子能稳住阵脚。”他偏头吩咐林宗易,“等阑城彻底太平了,十三坊交给你干,我到国外,每季度你将一部分盈利运出境。”
除了震耳欲聋的舞曲,无人应答。
仇蟒蹙眉,“华子,你?琢磨什么。”
我屏息静气,此刻的距离太近了,但凡仇蟒稍微留意,便能发现我的存?。
林宗易神情讳莫如深,“小东?金狮路闯祸了,我琢磨怎样捞他。”
仇蟒说,“一个喽啰,大不了弃了。”
林宗易一声不吭,继续往二楼走。
仇蟒眯眼,“华子,你站住。”
他步伐一顿,没回头,站??地。
仇蟒跟上他,“你今天不对劲,是收到风声了吗。”
“昨晚应酬喝多了,没缓过劲。”林宗易伫立?一片?光十色的霓虹,“外面风平浪静,您别担心。”
他挺直脊背,像是无意,又极为刻意,?宽阔的身躯挡住我,他行动不露声色,仇蟒完全没察觉,“做事务必当心,金狮路那边,你不要干预了。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
林宗易将我遮得严严实实,仇蟒环顾四周,没异常,随即带着保镖上楼,林宗易和他并排走?前面。
我坐了一会儿,正要离?,一名侍者迎上我,“您是冬冬小姐吗。”
我一怔,“冬冬?”
他看着我,“我们老板送您一杯酒。”
冯冬,冬冬。
我回答,“我是。”
他将一只高脚杯放?吧台上,“祝您今晚尽兴。”
我相当矜持翘起小拇指,捏住杯托,摇晃里面的暗红色液体,“多谢你们老板美意。”
侍者走后,我摸索着高脚,从镂空的缝隙内抽出一卷字条,上面只写了四个字:平安,勿念。
我没忍住笑,粗硬深刻的笔迹,像极了他这个人,狂浪不羁,风流张扬。
说实话我心里始终不安,眼见为实,看来冯斯干真的撤了,放了林宗易一条?路。
他肯撤手,那么仇蟒这艘船的所有功劳谁也抢不?,包括赵凯。只要冯斯干不再围猎,林宗易几乎畅通无阻。
我一厘厘撕碎纸条,直到它?为粉末,我泡进酒水里,扬长而?。
我回到酒店,刷卡进屋的时候,听见冯斯干开视频。
他坐?办公桌后,落地窗外晚霞灼烈,沉落的夕阳映?他眉目间,乌黑浓郁仿佛一幅画。
赵队试探说,“我出面向韩卿解释一下,上面的机吨任务不方便透露,让她受委屈了。”
“?不着解释。”冯斯干?力按压太阳穴。
赵队赞不绝口,“我最佩服你,沉得住气,也镇得住女人,有骨气才是男人。我就压不住你嫂子,喝酒也偷偷喝,你嫂子厉害,当年女警队内的格斗赛,她是冠军,和男警打友谊赛,150斤的体格,她不出十招给放倒了。”赵队不好意思,“再后来,那个150斤把她娶了。”
“?来被放倒的是你。”冯斯干停止动作,“不过你佩服错人了,我?考虑要不要跪下哄。”
赵队讪笑,“和我一样没出息,你多保重。”
冯斯干皱眉,“以后你们队?的差事,少麻烦我,我辞职十四年了。”
“斯干啊,上面的意向是聘你回队?,被器重是好事,何况这么多年经商,你还没腻吗?做买卖勾心斗角,我替你累得慌,你好好斟酌。另外——”赵队欲言又止,“你有几次重大违规,处理结果三天内会下达。”
冯斯干没回应,他终止通话,靠着椅背闭目养神。
我打开推拉门,“3302?打扫卫?,孟绮云离开阑城了吗。”
他没睁开眼,“嗯。”
我脱掉长裙,拿柜子?的睡袍,“你呢。”
冯斯干胸腔隆起,呼出一口气,“你?看过他了。”
我一僵。
他漫不经心撩眼皮,“看完放心了。”
我系上腰带,“我知道你会信守承诺。”
他闷笑,“其实你不够了解我,?商场我从不兑现承诺,我只摄取利益。”
我也笑,“斯干,至少这回你兑现了。”
他起身朝我走来,我等待他。
他伸出手,指尖拂过我眉眼,“因为韩卿的眼泪,很会软?一个男人的心。”
当晚我们返回江城,何江?机场接机,送到澜春湾门口,冯斯干示意我先进?,他留?车上,我看了何江一眼,瞬间明白他的?意,“何秘书又打算诽谤谁啊。”
何江不语,端端正正坐着。
我讥笑,“何秘书是我平?所见,最多嘴,最不识好歹的秘书。”
冯斯干这时开口,“才老实两天,又胡闹。”
我没好气,狠狠甩上车门。
大约半小时,冯斯干走进玄关,“跟踪绑架孟绮云不是林宗易的人。”
我盘腿?沙发上看电视,“谁啊。”
他解开西装扣,“你有几个旧情人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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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本书大结局倒计时,大概?天。
我从沙发上站起,“程泽?”
“你不穿鞋?毛病改不掉是吗。”他打横抱起我,我双脚赤裸,?空中晃荡着,“他为什么绑架孟绮云?他根本不认识她。”
“为你。”冯斯干迈上楼梯,“你?旧情人,替你整治情敌。”
我当即否认,“不可能。”
程泽不是林宗易,他虽然待我好,但有限度,?一个不殃及自己?范围内,他需要考虑家族和身份,程威不会放任他为所欲为,而林宗易才是无所顾忌,任何妨碍伤害我?钉子,他拔除时完全不计后果。
所以何江揣测是林宗易?幕后行动,我心虚了,我最怕他为我豁出底线。
我犹豫着,“也许...真是程泽,他?确对我旧情难忘。”
冯斯干平静极了,他没回应。
“程泽?后台是程家,省里商界?巨鳄,非要硬碰硬,华京没胜算。反正孟绮云平安,不如不追究了。”我心惊胆战,拉扯他?袖子,“你听我?,好不好。”
他垂眸,“你是担心华京吗。”
“不然呢。”我仗着胆,“华京?资本不足程氏集团?一半,你斗得赢他吗。”我佯装吃醋,“孟绮云只是受惊,又没实际绑了,你舍不得啊?当初王晴娜绑架我,我险些溺毙?鱼缸里,比孟绮云这次危险得多,王晴娜这个罪魁祸首后来不也安然无恙吗。”
他面无表情,“王晴娜是林宗易?女人,他不处理她,我先下手吗。”
“孟绮云也不是真?冯太太啊。”我笑容明媚,“她未来?老公还没出手呢,你急什么呀。”
冯斯干被我?狡辩逗笑,“韩卿,你正经本?没有,却擅长颠倒黑白,不明是非。”他一针见血揭穿我,“你担心绑架孟绮云?黑手是林宗易,和程泽无关,我迁怒他。”
“是绑架未遂。”我别开头,“你亲口答应撤手了,我不担心你变卦。”
冯斯干将我放?床上,钳住我下巴,迫使我面对他,“威胁我吗。”
我勾住他?袖扣,“无论谁干?,既然对方没得手,就当补偿我?委屈了,孟绮云存?这半年,我?外界?颜面很难堪。”
冯斯干手撑住床沿,自上而下俯视我,“能忘了他吗。”
我一噎。
他再次问,“忘得了吗。”
我回答,“忘得了。我保他只为自己?后半?良心安宁。”
冯斯干指腹摩挲着我唇瓣,“对我?良心呢。”
我握住他手,抵?胸口,他感受?我?心跳,剧烈又温柔,一种极端?反差,“你要人,还是要一颗一?为二?心呢?”
他目光定格?我胸口,“人和心,我都要完整?。”
我笑容一凝。
他想起什么,声音低沉,“人曾经不完整无所谓,心要干净。”
我松手,“确定林宗易能活命?那一刻,我?心会清扫得干干净净。”
许久,冯斯干直起腰,我也爬起,“我?晚想和冯冬睡。”
他侧身看向我,“冯冬闻不惯你身上?味道。”
“我进门洗澡了。”我甩手,“你?沐浴露,他肯定习惯。”
他若有所思,“蓝色?沐浴露瓶吗。”
我点头,“海洋柠檬,是不是过期了,香味发涩。”
冯斯干沉默一秒,“刷马桶?清洁剂。”
我愕然,“刷什么??”
他云淡风轻,“你没发现马桶和你一个味道吗。”
我当场蹦起,“冯斯干,你恶心我啊?”
他后退了一步,“能不涩吗。”
我下床往浴室跑,他从背后拽住我,摁?怀里,“傻吗,骗你?。”
我瞪他,“你总是骗我。”
“扯平了。”他埋?我肩窝,气息湿热,“以后我们都不欺骗彼此了。”
我泄了气,“我要冯冬。”
冯斯干拗不过我,将冯冬抱进?卧,他刚喝完奶,我轻拍他打嗝儿,“又重了。”我掂了掂?量,“有二十斤了。”
冯斯干?外间洗漱,门敞开着,“十八斤。”
我逗弄冯冬?脸蛋,“满周岁?时候,我们冬冬就二十斤了,是一个胖帅哥了,对不对呀?”
他无视我?亲昵,吧唧嘴,“爸爸。”
我教他,“妈妈,漂亮?妈妈。”
他盯着浴室里?冯斯干,全然不配合我。
我恼了,“你看不见我啊!”
他对准我脸吐了一个唾沫泡,冯斯干摘下毛巾擦手,“放下他,要哭。”
我身材纤细,冯斯干也清瘦,唯独冯冬越长越胖,像一段白嫩肥壮?莲藕。
我手指沾了口水,悄悄蹭?冯斯干?睡衣,他躺下看了一眼,“你自己??儿子,你还嫌弃。”
我嘴硬,“我没嫌弃啊。”
他手臂交叠,垫?脑后,似笑非笑打量我,“洗过尿布吗。”
我顿时不吭声。
那次我喂冯冬吃冰淇淋,他着凉拉稀了,吴姐换床单没来得及给他洗澡,交给我清洗,我捂着鼻子让吴姐抱远些。
我赌气,“吴姐告状了?”
冯斯干笑意更深,“用得着她告状吗。你只爱自己,我又不是不了解。”
我把冯冬?脚丫塞进绒毯里,翻了个身,背对冯斯干。
大约热得慌,冯冬踢开毯子,脚趾正好顶了我一下,葡萄般乌亮?眼珠瞧着我,我憋了一股火,大喊,“吴姐!”
吴姐敲门进来,“韩小姐。”
我深呼吸,“带回婴儿房。”
她一愣,“您不是要哄冯冬睡一晚吗?”
我瓮声瓮气,“我俩合不来。”
冯斯干彻底笑出声,他挥手,吴姐裹着冯冬出去,我翻来覆去发飙,“他跟我不亲,只亲近你,我也懒得抱了。”
冯斯干搂住我,横?膝上,“上个月冯冬发烧,你一天两夜没合眼照顾,也算尽责。”他调亮台灯,“不过你为林宗易折腾了三天三夜。”
我从他腿间滚下来,“你有完没完。”我趴?床边,不搭理他。
“结婚吗。”他毫无征兆开口,“去港城举行仪式,顺便度蜜月,度多久你定,我有很充足的时间陪你。”
我扭头,“去哪?”
他坐起,拉开抽屉拿烟,“你想去哪。”
我也盘腿起来,“你不?江城了?”
他叼着烟蒂,含糊不清,“有点腻。”
我的?觉这不是理由,冯斯干绝对遇?棘手的难题了,“公司,项目和住处都?江城,你腻了?”
他眉眼漾着浅笑,“换个?环境生活,不好吗?”
我?勾勾注视他,“?底怎么回事。”
冯斯干接连抽了几口烟,仍旧没说实话,“港城的教育资源不错,适合冯冬。”
我试图探究他真正的意图,可他太冷静,冷静得像一面夜暮下的湖,不起半点波澜,“你决定了。”
他淡淡嗯,“决定了。”
他不肯说,我就算逼死他,他照样不坦白。
第?天我和冯斯干同时离开,他的方?不是华京,而是临近郊区的西南大道,那里有一所私立医院和一栋度假村。我问他去干什么,他说?度假村有饭局,我没再多问。
我的目的地是位于?中心的大源茶楼,我约了赵太太,确切说是她组局邀请我,我赴局。
我之所以有心思参?交际,?为出席的苏太太地位不一般,她老公?江城和滨城有巨大的关系网,专门给政府?程提供绿地材料,而绿地是两所城?的?建重点,面子相当广。
我醉翁之意不?酒,?于挖内幕。
林宗易是江城户口,他和湖城达成合作,湖城出面?上级申请立功减刑,可最终审判?江城,已经?这阶段了,我琢磨着该有相关消息了。
我进入310包房,一边搓手呵气一边打招呼,“早晨突?下大雨,冷得很。”
包厢除了赵太太和苏太太,还有一位蒋太太,我和她不熟,是苏太太的朋友,
“秋雨凉嘛。”赵太太挽着我,“快给冯太太挪个座位啊。”
我一脸歉意,“我开车技术太烂,差点出事故,路上耽搁了。”我骤?回过神,“给谁?”
“冯太太啊。”赵太太喜笑颜开,“您还瞒着我们呐?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。”
我一头雾水,“我瞒什么了。”
她不乐意了,“您演什么戏啊,华京都传遍了,您和冯董年底?港城大婚,中式办一场,西式办一场,冯董都选好场地了,多风光呀。”
且不论我和她们谈不上交情,办婚礼也压根没定下,我走进去,“是谣言,八字没一撇呢。”
赵太太不以为意,“您生下冯董唯一的儿子,您没一撇,谁能有啊?”
我没搭腔。
旁边的苏太太撂下水杯,“听说周德?是从滨城的?夫人家里被带走。”
“?夫人?”
苏太太眉飞色舞,“孟绮云是他的私生女,她齂亲无名无分跟着周德??十多年了,周德?前脚倒霉,?夫人后脚去美国了,女儿没跑成,被赵凯监控了,好像受刺激了,犯了病,?西郊的医院治疗呢。”
赵太太脱口而出,“怪不得冯董离婚,周家都垮了,联姻没好处了。”
苏太太咳嗽一声,赵太太讪笑,“商人其实一个比一个精明,我家老赵私下的手段更阴,他不阴,同行就阴他,赔得可是真金白银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太正常了。”
我挑拣着?盘里的蜜瓜,“孟绮云犯什么病。”
苏太太说,“她有严重的心肌缺血,精神也糟糕,冯董还请了心理医生,您不知情?”
我敷衍,“知情。”
苏太太倒出一杯红枣茶,“冯董仁义,您也大度,换成我啊,我一定怂恿我男人不管,省得惹麻烦。”
我也斟了半杯,“周德?似?负责清剿滨城的娱乐生意,有关联吗?”
她们一听我隐晦提及了林宗易,有些讳莫如深。
我笑了笑,“我随口好奇,不方便透露不要紧。”
赵太太起身反锁门,搬椅子凑近我,“冯太太,不是不方便,关键是忌讳。”
我蹙眉,“忌讳什么。”
“林老板?江城的江都会馆,鼎盛时期全是贵客,如今纷纷撇清,甚至反咬他一口,指控林老板巴结自己,主动登门谈交易。”
我五指攥紧,“?后呢。”
苏太太反问,“封堵他一个人的嘴,或者牵连一群有钱的大户下水,您说哪个划算呢?”
我猛地扯碎了桌布,“他们敢!”?笔趣阁
赵太太压低声,“林老板自己就?泥水里,人人泼他一点脏,他也显不出脏了,哑巴亏只能吃。”
这场应酬我全程心不?焉,本想打听风声,反而被她们搞得更混乱,我找了个借口脱身,回?澜春湾等冯斯干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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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9日第一更,补昨天的。
冯斯干晚上八点进门,我走过?,“孟绮云住院了。”
他看了我一眼,语气漫不经心,“旧疾复发。”
我逼近他,“你不是在度假村应酬饭局,是在私人医院。”
他笑出声,“?来的冯太太又吃醋。”
“你承诺不欺瞒我,可你没有兑现。”我注视他,“冯斯干,那你答应不再出手,你信守诺言了吗。”
他终于明白我在兴师问罪,笑容瞬间收敛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“我上午在大源茶楼。”
冯斯干波澜不惊,“那又如何。”
我说,“江都会馆那些有头有脸的常客在撇清自己,把所有商业内幕推?林宗易身上。”
他解开西服扣,“是有这回事。”
“赵董,孟主任,方总,你跟他们有商业往来,他们在江都会馆打牌,一晚的流水上千万,而江都的白金卡贵宾和索文集团也始终有合作,他们三个人明面与林宗易交好,暗中是华京的盟友,江都给滨城洗钱,他们自然也知情。老贺力保林宗易不死,写材料揭发想要再立一?,他们却统一将脏水全部泼给林宗易,你背后参与了吗?”
“你清楚我的身份。”他打断我,“我不屑耍手段逼死一个已经在牢笼?的败者。”
“就因为我清楚!”我大喊,“他们这么齐心协力,同时洗清自己,我不信没有主谋。”
冯斯干伫立在一束昏黄的灯火?,光影黯淡,他轮廓却极为清晰,神色也?明。
他凝望我许久,毫无征兆发笑,“在你眼里,我就是不择手段的人。”
他忽然拨通赵凯的电话,免提公放,“江都的情况,能压下吗。”
赵凯在吃泡面,传来吸溜的声响,“三十多名富商联名指控林宗易搞暗箱操作,夺工?,破坏竞标规则,我压得下吗?”
“他们推脱得一干二净,以为我没有证据吗。”冯斯干扯掉领结,“他们收下多少好处,开了多少绿灯,是否也想尝一尝被指控的滋味。”
赵凯莫名其妙,“你在开玩笑吗?他们是江城的经济支柱,不保他们,明年指望你纳税几?个亿?何况林宗易数罪并罚,商业违规放在他那里根本是小事,影响不了结果。”
冯斯干眯起眼,“看来你们有定论了。”
赵凯大口喝汤,“没定论,具体看阑城。”
“你想办法压,否则我也有物证,闹大了都难堪。”他在我面前挂断,“满意吗。”
我脊背紧绷,呆滞住。
他视线定格在客厅的落地灯,“韩卿,你从不相信我,宁可相信风言风语,没有给过我一?信任。他为了你,什么都豁得出,你就笃定我只在??益吗。”
他同我擦肩而过,我下意识追出两步,拉住他手,“斯干!”
他停住,只一秒,沉默走进书房。
我回屋洗了澡,抱着冯冬?书房缓和气氛,他没什么反应,抽烟抽得?凶。
临近十一点,?麟来了,冯斯干在书房接待他。
我知道惹他生气了,亲自泡了茶送上楼,隔着门缝,我发现?麟竟然跪在冯斯干脚下,嚎啕大哭哀求他,“冯董,您饶了我...是我糊涂了,您打我踹我,千万别放手!您扶持我得??氏集团,我愿意送给您三??二!”
我端着托盘,站在门外。
“?麟。”办公桌上焚烧着一支雪茄,烟头被风吹得忽明忽暗,冯斯干那张脸在绯红的火光?阴郁?极点。
“你胆子挺大,敢背叛我。”
?麟面目狰狞,“是胡娇,是她出谋划策,我听信她的怂恿,冯董,我处置她!我找人轮了她!”
冯斯干抬起脚,锃亮的黑皮鞋抵在?麟下巴,他居高临下的姿态,像观赏一条狼狈的野狗,“胡娇从头?尾,一心为?泽部署,她是?泽安排在你身边的棋子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,她和你一样在做春秋大梦,她的梦是嫁进?家,你的梦是独占?氏。”他越抬越高,?麟的脑袋不得已扬起,抻得涨红,“?泽以绑架?遂和强奸罪起诉你,胡娇是受害者,她录完口供了。”
?麟傻了,好半晌,他梗着脖子嘶吼,“臭婊子!她算计我!”
冯斯干猛地一踹,?麟飞出半米,重重砸在地板,他粗重喘着。
“你不必愤愤不?,胡娇的下场也?惨。”冯斯干掸了掸西裤的褶皱,“她的价值?用殆尽,?泽会以盗窃商业机密的罪名送她进监狱。”
?麟哆哆嗦嗦坐起,“谁是赢家。”
冯斯干唇角含着笑,“你说呢?”
?麟咬牙切齿,“?泽和你。”
冯斯干否认,“他是赢家,我不是。”
?麟再次爬?他脚边,“?泽彻底接管?氏,他一定吞掉华京,我们合作,你捞出我,我甘愿当傀儡,我发誓,我绝不与你反目。”
冯斯干笑意越发深,“我捞不了你,他也吞不了华京。”
我没再听下?,返回主卧。
原来是?麟跟踪孟绮云,制造绑架的假象祸水东引,误导冯斯干猜忌?泽,二虎相斗,坐收渔?。
可惜他误判了冯斯干和?泽的道?,把自己坑进?了。
没想?这盘棋局,全身而退的人只有一个?泽。
第二天早晨冯斯干推门进来,我正好睡醒,“你在书房忙了一夜?”
他淡淡嗯。
我侧卧,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床沿,“还生气吗。”
他系着腕表带,“没时间生气了。”
我翻身下床,“怎么没时间啊。”
他没回应。
我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涂面霜,往常冯斯干不言不语便离开,我?少送他出门,也没兴致学习其他女人帮男人搭配衣服煮早餐,除非捅了天大的篓子,刻意装贤惠讨好他,他反而不适应,认为我又闯祸了,我索性戏都不演了。
“你不上班啊。”
他说,“上。”
“那还站着干什么?”
他透过镜子,意味深长审视我,“妻子送丈夫上班不是?内?事吗。”
我瞥他,“我是你妻子吗?”
走廊阳光正浓,照在冯斯干雪白的衬衫,像镀了一层金,虚幻而不真实,他下颌的胡茬刮得不干净,气韵更成熟了,形容不出的英气俊朗,“事实夫妻。”
我嗤笑,“少美化了,是非法同居。”
他皱着眉,也笑,“胡说什么。”冯斯干双手插在口袋,斜倚着门,“女人?麻烦。”
我继续涂颈霜,“嫌麻烦,你打光棍啊。”
“尤其是你,爱嵟钱,脾气臭,蛮不讲理。”他朝我走来,拾起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,我一把夺过,“我没用你养。”
“是没用我养。”他把玩眼霜的按摩鼶,“几千万算什么钱,小钱而已,你?节俭了。”
我听出他的调侃,伸手推搡他,“烦不烦,我赚钱还你。”
他趁机牵我手,“送我下楼。”
我没好气,“我困,要睡回笼觉。”
冯斯干揽住我腰肢,夹?腋下走出主卧,我厮打他,“王八蛋你有病啊,放我下来!”
吴姐被骂声惊动,从餐厅探头,她看到这副场景,又迅速缩回。
冯斯干?玄关放下我,递给我领带,我沉着脸接住,“自己没长手吗。”
我绕过他脖颈,故意打个死结,他察觉了,但没戳破,任由我捣乱,“抽烟伤身,以后戒了。”
我皱眉,“你的烟瘾比我还大呢,你戒了吗。”
他笑了一声,“可以戒,一起怎样,我先戒,你不准耍赖。”
我更诧异,“你吃错药了啊。”
他目光停落?我面孔,“我早说过你。”
他的确说过我,我最初钓他时,基?不敢抽,只要单独接近他,提前洗澡喷香水,生怕他闻出烟味,有损第一印象。
后来他知道我会吸烟,表明态度不喜欢,不过我一?没改,他也没强制。
冯斯干掌心抚摸我头顶,“天气凉了,记得不要贪嘴,少吃冷饮,?家也必须穿鞋。”
我整理他的皮带,没理会。
“书房的抽屉有两张银行卡,密码是你和冯冬的生日。”他手落下,抚摸我脸,“喜欢什么买,不许贪凉。”
我整理完,仰起头,“今朝有酒今朝醉,我舒服了就行。”
“韩卿。”他突?无比严肃郑重,“记住我说的。”
我觉得他?不对劲,“冯斯干。”我?住他,“是发生意外了吗?”
他垂?身侧的手倏?收紧,手背的筋络胀起,挣扎良久,又缓缓松开,“没?。”
我一动不动看着他。
他眼底浮出一丝笑,随即背对我,“真没有。”
冯斯干坐上车,司机刚要驶离,他命令停下,揭过车窗望?我,“苏岳楼的菜,还想吃吗。”
我思考了一会儿,“你如果下班早,捎一份蟹黄豆腐,一只蓝龙虾。”
冯斯干笑着,“好。”
他升起玻璃,整个人似乎非常无力,闭上眼靠着椅背,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消沉忧郁,又故作?静的模样。
何江辞职了,司机我又不熟,我确定冯斯干有心?,可无从探知。
当晚他没回来,手机关机。
我等到转天中午,依?联系不上他,我开车?奔醉王朝,途中给程泽发了简讯,让他过来碰面。
我赶到会所,程泽也抵达四楼办公室,蒋芸今晚陪外?的考察团喝酒,正?化妆,程泽使了个眼色,暗示我不方便。
我说,“芸姐,你回避一下。”
她识趣站起,“那你们聊。”
她关上门,我迫不及待问程泽,“我收到消息,林宗易可能没余地了。”
程泽脸色?古怪,“谁的消息。”
我?想诈他,果?出?了,我扑上?揪住他衣领,“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,消息是真的?”
“林宗易应该落网了。”他欲言又止,“要不就是被烧死了。”
我脑子嗡地炸了,“什么时候?”
程泽告诉我,“凌晨三点。林宗易?江浦码头对岸的阑城边境围堵仇蟒,仇蟒从东南亚进口了一吨原材料制药酒。”
我头晕目眩,“?后呢!”
“货轮从江浦码头入境,林宗易负责接头,还有湖城的便衣也?港口,他联手便衣当场将货物扣下了,仇蟒一看苗头不对,揣着炸药往山林?跑,便衣不了解地形,又怕遭埋伏,林宗易追进山了。”
我腿一软,险些栽倒,程泽眼疾手快抱起我,“韩卿——”
我蜷缩?他怀中,抽搐了半天,艰难挤出一句,“尸首呢...”
他摇头,“没找到林宗易的尸首,现场有血,汽油,有不少炸药末,大火烧了两个小时才熄灭,仇蟒的保镖重伤,仇蟒被炸得四分?裂,他是同归于尽的方式引爆了身上的引线。”
我身体控制不住下滑,他托起我,“韩卿,其实林宗易注定会有今天,毁灭和伏法,他逃不过其一。”
我抓紧他手腕,“程泽,你带我?一趟,我能认出他。”
下午?点,程泽的越野车从172公路驶进阑城,我望了一眼半山腰的山名:断崖山。
我捂住胸口,沉闷得喘不过气。
半小时后,车泊?后山的?发点,我跳下车,连滚带爬冲?那片山林,程泽跟?后面扶住我,“你冷静一些!”
我甩开他,趴?废墟上奋力刨着,“林宗易——”
证件,钱夹,手表,我?狼藉的土堆?翻出无数东西,有他的,也有别人的。
石子划破皮肉,我仍旧一刻不停地挖,像一具重复的机械,?到十指渗出血,指甲盖也碎裂,程泽忍无可忍拽起我,“够了吗?”
我剧烈颤抖,开始只是嘴唇,紧接着四肢百骸如同触电一般,程泽搂住我,死死地扣?怀里,“韩卿,你别这样。”
我又哭又笑,“程泽,没有他!”我脸上全是眼泪,“没有林宗易的尸体!”
他一言不发擦拭我面颊的污秽,我逼迫他,“你看啊!”我指着四周的灰烬,“那边拉起警戒线,证明搜查完了!这边更没有,他?安——”
程泽停?那。
我抽噎着,“他几次死里逃生,所以这一回也成?了,对不对。”我浑身僵硬,“程泽,你骗我行吗,我求你骗一骗我。”M.biQUpai.coM
“我骗你有?吗!”他?力摇晃我肩膀,试图令我完全清醒,“你要做最坏的准备,我?担心你,韩卿,你明白吗?”
我跌坐?地上崩溃痛哭,一时的庆幸过后,巨大的绝望和悲伤又淹没了我。
程泽蹲?我旁边,联络江城的下属,“摸清冯斯干的行踪了吗?”
下属答复,“华京对外全面封锁,江城队?也鸦雀无声。”
程泽换了只手接听,位置距离我更远,“他没道理不现身,会不会也出?了。”
我愣怔盯着地面,心脏仿佛被一个尖锐的钩子勾住,撕扯得血肉模糊。
下属压低声,“局面确实不好,我怀疑和林宗易有关,是同时消失了。”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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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AAL珊??打赏1万5金币,感谢章??小丸子、阿巴阿巴星、往?二三打赏1万金币
程泽送我回到澜春湾,我躺在床上,他??廊招呼吴姐,“你们先生在哪。”
“先生关机了。”
他虚掩房门,“有备?号码吗?”
吴姐说,“我不知情。”
程泽掏出一张银行卡,吴姐婉拒,“我们先生和太太有钱。”
他侧身,揭过门缝看了我一眼,“先留下,照顾好韩卿,冯斯干的财产或许冻结了。”
我在黑暗中睁开眼。
吴姐吓得不轻,“冻结是什么意思啊!程先生,我们先生可是好人。”
程泽点了一支烟,“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过道的灯极暗,我注视着跳跃的火苗,许久,我缓缓阖住眼皮。
第?天我亲自开车,直奔湖城见老贺。
他在办公室接待我,“目前证据确凿,?犯仇蟒已经毙命,上面加急?完提审流程了,我估计快开庭了。”
“我要配合口供吗?”
他站在饮水机前泡茶,“不?你事。”
“我是林宗易的前妻,他父齂亡故,王晴娜又在国外,你们引渡她也困难,只剩我了。”
老贺提醒我,“好不容易择出你,你往自己身上瞎揽什么。”他递给我茶杯,我没接,“我想问一问内部情况。”
老贺在对面坐下,“林宗易这边,我猜测是十?年。”
这算是非常乐观的结局了,我神情激动,“你有把握吗?”
老贺说,“具体取决于庭审,?你聘请的律师相当不错啊,江城的王牌名律,他出马辩护你还担心什么。”
我呼出一口气,“我心里总是不安。”
他喝着茶,“该吃吃,该睡睡,法律在评判上是公正的。”
我又问,“冯斯干呢,我找江城的赵凯了,他也关机。”
老贺身体一晃。
我不解看着他,“怎么了。”
老贺搁下杯子,搓了搓手,“冯斯干啊——”他眼神闪烁,“出差了。”
我一动不动,也不搭腔。
他对上我一双固执深沉的眼眸,搓得更?力,“真出差了,我在江城开会,听上面特派他到源城公干。”
我扯出一丝笑,“那赵凯也出差了吗,不是躲我吗?”
老贺翻脸了,“你不信我啊?”他指着衣架上的?服,“我有光荣的使命和职责,我能诳你吗。”他话音未落,我的电话也通了,我当着他面问程泽,“你爸爸在源城吗。”
“在。”他打趣我,“你要?拜年啊?”
我直?说,“程老先生能查一下冯斯干在源城吗。”
老贺当即站起,“韩卿你——”
程威在源城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,哪怕冯斯干被刻意藏起来,程威查下落都轻?易举。
我怀疑他出事了,江城湖城在联手隐瞒我真相。
程泽静默片刻,“冯斯干在源城,昨晚和当地的?把手吃饭,在我父亲包厢的隔壁。”
我蹙眉,下意识看老贺,他没那么紧张了,坦?直面我的审视。
程泽漫不经心翻文件,“你有任何需要,也可以找我。”
我说,“没需要,始终联系不上?已。”
他很冷静,“也许有保密任务,别让他分心了。”
程泽不闻不问,压根不像平常对我的关心态度,冷静得很诡异。
我心不在焉挂断,以冯斯干的身手和决断力,被暗算发生意外的概率确实很低,老贺俯下身,“现在安心了?”
我点头,他劝我,“回?带孩子,等信儿。”
正式开庭那天,江城下着大雾,我从没见过那样浓烈惨淡的雾,整座城市仿佛笼罩在一片深渊中。
由于仇蟒和林宗易的生意横跨江、滨、云、阑四城,牵扯其中的各界人员甚广,为最大限度降低舆论影响,不公开审理。
蒋芸拿到第一手消息,她交往的新男友是一位离异的部门?任,这方面有门路。
我得知结?在傍晚,客厅里的壁钟正好传来七下钟声,我心口堵得慌,盯着屏幕的来显迟迟没勇气接通。
吴姐听见铃声,从厨房探头,“太太,是您的电话。”
我回过神,贴在耳边,“芸姐。”
那端沉默一会儿,“韩卿,你有心理准备吗。”
我眼前一黑,“没有!”我大叫,“我没有准备!”
我几乎崩溃,蹲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,低头痛哭。
蒋芸也被我传染得哽咽了,“韩卿...”她啜泣,“你别这样,你以前多坚强啊,你亲爹坐牢你都没哭。”
我浑身止不住抽搐,吴姐小心翼翼?上来,“太太,您不舒服吗?”
我抬起脸,双眼血红,“滚出?!”
她调头就跑,关严实了厨房门。
我咬牙平复心情,“什么结?...”
蒋芸嘶哑开口,“是无期。”
我猛地捏紧手机。
她深吸气,“林宗易当庭表示放弃上诉,服从判决。”
我脸埋进手心,颤抖得更厉害。
“起码活下来了,以后也兴许减刑,他对付罪犯有一套手段,出谋划策照样能立功,他不会在里面老死的,韩卿。”
我瘫软在地上,大口呜咽着,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胸腔,不给我丝毫喘息的余地,拼了命地绞烂,疯狂撕扯我的?脏?腑。
“我男人说林宗易一点没瘦,反?胖了呢,穿着橙色的号服,很平静。”
我蜷缩?一团,抽噎得嗑嗑巴巴,“老贺说,他可能十?年。”
蒋芸叹息,“他安慰你呢。说实话,我的预计比无期还糟糕。林宗易是滨城一大半娱乐场所的幕后老板,这是什么概念你懂吗?只要到晚上,凡是唱歌喝酒的地方,全部是他的产业。我男人说,仇蟒这次绑着炸药打算拉垫背的同归于尽,林宗易拖着他滚下山崖,在半山腰引爆,保住了几名便衣的安危。”
我抹了一把脸,打起精神,“冯斯干在旁听席吗。”
蒋芸不吭声了。
我察觉不对劲,“冯斯干呢?他?源城出差一百天了,音讯全无。”
她还是没反应,我大吼,“你说话啊!”BiquPai.CoM
“冯斯干...有期两年,缓期执行,处罚金三亿。华京集团一星期前退市了,不过就算没退,证监会也强?他禁止入市,据说禁止?年。”
赵凯?前请他回队里,可一旦档案有污点,是绝对回不?了。
这一刻,我反倒松了口气。
这些日子我每晚都做噩梦,反复梦到他死在断崖山,梦到他被炸得面目全非。
我强撑着起身,“芸姐,我想睡一觉。”
“你扛得住吗,冯斯干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出来,我?陪你。”
“不了。”我拒绝她,“我自己清静。”
次日中午,我抵达南区探监,特意避开高峰期,我以为会有大批记者在现场报道,?而门口空空荡荡,没有半点影子。
树倒猢狲散,林宗易的一生风光也潦倒,最终连三言两语都无人记载了。
我把食物和香烟噷给工作人员,“有人探视吗?”
他拆开包装检查,“一个女人带着四五岁的孩子,半小时前刚离开。”
王晴娜和林恒果??国了。
我坐在椅子上,“他见了吗?”
“聊了十?钟。”
我嗯了声,他让我稍等。
没多久,另外一名工作人员过来,“你?吧,他不见你。”
我愣住,“我?韩卿,您提我的名字了吗?”
他说,“韩卿,林宗易的前妻对吗?我们头儿认得你,跟他讲了,他不见,要不提你名字,没准他倒见了。”
我拽住他,“?志,他为什么不见我?麻烦您说个情,逼他见我?吗?”
男人说,“我不了解他的心思,但你不必再来了,他不会见你的。”
我哭着,“求您了,我就瞧他一眼,我不放心啊。”
我当场要跪下,男人扶住我,“韩女士,他知道你来看他,情绪波动?大,尽量不要刺激他了,他越是表现得踏实,后面越有希望。”
我瞬间顿住,像摁下了暂停键。
“是为他?。”男人说完这句,从接见室离?。
我整个人沿着墙壁无力滑落,没想?午夜酒吧一别,竟是我和林宗易之间的最后一面。
所有的爱恨情仇,恩怨纠葛,伴随那扇铁门关住,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从此这座城市关于林宗易的一切,将被淡忘,?至消失。
之后两天赵太太她们一?给我打电话,我统统不接,又不敢关机,生怕错过冯斯干的电话。
冯冬似?也想他了,凌晨就开始哭闹,哭得嗓子都哑了。
第四天,冯斯干终于打来电话。
我一听他声音,忍不住带哭腔,“你什么时候?来。”
“应该在下周。”
我问他,“你挨打了吗。”
他淡淡嗯,顺着我玩笑,“打得挺狠。”
我喊他,“冯斯干。”
他再次嗯。
“活该,打死你才对。”
他笑了一声。
“冯冬欺负人。”我委屈清洗着手上的尿,“他尿我一身,又臭又黏,洗了几遍还有一股怪味。”
他笑声更大。
冯冬这时又哭了,要多嘹亮有多嘹亮,我匆匆往客厅?,弯腰扒开他两条腿,黄??的,我抽出尿布,“我才换?的,你又拉!”
他使劲蹬脚,“么。”
冯冬比?龄的婴儿脚趾更长,力气也大,剐破了我睡衣领口的蕾丝,我拍打他脚,他咧嘴,口水裹着笑,“妈。”
我突?怔住。
他一边吐泡,一边看向我,越来越清晰,“妈妈。”
我鼻子一酸,胡乱擦眼睛,“烦死了,故意折腾我,我讨厌你——”
他挥动小手,浅浅一笑像极了冯斯干。
我抱起他,从早晨抱?下午,吴姐要接替我,我没?意,“冯冬太?了,胳膊都压麻了。”
她将一碗南瓜糊撂在桌上,“那您还舍不得撒手啊。”
我舀了一勺,“等冯斯干?家,我才懒得抱他。”
我喂着冯冬,忽?门铃响了,我放下他,过?开门,是一个陌生男人,“韩卿女士吗?”
我打量他,“你是。”
他取出一束蓝色妖姬,“您的花。”
我目光落在上面,顿时僵硬住。
随即而来的巨大悲伤,像一场涨潮,完完全全吞噬了我。
只有林宗易知道,我喜欢蓝色妖姬。
我对冯斯干说,我喜欢百合和茉莉。
在相遇的最初,我就撒谎了。这两种花?干净,而我需要扮演纯情。
现在?忆,我在冯斯干面前戴了太久的面具,唯独林宗易,在这场故事的开局,便揭开了我演戏的?头。
——韩助理想认识我吗?
——敢欺骗他,你胆子够大。
那时他一定没有预料?,此后的生死和纠缠。
倘若他预料了,他还会选择吗。
男人敲了敲门栓,“韩女士?”
我接过花,“对方留话了吗。”
男人?答,“半月前订的,?像坐着警车,没留话。”
我倚着门,花束中央插着一张卡片,我在阳光下打开。
字迹刚劲,却十?潦草,像涂写了满腹心事,思来想?,又不愿为人所知。
——如果那一天你?幸福,将它丢进垃圾。
它不该打扰你安宁的生活。
如果那一天,你落了泪,你并非不幸,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最孤独的角落里,没有停止爱你。
我哭出声,将信纸捂在脸上。
他怎么会预料不?呢。
只是情难自禁,选择了这段没有善终的风月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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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冬?一场大雪接连下了四天,放晴那日,夌渊开车载着林宗易去索?集团,途经位于东风路?华京大楼,一?闭目养神?林宗易开口,“停车。”
夌渊靠边泊住,熄了火。
林宗易透过车窗,看?一副风情而张扬?背影,他从没见过那样夺人眼球?女子,算不上美艳绝伦,至少他经历过、真正能够?眼?女人,个个比她漂亮,但她有一种说不出?慵懒复古?韵味,?冬日炽白?阳光下,散发摄人心魄?诱惑力。
夌渊等了许久,后座?男人再未出声,他揭过后视镜,察觉林宗易隐隐失神。
“您要去华京吗?”
林宗易声音低沉,“冯斯干最近招聘助理。”
夌渊说,“是冯太太招聘,他没拒绝。”
林宗易降下玻璃,目光停落?远处年轻女人?身上,她跺了跺高跟鞋?冰碴,惊鸿一瞥,那双眼睛妩媚澄澈?极致。
“殷怡安插?那个间谍,是她吗?”
夌渊望向车水马龙?街道,韩卿很容易认出,她白皙浓郁?肌肤近?没有血色,又偏爱性感靓丽?装扮,零下五度?气候,大衣里穿吊带长裙?只有她了。
“韩卿,二十?岁,底细很复杂,曾经是大人物?千金,十年前家道中落。她对于男人是一个不小?挑战,据说还没有逃过她手心?猎物,降服男人非常有一套。”
林宗易若有所思摩挲腕表,“是吗?有挑战性?女人,比木头美人有味道多了。”
夌渊哂笑,“我跟着您见识了不少国色天香,她实?不算顶级美女。”
林宗易推门下车,“脸蛋是欠缺,兴许手段了不得。”
他?奔员工电梯,客户部经理和韩卿正?电梯内,林宗易摁下数字7,“你们?司业绩如何。”
经理毕恭毕敬,“比不了索?集团。”
林宗易睥睨他,“我不如你们冯董精于商业。”
经理说,“殷董打下?基础,冯董发扬光大了,林董您是白手起家,您自然更胜一筹了。”
韩卿只晓得有一个高大英武?男人进来,没留意是谁,她一心琢磨拿下冯斯干?完美计划。
林宗易眼神掠过站?前面?女人,她发丝与手腕渗出清冽?香味,茉莉与百合。
可他??觉,这个女人不喜欢这些,她适合迷幻?妖姬,带刺?玫瑰,或者沾剧毒?罂粟。
她不是纯白?,而是狂野,有神秘感,难以驯服。
林宗易极少分析女人,尤其是毫无交集?女人,韩卿是第一个。
他觉得她特殊,他们这类阶级?男人,主动贴上来?都是清一色?乖女人,是真乖,不敢不服从。韩卿?骨子里却有一股极为自我、抗争?气质。
“林董?”
他撩眼皮,“怎么。”
经理说,“我们冯董不?。”
林宗易淡淡嗯,“我不找他。”
经理不解,“那您?”
他掸了掸羊绒马甲?浮尘,“随便逛逛。”
经理哑口无言。
电梯停?7楼,韩卿走出,门刚要合拢,林宗易余光不经意扫?她遗留?雨伞。
他有些?奇,问经理,“她为什么带雨伞。”
经理说,“韩助理怕晒,她那一身发光?雪肤,?司?女员工可羡慕极了。”
林宗易闷笑,是挺白?。
韩卿匆匆返?,一手打电话,一手挡门,“抱歉,我?伞——”林宗易递给她,她并未看他,只随口敷衍,“谢了。”她夹?腋下,“冯先生,是翔宝集团??件吗??我手里呢,我送去您家,傍晚怎样?”
林宗易松开手,驻足?原地。
很绵软温柔?嗓音,他判断她?音色应该是中性清冷,起码没这么酥。
?突发状况下还保持深刻?伪装,不露本相,是一个下过苦功夫?女人。
如此脱胎换骨?训练,男人也未必有恒心和毅力。
林宗易笑了一声,冯斯干是撞上硬茬子了。
半月后,夌渊?索?办?室向他汇报,“露馅了。”
林宗易从?件内抬起头,“上星期我和她碰面了,?确没什么内涵。”
夌渊倒是意料之中,“冯斯干眼光毒辣,心思精明,哪个女人有本事得逞。”
“殷怡太急功近?。”林宗易漫不经心叩击着桌面,“间谍?资质不错,补补课没问题。”
夌渊收起?件,从办?室退出,林宗易又坐了一会儿,绕过办?桌,突然桌角?档案袋滑落,一张相片闯?眼帘。
他弯腰拾起,是韩卿?一寸职业照。
她扎着马尾,素颜清纯干净,有两个娇俏?梨涡,嘴唇莹润饱满,涂了一层粉色?蜜糖。
一名下属?门外路过,“林董,五分钟后?高层大会,分析集团上市情况。”
林宗易不动声色塞进口袋,“知道了。”
他这一刻忽然想,如果当初出手早一些,?用她?过往和企图,像冯斯干那般,强制威胁她留?身边,她会不会也爱上自己。
他轻笑,如果重来,他不止不会?最初占有她,他更不会娶她,不会接近她。
林宗易躺下,悄无声息?最里面?床铺,盯着那张一寸相片发呆。
一旁?瘦子凑上前,“林哥,是嫂子啊?”
林宗易捂?胸口,“干什么。”
瘦子嬉笑,“嫂子长得真?,难怪你天天捧着看。”
他翻了个身,背对瘦子,将相片垫?枕头底下。
“林哥,嫂子没来探视你啊?我听老八说,你无期?”
林宗易没理会。
他期望她来,意味着她没有忘记过他。
他又期望她消失,消失?他?念想,消失?这种没有波澜和未来?生活里。
“编号010。”工作人员卸掉铁门?枷锁,“出来一趟。”
林宗易起身,走?门口,“管教。”
“你前妻又送东西了。”
他抿唇,沉默不语。
工作人员打开袋子,“烟,红糖,亲手酱?牛肉。”他一指墙根,“棉被,护腰,茶叶。”
韩卿亲手...
记忆卷土重来,那锅下药?汤。
她手艺糟糕得离谱,林宗易其实没嫌弃过。
他看了一眼牛肉,心脏猛跳,迅速移开视线,“我不收,也用不上。”
“你?底?想什么啊?她过来十几次了,你一次不见,外面有女人惦记你,你心里有盼头不?吗?”
林宗易还是坚持,“不要。”
工作人员拗不过他,“行了,她下次来,我替你退还。”
林宗易走?自己?床位,他仰起脸,房梁四四方方?小铁窗,一朵被风吹落?梨花一闪而过。
开春了。
他遇?她?那一年寒冷?隆冬。
他失去她?又一年寂寞?春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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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岁之后,白白胖胖?冯冬瘦了,比?龄?男孩都瘦,个子也略壮一点,白嫩得像剥了壳?荔枝,只要出门,总是吸引一群人围观,“哎呀,你家女儿可真漂亮,多大了?”
冯冬立刻比划1,再比划拳头,一岁半?意思,是冯斯干教他?。
韩卿抚摸他脑袋,“我家是儿子,冬冬,喊阿姨。”
女人满怀期待蹲下,冯冬张嘴,“呸!”
韩卿恼了,“你喊不喊?”
他梗着脖子,咯咯笑。
冯斯干说,冯冬和韩卿一个德?,又坏又刁。
韩卿不乐意,急于证明,?而冯冬不争气,确实坏得流油。
她?家罚站他,在对面仔细端详,冯冬不仅眉眼清秀,皮肤也细腻得掐出水,太阴柔了,缺少阳刚味,她粗糙地养育了半年,像养猪一样,撒欢儿胡闹,泥里打滚,两岁时,冯冬??变黑了。
黑得俊俏,肉也结实健硕,有几?林宗易的神韵。
冯斯干每次打量他,不由皱眉,“你养成什么样了,像我吗?”
不怪他生气,周五的酒局上,外省的客户喝醉了,无意瞥到他手机的屏保,很稀奇,“这孩子是?”
冯斯干笑着说,“犬子。”
客户欢喜拍手,“看来冯总的夫人是非洲的千金了,跨国联姻?”
冯斯干笑意一滞。
桌上没长眼的其他人也纷纷加入,“冯太太的娘家做什么生意呢?”
“非洲...”客户沉思,“挖矿石吗?”
一个男人神采奕奕,“冯总,我侄子是生产挖掘机的工厂主任,要是尊夫人有需要,我们低价谈,他厂子的挖掘机也开始研发?能源了,环保又便捷,座椅可调节,安装报警器,爪子挖得深。”
冯斯干撂下酒杯,全?无话。
中途去洗手间,三个男人三个坑位,挡板足有两米高,他们没发现冯斯干在隔壁,“哎,冯斯干那么白,他儿子黝黑黝黑的。”
男人挤眉弄眼,“后院起火,戴帽子了吧。”
他们哈哈大笑。
冯斯干系上裤链,扬长而去,他腿长步伐也开阔,一晃没影了。
俩人扭头,面面相觑,“什么玩意飞了。”
结束完应酬,冯斯干坐进车里,他命?谢涛,“停止一切合作。”
谢涛是冯斯干的?秘书,还摸不清他的脾性,“以后也不合作吗?”
冯斯干靠着椅背,“对。”
谢涛纳闷,老板挺重视这拨外省资源的,不?何必亲自出面,竟?不合作了,“那我?绝他们的理由是什么。”
冯斯干焚上一根烟,“眼瞎。”
谢涛一听,明白了,准是对方口不择言得罪了夫人,夫人是老板的心肝,外人别说捅了,就算挠一下,夫人说痒,老板都发飙。
江城商界有一则至理名言:巴结冯斯干背后的太太,比巴结他本人管用。
韩卿喜滋滋搓着冯冬的小黑脸,“多硬朗啊,将来不愁讨女人的喜欢。”
冯斯干冷笑,“我看不惯。”
“我看得惯就?。”韩卿语气调侃,“你是小白脸,现在的奶油小生不吃香了,我不允许我儿子随你。”
冯斯干压着火,举起冯冬,在空中掂了掂,蓦地发笑,黑了是更帅了。
日子刚太平几天,韩卿和冯冬又掐架了。
冯冬连滚带爬下楼梯,韩卿在后面一边拧他的屁股一边吓唬,“你啃我口红是不是?十只,你全啃烂了,你中毒了!”她装模作样吐舌头翻白眼,冯冬全?不怕,笑得开心,韩卿丳起他的玩具,狠狠摔在地上,“吴姐!一天不准给他喂饭!”
她火冒三丈在客厅兜圈子,没多久冯斯干?来了,进门扑面的杀气,他脱下西服,习以为常,“又惹你了。”
韩卿整理乱糟糟的衣服,“没有呢!”她咬牙切齿,“听话得很,冬冬?可爱的。”
冯斯干忍笑,随即正色,“有?消息,赵凯通知我,林宗易答应接见。”
韩卿先是一愣,疯了似的跑过去,“他终于肯见了?”
冯斯干俯下身,拎起趴在她脚边的冯冬,“你差点踩着他。”
韩卿根本顾不得冯冬,她拽住冯斯干的胳膊,“什么时候?”
“只见我。”
她愕?,“见你?”
冯斯干上楼洗澡,韩卿呆滞了?半晌,打电话给赵凯求证,没错,林宗易提出见冯斯干一面。
“我呢?”
赵凯讪笑,“跟你没关系啊。”
韩卿不死心,“我不如冯斯干?看吗?”
赵凯噗嗤,“我只负责传达,你们谁?看,私下比呗。”
第?天,韩卿整个人坐立不安,冯斯干晚上八点?到澜春湾,她一个劈叉,冲到他面前,“见到了?”
冯斯干神色平淡,“见到了。”
她殷勤接过西装,三连问,“老了吗?瘦了吗?营养不良吗?”
冯斯干的印象里,她对自己从?这样上心,不过她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冯太太,他不愿计较林宗易的存在,毕竟这辈子已经无法拥有她,掠夺她了。
他解着衬衣扣子,“精神还可以,模样比我老点。”
韩卿紧张咽了口唾沫,“你们聊什么了。”
冯斯干故意气她,“没提你。”
她翻脸了,“你放屁!”
冯斯干若无其事从冯冬的头顶跨过,“我不骗你。”
她风风火火追上去,掉了一只拖鞋,冯冬捡起,“妈妈——”
韩卿以为他央求自己一起玩,她没耐性,“老实待着。”
冯冬把拖鞋扔进垃圾桶,藏在最下面盖住。
韩卿直勾勾看着冯斯干,“你跟他讲什么了。”
他没隐瞒,“就一句话。”
她屏住呼吸,“算你命大?”
他?气又?笑,用力揉眉心,“我是那种人吗。”
“你不是吗?”韩卿反问。
“这次不是。”冯斯干一字一顿,“我告诉他,你放心。”
韩卿攥紧拳,后背冒出一滩虚汗,“林宗易说什么了?”
冯斯干?向窗台,夜色朦胧,昏黄的路灯深处,故事像车轮碾过,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。
有他的,有林宗易的,有韩卿的。
还有无数人的面孔。
越来越模糊,最终掩于岁月。
“也是一句话。”
——冯斯干,下辈子,我不和你争权势了,我只和你争她。
【作?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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